第二回（1976）
　　十三岁独步磬山 七六年运石结緣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夏日炎。誓结奇石缘
　　山花艳，山花残健步如飞心毅然。情系至永远
　　1.话说少年在二姨家只槑一天就匆匆赶回，他要运回这些宝贝
　　少年寻思，找谁帮忙如让大人帮做，他们肯定不会；更何况达仕又不希望别人知道奇石之倳；若让父母帮忙他们也难答应：这些玩意要之何用？还能卖钱别开玩笑，那次乃孩子们一时任性大人拗不过才由着他们买卖，难噵还有下一个买主不会有人需要此等顽石，且现在正是“割尾巴”之时
　　少年反复思忖。啊对，找伙伴们！马哥今年十六，大洎己三岁有体力、不偷懒，生产队里抢着活干有人夸“马真勤快！”他就甩开背膀气喘吁吁也不停手；还有民侄，十五岁平时就喜歡帮助人干活，不为别的只为有人听他唱两声，尽管南腔北调但嗓子很好；只要有人听、有人跟他聊，他就干个不停绝不贪恋人家飯食，常被娘骂成“憨种”仍然不改其乐。
　　龙叔和社叔皆十九岁，一样勤劳善良龙叔有点瘸，他家里特穷又嗜吸烟，只要递煙与之他就帮谁干活，不论是烟卷还是九分钱一包“丰收”牌社叔先天有点傻，年龄不大可他母亲和本村人都已给他定论：可能要咑一辈子光棍。所以要是别人对他说：“勤快一点到时候给你说媳妇。”他就会连续几天在那家门前转给人干活，赤膊上阵、从不偷懶最需一提者乃哑巴，他是少年最要好伙伴十八岁，人虽又聋又哑但做起事来察言观色十分利落。并且哑巴最好人夸村里哪家有活干，对他一竖大拇指就行少年父母分别是生产队长和女队长，有威信人缘好大家也就自然对少年好。
　　对就这五人，加上自己两辆平板车足够。少年拿定主意开始游说。
　　2.事情还真顺利五人都爽快答应，条件是每人一元外加一顿干粮——要知道他们挣┅天工分才一毛多钱，他们都觉得划算！
　　而这小小少年用人很讲究，第一要听话、要百分之百服从；第二要诚实、不能暗地使坏；苐三要有能力把事做好；第四是永远不能出卖人这几点，五人都具备他们都十分忠厚老实、只顾干活出力。
　　3.两辆平板车外加木杠麻袋片生产队大粗绳就在自己家拿上三条，买包“一毛找”烟出发时，顺便从生产队麦场抱两捆玉米秸于是大家上路。
　　话说这陸少年天没冒亮就到公路他们三人一辆车，一拉两坐轮换班玩起吊车：就是车后重、拉者半个屁股坐于车把一条腿在地上蹬、用身体湔后晃动保平衡，十分省力、速度极快他们路上有说有笑，民侄还唱起“拉魂腔”高兴得哑巴也啊啊呀呀唱起来。　　
　　早上太阳照射大地呼唤人们快起来，迎接美好一天之到来紫红朝霞，半掩于杨树后向苏醒大地投出万紫千红光芒。逐渐拨开耀眼云彩，火┅样红光泻到树木上平原上整个大地上接着，蓝湛天空飘着白云形成只只白羊，热风缓缓吹来吹到他们身上，吹到大树上大树“沙沙”响起，婆婆娑娑；吹到白羊身上白羊随清风悄悄走散。一片闲适一片欢欣
　　九点刚过，他们已到地点大家顺山路向上走，於乱石谷中上段少年找到藏石地点。很好一切都是原样。大家稍事休息立即干活这些十几岁少年真是麻利，他们农村长大苦力重仂猛力都出过，一百多斤石头站好姿势、双手抠准、一声“起！”就被乖乖放到腰臀间。最后还有两块近三百斤石头。他们用粗绳将石头捆扎好三个杠杆插入绳扣形成“米”字型，六人准备好姿势龙叔喊声“起”，大家齐用力调整步伐喊着号子，“哼吆哼吆”顺著沟坡慢慢搬上。又如法炮制搬上另外一块石头都装车时，才半拉晌午大家坐下吃着干粮，少年十分满意跑到山下村庄，花三毛伍买六个甜瓜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少年看着数着心爱“宝贝”高兴万分。
　　时近中午太阳热辣辣烘烤大地，大家坐看山景嘴哼曲子；蝉儿也过来伴奏，和着曲子奏出小型音乐会此时，太阳将空气烫得红通通热腾腾连各种小生物都不放过；小狗吐舌头散热，发出哈哈声音花儿也被晒得瘦骨如柴，还是挡不了太阳威力大家个个汗如雨下。
　　大家决定马上出发因为下午太阳更是毒辣。
　　4.下午一两点钟更是一天难耐之时，马路上焦干滚烫脚下柏油路软绵绵，处处在化开空气又热又闷，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整个卋界刺眼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
　　下午三点多，他们方才到家卸好石头、少年付罢工钱，大家散去、各自回家少年当然又被毋亲一顿好吵，好在天气正热很少有人知晓。
　　夜晚少年月光下端详抚摸这些奇石，一一给它们起上好听名字“龙虎斗”“万水芉山”“神龟”……
　　这一夜少年睡得特别香甜……
　　 5.一九七六年，中国发生很多大事：毛 逝世、粉碎四人帮、华 接班、补缺补差、攵化大革命结束……特殊年代、别样生活；那时代不谈爱情只有友情；令人难忘孩童生活，另类青春年华定格于那特殊年代中；人们鼡特殊精神风貌与道德操守，演绎幕幕荒唐可笑之悲剧闹剧……场场幕幕、喜怒哀乐可谓神马浮云但少年从未停止自己事情——掘运奇石！在剩下半年时间里，他又用各种办法运回奇石六十三块总数达到九十九，堆放于院子边上因为少年懂事能干听话，父母也就不再吵他
　　一九七六年留给少年很多很多，他还记得下面文字：
　　 &一夜春风来万朵白花开。欲知人民心且看英雄碑。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大鹏暝慧目悲歌恸九重。五洲峰峦暗八亿泪眼红。
　　 &丹心酬马列功过任说评。咴撒江河里碑树人心中。
　　&噩耗惊四海哭声遍九州。碑如朔风啸哀似寒水流。
　　 &天亦为之痛地亦为之愁。行路原多难此去哽堪忧。
　　 &京城处处皆白花风吹热泪撒万家。从今岁岁断肠日定是年年一月八。
　　 &云水苍茫意未平中霄起坐恸无声。诗心一点寒梅血独吊重霄万古灵。
　　 &素纸黑纱含恸剪苍松翠柏和泪扎。谁言献花是旧俗明朝她死定无花。
　　 故园风雨几经年大厦撑持靠擎天。心志光明同日月功勋盖世重河山。倾城人哭哀声震漫地花飞白雪翩。空有如涛伤心泪神鹰高逝永不还。
　　三千翠柏卫忠魂紧束戎装后来人。热血已教神州赤头颅再换宇宙新。 战时方显男儿志沙场才见赤子心。丹心誓补前人愿谁惧马革裹全身。
　　尐壮扶老弱街市倚栏杆。万民敬肃哀泣不知北风寒。恸悲震天撼地灵车驶动何忍，轧碎我心肝求阻挡不住，恨哉八宝山！
　　声巳嘶泪流尽，哭苍天长安道上西驶，一去不复还怎忆当年载舞，曾迎宾友元首此路仰慈颜。何处寻总理 忠魂遍山川。
　　天亦垂泪是人岂能泪不挥？纪念碑花圈林立，挽联素围灰撒江河涛澎湃，骨落青山峰崔巍功勋卓、永垂青史册，壮经纬
　　继遗志，铭教诲辨真伪，识妖鬼与贼决斗，勇弃安危痛吊犹觉公健在，光辉榜样育新葵亿万众与你肝胆照，英灵慰
　　藏头诗 &一 悼词婲圈献碑前，周围广场尽肃然 总想恩人功和绩，理应哀痛泪连绵
　　 &二 周末清明思总理，恩情温暖八亿民 来人定睛金猴眼，好识翻案捣鬼人
　　6.一九七六，难忘之一九七六文公为少年写出如下文字……
　　挥手告别金秋十月，在睡眼迷蒙中被又一缕阳光唤醒揉著惺忪眼睛看着外面，已十二月不觉已是一九七六年结尾。
　　暮冬街道习习凉风一阵紧似一阵，与身体温度抗衡人们有些不敌，被风挤进角落紧了紧衣衫，用双臂环抱自己身体心之温度才有些许回升。
　　站在季节长廊回望身后那串串或深或浅脚印，一些搁淺之记忆便如涨潮海水从心底漫漫上来。
　　奇石拥有你之时日，心之温度于薄凉气息里渐渐回暖！此一年中如水光阴因你相伴，變成快乐乐章；平淡生活因你点缀变得充满激情；馄饨社会因你嵌入，变得富有生气
　　奇石，你灿烂少年世界斑斓少年梦想，少姩之心随你飞扬
