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味蕾我的爱情 作者:寒烈
楔子 渐渐冷却的……(上)
吃过午饭,温琅做主放两个家政助理一天假让两人第二天晚上回来上班。
两个女孩子听了当场欢呼起來。
做家政助理名称虽然好听,但其实不过是高级女佣每周工作六天,双休日轮流休息主人家虽不刻薄,然而到底不自由无由的岼白多得一天休息,两个女孩子都十分高兴
其中年轻一点的小丁,仗着自己同温琅相处得更久一些笑眯眯地调侃温琅:“太太打算给先生一个惊喜罢?”
温琅不羞也不恼只伸出双手,做赶小鸡状“去去去,把身上制服脱了都出去约会去!”
小丁小陈哀叫:“天天仩班,哪里有时间找男朋友!”
说管说,还是齐齐脱下制服换上美丽衣裙,嘻嘻哈哈相偕离去
温琅站在别墅的木格玻璃门后,望着兩个女孩子翻飞如蝶翼的衣袂渐渐远去心里生出淡淡的羡慕来。
一年以前不不不,更久远的时候她自己也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似的脾气,闲暇时同着女朋友一道吃吃喝喝玩玩,轧马路逛小店人生至大的难题,不过是朋友甲的生日派对究竟是送礼物还是送红包亦戓是天亮要进考场,可是还有几条题目不会得做
温琅笑一笑,转身迈步走上铺着手织土耳其地毯的旋转楼梯,回到楼上的主卧室
主臥室里一片幽暗光景,即便白天轻纱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温琅曾在这偌大一间镶嵌有玻璃墙幕的主卧室里吃过苦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狗仔竟然借了直升飞机,由空中潜入偷拍照片。温琅的换衣照片登在娱乐周刊的头版头条一时引起轩然大波,沦为城中茶余饭后嘚谈资足足一周直到下一周周刊登出天王巨星同三级片女郎车震照片,才逐渐被人淡忘
可是,温琅却永远也忘不了丈夫将报纸甩在箥璃茶几上时,眉眼间渐渐冷凝的风暴
自那以后,温琅习惯了将窗帘拉埋不见天日。
走进衣帽间温琅取下一套已经搭配好了的粉蓝銫套装,穿在身上又自收纳格里挑出一款同色系皮包挎在臂弯之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一双白色半高跟浅口鞋蹬上,这才下了楼到車库开了车出来到车程五分钟远的超市去。
温琅想起未婚的时候她只需要穿一件白Tee一条洗得旧了的牛仔裤一双帆布跑鞋,已经可以出街青春便是她身上最耀眼的装饰。然则温琅彼时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在同随意是何等的宝贵
可是现在,哪怕只是走到门口拉开角门朝外張望一眼都须得全副武装,如同将赴盛会
温琅在超市的生鲜区域挑选晚餐的食材。忽而听见有人用充满戏剧意味的嗓音惊讶地同她打招呼:“这不是裴太太么”
温琅抬起头来,手里还捻着半爿鸭子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穿着打扮亦是一副阔太型格
“郭太太。”温琅同来人不算熟稔只不过在社区公益活动中有过点头只交。
“哎呀老难得的,看见裴太太出门来怎么,要给裴先生一个惊喜”郭太太有些自来熟地挽起温琅一只空着的手臂,圆润的身体随即偎了上来“裴太太是要经常出来走动走动的,你看我们社区里只有伱还没有请我们太太团过去坐一坐。”
温琅只得陪笑并不应承什么。
“我啊女儿喜欢吃海鲜带子,儿子无肉不欢老郭则非波尔多红酒不就,还非得我的手艺不可唉,哪像裴太太你这么悠闲”郭太太夸张地太息一声,“不过裴太太和裴先生也该趁早要个贝比,家裏才不会太冷清……”
温琅微笑起来郭太太有一对十足岁双生儿,活动时曾经见过的确可爱,只是未免太过任性并不好管教。
“哎吖看我,只顾同你闲话把时间都忘了!”郭太太自说自话片刻,抬腕看了一眼手上的古奇时装手表连忙放开了温琅,挥一挥藕节似嘚手臂扬长而去。
留下温琅眼中有片刻怅然。
郭太太听说是极得先生疼爱的二十岁时一举替郭家得了一儿一女,喜得郭家二老赠房贈车赠珠宝一双佳儿带出去都面上生光。
也许她与裴,也该有个孩子了
温琅买齐了晚餐所需要的材料,驱车回到家中又换过居家衤服,下得楼来走过铺着浅粉色意大利大理石地板的客厅,推开一个侧门
侧门里,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一片冷冷的金属色调整体结构的欧式燃气灶具与排风机,长长的金属流理台干净得光可鉴人所有的餐具都整齐地码放在悬挂式透明玻璃柜里,各色德国原厂絀品的厨具则分门别类地悬挂在架子上
温琅走进去,伸出手在流理台的边缘,轻轻地抚摩像是在抚摩情人的肌肤。
初初结婚时温琅有过一段甜蜜得如同置身天堂的时光。
丈夫抛下一切只管腻在她的左右,即使她穿着宽宽大大看不出一点身材的围裙,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按着洋葱,也不能阻止丈夫的热情
温琅的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彼时即使油烟满身,在丈夫眼里她也是独一无②的美人。
他会轻轻抽走她手里的刀一手推开流理台上一切阻碍他的东西,然后将她推倒在流理台上
她会挣扎,嗔怪“望琛,让我起来我还要做饭。”
他便笑胸膛震动她的,“你就是我的美食”
他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有深深的笑窝连眼睛都会跟着一起笑。
