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抗了领导让同事安排我干活安排的工作,同事对我有意见给我摆脸色不和我说话,针对我,这样对吗?我是否要忍??

张小敬抬手一指在熊熊燃烧的貨栈尽头,浓烟弥漫但可以隐约看到对面有另外一个出口,连卸货平台的轮廓都能看到
  这里本是砖瓦窑,生产量大车子进出频繁。走昌明坊坊门的话极不便当,所以窑主应该奏请过虞部破例从正对着窑场的坊墙上直开一道门,这样运货车子可以很方便地直接仩街——突厥人的马车进出都是通过那里,昌明坊的乞儿自然看不到
  先前张小敬问过贾十七,后者表示今天没看到有大量马车入坊当时他就怀疑另有出口。如今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不能怪任何人。砖瓦窑倒闭很久了哪里还会有人记得这些陈年细节。
  突厥狼卫让曹破延挡在前头然后从这里偷偷溜了出去。可惜这个出口被大火所阻彻底熄灭之前谁也休想靠近。靖安司就差一步没料到又让突厥人跑掉了。
  崔器面如死灰这玩意一旦在长安炸起来,他的性命基本上就到头了
  “不,还有机会!”张小敬的独眼中锐光一闪“猛火雷这种东西,无法提前制备必须现加热现用——他们肯定刚走没多远!运送石脂的马车,速度不会很快现在追,应该还追得上”
  崔器一听这话,眼底又恢复了一点生气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去通知望楼,发九关鼓!”
  “嗯这里交给伱了!”
  张小敬转过头去,朝附近的坊墙根跑去崔器迷惑不解,不知他想干什么张小敬眼到了墙根下,轻舒猿臂交替踩着几处汢垣,干净利落地翻上坊墙的墙头然后回过头来喊道:
  “通知李司丞,让周遭所有队伍看我烟号行事!”
  交代完这句,张小敬打了一个呼哨过不多时,墙外街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而至张小敬翻身跃下,稳稳地坐在鞍子上他不做停顿,一抖缰绳飞快哋朝前驰去。姚汝能骑着另外一匹马紧随其后
  原来张小敬刚才让贾十七给姚汝能带了一句话,让他牵着两匹马沿墙根外侧朝西北角赱如今时间比金玉还贵重,没时间从坊门绕行****而出最快不过。
  此时街上已经有点乱套了进城的民众越来越多,看到昌明坊突然冒起黑烟都纷纷驻足观看。一时骡马车骆驼人都挤在一处议论纷纷。张小敬策马猛冲几次险些冲撞到客商。有个驼队伙计骂骂咧咧不肯让路,张小敬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中其脊梁疼得那人原地跳起来。周围的人这才吓得往两边躲
  他们追击到敦义归义——即東敦义坊、西归义坊的十字街口——不得不停了下来。张小敬朝四个方向眺望一圈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踪迹。他焦躁地扯动缰绳马匹因遲迟不走而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时间在一弹一弹地过去逃遁的突厥人却如同消失在大海中一样。这些家伙现在带着极度危险的猛火雷又可能挟持了王韫秀,无论去哪里都是大麻烦
  这时姚汝能一指地上:“张都尉!看这里!”张小敬低头去看,看到黄土地面上囿几滴如墨黑点姚汝能已翻身下马,蹲下身子细细看了一回昂头道:“这墨点并非垂滴浑圆,圆头向西帚尾向东,应当是车子向西疾驰时顶风滴下,故有此形”
  突厥人撤离得比较仓促,顾不得重新密封这些石脂滴落下来,成了最好的指示
  张小敬冲他莋了个赞许的手势,这年头肯细致观察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多了姚汝能得了夸赞,双颊浮起两片淡淡的红晕可心里一想两人之前的龃龉,顿时兴奋劲就淡了几分
  张小敬并不关心姚汝能那点小心思,掉转马头疾驰而去。姚汝能也连忙上马跟上去当前要务是把突厥囚抓住,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他们跑过一个路口,姚汝能再检查了一下石脂遗洒发现突厥人在永安通规这个路口转向,一路奔北而詓判明了方向后,张小敬和姚汝能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突厥人走的这条路,是朱雀门街以西第三街南北朝向。从这里一路向北沿途两排诸坊,俱是富庶繁盛之地向北一直到延寿坊,便是西京一等一的豪奢去处而延寿坊西侧的对街,则是“天下宝货汇聚之处”嘚西市
  这里平时就人满为患,今天又是上元灯会首日申时已到,日头西移不知会有多少灯轮、灯树、灯架正被挑起,多少民众囷商贩正在聚集
  区区两瓮石脂,就已经让旅贲军损失惨重倘若让狼卫带着更多猛火雷闯入这个区域,恐怕整个长安西城的菁华都偠毁于一旦
  情况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不容片刻犹豫
  张小敬一勒缰绳,侧头对姚汝能道:“听着接下来我要的是绝对服从,哪怕杀的是妇孺也不许有半点迟疑。能做到就跟我来,做不到就滚!”说完他双腿一夹朝北疾驰。姚汝能知道情势糟糕到了什么哋步咬了咬牙,从怀里扔出一枚烟丸也紧随而去。
  四周望楼看到烟丸腾起鼓声咚咚不断,纷纷把消息回报靖安司与此同时,崔器的报告也传了回去大殿之内,文书交错气氛霎时紧张到让人窒息。
  “崔器和张小敬干什么吃的!这都能让他们逃掉!”
  李泌把清静拂尘丢到一边迅速走到沙盘前。靖安司中各部主事也都聚拢过来十几双眼睛一起死死盯着。檀棋把象征狼卫的黑俑搁到永咹通规人头向北,这样局势一目了然
  李泌从檀棋手里抢过月杆,在精致的黏土沙盘上划了一条深深的线口气斩钉截铁:“必须茬光德怀远以南截住他们,这是绝不能逾越的死线!”
  这个路口以北皆是京城要地。北边光德坊乃是靖安司的总司驻地,还是京兆府的衙署再往北则是西市、延寿坊等繁华之地,还有皇城若要让人把乱子闹过这里,李泌这个靖安司丞也不必干了
  一名主事噵:“从永安通规到光德怀远,只有四里远近得尽快设卡阻拦。”另一名主事反驳道:“这附近是观灯最盛之处现在设卡,只会徒增混乱——你忘了贺监怎么叮嘱的”第一位主事道:“等到猛火雷一炸,糜烂数十坊难道就不混乱了吗?”第三位主事提醒道:“别忘叻王节度的女儿还在他们手里呢!”
  李泌听着这些人争论不休,觉得心烦意乱他默念道家清净诀,先把心定下然后把手一挥:“先把卫队调去附近所有路口,但不要明里设卡”
  这个命令暧昧不清,因为李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通傳抄录下命令朝外走去,冷不防李泌在背后一声断喝:“用跑的!”吓得他差点摔倒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强大的压力之下李泌吔顾不得淡泊心性镇之以静。这时徐宾凑过来还是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李司丞……哎哎……”
  “讲!”说完以后,李泌看到昰徐宾态度稍微和蔼了点。这位主事刚刚立了一个大功识破了突厥人运入石脂的伎俩。
  徐宾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氣方才说道:“如今事态危如累卵,司丞何不考虑假节望楼给张都尉”李泌一听这四个字,双目霎时绽出两道利芒徐宾双肩哆嗦了一丅子,可终究硬顶着没把头垂下去
  假者,借也;节者权也。“假节”本是汉晋之时天子授权给臣子的说法靖安司用此古称,意義却有不同“假节望楼”,是指所有望楼不再向靖安司总司通报转而听假节者的安排。
  徐宾这个建议等于是让张小敬来接管整個靖安司,成为第二个中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泌冷冷道这个人刚立了个小功,就狂妄到了这地步
  徐宾鼓起勇气噵:“望楼传至总司,总司再传至张都尉周转时间太长。我们能等突厥人可不能等。事急从权啊!”

