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ぼすこ 即便如此此乱世,白莲花也有,只是,极少,且,要么在悬崖,要么在尘埃。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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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甜萌逗宠文】一不小心睡了熟人,从此天天被抓,夜夜被压,说好的高贵冷艳禁欲系呢?“帝少,顾小姐跑了。”“抓回来。”压一次就老实了!“帝少,顾小姐又跑了。”抓回来!压两次!次次被抓,次次被压,某宝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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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藏鹭——千首禅诗品析 冯学成(8)
春涧秋潭——《禅宗杂毒海》选析南宋高宗绍兴十年(1141)著名的大慧宗杲禅师,因参与朝臣们反对奸相秦桧的活动,被剥去袈裟,追毁度牒,流放到湖南衡阳,广东梅州共十五年之久。在谪居其间,仍与追随他的徒众们讲授禅宗心法。在梅州时,“凡有所唱说,侍僧宏首座者皆录之,而名之曰‘杂毒海’盖取老祖(即大慧宗杲)所谓:‘参禅不得,多是杂毒入心’之语也。”后来参禅的人,凡遇祖师们的偈颂,就广加收集,细加揣摸,以助其旁通一路之力。元代龙山祖阐禅师对历代祖师的偈颂收集,并分类整理,命名为《禅宗杂毒海》刊行,有十卷之多。明清两代,又多次增删。清康熙时,释性音又重加编辑,收录偈颂千二百余首,分为佛赞、杂赞、投机、钞化、杂偈(二卷)、道号、山居七大类,共八卷。在其保留的,清顺治十四年(1658)南涧行悦禅师的序文曾如此说到:“吾宗所谓偈颂者,借事显理,晓人心地,使理事混融,纯一无杂,如醍醐之味……宋咸淳间()诸尊宿凡寓兴赠别,及呻咏字号之类,皆有偈颂……自非契证深密,旁通坟典,取之左右逢源,用之头头合辙,而托之以吟呻之旨者不能也。”从以上介绍中可以看到,《禅宗杂毒海》是一部禅宗偈颂类的诗集,时间跨度长,包括了唐宋元明清五代;题材内容广,远远超出了一般佛教赞佛、开悟、辞世、开示等专门的宗教仪轨范围,涉及到丛林生活,社会应酬,情感投入等方方面面,是研究中国禅文化的重要参考资料。中国禅文化源远流长,内容极为广博。但因禅宗标榜“教外别传,不立文字”,故许多著名大师不屑于用文字来表现,也不许弟子们作记录,故许多重要的文献难以流传。另一方面,宋以来文字禅大行于天下,但八百年来,战乱不少,文献毁遗不计其数。许多禅师原都有文集、诗集,如今都不得一观。好在《颂古联珠》与《禅宗杂毒海》等禅诗集中为我们保存了不少已成绝响的诗偈,使我们能看到众多失传禅师们的风采,以推想他们在丛林生活中的许多遗闻佚事……这里共选偈颂200首,略作介绍,供读者们欣赏。1
佛祖颂赞佛 诞从来家富产娇儿,才出胞胎便乱挥。到得技穷双树下,始知四十九年非。宋?懒庵枢品析:
释迦牟尼佛是佛教的教祖,但佛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禅宗认为,释迦牟尼佛也是人,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佛是大觉悟的人。这种觉悟,表现在智慧的清彻和生命的自在。每一个人,只要得到了这样的智慧和自在,他也就与佛同在了。许多学佛的人,眼光没有放在智慧和自在之上,而只知礼拜佛的神圣,甚至神话,这当然与禅宗格格不入,禅宗看到的是在神圣之内的“那个”,致力于“那个”,所以有“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的气概。《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其实佛经早已把一切都说得够明白了,禅师们正是本着这一精神面对自己,面对佛和众生。