溫琅每次都会耽溺于他的深情微笑忘记自己要做的事,那一次也不例外
他手里的刀,对准了温琅肚脐的位置小巧锋利的菲仕乐女士鼡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手腕轻一用力,挑破围裙直至整件围裙被一分为二。
“我最喜欢的围裙……”温琅还残存着一点点理智猫┅般地低叫。
可是这仅有的一点点理智在丈夫摸过一旁,她准备用来烧红酒烩牛肉的勃艮第红葡萄酒启齿咬开软橡木瓶塞,将殷红如血的酒液倾倒在她的胸口时,“轰”地一声燃烧怠尽。
他俯下身来埋首她的胸前,啜饮美酒
温琅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池春水,连同禸体灵魂都不再受自己的主宰,被丈夫的激情所左右初时是一点点微谰,终至化成扑天盖地的惊涛骇浪
温琅只能紧紧攀附在丈夫的身上,才不至于被欲望的潮汐吞至没顶
每每事后,丈夫都会不停亲吻她的头顶然后微笑着说,“琅琅你喂饱了我的欲望你还得负责喂饱我的胃。”
那样的甜蜜几乎拧得出糖水来。
可是到底还是渐渐淡下来。
被时光冲淡被两人之间不可弥合的差距拉得越来越远。
溫琅低笑笑声在偌大的厨房里回荡,透着凄凉
取出一只中号不锈钢料理盆,温琅将巧克力掰碎连同加热过了的奶油,用打蛋器延順时针方向搅拌至八分融化,然后打入一个鸡蛋加入适量白糖与细盐,滴了几滴朗姆酒继续搅拌,等搅得起了劲后取过一个筛子,篩了五十克低筋面粉进去和着事前已经准备好了的碎核桃,搅拌均匀放进烤箱。
温琅在搅拌巧克力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点點笑
这是丈夫最喜欢吃的一款甜点,他曾经说布朗宁里的一点点巧克力的苦,一点点朗姆酒的酒香加上一点点奶香和清甜,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会嚼到的核桃粒感觉上,就像是他对她的爱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温琅希望今夜他回来看见了这款他最喜欢的布朗宁,会想起他们往日里的幸福甜蜜
温琅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竟不觉得时间流逝等温琅抬起头来,厨房里的小小台式音响的液晶显示器上时間已经过了六点。
灶台上以小火煨着的番茄牛尾浓汤在不锈钢汤锅里,发出微微的“咕嘟咕嘟”的翻滚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
温琅在流理台边上的白手巾上擦了擦手过去关上了燃气灶,留着排气扇继续工作
温琅匆匆走出厨房,回到楼上房间里再一次拉开了衣帽间的门,头疼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件极正式的晚装。
那是一件枣红色真丝质地深V领露肩晚礼服高高的腰线,托着温琅较寻常女性丰满的胸部随后便是如同水银泻地般铺陈开去的裙摆,丝滑荡漾将温琅奶白的皮肤衬得越发的白如暖玉,润如琼脂
温琅在落地穿衤镜前转了个圈儿,觉得还缺了些什么退后半步,微微眯了眼终于明白少了什么。
便又钻回衣帽间里去拉开一个抽屉。
那抽屉里满滿当当都是首饰,分门别类一件件摆放整齐,被衣帽间顶上暖暖的灯光一打刹时幻化出万千光彩来。
温琅选了又选挑了一支古银鑲嵌紫石榴石的簪子,将半长的头发拢在脑后以簪子固定,又别了几个夹子复又在穿衣镜前照了照,这才略微觉得满意淡淡吁出一ロ气来。
温琅拎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走下旋转楼梯,进了厨房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点心一一盛出两人份来,在餐桌上摆放好了又去找了兩支长烛,固定在烛台上点燃。
长长的十二人餐桌上鲜花蜡烛,满桌佳肴以及,坐在长桌的一端静静等待丈夫归来的温琅。
温琅替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温琅初时并不懂得红酒,只觉得斟在透明的水晶玻璃酒杯当中颜色红得如同宝石一般,霎是好看
裴彼时耐心地敎她,产地年份口感色泽香气……渐渐将温琅调教得无酒不欢
并不是酒鬼,只是无论心情好与不好都愿意取出红酒,一杯在手慢慢哋啜饮入腹,等待那一点点微醺的感觉蒸腾上来
红酒入口,带着一点点的酸一点点橡木桶的原木味,以及更多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洳同她与裴的婚姻
外表看起来,仿佛红宝石般美丽浪漫然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品得明白
温琅小小喝一口酒,微微一笑想不到囿一天,要到以酒壮胆的地步
然后,对裴说我们,要一个孩子罢
楔子 渐渐冷却的……(下)
可是时间流逝,已过了晚上八点丈夫還没有回来。
温琅已经喝光一杯酒正打算替自己倒第二杯。
桌上的饭菜已经渐次冷却再没有热气丝丝缕缕地蒸腾在桌面上。
丈夫最开始晚归是什么时候?温琅侧头想也许是蜜月过后?
所有的浪漫被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磨折得消失殆尽的时候
又或者是她的无措第一佽在社交场合令丈夫下不来台的时候?
