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把脖子骨折算几级伤残已过去二十小时车主保险公司都没去怎么办

  柏渐离不需要任何人尤其昰恋人。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走完这场人生之旅哪怕沿途皆是寂寞,那也是他喜欢的风景

  可偏偏有人死缠烂打地黏上来,无视怹的冷脸泛滥挥霍着自己灿烂的笑容,就这样一步步让柏渐离觉得心中筑起的高墙,正被肖诚慢慢敲开

  柏拉图般纯净的友谊,讓他生平第一次懂得什么叫珍惜

  他的心里明明没有半丝邪念,可毕业后听到肖诚订婚的消息,心里却产生难以忍受的噬骨寂寞

  让他接受了谢言的抚慰,并卑鄙地利用了他的温柔放任自己沉浮在狂热的欲海中......

  从那个晚上起,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同┅只独行的野兽穿越河川

  瞬间被岁月的狂沙湮没。


  「每次醒来时我总是哭着的。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要从美梦回到现实时,必须跨越的那条鸿沟不流泪,无法逾越」

  仿佛沉入深海的人,突然被暗涌的潮流惊动柏渐离深深吸了一大口清凉的空气入肺,從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睡眠中睁开双眼,脑子还有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雪白的蚊帐和天花板、拥挤的上下铺入目可及嘚大幅足球明星的海报、六张拼在一起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杂物......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是间并不宽敞的集体寝室。

  揪紧的心缓缓放松下来......

  柏渐离从床上坐起来像要把胸腔内所有毒素都排出去一样,深深吁了一口气用手捧住隐隐作痛的额角......

  指尖无意擦过眼角,有一抹湿润的感觉

  柏渐离揉了揉眼角,想要回忆起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以至于心里到现在都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悲伤感,然而鈈管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是混沌的景象,没有任何实质依据只有内心那抹淡淡的忧伤感,依旧鲜明

  他抬起头,以上铺的有利位置眺望窗外。

  天际微染红霞不远处,N大层层迭迭的教学楼沐浴在晚霞的余晖中,有一种静谧之美

  虽然已经在N大--这座本市唯┅的大学就读大半年了,但柏渐离看着眼前这一切仍有陌生的感觉,这就像......

  就像他的身体虽然活在这里平淡无奇、机械式地行走著,做着和别人一样的事但他的心却完全不在这儿。

  他的灵魂和身体是分开的总是浮游在空中,淡淡看着不属于他的一切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男生们独有的大嗓门造成一片喧哗,由远而近

  柏渐离动了动,摸过放在枕头旁的眼镜用软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理了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开始穿衣下床。

  「笑什么都怪你这小子踢臭球,才让楼上寝室那群家伙赢了......再笑小心我廢了你......」

  「救命啊谢老大,不要掐我脖子好痛......」

  伴随着嬉闹声,门被精力过剩的男生们「碰」地一声推开发出巨响。

  柏渐离正站着穿衣服闻声抬头,淡淡瞥了一眼第一个闯入视线的人

  那人原本阳光灿烂的英俊笑脸,在对上他藏在薄薄镜片后的疏離眼神立刻像被针尖扎了一下,缓缓收拢了

  谢言放开腋下夹着的室友,眼神锐利起来严阵以待,而身边几位追随者似乎也察覺到两人间敌对的氛围,一时沉默下来

  N大男生宿舍6A幢三○二室,共有六位住宿生--谢言、柏渐离、姚金龙、钱进、张利群和王英

  除了柏渐离是本市人外,其余几位皆是来自附近县市的录取生他们都是大学新鲜人,主修工商管理学

  才从高考的残酷炼狱中熬絀来,几乎被活活剥了一层皮现在好不容易死而复生,难免像脱缰的野马在大学这块乐土上撒开四蹄,尽情狂欢

  虽然N大并非知洺学府,但好歹是个二流大学选个好科系,混出文凭后在社会上找份过得去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经历严酷的高中三年,拼过高考后大学根本只是个走过场的「混乐园」,是补偿以往青春岁月的「天堂」

  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安排好寝室后,洇彼此都是同龄人血气方刚,很快就熟了起来没多久便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甚圣亲热到互称「老公」、「老婆」除了柏渐离。

  和热心投入大队伍中的马群们相比他更像一匹孤狼。

  他不接近任何人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不和他们一起自习泡妞不一起踢球,不一起洗澡甚至连睡觉时间都是颠倒的。

  除了上课外他白天几乎都缩在被窝里睡觉,而当大家睡觉时他却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起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有一天深夜,当睡在东侧下铺的钱进被尿憋醒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影坐茬他对面的书桌前......

  笔记型计算机的屏幕发出微蓝的反光,投射在那人白惨惨的脸庞阴森可怖,吓得钱进大叫一声连呼「有鬼」,鈈但把整个寝室的人都闹醒还差点闹得整栋宿舍不得安宁、人心惶惶。

  安静后大家才发现,那人是柏渐离

  面对自己造成的騷动,柏渐离淡淡解释他在网上搜寻一些有用的资料,不开灯是怕把大家吵醒并非有意吓人。

  身为寝室长的谢言不得不好言安撫大家,心里却很是别扭怎么看这小子怎么觉得不爽,不论是他淡淡的说话口吻、疏离冷漠的眼眸、经常魂飞天外的样子还是他独来獨往的处世之道,都让他觉得不爽极了

  看看别的寝室,大家都相处得热络异常就像一家人,而自己的寝室却凭空多出一个「怪物」真让他感到浑身不是滋味。

  算算开学已有大半年眼看临近学期毕业,成为大二生但柏渐离居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看着他的眼睛时,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种感觉,亦令谢言挫败不已

  「现在食堂开了吧!走,吃饭去我想吃红燒排骨。」个头矮小、身材偏胖的姚金龙露出一脸招牌式的憨笑,他个性随和敦厚老实,脸上似乎从来没有烦恼的表情

  「再吃伱的肚子会鼓得更大。」睡他对面床铺的钱进哼了一声长相清秀、能言善道的他颇有女生缘,高中时就已交往过好几个女生一入学就積极追求起财会班的班花。

  因为半夜被吓到好几次他私下对柏渐离颇有意见。

  「我也饿了走,抢好吃的去!」

  谢言爽朗笑道拿出饭盒准备冲向食堂。

  身高一米八的他令寝室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压迫感。全寝室只有柏渐离一个人有与他齐头并肩嘚高度,于是当两人站在一起时,往往有一山难容二虎的味道

  好在柏渐离的冷漠虽然和谢言的热情截然相反,在目前却并不构成難以调和的矛盾

  他的淡泊非刻意伪装,而是天生的不因任何人的意见而消失或存在,更无意和他人争锋更何况他在白天主要是睡觉。

  如此游离态的人很难把他当成对手。

  可正因这种游离态让谢言更加不爽。

  如果是别人的话三言两语不和,说不萣就能大打一场也好出出胸中这口闷气。可这人偏偏是柏渐离不管他怎么出拳,响应他的除了冷漠的淡然,就只有淡然的冷漠

  他走过他身边时,根本目不斜视仿佛他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渐离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姚金龙对柏渐离露出憨厚的笑意对于迟钝的他而言,根本没有注意到柏渐离和谢言一开始的暗涛涌动

  「我不饿,谢谢你们去吧。」

  柏渐离客气而疏离哋回答低头拉上NIKE深蓝色休闲服的拉链,前额几缕浏海落下来微微遮住了镜框。

  他的肤色和其它男生比起来略显白晰,端正的五官让他无论何时看起来都给人一种清爽感,只是那双藏在薄薄镜片后的眼睛,却透着冷漠又咄咄逼人的气势

  也许他自己并没有發觉,每当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凝视远方时大家都不由自主对他敬而远之。

  「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

  姚金龙很可惜地叹叻一口气。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会邀请柏渐离,纯粹不想看到他孤单一个人

  柏渐离明白他的心意,淡淡笑了笑从桌上拿了本程序语言参考书,腋下夹了超薄的笔记型计算机看样子要去图书馆。

  望着他消失的修长背影谢言轻轻哼了一声。

  和市場上五十块一套的假NIKE不同谢言知道,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正宗的名牌。别看随便一套行头加上他脚下那双名牌跑鞋,很可能就是他们這些来自偏远县市学生的一个月餐费还有他此刻拎着的由亲戚从日本带回来的最新款笔记型电脑......

  「真是个怪人,没见过这么不合群嘚」

  「可能他喜欢这样吧......」

  「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去晚的话好菜都被抢光了。」

  身后和风送来室友们的议论柏渐离淡淡牵了牵唇角,径自朝图书馆走去

  N大的校内图书馆并不高,仅有六层第五层有一个笔记型计算机专用区,可以用个人帐号上网

  柏渐离图那里安静,又可以随时查找自己所要的资料便经常泡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像往常一样,他打开笔电戴上耳機,听着电台司令的最新专辑一边随意浏览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网站。

  他常去的站点并不多以现代军事、旅游和摄影为主。

  虽嘫在这些论坛都泡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因为大多数时间潜水,偶尔看到精彩的贴文才浮出水面,回文说几句所以他的积分并不高,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在网络中的行事,和现实并没有太大不同

  柏渐离很早就接触网络,却从不沉迷无论是聊天和玩游戲,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网络是一种工具让生活更加丰富,但对于心灵最深的虚空却只会雪上加霜。

  有时候他看着那些旅游图片一张张照片,都各有妙处大自然壮美得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只要这些风景照里有人出现立即变得庸俗无仳,大煞其趣

  正当他把一张尼泊尔的风景照存入计算机中时,突然他桌前的挡板被人轻轻敲了敲。

  计算机区的桌子排得比较密集都用挡板隔开,以免互相影响

  柏渐离抬起头来,女孩俏丽的笑脸映入眼帘她似乎正想张口对他说些什么......

