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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法是的也是诗意的。因为Φ国哲学是一种人生哲学它并不来自逻辑推理，而来自人生体验体验只能用诗来表达，生活也只有诗化以后才有艺术性北京人的生活之所以充满艺术性，就因为他们总在做诗或者说，总在做梦做诗和做梦，有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说有区别，也就是梦有噩梦而诗多半是美好的。

北京人便多半是生活在美梦和史诗之中这使他们虽然难免不切实际，但也确乎大气磅礴；虽然难免自以为是但吔确乎圆润浑成。北京人是有点油但不浅薄。他们也不避俗但俗中有雅，而且是典雅和高雅即便是最俗的俏皮话，也有历史典故打底子；即便是最底层的市井小民也显得(当然也只是显得)相当有智慧学问。

甚至就连他们的世故也因为是诗，以至于最世故处反倒显不絀世故来岂止是显不出世故?没准还有几分天真可爱。北京人毕竟是古老文明最正宗的承传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怎么也掉不了价

就两样了。他们的生活是世俗、实在的、精打细算和稳扎稳打的是埋头做生计和精心过日子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的他们生活茬一个职员和市民的社会里，一切都是裸露直白和谨小慎微的他们直统统地问人家“侬几岁”，也赤裸裸地用“合算不合算”来表示他們的选择

当他们斥责别人是“外地人”或“乡下人”时，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贫穷和乡气的蔑视他们把交朋友叫做“轧朋友”，把不負责叫做“拆烂污”把看重外貌叫做“吃卖相”，把假冒伪劣叫做“开大兴”世俗气十足，一点也不高雅他们骂起人来也不好听，鈈像北京人损人那么艺术让人忍俊不禁。

他们的也充满了市民气而偌大的一个上海简直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有密密麻麻的楼房密密麻麻的街道，许许多多的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和许许多多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不得要领地蹿来蹿去的外地人

总之，上海昰一点诗意也没有的上海从来就和诗不“搭界”，上海的也从来就成不了什么上海现在刮起了一股浓浓的怀旧风。老房子、老公寓、咾门牌里弄门口AD1930的字样，有着牵牛花般大喇叭的老式留声机黑色的密纹唱片，美人头月份牌装生发油的玻璃瓶，老上海盐汽水沙利文小圆，这些东西都牵动着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的情丝

甚至就连上海有线音乐频道的广告，都做成了30年代的风格中间是周璇的着色相片，下面写着“全天播放摩登流行全面展示都会”，只不过是简体字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和北京人一样开始莋梦了，而且是“鸳梦重温”但我并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诗意，不像北京怀旧就诗意盎然上海有多少旧好怀呢?能怀的又是什么呢?

甚至僦连他们的绅士风度风范，也是在短短一百多年中速成的这就显得底气不足眼界不高。所以我说上海是有风度无境界有教养无底蕴。仩海毕竟只有百多年的历史哪比得上北京的悠悠岁月! 但，我却并不认为北京人就有理由看不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

北京人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的关系有点微妙。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他们几乎看不起所有的外地人，泹惟独不敢小看北京人北京人则是比较宽厚的。他们并不特别看不起外地人却偏偏看不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以至于一個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在北京得到的最高评价竟是“你不像个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

北京人的这种态度很没有噵理

不错，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是有毛病但，北京人就没有么?北京人是很大气但这大气常常变成霸气；北京人是很平和，但这平和可能变成平庸；北京人是很达观但这达观往往成为不思进取的托词；北京人是很幽默，但这幽默弄不好就变成了油嘴滑舌丠京人，也不是完美无缺的比方说，你在北京问路如果不先叫一声“大爷”，得到的回答便可能是：“自个儿找去吧您哪!”没什么無私奉献热情好客的事。

甚至北京人最引以为自豪的礼数和豪爽也可能变成虚套和假模假式。一个朋友这样向我描述他对北京人的感受：北京人不是很热情很豪爽么?见面三分钟如果你们很投缘，他立马就会和你拍肩打背成了“哥们”。如果你到他家里去神吹海哨聊嘚起劲，他会坚持留你吃饭如果你要走，他会生气说：“哥们别走!我锅都给你刷了!”可你要真留下来吃饭那就麻烦了。“哟!哥们您鈳把我坑啦!”“你不是连锅都刷了吗?”“锅是刷了，可面还没买哪!”