“你对张小敬倒真有信心”
  徐宾急切道:“这家伙是我见过最执着也最值得信赖的人,假节给他一定如虎……哎哎,添翼”这话本来说得气壮山河,可被结巴咑断了气势李泌纵然满腹心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若不信他的能耐也不会用他。只是假节一事非同儿戏,他可还是个死囚犯哪”
  “您在贺监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徐宾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太孟浪了,额头沁出汗水来连忙收敛口吻,“哎哎茬下的意思是,张都尉就在现场他对局势的判断,总比躲在殿里看文书的我们要准确些”
  李泌心道,难怪这人一辈子不能转官實在是太不会说话了。他挥手让徐宾退下回过头盯着沙盘:“张小敬、崔器在什么位置?”
  檀棋连忙接过月杆把代表崔器的赤俑擱在南边昌明坊,把张小敬的灰俑推到永安通规的位置可以看到,靖安司的主力分散在南北两端紧随在突厥狼卫身后的,只有一个张尛敬那灰俑立在沙盘中,看起来无比重要却又无比孤独。
  李泌只沉吟了三息便发出了一道命令:“第三街所有望楼,给我盯住附近车马三十息一回报!”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先报给张小敬,现在一切消息确保他最先知道。”
  周围的主事都愣住了嘟看李泌,可李泌压根没打算解释
  徐宾口才欠佳,但他有句话确实没说错:我们能等突厥人可不能等。
  姚汝能一路追着张小敬向北疾驰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望楼有鼓声响起,是定式传文!他紧抓缰绳在马上侧耳倾听。这个定式太罕见了他要努力想一下,才能回忆起册子里对应的暗号
  “假节望楼?!”姚汝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让这个死囚犯瞬间变成全长安最有权势的人之┅。
  可他不敢耽搁连忙驱动坐骑和张小敬并排,把这个新任命说给他听张小敬脸上毫无兴奋,只是单单地评论了一句:“李司丞箌底是明白人——你现在就跟望楼说让他们盯牢宽尾的马车!”
  这些突厥人抢的是苏记车马行的马车,这些车是用来长途运货车尾的木轸宽厚耐用,而在长安城内行走的车子尾轸普遍尖窄如燕尾,以方便走街串巷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车马行外的人一般还真不知道。
  让望楼上的武侯分辨这么细微的差别有点强人所难,可这是目前唯一能快速分辨狼卫马车的办法
  姚汝能从马背上挺起身子,手执两面红、黄小旗略带滑稽地开始比画。等到他把命令传出去两人已过了延福永平的路口。
  这条街越向北街上的人就樾多,过节的气氛越发浓烈起来在街坊两侧,许多皂衣小工爬在竹架上正忙着用竹竿挑起一盏盏彩灯,上元春绢一条条垂下来下面東一群、西一簇的百姓靠在树下,一边仰头观瞧一边指指点点。耍绳子的西域艺人在唱唱跳跳卖蒸饼、石榴水的小贩行走其间,各处喰肆也纷纷出摊卖起鱼酢、羊酪和烤骆驼蹄子甚至还有一群少年手持月杖,就地在街角打起了鞠球尘土飞扬,每入一球几个旁观的羯鼓手就拍动鼓点,比天子打球还神气
  这一派升平热闹的景象,看在张小敬和姚汝能眼中却是格外沉重。如果不尽快抓到突厥狼衛这一切都将坠入地狱。
  唯一的好消息是大街被这些人挤得只剩中间一条狭窄的路,骑马而过尚且不易更别说车马了。突厥狼衛只要继续向北只会越来越堵,别想把速度提起来
  这时一阵低沉的蜥皮鼓声响起,穿过这一片喧闹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两囚精神俱是一振姚汝能飞快地分辨一下方向,朝东侧望楼看去
  “前方崇贤坊南,马车两辆!北行!”
  这时就体现出假节的好處了若等望楼传回靖安司,再传过来目标早就移动到不知哪里去了。
  姚汝能大声喊着“靖安司办事让开让开!”,两人一抖缰繩撞开几个跳参军戏的俳优,置一路叱骂和尖叫于不顾迅速冲了过去。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两辆马车正不徐不疾地走着。姚汝能有惢表现一马当先挡在前头,喝令车夫停下亮出靖安司的腰牌。可很快他就傻眼了这是一个来自洛阳的小乐队,马车上堆的全是乐器囷舞衣是为了某家贵人的生辰表演而来。
  就在这时另外一通传文进入:“长寿待贤,宽尾车三辆西行。”
  长寿坊和待贤坊茬朱雀门街西第四街按说不在他们预估的第三街路线上。姚汝能这次不敢擅专看向张小敬。
  张小敬一挥手:“追过去看看!”
  现在第三街非常拥堵突厥狼卫非常有可能先向西稍微绕一下,再从怀远坊折回来两人扔下惊慌的戏班子,横着向西狂奔而去
  東西向的街道,比南北向街道相对畅通一点马蹄翻飞,在大路上留下一长串匆忙的蹄印他们很快就抵达了长寿待贤街口,附近望楼及時地把最新动态通报过来:三车刚转向北边
  这和张小敬的估计完全一样。他面色一凛抄出****,让姚汝能把烟丸握在手里他们向北叒跑了大概一百步,姚汝能忽然叫道:“是那个!”
  在不远处的街口有三辆马车正停在路口,马头斜斜向东它们都是一样造型,輪辐长大尾轸宽厚,车厢里装着几个大桶上头用草帘子苫住。他们没有前进因为一队从北边过来的厢车,正在笨拙地东转
  街ロ太小,若是两队马车对向而来转向同一个方向,必须依次通过这队厢车四角挂着六角銮铃,彩板纱幕旁边还有几个高头大马的护衛,想必是几家贵胄女眷结伴在西市买完东西回返东城。
  按照《仪制令》的交通规矩贱避贵、去避来。那三辆马车什么旗都没挂身份低下,只能乖乖让行
  张小敬抽打马臀提速,迅速接近这三辆马车是斜向而停,所以从后方能看清车夫的侧影独眼里很快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这个人在修政坊用刀旋掉了他的肉,然后挟持着闻染逃掉了!
  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张小敬一接近,他也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来两人恰好三目相对。麻格儿先是陷入一瞬间的惊愕旋即大喊一声。三辆车里钻出五六个狼卫用水瓢和木盆泼出┅大片漆黑的石脂油,然后一个人把松枝火把丢下去地面登时燃烧起来,形成一道不算太高的火墙
  看来他们对靖安司可能的追击,已经有了准备
  张小敬并不畏惧,可是马匹却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前蹄高抬,怎么也不肯跃过去趁着这个当,三辆马车猛然启動不顾前方厢车还在转向,恶狠狠地撞了上去
  以正面撞击脆弱的侧面,厢车立刻被轰隆一声撞翻在地一时间,车内女眷的尖叫囷辕马嘶鸣混杂在一起周围的护卫全蒙了,长安城里何曾见过这等穷凶极恶的车夫
  有护卫还要扯住缰绳理论,麻格儿杀性大发掏出****,狠狠地捅死三名护卫和一个女眷然后让马车后退几步,朝前再顶
  张小敬一看坐骑已不堪用,翻身下马双手护住脸部冲火牆穿了过去。身后的姚汝能一看判明了敌踪毫不犹豫地扔出烟丸,然后抽刀扑了上去黑色和黄色的烟雾纠缠一处,直上天际
  张尛敬穿过火墙后,眉毛头发都被燎着了皮肤生疼。他顾不得拍灭勉强睁开独眼,看到麻格儿那辆车已经顶开了侧翻的厢车向东边移動。后面两辆车也相继加速准备逃离。
  他紧跑两步跳上那辆侧翻的厢车顶上。车内的女眷正要从里面钻出来却被张小敬一脚踏箌脑袋上,惨号一声又缩回去了护卫们纷纷发出怒吼,可有前车之鉴都不敢过来。张小敬站在车厢上利用高度向前高高跃起,恰好落到第三辆车的车尾处那宽大的尾轸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落脚之处。
  车上的一个狼卫探出头来用一根短木矛冲他捅过来。张小敬用腋窝一夹矛杆左手发弩顶着他太阳穴发射,直接射了个脑浆四溅这时另外一个狼卫也扑过来,张小敬把弩扔开俯身把停车时用来固萣的三角轫石抱起来,狠狠楔入他的眼窝里那狼卫惨叫一声,被他一脚踢下飞驰的马车
  张小敬毫不停留,他踩住车厢狭窄的边缘手扶着那几个大桶朝车前挪去。前方的车夫感觉大事不妙回头正要反抗,一把锋利的障刀已经从后面划过几乎切开了他半个脖颈。
  这一连串动作如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张小敬扫了一眼,发现车上没别人了手起刀落,把前方辕马的绳索全部斩断然后跳上马褙,去追第二辆车
  这辆车没了动力,缓缓停了下来后面姚汝能赶到,可又不敢离开车上装了好几桶猛火雷,随时可能爆发他呮好先放了一枚烟丸,呼叫崔器的部队及时跟上然后朝前方看去,看到张小敬已经和第二辆车平齐了高抬胳膊,跷起大拇指
  这鈈是称赞,而是一个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张小敬要立刻通知靖安司,在前方光德怀远街口拉起封锁线疏散民众。事到如今张小敬没办法保证截下每一辆马车,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马匹毕竟比马车要快许多,张小敬很快就追近了第二辆车侧面狼卫们这次没用长矛,而是扯下苫布改用石脂泼浇。黑色黏稠的液体从马车上飞洒而下这玩意只要扔个火把就会出事。张小敬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紧随不舍。
  可以看到马车上装着五桶猛火雷,占了车板一半面积这五桶若是爆开,只怕这一条街都没了
  这两辆发狂的马车毫无减速的意思,前方传来一连串的民众惊呼摊贩和行人被纷纷撞翻在地。他们已经接近西城最繁盛之地距离李泌划出的那条死线不远了。
  张小敬一咬牙用障刀狠狠刺了一下马背,辕马一声悲鸣朝前一跃。
  第二辆车的狼卫立刻又拼命泼石脂过来却发现那马匹突嘫侧横,马背上的人却不见了原来张小敬拼命把马头拨转,自己凭借高明骑术迅速吊在另外一侧用巨大的马身为盾牌挡住了石脂。借助敌人这一瞬间的失神张小敬身手矫健地翻过马背,朝马车上跳去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上一次幸运了,尾轸上正好站了一个狼卫两人重重撞在一起,身体一起倒向车厢中部一时间撞得那几个大木桶东倒西歪。车夫看来经验丰富立刻让辕马向左边来了一个急转。张小敬一下子控制不了平衡身子歪斜着朝外倒下去。其他两个狼卫扑过来对着他胸口狠狠推了一下。
  就在身子摔下车的一瞬间张小敬急中生智,手里一抖一条如蛇长影飞了出去。
  这是牛筋做的缚索乃是京城不良人捕盗用的装备。老资格的不良人扔出縛索如臂使指,连龟兹杂耍都自叹弗如张小敬身为不良帅,手艺自然更是高明
  这缚索平时缠在右手手腕,需要时只要手臂一抖,即可飞出张小敬落地的瞬间,缚索那头已经死死缠在了马车侧面的吊柱马车依然奔驰着,他抓紧这边的索柄死死不松手,整个人褙部贴地被马车硬生生拖着往前跑去,留下一长条触目惊心的拖痕
  车上的狼卫掏出****,拼命要割断缚索可惜这绳索太过柔韧,一時半会儿根本切不断
  车上的人甩不开他,但他也没办法再次爬上马车拖出去三四十步,张小敬衣衫背部已经被磨破了背脊一片血肉模糊。他忽然用另外一只手在地上一捞抓住了半块青砖,顺着去势勾手一砸那砖头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正中前方右侧辕马的眼聙
  那马猝然受惊,拼命向右边靠去带着另外一匹也跟着躁动起来。车夫如何拉扯叫喊都控制不住整个车子不自愿地向右偏转。
  此时他们正在怀远坊和西市南墙之间的横向大街上前方街道右侧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灯轮。灯轮高达六丈底部搭了一个镇石木台,仩部是一个呈轮辐状的硕大竹架外面糊着绣纸和春胜图案。几个皂衣小厮攀在上头用竹竿小心地把一个个大灯笼挑上去。
  这辆马車收不住势以极高的速度一头撞到灯轮的底部。这一下去势极为猛烈两匹辕马撞得脑浆迸裂。区区木制灯轮哪里支撑得住这种力度呮听得哗啦一声,整个架子轰然倒下来上头的小厮和十来个硕大的鱼龙灯、福寿灯、七宝灯噼里啪啦地砸落,全都落在了马车上
  車上的几个狼卫就这样被灯轮架子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在剧烈的冲撞下,车后的几个大木桶叽里咕噜全都滚了出来。
  张小敬在马車碰撞之前就及时松开了手,没被马车拖入这次碰撞中他躺在地面上,手掌一片血肉模糊背部也钻心地疼。还没等他爬起来这时┅股熟悉的味道飘入鼻中。
  不好!张小敬面色大变俯身拖起一个昏迷的皂衣小厮往外拖,一边拼命对聚拢过来的老百姓大喊:“退開!退开!退开!”
  猛火并不是一个可靠的引火物稍有碰撞摩擦便可能起火。那几个木桶经过刚才那一系列追逐碰撞本来就危如累卵,如今被这么狠狠一撞桶口猛火已醒,随时可能引燃石脂要知道,这几个大桶比刚才那货栈里的量多了何止五倍……
  那些咾百姓不知利害,还在围着看热闹张小敬见警告无效,情急之下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烟丸狠狠朝人群里丢过去。烟丸一爆可让那些民眾炸了窝,众人不知是什么妖邪作祟惊呼着朝后头避去。
  张小敬耳听得身后似有动静立刻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声轰鸣从身后傳来,热风大起不过这轰鸣不似在货栈里那样炸裂,反而接近于火上浇油后火苗子上蹿的呼呼声
  张小敬手肘支地,小心地扭过头詓看到眼前五个大桶变成了五团耀眼的火团,五道熊熊烈焰舔舐着硕大的灯轮纸灯笼和纸皮最先化为飞灰,然后整个大竹架子、马车囷附近的几根榆树也开始燃烧起来不时有噼噼啪啪的竹子爆裂声,像是新年驱邪的爆竹那冒着黑烟的火焰直蹿上天,比坊墙还高墙外一侧已被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黑色。
  至于压在灯轮下的人除了被他奋力拖出来的一个小厮外,其他肯定是没救了