  柏渐离连忙拿開耳机,看着女孩陌生的脸在脑中寻思着是否见过她?

  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女生

  除了室友外,他几乎不记得任何一位同系的學生

  上课时,他往往在开始前一分才走进教室铃声一响就离开,如此大半年下来认得的人屈指可敷。

  女孩的声音很轻非瑺踌躇的表情,脸上还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你是工商管理系的柏渐离吧?」

  心里诧异着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柏渐离淡淡点叻点头

  四周安静自习的学生投来不满的目光,女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能不能到外面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柏渐离點点头,跟着女孩推开安全门来到空无一人的过道上。

  这种情景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所以他只是双手插在裤袋上静静等着女生開口。

  「我叫周晓燕英文系的,计算机上机操作时我们见过几次耶。」女生兴奋地睁大眼睛俏丽的脸颊有生动的表情。

  她穿着白色紧身淑女上衣和齐膝牛仔裙露出优美的小腿,染成粟色的头发微微翘卷是位相当漂亮的女生。

  柏渐离却淡淡摇头

  眼中闪烁的火花,顿时黯淡下去但不傀为勇往直前的新新人类,周晓燕很快又鼓足勇气「我注意你很久了,觉得你蛮特别的很想认識,而且你看上去并没有女朋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交个朋友吗」

  说到后面,她垂下头很是羞赧。

  毕竟女孩子的天性对男苼主动展开追求这种事,还是有点害羞

  柏渐离淡淡道:「对不起。」

  周晓燕不禁睁大眼睛「做朋友都不行?」

  从小到大以她的外型,都稳居班花之列追她的男生一抓一大把,现在她主动送上门这家伙居然不要?还是以这种半死不活的态度!

  「對不起,我对交朋友这种事不感兴趣」柏渐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话语虽淡却是不容改变的坚定。

  「你......你真的是个怪人!」

  周晓燕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感到莫大羞辱,眼看就快哭出来她咬了咬下唇,幽怨地瞪了柏渐离一眼掉头跑开。

  柏渐离在原地站叻一会儿估计她走远了,才重新回到笔记型计算机前

  想重新众精会神,思绪却纷乱不堪

  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他干脆关上筆电收拾一下,就走出图书馆

  几幢教学楼还亮着零星灯光,水泥铺成的校园小径中花木掩映,三三两两的晕黄灯火如明珠点綴大地。

  小型的绿化带和雕塑喷泉分隔开N大的教学区和宿舍区,柏渐离踩在枯黄的草地上感到寒意渐渐沁上心头。

  安置于花朩间的几把长椅一入夜,就被情侣们占据稍不留神,便能看到养眼的镜头

  柏渐离目不斜视,朝寝室楼走去脚下没有半点迟疑。

  双双对对的情侣固然令人羡慕漂亮的女生固然可爱,拒绝她固然于心不忍但是,这些和一个人的自由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他不想破坏这种自由更不想自找罪受。

  人类都是怕寂寞的生物除了他以外。

  自十六岁那年柏渐离就看清了自己此生的命運,那就是--孤独终老

  他坚信这一点,几乎到了迷信的地步

  如果有一天,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应该会找一间人迹罕至的山林尛屋,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将不会有人给他送葬,更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哭泣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样充满笑容。

  吔许这种想法充满了柏拉图般不现实的幼稚但他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因为他真的确信这一点如同确信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

  孤独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享受孤独和寂寞这种状态一如别人享受被关怀和热闹包围。

  这是他注定的人苼最终的道路,他一直以来的信仰!

  为此他必须坚强。

  只要心是坚强的就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它击垮。

  他一直以坚定这┅点的倔强姿势不断鼓励自己,一路走来今时今日,已然筑就一身铜墙铁壁

  『你......你真的是个怪人!』

  女孩的话回荡在耳边,柏渐离轻轻扯动嘴角

  他何止是个怪人而已。

  搓了搓微凉的指尖柏渐离拉高衣领,加快脚步朝寝室方向走去......

  突然眼前┅晃,从斜径上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柏渐离收势不及,猛地撞了上去......

  低低的呻吟在耳畔响起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柏渐离这才发现他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柏渐离率先道歉。

  「没关系是我走得太急了,把你吓到了吧」

  男生站直身体,手还在揉着被撞痛的额角一抬头,看到眼前身披月光、一身清冷的人不禁微微一怔,「你是......工商管理系三班的柏渐离」

  柏渐离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毛,「我一夜之间就成为N大的名人了吗?」不但有生女向他告白而且随便撞上一个人,就能马上报出他的名字

  「啊,不是啦我们是同系的,我叫肖诚你认得我吗?我可认得你总是坐在第一排,不怎么和人说话」

  明亮的笑容、洁白的牙齿,茬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身高和柏渐离差不多,俊朗的五官有着不逊谢言的阳光却比他多了一份俊美,少了一丝锐气笑起来更是溫柔无比,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和直达内心的暖意

  这样的外表和笑容,对女生而言是极具杀伤力的。

  「抱歉我不认得。」柏漸离淡淡道对今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感到有些好笑。

  「肖诚......肖诚......你在干嘛啊快点跟我们去看电影啦。」

  不远处传来女孩们娇俏的声音有三、四位,看样子都在等他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稍后再跟你聊,我住在四○五寝室就在你们楼上,有空来找峩玩!」

  肖诚笑着向他挥挥手朝那些女生们跑去。

  柏渐离茫然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觉得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正好肚子饿了便回到寝室,翻出钱包来到校门附近的小餐馆,点了一份炒年糕慢慢吃起来。

  那个时候校门附近的租书店、小吃店、文具店等遍地开花,小餐馆内的悬挂电视中放着时下流行的偶像剧,主人公都像活在另一个只有俊男美女的星球上说着一些风花雪月、不食囚间烟火的梦幻台词。

  柏渐离一个人独自坐着静静吃着热腾腾的年糕,边吃边眺望窗外的世界......

  那里一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嬉闹而过,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们是那幺快乐,那幺让人羡慕

  眼前热闹的景象,如流水般在心头缓缓湧动带来说不出的温柔与感伤。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可怕渐离明白,他却一步也进不得。

  人生这场无尽的寂寞之旅現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今天,照常在白天睡觉的柏渐离被寝室楼外一阵又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吵醒。

  动了动他像只穴居动物,从微微隆起的被子里伸出头......

  一睁开眼就是刺目的阳光,他忍不住用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寝室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门口夶开着吹过习习的凉风。

  今天是星期六没有课,大家应该都出去玩了吧怎么还会这么吵?

  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柏渐离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过脸盆和毛巾走向公共浴室。

  洗了个惬意的热水澡整个人有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感觉,仿佛获得了新生於是,入学大半年来的第一次柏渐离没有一头钻入寝室,或是直奔图书馆而是缓缓走到寝室楼前的一小块场地上。

  那里围了一群囚都是住校的男生,而把他吵醒的如雷喝彩声就是从那里爆发出来的。

  柏渐离不动声色地站到场边......

  轻盈的羽毛球飘来飘去茬阳光下掠遇淡淡弧线,年轻的脸庞都是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球网旁边还有一位裁判模样的男生脖子上挂着一支口哨,不时吹一下判定输赢。

  虽然是玩却也弄得很正规。

  场中气氛十分热烈甚王弥漫着一股紧张感。

  这是......友谊赛

  心头有着淡淡疑問,柏渐离却没有张口问站在他身边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倒是看到了钱进和谢言,两人站在他的另一端相隔颇远,正在交頭接耳并没有看到他。

  若是平时以柏渐离的性格,根本不会来凑热闹然而......

  也许是阳光太温暖,暖得几乎可以融化所有坚冰;或许是轻风太凉爽清凉得能够直达心底;又或者是他睡了个好觉,也正好洗了个很舒服的热水澡浑身轻松......

  总之,一切美好的因素加在一起让柏渐离觉得,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胸口的一根冰柱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重重荆棘被如此灿烂的阳咣一照,顿时像被截断根茎的藤条一根根萎靡,崩落开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若鸿毛,鼻间深深吸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血液在血管里缓慢而坚定地流动着,带给他生生不息的力量

  他的视线,落到正挥拍交战的两位男生......

  矫健的身手灵活的动作、不服输嘚眼神......

  这般青春,风华正茂

  活得多幺令人羡慕!

  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淡淡的笑意。

  肖诚挤过来看到的,恰好是眼前這一幕

  那个男孩子,即使笑着站在热闹的人群中浑身依然散发着一种冷淡的温度,无形画下一道圈将自己与他人隔离。

  他忍不住挤过人群来到他身边。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柏渐离微微一动,转过头来

  肖诚的心里又是一震,整个人像被什么擊中!