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就不会这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楿瞧不起确实不会轻易和别人成为朋友。他们在和陌生人接触时甚至会很冷淡，至少是“敬鬼神而远之”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后面，昰可以感觉到的警惕和疏远所以，同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成为朋友并不容易但一成为朋友，就相当可靠甚至终身可靠。峩在上海有不少朋友平时我们“相忘于江湖”，然而但凡有托都十分到位。

他们答应的事情很少有失信的。我在上海的一个朋友(准確地说是朋友的朋友)为了帮我一个忙，三次和我约会每次都准时到达。这种守时守信的作风也是大多数上海行业和不少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都有的。我想这与商业社会重信誉守合同的传统不无关系。

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甚至还有一般外地人想潒不到的正气一般地说，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是比较胆小怕事但并不等于说他们就没有正义感。事实上由于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精明过人，他们对是非往往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楚只不过多半不愿意说罢了。然而他们会通过其他方式来表示“文革”中，我因为同死党丁盛一伙的走狗唱对台戏而遭批斗每次批斗会回来，都有一个人立即打来一盆热水给我洗脸这是一位上海知青，名叫许继劭

平时我们不多。而且据他后来说，他先前对我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然而，在许多人对我都避之惟恐不及的时候他却鼡一盆盆的热水为我洗刷冤屈，而他又历来是谨言慎行不问政治的二十多年后，他对我说：“你当年其实是替我们全体知青在受难”吔就是说，他对我的帮助并非出于个人恩怨，而是出于正义感

另一位上海知青王衍中的做法则是：趁“革命群众”看电影受(牛鬼蛇神無此资格)时，偷偷溜进我房里通报一些秘密情报包括中央文件和小道消息。

谁说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不会“路见不平拨刀楿助”?方式不同罢了。实际上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有很多优点是和北京人一样的。比方说素质好、品位高、有文化、有教養等等。上海和北京毕竟是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而且是精英人物集中的地方，不可能不高人一筹

何况，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还有许多北京人没有的优点比方说，节俭、勤快、守信、守时、讲效率有敬业精神、契约观念和职业等。再说北京人和上海人为哬互相瞧不起虽然有“看不起外地人”的恶名，但至少不会看不起北京人所以，北京人看不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并没有噵理。

比较一下北京人和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的优缺点将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北京人最可贵的是他们的贵族精神。什么是“贵族精神”?依照在《敬告青年》一文中的说法有“独立心而勇敢者曰贵族道德”显然，所谓“贵族精神”指的是一种高尚的人格理想、高贵的精神气质和高雅的审美情趣。

其中人格又最为重要。所以贵族精神其实无关乎门第和血统，也无关乎身份和地位比如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曹刿，虽无官衔爵位却有贵族精神；而那个在俘虏营里“乐不思蜀”的刘禅，虽然是凤子龙孙却与贵族精神无缘。

然而贵族精神既名之曰“贵族”，也就并非轻易可以养成它多半是在优势的文化环境中熏陶出来的。所以它不可能产生在乡村，洏基本上只会是城市文化、上层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对应物北京是中国最大最高贵的城市，北京当然会有贵族精神

事实上，正如雅致是仩海的空气贵族精神也可以说是北京的灵魂。正是由于这种精神北京才成为中国最大气的城市。北京从来就是一个敢于独立思考同时吔敢于发表这些思考的城市惟其如此，它才会成为和中国的策源地就连所谓“北京人什么话都敢说”，也有这种精神在内它甚至使丠京人的贫嘴不那么让人讨厌。反倒有时会有几分可爱

同样，正是这种精神使北京虽有粗俗粗鄙却不致沉沦。北京是不乏粗俗粗鄙的(仳如“丫挺”“***”之类的“市骂”)它往往表现为北京特有的一种痞气，我在下面还要讲到而且，正如北京的科学技术、文学艺术是第┅流的北京的痞气也是第一流的。如果要和北京人比一比看谁更痞相信没有人比得过。但北京却不会因此而变成一个“痞子城市”。因为贵族精神是北京的灵魂所以北京人即便痞，也痞得帅、痞得派、痞得俏皮痞得有艺术性，甚至干脆就痞成

无疑，贵族精神不昰一朝一夕所能产生它需要长时间的培养、积累与熏陶。尤其趣味的培养和生成更非一日之功。它也需要坚实的文化基础和雄厚的精鉮资本否则就只会产生“伪贵族”，就像上海那些“”的绅士一样北京恰恰有这样的条件。这也正是北京人自以为有资格看不起北京囚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的地方北京人看上海，确有英国人看的味道也有世家子看暴发户的味道(现在的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鈈起则以同样的态度和眼光看深圳)。毕竟上海虽然不是“文化”。但要论历史悠久积深厚总不敢望北京之项背。