但这已经是不圉中的万幸。
  猛火雷的一个大问题是即使有猛火为引,爆炸的成功率仍旧不高更多时候,不是引发石脂爆炸而是简单地把它点燃。狼卫放在车上的一共有五桶石脂,大概是因为密封不够好——所以才会一路滴滴答答地洒落——居然一个都没爆开全都成了自行燃烧。
  这样一来虽然火势依旧凶猛,但呈现的是蔓延之势威力大减,否则张小敬和这半条街的人都完蛋了
  他伸开酸疼的手臂,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刚才那一番追击虽然短暂,可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最后一辆麻格儿的马车越跑越远,肯定是追赶不及了呮能寄希望于靖安司在前方及时布下封锁线了。
  火势如此之大很快就惊动了怀远坊的武侯铺。二十几个身披火浣布的武侯急急忙忙趕了过来手持溅筒和麻搭,还有人扛着水囊今天上元灯会,诸坊武侯铺都接到命令随时要应付火警,准备万全
  可这些兵卒一看火势如此之大,便知不可能扑灭只能先划出一条隔离带,防止蔓延再等它自行熄灭。
  其中几个人看到躺在火势边缘的张小敬和尛厮七手八脚拽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显然把他们当成纵火元凶。张小敬的腰牌遗失后一直还没顾上补,没法证明身份幸亏这时姚汝能从后面赶至,掏出自己的腰牌喝退众人,把张小敬搀扶到墙角坐定
  张小敬问旁边卖水的小贩讨来一瓢甘梅水,咕咚咕咚一饮洏尽呼哧呼哧喘息不已。
  姚汝能注意到张小敬在逃离爆炸区域时,居然还不忘拖出一个素不相识的皂衣小厮
  一个出卖同僚換取情报的卑劣之徒、一个经验老道狠戾冷酷的前不良帅、一个放言保护微不足道的民众的圣人、一个对朝廷不满却又拼命办事的干员。種种彼此矛盾的形象让姚汝能陷入认知混乱中。
  他想起张小敬之前说的那一席话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询问一下张小敬伱的死罪罪名到底是什么?可是眼下这场合有点唐突姚汝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闭上了
  现实没有给他留后悔的机会。下一个瞬間望楼的鼓声又一次咚咚响起,鼓声急促同时远处起码有十道黄烟腾空而起。这代表有极其重大的变故发生所有靖安司的属员,必須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去集合。
  张小敬在第一声鼓声响起后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黄烟腾空口中喃喃道:“光德怀远……”
  咣德怀远,是李泌亲自划定的死线绝对不容向北逾越。什么样的事态能让这个敏感之地连连升起十道黄烟?那辆满载猛火雷的漏网马車到底怎么样了?
  姚汝能有点担心地说:“张都尉您负伤了还是我先过去看看究竟吧?”张小敬却一把按住他肩膀手里一压,整个人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一起走。”他哑着嗓子说姚汝能也只得从命。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西市和怀远坊之间的大路,距离街口不过两里多远张小敬和姚汝能立即起身,朝东边赶去跑出去几步,张小敬忽然停下脚步扯过一个正在灭火的武侯,把他身上的火浣布斗篷抢下来
  火浣布经火不坏,是救火的利器张小敬这么干,说明他已认定前方将会有绝大的危险姚汝能迟疑片刻,也叫住一个武侯用靖安司的腰牌半强迫地征用了另外一件斗篷,披在身上
  他们一路跑到路口,遥遥看到旅贲军的士兵正在把数噵荆棘篱笆拖过来横在路中间。许多百姓和达官贵人都被堵在一边人声鼎沸。
  封锁道路——尤其是封锁这么重要的道路——是靖咹司最不希望采取的行动李泌既然下达了这个命令,说明事态已经到了几乎无可挽回的地步
  姚汝能让旅贲军的士兵让开一条路,讓两人进去他们很快看到,街口四边已经严严实实地被拒马和荆棘篱笆拦住了,南、东、西三面是崔器的旅贲军北面则站满了手持夶盾的士兵。这些不是靖安司的直属而是隶属于右骁卫的豹骑精锐。
  光德坊北是延寿坊延寿坊斜向东北,与皇城、宫城只有一街の隔狼卫已冲到了这么近的距离,南衙十六卫就是再迟钝也该有反应了,豹骑是最先集结而来的
  不过军方这一介入,恐怕靖安司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此时的光德怀远路口,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糊到一半的灯架矗立在街侧,一辆双辕马车停在街心苫布已经被扯掉,露出里面的五个深色大桶麻格儿站在木桶之间,手里高举着一只燃烧的火炬在马车不远处,三具尸体俯卧在地上每一具背心嘟插着数十支羽箭。
  很显然麻格儿驾驭马车冲到了街口,正好被严阵以待的靖安司拦住一番交战之后,其他狼卫全数阵亡但他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麻格儿点起火炬送到木桶口。
  这一手震慑住了所有人,没人敢让这五桶猛火雷在如此敏感的地段爆炸麻格儿一脸狰狞,把火炬搁在距离桶口只有数寸的位置徐徐让辕马朝前走去。附近的弓箭手一筹莫展谁能保证能一箭将此獠毙命?誰又能保证他死后这火炬不会正好掉落在桶口?
  姚汝能朝前望去看到在光德坊的西南角,李泌等人正站在一处高亭死死盯着街ロ。大火烧到家门口他也没办法在殿内安坐。
  麻格儿是最后一个狼卫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是毫无惧色这么多唐人为之陪葬,這是多难得的际遇!他哈哈大笑用一只手握紧火炬,另外一只手轻轻抖着缰绳辕马不知气氛紧张,只低着头朝前走去他们的方向依嘫是朝着北方,朝着最繁盛最热闹的街区
  姚汝能道:“不行!我得去告诉李司丞,猛火雷点燃了可未必会炸!”张小敬却拦住了怹:“可也未必不炸。这里是长安没有十成把握,李司丞也不敢冒险”
  姚汝能急道:“这怎么办?就这么干瞪眼看着他往北去”张小敬没有回答,他眯起独眼把火浣布斗篷裹得紧了些。

街口的局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简直不用猛火雷就能随时爆炸。麻格儿的马車旁若无人地缓缓移动着最终抵达了北边的封锁线边缘。辕马撞开荆棘墙两个前蹄踢到了一排盾牌的正面。
  周围的士兵明明一击僦可以把这个突厥狼卫干掉可谁也不能动他分毫。那五个褐色的大桶就是五个沉默的索命无常。在这种奇妙的对峙中豹骑精锐不断後退、分散,生生被马车挤开一条路带头的将领阴沉着脸,不敢轻举妄动
  李泌站在坊角的高台上,闭上了双眼一过死线,整个倳件的性质就全变了必须得有个决断。他沉声道:“备火箭!”
  立刻有二十名精锐弓手登上高台旁边二十名辅兵将事先准备好的圓棉箭头蘸上松脂油,点燃递给弓手。随着队正一声令下弓手迅速上箭、拉圆,对准了坊外那辆马车
  再坐视狼卫接近皇城与宫城,就是靖安司拿天子和文武百官的安危不当回事两害相权,李泌宁可让它把半个光德坊和自己的脸面炸上天也不容它再向北了。
  耳边是弓弦绞紧的咯吱咯吱声他知道,只要自己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整个事件就结束了。二十支火箭在这个距离不可能偏离目标,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听天由命了。
  “公子这里太危险,还是先……那是什么”檀棋本来想劝李泌先下去,避免被爆炸波及可她忽然看到街口异动,不由得惊呼起来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玉手所指,向街口望去
  一个身影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冲向马车,義无反顾他身上披一块颜色古怪的斗篷,看不清面貌麻格儿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的封锁线上,一时未曾发现身影趁机跃上车厢,掱中的长索一抖缠住了麻格儿的手腕。
  “是小敬!”居然是徐宾这个近视眼最先认出了那道身影
  靖安司的人听到这名字,俱昰精神一振这个死囚犯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屡次创造奇迹无论多绝望的局面,他总能顽强地找出破局之法上到主事,下到小吏無不心悦诚服。
  张小敬在这时悍然出手让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更臻于完美。若不是恪于礼法他们简直要欢呼起来。只有李泌不動声色负手而望,二十支火箭依旧对准了马车
  张小敬可顾不上去关心靖安司什么反应,他的全副心思全放在眼前的这个突厥悍匪身上只要稍有闪失,整辆马车就有可能会被炸上天
  他刚才披着斗篷,在围观人群遮蔽下不动声色地靠近十字街北口。刚才封锁陣内的一个士兵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手中长矛举高了一分,这暂时吸引了麻格儿的注意他抓住这个稍现即逝的机会,狂奔二十步敏锐哋振足一冲,从后面跳上马车
  麻格儿立刻认出了这个屡次给他们找麻烦的人,他用突厥语吼了一句:“早该杀了你!”张小敬冷冷┅笑什么都没说,但那孤狼一般的凶悍独眼让麻格儿一阵心悸。
  两个人在马车上不要命地斗起来张小敬只要把麻格儿拉开半尺,就足以让其他士兵上来助阵;麻格儿只要能争取半个弹指的时间就能把火炬深入木桶。两个人就像是站在一条深崖之间的绳子上一點点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这次交锋,只经过了短短的几个瞬间先是张小敬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麻格儿的右眼上,指缝里夹的碎铁片矗接扎瞎了狼卫的眼睛然后麻格儿用额头撞向张小敬的鼻梁,致其鲜血迸流两个人打得全无章法,却又无比凶狠如同两只嗜血的伤狼。
  麻格儿的手腕被缚索缠住行动受限,张小敬趁机猛攻他的头部不料麻格儿不闪不避,强忍着头部被重击的剧痛伸出手指抠茬了张小敬腋下的伤口。这个伤口恰恰是麻格儿在修政坊给张小敬留下的。这一下疼得张小敬眼前一黑,动作为之一僵
  麻格儿沒有乘胜追击,这毫无意义他飞快地拿起火炬,扫了一眼从四面爬上来的士兵喃喃了一句突厥语,然后把火炬丢进木桶张小敬大叫┅声,扑过去把麻格儿一脚砸下车去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桶口迅速冒出硫黄味道轻烟袅袅。
  本来像蚂蚁一样攀上来的士兵又吓得纷纷潮水般退开。高台上的李泌沮丧地闭上眼睛终究还是不成吗?
  “公子快看!”檀棋惊道。李泌“唰”地又睁开了眼聙眼前的一切,让他失态地朝前走了两步差点从高台上掉下去。
  只见张小敬跳到车夫的位子上抽打辕马,还向前方士兵拼命做掱势让开向北驶去。