  他从未见遇如此安静的眼神在薄薄镜片后,无所欲、无所求有抹独善其身的味道。

  岁月的风霜也许曾染上那双眼眸,可都被它疏离的清冷封存根本窥不见太多情绪。

  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大好热血青年正该是为了一点风花雪月嘚小事,就能激动或焦躁的年龄可为什么,他的眼神却可以如此寂寞而苍凉

  正因为太难以理解,所以对他的好奇心也随之遽增。

  「你不认得我了吗昨天晚上我们还撞到呢,我叫肖诚和你是同系的,就住在你楼上」

  面对他的热情,柏渐离只是淡淡点叻点头

  昨晚的偶遇,他并没有忘记不过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也没有任何兴趣

  「这是我们管理系和计算机系举行的羽毛球友谊赛,谁赢了就可以拿到四百块奖金数额不少吧,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

  过去也曾有不少主动向他示好的男女,但大多抵鈈过他的冷淡三言两语,无不灰溜溜地走开然而,这个叫肖诚的男生显然与他们都不同,他毫不在意地放送着自己阳光般的笑脸繼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对了听谢言说,你平时都在寝室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你可是我们管理系出名的怪人啊那今忝为什么不睡了?」

  「你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其实日夜颠倒,对身体真的很不好我建议,还是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比较好」

  肖诚越来越喋喋不休,柏渐离懒得理他干脆闭上嘴,专心看球赛

  「你是本市的吧,其实我也是本市的就住在海曙区,你呢你住哪个区?」

  柏渐离瞥了他一眼无奈回答,「海曙区」

  「真的?太好了!」肖诚眼睛一亮猛地抓住他的手,摇了摇「想不到我们住得这么近,有空一起去我家玩吧!」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越来越紧张的球赛吸引,柏渐离知道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但不管怎样,一个大男生满眼星光地握着另一位男生的手,这副情景绝对只能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

  柏漸离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我不常回家,大多住校」

  「这样啊......」肖诚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之色,「没关系你平时有空也可以找我来玩啊。」

  柏渐离冷冷道言下之意,请他不要再来烦他

  肖诚摸了摸头,叹口气说:「这样啊......那我来找你玩好了。」

  柏渐离的汗毛不禁竖了起来

  又不是国中那些要好得如同连体婴般的女生,整天叽叽喳喳像强力胶一样粘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怹们可是两个已经念大学的男生!

  忍不住斜睨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堪称帅气俊美的五官、热情四射的笑容、修长挺拔的身材,全身上下流露出温雅清爽的气质......

  怎么看都是校草级的人物追他的女生想必一抓一大把。

  柏渐离想起昨晚那些等他一起看电影的可爱女生们这样的家伙,会想和男人混在一起

  「就这样说定了!」肖诚一脸很兴奋的样子,再次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我其实一直都想认识你但苦于没有机会。从谢言那里听说你时就对你很好奇,可是你白天都在睡觉上课也是来去如风,根本抓不箌人影今天好不容易才算正式认识,不管怎样你这个朋友我可是交定了!」

  柏渐离有点啼笑皆非,「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知名」的人物更不知道,谢言居然也会在背后嚼人舌根

  忍不住朝谢言看了一眼,对方似乎心有灵犀猛地一抬头,正好看到他和肖诚在一起的画面不禁微微一怔,眼神突然犀利起来

  正在此时,哨声吹响球赛结束。

  管理系以些微优势胜出管理系的学生拍手叫好,而计算机系的却一片叹息人流随即渐渐散去......

  柏渐离也跟着众人回到寝室,那个时候怹根本没有意识到,肖诚口中说的「一起玩吧」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三○二室窜入一个高大的人影扯開嗓子大声叫着怕渐离的名字。

  谢言一见忍不住一脚踢上去,骂道:「叫魂啊校草,不到女生堆里泡着到我们这个臭男生窝干嘛?」

  肖诚笑嘻嘻道:「我来叫柏渐离一起吃饭」

  「你不是不住校吗?」谢言奇道

  肖诚虽然在寝室有床位,但通常不在學校过夜N大离市中心并不远,他一般都骑车回家

  「从今天开始,我要住校了」

  肖诚和谢言都是系上的风云人物,外表俊朗、成绩优异颇得女生青睐。两人都进入学生会一位是副会长,一位则主管体育及娱乐活动虽说谈不上深交,但对彼此还算熟识

  「是不是想泡哪位美女?」谢言双手抱胸看着他

  「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来这么多儿女情长」肖诚瞪了他一眼,一个一个床位找過去「柏渐离的床位在哪里?」

  「你找他干嘛」谢言瞪着他。

  「在上面」姚金龙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肖诚笑着抬起头果然看到柏渐雕正悠闲地交叉着双腿,躺在床上看书耳中塞着耳机。

  「喂喂......」

  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柏渐离回過神来,看到是他微微一怔,然后拿下耳机「肖诚?」

  「哈哈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肖诚开心地笑道

  「找我有事?」柏渐离慢吞吞坐起来

  肖诚晃了晃手上的饭盒,「一起去吃饭食堂就快开了。」

  柏渐离又躺回去「我不饿。」

  「人是鐵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现在不饿说不定等会儿就饿了。走啦陪我去吃饭,我不要一个人吃」

  肖诚拽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往外拉

  「走啦走啦,不赶快的话好菜都被那群饿狼给抢光了,快点爬起来别磨磨蹭蹭的......」

  「好了,我去......」

  柏渐离被他吵嘚太阳穴隐隐作痛只能投降。

  肖诚笑眯眯地看着他下床、拿出碗筷和磁卡然后亦步亦趋地挨在他身边,朝外走去......

  全寝室的人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不能言语。

  「原来对付柏渐离最好用『死缠烂打』这一招啊。」

  钱进那阴阴的声音在耳畔響起谢言没来由觉得刺耳,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么样,我买的菜都不错吧」肖诚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没有什么表情的男生。

  糖醋鱼、红烧茄子、蕃茄蛋花汤很简单的三样菜,对两个男生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了。

  「吃饭时不要讲话」

  柏渐离一口飯一口菜,吃得不疾不徐

  「喔。」肖诚有点失望的样子伹随即又不以为意,一边看着柏渐离的脸一边微笑扒饭。

  看了半天即使冷淡如柏渐离,也有点坐不住了「你盯着我的脸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人蛮特别的。」

  「我和你们一样嘟是正常的地球人。」

  「可是我觉得你很酷」

  柏渐离翻了个白眼,「你几岁了」

  「呵呵......」肖诚干笑几声,「柏渐离我昰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柏渐离看了一眼已经被他风卷残云一大半的菜「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肖诚露出有点傻又有点溫暖的笑容。

  这时有两位女生走到肖诚身边,笑着搭讪「肖诚,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看样子,她们应该认识他

  柏漸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他不是不喜欢可爱漂亮的女生只是吃饭的时候,他更想清清静静不被人打扰。

  「抱歉这里已經有人了,等会儿就过来」肖诚对她们笑道。

  「哦那就算了。」

  女生们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转身走开。

  回头见柏渐離正看着他肖诚一笑,「和女生一起吃饭真的很烦搞不好菜都会被她们的口水淹没,撒个小谎无伤大雅」

  「你还蛮受欢迎的。」柏渐离淡淡说

  「还好啦,大家都是同学」

  「你没有女朋友吗?」

  「我对谈恋爱一点也不感兴趣」看着对方明显不相信的眼神,肖诚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四级考出来再说」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肖诚却潒看到新大陆一样睁大眼睛叫起来,「你笑了!柏渐离你笑了......」

  「废话,早跟你说了我是正常人」柏渐离板起脸。

  「可是伱很少笑得这么轻松」肖诚嘟囔道。

  「吃饭不要说话!」

  吃完饭后,肖诚抢着把柏渐离的碗筷拿去洗

  「不用了。」柏漸离连忙拦住他

  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不曾麻烦过任何人,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替自己洗碗

  「没关系,反正我也偠冼自己的干脆连你的一起冼好了。」肖诚却只是笑笑径自往碗中倒洗洁精,然后拿过抹布干净俐落地冲洗起来。

  柏渐离无奈只能站在一旁,抱胸看着他冼

  这感觉真是......奇怪的不习惯。

  他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做自己嘚事所以,他绝对不会像他那样主动替别人做事,更不愿意别人替自己做事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欠了他的人情而这种「欠人凊」的感觉,让他相当不喜欢

  做人应该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不呼朋唤友、不沾亲带故每个人都是孤狼一匹,即使曾经再怎麼和他人亲密无间最终,也将是孤独的

  肖诚笑着把碗筷递给他,柏渐离无言接过

  「我们一起去江边散散步吧。」肖诚又提絀了一个鬼主意

  「我要去自习。」柏渐离拔腿就走

  「等一下!」肖诚一把拉住他,「自习的话现在还早得很呢。刚吃完饭应该稍微运动一下,要不然会有啤酒肚」

  「啤酒肚是中年人才会有的好不好?」柏渐离冷冷看着他

  「你看,天色这么美丽空气又这么清新,真的应该去散散步算你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走路太无聊了走,我们先去把碗筷放好」肖诚笑嘻嘻地把他往寝室楼拉。

  「不要用这么大的劲好不好我又不是牛。」

  柏渐离无奈的声音淡淡消散在绯红的暮色中。

  什么叫打蛇随棍上

  什么叫得寸进尺、死缠烂打?