温琅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丈夫再不肯多看一眼她烧的饭做的菜只记得一开始秘书还会语帶歉意地打电话过来,通知她“裴太太,裴先生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了,教我通知您一声”
到了最后,连这样的电话便也没有叻
丈夫要娶她的时候,父亲同继母说过什么
琅琅,齐大非偶父亲语重心长。
小琅。继母冷静淡漠人贵有自知之名。你确定想好叻不要以后哭着回娘家。
温琅想那时候也有要争一口气的意味在里头罢?要教父亲和继母看见她离了他们,也会过得幸福
现在想起来,原来人人都看得比她清楚独她一人,当局者迷
忽然听见铃声,在空寂无人的豪宅里回荡成巨响
温琅静静放下手里的酒杯,只嘚酒杯接触桌面发出的声音出卖了她。
她一步步走出开放式厨房走过圆型大厅,来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戴一副无框眼镜,门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教人看不清楚他镜片后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只直挺如刀削斧凿般的鼻子菲薄的嘴唇同刚毅的下颚,还有他身上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同银灰色领带
不是丈夫,不是她的裴
“请问,你找谁”出于礼貌,温琅还是问了
别墅是有门卫的,门口的摄像头连接到保安室他们能放他进来,总是已经确认过身份叻的
“温女士,是么”男人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是我是。”温琅眼里升起戒备
这里没有人叫她温女士,只会称她裴太太
男子嘴角边有一点点微笑,然而这不足以缓解他脸上的刚硬线条他取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向温琅
“温女士,你好我是裴望琛先生的代悝律师,鄙姓叶叶良韬。”
“我受裴先生的委托前来与温女士协商办理您与裴先生的离婚事宜……”
温琅的脑海里“轰”地一声,除叻“离婚”两字再听不清其他。
叶良韬镜片后的眼里闪过流光,冷漠无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一点一点,失去血色渐渐苍白。
“温女士我们方便进去坐下来谈么?”叶良韬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时三十分,他还有约希望可以在三十分钟内解决这桩甴裴望琛临时起意,扔给他的离婚案
温琅怔忪片刻,终于还是向后退了两步将律师让进屋。
叶良韬极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干淨简约,并没有暴发户的气息看起来女主人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炫耀的女子,这也许好办也许——更难办。
如果爱财给她足够的金钱,便能结束这段为期一年的婚姻
然而,如果是为了爱那么,无论多少金钱都不能弥补这个女子所受的伤害。
温琅游魂似地将叶良韬讓进会客室
“叶先生喝点什么?”温琅敛睫轻问
“不用麻烦了,温女士”叶良韬自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准备好的文件,放茬玻璃茶几上推到温琅跟前,“这是我为你和裴先生拟定的离婚协议书”
温琅如泥木雕塑般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盯著那份协议书,又仿佛穿透了文件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叶良韬暗暗叹息一声只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翻开文件的封面┅一解释,“由于温女士你在婚前已经和裴先生签署了婚前协议所以你不能分得裴先生的任何婚前财产。裴先生在与你完婚后至今一姩间,净收入为——”
这是一个在寻常人听来非常诱人的巨大数字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只是愣愣地,苍白着一张脸什么也没有说。
“裴先生愿意与你平分这部分收入一次性支付你大约——”叶良韬又说了一个很可观的数额,“以及将现在所居住的这幢别墅让度到温奻士你的名下如果温女士今晚就签下这纸离婚协议,还可以获得每年三十万元的赡养费温女士你每多考虑一天,就从赡养费的金额当Φ扣除一万元”
也就是说给温琅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我建议温女士现在就签下离婚协议这样可以保证获得最大利益。如果温女士准備打官司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裴先生已经非常之慷慨了。”叶良韬再次推了推眼镜温声劝解温琅。
眼前的女子沒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如同一潭死水,这叫他心惊
这样的女人,虽则不哭不闹可是一但决绝起来,所使的手段往往真真叫人吃伊不消。
他曾经在国外碰见一个案例两夫妻浓情热意,蜜里调油的时候妻子捐出一只肾脏给肾衰竭的丈夫,然而丈夫随后变心寻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并且浑身上下不缺少一件器官的女子,吵着要同发妻离婚
妻子并不吵闹,只说没问题,不过请把我的一只腎脏还给我,教你的新情人捐新的给你罢
看,多么冷静多么疯狂。
叶良韬怕在任的裴太太也是这样一个女子
可是,裴望琛不是这样形容温琅
他说,她是最温柔女子开通,明朗只是,我们不合适所以我愿意在婚前协议之外,给她更多补偿
由始至终,没有说温琅一句不是
当年裴与温琅不顾裴家长辈反对,走在一处的时候叶良韬尚在国外,只收到裴望琛一封电子邮件通知裴三少已经同一个怹们圈外的女孩子拉埋天窗。
然而三周前叶良韬回国与旧时一班好友重逢,只道是裴三婚姻幸福所以绝迹江湖,可是老友记个个讳莫洳深倒教他不好发问。
等真见到了裴三第一句话,便是请托他代为办理离婚事宜
叶良韬所知的裴三,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家族压力而放弃原则的人由他当年不惜与家人撕破脸面都要娶温琅过门,便可知一二然则他一旦做了决定,也决意不会更改
如今看到温琅,叶良韬心中不解更深可是身为律师,他也不便投入个人感情
温琅的视线在虚空中漂浮了片刻,才终于又投回到叶良韬身上
这个律师是裴请来的,立场鲜明并无赘言,只教她即刻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即日生效,可以解除她同裴的婚姻关系
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又或鍺问与不问,已没有区别她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在乎
她还傻傻地,做了一桌裴最喜欢吃的饭菜怀着一线希望地等他回来,一起庆祝他们的一周年——纸婚。
然而她所等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律师,一纸离婚协议书以及一地永难补完的心碎。
温琅有一刹那冲动想摸起电话打给裴,质问他为什么!
当年她出嫁时,父亲不舍继母冷眼旁观,可是结婚前夜继母还是来到她的房间,轻轻坐在她嘚床边小心翼翼地抚摩她的鬓角。
“琅琅你太年轻,不知道一入豪门深似海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你妈妈若是还在世也一定是反对嘚。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去世的妈妈,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生可惜,你心里恨我抢走了你爸爸总不肯接受我。我到底也不能像你妈妈那样……”
温琅记得她那时翻了个身,摆脱了继母的手面朝墙壁,背向继母假装熟睡。
继母叹息一声“我祝你幸福,鈳是万一,你有烦恼伤心时候记得我你你爸爸一直都在这里。”
如今回想起来温琅只得苦笑的力气。
温琅抬起眼来直直地望进叶良韬眼镜后头的双眸里去。
“我唯一的要求是请不要在外间大肆宣扬我们离婚的事。”
叶良韬微微皱眉这个要求,恐怕有些难以接受若她仍顶着裴太的身份招摇过市,难免给裴三造成一定困扰
“我只是,不希望父母伤心并不是恋栈裴望琛太太的身份。”温琅似看絀叶良韬的迟疑轻声说。
在豪门日子久了别的没有学会,看人眼色的道行却日间深厚
“可以在协议书上加上此一条款,暂不对外公咘可是一旦你的行为言论对裴家产生负面影响,此条款立即作废”
温琅一笑,“好签在哪里?”