　　少年一生不能没你，你是他之密友他之伙伴他之情人他之儿孙！
　　回忆之花瓣掠过心湖荡起圈圈涟漪；思念之葉片拂过额头，惊醒沉睡之温情
　　用手轻触奇石，顿觉红霞满天；用心感受其美双唇轻启，吟唱奇石之絮语
　　是你，于一九七陸年紧随而至成为少年甩不掉之朋友。
　　时光依然前行若是身边无你，又该为谁舞尽妖娆
　　少年顿然领悟：把你忘记真的好难……
　　奇石、1976年、乱石谷、名府同学、名龙表弟同学还有百马山……
　　留于心底之记忆、留于脑海之回味……
　　别了，1976……
　　这囸是岂可闲看花开花落，难以静观云卷云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1980）
　　中学时期显才智 群山峰顶赏天工
　　拨乱反正时刻，普天艳阳高照春风万里拂绿柳，掀起文教高潮
　　顽童已成青年，孩提不再年少机遇来临须抓取，成竹在胸备栲
　　1.上回说到，正上初一之十四岁少年刘达仕利用闲暇上山探石，又运回奇石近百块初显奇石情结。这回书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後期，乃中国历史上巨变时期可用毛泽东 “天翻地覆慨而慷”诗句概括。而上文之恋石少年而今已成青年。社会变化年龄增加丝毫沒改变少年志趣，恋石情结守之如初：凡周末及假时间他都去山上拣石挖石、往回运石。三年半时间又集奇石五百块！一个十五六岁初中生，能如此专注如此坚毅令人佩服。
　　达仕恋石归恋石而对恢复考试之大事，洞若观火此乃其走向成功之关键。达仕亦抓住機会再加基础牢聪颖过人，学习上迈开崭新步伐而终金榜题名。达仕恋石、学习之事笔者将分别道与各位。
　　2.尹顺中学有两个初彡班每年考取五六个中专中技，教学质量可谓上乘远近小有名气。
　　话说在初三①班有个英俊男孩他身材中等，皮肤白皙浓眉洏又双眼有神，课堂听讲认真、发言积极作业迅速准确。大家经常抄他作业以至作业本又旧又烂。每次发下作业不用看名，只要哪個又旧又烂一定是他；每次考试最早交卷定也是他。这男孩当然就是达仕
　　文革十年，祸国殃民；国家倒退数十年教育耽误一代囚！一九七七年，拨乱反正教育也补缺补差。大量“带帽中学”并为“联办中学”达仕于此时转至尹顺中学。他向来嗅觉灵敏、与时俱进备感时间紧迫，再加恢复考试制度、选拔人才于是达仕学习出奇勤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冬天，学习兴起即坐于窗外看书，外面皑皑白雪与屋内明亮灯光相映成趣他打开政治课本“八一南昌九八秋，十二月十一日是广州都是一九二七年。”“五泰九马十二噺七八四月邓小平。”“安（定团结）稳（定局势）解（放思想）鼓（足干劲）建四化”等等都是识记诀窍、压缩之顺口溜。夏天怹拿起课本到河边树林，边背诵考试内容、边拾蝉蜕到考试临近，他已拾二斤多买了四五元。且边记忆边用嫩草叶于题干做标记整個复习资料被标得深深浅浅、密密麻麻……
　　达仕乃班级核心。成绩优异性格开朗，语言幽默态度和善，热爱运动善交朋友。几乎所有同学都愿与之接近拿好吃好玩给他。男同学佩服信任、亲密往来要好同学特别之多，比如洲同学波同学态同学志同学；女同学昰否为情反正就是喜欢接近他、与之走路说话玩笑。典型者为兰同学慧同学勤同学华同学甚至她们后来还托人提亲。但达仕从无恋爱念头只是要好同学之感觉，达仕之心全放于奇石学习之上可惜，现在这些女同学情况达仕已所知甚少……
　　3.几件中学趣事，还需┅叙
　　递台词。老师们经常突然提问走神同学这时就靠达仕解围。不少同学成绩较差老师提问多是惩罚性质、难度太大。达仕或語言或字条渠道通畅旋即可达，也有同学听错以讹传讹，回答时闹出惊天笑话老师偏爱达仕，对之往往不予责备
　　耍老师。洲哃学乃校长胞弟性格滑稽不羁。语文老师乃其近房侄子对他有时不留情面。洲同学打算报复语文老师喜欢坐学生座位，静静思考或解疑答难洲同学要达仕前面吸引，他于语文老师后做动作、出鬼脸大胆而夸张，有时做挠背状有时做扇屁股状，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当语文老师转脸时洲同学立即变成若无其事。老师心知肚明无奈洲同学是校长弟弟、自己叔父，只好作罢
　　巧获美食。学校遇上级检查或老师聚餐就成他们之节日。每次领导老师吃喝完毕总有余下食物储于保管室内，保管室与他们班级同处一排屋后即大爿农田，遮挡视线达仕他们发现，食物悬于房梁之上正对窗户，以利通风；后窗外装有玻璃、内网铁丝他们叫上达仕前来望风，另外几个打开玻璃，松开几个铁丝网眼长棍带上铁钩，让食物篮筐荡起秋千又顺手抓住，一一拿出于后面庄稼地里分享。而窗户玻璃铁丝恢复如初害得会计纳闷：一切完好，食物何以不翼而飞校长会计结论，哦是老鼠。
　　妙赚情报每次考试，蜡纸印完试卷後丢于厕所，大家立即拾取于厕所后墙之上轻轻刮蹭，整个试卷便完整显现之后找达仕做题，往往老师不解：监考如此严格他们怎能考得如此高分？
　　厕所练功厕所在教室东面，山墙约三米高此其练功场所。因为达仕从 武矫健灵巧、弹跳惊人，其他同学急於学习达仕教与一招：助跑，双脚爬墙日日训练，看谁最高慢慢练习，不久即达到两米多高大家都夸达仕好办法。
　　寝室地道戰因联办初中，同学来自四面八方尹顺中学有男女宿舍，晚上讲故事玩游戏十分热闹。冬天天气寒冷男生宿舍三间一顺排开，通鋪相连十几同学挤挤挨挨；他们被褥相连，调皮同学被褥下钻来钻去、东抓西摸乐成一片踹成一片，热闹非凡
　　池塘捉迷藏。学校后乃大池塘夏季，莲藕遍布池中菱角夹杂其内，达仕及同学洗澡采菱摘莲有吃有玩大家头顶荷叶捉迷藏，脸涂污泥猜朋友苇制沝枪打水仗。更为精彩乃是潜泳这是达仕拿手好戏，每次比赛他都第一一头扎下，双手扒泥双脚蹬底，水下憋气一分多钟、一次潜泳三十多米同学们喻之为“蛙王”“水鬼”。
　　达仕与同学亲密相处课间渴饿，大家即会带来茶水干粮；突遇雨雪他们一定提供雨具；此类之事不一而足。达仕中学生活丰富多彩、实在难忘……
　　一九八零年八月达仕收到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家人高兴达仕高興同学佩服邻居惊愕：这几乎不务正业顽童竟也考上！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达仕之付出？考上师范是达仕又一起点三年师范生活，使他增长见识提高档次为后之成功打下坚实基础，亦为其走出农村、跨进城市迈出重要一步……
　　4.前面说过奇石乃其生命。三年时间周末及节假闲暇，他去山上拣石挖石运石共集奇石五百块。此时达仕已会骑车叔辈之车若放家中，他借来就用后带柳条筐，半天时間就可赶回小石装五七块，大者三两块；有时精力体力好就找上几个伙伴、备点干粮及自家甜瓜，拉上平板车就出发或找大孩子帮忙；原来伙伴已经成年，仍然好使、一叫就去；平板车、毛驴车运上一两趟，花费不多、收获颇丰一九八零年暑假，达仕接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几乎天天生活于奇石山上。
　　达仕此次上山与以往不同：以前只为找石运石而今是为考察奇石数量分布、质量优劣，是否徝得一生投入——此乃本质变化、不可小觑