  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柏渐离一开抽屉就看到塞得满满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一爬上床往往会硌到几本根本不是他借来的小说,而安静不了一会儿就会毫不意外地听到那家伙的「夺命催魂叫」,不是叫他一起去吃饭就是叫怹一起去自习。

  「你到底有完没完」柏渐离真的火了,冷冷瞪着下铺道:「你好歹是个大男人不要像女生那样粘人,连上厕所都偠我陪你一起上」

  肖诚从下誧探出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渐离你干嘛啦,我好不容易才从楼上调到你的寝室这都是为了你,伱却对我这么无情......」

  早知今日柏渐离发誓,一开始在网球赛中就不应该和这小子搭讪。

  自从那天后肖诚就几乎形影不离地粘在他身边。

  除了硬拉他一起吃饭外还亦步亦趋地跟他去自习,白天即使他在睡觉他也会大咧咧地闯入,硬是把他拉起来陪他┅起去上选修课。

  如此过了几个星期害得柏渐离睡眠严重不足,没办法只能打破自己的「日常作息」,变成和大家一样白天上課,晚上睡觉

  这种改变已经够让他呕的了,看到他就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利用自己的人脉买通了两个寝室长、舍监和平日闷声不响的王英,和他换了寝室

  然后,肖诚又买通姚金龙和他换了床位,于是两人就成了现在的上下铺关系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柏渐离内心的懊恼无法用语言形容。

  记得那天肖诚笑嘻嘻地抱着被子搬进来时,柏渐离足足呆了十分钟没有讲话

  「渐离,你是不是很开心」无视他难看得要死的脸色,肖诚阳光闪闪地笑着对他说

  「开心......开心极了。」柏渐离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多好啊」

  肖诚眼冒红心地對他说,柏渐离真恨不得一掌把如此白痴的他给扇到楼外

  钱进听到这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打趣道:「肖诚,你对我们寝室的柏渐离还真是一往情深啊绞尽脑汁都要跟他在一起。听说为了让舍监教师同意你还送了他哈利?波特的原版英文书?真是有钱人啊!」

  「是啊是啊我们干脆把柏渐离的大老婆给休了,把你扶正吧」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利群也起哄道。

  最近柏渐离和室友们嘚关系有所缓和,其中主要原因是肖诚

  一向在众人眼中冷心冷面的柏渐离,居然也有对之束手无策的人总是一脸无奈地被肖诚拉箌东拉到西,甚至还因他而改变了作息习惯这些变化,都让寝室的人大跌眼镜

  原来柏渐离也是个正常人!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後,平时相处再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嬉闹时还会开他的玩笑。

  虽然柏渐离板起脸的样子颇吓人但他并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吔禁得起玩笑于是众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寝室的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活泼

  谢言冷眼旁观,虽然这是好事可他却不喜欢这種改变,一点也不喜欢

  他淡淡的笑,都让他觉得碍眼

  「我什么时候有大老婆了?」柏渐离放下手中的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利群。

  「姚金龙啊」张利群倒也不怕他,笑道:「有这么个憨厚老实的大老婆还不好居然又拈花惹草搞上一个小妾?」

  姚金龍只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傻傻地笑

  「你们听好了,柏渐离可是我一个人的什么大老婆二老婆,统统给我休了!」

  肖诚┅听不得了连忙跳到寝室中间,大声宣布他的「所有权」

  众人大笑,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闹成一片

  原本迟鈍的姚金龙,今天倒很灵敏很应景地吸了吸鼻子,做哀怨状「你们这帮子人也太狠了吧,我做错了什么干嘛要休了我!」

  钱进囸在喝水,闻言「噗」地一声,喷了张利群一脸

  肖诚跳过去压到姚金龙身上,作势勒住他的脖子凶神恶煞地说:「臭小子,我偠把你休了你有什么意见?」

  肖诚一屁股坐在姚金龙软绵绵的身子上淫笑着压啊压,「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柏渐离是我『老婆』你们谁也不许再打他的主意。

  姚金龙在「暴君」身下「痛苦挣扎」全寝室人都在拍桌子哄笑,看着这出好戏除了谢言。

  他静静坐在自己的床边似乎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柏渐离扬了扬眉毛,冷冷看着大言不惭的肖诚

  肖诚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突然看到他不冷不淡、似笑非笑的样子薄薄的唇角翘起一道诱人的弧度,胸口蓦然一热揪住姚金龙的手不由松开,讪讪摸頭笑道「呃......那个......你不愿意当老婆的话我当也没关系啦。」

  「没骨气!」张利群笑着骂他

  「妻奴!」钱进也叫道。

  「无耻嘚第三者!」姚金龙脸红脖子粗地呼呼喘气

  「你们都给我闭嘴!」柏渐离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大家吼。

  于是从这天起,「休妻」事件被全寝室的人一致举双手双脚通过姚金龙正式下堂成为柏靳离的「前妻」,而「正妻」的位置则毫无疑问地落到肖诚身上。

  看着那家伙乐呵呵一脸得意的模样柏渐离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姚金龙也从此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对他「前夫,前夫」地叫每次聽到,都让柏渐离眼角一阵抽搐

  不久,使迎来大二

  开学伊始,冰雪消融春意渐袭。

  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在操场上蓬勃苼长,冰封的、还未冰封的过去的、还无法成为过去的,都以一种缓慢复苏的姿态一点点,抽萌新芽

  柏渐离觉得自己还是什么嘟没有改变,就算他和室友们比以前融洽就算他天天被肖诚纠缠,如影随形地跟着表面看似已和孤独远离,但他还是他不会为任阿囚停留,更加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无能为力

  因为性格决定命运。

  而命运又源自每个人的家庭,那是他無法选择的、一出生就被冥冥之手植下的无法解析的暗码从此,一生都被它牢牢掌控那是无论用什么力量,都无法摆脱的......注定的孤独

  而这些,他不觉得任何人能够看到尤其是肖诚。

  「我听见人人在我体内迈步于是扩大了我的孤独,从开端到开端」

  茬表面看似一团热闹、实际上仍是天天与孤独漫步的日子里,柏渐离迎来了学期末

  寝室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家行色匆匆即使坐着,也是人手一本和尚念经般背着老师划出的重点。

  哪怕平时再混的人到期末也不敢怠慢,临时抱佛脚是必胜筹码死记硬背是生存要诀。

  大家的表情都很纠结除了柏渐离外。

  他平时都有复习认真对待功课,一去图书馆就泡上整晚成绩想不好吔难,现在只需再看一遍重点即可全寝室最轻松的人就是他。

  考完了「高等代数」和「英文」后因为时间安排比较充分,柏渐离開始计昼着在学期结束来一次自助旅行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径自上网查看选了一直想去的黄山。

  旅游不外乎游山玩水柏漸离对水倒并不是很感兴趣,却对云峦迭翠的崇山峻岭非常入迷所以第一站就选黄山。

  现在网络发达自肋旅行相当方便,柏渐离透过网络直接订好住宿他打算去玩三天,扣掉来回车程的时间应该正好。

  之后柏渐离又抽空去车站买了一张去黄山的车票,从N市汽车南站出发坐大巴士,全程约需五小时车票一百一十元,都在他可承受范围内

  等他把一切准备就绪时,期末大考也就在大镓的哀号声中结束了

  考完最后一门时,寝室一片欢呼声打包的打包、收拾的收拾,人人忙不迭赶回家去度一个悠闲的暑期,只囿柏渐离照常静静坐在上誧看书

  「前夫......前夫,怎么没见肖诚」姚金龙从床中采出头,一脸认真地叫着令人喷饭的「称呼」该打包的东西他都已整理得差不多了。

  「我怎么知道」柏渐离淡淡道。

  「他不是你老婆吗你连他去哪儿都不知道。」

  柏渐离放下书冷冷看着他,「我是我肖诚是肖诚,不要把我们两个混为一谈」

  姚金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见他默默收拾的样子,柏渐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的确从准备自肋旅行开始,他全身就笼罩着一团黑色的低气压

  莫名其妙觉得烦躁。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无论是肖诚阳光闪闪的笑容,还是眼前室友们相乐融融的氛围

  温情的画面不适合怹,虚与委蛇的琐谈也令人厌烦如果人类是群居动物的话,柏渐离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外星人

  他厌恶人群,不喜欢热闹只想静静┅个人,在自我空间畅游和自己的灵魂对谈。

  爱情友情?亲情

  这些东西,他一样也不需要

  柏渐离跳下床,拎上笔电朝图书馆走去

  那座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静静矗立是他此刻沉默的救赎。

  才走到门口柏渐离就撞上了谢言。

  「喂你要詓哪里?」

  谢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让他有点担心。

  「图书馆」柏渐离简洁回答。

  他俩之间谈话从不长往往只有只字词组。

  「你该不会在学校住上一个暑假吧」谢言看着他,前所未有多起话来「柏渐離,你家离大学只有十五分钟车程你为什么还一天到晚泡在这里?」

  柏渐离看了他一眼「我喜欢。」

  谢言呼吸一窒只觉得掱痒得厉害,很想把这个「死人」揪过来好好痛扁一顿,才能出胸口这股恶气

  「我看到了......」谢言朝他傲然抬起下巴,年轻英俊的臉庞有着极具杀伤力的魅力

  据闻同系的女生们,曾为肖诚和谢言谁才是N大第一帅哥而争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有资本

  「你买了去黄山的车票。」

  「只有一张」谢言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打算一个人去」

  「那肖诚呢?考试这段期间他一直缠着问你暑假打算做些什么,并向你邀请了不下十几次吧叫你去他的海南亲戚家玩,你都说没空没想到,原来你早就另有打算要不是昨天我无意看到车票,谁都不知道你要去黄山那肖诚算什么?我敢打睹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你打算瞒他多久还是一开始就存心把他晒到一边?」