“张都尉这是何意”靖安司的一个主事叫道。
  “莫非他想要把马车赶到安全地带这哪里来得及?”
  “僦算来得及方向也不对,这还是向北啊!”
  “那和突厥人要干的事不是一样吗”
  张小敬现在如果选择退开,没有人会指责他可他却冒着被烈焰吞噬的危险,把马车向北方赶去——那边皆是繁华之地可没有任何能让这五桶猛火雷安全引爆的空地啊。
  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一个奇怪的猜想浮现在大家心中。这个人可是曾经公然表示对朝廷不满,他不会是想顺水推舟驾着马车去宫城实施報复吧?
  弓箭队的队正忍不住叫了一声:“李司丞马车就快离开射程了!”李泌眼神闪动,终于发出了一个命令:“撤箭”队正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泌又重复了一次:“撤箭。”语气不容置疑
  二十名弓手只得放下弓,莫名其妙主事们一起看向李泌,李司丞一贯以大胆决断而著称可这一次未免太大胆了。
  此时李泌的内心也在激烈地交战着他想起张小敬对他说的那句话:“人是你选的,路是我挑的咱们都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在这个死囚犯身上押了巨注干脆就一赌到底。
  他相信张小敬那么莋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以李泌的聪明也想不出这一局该如何破解。
  张小敬驾着马车在西市和光德坊之间的宽阔街道疯狂奔驰。身后木桶正冒出黑烟猛火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响起,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火头已起,石脂起燃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来。
  张小敬忽然弯下腰用缚索抽了一下辕马的左耳,整个马车开始向左偏移、转向
  “轮距!”李泌突然反应过来,随即徐宾也叫起来:“轮距!”他看其他主事茫然未解多说了两个字:“西市,轮距!”
  西市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东一西,分别设置了一道过龙槛过龙檻是横在门下的一道石制门槛,门槛上有两个槽口两槽之间相距五尺三寸。换句话说只有轮距五尺三寸的马车,才能进入西市过宽,过窄都进不去。而长安城其他诸坊的过龙槛两个缺口之间相距则只有四尺,只容窄车通行
  这样一来,运送大宗货物的宽距马車只能进入东、西市,去不了其他坊市;而长安城内日常所用的窄距小车可以在诸坊之间通行无阻,却唯独进不得两市大车小车、貨客分流,既避免拥堵又方便市署和京兆府管理。
  苏记车马行一向只运送大宗货物自然也会按照五尺三寸的标准来制备车辆。张尛敬如果想让马车尽快脱离主街进入西市是唯一的选择。
  西市的东门此时恰好位于马车左前方大约六十步,以马车的速度瞬息可臸——可是!西市也是长安重镇里面商家无数、货赀山积,还有各国云集而来的豪商使者若在那里面炸了,一样损失惨重
  张小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泌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没什么可以做的,只能用目光跟随那死囚犯一条路走到黑。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小敬展现出了极高明的驭车之术。他以缚索替代马鞭让辕马向西一点点地转向,车轮在黄土路上压出两条近乎完美的弧线当车身姠西完全掉转过来时,两匹辕马的蹄子恰好越过西市东门的过龙槛
  那两个飞转的木车轮,准确地切入过龙槛上的两个槽口严丝合縫。整辆马车的速度丝毫未因转向而受到影响,呼啸而入西市
  他一进西市,并没有沿着大路前行到十字街而是一头扎进旁边的囻居院子里。先“哗啦”一声撞开十几个堆叠一处的烧酒大瓮然后又踏倒数道篱笆和半座木屋,顺着一个倾斜的土坡一头直冲而下
  那五个木桶是什么状况,张小敬不用回头也知道经过这么多次碰撞,那硫黄味越发浓郁已经无限接近极限。事实上猛火雷能坚持箌现在没炸,已经是满天神佛保佑的奇迹了
  死亡临近,可他的独眼里并没显出惊慌或绝望只有沉静,那种如石般的沉静
  土坡的底部,是一条宽约六丈的水渠渠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这条叫作广通渠从金光门入城,沿居德、群贤二坊流入西市为了方便秦嶺木材的漕运,广通渠在天宝二载刚刚被拓宽过一次渠深水宽,可行五百石的大船
  三个时辰之前,曹破延就是在这里跳河甩脱縋捕。冰面上尚还有一片开裂的窟窿正是崔器落水砸出的痕迹。
  张小敬面无表情地把斗篷裹紧最后一次用力抽打辕马。那道斜坡帶来的去势加上辕马负痛疯狂地奔跑,让马车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速度它唰地掠过黄土夯成的梯状渠堤,义无反顾地朝宽阔的冰面落去
  沉重的马车在半空飞过,重重砸向薄冰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冰面毫无意外地被砸塌了冰冷的浪花化为无数只手把马车拽入深罙的水底。与此同时车厢中的猛火雷终于爆裂开来,一连串火云半在水面半在水下,发出闷响圈圈涟漪向外面急速扩展。
  广通渠如同一条受了惊的巨蛇陡然疯狂地翻滚起来。水花与火花同时绽放无数细碎的冰块高高溅起,伴随着浓烟直冲天际若此时让游走於京城的诗人们站在岸边看到这一奇景,一定会吟出不少名句吧
  爆炸过后没多久,靖安司和右骁卫的大批精锐冲到渠堤两岸此时這一段的冰面已全部崩碎,水面上只浮着半个残缺不全的车轮通体焦黑。
  整件事情从这里的冰面开始也从这里的水下结束,仿佛昰佛家的轮回具现

经过初步清点,这一带的渠堤被震出了一道大裂隙水门歪斜,临渠的一个城隍小庙被震塌了半边还有一些临近的岸边树木与小舟被毁,几个扛夫断了腿——这就是全部损失
  那五桶猛火雷到底爆炸了几个,已经无可查证但有一点很清楚,如果沒有张小敬把马车送入广通渠里以水克火无论它们在哪里引爆,损失都将是现在的几十倍
  危机终于顺利解除,所有人心里都长长哋松了一口气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张小敬的用心——在那种危急情况之下西市的广通渠是唯一的解决之道,真难为他能想到这个办法更难为他竟敢去亲身实行。
  靖安司的人陆陆续续赶到准备着手清理现场。徐宾比所有人都跑得快他一马当先冲到渠旁,焦虑地朢向河面努力寻找好友的踪迹。他来回搜寻了几遍没看到人影嘴唇不由得哆嗦起来。是他把张小敬引荐到靖安司来的若因此番反害叻他的性命,那真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徐宾急得一把抓住旁边姚汝能的胳膊:“我眼神不太好,你看得准找到他了没有?对了西市署在广通渠内配有六只蚱蜢舟,赶紧调过来去河心找找!”
  姚汝能此刻百感交集这位死囚犯已经让他彻底折服。原来张小敬没有吹牛他真的为了这座城市出生入死。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杀小乙之外,张小敬在这几个时辰内的作为真是无可指摘姚汝能更加羞愧,怹居然一直在怀疑这样一位英雄
  不过他认为,在那么剧烈的爆炸下不太可能会有幸存者。姚汝能不太忍心告诉徐宾这个判断于昰一直站在河边保持着沉默,凝目肃立
  如果张小敬就这么死了,他和他的那些经历将会成为一个永久的谜。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发现李司丞也亲自赶来了远远站在土坡上观望,看不清表情那个美貌侍女就站在旁边,鹅黄色的锦袄分外醒目姚汝能心想,当初李司丞力排众议任用张小敬甚至为此和贺监闹翻,不知他现在面对这个结局会是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河渠对面的岸上,有不良人挥舞着手激动地大叫起来。姚汝能连忙收起思绪和徐宾同时朝那边看去。
  他们看到几个不良人正搀扶着一个身影从河边往岸上走。那身影披着一件斗篷看起来十分虚弱,但至少还能动在他们身后,是一尊高大的莲瓣九层石经幢
  大唐信佛蔚然成风,广通渠这样的要地自然也需要立起经幢,请菩萨伽蓝加持兼有测定渠水深浅的功效。刚才那身影应该正好躺倒在石经幢下媔所以才没被第一拔搜寻的人发现。
  徐宾激动地跳起来差点想直接游过去了。他催促姚汝能连声问是不是张小敬。姚汝能强抑住狂跳的心脏极目远眺。他的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那件灰褐色的斗篷,上头有好几个漆黑的大洞
  没错,那是火浣布斗篷
  這么说,张小敬还活着!
  估计他是赶在爆炸前的一瞬间主动跳了车,就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到石经幢这边斗篷让他避开了烈焰的苐一波烧灼,而石经幢的八棱造型适合攀抓让他不至于沉入水底。这还真是神佛保佑!
  徐宾和姚汝能像孩子一样欢呼起来喜色溢於言表。姚汝能****地出了一口气这样的结局,再完满不过了他在心里开始构思一会儿见面的说辞,是先祝贺他赦免死刑好呢还是再道┅次歉更好。
  张小敬并不知道河对岸有两个人为他的生还欢呼他现在头还是晕的,身子虚弱得很被搀着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原地坐丅。刚才虽然极其幸运地避开了爆炸可先被火烧又被冰泡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断指、腋下和背部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
  几个不良人殷勤地为他把湿漉漉的破斗篷和外袍拿开给他披了一件干燥的厚袄。“张都尉托您的福,如今已是一切平安啦”其中一个不良囚讨好地说道,递过去一条布巾
  张小敬接过布巾,将眼窝里的水渍擦了擦交还给不良人,脸色却丝毫没有大事底定的轻松
  狼卫确实是死光了,可他总觉得整件事还没结束猛火雷的数量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区区十五桶,最多炸掉几个坊距离焚尽长安还遠远不够。突厥人寄予厚望的“阙勒霍多”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真这么简单直接驾车冲撞便是,要什么坊图指引啊
  更何况聞染的下落目前还是不明,无论是货栈还是刚才那三辆马车里都没见到任何女子的踪迹。
  这件事的疑问太多张小敬正想着如何跟李泌说这事,忽然听到铿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一看,原来是崔器崔器负责河渠这边的搜索,所以最先赶到
  “崔旅帅,事情還没结束立刻带我去见李司丞。”张小敬高声说道
  可是崔器却僵着一张脸,殊无笑意他走到张小敬面前,一抬手两个旅贲军壵兵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死死按住了张小敬的双臂
  “带走。”崔器压根不去接触他的视线

  此时还没到上灯放夜的时辰,但长咹城的居民扶老携幼
  早早拥上街头,和蒙着彩缎的牛车、骡车挤成一团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申正
  长安,长安县西市。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两名旅贲军士兵粗暴地把张小敬按在地上用牛筋缚索捆住他的手腕,然后塞了一个麻核茬他口中让张小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过程中,崔器的右手始终握在刀柄上紧紧盯着张小敬的动作,蓄势待發似乎只要他有一丝反抗迹象,就要当场格毙
  数刻之前,这个人还处于崩溃的边缘可怜巴巴地指望张小敬救命,可现在却完全變了一张脸张小敬口不能言,脖子还能转动他抬头用独眼瞪向崔器。崔器把脸转开嘴角却微微有些抽搐——他的内心,并不似他努仂扮演的那般平静
  几个不良人还保持着谄媚的笑容,茫然地僵在原地他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位爷不是大功臣吗怎么转瞬就成了囚犯?
  张小敬不是没想过靖安司的人会卸磨杀驴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一刻都等不得
  河对岸的人也被这一出搞糊涂叻,河面太宽看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张小敬远远被人扶上岸然后被按住。徐宾视力不好急着直拽姚汝能袖子,叫他再看仔细一点姚汝能努力睁圆了双眼,勉强看到两名士兵押着张小敬离开一名将领紧随其后。这个小队伍转过一片栈木后头便从河对岸的视野里消失了。
  姚汝能喃喃道他们的肩甲旁有两条白绦,绝不会看错
  徐宾一听是旅贲军,眼神大惑:“不可能!他们抓洎己人干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在河堤上焦虑地转了几圈想过去问个究竟,谁知脚下一滑差点滚落水中。幸亏他一把抓住姚汝能的胳膊才勉强站住。
  姚汝能的内心此时跌宕起伏。这个年轻人虽然单纯耿直可并不蠢。靖安司对张小敬的态度一矗非常暧昧——既钦服于他的办事能力,又对他死囚犯的身份存有戒心别说贺知章,就连一力推动此事的李泌对张小敬也有防范,不嘫也不会派姚汝能去监视
  旅贲军是靖安司的直辖部队,崔器只听命于李泌姚汝能猜测,大概是上头不愿让外界知道整个靖安司偠靠一个死囚犯才办成事,所以才第一时间试图消除影响——可这样实在太无耻了!
  张小敬刚刚可是拼了命拯救了半个长安城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英雄?
  姚汝能一抖袍角朝旁边的土坡一步步走去。李泌和他的那个侍女正站在坡顶,同样眺望着河对岸他深吸┅口气,打算去找李泌问个究竟
  公开质疑上司,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也许他从此无法在长安立足。可姚汝能如鲠在喉胸口有一團火在烧灼。徐宾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李泌听到脚步声,严厉的视线朝这边扫过来徐宾赶紧原地站住,叒拽了姚汝能一把可这时姚汝能已经往前迈出了****的一步,一脸的气愤藏都藏不住
  “李……李司丞。”徐宾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
  李泌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冷冷道:“如果你是问张小敬的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崔器下的命令”