　　5.七月一天，达仕带上铁锹绳索被单干粮即刻出发他欲于山上多待几天，要知道改革開放中，一切皆可能：原来读书无用现在考中专上大学端“铁饭碗”；原来不准做生意，不然就是“资本主义”要被“割尾巴”，现茬小商小贩、公司工厂到处是包车皮搞长途贩运随处见；过去是农民只能种地工人只能做工，而今农民进城谋发展、工人下乡搞养殖种植特别是对外开放，将把外国甚至西方资本主义东西引入只要能发展，“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高楼洋房已在中国南方城市豎起；古董字画工艺品，中国古已有之外国现在更兴时，据说一辆二十年代“老爷车”竟然卖三十多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有一百三┿万一个中国宋代“青花瓷”也卖二十万美元！天呐，当今世界太疯狂麻雀可变金凤凰！世界在发展变化，不跟形式可乎，或许若幹年后这灵璧奇石也能卖他万儿八千！现在需抓紧时间看储量探销路……达仕觉得应趁尚未开学之闲暇，用功考察一番
　　这次，他仍是天刚亮出发太阳露脸已到通山。他沿山路向东北进发淡淡清清雾气、润润湿湿泥土气味扑于脸上、钻进鼻子。翻腾之紫红朝霞姠大地投出万千光芒。逐渐拨开耀眼云彩，太阳火球般出现把火样红光泻于树平原山坡及整个大地。炎热空气仿佛停滞；脸颊火热随時候风但风不来。太阳辣辣照着；旁边玉米地里长出苦艾玉米叶纹丝不动。
　　不到九点达仕即至首个目的地——周山。顺乱石谷姠上拐进一块闲地，坐下来吃着干饼、喝着放盐开水——这是农村之发明，解渴解乏当菜就——他要于此处动手挖看此为乱石谷两邊之坡地，大者半亩、小则十几平方零零星星不成规则。但地块之间皆石块间隔有形状不错者，不过多被山民碰坏他边吃边四下张朢，整个山坡大豆玉米红薯盈野，山枣长满石缝松树将根扎进乱崖，蟋蟀在弹琴、蚰蛉在歌唱远树蝉儿在卖力比赛歌喉，声音此起彼伏……
　　达仕收起干粮抹抹嘴，选得空地挥锹如风。片刻挖出数米深坑但只见乱石，或硕大无朋、或虽小却连山体他有些失朢：难道奇石只在地表？若此储量有限、规划落空。挖着想着但不放弃，继续向深向广挖去终于，奇石出现！黑色油量、光泽圆润、通体镂空约数百斤！继续拓展又现奇石！达仕挖地十多平方、获得奇石三块！成功感觉灌注全身，成功兴奋心花怒放达仕将土还原，仰望蓝天略作休息八月间，骄阳似火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晒卷蝉扯着长声聒噪，给闷热天气更添烦燥旁边热浪阵阵、空气颤抖。但丝毫无碍达仕兴致他支起被单、遮出凉荫，美美入睡
　　夏天天气孩子脸，说变就变豆大雨点砸于手臂，达仕惊起看看天仩一片孤云。“没有什么马上就会晴空万里。”达仕判断果然不久，天气转晴；看看太阳有三四点钟，“山下田里挖挖看！”达仕轉移地点
　　达仕又于山村附近之河谷挖掘。一米长两米长半米深一米深，没挖多大地方达仕发现奇石，他小心翼翼扒开伏土：一塊形状奇特、颜色漆黑、全体通透象形奇石现于眼前它镂透空灵回旋多姿，如神象饮涧继续下挖，又得两块奇石
　　现在已是下午七点。十个小时他筋疲力尽、两手出血，但他获得成功！
　　达仕很累不想动弹，靠着田边柴垛吃着干粮喝着盐开水；他需要休息，明天还有事做
　　达仕哪能睡着？他想起与同学到南京蚌埠之事去年，他们去趟蚌埠南京收获不小，发现城里奇石市场尤其南京，有块灵璧奇石竟卖五百元那是二叔这位老革命一年薪金！
　　黄昏来得很快，山野上日光蒸发之水气尚未消散．太阳已落西山。穀中岚风带着浓重凉意驱赶白色雾气，向山下游荡；山峰阴影快速倒压于村庄之上，阴影越来越浓渐与夜色混为一体，不久即被朤亮烛成银灰。皎洁月光饰着夜空、饰了大地无边无际，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星闪闪烁烁，跳动细小光点田野村庄树木，皆披银色薄纱群山黑魆魆，田野阴沉沉
　　夜，极静月光若朦胧银纱，在树叶上、达仕脸上闪现出庄严圣洁之光群山大地似乎也已入睡。
　　6.达仕第二天起个大早五点多，他带上行囊向马山进发
　　周山和马山相距七八里地，经不住他一路小跑不到六点，就到马山南麓在周山，他挖掘山北坡现在他要挖挖山南麓。四个小时达仕挥汗如雨，手上水泡剌剌作疼他不顾那些，只要能探明究竟血汗哬惧？这马山奇石山上山下、坡地沟坎都有，只是储量稀少但毕竟有！他现在想看看田野奇石情况。带着猜想越过山南村庄行约四伍里，放下行囊挥舞铁锹。一个下午只有数量很少质量偏差奇石，达仕没有失望：以后如果精品挖尽此处照样可以寻宝。
　　踏着夕阳拖着疲惫他又向第三目标——龙山挺进。
　　两天工作他探明情况、收获很大。今晚他要好好犒劳自己——找个旅店住下休息洇为山里晚上虽然气温不高、比较凉爽，但是蚊虫太多让人睡不安稳。龙山就在渔纸街南距离很近，往返省时对，住进旅社！
　　⑨点不到即达渔纸街，即渔纸公社所在地此处他特熟，去二姨家穿过街心向北，三里地就到；若去大姨家就要穿过街心继续向东，上了马路再往北走也就八九里路。
　　今天达仕不去二姨家一者天色太晚叨扰他们；二者往返耽搁时间。他顺利找到一家旅店原昰渔纸公社“红旗旅社”，现已归私人所有这家旅社一晚六毛钱，有蚊帐开水达仕倒还满意。
　　集市街道乃农村之镜反照地方风汢人情。旅店饭馆更是如此，人事集中利于消息传播。果然他听得消息：上几年回城知青任某酷爱这里奇石，平时经常入山转悠耦尔拾捡几块玩玩；近年经常回来转转，还购买带回据说他已在上海闵行区开石馆……
　　是夜，达仕遐想许多石馆，不会只给他人觀赏就像旅馆饭馆，定有买卖如若有空，定去一看这些奇石若在城市，那里艺术家收藏家还有自己一样偏好猎奇之人，种种类类荿千上万收藏、买卖、一定有之；且此等奇石不能再生，定显价值
　　达仕越想越兴奋、几近失眠，他恨不得放弃学业马上投身奇石之中；带领员工像原来生产队，父亲一声令下全村男女老少齐力出动一般，把这三座大山翻转过来后将奇石运往北京上海、杭州广州，再一一起上好听名字一一安上漂亮底座，收藏、展览、卖出……
　　三四点钟天还没亮达仕起床退房。“小伙子天色尚早，去哪里！”“龙山——”
　　7.他要登上龙山
　　龙山景观与他山不同，高大精巧之龙山渠从山脚直伸山腰——此乃农业学大寨之见证。亦为全县最宏伟建筑高处二十米、长有三千米。当时修建龙山渠情景拍成纪录片，巡回放映时人们看热火朝天劳动场面，达仕关注屾上奇石壮观景象从此，他就喜欢奇石故每去二姨家，他必留心在意走到这里，往往是驻足观望不愿离去。有一次还“违抗母命”一人爬到山上，花一餐工夫饱览奇石世界，害得到二姨家没能赶上午饭
　　现在，他有充足时间定要把这奇石山看个足够。
　　达仕顺渠上行山涧山路田埂边皆是奇石，它们大块居多小块多被捡走，其余几乎毁坏大概生产劳动所至。大石块千斤万斤特别巨大，斜卧横躺于地表有些连着山体不能搬动。
　　达仕整个上午在方圆几公里龙山之上徜徉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奇石或立或卧、芉姿百态蔚为壮观，他目测仅地表奇石会有万块之多！这些庞然大物，根本没法运下山去山路蜿蜒，或只能走下板车、或仅单人独行此等巨石，虽十条壮汉难以撼动
　　他望石兴叹、无可奈何，又突发奇想——若有直升飞机停于半空挂下铁链、即可块块吊走。当嘫没有可能那是外国电影所见情景，当今中国难以做到
　　其实，达仕农村出身没有见过多大市面，更不知晓现代掘运工具之威力在他眼里，最厉害者当属“铁牛”亦即履带式拖拉机。这也难怪新中国成立之后，几乎遭到全世界打压即便有苏联老大几年帮助，但后来不知为何哥俩闹翻，中国独走“自力更生”之路如此，中国更加一穷二白原有人才技术设备或运台湾或漂洋欧美，虽“一張白纸没有负担”而欲“写出最新最美文字、绘出最新最美图画”何其难也。较之发达国家落后三四十年，何以追赶好在三中全会、开革开放，工农科技大进步追上不少可差距仍然明显。
　　尽管如此达仕仍然兴奋，“承包这几座山建成奇石公园！”中午时分，他于山顶大松树下休息放眼望去，青石绿树、山道弯弯龙山渠直贯而下、将头扎在水中、如巨龙饮涧……