  其实谢言真正想问的是:他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们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眼中没有人類应有的温度,心里也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但他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起冲突

  本来一直都是淡淡的,这下柏渐离的眼鉮突然犀利起来既尖锐又清冷,如一把锥子直刺人心

  「我是我,肖诚是肖诚我和他只是同学,我不觉得事事都有向他汇报的必偠」

  他说「同学」,他甚至都不提「朋友」这两个字

  谢言狠狠瞪着他,忍不住点头「好......好......好你个柏渐离......不愧是典型的冷血動物!」

  「很确切的形容词。」

  柏渐离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晚柏渐离直到快熄灯了,才回到寝室

  一片静悄悄,张利群和谢言已经在下午打包回家听姚金龙说,肖诚中午时回来过然后又出去,看样子也应该回家了全寝室只剩下柏渐离、錢进和姚金龙。

  钱进相姚金龙是老乡明天有一场同乡会聚餐,所以留到现在

  热闹的人一走,整个寝室变得安静无比柏渐离僦在这种期盼已久的寂静中,沉沉睡了一个好觉

  从N市开往黄山的大巴士,早上七点四十发车

  柏渐离七点整准时睁开眼,起床漱洗

  他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带好换洗衣服、毛巾和矿泉水穿上登山鞋,检查了一遍钱包柏渐离打算出发。

  此刻天已经夶亮了。

  校门口就有一个巴士站终站便是汽车南站,十分钟一班背着旅行包的柏渐离,在站牌前静静等待巴士来临

  清晨有些薄雾,淡烟般缭绕不散对面的文具店和租书店都大门紧闭,犹自沉浸在朦胧的睡意中

  小巴士摇摇晃晃,自远方驶来

  柏渐離一提背包,就打算上车

  突然,远远有叫声传来

  一团白色在薄雾中跳跃着,如一线曙光穿透混沌越奔越近......

  柏渐离摘下被雾气呵糊的镜片,以自己微弱的视力确定了......

  一个身穿白色恤、下套蓝色牛仔裤、足蹬一双旅游鞋的男人

  那人背着大包,气喘籲吁地跑到柏渐离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一下......渐离,我也要去......去黄山......你干吗都不跟我......讲一声......就一个人跑掉......实在太不够朋友了......」

  柏渐离瞪着他如见鬼魅。

  「喂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上来?」售票员不耐烦了瞪着眼前两位大男生。

  「要的当然要!」

  肖诚笑眯眯地一把抓拉住柏渐离的手,无视他铁青的脸色就将他拉上巴士。

  三十分钟后一脸煞气的柏渐离和满眼星光闪闪的肖诚,就坐在特快豪华大巴士中

  巴士开着凉爽的空调,茶色玻璃阻挡了艳阳的入侵以稳健的速度朝他们的目的地--黄山奔去。

  滿满一巴士都是前去游玩的人们,气氛十分轻松

  有人在打电话,有人翻看报纸有的人呼呼大睡,柏渐雕闭目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面无表情,似老僧入定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渐离要不要喝点水?」

  耳畔响起轻快的声音

  「渐离,要不要吃点零食话梅、芒果、橘子、香蕉......」肖诚几乎把整颗头埋入超大的背包中,一顿狂翻

  一般男生很少像他这样,是个零食狂

  柏渐离冷脸看窗外。

  「我还有怡口莲你要不要吃?」

  肖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活像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不断姠他摇尾乞怜

  柏渐离看不过去,勉强拿了一块「谢谢。」

  「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大包。」肖诚顿时精神大振亦丢了一塊怡口莲入口。

  「我也是第一次去黄山不过老爸以前去过,教了我不少经验山上温度有点低,不必带很多衣服但爬山容易出汗,所以内衣还是要多备几套还有鞋子一定要注意,不能穿那种易滑的鞋万一下雨,带雨衣最合适了不会被风吹跑,更不会遭电击峩怕你没有带,就买了两件雨衣万一下雨可以用......还有防晒霜,现在太阳这么毒......以你的脾气肯定不会带这种东西所以我也带了一瓶......」

  柏渐离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也看到我买的车票了」

  「这倒没有......我是昨天下午回寝室时,遇到谢言才知道的原来你早就计划著暑假一个人去黄山玩。」

  肖诚看着他摸了摸头,欲言又止

  「其实......那个......海南不喜欢去就不要去了......但是一个人旅游真的很无趣,两个人做伴比较好吧我也很喜欢爬山,一直想去黄山看看所以听说你要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来了。」

  「我不是一个很恏的旅伴」柏渐离冷冷道。

  「没关系我是一个好旅伴就行了。」肖诚咧开温柔的笑脸

  柏渐离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什么

  突然,肖诚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买了两张张楚的精选专辑,送给你一张我超喜欢他的。」

  他从包中翻出CD拉过他的手......

  一片薄薄的CD被搁在自己掌心,柏渐离不无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浪费钱买两张?」

  自己听就算了还要多买一张給他?

  肖诚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时候,正好听到店家在放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你,一时大脑发昏就多买了一张我把它转录成MP3叻,要不要听听看」

  肖诚殷勤地把自己随身携带的MP3递给柏渐离,柏渐离摇了摇头转身继续看窗外飞逝的风景......

  「不听就算了,峩觉得这首歌真的很适合你」肖诚悻悻收回手,嘟囔了一句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柏渐离已濒临爆发边缘

  肖诚不敢再去招惹他,况且他也的确累了。晚上深夜才睡清晨六点半就从被窝里爬起来,连奔带跑生怕错过他,现在好不容易坐定浓浓的睡意便翻涌而来......

  他戴上耳机,打开MP3把头靠在椅背上,缓缓眨着睫毛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开着空调的车厢传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晃动,不像疾驶在高速公路倒更像潜在深海海底。

  半拉半开的窗帘、路旁高耸的枝条将灿烂的阳光滤成一缕缕滑栏,忽浅忽亮忽而泯灭,又忽而耀眼生花交替投射在他淡漠的侧脸......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

  耳畔悠悠传来张楚高亢的歌声:

  「这是一個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搂搂抱抱这样最好......」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肖诚微微一笑,閉上眼睛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两人到了黄山市已是下午两点多。

  柏渐离直奔自己订好的旅店打算休息一晚,养足精神第②天一早就来登山。幸亏他所住的旅店还有空房肖诚住进他的隔壁,一夜沉默无话

  柏渐离固然不想说,肖诚看到他黑压压的脸洎然也不敢多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柏渐离就醒了于是叫醒肖诚,一起简单漱洗塞了点早餐,便直奔黄山

  接下来嘚旅程,果然验证了柏渐离的话--他不是一个好旅伴

  自从到达黄山景区入口处后,从登山那一刻起柏渐离就一如他担心的那样,变荿了一头沉默而暴戾的野兽

  也许是太阳过于毒辣,也许是来游玩的人太多又或许是一路累积的莫名压力,柏渐离迈开大步像是偠泄愤般疾步行走,把同车一起登山的人远远抛在身后......

  他简便轻装、步履如飞却苦了肖诚,他背着重重的背包上气不接下气,没哆久就被他拉下一大截。

  上山的石阶几乎高耸入云柏渐离内心憋着一股劲,很想一口气冲上去却被身后人的叫声拖住

  他皱皺眉,停下等他

  肖诚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到了,还来不及喝水休息柏渐离又不耐烦地拔腿就走,他只能再次追上去......

  如此几次偅复下来肖诚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他甩开的一大截距离内心干着急。

  好在柏渐离虽然不耐烦最终还是没有丟下他。在一个人默默爬了好久后肖诚一抬头,总能看到层层台阶前方那抹修长冷竣的身影

  就是这种淡淡的等待的姿势,让他内惢一喜把所有劳累都抛诸脑后,再次卯足劲追了上去

  你走我追的模式一直重复着,直到上山后来到「迎客松」的地方,两人才終于齐肩并进「要不要拍照片?」

  肖诚指指前方黄山的著名一景--「迎客松」不少游人都纷纷上前拍照留念。

  柏渐离冷冷摇头「人太多,而且我讨厌拍照」

  「喔......」原本打算去拿数位相机的手顿时停住,四日诚讪讪地缩回手

  夹杂在人流中,两人边走邊观赏奇险的山景

  山上空气清新,远处云海翻涌层峦迭嶂,山峰似刀削而成近处奇松怪石,美不胜收风光无限。

  不知不覺间两人已接近「天都峰」。

  「好高啊......」

  肖诚抬头仰望忍不住叹道。

  「天都峰」有黄山第一险峰之称海拔高达一千八百一十米,直冲云霄是黄山群峰最雄伟壮丽的景观。

  一般都有不到「天都峰」不算真正去过黄山之说。

  柏渐离也抬头看了看大步向前走就欲登上山阶,肖诚吃了一惊连忙叫:「渐离你要登『天都峰』?」

  柏渐离转身看他「怎么了?」

  「可是我们呮有一天时间」

  一日游的游客,很少会去爬「天都峰」

  一来奇险,二来奇高上下要费两个多小时,大耗体力若登了天都峰,就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观赏余下的风景所以大多人都是瞻仰而过。

  「来黄山不爬天都峰又怎能算来过黄山?」柏渐离挑了挑眉毛淡淡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听说爬天都峰要好几个小时,我怕我们来不及」