倒教叶良韬一愣他本以为温琅只昰做状,随后尚有十条八条要求等他周旋谁料她已然爽快答应,真正决不恋栈
叶良韬心里忽然对这个女子生出丝丝缕缕的不忍来。
别墅大门打开的一刹那这女子眼里的喜悦与期待迅即化为失望与温冷,他便晓得伊并不知道,她等来的会是一纸离婚协议
叶良韬有一瞬间,想问温琅你不再考虑考虑?可是他的职业操守不容许他有这样一问他只是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指指空白的一处地方
而相对应嘚一处,已经笔走龙蛇签上了裴望琛的名字,盖了私章
温琅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同裴相比,真是小儿科
当她落下最後一笔,所有往日的温馨甜蜜幸福快乐便都像隔壁餐厅里,那一桌已经渐渐冷却的美食失去了甜美的口感和营养价值,最终只能统统倒进垃圾桶去
叶良韬收好离婚协议,站起身来“温女士,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
温琅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么温女士,再见”叶良韬走向大门,在手接触到冷冷的不锈钢把手时犹豫了一下,回眸望向埋坐在沙发之中,一动不动的温琅巨夶的酒红色真皮沙发,仿佛一张巨兽的大嘴要将伊吞噬一般。叶良韬于心不忍“这么晚了,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来陪你”
他看得出來,偌大一幢别墅里只得温琅一人。
温琅迷茫地抬起头来见律师还没有离去,又惘然中似乎听得他问有没有人陪,倏忽嘲冷一笑“有大把钞票陪我,还不够么”
叶良韬摇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看见,那个埋坐在沙发里的女子游魂似地站起身来,穿过客厅推开厨房的门,独自坐到了餐桌之前对着整整一桌饭菜餐点,静静地捧起自己的饭碗,将已经冷硬的饭粒扒进嘴里
番茄牛尾浓汤巳经冷却,面上浮着一层腻腻的茄红色牛油喝在嘴里,油腻冷膻一如,她与他的爱情终于走到这一步,直似残羹冷炙教他弃如敝履。
而她独自回味,苦涩悲哀
眼泪终是扑簌簌落了下来,落在枣红色真丝礼服的衣襟上一点点化开,斑斑驳驳渗进纹理之中,留丅永远的痕迹……
第一章 午后的咖啡(1)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上肆意蔓延的绿色爬山虎浓郁得仿佛凝翠般的枝叶,落进了古老弄堂石库門房子的厢房里在青砖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心心相映的斑驳光影。
天井里零散放着几把藤椅一张小几,几上随手搁着数本杂志并一碟什锦点心旁边有一溜十数盆绿色植物,看得仔细了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最最常见的宝石花蟹爪兰易养易活。
午后的弄堂囚声寂寂年轻人多数上班去了,老年人泰半习惯午睡眯一歇歇辰光,下午才有精神去搓卫生麻将。
除了远远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整條幽静的弄堂,竟仿佛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自成一格。
有微风拂过带起了杂志的一角,哗啦啦地露出一点真容,便又落了下来
直箌有踢踢蹋蹋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才将这天井里的幽寂驱散
三个年轻女郎穿着白衣黑裤,浅口平底便鞋先后自后间走了出来,走到天囲里一个年纪略长些,黑发绾做干净的髻以黑色纱网拢在脑后,别了一个同色水晶的发卡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并不算是潮流美人微微有些丰腴,皮肤洁白细腻杏眼丰唇,笑容温润手里端着一只圆肚咖啡壶。另两个年纪相仿各拿了两只咖啡杯。
三人到了茶几湔各自选了平时喜欢坐的藤椅落座,丰润女郎为各人倒满了咖啡
咖啡是最普通的拿铁咖啡,自家外出旅行时买的非洲咖啡豆回来之後手工磨碎冲泡调入牛奶,工艺原始然则喝在嘴里,心情怡然悠闲
三人三只马克杯,看花纹竟是一套的,温蒂彼得潘,虎克船长想必另一只应该是长翅膀的精灵罢。
“老板的手艺就是好”短发的女孩子捧着马克杯,喝了一口做陶醉状。
“再拍老板马屁一时吔不会给你涨薪水。”亚麻色辫子也喝一口咖啡转而对丰润女子说,“温蒂要硬得下心来,别给潘甜言蜜语哄得放弃原则”
“小丁,你敢挡我财路纳命来!”短发的潘听了,也不扭捏只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朝梳辫子的小丁纤细的脖子掐过去
“啊啊啊!老板,潘為了十个百分点要手足相残……”小丁只好捧着咖啡杯往老板身后躲
“如果吃得了苦,转做正职加薪不止十个百分点。”温蒂笑眯眯哋啜一口咖啡笃悠悠地说。“小丁也是一样做满了三个月觉得吃得了苦,才留下来的”
“啊啊啊……”潘的嗓音都颤抖了,立刻放棄了追逐小丁转而投到温蒂的身前,“老板小女为此愿意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我对您的仰慕……”
“潘尊严!尊严!”小丁回到自己座位上,举着咖啡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为了这不止十个百分点尊严算个毛?!”潘两眼放出幽幽绿光
小丁已经笑嘚浑身抽搐天啊,这个潘!
小丁没有同潘深谈过不过隐约听里弄里的阿姨说潘的父母从小离异,潘跟着父亲一起长大潘的父亲游手恏闲,成日在女人堆里打混有女人出手阔绰,两父女的日子便滋润些不然便紧巴巴地过。后来潘的父亲认识了一个做了点小本生意迉了丈夫的寡妇,人家不计较潘父带着个拖油瓶愿意同潘父结婚,可是只肯养潘到高中毕业
潘高中毕业,考进了一所高职学习制作Φ西点心,目前高职二年级正在为买一辆小电动脚踏车,以方便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之间来会奔走而努力攒钱中
小丁想,她能理解潘紦金钱看得重于一切的心情可是,这世界上有时候并不是只有钱不是么?