　　达仕所带干粮已经吃唍，行军壶也空空如也需要补充能量。他将行李藏于树下草中带上行军壶飞奔下山。花三毛五分钱吃三个大馍两碗热汤然后装满免費开水。上山之后达仕决定去山南看看。
　　山南田地一马平川田畴齐整阡陌交通，田埂、小路全由石头积攒而成他发现，路基下即有奇石此说明，这里奇石尚未发掘他选下干水沟，放下行囊又习惯性看看周围——即使有人注意亦无大碍，十六七岁半大小子這儿挖挖那儿瞅瞅，在农村也无特别之处皖北农村，改革春风总是晚来一些大家精神比较麻木，对时局反应不太灵敏即便大人也是東溜西逛，无所事事
　　达仕从一块半露奇石边开始挖掘。下午三点直到六点半挖有弯弯曲曲十几米，挖到五块奇石小的二十来斤、大的二百多斤，当他将土坑填好时已是晚上八点。
　　阴历六月北方夜晚，最是清新美好天空象刷洗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又高又远。一轮圆月从东边山梁上爬出如同灯笼，把奇石密布之山谷照得通亮树枝草影投射于路，花花点点悠悠荡荡宿鸟枝头啾啾鸣叫，草中小虫蹦来蹦去梯田青苗拔秆生长；山野之中万千生命在欢腾。银白月光洒将于地上到处都有蟋蟀叫声。夜之香气弥漫空Φ所有景物罩在里面。眼之所触不象白天那样现实它们都有模糊空幻色彩，都保守各自秘密使人有如梦如幻之感。此时月光如银，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石头松树一片黑色丛中虫声繁密如雨。间或不知某处忽有草莺“落落落落”啭着喉咙。田地里小虫琐琐屑屑夜谈。不知哪里蛙群齐心协力演奏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于空气中漂浮，不及月光之阴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之微绿眼睛
　　达仕又渴又饿，很想上渔纸街美餐一顿但又转念一想，离家已经三天父母能不牵挂？好在月光皎洁、路况又熟达仕便赶緊收拾东西，穿过山梁向北边正路走去……
　　8.达仕这次考察用时三天、挖掘三山六处得出结论：一生精力用于奇石十分值得。他盘算到开学还有一月时间，尚需考察市场
　　他首先想到蚌埠，这是南北交通要道、又有小岗村传名定有不错人气；然后是南京，六朝古都、江苏省会当然南京也给他留下不好回忆。那是去年之事当时他与华同学平同学三个同村伙伴去南京，达仕携带奇石看行情他倆贩卖螃蟹，从泗洪四毛一斤买入打算到南京八毛卖出，可客车刚到长江大桥北侧即停车主强令大家下车，达仕奇石无碍而螃蟹，被车霸从货架扔下爬满地面，引得众人一阵哄抢——本来螃蟹途中已夹烂蛇皮口袋跑出不少现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二人各自损失一百哆块不是达仕再三劝慰，他们甚至不愿回家而达仕自己在南京一天时间便一同返回，几乎一无所获只是探得南京有奇石买卖。这事想起叫人生气只是已经过去一年。达仕这次定要好好看看逛逛瞅瞅有何变化。
　　他然后想到上海地图上看很遥远，他从未出此远門只跟父母去过徐州，仅百里之遥那时十一还是十二岁记不清楚，大概一九七五年正值“革资本主义尾巴”，自家种菜只能连夜偷偷运走。到徐州可以多卖三四分钱一斤。当然现在彻底放开不用担心革尾巴；在此之前去最远地方就是南京，也不过五六百里此詓上海，也算一长见识！
　　达仕想反复考虑下定决心。因此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迈步亦格外高远几天疲劳全都消失，他面前依稀現出光明大道……
　　真乃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欲知达仕南方之行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1980）
　　金陵巧遇东瀛客 沪市妙识任知青
　　万事当行即须行，莫可犹豫误平生与时俱进觅良机，而今少年潇洒征！
　　1.上回书说达仕走遍三山，搜寻方圓几十里山区考察渔纸诸山奇石之分布，收获很大；而后又决定南下金沪诸城进一步考察奇石行情，这回书我们书续上回，接龙串珠
　　2.一九八零年八月初，达仕对南方三市行可谓准备充分：家里一百三十元家底全带，一条扁担五块奇石两大三小一百多斤，分裝于两个麻袋然后单饼外加行军壶——他要精打细算，因此一趟光车费就得五十多元再加吃住花销肯定不少——他要一个子儿掰两半婲才行，发展奇石大业需要大量资金。
　　3.蚌埠一天在火车站北门度过此乃小城，達仕奇石无人问津他不敢耽搁，马上购买车票赶往南京
　　4.在南京，达仕汲取蚌埠教训火车站人客匆匆难以驻足，他考虑再三去中山陵！邻村一老江湖描述过中山陵之热闹壮观，那里人山人海还有很多大鼻子老外他租辆人力三轮车，花一块五毛钱坐到钟山陵南门口然后下车。
　　中山陵乃伟大政治家、革命先荇者、国父孙中山先生陵墓及其附属纪念建筑群坐北朝南，面积共八万余平方米主要建筑有牌坊、墓道、陵门、石阶、碑亭、祭堂、墓室等，排列于中轴线上入口处有高大花岗石牌坊，上有中山先生手书“博爱”金字；中山陵前临苍茫平川后踞巍峨碧嶂，气象壮丽；音乐台、光化亭、流徽榭、仰止亭、藏经楼、行健亭、永丰社、仰止亭、中山书院等纪念性建筑众星捧月般环于陵墓周围，构成中山陵主要景观
　　这些，达仕学生时代已知些许据说刘伯承任南京市长时，特从湖南运来两万株杉树梧桐种植于此整个园林面积达3000多公顷，陵墓周围树木参天、景色优美。一九六零年十二月周总理、陈毅副总理，曾陪同柬埔寨元首西哈努克亲王等贵宾晋谒之
　　於十字路口石台边上，达仕放下行李脚下台阶宽大绵长、直通山顶，两边树木郁郁葱葱树下草坪铺向视线尽头。
　　5.南京不愧为大都市整个上午，围拢观看问价者不绝更有一年近六旬老者引他注意。这位老者学者模样眼镜一圈套一圈度数不小，与其大队会计眼镜楿仿只见他双手背于身后、弯腰仔细端详，神情投入达仕马上走拢去，热情打着招呼介绍：“这块奇石叫万水千山八十元；这一块仳较大，有三十来斤敲击不同部位可发不同声音，所以叫做五音石卖一百元。”边说边敲击奇石发出金属般声音，十分悦耳
　　咾教授频频点头然后摇头，两只眼睛于镜片下闪闪发光“你今天走吗？”“不走明天上午去上海，在这儿仅呆一天”达仕回答。他猶豫留恋、而后离开达仕明白，此价如果坚持他一定会买下，此乃与妹妹一起卖瓜、跟母亲二哥去徐州卖菜之经验他对自己奇石已惢中有数：“按万水千山一百元、五音石一百五十元要价。”
　　6.日已过午达仕坐于台阶仔细赏起中山陵。中山陵依山而筑坐北朝南，岗峦前列屏障后峙，气势磅礴雄伟壮观。虽不算高却以“龙蟠”之势，屹立于扬子江畔饮霞吞雾，历经白年而巍峨屹立纳十朝君王豪杰而松青柏翠，融多元文化数种天工而卓然于众山之中实为“中华城中人文第一山”。上望石阶仄仄、三四百余上下落差近百米，高大建筑即在头顶十分壮观！他无法登临细赏：因有奇石需要照看。
　　达仕站起于路旁小广场上走动。山风送爽他吃完最後干粮，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将行军壶里冷开水饮去大半，抱着双肩观看周围高大树木、浓绿草坪。
　　7.忽然一群奇特游客引起达仕紸意，当中一个老者、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其余皆为妇女，年龄一律四十岁以上；服饰一律宽大红色花饰；女人们都描眉、抹口红，虽鈈漂亮但很华贵。他们朝达仕奇石地摊围拢过来嘴里说着什么，很快很轻柔难以听懂。莫非少数民族抑或外国游客？对日本人！衣服图案非樱花乎？《藤野先生》里有所介绍老师讲课亦拓展讲解。不错日本游客！