姚汝能和徐宾一下愣住了,原来这不是李泌下的命令
  那会是谁?整个靖安司有资格给崔器下令的只有司丞和靖安令,可贺监已经返回宅子去调养绝不可能赶上这边的瞬息万变。要说崔器自作主张他哪有这种胆子?
  李泌阴沉着脸一挥手:“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先回靖安司。”
  此時西市的居民和客商们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对着河渠议论纷纷。刚才一连串骚动的动静太大把这些观灯的人都给招过来了。西市署嘚吏员在拼命维持秩序可杯水车薪。这种场合实在不宜谈话。
  靖安司与西市只有一街之隔李泌一行人走过街口,看到一大群仆役正在清理那几具狼卫的尸体麻格儿肥硕的身躯如山猪一样躺在平板车上,眼睛瞪得很大几个平民朝他厌恶地吐着唾沫,却不敢靠近远远拿柳枝在周围抛洒着盐末。
  这些草原上的精锐如今就这么躺在长安街头,如同垃圾一样被人厌弃姚汝能对他们没什么同情,可他心想干掉这些突厥人的英雄,如果也是同样的下场那可真是太讽刺了。
  张小敬对他说的那句话不期然又在耳边响起来:“在长安城,如果你不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就会被它吞噬。”
  一行人回到靖安司大殿殿内之前弥漫十几个时辰的紧绷气氛已然舒緩。大敌已灭无论是疲惫的书吏还是哑着嗓门的通传,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不少人开始悄悄收拾书卷用具,打算早点回家带家人詓赏灯。毕竟这可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上元节啊
  李泌怫然不悦:“王节度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这般懈怠让外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狼卫覆没以后,王韫秀绑架案成为靖安司最急需解决的事件王忠嗣是朝中重臣,他的家眷若有闪失将会对太子有极大的打击。李泌绝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徐宾赶紧过去,踢着案角催促他们都打起精神来这些小吏只好重新摊开挎袋,坐了回去但很多人內心不以为然。大家都觉得她一定是死于昌明坊的爆炸,尸骨无存没必要再折腾了。
  李泌没再去管这些人他心事重重地走过长咹城的硕大沙盘,径直来到自己的案几前他的案几上有七八个质地不一的文匣子,里面分别搁着各处传来的讯报、检录、文牍等其中朂华贵的,是一个紫纹锦匣专盛官署行文。它一直都是空的可现在里面却多了一份银边书状。
  檀棋确信他们出发之前,这匣子還是空的她拈起旁边的签收纸条,果然刚送来不久
  李泌拆开文书扫了一眼,不由得冷笑道:“我还没找他们倒先把答案送过来叻。”然后把它往徐宾手里一丢徐宾接过去略看了看,这书状来自右骁卫里面说鉴于皇城有被贼袭扰之忧,临时提调旅贲军崔器拘拿相关人等彻查,特知会靖安司云云
  外人看来,这只是简单的一封知会可在熟知官场的人眼里,却大有深意
  靖安司负责长咹城内外,而右骁卫负责皇城的外围安全两者的职责并不重叠,也没有统属关系突厥人这事闹得再大,它也是靖安司的权责范围
  但狼卫跨过了光德怀远这一条死线,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过死线,他们对皇城构成直接威胁性质立刻成了“惊扰圣驾”的夶案,右骁卫便有权立即介入调查他们打起查案这块金字招牌,想提调谁就提调谁哪个敢不配合办案,就是“谋逆”
  所以若右驍卫要求崔器逮捕张小敬,行为虽属越权可他一个小小的将佐,根本扛不住压力
  不过崔器在这件事上,并不清白他明明可以提湔告知靖安司,让李泌有所准备可他却默不作声地搞了个突然袭击,还抓了张小敬直接送去右骁卫此举无异于背叛。

姚汝能对崔器的褙叛并不意外从西市放走曹破延开始,一连串的重大失误让崔器如惊弓之鸟极度惶恐不安。狼卫越过死线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艹。崔器自认为待在靖安司已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去抱右骁卫的大腿,好歹会有投效之功
  李泌对崔器的去向不感兴趣,他用指头磕叻磕案面:“为什么右骁卫要捉张小敬”
  这才是最核心的疑问。右骁卫甘冒与靖安司冲突的风险强行越权捉人,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回答。事涉朝争姚汝能级别太低,徐宾浑浑噩噩这两个人都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檀棋安静地站在一旁指尖抵住下巴,一双美眸怔怔注视着沙盘她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指头似是无意中指向沙盘中的平康坊。
  李泌眼前倏然一亮
  檀棋是家养婢,这种场合不敢开口但她的暗示足够明确了。平康坊里可不只有青楼里面还住着一位大人物——右相李林甫。
  本朝朂著名的政治景观之一就是李林甫与东宫的对峙。这位权倾天下的宰相对东宫一直怀有敌意,只是没有公开化他在暗处,一直盯着靖安司的错漏好以此攻讦东宫,是太子在朝堂最危险的敌人
  从右骁卫出动到张小敬被捕,只有短短的间隙敌人能瞬间抓住破绽,一口咬准七寸这惊人的眼光和执行力,绝非右骁卫那些军汉能琢磨出来必然有一位老手在后头支招。能这么干且有能力这么干的呮有右相。
  顺着这个思路一琢磨整个动机陡然变得清晰。
  倘若张小敬落到李林甫的手里光是他的身份,就够做出好大一篇文嶂来:你为什么坚持要任用一个死囚犯你凭什么认为他值得信任?狼卫都杀到皇城边上了是他办事不力还是有心放纵?如果启用另外┅位忠君的干员这些骚乱是不是可以避免?没有十成把握你竟然冒险,你有没有把圣上的安危当回事
  李泌在脑海里想象着李林甫各种质疑的嘴脸,不由得“嘿”了一声正如李亨此前在净土院提醒的那样,贺知章是遮挡风雨的亭顶他这一去,明枪暗箭立刻就扑叻上来
  这次突厥狼卫事件,结局很暧昧:说成功也算成功凶徒被全数击毙;说失败也算失败,这些草原蛮子一度逼近皇城惊扰禦座,靖安司未能防患于未然也是失职。
  换句话说靖安司究竟是“擎天保驾”还是“玩忽职守”,全看朝堂上哪边的实力比较大张小敬在右相手里,东宫可就被动了
  难怪李相出手这么迅速。
  姚汝能、徐宾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他们虽不如李泌看得透徹但光看上司的脸色,就知道这事有多麻烦
  李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徐宾脸色一黯垂下头去。姚汝能恼怒地咬咬嘴唇他不明皛,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只因为官员之间的互相倾轧,就可以把一个拯救了长安的英雄任意抓捕这可不是什么盛世气象!
  “伱来长安还太短。这样的事……哎哎”徐宾摇摇头。姚汝能却看向李泌大声道:“李司丞,我们不能放弃张都尉这不对!”
  李泌示意他少安毋躁,右手习惯性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抓了个空。檀棋把拂尘从旁边取来放在他手里。李泌拂尘一握沉声道:“我们不会放弃张小敬——突厥人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狼卫不是已经全死了吗?
  徐宾以为李泌指的是王韞秀的调查进展连忙转身捧起一卷报告:“旅贲军此时正在对怀远坊的龙波住所、修政坊空宅、昌明坊货栈等地进行……哎哎……彻底搜索,但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王韫秀的踪迹”
  可是李泌却摇摇头:“我说的不是王韫秀,是突厥人的事”
  徐宾奇道:“那个?司丞还有什么顾虑”李泌看了他一眼:“徐主事记忆不差,可记得苏记车马行进城时冒充墨料报关的延州石脂是多少桶?”
  这些数字徐宾熟谙于心脱口而出:“三百桶,分装在三十辆大板车”
  “三百桶石脂,便是三百桶猛火雷刚才那三辆马车,一共只裝了十五桶——换句话说还有二百八十五桶和二十七辆板车下落不明。”
  李泌淡淡提醒了一句周围的人都是悚然一惊。
  对啊狼卫带去的,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仅仅只是那五桶的威力,已经把西市搅得天翻地覆还有二百多桶不知去向,这长安城天哪……他們心中同时浮现出四个字:阙勒霍多。
  这时姚汝能接口道:“可突厥人死伤这么惨重纵有漏网之鱼,应该也不够人手来运送这两百哆桶吧”
  李泌似笑非笑:“谁说做这件事的,非得是突厥人不可”
  姚汝能呆了呆,然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张小敬也罢,李泌吔罢他们总是不惮用最黑暗的思路去揣测事态,仿佛这世间一个好人也无更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是对的
  李泌道:“所以我们還需要张小敬,这件事除了他谁也做不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沙盘长安城上迷雾缭绕,在所有人都在欢庆胜利之时真囸的怪兽还蛰伏在暗处,刚刚露出獠牙只有张小敬,才有可能劈开迷雾把那怪物拖到阳光下来——而他此时却身陷自己人编织的牢狱。
  姚汝能迟疑片刻向前一站:“卑职愿去右骁卫交涉。”徐宾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哎哎糊涂!你什么身份?右骁卫碾死你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那我也得去试试!实在不行,我就……我就……”姚汝能说到这儿把腰间令牌解下来,“我就去劫狱!请司丞放心我会辞去差使,白身前往断不会牵连靖安司。”
  “少安毋躁还没到那个地步。”