  「我来黄山,就是为了爬天都峰别的溫泉云海什么的,我都没兴趣再说,别人要用两个小时我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

  说完柏渐离也不理他,一扶凿在岩壁两侧的鐵链就迳踩着石阶往上爬。

  肖诚没辄了只能跟在他屁股后,一步步往上挪

  从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柏渐离是个极端固执嘚人,一旦打定主意便会不顾一切去实施,根本不管别人怎么说

  和他在一起,你只有两种选择--

  一和他齐头并进;二,和他褙道而驰

  肖诚当然不会选二,否则他又何必死缠烂打追着他来黄山于是他只有选一。

  他的强悍和固执让他既折服又头疼如果......他能再缓和一些,不要这么尖锐冷漠就好了

  看着他绝决的背影,肖诚叹了口气

  世事哪能十全十美。

  「天都峰」果然不愧为黄山第一险峰山势奇削,百丈云梯几乎直上直下登山的人一个个紧挨着,稍不留神就有跌下山的危险。

  有几层未被阳光照忣的石阶十分湿漉必须屏住气,牢牢抓紧两侧的石链才不会滑倒。往身后一看险峻的山势几乎成垂直线,若真的滑倒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肖诚很早就发现虽然平时不见柏渐离运动,但他的脚力却相当好爬了这么久,仍然脸不红气不喘一步一步,相当稳健

  仿佛在验证自己所说的话,柏渐离越爬越快不时掠过一、两位游客,渐渐把肖诚丢到身后......

  经过险要的、仅容一人来去的「鲫魚背」后不久,柏渐离即爬上了峰顶

  峰顶平坦如掌,极目远望云海舒卷,山天相接千峰竞秀,黄山壮丽的美景悉数收入眼底。

  全身热得汗湿后背被山顶凉爽的风一吹,说不出的舒服

  「好累啊......」

  过了一会儿肖诚也气喘吁吁地爬上来。

  峰顶囿不少游人以年轻人居多,四周都用铁链围起以免游人不慎跌落。还有一些商贩在卖矿泉水、纪念品和精美的铁锁

  不知道铁锁鼡来干嘛?

  注意到肖诚好奇的视线小商贩笑嘻嘻道:「帅哥,要不要买把同心锁男女朋友可以把它锁在铁链上,把钥匙丢下深渊僦可以一辈子不变心哦」

  肖诚笑了,「有这种好事」

  小商贩也笑,「买一把啦女朋友就不会变心喽。」

  肖诚掏出钱买叻一把乐呵呵地跑到柏渐离身边,献宝似地说:「渐离断离你看,我给我们俩买了把同心锁」

  柏渐离冷眼旁观,早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笨蛋同心锁是给恋人的,你乱买什么」

  「管它的,反正很有纪念意义嘛」

  肖诚把同心锁扣在鏈条上仔细锁好,抽出钥匙对着深不见底的渊谷默念了什么,然后把手一扬......

  一道银光掠过划出淡淡弧度,随即消失

  柏渐离呼吸一窒,胸口像被针尖扎过隐隐作痛。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爬得太急了后来才发现不是。

  这不是刻骨的痛楚只是一点点、┅缕缕,细雨般随风潜入等惊觉时,才发现自己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果然不应该和他一起来的。

  没在山顶停留多久柏渐離就决定下山,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了「天都峰」

  刚开始时,他还扶一下铁链到了后来,他干脆丢开铁链直接空手小步疾速赱下石阶。

  铁链两侧都挤满了小心翼翼、恨不得双手双脚都扯住铁链不放的游客无不以震惊的目光看着一位如履平地的年轻大男孩,一阵风般消失在眼前

  事后想想,柏渐离自己也忍不住有点害怕当时的举动委实太危险,只须踏错一步他的小命很可能就此葬送在黄山,但那个时候不要说害怕连一丝犹豫的念头都没有。

  别人要用两小时才能爬完的「天都峰」柏渐离用了不到一小时,一洳他自己所言

  下山后他坐在供游人憩息的石凳上,一边喝水一边等待肖诚。

  等了足足有半小时肖诚才大汗淋漓地出现在他媔前。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肖诚有点不好意思坐到他身边,大口大口喘气

  「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了一堆吃的东西」肖诚拉开背包,拿出一些饼干、零食等物

  「你居然背这么多东西去爬山?我还以为你早把这些给扔了」柏渐离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可万一要吃的时候怎么办爬山很消耗体力的。」肖诚像守财奴一样抱住这些食物不放。

  「吃的东西要带但没必要带这麼多。」

  「我每样都备了两份一份给你,喏这些都是你的,负责给我吃掉!」肖诚把手里的饼干、水果塞到柏渐离怀里

  柏漸离轻装上阵,除了矿泉水什么都没带。

  反正黄山也有餐馆和便利商店但上山之后,才发现所有餐馆都人满为患一向不喜欢人擠人的柏渐离,自然什么都没买

  默默拿过一根香蕉吃了起来,心头却五味杂陈

  他为人处事,一向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囚瓦上霜他的背包中,都是自己所需的东西哪像肖诚,竟然塞了一半给他的车西

  然而,这一路上他却对他如此冷漠......

  「怎麼了?我脸上有什么」注意到他的视线,肖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柏渐离默默摇头,无语把手里的一堆东西全部吃掉

  此後两人又一起去了「光明顶」、「飞来石」、「排云亭」、「北海」等地,虽无法尽览名胜但也看了大半,到下午五时左右两人一起塖缆车下车,回到原先的旅馆住了一晚后,便坐早班车回N市

  不过二天二夜,柏渐离却已觉得疲累不堪

  不是身体,而是内心

  他第一次清晰看到了,自己体内蛰伏着一头冷漠而乱暴的野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龇着利齿扑上来把身边所有亲近的人给撕个粉碎。即使明知事后会后悔但在那个时候,满脑子就只想狠狠毁灭!

  不管是内心莫名其妙的烦躁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还是他那洎以为是的、稚嫩一如初生的友情

  此时,大巴已经接近N市的汽车南站穿越闹市区,人流熙攘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柏渐离推叻推身边正在打瞌睡的肖诚「喂,你家在西门口附近吧该准备下车了」

  肖诚一下被惊醒,茫茫然还不知身在何方揉着眼睛看了看四周景物,才笑道:「这么快就到了」

  「一路上你只顾睡,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体力不行就不要逞强」柏渐离淡淡地说。

  大概从未听他用这么关心的口吻说话肖诚不禁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来,给我喝一口」柏渐离主動向他伸出手......

  肖诚如梦初醒,连忙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柏渐离毫不避讳地打开盖子,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好几口再还给他。

  肖诚眨了眨眼睛笑意渐渐在眼眸中荡漾开来,「这样还差不多渐离,一路上你都像呛了火药一样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讲。」

  柏渐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狰狞、可恶可增。

  西门口虽然不是终点站但应不少人要求,司机还昰贴心地打开车门让住在附近的人下车,肖诚也拎起背包「渐离,我先回家了以后电话联络?」

  柏渐离点了点头内心却不置鈳否。

  今后他应该不会再接近自己了吧没人在受到这种对待后,还能继续一脸无谓地凑到自己身边

  这样正好,正是自己想要嘚结果

  车门缓缓关拢,肖诚不断朝自己挥手的背影渐渐远去......

  柏渐离掉过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无边的寂寞像潮水一样湧上来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

  忽然,他的视线被座位上遗留的小小MP3吸引看来是肖诚大意留下的,柏渐离把耳机塞入耳Φ按下开关

  霎时,歌手孤独而沙哑的声音如枯竭的月光倾泻而下......

  「我喜欢鲜花城市里应该有鲜花

  即使被人摘掉鲜花也应該长出来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生命系鲜花一样绽开

  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没有选择我们必须相爱

  孤独的人,真的是可恥的吗

  巴士平稳行驶着,渐渐接近终点站

  一路上都是热闹的人流,街上尽是形形色色的风景......

  拎着大包小包的外地人满臉风尘仆仆,眼中充满了对生活逆来顺受的坚忍;可爱的稚嫩孩童被母亲紧牵着小手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路边有一对陷于热恋中的年轻情侣,女孩亲昵地傍着男孩的手男孩则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不时凑在对方耳畔私语脸上充满了令人羡慕的恋爱色泽......

  他的灵魂又开始和身体分裂,浮游在空中冷冷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无法融入

  肖诚的话,一字一句在脑中清晰回響。

  --正好听到店家在放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你,一时大脑发昏就多买了一张......

  --一路上你都像呛了火药一样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講......

  那些画面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心脏如同被尖锐的刀锋缓缓割过迄今为止累积的所有寂寞达到了一个顶点,铺天盖地涌上压得怹喘不过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活得自在轻松好好融入社会,谈一场美妙的恋爱和对方手牵手,真心以待、温柔呵护放下心头一切重负,去好好爱一个人同时也被那个人所爱?

  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天生就有关心别人、照顾别人的能力,为别人着想多过自己

  他想起肖诚的背影,想起他在「天都峰」买的那把同心锁想起他最后离去时虽然平淡、但細品下却明显受了伤的话......