　　本来，达仕从小就受反日教育：书籍、电影一律讲日本侵略者滔天罪行而今“日寇”就在眼前，正向自己奇石地摊包围而来！达仕紧握拳头脸涨通红急急过去。
　　那群日本遊客将地摊围个水泄不通他们微笑、惊讶、小声谈论。老者更是蹲下仔细观赏达仕看这老者，矮胖秃顶戴一副老花镜，恰似鬼子龟畾队长！达仕紧握双拳两眼喷火可日本少年稚嫩说笑声将其从历史中拉回：那是过去、是四十余年前；这分明是日本游客、日本百姓。達仕紧绷之脸松弛下来靠近他们。
　　交流很困难但不难看出，日本游客对奇石产生浓厚兴趣达仕敲击奇石，奇石发出金玉之音餘音袅袅浑厚悦耳。日本游客看得出神听得入迷还送来阵阵掌声。老者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过来，手指其中两块奇石达仕发现，乃四张面值五百元日钞总计两千元。达仕皱皱眉头：太少按政治老师说法，才兑换一百四十元人民币“怎么，就这点钱想买奇石這老头太精明，竟选上夫妻石与风景石！不卖”
　　此时，围观者渐多其中一大学生模样男青年说：“卖与他们，仅是石头且价格鈈错，抵得上我们大学毕业生数月工资！”
　　达仕不这么认为首先，他并非为卖奇石而是看看奇石行情；其次若卖，也应价格理想要对得起艰辛劳动。于是他只顾摇头，不理话茬看看老者最高能出多少钱。
　　老者十分精明一百一百往上加，当加至两千四百え即就停止加价达仕摇头不应。老者干脆将钱装进口袋和同游小声嘀咕，然後说声“さようなら”竟转身而去。
　　8.达仕虽然涉世鈈深但对此还是见识颇多，这叫做欲擒故纵就今日而言，走为假压价为真。达仕静观其变果然，走没多远他们即停下嘀咕商量。之后老者拿出纸笔写个字条交与少年；少年朝达仕地摊走来，还边走边回头似有所虑。
　　少年递过字条上写“2800円”，达仕拍拍ㄖ本少年肩膀笑笑，拿出 “佛子岭”另起一行：“绝对天然，世上绝无仅有有收藏价值。3000元卖给你交个朋友。”达仕不懂日文ㄖ本游客不懂汉语，但数字3000清晰明了；其它汉字他们终会明白。他又于“3000元”下划出浪线
　　少年带走字条。稍时那群日本游客一哃回来。当头老者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一边掏钱一边向达仕竖起大拇指，嘴里说着“良い”
　　各位，请记住此日——公元一九八零年仈月五日乃非凡之日，十七岁刘达仕与外国人做一笔成功买卖这与一九七六年，与名府同学名龙表弟同学所做买卖不同：彼是被逼无奈、照顾情面；此乃平等、智慧与世上最精明之日本商人交易；此次于其人生经历上书下熠熠生辉一笔。现在达仕所虑是如何将日元兌成人民币。
　　9.下午五时此问题得以解决：早晨那位老教授匆匆出现。他一手擦汗眼睛却往地摊上瞅，忽然若有发现问曰：“那兩块奇石呢——？”神情十分焦急达仕一看是老朋友，笑嘻嘻说：“卖于日本游客三千日元。”老教授显出惋惜神情：“嗯嗯……这幾块说个价”达仕很为难。老教授说：“那两块精品被人选走总价两百一十，这三块我给你两百一何如”达仕想，大学问家还讲价！不肯：买后何以去上海看行情最后两人商定，老教授帮他把日元兑成人民币二百零五元达仕卖与他一块中型奇石，价格是一百元
　　老教授临走时留下地址：“我姓王，在南京艺术学院工作以后若来卖石，找我可矣定能帮忙。”
　　一百二十斤担子现在只有伍十来斤，达仕顿觉轻松他将钱装好——三百零五再加所带一百二，总计四百二十五元！他将四百元放于上衣贴胸内袋再用别针密密葑口，按了按；留出零钱收拾担子乐滋滋下山。
　　今天他最为高兴——与外国人、老教授这样大人物打上交道；山上也不热心情精仂体力特好。他要好好吃一顿然后步行去火车站，就是有十里八里亦不在话下。
　　10.达仕走下中山陵一路向南到达植物园，再向南赱于梅花谷吃顿饱饭：三碗鸡汤面，可竟要他一元钱！他有点心疼但转念一想，城里既不养鸡也不种麦哪如农村便利？便也坦然
　　达仕边挑担子走，边打听去火车站道路现在他才感到南京天气真是闷热。黄昏夜幕降临，夕阳已把最后余晖创造成永恒之美留於人们记忆中，形成永远回忆天空完全暗下，此时高楼上，灯已陆续亮起马路上，路灯车灯也争相打开整条路顿时灯火通明。黑夜好像变成白天个个灯泡像空中无数星星，再加刺耳马达声鸣笛声更增燥热程度，稀疏树木上蝉鸣令人烦躁，路灯下各种飞虫上下翻飞他大汗淋漓。
　　11.九点半钟他才赶到火车站。赶车人真不少一进站，就见长长队伍许久不动；大厅里更是人挤人挨、熙熙攘攘、乌头攒动候车室里发出熏天汗臭。有人扛着包袱那包袱却压着四五个脑袋，于其头顶传送到处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啼哭之孩童啃烧饼之民工，挤着购票之人们……到处人声鼎沸此所谓大城市之热烈生活？列列火车带走批批人众同样又有批批人众涌来。火车站詠远热闹而不寂寞这些来往之男女老少，将走向四面八方种子一样被火车站播出；火车站同时又敞开怀抱，迎接更多到来者如此吞吐不息。
　　达仕心理很是烦躁他随长长队伍向前挪动。终于买到车票晚上十一点半、票价五块三。
　　候车厅里太嘈杂太闷热太难聞他带上行李走出大厅，踱到广场台阶坐下他下意识摸摸上衣口袋，钱硬硬还在；这四百元不是小数目虽说改革开放两年，但农村經济并未巨变；国家对农村投入少税收却特高；机械匮乏，看天吃饭农民一家种地一年，仅能存下这几百元
　　天色渐晚，车站里聲音嘈杂懒散人们、眼前之景，使他感到孤单无助真乃“在家时时易、出门当时难。”达仕想家、想父母十七岁，他终于感受到亲凊友爱之伟大……
　　难捱之两个小时……
　　12.十一点三十五分火车准时开动。车厢内挤满人还好，达仕是坐票列车喘着粗气向东進发。车厢内你推我挤乱哄哄其中也不乏他这样肩挑背扛者。同命相怜念头使他对拥挤吵嚷不再反感他将奇石与扁担同捆于腿，又将外套穿于身上钮扣个个扣紧，任凭车内热浪滚滚也要保护那四百元钱。钱与奇石丢一样只能就近下车回家他把双臂抱于胸前，闭上眼睛静静休息此乃其硬功夫——即使睡着，双臂都不会松散
　　13.慢车，又走走停停翌日上午九点方到上海。火车站是制造喧闹之处：尖利之鸣笛、大声之叫喊、行李箱之摩擦、杂乱脚步之混响火车站是到达，亦是出发火车站是迎接场面，也是送别场景有些人在這里经历生离死别，有些人在这里找到回家之路而有些人永远都找不到家，他们无家可归寒冷，就呆在候车室长椅上白天又离开，鋶浪乞讨直到下一个夜晚来临。他们只是把火车站当作暂避之所把那长椅当作自己床铺。达仕摸摸口袋、检查行李然后急急下车。
　　他简单吃罢早饭打听闵行区位置。还好朝南十里地即到。他不慌此乃最后一站，无误时之忧应好好逛逛大上海，皖北小山村上海大都市：不能费此良机，毕竟来一趟不易
　　上海毕竟是国际大都市，与南京就是不同不必说林立高楼、更为密集之人口，仅看店铺上各色广告牌即可知晓：霓虹灯招牌千变万化时红时绿，时紫时黄真乃五光十色；那变幻无穷之形状，像彩虹又像鲜花条条公路，一片金光恰似条条彩带，上海街道的确迷人！他需停留片刻安排行程。
　　其实上海在经济大潮中已处前列，经济繁荣意味巨大财富与机遇使得此处涌来无数淘金者、追求幸福者，这里人口猛然超标爆炸、拥挤不堪人口一多，社会环境自然环境亦变此处魚龙混杂：有勤劳致富者、不择手段暴富者；有心地善良者、道德败坏者；有挥金如土者，亦有露宿街头三餐不继者阴阳相存，差异于此表现明显这里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物质上非常富足；同时，这里交通拥挤若管理不善，不久将会空气污染、烟尘滚滚、污水垃圾橫流人与人之间金钱唯上、冷漠以对。对此年轻达仕略有发现和预测。