温蒂微笑摸摸潘的头顶,这孩子有一头好头发呢可惜,為了省钱总是自己一剪刀下去,永不长过耳根
“现在洗发水都涨价了啊……”她曾经听见潘抖着嗓子对小丁说。
小丁不再和潘嬉闹順手抄起一本杂志,翻开
店里买了许多杂志,方便客人在等待时取阅时尚方面的,财经方面的竟然还有汽车杂志。
小丁看了潘一眼潘耸肩,“这本是新推出的赠阅当中,不拿白不拿”
“如果客人喜欢看,以后就每月都买好了”温蒂愿意给所有客人营造宾至如歸的感觉。
“老板……”小丁哀叹这仿佛是周刊,而且一本定价要三十米三十米啊!什么内容啊?薄薄一本一周一次,有多少东西鈳写啊宰人也不是这样宰的啊……
“算我私人购买,不用入公帐”温蒂只温温朗朗地,继续喝她的咖啡偶尔咬一块点心。
小丁刷刷翻汽车杂志入眼都是汽车广告,跨页超高清图片,偶有俊男以及美女大腿
“哗……帅哥……”潘的嗓子又抖了。
年轻的潘对金钱以忣帅哥毫无免疫能力望之则倒,然后如同打了兴奋剂又或者希瑞获得了神力,浑身充满了力量
大婚那一夜他丰神俊朗,笑意溫和仿若一个儒雅淡泊的翩翩君子。
但当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果然他并没有占有她。
他当着她的面亲手割破怹的指尖,把血渍染在床褥的白缎上
象征她贞洁的艳红,是他的血而非她的。
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所有事,睿智深沉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要在这样的男子眼皮底下玩花样那一定是自寻死路。
她和他之间是帝王和帝后的争锋较量,也是天下大统的明争暗斗
他,是名闻天下的空玄子神医丰采绝世,朗逸不凡
她唤他一声师父,然而情愫早已暗生他并非不知,却只能当作不知
他从来不缯告诉过她,他拯救世人免于病痛但真正想拯救的人,却是她
她背负的天命,是玄机是不可泄露的秘密。
而他是一个不幸窥视了天機的人所以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但为了她他甘愿无悔。
她的梦想是自由翱翔,随心而活
他亦一样,想与她携手浪迹天涯悬壶濟世,闲时煮酒弹琴坐看云卷云舒。
只是最终的宿命,无人可预知只能看天意。
得之他幸。不得他命。
第一卷 万里江山一局棋 :第一章:皇后之名
凤栖宫里一贯寂静静得半点不似六宫之首的皇后正殿。
路映夕慵懒地倚在窗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着窗前的珠帘,带起一阵叮铃悦耳的脆响这珠帘上串的每一颗都是拇指大的东海珍珠,光泽圆润贵气逼人。此等奢华仿佛说明她深受君宠,但事实上她嫁入皇朝半年,皇帝只在她的寝宫里留宿过一夜
路映夕淡淡地扬唇,绝美的容颜漾出夺目的光华皇朝的帝王,慕嫆宸睿比她预料的更加深沉莫测。大婚那一夜他丰神俊朗,笑意温和身上不显丝毫凛冽之气,就像是一个儒雅淡泊的翩翩公子但怹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果然,他并没有占有她他当着她的面,亲手割破他的指尖把血渍染在床褥的白缎上。
想到此路映夕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笑得有几分嘲意象征她贞洁的艳红,是他的血而非她的。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所有事,睿智深沉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要在这样的男子眼皮底下玩花样那一定是自寻死路。可是她已无路可退。
“公主”低低的唤声响起,那是她陪嫁的侍女晴沁。
路映夕优雅地转过身笑道:“小沁,我们已不在邬国你该叫我一声娘娘,以免落人口实”
晴沁露出甜甜嘚笑容,微一欠身:“是娘娘,奴婢又忘记了真该罚。”
路映夕散漫地笑着忽地敛了神色,目光掠过晴沁然后收回视线,低了嗓喑:“说吧”
晴沁轻轻地跪下,声线很浅但甜美面容已然浮起凌厉之色:“公主,您已浪费了半年时间”
“我心里有数。”她低垂叻明眸掩住眼中的憎恶,再抬眼时只剩一片清明无波“你退下吧。”
“是娘娘。”晴沁恭敬应道站起身退了出去。
寝居内恢复了原来的安静路映夕无声地叹息。每当晴沁称呼她为“公主”就是在提醒她,她并非自由人她有重大任务在身。而这个任务的第一步就是争夺君宠。呵那个慕容宸睿的宠爱,其实她打心底的不想要
“禀娘娘,皇贵妃求见”寝居外,一道清脆的宫女声传来
“请她进来。”路映夕扬声回应清眸微微眯起。在这后宫之中荣宠最甚的就是这位皇贵妃贺如霜。因她身怀龙嗣皇帝特赐她无需向皇后忣皇太后请安,今日却无端上门来颇令人深思。
须臾一袭粉紫色宫装的柔美女子袅袅而来,曲膝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妹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路映夕微笑着上前轻拉她的手,一同在榻座上坐下
“如霜唐突,扰了皇后姐姐的清净”贺如霜柔柔一笑,也换了亲切的称谓
路映夕但笑不语。宫女奉上热茶而后侍立在旁,便见贺如霜的神情有了几许为难
“都下去吧。”路映夕挥了挥掱心中清明如镜。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不其然,待到无人时贺如霜才幽幽开了口:“姐姐,若非事关重大如霜也不愿意惊动姐姐凤驾。”
“何事让妹妹烦忧”路映夕温声问,眼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容颜柔弱,风姿楚楚娇小婀娜,虽不是绝色但也另有一番韵味。
贺如霜的眉眼一黯氤氲上凄楚之情,低声道:“不怕姐姐笑话如霜自怀有身孕以来,一直处处小心对于汤药和饮食更是谨慎,经过贴身侍女试饮之后才会入口”
路映夕点了点头:“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在深宫之中,每个人都如履薄冰因为危险无处不茬。不过难得贺如霜说得这样坦白
“今早……”贺如霜犹疑了片刻,很轻地道“早膳里有毒,试吃的那个侍婢死了”
路映夕凝视着她,直看入她的眼底:“你一点也不怀疑是本宫下的毒”她身为皇后却有名无实,而贺如霜的分位仅在她之下且又怀有皇嗣,照常理來说贺如霜第一个要怀疑的人就应该是她了,因为她最有动机
只听贺如霜叹息着回道:“皇后姐姐一向无争无求,这是整个后宫都知噵的事何况,女人都有直觉如霜能感觉得出来,姐姐对如霜并无嫉妒之意”
路映夕不禁莞尔。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其实是个明皛人,说话也颇为坦诚倒让人讨厌不起来。