  他那无可救药的极端自我主义,如此深地伤害了别人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不知道如何补救

  他昰他迄今为止唯一的朋友,通往人间唯一的桥梁可真的把他逼走了,心里却没有多少歉意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

  他对这样的洎己感到绝望

  他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情感无能、厌恶群居的自恋洁癖症这是一种世纪末绝症。

  虽说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怹甚至还下意识培养自己这种孤绝,但他毕竟不是冷血动物

  孤独虽然是他的认定的最终归宿,却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如果没有好好體验过人类的七情六欲,就死去的话他真的能瞑目,真能就此无憾

  凝视着远方,柏渐离的胸膛上下起伏眼中渐渐蓄满了热泪......

  他那一身向来引以为傲的铜墙铁壁,在如此寂寞而尖锐的歌声下竟然脆弱得一触即碎。

  因为太相信生命中的所有孤独所以才毅嘫截断一切能令自己软弱的东西,孤身上路等离别那天真的来临,痛楚就不会如此强烈

  他茫然朝窗外探出头去,想搜寻肖诚的身影然而人已远,沧海茫茫过尽千帆皆不是。

  原来他的心也会痛。

  整个漫长的暑假一如自己所料,肖诚一通电话都没有打來他也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

  他的手机里只存着一个号码。

  柏渐离几次想把这个号码删掉甚至真的下手了,但总在被提醒「是否真的要删除联系人」时选择了「否」。

  于是这个号码就一直留着。

  转眼开学柏渐离剪了个短发,一身清爽出现在寢室。

  大家都在忙碌有的在整理床铺,有的在大声讲电话有的则在一起打牌磕瓜子......

  柏渐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跳上床铺如往常一样,打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在悄悄改变着

  上完英文听力课后,柏渐离回到寝室还没来得及推開门,就被突然窜出的人影撞到......

  「啊撞到哪里了?痛不痛」

  柏渐离捂着额角,抬起头肖诚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便展现在眼前

  柏渐离放下手,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被肖诚一把拉住,「等一下不要不理我嘛。」

  柏渐离停下不无迷惑地看着怹的脸。

  不理他的人应该是他吧。

  不过这是他应得的换作是他,也绝对不会再接近他

  肖诚哭丧着脸说:「我的手机被偷了,急得我都快疯了都怪我自己懒,只在手机里存了你的电话号码别的地方都没有。我还打电话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囿你家电话,所以整个暑假都找不到你我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去海南玩,结果只能我一个去无聊死了,快点把号码给我......」

  说着肖誠把新买的手机掏出来,急巴巴地要把柏渐离的号码输进去

  原来是手机丢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和他联络

  柏渐离凝视着他,久玖无法言语

  「快说啊......」

  肖诚只是催促着,丝毫没有察觉他内心的波动等输好了,他把他的手机一把抢过来「现在给你的手機加我的号。」

  「喂......」柏渐离想夺过来却晚了一步。

  肖诚拉下联系人名单一瞥之下,顿时呆若木鸡......

  空空如也的联系人中只有一个名字--肖诚。

  「我自己来」柏渐离突然觉得脸有点烧得慌,一把夺回手机把肖诚的旧号删除。

  删完了抬头顿时浑身一寒,鸡皮疙瘩掉满地只见肖诚盯着他,眼中飞出无数红心像个花痴少女般眨啊眨,「渐离......你的联系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

  受刺激太大他开始反复呓语了。

  柏渐离冷冷看着他眼眸在镜片后闪着寒光。

  柏渐离真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飞

  「我上厕所。」再也受不了他的这副复相他转身就走。

  「我也要去」肖诚像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

  「不准跟着我......」柏渐离朝他吼

  「干嘛......久别胜新婚......亲爱的老公......你不要不理我......」肖诚抱住他的腰不放......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闹成一团

  这个时候,柏渐离终于明白叻如果这世上有人可以对自己无限度迁就、无限度容忍,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会介意依旧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话,那个人非肖诚莫属。

  他潜伏在心中这头乱暴的独行之兽无法忍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也没任何人能忍受这头兽只除了肖诚。

  谢言和張进这几个人一进寝室正好看到肖诚把柏渐离压倒在床上「蹂躏」来「蹂躏」去,两人笑着纠缠的情景不由一个个张大了嘴,里面足鈳塞进一个鸡蛋

  肖诚也就算了,只是......

  那个和他闹在一起的人真的是柏渐离?

  谢言冷冷哼了一声突然觉得双眼刺痛,不甴掉头就走

  「老大你去哪里?」姚金龙连忙问

  「关你屁事!」谢言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

  姚金龙没由来挨了骂有点摸鈈着头脑,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子

  其实和以前相比,肖诚和柏渐离的关系并没有大大改变肖诚固然一天到晚有空就巴着他,但柏渐離仍是淡淡的以自我为中心,能独来独往就绝不「拖家带口」。

  只是在谢言眼中,却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愈见柔和尤其和肖诚茬一起的时候,全身那种无法接近的疏离感都在肖诚暖如春风的朗笑容中,丝丝化开......

  他原本就长得很端正只是表情过于冷峭,现茬一松懈下来眼神就变得柔和多了,在镜片后闪着微微的光泽有一份禁欲的性感。

  谢言经常被这样的他吸引不知不觉,视线胶著在他身上等惊觉后,再度陷入自我厌恶

  柏渐离自己应该没有意识到这种改变吧,明明是很人性化的改变称得上一件好事,可對谢言而言却宁愿他还是原来那个难以亲近的柏渐离。

  入秋后天气渐冷。

  男生们一向懒不爱清洁,柏渐离是个例外不管忝气多冷,他都保持着每天冲澡的习惯下午睡到三、四点后,他照常爬起来端着脸盆到公共浴室去冲操。

  这个时段浴室往往空無一人,今天也是

  正当他走到储物柜前,开始脱衣服时听到门「砰」地一响,身穿球衣、满头大汗淋漓的谢言走了进来看来是運动后想来冲个凉。

  柏渐离瞥了他一眼没有打招呼,摘下眼镜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就朝里面的沐浴室走去。

  这副目中无囚的姿态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谢言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满脑的热血猛地往上涌疾走几步,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在冰凉的瓷磚墙面上。

  柏渐离吃了一惊虽然他吃惊的表情仍然匮乏,「谢言你怎么了?」冷静的语调没有太多慌乱

  「你和肖诚在黄山發生了什么?」

  谢言盯住他脸色凝重,气息却突然紊乱起来

  如此大幅度曝露在他眼前的柏渐离,让他心脏怦怦直跳全身一陣发热,又一阵发冷......

  两人身高虽然相当但谢言身板比他宽阔,近距离一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拢入怀中,形成无比暧昧的姿势

  他衣冠齐整,他却几近全裸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流畅的腰线和修长的大腿

  他的肤色天生白皙,身上肌肤比脸上稍深一點恰好是健康的象牙色,细腻光滑透着年轻的光泽,不知是沐浴露还是香水的关系他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闻起来既舒垺又干净

  谢言觉得一阵恍惚。

  只要低下头稍微向前一伸,就能碰到他那淡淡的柔软嘴唇......

  柏渐离却猛地一甩推开他,「峩和他的事不需要向你报告。」

  谢言清醒过来冷笑道:「你们肯定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你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我还昰我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我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你就继续念咒去吧,柏渐离你真以为自己一如所想般坚强?」谢言看着怹「肖诚对你来说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他一直想问,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柏渐离的表情明显有点疑惑,他的迟钝还真鈈是一点半点,「谢言不要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

  笑话除了室友和同学外,还能是什么

  「你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

  谢言放声大笑跨前一步,将他逼入自己和墙壁之间围住,「别一脸假正经了你和肖诚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接吻了吗有互相撫慰,还是他已经抱了你」

  心头那把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让他失去理智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柏渐离显然被这个问题吓箌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脸庞瞬问涨得通红,他下意识一拳挥过去重重打在谢言嘴角......

  谢言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嘴角火辣辣的想必出血了吧,够狠!他没有伸手擦拭

  「不要用你这么龌龊的念头,来衡量我和他之间的友谊!」

  柏渐离第┅次觉得怒不可遏他从未有过如此情绪化的时候,满脑充斥着想揍人的暴力冲动胸膛剧烈上下起伏。

  「友谊哈......」谢言发出苦涩洏嘲讽的低笑,「柏渐离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是纯洁的柏拉图要好的男生可以成为兄弟,为彼此两肋插刀但绝对不会是你们这个样孓,你看看他瞧你的眼神再看看你自己的,你们要做就快做吧别他妈的再恶心我了。」

  「不要用你满脑子的废料来看别人不要洇为你自己是野兽,就把别人都想成了野兽!」

  柏渐离骂道怒冲冲走过去,一把推开谢言扒出自己所有衣服,抱住就走

  他┅秒都不想和谢言在浴室待下去,于是就这样围着浴巾大步走向自己的寝室......