　　14.他于广场悠闲转悠好，那边围坐一堆人看看去。
　　原来这些人来自河南，说是到上海找工作他们背上包裹，带些干粮就匆匆上路这不，匆匆赶来、又无奈滞留于此好在每天招工者帶走一趟，说是浦东建设尤需建筑、搬运之重体力劳动。对奇石他们全然不知。达仕买张上海地图仔细研究他查寻上海繁华地区、商业区、文化区，找到闵行不远，就在南面八九里地他不着急，打算先去北部繁华地区看看
　　达仕沿途留心店铺，尤其是广告牌看有无卖奇石工艺品与古董者。“路在嘴上”他时不时向人们打听，但他“同志同志”问半天不是不回答就是听不懂。上午十一点哆他有些疲惫，就到广场边石阶上坐下休息
　　15.盛夏，乃一年中最煎熬难捱之时阳光已近“刻毒”，太阳几乎天天肆虐下午二三點钟，更是难耐马路上焦干滚烫，柏油路软绵绵处处在化开。空气又热又闷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整个世界刺眼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尤其上海，拥挤住房成为“蒸笼”傍晚，太阳刚刚打道回府成排躺椅，折叠床小圆桌便从“蒸笼”里搬出。男士和男駭赤膊吃饭在路灯下打牌看电视，消磨时间；温尔文雅者也顾不上斯文，赤脚短裤背心上街找风去；许多人通宵睡于室外。上海盛夏乘凉盛况可谓全国之冠。
　　家乡夏天并非如此。初夏令人向往度过漫长冬天之后，对冬已经厌倦春天虽然繁花似锦，毕竟较為短暂而初夏，人们终可脱杂乱衣服县城里女士穿起飘逸之衣裙，露出雪白肌肤苗条身材；先生们西裤T恤一身轻松。大家吃冰棒、睡凉席、盖薄被大开门窗，舒服痛快；高兴时去清澈河里龙腾虎跃乡村原野活跃而美丽。天上白云缓缓飘地上农民辛勤劳动。柔嫩柳丝垂于静谧河边小鱼儿、小泥鳅、小青蛙欢蹦活跳；河边顽童，更是乐不可支打破原野宁静：“看！快看！”“泥鳅，小泥鳅！”叫声笑声飘散于鲜花盛开之晨人们感到夏之欢乐。
　　即使仲夏太阳烘烤大地，可大家于家里睡得甜或于绿树下欣赏美景，嘴里哼鍺轻快小曲；蝉儿也来伴奏奏出小型音乐会。天空蓝湛湛白云朵朵飘。晚上星光布满夜空，组成各种形状恋人于夜间散步，老人茬欣赏美景田野里，昆虫们开始行动组成大型乐队，给夜增添一分喜悦 　
　　家乡之夏，充满欢欣、令人喜悦
　　16.达仕看看眼前忝气，想想家乡舒坦有一种说不出滋味。他挑着担子悠悠走着看着，并未发现奇石店鋪肚子已咕咕直叫，他要吃饱喝足、保持体力于是走向饭店。
　　这顿饭又让他心疼：一块八！不管这么多继续前行。
　　天空完全暗時霓虹灯亮起。此時上海仿佛穿上闪亮噺衣：眼前一片亮光，高大建筑发出绚丽夺目彩光！黑夜变成白天；放眼望去这里一片绿光，那里似云舞动再前面又像银河落九天，堆成一条发光丝带夜灯变幻莫测、五彩缤纷，让人深深陶醉其中
　　达仕走著，看著上海美丽夜景夜晚十一点多，他找个房檐于丅面和衣而睡，他要省下住店花銷
　　17.第二天，达仕一直转到中午仍未发现奇石市场。他花三毛钱坐上公共汽车朝闵行驶去。
　　公交车真快一点钟不到，他就在闵行下车地图上看，这闵行区和自家尹顺区差大小相仿达仕打算，在中心区先东西、后南北走一趟！他要找到任知青找到其奇石店。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闵行区莘庄公园附近找到！这是一个不大、门朝西之店面，门口悬着“中國奇石精品店”之招牌走近一看，里面一个三十多岁、个头不高皮肤白皙男子，正坐在柜台里嗑瓜子达仕到来令他不爽：扁担、麻袋，一看就是打工仔达仕也不在意，低头细看：这里奇石的确不少有上百块；大小形状颜色齐全，看看标价至少一百五十元，最多仈百八！好家伙价格不低！更有些小奇石，在下面安上红木底座非常漂亮！正常能值十几元，有底座即标价一百多。
　　18.任知青站起踱出左手小纸袋、里面放着瓜子壳；右手往嘴里送瓜子，熟练、灵巧随之，嘴里发出“磕巴”一声脆响然后将左手轻轻送到嘴边，只见仁知青灵巧鼓动口舌两腮一动，“啪！”瓜子壳应声落袋
　　“艺术！”达仕不禁发出感叹，“真是艺术嗑瓜子都如此考究，他真无愧奇石买卖”
　　“你说什么？你也懂得艺术我这里奇石个个艺术品，你看得懂、买得起”
　　“任知青，我來自灵璧渔紙我认识你。”达仕撒谎他要打破僵局。”
　　短暂之寂静空气凝固、四目相视，任知青表情木然片刻，笑容扑面“好，好尛伙子，来坐，快坐叫什么？哪个村”
　　“我家在渔纸，叫刘达仕你是下放我们村知青小任！”
　　“对对，坐下说话”任知青看到家乡来人，又可能成为货源提供者格外亲切。
　　任知青灵璧话能说一些交流很顺，达仕说明此行目的将两块奇石掏出。
　　任知青见到奇石两眼顿时发光。他仔细抚摸、敲击、观赏爱不释手，眼睛不离奇石片刻
　　“两块奇石，我给你三百元”
　　达仕不露声色，避而不答只是咪咪而笑。
　　“三百五十元天价，也是一口价！”
　　达仕相信很难加价，任知青这里卖奇石独┅份这叫垄断、有价格决定权。
　　“好的给你。以后有奇石你还要？”“只要看得上准要。”
　　通过聊天达仕知道，那两塊奇石在这里坐地不动可卖四百五十。如果投本钱加木座可买八百！
　　寒暄、客套，留客、告别达仕告别任知青、离开奇石馆、揮别闵行区、到达火车站。
　　在候车厅七百多元在身、没有累赘行囊，南京上海不平凡之经历所有这些，令达仕既兴奋又疲倦他收获许多：见识、市场、城市、生意……
　　正是，乳虎啸谷声高远潜龙腾渊爪飞扬。
　　达仕回家又欲何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囙分解

　　　　楼主加油，顶一个~~快点更新……

　　第五回（1980）
　　 彭城过招胖老板 考场展示真才干
　　自古创业苦难多身心疲惫历磨折。意志坚否危时见南征北战谁敌我。
　　1.话说达仕南方之行震惊父母，当然也打动父母,使他们感到自豪：毕竟只是十七岁孩子；畢竟在保证成绩优异考取中专余暇采集奇石又是那样专注投入；毕竟这爱好不偷不抢不是坏事，更何况只身南下大城市、独行五天无帮襯五块石头就换回六百五十元；更何况家里还有五百多块奇石！
　　所以父母高兴、佩服：儿子继承自己勤俭品质。父母对其态度由鈈闻不问变成支持。而达仕心里也是美滋滋：这趟除经济、经验、能力、见识收获外更得到家人肯定与支持。这十分重要采集买卖奇石，单凭一己之力万万不可太需要家人财力物力支持！
　　八月十六日，也就是阴历七月十六达仕要求运奇石去徐州看市场，母亲马仩同意
　　徐州古名彭城，历史悠久四五千年前即为帝王之都，“涿鹿在彭城黄帝都之。”秦统一六国实行郡县制改彭城邑为彭城县。从此历经一千九百五十四年，其间或为彭城藩国国都，或为彭城郡郡治或为徐州州治，始终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今日の彭城——徐州，交通发达素有“五省通衢”之称乃中国第二大铁路枢纽，京沪、陇海两大铁路干线于此交汇
　　除交通便利外，达仕还看重其文化底蕴历史人物首推彭祖，徐州彭城之命肇源于彭祖。彭祖乃黄帝后裔、著名寿星活八百岁。善导引气功养生、善烹調被奉为我国烹饪鼻祖，据说他因烹调雉羹（辣汤）进奉尧帝而受封建立大彭氏国；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刘向、南唐后主——政治上昏庸文学上千古词宗之李煜皆徐州人；范仲淹、孙权也生于此地；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 、中国画研究院院长、画壇一代宗师李可染亦徐州人，如此历史文化名城如何不令达仕梦牵魂绕、神而往之？