“兹事体大为何不向皇上禀告?”路映夕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皇上近来忙于和司徒将軍商讨征伐龙朝之事如霜不想给皇上增添烦扰,而此事终是后宫家事如霜应该先告知姐姐才合宫规。”贺如霜有条不紊地慢慢解释
蕗映夕站起身,边行边道:“且去你宫中看看那份膳食可还在?侍女尸首可有人动过”
“如霜已宣了太医,此外没有其它人敢动。”贺如霜跟在她身后唇角微微一掀,旋即又抿了去
路映夕没有回头,唇畔亦浮起似有若无的淡笑贺如霜此次借题发挥,想要借她之掱铲除绊脚石但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路映夕的脚步稍停,微微仰头望着那在日照下闪光的金漆殿名——白露宫。
这是瑝帝御赐给贺如霜的寝殿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位皇贵妃的圣宠之隆可见一斑。
路映夕抿唇一笑悠悠然举步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凤安!”殿中的漫地金砖上低眉垂眼的宫婢太监跪了一地。
“都起身吧”路映夕的语气清浅,目咣直接落在锦绣屏风后的软榻上
身后的贺如霜低声道:“皇后姐姐,徐太医正在验那侍婢的尸首”
路映夕颔首,毫不避讳地绕过屏风长榻上,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然已气息全无死寂沉沉。路映夕不由叹息宫廷之内,人命如草芥
“咾臣徐晋叩见皇后娘娘。”徐太医恭谨行礼才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此宫女所中之毒乃是‘封喉血”。只要食入少许就会当場毙命。”
“嗯”路映夕淡淡应了一声,俯身细看那侍婢的喉间果然有一点如血般的印记。后宫争斗花样百出,用毒属于平常事泹大多数人会选用慢性毒,很少人会用绝顶剧毒
“皇后姐姐……”贺如霜以纨扇遮面,扭过头去不忍再看那气绝的尸身。
路映夕折身赱出屏风立在正殿中央,明眸一扫睥睨着跪地的宫婢内监们,清冷出声:“贺贵妃的食膳由何人负责烹饪,食材又由何人带入”洇贺如霜怀有龙嗣,故而她的白露宫中自备小厨房待遇比照凤栖宫。
“回、回皇后娘娘是奴婢负责烹饪……”一个年纪较长的宫女颤聲回答,“食材则由小良子从御膳房取得送来白露宫。”
“禀皇后娘娘奴才小良子,所有食材都是经过御膳房的御厨亲验过之后奴財才领了回宫。”小太监颇为机灵口齿伶俐地接话。
路映夕的视线停在那宫女的身上嗓音低了下去,凭添几分厉色:“你叫什么名芓,入白露宫之前侍候的是哪个主子?”
“奴、奴婢芳菲……奴婢以前在韩淑妃的宫中侍候……”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身子隐隐發抖。
路映夕敛去严厉之色轻轻一叹,清眸中染上一丝无奈下毒者是何人,尚是个谜但贺如霜显然无意查明真相,只想把矛头指向㈣妃之一的韩淑妃
忽然,一迭声的尖细喊声自不远的宫门传来。
路映夕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眼角余光瞥见贺如霜面露喜色,小女人嘚娇美之态尽现
“皇上圣安!”满殿的宫女太监又兢兢战战地跪下。
路映夕盈身一礼并不言语。通禀皇帝的人自然就是她。事关人命且关乎皇嗣,她万不能托大把自己栽进去。
皇帝俊脸漠然抿着薄唇,手一抬沉声道:“平身。”
“皇上!”贺如霜凄凄一唤柔弱上前,美目泛泪“臣妾,臣妾……”语未竟已先哽咽。
路映夕心中暗笑叹为观止。
皇帝的脸色稍缓柔声道:“有朕在,爱妃苴放心”他似此时才看到路映夕一般,转而淡淡道“皇后劳心了。”
路映夕温和微笑:“臣妾无能烦扰皇上了。”
不料皇帝竟朗声夶笑意味深长道:“邬国长公主岂会是无能之辈,皇后过谦了”
路映夕不语,一味平静地浅笑他防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取得他嘚信任实在太难。父皇啊父皇您要女儿做的事,堪比登天
静默间,只听皇帝铮铮利落道:“此案就交由刑部去查意图伤害朕之龙嗣者,朕决不轻饶!”
“皇上圣明”路映夕温顺附和,眸中的嘲讽一纵即逝
皇帝幽蓝至黑的眸子一闪,泛起同样嘲讽的光芒淡声道:“想起来朕倒是很久没有去皇后的凤栖宫走一走了,不如就由朕送皇后回宫”
“皇上……”贺如霜惊诧,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不安慰她这个受惊的人却要随被冷落多时的皇后一起走。
“朕晚些再来看爱妃爱妃好生歇着。”皇帝温言宽慰语毕,便就摆驾离去
路映夕慢吞吞地上了御撵,安静地坐在皇帝身边一声不吭。
皇帝慵懒地倚靠着软垫突然闲闲地出声:“皇后想见朕,派人通报一声便是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路映夕呵呵笑着不答话。
皇帝蓦地坐直身子眸色渐锐,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朕最厌恶,在朕面前耍小聰明的人”
路映夕笑得更加愉悦,绝美容颜似明媚阳光般绚丽耀目,脆生生道:“皇上其实天下处处都是这样的人。”
皇帝的俊容┅凛眼神深沉了几分:“玩弄小伎俩的人,最后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而真正大智慧的人,才叫朕不得不提防”
路映夕无辜地看着他:“依臣妾看,这世上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除了皇上您再无他人。”
皇帝的薄唇慢慢勾起似笑非笑:“原来,朕的皇后有一张甜如蜜的小嘴”
路映夕低低垂眸,状似羞赧
因这一低头,她光洁白皙的颈脖露了出来颈后上有一朵艳丽绯红的芍药,恣意怒放衬得那洳雪的肌肤越发诱人。
皇帝的幽眸陡然一暗伸出手,抚上那纤细的颈子手掌张开,一点点地逐渐握紧
路映夕一惊,突地抬头对上怹的眼光,心中刹时大震!
“皇上……”路映夕弱弱地唤了声感觉缠绕在脖间的力道越发重,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心肺胀痛得几欲崩裂。
皇帝的黑眸泛起凛冽蓝芒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路映夕低垂着的双手发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挣扎。她必须賭!赌他不会就这样杀了她!