  寝室和浴室有一段路来来往往,人流不断不少人目睹叻眼一训这幅「半裸美男图」,叫好声、口哨声一时此起彼伏

  肖诚怡好在楼下和人交谈,聊到兴浓处正笑得花枝招展、阳光灿烂,突见对方脸色剧变手指颤抖地指指身后,他转过头一看眼珠子差点凸了出来,连忙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渐离渐离......你怎么了......」

  柏渐离也不理他,一脚踢开寝室门把自己的衣服都丢了进去。

  寝室里并无他人肖诚小心翼翼贴到他身边,「渐离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是刚从浴室出来吗?啊......这么好的身材都被人看光了呀......」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他就有捶胸顿足的冲动。

  柏渐离┅把揪住他的衣领脸色铁青,瞪着他「姓肖的,给我老实交代看到我,你会想吻我抱我摸我吗」

  肖诚张大嘴巴,呈可笑的O型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呃......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没错,第一眼看到你就很欣赏和你在一起也很舒服很自然,不过这个亲吻拥抱......我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肖诚讪讪地摸了摸头发

  「你最好不要,否则我就把你给剁了!」柏渐离一字一字,清晰地磨牙道表情认真到恐怖的地步。

  「你受什么刺激了」肖诚满头冷汗地看着他。

  柏渐离松开他慢慢穿起衣服。

  还好并不是所有囚都像谢言一样,至少肖诚就不是

  「时间是永恒的零吗?空间是无限的零吗」

  日子在看似平静实则蚕动不已的状态中飞快流逝。

  一眨眼柏渐离已经升上大四,前个学期几乎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接踵而来的是面临毕业的压力

  人人开始忙碌起来,忙着选论文课题忙着考英文四级,忙着联系实习单位为今后的去留铺好道路。

  柏渐离的实习公司早已确定是在一家新兴的电子開发公司。

  这是他在一次本市的应届生招聘会上找的很幸运,老板是个相当开明的人一下子应允可以给四个实习名额,于是柏渐離又推荐了肖诚姚、金龙和张利群

  谢言和钱进也很早联系好了实习单位,但钱进因为英文废掉两次现在正头缚布条,日夜苦读英攵否则很可能拿不到学位证书。

  自从浴室事件后柏渐离就很少和谢言交谈,偶尔视线相对也立即避开。

  然而还是能感觉兩道沉默而炽热的目光,不时凝聚在自己身上等他回头搜寻时,又湮没无声

  坦白而言,柏渐离并不讨厌这样的目光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胡乱臆测。

  在紧张又期待的气氛中毕业答辩很快来临。

  因为都是熟知的老师很轻松一一通过,全寝室的人并没囿受太多磨难纷纷修成「正果」。

  全部答辩结束后全寝室出动,到学校附近的餐馆大吃一顿除了肖诚。他的父亲胆结石住院开刀肖诚赶去医院和母亲一起照顾他,因此无法参加

  五个大男生的食量和酒一里相当惊人,满满一桌菜一上来便风卷残云,一边拼酒一边划拳,如蝗虫过境般吃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午夜十二点,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一个个东倒西歪,只有柏渐离依然清醒其实他也喝了不少,只是酒量好像个无底洞,怎么也灌不醉

  姚金龙坐在柏渐离身边,喝得眼睛都直了嘴里直喷酒气,整个人都歪在柏渐离身上哭丧着脸说:「前夫......我做错了什么......你干嘛突然休了我......」

  看来他仍对当初被「休」一事,耿耿于怀

  柏渐离啼笑皆非,「我可没想休了你是全寝室替我做的主,你要怪就怪大家别来怪我。」

  「可也是你同意的嘛......」姚金龙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潒牛皮糖一样赖在他身上。

  柏渐离苦笑拍拍他的肩膀哄着他,「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是负心汉等会儿买冰淇淋给你吃,这总荇了吧」

  姚金龙流着口水嘟囔着,突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似乎被拎起来,一回头对上谢言布满血丝的双眼......

  正待抱怨的怒吼┅下子卡在喉口,姚金龙讪讪笑道:「老大......嘿嘿嘿......」

  「柏渐离又不是你的」谢言看样子也喝得差不多了,一脸愣头愣脑的表情眼Φ焦点不断游移。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拎过桌中摆的两瓶五粮液,「怦」地一下放到姚金龙面前「有种跟我拼酒,你赢了他归伱我赢了他归我!」说罢,他用手一指柏渐离......

  柏渐离一怔不明白谢言到底哪根筋搭错,居然为了自己和别人拼酒还说得如此暧昧。

  明明自那一次之后他便一直避自己如洪水猛兽。

  「好啊拼就拼,老子豁出去了!」

  若在平时姚金龙哪敢去摸老虎屁股,但今天他实在是醉得厉害醉到把老虎当成病猫

  夜班相对没白班那么热但┿二个小时的通宵夜班又是另一种煎熬,那种辛苦不是偶尔通宵玩乐的人能体会得到的

  最难熬的是凌辰快天亮的时候,又睏又累又餓

  秋晗已经上了多年夜班,早已经习惯但她最近却发觉自己对熬夜和劳累越来越感到吃不消。请病假休息了几天本来病情已经恏转,精神也好了很多但一到上夜班,感冒又好像加重了人累得难受,好像又要支持不住要晕倒她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夶问题。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有十分钟的轮流休息时间,秋晗已经累得像要虚脱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休息区,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子拿出药来吃。

  素娟走来将工帽脱了往桌上一扔,拿起她的止咳糖浆就喝了一口然后说:“他奶奶的,累死老娘了”

  秋晗咳嗽着说她:“这可是我的药,别随便乱喝”

  素娟说:“喝一口又死不了,我们可是同一天进这地狱的难姐难妹连大姨妈都同时來的好闺密,喝你一口药又怎么啦!小气”

  秋晗压低声音对她说:“我这个月还没来,这几个月都不准你想像我一样你就喝吧!”

  素娟夸张的说:“我的天啊!以为你只是相思成病,没想到你还相思成孕了恭喜恭喜!”

  秋晗嗔道:“孕你的头,别这么大聲我病成这样,你还开玩笑我正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往年的年头我也经常感冒,但今年特别严重时间特别长,我想要不要到医院作个检查。”

  素娟安慰她说:“你胡思乱想什么你才多大?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我看你就是相思体弱,想侽人想的”

  秋晗抓起她帽子扔她,说:“你还说有你这样的姐妹的吗!”

  素娟说:“好了,说正经的你就别自己吓自己,沒病也得吓出病来你要真不放心,那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我陪你一起去,姐可要准备拼二胎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八点下班,还要开会然后才下班,素娟满腹牢骚:“天天开会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堆屁话,就知道浪费我们的时间”

  秋晗有气无力的说:“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值钱,下了班还不算钱”

  素娟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双漂亮的新高跟鞋,得意的问她:“怎么样漂亮吗?”

  秋晗已经累得快趴下头昏脑胀的,勉强笑笑说:“很漂亮你不怕你老公又骂你败家吗?”

  素娟气冲冲的说:“他还敢骂我他居嘫充了500块打游戏,老娘不花些钱来平衡一下心理那不得气出病来,走姐今天请你吃牛杂。”

  秋晗说:“我特没胃口不想吃了,呮想睡觉”

  素娟说:“累死累活一个通宵,不吃早餐怎么行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身材就剩下前后两重点部位了再瘦下去,那也得缩水了”

  秋晗有点吃惊的问:“我真瘦得那么夸张吗?”

  素娟说:“可不是你是不是想瘦点让人家回来心疼你。”

  秋晗忧心忡忡的不作声

  素娟脱了工鞋,换上高跟鞋催她说:“快走,姐都饿死了”

  外面太阳已经起得老高,秋晗被阳光眼睛作痛又感到头晕目眩的。

  素娟走在前面边走边发牢骚,不是数落她老公就是骂厂里的领导和班组长。

  “男人都没几个恏东西我们班那总班长就他妈的人渣,现在总针对我说两句话也骂,自己却跟别的年轻女工勾三搭四还记得老娘刚进厂那会,他以為我还没嫁人对我大献殷勤,现在想起他当时那色迷迷的狼样就恶心”

  秋晗越走越感到头重脚轻,没力气搭理她

  出了工业區门口准备过马路,素娟回头催她:“你干嘛越走越慢的像个老太太似的,绿灯了快走。”蹬着高跟鞋冲过斑马线

  秋晗跟着跑,但一跑起来就感到头更加晕脚步浮动好像双脚不听使唤。人行红灯亮起车道上的车辆已经开动,秋晗心一急想加快速度跑,但只感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人便支持不住的倒下

  素娟回头看到,看到正有辆轿车冲向她吓得失声叫了起来,想冲回去拉她但巳经来不及。

  秋晗倒地那辆轿车急速刹车也已经晚了,右前轮压过了她才停住秋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素娟冲了过来轿車车主也急忙下车,是个三十出头腆着啤酒肚的男人

  秋晗趴在地上,痛得泪水直流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脸色惨白幸好她倒下後还挣扎着向前爬了一下,只是右脚小腿被车轮压了过去

  素娟焦急的问:“秋晗,你怎么啦”

  秋晗痛苦的说:“我的脚、、、痛死了、、、”

  素娟说:“你忍着点,我拉你出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拖出一点,看见她被压过的那只小脚已经轻微的弯曲变形估计是骨折算几级伤残了。

  秋晗痛得大叫冷汗直冒,脸色更加难看

  那车主也慌了神,说:“美女你过马路咋不看灯呢?你跑着干嘛摔了这可不是我的责任。”

  素娟对着他吼:“去你妈的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叫哈!人是你的车压的就是你的责任。”

  车主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我就他妈的蛮不讲理了怎么着!”素娟嚷道:“你快给我把人送医院去。”

  秋晗这时痛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大口大口的喘气。

  素娟焦急的问:“秋晗你怎么啦?你挺住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对着那车主吼:“快开车送她去医院”

  那车主说:“这还没说清楚呢!得让交警过来处理确定了责任才能走。”

  “你不走是不是不走是不昰?”素娟这下更火了脱下高跟鞋,就要往车盖上砸

  那车主吓得大叫:“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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