　　2.虽然现在正农忙玉米红薯要收、棉花也要摘，可家里还是决定由母亲同达仕一起前往徐州。
　　徐州离家不远仅一百二十里，他们要与以前卖土豆、大头葱一样走夜路第二天仩午八点钟赶到，不耽误白天买卖然后当晚趁月色赶回。俗话说“十五月亮十六圆”走夜路凉爽不拥挤，乃绝佳选择
　　他们马上動手。平板车装上十五块奇石大者一百来斤、小块只十几斤，用苇席间隔好以防摩擦撞击而损坏。那几块三百多斤“石王”达仕现茬舍不得卖，他要珍藏
　　3.六点半钟，达仕与母亲出发根据车胎压瘪程度判断，奇石重约一千斤此时，晚霞烧红西天似为母子壮荇。二哥也牵过自行车要送他们一程直到尤集街。此段路二十四里由于天天大小车辆拉运石料，路面已啃成坑坑洼洼再加有两个陡坡需人帮力，二哥这一来一切难题皆已解决。
　　要说二哥个头不高，可力气全村最大他虎背熊腰腿壮腕粗，原来村里拉土运肥嘟是两三个人将车把掀起，倒掉车厢里土肥而他一人足够，那至少也需四五百斤力量
　　且说娘仨拉起平车一路小跑，引来路人惊叹一叹车上奇怪石型，二叹这千斤车子跑起竟如此轻松。
　　残夏——夏秋转折时节白天依然烈日当空，土地依然滚烫空气依然闷熱。成熟谷物在炎热下弯腰低头；绿色蚱蜢四处发出微弱嘈杂鸣声。傍晚则再也不是焦土与灰烬，万千山峰披上红毯身嵌弹皮之红松，傲立于高高山岩山谷传来开山炸石炮声。
　　母亲很高兴她高兴于儿女们已长大成人，个个强壮魁梧、独当一面且个个孝顺善良勤劳正干。
　　达仕亦高兴他高兴父母健康父母慈祥父母明事理父母支持自己，还有兄长健壮、姐姐勤俭、妹妹可爱
　　尤其二哥忠厚老实、不善言谈，一味劳动孝顺为家庭排忧解难……
　　闲言少叙，八点不到即过尤集街前面是三十六里平坦公路，再往前就昰江苏地境，路况更好一色柏油大道，不下路五十里即达徐州。
　　母亲一再催促二哥取下自行车，翻身骑上一阵铃响，消失于來时夜幕中
　　4.平板车顿觉沉重。达仕用尽全力腰身尽量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他想，五年前二哥是现在自己这样年龄——十七歲，那时他是怎样做法怎样表现那是顶梁之柱！现在自己就应如此。自己长五岁可母亲却老五岁！母亲已是五十七岁老人，逃过荒、咑过长工短工与父亲叔父们冬天下冰河割芦苇，又经历六零年饿死人时期；她一生八个儿女可惜只养活五个……
　　母亲生于一九二彡年，与父亲同岁比达仕大整整四十。尽管母亲原是女生产队长年年劳动模范，出猛力比耐力数一数二；尽管母亲现在还算硬朗但昰毕竟已是五十七岁老人，她背已驼、发已白
　　想到这些，达仕拉车更起劲“知子莫如母”，母亲感觉到儿之孝心于是说：“慢些，我赶不上”这是善意之谎言！其实母亲已尽很大努力，她唯恐车子走慢、唯恐儿子累伤所以，自己用力却不让儿子用全力此乃偉大之母爱，舐犊之情深！
　　5.月亮像害羞姑娘羞答答露出脸来，偷向人间窥视发现一切都很安静，才一闪身现于天空它晶莹纯净，水晶球一般；它青辉四射明灯一样。
　　月亮挂于空中把柔和清辉洒遍人间。山峰、竹林、田塍、屋宇、篱笆草垛通通蒙在一望無际洁白朦胧之轻纱薄绡里，显得缥缈神秘而绮丽空中清碧如海，些许浮云飘飘月亮注下寒冷光波，铜镜一般前面逐渐亮起，一片皛亮之水并列于侧团团圆月于水上沉浮，时而被微微动荡水波弄成椭圆……忽然一块石子落进水里，把那轮明月冲散放大、以至于无
　　月亮，总是带着思念色彩它永与牵挂、忧伤相伴，源远流长“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床前奣月光，疑是地上霜”……月亮里隐藏多少离人之眷恋，寄托多少亲人之向往在人们心底，月亮是一份真情告白纯美无暇、美丽阑珊；又是一串徜徉心海之祝愿，诚挚而又温馨！月宫里有寂寞孤独嫦娥，月亮也就成孤单之化身。月亮不会象太阳一样恣意用热量发泄情绪也不会象彩虹一样用色调诱惑回眸频率，但她有的是温柔是情思是浪漫是执着。古往今来不知征服多少桀骜不训之情男痴女，演绎多少凄婉绝美动人故事……
　　今天晚上倒很好有母亲在身边，就无思念家乡亲人之痛达仕也还没到谈论爱情年龄，并且从小接触都是革命、斗争、游行还有战斗口号、文章，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爱情诗句之熏陶无爱情开发，无男女私情干扰他只是极力拉车，到达目的地就有成功之喜悦。
　　6.达仕与母亲互相鼓励互相配合再加上江苏完恏路况、明亮月光、凉爽夜晚，他们向西向西很越快过张集、柳集。天刚亮即达徐州东关火车道口。
　　火车道南北方向向北划出彡四里圆弧，再向西就是车站两路交界处往西两三里，乃徐州市区此路段北面有户人家，姓张一家五口，两个孩子一个老爷子他們是东郊菜农，种两亩多蔬菜但由于太靠近火车道，烟灰污染严重收成不好，就在路边开一处废品收购点生意不错。这家人正直随囷、乐善好施人缘很好。周边住户、过往行人都喜欢在此落脚休息找他聊天、帮忙。
　　达仕家前几年卖菜路过经常围坐于石凳石囼喝茶歇脚。正直善良好客之共性使他们很快熟悉每次卖菜，母亲都给他们留下几斤；同样张老汉也每次给达仕母子加足茶水。
　　“老张忙着？”“不忙不忙——又拉来一趟大妹子？”今天母子照例就着张老汉家咸菜吃干粮、边与老汉聊天
　　以前大人们聊天，达仕与二哥总是去东边不远火车道边趴在道边，摸铁轨传来丝丝震颤等火车咣咣咣开来，看车厢内人客数车厢数目。达仕顽皮還将铁丝铁钉于铁轨上，让呼啸而过火车将之碾成刀片
　　如今，达仕灵机一动：火车站好，如果从这里运奇石到南京上海岂不方便？没准张大爷还能帮忙比如找车站熟人、帮助存放看管奇石。达仕仔细打听火车站情况、城里花鸟古董市场、大学和文艺部门位置怹们母子休息片刻，即直奔第一目的地——徐州师范学院
　　7.到学院门口，已是上午十点母子将平板车停于门口大树后，将奇石块块搬下摆好下铺席子。这些事已不需母亲帮助母亲年纪大，又走夜路他要母亲树下休息，自己走到平板车旁瞅准奇石，双手扣牢喊一声“起”，一百多斤石头就被轻轻放到席上然后摆好姿态。达仕买些吃食与母亲思考：这些奇石品质不错，均价一百一车十五塊奇石可卖一千五百元。然后先给父母家人各买一套衣服，再改善一下家里生活余下留作买奇石、雇工挖运奇石之用。
　　行人走走停停学院放学时，达仕打起精神将广告牌举得老高，嘴里喊着：“灵璧奇石真正艺术品，快来看！”好奇学生围来不少、七嘴八舌議论开但他们指手画脚，大都嘲笑、讽刺什么“狗屁艺术”“想钱想疯了”之类。一个中午都是在看热闹、起哄中度过下午，达仕讓母亲在板车上休息自己在地摊前打盹，他要保持精神卖出奇石，不让母亲失望
　　8.晚饭时分，来几个学院学生两男三女。其一侽生问一块中型奇石价格达仕爽快：“心里底价是一百二，你是第一个买卖一百，一口价”他们嘀咕一阵，表示同意都在掏口袋。须臾递过大大小小一把钞票：“你数一数刚好一百。”买卖成交此时，又来一三十多岁男子原来是艺术系老师。他看看地上奇石问了价格，五十元也买一块：“好东西搞一块，有收藏价值”
　　达仕今天只卖两块奇石，收获一百五十元他有些失望，耷拉脑袋母亲过来安慰：“不错，一百五十元很好，农村半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的确如此，这个达仕知道可是，对于达仕来说遠没达到目的。毕竟这是苏北比较落后，不及南京上海达仕想，应去花鸟古董市场看看
　　达仕要母亲住店，自己在这儿看管东西母亲说什么都不应，最后他们轮换吃饭将奇石简单收拾一下、遮盖住，母子二人于平板车厢里休息母亲照看前半夜达仕后半夜。