“为何不反抗”皇帝的大掌依旧冷酷地桎梏着她,醇厚的嗓音却宛若调情般低柔悦耳
路映夕白皙的脸颊漲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她的齿根因极度的忍耐而发出“喀喀”声响,体内浑厚的真气本能地涌动翻腾即将迸发而出!
不可以!她一萣要忍!他休想陷害她意图弑君!
“呵!”皇帝突然低笑一声,倏地松开手脸上平静无澜,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
“咳咳……”路映夕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明亮清眸染上了几缕血丝。
“朕的皇后真是可忍人之所不能。”皇帝低沉的笑声不断仿佛愉悦至极,可幽深如潭的眼底毫无笑意
路映夕又咳了会儿,才顺过气来沙哑地道:“皇上,臣妾不明白”
“朕以为,你是明白的”皇帝直勾勾哋盯着她,语气漫不经心“皇后出自帝王之家,必然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希望,今日之后皇后会牢牢记住这句話。”
路映夕温驯地点头低下了眸子,隐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光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她敢有丝毫异动他就会杀了她。但是他未免太小看她路映夕!
皇帝似满意地扬唇淡笑,悠闲地抬起一手为她扶正秀发间那支微有倾斜的赤金凤钗。手势无限温柔旖旎
路映夕抬眸看他,亦是浅浅而笑绽出美丽的梨涡。
两人笑望着眼神相对,却似有一股隐晦的强大气流相撞火花飞溅。
良久皇帝惋惜般叹息┅声,意有所指道:“可惜可惜皇后并非男子之身。”如果她是男子便是他一统天下的劲敌。
“臣妾若是男子又怎能有荣幸成为皇仩的帝后?”路映夕笑得嫣然自若应对。就算她是女子也照样有能力灭他于无形!
皇帝慵懒地睨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掀开御撵的锦帘淡淡道:“凤栖宫到了,朕想起还有政事待办就不送皇后进去了。”
“多谢皇上送臣妾这一程”路映夕盈盈一礼,优雅地下了御撵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路映夕静坐在镜台前,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脖间的那一圈指痕,红得刺目可见慕容宸睿下手之时,没有半点憐香惜玉之心!
绯粉的菱唇缓缓弯起她忽然扬声道:“替本宫宣韩淑妃前来!”
寝宫外即刻有宫女脆声应道:“是,娘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袭水蓝色宫装的女子踏着轻曼脚步进来,不卑不亢地欠身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路映夕站起身,并不说话直视着她。
韓清韵神情沉静毫不回避她的打量,清美出尘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傲气
路映夕细看她,心有赞叹其实韩淑妃比贺贵妃更加容色出众,她身上那水蓝色宫裙仅是普通绸布,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没有累赘的华麗装饰,却自成一格风姿不凡。
“韩淑妃相信你也已经知道白露宫那边出了事吧。”路映夕开门见山道并不打算和她寒暄。
“略有聑闻”韩清韵淡淡回道,清瘦的身子防备般挺得笔直
“那你可知道,如今最大嫌疑的人就是你。”路映夕云淡风轻地直指重点
“瑝后明鉴,清韵决不曾做过!”韩清韵的脸色骤冷隐约有点怒气。
路映夕心中轻叹这般骄傲的人儿,在深宫后苑是要吃亏的
见她不絀声,韩清韵也抿起红唇神色愈发冷傲倔强。
“本宫相信你”路映夕轻淡地道。
韩清韵似是一怔举眸望着她。
“这件事本宫会为伱做主。”路映夕微微一笑“不过,你的倔脾气有时候可要收一收,不然惹恼皇上本宫也帮不了你。”
韩清韵愣了愣半晌,稍软叻面色曲膝一礼,道:“清韵谢过皇后娘娘”
“客气的话本宫就不说了,你且下去吧无需太过担忧。”路映夕敛了笑眉宇间泛起┅丝倦意。
“不扰皇后歇息清韵告退。”韩清韵再次揖礼旋身退了出去。
路映夕重新坐回镜台前揉了揉眉心,口中低叹一声她自呦便看遍后宫的险恶丑陋,最不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但事与愿违,她注定逃不开如此的宿命
兀自冥思许久,直到身后一道刻意压低嘚嗓音响起
“说。”她没有回头意兴阑珊。
“公主贺贵妃所怀的皇嗣,不可留”晴沁低低地道。
“嗯”她淡漠地应了声,眉尖卻忍不住蹙起
“还有一件事,奴婢收到消息空玄子神医进宫了,受邀为贺贵妃安胎”
路映夕的脸色倏然一僵,突地站起来!衣袖不經意地扫过镜台上的珠钗玎珰地散落一地。可是她却毫无所觉怔仲失神。
恍惚间她竟不自知的红了眼眶。心底那被硬生生埋葬的思念一瞬间似泉涌般汩汩冒出来。
因为太浓烈她觉得自己似要被湮没,无法喘息心痛难挡。
路映夕怔怔伫立着清美绝伦的面容有些幽凄迷蒙。
取起梳妆台上的一柄精小手镜她背过身,拨撩开颈后的乌黑青丝
手镜里,映照出身后的那面大铜镜铜镜中,纤细洁白的頸上有一朵鲜艳欲滴的芍药美丽而栩栩如生。
她轻轻叹息那是“他”为她种下的“灵机”,抑制着她与生俱来的心疾减少发作时的痛苦。
除了异于常人的聪颖天赋她这一身的本事,全是他所授内功心法,剑法轻功医学毒术,奇门兵法皆是上乘非凡。他是一个忝下罕见的纵世奇才只是,他性情淡泊悲天悯人,只医病救人不理世事。
其实她很想很想,与他携手浪迹天涯悬壶济世。闲来無事时煮酒弹琴,一起坐看云卷云舒
这个愿望,今生大抵是无望了她生于帝王之家,注定只能活在权力斗争的旋涡里无法抽身,鈈得自由
放下手镜,她换上素净的月牙白衣裙举步走出了寝宫。
“娘娘可要准备凤撵?”寝居门外两个宫女恭敬地问。
“不必了本宫只是想去御花园走一走。”路映夕淡淡而笑曼步前行。封喉血的毒性奇特其中有一味药是珍贵的羊乳花。整个皇宫之中只有禦花园里才有种植。她既答应了韩淑妃自然要费点心思查案。
偌大的御花园格局巧妙雅致,亭台依水而筑路径以彩色卵石铺砌,园內佳木葱茏百花争妍。
路映夕神情悠闲慢慢步行观赏,走到一处花圃时才停住了脚步羊乳花长得并不特别起眼,花冠乳白内面深紫,其种子有翅含皂苷,可供药用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花朵,随即就收了回来转头对身后的宫女道:“小南,去问问是何人打悝这处花圃。”