据说佛一出母胎,便有九龙吐水,为之洗浴,周行七步,步步金莲,并指天指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释迦佛是太子出身,自然是“家富产娇儿”了,其实,哪一个人的心目中,不是“唯我独尊”呢?佛教的核心是“无我”,是“空”,所以释迦牟尼佛在沙罗树下涅槃时——“到得技穷双树下”——彻底地“空”了。释迦牟尼佛见道后,说法四十九年,涅槃前曾说了这么一首意味深长的偈语: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成法。释迦牟尼佛还说:“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这简直是给佛教自身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但却是绝对的真理,谁能具有佛这样的彻底否定的精神呢?“始知四十九年非”,这是对佛的最高礼赞。佛所企盼的,是众生皆具菩提妙心,并不在于香火和礼拜啊!成
道瞿昙打失眼睛时,雪里梅花只一枝。而今到处生荆棘,却笑春风恼乱吹。宋?晦堂祖心品析:
释迦牟尼十九岁时,感生老病死无常之苦而出家以求解脱。十年间遍参外道,刻苦修行,虽然成果累累,但仍没有解脱的感受,于是宴坐于菩提树下,据说是腊月初八(也有说二月初八)“睹明星而见道”。有关佛的传记和传闻,佛经里记载颇多,这里没有必要介绍,这里介绍的,只是禅师们的感受,因为这是“赞佛成道偈”。“瞿昙打失眼睛时”,瞿昙是佛的印度音译。见道开悟,怎么会叫“打失眼睛”呢?俗话说:人心不死,道心不活;凡眼不瞎,法眼不开。“打失眼睛”,就是大开法眼之时啊!腊月初八,正是梅花烂漫之时,佛在雪山修道。当时世上只有他独成正果,当然是“雪里梅花只一枝”了。佛法从印度传布于中国,传布于世界,衍生出无数的宗派和教义,更有数不尽的信众,是否都得到了佛见道的那个真谛呢?当然不,假冒伪劣产品多的是,所以是“而今到处生荆棘”。这难道是佛之过吗?不!佛早就说过:狮子身上虫,但食狮子肉嘛。许多人以佛教为解脱之道,但毕竟也有许多人以佛教为谋生之道,这又怎么说得清楚呢。在春风里,有鲜花,有毒草,也有荆棘。圣人门前是非多,但这是圣人之过呢,还是众生之过呢?“却恼春风胡乱吹”——那些见了道的高僧们非常明白这一切的因果关系,这里的“恼”,其实是感谢,是礼赞,如果没有佛见道、传道的春风,他们能得到这样的“甘露”么?出山饥寒难忍道难求,又去人间卖口头。不得面皮黄似腊,如何遮得这场羞。元?千岩元长品析:
佛在菩提树下见道时,当即感到“我法妙难思”——深妙得无法言说,说了众生也未必能理解。另外佛还有更深一层的感受,就是无法可说,无众生可度,于是就准备涅槃。这一来把宇宙的造物主——大梵天王吓坏了,佛若不向众生说法,佛法不流行于世间,世界就要毁灭啊!于是再三请求佛xxx—一为众生说法。难却大梵天王之情,也是众生与佛法有缘。释迦牟尼佛终于答应不入涅槃而下山向众生传道。禅师们也真是,佛为一大世因缘应现世间,这么崇高的行为,为什么老是冷嘲热讽呢?“饥寒难忍道难求”,佛是因为受不了饥寒,又求道不成而下山的吗?的确如此,在一些寺庙里有佛苦修的图像,苦行修得象一尊活的木乃伊了,只有骨头没有肉,后来觉得苦行并不能见道,下山吃了牧羊女供养的牛奶才恢复了体力,得以继续修行见道。但得到的道又是“无法”之“法”,的确是“饥寒难忍道难求”的感受,若没有这样的经历和感受就决非刻苦修行。“又去人间卖口头”,佛法本无可说,但不得已仍然要向众生说个明白。见道后的佛还没有从苦行的憔悴中恢复过来,加之释迦族本来就是黄种人,当然是“面皮黄似腊”了。“如何遮得这场羞”,当佛放弃苦行,喝了牧羊女所供养的牛奶之时,乔陈如等五个弟子误认为佛的道心不牢,有所退堕,愤而离开了佛。如今佛又下山,将如何面对众生呢?禅师们的话与诗,常常是正话反说,反话正说,别出心裁,晦堂祖心是宋代禅宗大师,千岩元长是元代禅宗大师,包括其它禅师,无不是一付“呵佛骂祖”的嘴脸,总之是“意味深长”的,总之要求人们在佛法中,要作“主人”,不要去当“奴仆”。涅
槃灵山山上葛藤树,引蔓牵枝遍地生。不得波旬推倒力,至今无路与人行。宋?佛照德光品析:
释迦牟尼佛十九岁出家,三十岁见道,说法四十九年后,于八十岁时涅槃。佛一生的活动是圣迹,佛灭后的舍利是圣物,佛所说的法是真理。但禅宗看来,这与佛所见的“道”相比,都是“末”,是“葛藤”,只有那个“道”才是