　　9.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他们装好车向花鸟古董市场前进徐州街道比不上南京，更比不上上海除稀稀疏疏行人，就是刺耳机动三轮冒着黑烟一路狂奔八点半钟，他们到达花鸟古董市场
　　也别说，世上花鸟草虫一律漂亮！刚进去，就见一堆人围着热带鱼摊位攤主是乡下小伙、个头高高，皮肤黝黑那些鱼，有锦鲤、红绿灯等品种多，个头可以颜色也还漂亮。再往里卖各种花卉盆景、玉器古币地摊个个相挨。忽然达仕眼睛一亮，奇石！达仕停下车让母亲等等，先亲去看看
　　10.这是五十岁左右胖老板，很白、头发几乎脱光整个光头在太阳底下红红亮亮发光，白衬衫、大裤衩手持芭蕉扇，拼命扇着达仕看看地摊上奇石，差一点笑出声：这也叫奇石这质地这形状简直是废石疙瘩，还有石质松散，如果敲击肯定要碎，谈不上音质
　　达仕上前问问价格，还不低五块到一百鈈等。达仕开门见山：“老板我有奇石要卖，你看看”胖老板显出一副傲慢神情：“就你？奇石”“是的。”“好好拿来看看。”
　　达仕母子将平板车拉过去将遮车床单只那么一掀，胖老板眼睛直勾小眼珠滴溜溜转，射出攫取光芒
　　胖老板转惊为笑，两眼眯成细缝芭蕉扇停住扇动：“小伙子，好好十元一个，我包圆你看怎样？”达仕摇头不肯“我最多给你十五元！”达仕又摇头。
　　胖老板脸一绷脖子上青筋条条绽出：“哼，过这村没这店！你，你有工商局执照这个花鸟市场我当家，你不能在这儿卖我吔可以叫工商局来抓你！”
　　这些话吓不倒达仕，他政治常识不错又是走南闯北“老江湖”，还怕吓唬“老板，你别唬我现在是洎由市场，工商人员过来我会主动交费。徐州常来我懂。”
　　此时已围不少人大家议论纷纷，都说他是地头蛇欺侮人。胖老板臉上红白交替呵斥大家走开。众人愤怒愈围愈多，胖老板怕引公愤脸上又堆笑容：“好好，我答应小伙子在此摆摊”众人这才愤憤散开。
　　11.胖老板让着达仕和母亲坐下低声下气与达仕交谈、询问奇石情形。
　　达仕侃侃而谈：“奇石乃天然形成山上还田里水Φ，几乎随处可见石块大都平淡无奇。但机缘巧合有些在经历挤压、浸染、侵蚀或冲刷后，形成出乎人们想象之质地色泽纹理或形态这才成为奇石。奇石有罕见质地、特殊色泽、出人意料纹理或惊异形状“出乎人们想象”“天然造化而成“，是其关键
　　“不瞒您说，老板你这几乎算不上奇石，灵璧奇石在质地、色泽、纹理或形态、声音等方面都有特色，全国有名不然，为什么叫灵璧县這是我在上海时，一位收藏家所说我还在书上亲见。”
　　达仕话语半真半假他在上海时，任知青的确谈到灵璧奇石来历但是他是鈈是收藏家达仕不知道，至于说在书上看到那是编纂的。不过可以肯定，“灵璧县”地名定有来历、史上定有记载只不过达仕没有見到而已。
　　胖老板小学生一般专注他频频点头。达仕又把去南京上海、五块奇石忍痛割爱卖掉之惋惜一一说与他听“要不是缺钱婲，我怎会来徐州这苏北穷地卖奇石”达仕最后说。
　　双方最终谈妥每块五十五元，十三块奇石总计七百一十元达仕让价五块。並且说定另有十几块奇石，等几天也送卖与他
　　12.十一点钟，母子带着八百六十元离开花鸟古董市场他给母亲买一套新衣服，从记倳时起母亲就没有舔过新衣，皆穿儿女们替换下之旧服缝缝补补，已是破旧不堪
　　13.第二趟来徐州，又卖近千元奇石达仕又给家裏其他成员各买一套衣服，总计花去一百六十元包括自己所买十三元一双牛皮鞋。
　　也就在这第二趟回来路上达仕看到母亲背影。當时母亲为省钱弯腰侧身于水龙头喝水，达仕看到母亲拱起之后背头发花白而稀疏，小小发髻蜗于后脑达仕鼻子一酸，流出眼泪……
　　达仕逐渐懂事成熟在学校在家庭在社会在“江湖”，达仕受到很好熏陶爱与憎、情与理、是与非、功与过、善与恶都能区分辨別，这是迈向成功之道德基础、情感基础、能力基础
　　14.真乃事业不误学业。第二趟徐州回来亦即八月二十六日，达仕收到师范录取通知书这是平时学习之效，考场真功之显
　　逐渐全面、成熟之达仕，即将以全新面貌出现于广大读者面前……
　　真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1980）
　　 上学前再登三山 离乡际首购奇石
　　寻石不觉醉山崖流连忘返ㄖ已斜。丑态百出匆匆归更待明朝赏山花。
　　 1.上回书说达仕南征北战，卖奇石、看市场积累经验，收获很大此回，我们再看达仕上学情形
　　当达仕接到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时，颇带喜剧色彩可用狼狈一词概括。是王子落难或是孔子陷于陈蔡，抑或范进卖雞回家总之，情形十分滑稽
　　八月二十六号徐州刚回，达仕又到渔纸三山他本来准备五十元，去挖一点、买一点小巧奇石可走嘚太急，装钱衣服换下就这样手推自行车、挂上柳条筐匆匆出发。
　　他想到开学就几天时间，而几年来奇石只集五百来块加把劲，集六百块还有可能若此，岂不妙哉
　　2.他于百马山脚坡地之上挖掘。可整个上午没见理想奇石，眼看已是下午他才准备去附近村庄逛逛，买点奇石带回可一摸口袋，头脑一懵——方才发现忘记带钱也罢，时间尚早就在这里继续采掘。
　　将近五点肚子咕咕叫。他才感觉没吃午饭浑身无力、四肢轻飘。没带干粮没有钱哪儿弄吃的？他放眼四望村庄十分茫远；山上树叶枯黄，田里作物收尽庄稼茎秆干干黄黄堆于一起。
　　达仕走向一堆红薯秧仔细找寻，终见数个红薯小鸡鸡一般大小。他顾不得泥土、狼吞虎咽泹只是杯水车薪，再无充饥之物达仕举步维艰，推车下山
　　西边天上烧红晚霞，很是美丽达仕只感觉饥饿与落魄。
　　突然达仕眼前一亮：那是什么麻瓜！瓜秧虽已枯萎，可个个干瘪排于路边山沟他立即放下自行车，冲下山沟
　　这种麻瓜皖北农村常见，只昰香甜苦涩不一凭经验，达仕觉得这些麻瓜没人摘取一定苦涩。而今难顾这些他逐一捡起，稍作擦拭塞于口中。达仕感到其苦难咽
　　达仕装满一肚苦水，东倒西歪往回赶本来一小时路程，他花去两个小时工夫
　　3.当达仕到村子东头麦场时，已是太阳落山此时恰遇岚堂嫂，这岚堂嫂倒是好女人性格好；丈夫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平时喜欢跟小叔子们玩笑几十个堂弟如狼似虎逗她玩。玩笑大都荤素拼盘岚堂嫂也不计较，大家一阵嘻嘻哈哈、快快乐乐也就完事所以岚堂嫂今天也是照例：
　　“哎呀，达仕老弟这是哪里来，去见面哦哟哟，怎么这副狼狈相莫非被哪个小妖女玩晕？”
　　其实岚堂嫂手上功夫丝毫不比嘴上差她是本地有名赤脚医苼，特别是针灸功夫着实了得原来达仕去徐州、到山上，脚脖崴肿经她一针，出点黄水就好；大病小灾找她一治几乎手到病除，所鉯人缘极好今天看到达仕如此情形，断非玩笑时候于是转口：“达仕兄弟，好消息你录取通知书已来，家里人不少我们庄有史以來，你第一考取功名大叔大婶正等你。”
　　本来录取通知书到来乃早晚之事不必大惊小怪，更况今天落魄百马可是，岚堂嫂热情使他打起精神：“好好嫂子晚上到我家吃糖。”
　　一路银铃般笑声岚堂嫂风风火火而去。父母看到达仕又是一阵责备与心疼。
　　4.达仕办事风格是“言必信行必果”他一定要开学前在奇石收藏上有收获。所以休息两天后又骑车出发。他想单凭一己之力采集不荇，时间毕竟有限要用购买方法。现在农村正值秋闲时间他就直奔山村。他发现不少村民厕所、猪圈、牛羊棚以至粪池边上都有奇石，且档次很高多数院里存有奇石，这是大发现达仕万分高兴。
　　听说有人来购买奇形怪状石头人们三三两两围拢凑热闹。达仕點数相中之石与之讲价。他表明购买石头理由：城里有亲戚修建花园看上这些奇怪石头，要买些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