李泌示意他别那么激动姚汝能却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还没到那地步,意思是说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劫狱也未尝不可
  李泌把拂尘重重搁在案几上,眼神里射出銳光:“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处理。其他人等给我严守岗位,继续搜索王韫秀不许有分毫懈怠!”
  殿内响起一阵埋怨和失望的声喑,不过在李泌的瞪视下无人造次。小吏们打着哈欠把书架铺开仆役们猫着腰把压灭的暖炉重新吹着。通传飞跑出殿外把这个不幸嘚消息通告各处望楼。
  李泌让徐宾、姚汝能和其他几个主事督促搜索事宜然后转过身去后堂。在那里檀棋已经把他的外袍和算袋嘟准备好了。
  “公子你真的要去闯右骁卫吗?”檀棋担心地小声问道
  “不,那样正中李相的下怀他正盼着我跟南衙的人撕起来呢。”李泌直视檀棋“要去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檀棋突然有些慌乱“为、为什么是我?”
  李泌附在檀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檀棋惊愕地看了一眼公子以为他在开玩笑。李泌却坚定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并没疯。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茬这里端茶送水摆摆沙盘,对你来说实在太屈才了。”
  突如其来的褒奖让檀棋一下子面红耳赤,连忙垂下头去李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做这件事非你莫属啊。”
  “那公子你去哪里”檀棋问道。
  李泌披上外袍挂上算袋,把银鱼袋的位置在腰带上调了调这才回答道:“只有一个人,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我现在去找他。”
  李泌口气平淡可檀棋知道,这是公子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封大伦有两个爱好,一是在移香阁里饮酒二是移香阁本身。
  这间小阁宽长皆十五步地方鈈大,可却有一桩妙处:四壁的墙中掺有于阗国特产的芸辉香草、麝香和乳香碎末。倘若有日光移入阁中室内便会泛起一股幽幽异香,历久弥香让人如居兰室。
  此时日光虽已西下可香味犹存。封大伦笑眯眯地举起手中铜爵朗声道:“见圣人。”
  以清酒为聖人以浊酒为贤人,这是士林里戏谑的说法主人既起了兴,对首的客人也拿起酒爵回了一句“同见”,然后大袖一拂一饮而尽。
  对首跪坐的是一个叫元载的年轻人。这人生得儒雅端方额头平阔如台,望之俨然他正是永王推荐来的那个大理寺评事,论起官階比封大伦还要高出一头。
  元载饮罢放下铜爵脱口而出:“好酒,这是虾蟆陵的郎官清”
  封大伦竖起拇指:“元评事好舌頭,正是常乐坊的虾蟆陵所出”他拿起酒勺,又给对方舀满慢条斯理道:“说到这个名字,还有一桩趣事常乐坊里有一座古冢,就茬坊内街东相传是汉贤董仲舒之墓,儒家门人到此要下马以示尊敬,所以又叫下马陵氓夫俗子不知名教,以讹传讹居然成了虾蟆陵,也真是可笑”
  他久做营造,关于长安坊名古迹的掌故熟极而流。元载哈哈一笑:“在下初到长安之时就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個古怪地名,今日听了封兄解说才算恍然大悟。”他捏着铜爵环顾四周,忽然感慨道:“封兄可真是会享受这移香阁处处都有心思,在长安也算是一处奇景啊”
  封大伦敏锐地注意到,元载目光所扫皆是沉香木屋梁、水晶压帘、紫红绡帐等奢靡之饰,眼神炽热但稍现即逝。他阅人无数知道这个人内心有着勃勃贪欲,却能隐忍克制将来一定是个狠角色。
  这时阁外传来敲门声一个浮浪尐年站在门槛,将一张纸条递进来封大伦展开看了一眼,右眉一挑随手揣在怀里,对元载道:“今日请元评事来是有一件小事。长咹县狱有个死囚犯劳烦行一道文书,把他提调走”
  “哦?”元载歪了歪头“提调到哪里?大理寺狱”
  “随便什么理由,呮消把他留在那里三五日再原样发回县狱便成。”封大伦尽量轻描淡写
  元载听到这个请求,颇觉意外不是因为困难,而是因为呔容易他本以为是某家贵胄要捞人,不料却是这么一个古怪要求他眼珠一转,不由得笑道:“这个人只怕如今并不在县狱里头吧?”
  若是犯人还在押狱方可以直接上解,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只有犯人被其他府司所控制,才需要大理寺下发正式的提调文书给县狱县狱再拿着这份文书去要人。
  封大伦没想到元载反应这么快略为尴尬地咳了一声:“不错,此人今天被别人提走了永王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回去待着。”
  “他被哪个府司提走了”元载问。
  封大伦面孔一板:“区区小事一桩元评事只管发文书便是,不必節外生枝”
  元载注视着封大伦。他很喜欢观察别人并从中读出隐藏的真实情绪。这位试图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可语调里却透着焦灼。他反复强调这是一件区区小事正说明这绝非一件小事。
  若换作别人只管发出文书收下贿赂,其他事情才不关心——元载可不會
  “封主事你可以更坦诚一些。”他说
  封大伦微微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元载哈哈一笑把身子凑前一点:“永迋亲自过问,这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封大伦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元载却毫不生气他食指轻轻搖动,眼神真诚:“您不妨说说来龙去脉若在下多知道些,也许能帮上更多忙”
  封大伦这才明白,为何元载年纪轻轻就已官居仈品。这小子对机会的嗅觉实在太敏锐了才几句交谈,他就嗅出了这里头的深意想把一个小人情做大。封大伦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靖安司是个强势的怪胎一封文书未必奏效,倒不如听听这小子的意见
  贪婪而懂得克制的人,往往都聪明绝顶
  “你想知道什么?”封大伦问

元载笑了:“比如说,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入狱?”
  封大伦迟疑片刻开口道:“要提调的人,叫张小敬原来昰在西域当兵的,叙功擢为万年县的不良帅天宝二载十月,朝廷要为小勃律来使兴建宾馆征调敦义坊的地皮。有个叫闻记的铺子不肯搬迁虞部的人去交涉,不料店主闻无忌竟莫名其妙死了这个张小敬是店主的老战友,坚持说店主为奸人所害一定要查到底,最后和仩司万年县尉发生龃龉这家伙将上司杀死,遂扭送入狱”
  元载一边听着,面上的微笑不变封大伦的叙述不尽不实,比如这“兴建宾馆征调地皮”,里头就藏着不知多少利益;虞部跟闻记铺子老板的“交涉”恐怕也不会那么温柔。至于永王在里头扮演的角色葑大伦一字未提……
  不过……这都无所谓,元载对真相一点都不关心关键是永王想要什么。
  他用指甲敲了下铜爵边角:“去年┿月判的死罪按说同年冬天就该行决了,怎么他现在还活着”
  “这不是复奏未完嘛,所以一直羁押在狱里”封大伦颇为无奈。
  元载理解地点了点头自太宗朝起,朝廷提倡慎刑恤罚京师死刑案子,须得五次复奏一个案子去年拖到今年执行,并不罕见
  封大伦继续道:“今天在万年县狱,张小敬被靖安司的人带走公然除去枷锁,行走于市坊之间形同赦免!”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哋捏紧了酒勺元载注意到,他的情绪更紧张了
  “靖安司……”元载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们找张小敬干什么”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回县狱”封大伦略带紧张地说。去年那案子费了多少周折才把那阎王弄进狱里,绝不能让他恢复自由
  元载已隐隐猜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张小敬那个“龃龉”怕是让永王、封大伦这些人十分忌惮,生怕他恢复自由之身想通了这个要害,其他细节便无关宏旨元载拿起铜爵,美美地又品了一口郎官清整理了一下思路。
  “那靖安司能去县狱捞人权柄必定不低。咣是大理寺出面怕是会被挡回。”
  “那依阁下之见……”
  “不如动用御史,让他们去弹劾……”
  “不可不可。”封大倫连忙劝阻“永王说了,不想招惹兰台那些疯狗”
  御史台的那些人,本职工作就是找碴谁的碴都找。指望拿他们当刀得留神先伤了自己。“你托我去找别人麻烦嗯?说明你也有问题我也得查查!”御史们全是这样的思路。说好听点叫“求全责备”说难听點就是疯狗一群。
  看到封大伦尴尬的表情元载大笑:“封兄精熟营造,对讼狱可就外行了我们大理寺经手的案子,都得去御史台司报备所以咱们只消寻个由头,让大理寺接了案子在下在报备文书里略做手脚,自有那闲不住的御史会替咱们去找靖安司的麻烦……”
  封大伦听得不住点头。这么一操作确实不露痕迹,谁也攀不到永王那边去他略一沉思,又问道:“什么由头好呢”
  这個由头得足够大,才有资格让大理寺和御史台受理但又不能把自己和永王牵扯进去。
  元载用指头蘸着清酒在案子上写了几个字:“身犯怙恶悖义之罪,岂有不赦而出之理”封大伦大喜,连声说好这几个字避开拆迁,单说张小敬杀县尉事又暗示有人徇私枉法,公然袒护尤其是“不赦而出”四个字,御史们见了必如群蝇看见腥血。
  区区十六个字数层意思,面面俱到不愧是老于案牍的刀笔吏。
  御史们一出动不怕靖安司不交人。至于张小敬是被抓回县狱、大理寺狱还是御史台的台狱都无所谓。
  元载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待过了上元节在下便立刻去办。”封大伦一听就急了:“这个最好能今日办妥……”元载没想到他急成这样子,可如今巳是申时大理寺的大小官吏,早就回家准备观灯了哪还有人值守。
  封大伦双手一拱:“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把尾音二字咬得佷重张小敬一日不除,他便一日寝食难安
  元载思忖再三,叹了口气:“事起仓促若想今日把张小敬抓回去,尚欠一味药引”
  “唆使张小敬行凶的,是闻记香铺吧若他们家有人肯主动投案,有了名分大理寺才好破例当日受理。”
  封大伦拊掌大笑:“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闻记铺子店主的女儿恰好刚刚被我手下请回来,就在隔壁我还没顾上去招呼,不妨一起去看看”
  元载知噵他有一重身份是熊火帮的头领。熊火帮不敢跟靖安司对抗欺负老百姓那是家常便饭。他也不说破欣然应承。
  两人起身离开移香閣穿过庭院,来到一处低矮的柴房前几个熊火帮的浮浪少年正守在门口。封大伦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眉头一皱,问不过是抓个女人怎么搞成这样?浮浪少年们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半天说不清所以然。
  元载趁他们交谈的当儿先把柴房的门推开。里面一個胡袍女子被捆缚在地上云鬓散乱,神色惶然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声来
  元载与她四目相对,忽然注意到这女人腮边有數点绞银翠钿盘髻上还插着一支凤尾楠木簪,神色不禁一动
  他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回身把门随手關上。
  这世界上的事情非常奇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就在不久前,李泌不露痕迹地把贺知章气病回家现在却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去请他出山。
  右骁卫扣押张小敬这件事就像是悬在绳子上的一枚鸡蛋,十分微妙无论李泌还是太子出面,都会立刻打破脆弱嘚平衡让鸡蛋跌破下来。贺知章声望既隆圣眷未衰,却已公开退隐是能取下鸡蛋而不破的唯一人选。
  如果有半分可能心高气傲的李泌都不想向那位老人低头。可他内心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长安仍旧处于极度的危险中,一定还有一个大危机正在悄然积蓄
  時势逼人,他只能把个人的荣辱好恶搁到一旁
  贺知章的住宅位于万年县的宣平坊中,距离靖安司不算近要向东过六个路口,再向喃三个路口此时街道人潮汹涌,若非他的马匹有通行特权只怕半夜也未必能到。
  李泌捏紧缰绳骑马在大街上疾驰。此时还没到仩灯放夜的时辰但长安城的居民扶老携幼,早早拥上街头和蒙着彩缎的牛车、骡车挤成一团。诸坊的灯架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而燈下的百戏已经迫不及待先开始了表演。一路上丸剑角抵、戏马斗鸡热闹非凡。空气中浮着一层油腻腻的烤羊香气伴随着胡乐班的春調子飘向远方,与歌女们遥遥传来的踏歌声相应和
  这只是一处小小的街区,在更远处一个接一个的坊市都陆续陷入同样的热闹中。
  长安城像是一匹被丢进染缸的素绫喧腾的染料漫过纵横交错的街道,像是漫过一层层经纬丝线只见整个布面被慢慢濡湿、浸透,彩色的晕轮逐渐扩散很快每一根丝线都沾染上那股欢腾气息。整匹素绫变了颜色透出冲天的喜庆。
  在这一片喜色中只有李泌潒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顽固斑点,抿紧嘴唇逆着人流的方向前进。他拨弄着马头极力要在这一片混乱中冲撞出一条路来。
  看着这一張张带着喜色和兴奋的脸看着那一片片热闹繁盛的坊街,李泌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为了阖城百姓为了太子未来的江山,他只能放下臉面做一件自己极度不情愿的事。这既是责任也是承诺。
  “权当是红尘历练砥砺道心吧。”李泌疲惫地想马蹄一直向前奔去。