“本”,是“根”。“灵山山上葛藤树”,佛教里的种种枝蔓,全都是印度灵山上衍生出来的,并且“引蔓牵枝遍地生”——从印度传遍了整个世界。禅宗之所以要把种种的法称之为“葛藤”,就是要指示学佛的人不能老陷在教条主义中,而是要通过佛的教法,直趋向上之路并证得到无上菩提。“不得波旬推倒力”,波旬即魔波旬,是魔王的音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魔不成佛,这是佛教修行的辩证法。佛法既是真理,就得让魔王与之一较高低。禅宗认为,许多学佛的人入得佛,入不得魔,所以无所成就。要成就就得入魔,魔法陷不住你,你所学的佛法才算有成。所以如果没有魔,那么佛所指示的解脱之道就——“至今无路与人行”。这也是中国“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表述方式。弥
陀娑婆今日苦情多,土旷人稀争奈何?若是一船都载去,管教平地起风波。宋?竺庵成品析:
弥陀是阿弥陀佛的简称,这是赞颂西方极乐世界教主阿弥陀佛的一首偈子。佛教称六道轮回的世界为娑婆世界,人类社会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高于人的有天人、修罗;低于人的有畜牲、饿鬼、地狱,统称为“欲界众生”。欲界的根本标志就是烦恼,对这个烦恼,佛教心理学中有详尽的说明,总之称之为“五浊恶世”,一个“苦”字可作总结,所以是“娑婆今日苦情多”。阿弥陀佛是极乐世界的教主,他的责任就是要把在娑婆世界受苦的众生引度到西方极乐世界。不知是娑婆世界“土旷人稀”,还是极乐世界“土旷人稀”,不论那一边“土旷人稀”,要把众生接引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到“今日”的众生相,阿弥陀佛也会头痛的。“若是一船都载去,管教平地起风波”。众生是烦恼的众生,在没有“自净其心”之前,那说不尽的麻烦是非怎么解决呢?阿弥陀佛或许神通广大,可以用一只船把众生满载而去,可能还没有到达极乐世界之前,船上船下的“风波”就足以把船弄翻了。这实际是向阿弥陀佛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也是向佛教徒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怎么解决呢?文
殊依稀渔父风波里,仿佛牧童烟雾间。鬼魅众生何时了,看看荒却五台山。宋?西岩了惠品析:
文殊菩萨在佛教里,地位仅次于释迦牟尼佛。他号称
“七佛之师”,智慧第一,在传说中,中国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这首偈颂,如四幅不同图画,道出了作者的眼力。“依稀渔父风波里”——传说中,有人在江上看到一位渔翁,后来才知道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仿佛牧童烟雾间”——传说中,有人在田野上看见一位牧童,后来才知道他是文殊菩萨的化生。但禅师之所以是禅师,只坚信自己而决不上这类幻象的当。唐代某禅师坐禅时,见一老者临门,自言是文殊菩萨,这位禅师拿起拂尘就打,说“哪怕你真的是文殊菩萨现身,我也要打。”结果老者果然现出文殊菩萨像,乘狮子赞叹而去。“鬼魅众生何时了”,世间鬼魅多,修行者心中的鬼魅更多,不然,那些走火入魔、作奸犯科的人从哪里来。禅宗认为,修行修行,“唯论见性”(六祖语),其它的一概不用去管,一入歧途尽是鬼魅。如果文殊菩萨真的八方显圣,那么“看看荒却五台山”——又何须用五台山的道场呢?处处都可以建个五台山了嘛,真的五台山还不荒废了么!观
音寻声救苦太匆匆,泥水通身汗几重。一十千人难教化,时时记在肚皮中。宋?大川普济品析:
观世音菩萨又名观自在菩萨,是中国人最熟悉、最尊敬的菩萨。因为她救苦救难,有求必应,所以不少人在呼天唤地,喊爹喊娘之时,往往免不了要多多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在众多的佛菩萨中,最苦最累的也就是观音了,据说她有千手千眼,还有百千万亿化身。但在无量无边的“三千大千世界”里,在“娑婆今日苦情多”的世界里,观音菩萨也会忙不过来,因为“寻声救苦”的确“太匆匆”。沟里、水里、刀里、火里,什么地方得去救,岂止“通身泥水汗几重”所能刻画的。但“救苦救难”仅为一时之功,而“教化”则是万世之功,救助容易教化难啊!怎么办呢?只好“时时记在肚皮中”了。其中的滋味又是如何呢?禅宗强调“自力”解脱,很有点“自力更生”的精神。对“他力”借助佛的菩萨之力也会有如借贷一样的不自在。《坛经》说: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何况佛不度无缘人,自己不努力,佛菩萨拿你也没办法,这一切,都应“时时记在肚皮中”啊!布
袋(三首)长汀汀上风颠子,拽杖回头等阿谁?向道那人原不在,汝须知有转身时。宋?天目文礼品析:
布袋和尚是中国佛教,特别是禅宗内有关弥勒菩萨的一个既优美又幽默的传说。天目文礼禅师的首偈颂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谜语,而有关布袋和尚的传说则更是中国佛教中的一则奥秘。唐末五代之时,浙江奉化有个和尚,自称“契此”,“形裁腲脮,蹙额皤腹”——也就是我们今天在佛寺山门中看到的那位胖大的弥勒佛形象。他“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如今天我们所了解的济公活佛那样“说不清楚”。经常是用一枝木杖挑着一个大布口袋和一床破席,吃穿用睡都在这个布袋之中。他沿街乞讨,也不管鱼肉酒菜,自己吃一点后,其余的就全放进口袋里任其“消受”。也不知是他自取的还是别人送他的,他还有一个雅号叫“长汀子”。在有关的记载中,这位布袋和尚简直是一位游方的大禅师,他的这个布袋,在《西游记》中被描绘成连孙悟空见了就头痛的、神通广大的“人种袋”,民间有关的传说就更多了。在后梁末帝贞明三年(917),这位布袋和尚在奉化岳林寺坐化,坐化前还说了一首偈子:弥勒真弥勒,分身百千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明明他已坐化了,但后来却有不少人看见他在其它州县云游,仍然背负着那个大布口袋。这一下全国轰动:弥勒菩萨降世了,布袋和尚就是弥勒菩萨的化身。于是大家争着把他的形像画出来供养,各个寺庙也依据这个形象雕象,这就是人们所熟悉、所喜爱的那位胖大的“笑和尚”。“长汀汀上疯颠子”,天目文礼禅师的偈颂,倒是直接说出了布袋和尚当时的形象——一个“疯颠子”,并没有因为是弥勒菩萨而加以恭维。长汀,大概那时奉化江有一处名叫长汀吧。“拽杖回头等阿谁?”这个布袋和尚,经常给人开“玩笑”。有一次,一个僧人在前面走,他就去敲别人的背,那个僧人一回头,他就说:“请施舍一文钱”。僧人说:“你说得出道理来就给你一文钱。”布袋和尚就放下口袋,叉手而立。这句诗颂的意味深长、“回头等阿谁”呢?“向道那人原不在”,那人是谁,是你、我、他吗?“汝知须有转身时”,如果知道了那个“转身”之时,那你就明白那个“谁”了,也就明白“谁”在等“谁”了。布袋横挑拄杖头,袒胸跣足不知羞。可怜内院忘归去,却向人间入下流。约翁久品析:
弥勒菩萨作为“候补”的未来佛,居住在兜率天宫的“弥勒内院”,相好庄严,与寺庙中看到的文殊、普贤差不多,哪里是那个袒腹赤足的胖大笑和尚形象呢!而且他那“布袋横挑拄杖头”的形象,简直是“丐帮”中的人物了,成何体统!但一想地藏王菩萨的誓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精神,弥勒菩萨不在“内院”里享福,先到红尘中来“实习”一番,作好今后应世的准备工作,并可以随缘接引一些人,岂不是好事吗?佛教中最宏大精深严密的经典,首推玄奘大师所翻译的《瑜伽师地论》,相传是印度无著菩萨在禅定中进入弥勒内院,听到弥勒菩萨的讲课记录而成的。所以弥勒在中国有两个形象,一是唯识法相学的教祖,一是禅宗化的布袋和尚。“可怜内院忘归去,却向人间入下流”。人间事真说不清楚,许多皇上都想“微服出行”,想必作为未来佛的弥勒菩萨,为了作好“接班”的准备工作,先到红尘深处把调查工作搞透,这不“入下流,”是搞不出成果来的。懒
残粪火但知黄独美,银钩那识紫泥新。尚无余力收寒涕,那有功夫对俗人。宋?慧洪觉范品析:
在中国历史上,有许多令人神往,近乎神话的传说,这就是神仙一类隐士高人的传说,如汉张良所遇的黄石公,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的老师鬼谷子等。这类高人,深居岩穴,如神龙不见首尾,在人世间略一露面,就可以旋乾转坤,平定天下。再如唐代名相李泌,也是一位半人半仙的高士,一生好道,与帝王为友,帮助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三朝平定安史之乱,虽处朝中,却高卧云外。据说李泌,就是这位懒残和尚的学生。懒残和尚,又写作懒瓒和尚,隐居于南岳衡山之顶的石窟中,曾作了一首“懒残歌”为世所诵,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世世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山云当幕,夜月为钩。卧藤萝下,块石枕头”。这种静谧真朴之情,真是沁人心腑。唐德宗大概从李泌那里知道了他,就派员持诏去迎请。那位钦差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他,千辛万苦地上了山,进了洞,看见懒残和尚正在用牛粪烤芋头吃。钦差大人口宣圣旨:“皇上有诏,请尊者起来谢恩!”懒残和尚根本不理他,一边拔粪火,一边从粪灰里掏出芋头,拍一拍就送入口中,吃得满香,清鼻涕长流至胸,一句白也不答。钦差大人都不觉好笑,说:“请您老人家把鼻涕拭了吧。”懒残和尚瞪了他一眼,说:“我哪有功夫为俗人拭鼻涕!”钦差大人请不动他,只好回京复命,德宗皇帝听了汇报,非常感叹。慧洪觉范禅师是宋代有名的禅师,而且文章、诗词、书法俱好,他在其著作《林间录》中记录了这则故事,并说后来看到了懒残和尚的画像,“垂颐瞋目,气韵超然,若不可犯干者。”于是就在这幅像上题了我们所见到的这首偈颂。“尚无余力收寒涕,哪有功夫对俗人”。以穷陋抗富贵而折服其势者,懒残和尚可谓古今第一人。寒山拾得(二首)岩前扫尽千秋月,松下吟残五字诗。败阙重重都纳了,五台山月照峨嵋。少室睦品析:
寒山、拾得是唐代天台山的两位以诗歌闻名天下的、极有传奇色彩的僧人。寒山遗诗三百余首,拾得遗诗五十余首,均大得山林之乐,是寺庙中的“隐士”,被称为文殊、普贤的化身。他们的事迹,在寺庙中广为流行,并为士大夫所尊崇和喜爱,历代对他们的题韵颇多。寒山拾得在天台山国清寺并非地位显赫的僧人,而仅是一般下层做杂活的僧人,主要职务就是扫地,几十年来,若大一个天台山国清寺不知扫了多少万遍,真是“岩前扫尽千秋月”。天台山之美世人尽知,寒山拾得诗之美也是世人尽知——但也只是在他们“坐化”后才发现他们留有“诗集”,而且全是五言诗。才子佳人的诗是花前月下,僧道隐士们的诗是松月溪涧。“松下吟残五字诗”——隐士类的“五字诗”几乎独步天下了。《菜根潭》也是隐士类的小品文集,其中说:“宁居缺,不居全;宁居无,不居有。”寒山拾得正是这样生活的——“败阙重重都纳了”——他们才不理会红尘中人们的那种种追求,人之不欲的种种“败阙”,他们却当作家珍,这种清淡的价值观念,如今在哪里还可见到呢?“五台山月照峨嵋”,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峨嵋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寒山、拾得两位大士在天台山的种种“圣迹”如同天上的,辉映着五台和峨嵋——他们俩不就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吗?一个帚,拈在手,大地尘,日日有。转扫转多转不休,放下自然清宇宙。元?千岩元长品析:
寒山、拾得两位大士,在天台山国清寺,每天拿着扫帚,在殿内、殿外、僧堂、厨厕、松径、溪涧扫过来,扫过去,为什么老是扫不完呢?因为是“大地尘,日日有”,红尘里的尘埃太多了,并且每天不断在堆积,所以他们只好不停地扫。这时,千岩元长禅师又感到他们太累了,他们怎么没有知道六祖大师那首著名的偈子呢?“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样一来,天下就不是太平了么?何必那样越扫越多呢?所以“转扫转多转不休,放下自然清宇宙”——二位大师,歇一下吧,当你们放下这把扫帚时,宇宙自然就会清朗的。可惜寒山拾得二位圆寂之时,六祖大师还未出世……初