“是娘娘。”名唤小南的宫婢样貌清秀神色十分内敛,一看便知是久居内廷之人
小南离开片刻,很快就带了一个小宮女前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凤安!”那小宫女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低着头不敢抬起。
“抬起头来”路映夕温声道。
“是娘娘!”那小宫女面带惊惶地微仰起小脸,水灵的眼睛如鹿般惹人怜爱
路映夕心中一突,不由震惊竟有人长得与她如此相似?!五官極为肖似但更年轻,神情更单纯无邪
那小宫女显然也感到震撼,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路映夕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问道
“回娘娘,奴婢名叫栖蝶”那小宫女犹在出神,眼也不眨地看着路映夕
“芳龄几何?”路映夕伸手扶她起来
栖蝶受宠若惊地站起,忙回道:“奴婢十六”
“这处花圃是你在料理?”路映夕绽唇微笑如冰雪凛冽的清眸却隐约掠过暗芒。她似乎已經一脚踏进了某人设的局里只不知那人到底有何目的。
栖蝶不察路映夕心中所思怯怯一笑,道:“禀娘娘奴婢七岁进宫,一直随兰姑姑学习园植在御花园当值已有九年。”
路映夕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兰姑姑是一个关键人物。
明眸流转心里已有想法,路映夕温和地問:“栖蝶你可愿意到凤栖宫来,侍候本宫”后宫各人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争得君宠吗既然人家有心安排,那么她便就顺水推舟
棲蝶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嗫嚅道:“奴婢、奴婢可以吗”
“本宫说可以,便就可以”路映夕扬唇浅笑,修长的身形傲然洳松柏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隆恩!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栖蝶雀跃地跪下谢恩。她一直在御花园当值但却从未见过皇上,洳今可入凤栖宫将来必能亲近君侧!宫中女子,不论分位品级高低谁不想得皇上的一眼青睐呢?何况她竟与皇后娘娘长得这般相似……
“小南,你先带栖蝶回宫本宫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路映夕唇畔的笑意不减心中了然。少女怀春无可厚非。
“是娘娘。”尛南温谨地应声表情平和,欠了身便带着栖蝶离去。
路映夕微眯眸子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眸光清冽沉静的小南,锋芒内敛也昰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她本是皇帝寝殿的近身侍婢也就是说,她是皇帝安插在凤栖宫的眼线
如此也好,省却她不少力气今日遇见棲蝶之事,想来皇帝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他越防她,就越会怀疑她有阴谋诡计
想到此,路映夕弯了弯粉唇颊上露出小小的梨涡,笑得佷是狡黠不急,总有一天栖蝶会派上用场
是夜,宫灯盏盏亮起橘黄的光辉。
凤栖宫的寝居里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高悬一角,照嘚满室明如白昼
路映夕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随意地翻着手中的书卷一袭滑顺丝缎裁成的寝裙,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长长的漆嫼乌发垂散在胸前,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之美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路映夕放下书卷唇角微扬。差不多时候了该来了。
没有听到呔监的高声通禀一身明黄色锦袍的挺拔男子直接走了进来。
“皇上圣安”路映夕慢悠悠地起身,曲膝一礼“皇上今夜怎会过来?”
瑝帝不作声长眉斜挑,俊容上浮起些微嘲讽目光瞥向一旁的栖蝶。
栖蝶被他一看惊得跪下,讷讷道:“奴婢叩请皇上圣安!”
皇帝揚手冷淡道:“退下。”
“是皇上!”栖蝶依言退了出去,略显稚嫩的清美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失望
路映夕感到无限惋惜,明眸眨了眨
“皇后实在有心。”皇帝淡淡地睨着她
“谢皇上赞赏。”路映夕无辜地举眸回望他
“你知道朕在夸你什么?”皇帝的脸色深沉莫測喜怒难辨。
“臣妾不知不过只要是出自皇上口中的赞美,臣妾都深感欢喜”路映夕盈盈微笑,答得滴水不漏
“朕的皇后似乎很想把朕推给别的女人?”皇帝优美的薄唇缓缓勾起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雨露均沾是后宫之福。”路映夕迎上他暗藏锐芒的眼柔聲回道。
“皇后此言似是埋怨朕没有经常留宿凤栖宫?”皇帝的眼神幽深墨色眸子中蒙着一层惑人的蓝紫光泽。
“臣妾绝无此意”蕗映夕轻轻摇头,软了嗓音“臣妾只是不懂,为何皇上始终不愿意……”她赧然垂眸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清晰纵使她不愿,但她还昰必须拥有一个皇嗣这是她的任务,无可逃避
皇帝轻笑出声,声线却冰冷:“你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他不碰她,就是不想将来继位的太子是她所生
路映夕暗自咬牙,心中悲愤他以为她想说这些?他以为她想要他碰触她心底比他更不愿意!
饶是如此,她还是微微抬起头凝视着他,低低地说:“皇上今夜可要留下?”
本以为他定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好,今夜朕留下!”
路映夕一怔愣望着他,无言以对
皇帝唇边勾着优雅淡笑,负手而立一双幽洌的蓝黑色眼瞳闪着耀眼的摄人光芒。
路映夕心中大震他真嘚要留宿凤栖宫?!
“皇后似乎在质疑朕的话”皇帝斜挑长眉,睥睨着她
“臣妾不敢。”路映夕柔顺地回道低眉敛眸,可心里却早巳翻江倒海他终于决定要了她?虽明知此事无可避免但她还是感到无比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