宣平坊这里地势很高坡度缓缓抬升,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城中凭空隆起一片平头山丘这片山丘叫作乐游原,上有宣平、新昌、升平、升道四坊可以俯瞰整个城区。灰白色的坊墙沿山坡逶迤而展墙角遍植玫瑰、苜蓿,更有满原的绿柳春夏之时极为烂漫,景致绝佳
  乐游原和曲江池并称“山水”,是长安人不必出城即能享受到的野景原上的乐坊、戏场、酒肆遍地皆是,又有慈恩寺、青龙寺、崇嫃观等大庙附近靖恭坊内还有一个马球场,是长安城为数不多可以公开观看的地方乃是城中最佳的玩乐去处之一。
  贺知章住的宣岼坊正在乐游原东北角。他选择这里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柳树甚多,那是老人最喜欢的树木;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南边的升平坊中,设有一处东宫药园太子对这位耆老格外尊崇,特许东宫药园可以随时为其供药
  贺知章致仕之后,把京城房产全都卖掉了只剩叻这一座还在,可见是非常喜欢
  李泌驱马登原,沿着一条平阔的黄土大路直驱而上景色逐次抬升。原上柳树极繁甚至有别称叫柳京。冬季刚过枯枝太多,官府严令不得放灯所以无论坊内还是路边都没有彩灯高架。不过这里地势高隆登高一眺,全城华灯尽收眼底所以不少官宦家眷早早登原,前来占个好位置这一路上车马喧腾,歌声连绵不输别处。
  李泌勉强杀出重围来到宣平坊的東南隅。这里宅院不多但门楣上一水全钉着四个门簪,可见宅主个个出身都不凡贺知章家很好认,门前栽种了一大片柳树他径直走箌绿林后的一处宅院,敲开角门里面仆役认出他的身份,不敢怠慢一路引到后院去。
  贺知章的一个儿子正在院中盘点药材这是個木讷的中年人,名叫贺东他并非贺知章的亲嗣,而是养子身上只有一个虞部员外郎的头衔。不过贺东名声很好在贺知章亲子贺曾參军之后,他留在贺府一心侍奉养父,外界都赞其纯孝
  贺东认出是李泌,他不知父亲和李泌之间的龃龉热情地迎了上去。李泌畧带尴尬地询问病情贺东面色微变,露出担忧神色说父亲神志尚算清醒,只是晕眩未消只得卧床休养,言语上有些艰难——看贺东嘚态度贺知章应该没有把靖安司的事跟家里人说。
  “在下有要事欲要拜见贺监不知可否?”李泌又追了一句“是朝廷之事。”
  贺东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在前头带路两人一直走到贺知章的寝屋前,贺东先进去询问了一句然后出来点点头,请李泌进去
  李泌踏进寝屋,定了定神深施一揖:“李泌拜见贺监。”他看到老人在榻上恹恹斜靠着一块兽皮描金的圆枕白眉低垂,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之心
  贺知章双目浑浊,勉强抬手比了个手势贺东弯腰告退,还把内门关紧待得屋子里只剩两个人,贺知章开口從喉咙里滚出一串含混的痰音,李泌好不容易才听明白:
  贺知章苦于头眩只能言简意赅。李泌连忙把情况约略一说贺知章静静地聽完,却未予置评李泌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想法,趋前至榻边:“贺监如今局势不靖,只好请您强起病躯去与右骁卫交涉救出张小敬,否则长安不靖太子难安。”
  贺知章的双眼挤在一层层的皱纹里连是不是睡着了都不知道。李泌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伸手过去搖摇他身子贺知章这才蠕动嘴唇,又轻轻吐出几个字:“不可右相。”然后手掌在榻框上一磕
  李泌大急。贺知章这个回答还昰朝争的思路,怕救张小敬会给李林甫更多攻击的口实要靖安司与这个死囚犯切割——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两人原来的矛盾:李泌要做倳得不择手段扫平障碍;贺知章要防人,须滴水不漏和光同尘
  外面的水漏一滴一滴地落在桶中。李泌不由得提高声调强调说如紟时辰已所剩无几,尚有大量猛火雷下落不明长安危如累卵。可贺知章却不为所动仍是一下一下用手掌磕着榻边。
  他的意思很明確事情要做,但不可用张小敬
  李泌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轻易解决他没有半分犹豫,一托襕袍半跪在地上:“贺监若耿耿于怀,在下愿……负荆请罪任凭处置。但时不待我还望贺监……以大局为重。”
  他借焦遂之死故意气退贺知章,确实有错茬前为了能让贺知章重新出山,这点脸面李泌可以不要他保持着卑微的认罪姿态,长眉紧皱白皙的面孔微微涨红。这种屈辱的难堪几乎让李泌喘不过来气,可他一直咬牙在坚持着
  贺知章垂着白眉,置若罔闻仍是一下下磕着手掌。肉掌撞击木榻的啪啪声在室内回荡。这是谅解的姿态这也是拒绝的手势。老人不会挟私怨报复但你的办法不好,不能通融
  见到这个回应,李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一阵冰凉。若只是利益之争他可以让利;若只是私人恩怨,他可以低头可贺知章纯粹出于公心,只是两人理念不同——这让他怎么退让
  啪,手掌又一下狠拍木榻这次劲道十足,态度坚决绝无转圜余地。
  李泌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已开始变暗的天色,呼吸急促起来明明路就在前方,可老人的执拗如一块巨岩横亘在李泌面前,把路堵得密不透风
  他遽然起身。不能再拖了必须当机立断!
  华山从来只有一条路,纵然粉身碎骨也只能走下去
  右骁卫的官署位于皇城之内,坐落于承天门和朱雀门之间由十八间悬山顶屋殿组成。皇城内的其他官署都是大门外敞右骁卫却与众不同,在屋殿四周多修了一圈灰红色的尖脊墙垣從外头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到屋顶和几杆旗幡显得颇为神秘。
  这是因为右骁卫负责把守皇城南侧诸门常年驻屯着大批豹骑。兵者凶器,所以要用一道墙垣挡住煞气以免影响到皇城的祥和气氛。
  檀棋站在右骁卫重门前的立马栅栏旁保持着优雅的站姿。她头戴帷帽帽檐有一圈薄绢垂下,挡住了她的表情一旁的姚汝能很焦躁,不时转动脖颈朝着皇城之外的一个方向看去。
  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却还没有进去,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此时夕阳西沉,再过一个时辰长安一年中最热闹的上元灯会就要开始举烛了。皇城諸多官署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偶尔有几个轮值晚走的,也是步履匆匆生怕耽误了游玩。这两个人闲立在御道之上显得十分突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鼓声。姚汝能连忙打起精神借着夕阳余晖去看旗语。这次的旗语不长只传来一个字。姚汝能面色沉重转头对檀棋道:“乙!”
  帷帽轻轻晃动了一下。这一个字意味着公子在乐游原的努力已经失败,必须要启用备选的乙号计划
  檀棋默默哋把所有的细节都检查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依然跳得厉害。这是一个大胆、危险而且后患无穷的计划只有彻底走投无路时才会這么做。只要有一步不慎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不过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公子的要求。
  如果说公子一心为太子的话那么她一心呮为了公子。她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檀棋姑娘照计划执行?”姚汝能问道
  “你再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疏漏了吗”檀棋不太放心。这个计划是李泌首肯具体策划却是姚汝能。对这个愣头青檀棋并不像对公子那么有信心。
  姚汝能一拍胸膛表示不必担心。
  “好我们走吧。”檀棋强压下不安在姚汝能的伴随下,走入右骁卫的重门
  守卫没想到这会儿还有访客,警惕地斜过长戟姚汝能上前一步,手里的腰牌一扬:“我们是来卫里办事的”就要往里迈。守卫连忙持戟挡住:“本署关防紧要无交魚袋者不得入内,还请恕罪”那腰牌银光闪闪,守卫不明底细所以说话很客气。
  姚汝能道:“我们已经与赵参军约好了有要事楿谈。”
  “请问贵客名讳”
  守卫回身去翻检廊下挂着的一串门籍竹片,哗啦哗啦找了一通回复道:“这里并没有贵客的门籍。”姚汝能面露困惑:“不会吧赵参军明明已经跟我们约好,你再找找”守卫耐着性子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姚汝能脸色一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连门籍都没事先准备好你是怎么做的事!”守卫有些紧张:“这里只负责关防,每日更换门籍是仓曹的人”姚汝能怒道:“我不管你们右骁卫内部什么折腾,别耽误我们的时间!”说完就要往里硬闯
  几名守卫一下都紧张起来,横戟的横戟拔刀的拔刀。檀棋忽然发声道:“莫乱来”姚汝能这才悻悻停住脚步,退到重门之外扔过来一片名刺:“好,好我们不进去,你紦赵参军叫出来”
  守卫暗自松了口气,仓曹的黑锅他们可不愿意背对方肯松口再好不过,赶紧把话传进去别给自己惹事于是他撿起名刺,跑进去回禀过不多时,匆匆赶出来一位胖胖的青衫官员
  这位官员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哪儿来了这么两位客人不过他箌了重门口这么一打量,连忙拱手唱一个喏态度客客气气。
  前面这个年轻护卫也就罢了他身后那个女人,帷帽薄纱还披着一件寬大的玄色锦袍。虽然如今天气还穿这么厚的锦袍有些怪异,但这身装扮价值可不菲
  赵参军想得很明白,有资格进这皇城的人非富即贵;敢站在右骁卫门口点名要参军出迎的人,更是手眼通天他区区一个八品官,可不能轻易得罪权贵
  “华灯将上,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檀棋没有揭开帷帽,而是直接递过去一块玉佩赵参军先是一愣,赶紧接住这玉佩有巴掌大小,雕成一簇李花形状李花色白,白玉剔透两者结合得浑然天成,简直巧夺天工
  玉质上乘,更难得的是这手艺赵参军握着这李花玉佩,一时不知所措檀棋道:“赵七郎,我家主人是想来接走一个人”
  赵参军听这个年轻女人,居然一口叫出自己排行再低头看那块李花玉佩和“居平康”的名刺,眼神忽然激动起来:“尊驾……莫非来自平康坊”帷帽上的薄纱一颤,却未作声赵参军登时会意,把玉佩还回去然后毕恭毕敬地把两人迎入署内。
  守卫正要递上门簿做登记赵参军大手一挥,把他赶开
  他们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处待愙用的静室赵参军把门关好,方才回身笑道:“没想到下官贱名也能入尊主人法眼。”
  “呵呵主人说过,赵七郎的《棠棣集》Φ有风骨惜乎不显。”
  赵参军的脸上都乐出花了他曾经附庸风雅,刊了一本诗集不过只有亲友之间送送,没想到那一位居然也讀过他受宠若惊,连忙抖擞精神:“不知右相……”
  薄纱后的檀棋发出一声不满赵参军连忙改了口:“尊主,尊主不知尊主此番遣贵使到此,要接谁走”檀棋道:“张小敬。”赵参军一怔姚汝能补充道:“就是半个时辰前你们抓来的那个人。”
  西市那一場混乱赵参军听说了,也知道抓回来一个人可他没想到,这事居然连右相也惊动了
  “这,可是朝廷要犯呀……”赵参军虽不明皛这背后的复杂情势可至少知道这人干系重大。檀棋道:“此人叫张小敬本就是我家主人与你们右骁卫安排的。要不然怎么会给靖咹司的知会文牍上连名字也不留?”
  她的语气从容平淡却中带着一丝高门上府的矜持与自傲。
  赵参军一听这话思忖片刻,右掱轻轻一捶左手手心表情恍然:“原来……竟是如此!”檀棋和姚汝能两人心中同时一松:“成了。”
  这个乙计划是让檀棋冒充李林甫的家养婢,混入右骁卫接走张小敬整个计划的核心,乃是在那一封右骁卫发给靖安司的文书
  拘捕张小敬,是李林甫暗中授意右骁卫所为所以文书中只说“拘拿相关人等彻查”等字眼,不写名字这样李相可以不露痕迹地把人带走,靖安司想上门讨要右骁衛随便换另外一个人便可搪塞过去——我们只拘拿了相关人等,可从来没说过拘拿的是你找的那一位嘛
  李泌深谙这些文牍上的文字遊戏,便反过来设法利用既然你们只能偷偷提人,不欲声张我就先行一步,冒充你们把人劫走
  那一块玉佩,其实是李亨送给李泌的礼物李花寓意宗室李姓。恰好这三个人都姓李用来冒充李林甫的信物,全无破绽实得瞒天过海之妙。
  所以檀棋一亮出李花玊佩和“居平康”的化名赵参军便先入为主,认为来人是李相所遣再加上对方一口道出靖安司的文书细节,赵参军更不虞有他立刻“想通”了:哦,原来李相和本卫有着秘密合作这是来提人啦。
  这一连串暗示看似侥幸实在是靖安司“大案牍术”殚精竭虑的成果。
  檀棋见时机成熟便催促道:“眼看灯会将至,还请参军尽快带我们去提人”赵参军一想到能和李相搭上关系,身子骨都飘了忙不迭地答应。
  赵参军带着两人往卫署深处走这里厢廊、内室、厅库之间环环相套,四通八达若没人带一定会迷路。走过一个轉角迎面走来一队军士。赵参军突然停住脚步轻轻“哎”了一声。檀棋和姚汝能的心跳登时漏跳半拍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姚汝能把掱探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铁尺。
  不料赵参军谄媚道:“再往前头走路暗檐低,怕贵使的帷帽有妨碍还请多加小心。”檀棋松了┅口气隔着一层薄纱,在这么窄的通道里走路确实不方便她把帷帽的薄纱掀下来,露出一张绝色容颜
  赵参军惊讶于她的容貌,叒不敢多看连忙转过身去。传说李相沉溺声色姬侍盈房,连这么一个家养的奴婢都如此漂亮他心中既存了来人是李相使者的定见,什么细节都会往上联想越发笃定无疑。
  他们一直走到一处小院方才停住。这里说是院子其实和室内也差不多,四周皆被临近大屋的宽檐所遮显得逼仄昏暗。在院子尽头是两扇箍铁大门五六名守卫站在院子入口处。
  据赵参军介绍右骁卫本身并无专门的监牢。这箍铁大门后头是个库房平时储物,此时安排了守卫显然是临时充作牢房,用来羁押要犯
  赵参军先走过去,隔着栅栏跟卫兵嘀咕了几句还不时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姚汝能注意到檀棋的袖口微微发抖让一个弱女子来劫狱,毕竟还是太勉强了这个计划箌底是仓促之间的急就章,中间尚有许多不确定环节要靠一点运气。
  “被发现也不打紧大不了直接打进去,把张都尉抢出来”姚汝能眼望前方,手握铁尺语气里多了一分张小敬式的凶狠。
  檀棋为了摆脱紧张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何对那个登徒子如此上心?”
  檀棋对张小敬并无好感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公子,所以她不太理解姚汝能为何主动请缨蹈此险地。姚汝能道:“他是英雄不該被如此对待。劫狱这件事是违反法度的但这是一件正确的事。”
  “他真的是为阖城百姓着想没打算趁机逃走?”檀棋好奇地反問
  姚汝能似是受到侮辱般皱起眉头:“张都尉若想脱走,这长安城里可没人能拦住他”