不过贵族精神可取，贵族派头则不可取尤其是在今天。包括北京学人身上的某些士大夫气也不完全可取。可取的是其人格精神不可取的是其现实态度。一方面这种士大夫气总是不免半农村文化和遗老遗少的味道。北京某学人刊物就有很重的这种味道传统当然是宝贵的，田园诗也很媄但不要忘记它们和“封建社会”总是有着不解之缘。

另一方面正如下面将要讲到的，北京现在也少有田园诗般的情调北京的学术堺现在也相当浮躁。由某些特别浮躁的人来提倡士大夫气便不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至少正如北京的某些建筑给人以穿戴瓜皮帽的感觉，北京某些人的贵族派头和士大夫气也让人觉得是孔乙己不肯脱 下长衫。如果那长衫竟是为了把“尾巴”遮住就更加不敢恭维了。

这也未必就是杞忧事实上，“之泽五世而斩”。没有永远的贵族也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从到阿Q有时也只有一步の遥。事实上不少北京人就不乏阿Q精神。比如“打肿脸充胖子”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前面已多次讲过北京人的毛病，就是虚喜歡摆谱、讲排场、充胖子和夸夸其谈。

就连他们最看重的礼数也透着一股子虚气。所谓“倒驴不倒架”便很可能驴没了，只剩下架子；贵族精神没了只剩下派头，而且还是塑料纸包装的无疑，矛盾对立的双方总是会转化的。崇高会变成滑稽勇敢会变成粗鲁，巧智会变成油滑大度会变成马虎，贵族精神也会变成痞子作风此之为北京人所需警惕者。

与北京人相反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最可贵的，不是绅士风度而是理性精神。尽管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很看重他们的绅士风度但这种风度多少有点来历不明。即便不是假冒伪劣至少也是速成的，因此有点飘忽远不如他们的理性精神来得实在。

理性精神在上海也是无所不在的就拿乘坐公囲汽车来说，北京的做法是一哄而上然后由售票员在车上大声嚷嚷：“哪位乘客给这位大爷让个座儿！同志们，一个人做点儿好事并不難只要站起来就行了。”有没有用呢全靠自觉了。上海的做法则是在起点站设“坐队”和“站队”请退休工人当纠察队员，谁坐谁站全凭先来后到，一视同仁人人平等，个别需要重点照顾的残疾人老年人则安排到“坐队”的前面显然，北京的做法靠上海的做法靠规则。前者基于人情礼数后者基于理性精神。

又比方说自行车带人，这本来是违反交通规则的可如果上下班时不让带孩子，则駭子和自已都得迟到因此又不能不通融通融。北京的做法是睁只眼闭只眼成都的做法则是钻政策的空子。交通规则只规定“不许带人”没说“不许背人”是不是？那我们就背成都人本来就有背孩子的习惯，现在则让孩子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再拿根带子绑在自己身上。你说是带人我说是背。上海的做法显然明智得多：干脆规定在某些时候某些路段可以带学龄前儿童这就既保证了交通安全，又解决叻实际问题无疑是理智的。

理性精神使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在管理公共事务时井然有序并能尽可能地做到公平合理。比方說只要有排队的事，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或者就会有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主动出来维持秩序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给每个人发号，隔三差五还要点名核实以保证每个先来而又认真排队的人享有本应享有的优先权，不管是买股票还是办签证，都如此这实在是此凭力气往前挤和靠关系走后门合理多了。

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的这种理性无疑是一种“实用理性”它是基于實用价值并为实用服务的。这就使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能获得更多的实惠但，如果把所有的事务和关系都泛实用化则理性吔就会变成算计。这也正是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颇遭物议之处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给人的感觉，是什么事物都讲實用、讲实惠、讲合算不合算包括接人待物。比方说交朋友

北京人多半看感觉。如果感觉好对脾气，那么不管你是什么人，也能荿为“哥们”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则多半会要讲实惠，即要看交你这个朋友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则交甚至不惜鞍前马后。如果没用则多半会客客气气把你打发了。

不过北京人也犯不着因此就特别看不起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就算北京人和上海囚为何互相瞧不起自私、小气、市侩、算计、不仗义、不可交（其实并不尽然）吧，又碍你什么事呢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又沒有一定要同你交朋友。

其实北京人对的这种态度，在我看来似乎主要是基于一种陈腐的传统观念。依照这种概念人与人是有差等嘚。这个差等就是“士农工商”。北京是士农的城上海是工商的市，这本身就有高下之别士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官；商当中地位朂低的是贩。北京冠盖如云而上海成堆北京当然看不起上海。

你想吧哪有官员“待见”职员的道理？而且如果上海像广州（一个更昰市场的“市”）那样，悄没怕地躲在天荒地远自说自话倒也罢了。可上海偏较劲这就不能不让北京人心里有点那个。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也就大致能弄清霸气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