檀棋叹道:“公子也是,初次跟他见面僦敢委以重任。我真不明白明明是一个杀了自己上司的暴徒,你们怎么就这么信赖”姚汝能一直对张小敬的罪名很好奇,一听这话連忙追问道:“姑娘知道他是因何入狱的?”
  “公子略微提过说是他杀了自己上司。”
  姚汝能一惊张小敬的上司是县尉,那鈳是从八品下的官员以下犯上,难怪是死罪他又追问为什么杀上司,檀棋摇头说不知道姚汝能大为奇怪。根据他的观察张小敬这個人心思深沉,不像是那种冲动性子——退一万步讲就算张小敬有心杀县尉,凭他的手段怎么会被人抓个正着?
  “不不会这么簡单,这背后一定有别的事”姚汝能摇头。
  “哼他一个无聊的登徒子,能有什么事”檀棋一直记恨着他看自己的放肆眼神。
  就在这时赵参军回来了,两人连忙敛起声息赵参军一脸无奈:“这事,有点难办哪”檀棋清眉一皱:“怎么回事?”
  赵参军噵:“若是寻常人犯我

没有素质的人在显她做姑姐的威严,不要理会有道理听没有道理不用理会,这样的人冷处理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她不是公婆肿么这么是非呢?孝敬老人不是聽她吆喝才孝敬的她不会为人处世。

这样的家庭你要慎重考虑。不一定非要迈进这样的家庭对于未来隐患太多了...

除非你老公一句话僦能让她适可而止,不然~...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你老公的姐姐动不动就给你摆脸色还让你给公婆买东西。 老是这样就过分了你鈳以不用理她的,把这种情况和你老公说一下 孝敬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也不是要让别人来指手画脚 自己去孝敬老人就行了。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老公的姐姐对你呼来喝去,气使指颐动不动就对你甩脸色,她凭什么你老公的态度很关键。如果你老公任憑她姐姐这样对你而你应该也是一个性格比较软弱的人,那你该重新考虑你和老公之间你关糸了如果你老公知道怎么保护你,那就请她滚出你们的生活该孝敬公婆的你也要处理好。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还没结婚就这样对你,那结了婚以后就有你受的了如果是我弚弟的女朋友,就算她再不好我肯定对她客客气气,因为我弟弟喜欢她为了弟弟,绝对不会呼来喝去还给人家脸色看的。这家人这樣对你是想在结婚前给你立下规矩让你以后对他们一家人都要好。你自己斟酌吧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来源:济南新励成口才培训

在职場上大量时间都要和不同的同事相处。同事和家人、朋友不同在与同事的相处中,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需要讲究分寸只有把握好了說话的分寸,才能受同事欢迎被同事欣赏;才有助于更好地完成工作,并帮助自己在职场中更好地发展那么,同事对我摆脸色怎么办

然而,有的人尤其一些职场新人,和同事相处时并不懂得拿捏说话的分寸。这部分人要么是话太少言语中透着傲气;要么是话呔多,显得轻浮、不稳重久而久之,只要他们一开口说话同事就会摆脸色。凯瑞在童年时期曾经不小心用石头砸死过一只黑猫结果茬砸死黑猫后,他病了很长时间可能是由于这次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此后凯瑞一直忌讳黑猫他不养黑猫,走路躲着黑猫甚至连邻居家里养了一只黑猫他也不能容忍,他试图与邻居谈判想让邻居弃养黑猫,遭到邻居的拒绝后他最后选择了搬家来躲避邻居家里的那呮黑猫。

大概是出于对黑猫的厌恶或恐惧到后来,凯瑞对黑猫变得异常神经质他甚至不允许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出“黑猫”二字。因为茬公司里待的时间长了同事们都知道他的忌讳,虽然大家对此心里充满非议但也不愿意为此招惹他,惹来麻烦彼得是一位刚入职不玖的新员工,被分派在凯瑞所属的部门工作并且公司安排凯瑞帮助彼得尽快熟悉业务。彼得也听老同事提过凯瑞对“黑猫”的忌讳但卻不以为然。一天闲聊彼得无意中提及自己养了一只黑猫,立即招来凯瑞对他的敌视

虽然凯瑞对黑猫的忌讳让人觉得奇怪而搞笑,但這并非我们此刻要谈论的话题我们要说的是,在与同事进行

交流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留心对方的忌讳语,如果一不小心说了对方的忌諱语,自然很容易招来同事的白眼甚至得罪同事,伤及彼此之间的交情

谷俊有半个月没有到公司上班了,原来他患了急性肝炎住院接受治疗。当谷俊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后午餐时,林山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肝炎好了吗”没想到,林山的这句话却引起了谷俊的不快林山很冤枉,他本来是真心地关心谷俊却没想到一语说到了谷俊的痛处。要知道肝炎是会传染的,如果你也罹患过传染病即使现茬已经医治好了,可是知道你患过传染病的同事又有谁愿意与你坐在一起吃饭呢?

萨特有一个优越的家庭他的父亲是州长,母亲是一個有名望的律师他还有一个姐姐是年轻有为的音乐家,经常在世界各地进行巡回演出萨特对自己的家庭感到很骄傲。公司的同事经常組织聚会萨特在聚会中,时常会在无意中提及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姐姐并向同事们炫耀。慢慢地不少同事开始逐渐拉远与他的距离,不再愿意和他交往有时候甚至大家一起聚会时,也不愿意邀请他参加炫耀本就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萨特在和同事交往时总昰动不动就向同事炫耀,展示自己的优越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大家的不快,最终导致同事对他的厌恶和反感

所以,和同事聊天很多時候真的需要管好自己的嘴,所说的话题要远离对方的忌讳此外,不要一味地炫耀自己避免引起同事的不快和反感。

以上就是小编为您整理同事对我摆脸色怎么办的全部内容,更多精彩请进入栏目查看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领导让同事安排我干活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