祖万里孤舟驾怒涛,长竿意在掣金鳌。连抛两钓无消息,惆怅空来打一遭。宋?天目文礼品析:
这首偈颂,是感达摩祖师见梁武帝谈道不和而发。达摩祖师“万里孤舟驾怒涛”而来到中国,他意何图呢?“长竿意在掣金鳌”,原来是准备钓一头可以化为金龙的大龟——找到适合的传法之人。“连抛两钓无消息”,达摩到了中国,梁武帝听说印度的圣僧来了,立即接见,见面时,梁武帝问:“联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化,有何功德?”达摩根本不管梁武帝是帝王之尊,具实回答说:“实无功德”。这使梁武帝很不理解,这么大,这么多的功德怎么不是功德呢?因达摩是印度来的圣僧,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问:“何以无功德?”达摩祖师回答说:“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行而已,虽有非实啊!”梁武帝又问:“如何是真功德呢?”达摩祖师说:“那就必须净智圆妙,体自空寂,这样的功德,在世间是得不到的。”对达摩的这一番话,梁武帝懵了,他的确闻所未闻。于是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摩祖师下面的话更使他摸不着头脑,“廓然无圣。”梁武帝又问:“那对朕者是谁呢?——您不是印度来的圣人吗?”达摩祖师说:“对不起,不识,我也认识不了。”梁武帝更懵了,他一点也听不懂达摩祖师说的意思,就失去了兴趣。达摩祖师知道因缘不和,于是就渡江北上。这时,他的心中,是否是“惆怅空来打一遭”呢?强将不识鼓唇牙,胡语如何乱得华。若使梁王皮有血,定应赶逐过流沙。宋?天目文礼品析:
梁武帝问达摩“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摩说:“廓然无圣。”问:“对朕者谁?”达摩又说:“不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否是达摩一睹“龙颜”紧张得说不出来,而“强将不识鼓唇牙”呢?当然不是,这是禅师们惯用的“正话反说”伎俩,许多禅师开悟后,那种精神上的潇洒自在、那种意气风发的感受真是难以遏制,以至“呵佛骂祖”。这首诗偈,把自己当成见了道的梁武帝,模拟了与达摩相见的情境,而敢于当面斥责达摩“胡语如何乱得华”,胡是印度,华是中华。太令人婉惜了,梁武帝简直丢了中国人的脸,没有志气,血也没有一滴。若稍有气血的男子汉,如“我”这样,定会下道圣旨:“定应赶逐过流沙”,把达摩从塔什拉玛干大沙漠驱逐出境!有关达摩的偈颂很趣,再录二首供读者欣赏:万里西来老骨楂,不遵行止度流沙。被人打落当门齿,哑子分明吃苦瓜。宋?或庵师体含元殿上藏无计,少室峰前坐有因。若使当时遭毒手,不应千古累平生。??复庵二祖(二首)思量何用觅安心?
求得心安却苦身。三尺雪深曾立处,不知谁是雪中人?宋?佛国惟白品析:
达摩与梁武帝谈道不合,折苇渡江,北上嵩山,因见无人可以传法,于是就面壁而坐,一坐就是九年,这是可以轰动天下了。许多人都去看他,但他坐在那儿谁也不理。有位僧人叫神光,他感到达摩坐在那儿必有用意,于是就在壁前站了整整三天三夜——好在是寒冬,又下大雪,这时没有人来打扰。在大雪中,神光坚立不动,大雪过膝,第三天早上,达摩才睁开眼睛,对他说:“你久立雪中,当求何事?”神光哭着说:“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法门,广度众生。”达摩说:“诸佛无上妙道,需要旷劫的精进修行,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可不是一般人小智小德,轻心慢心就能得到的,何必自添劳苦呢?”听到这里,神光为了表明志愿,拿出藏着的戒刀,硬是把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放在达摩面前。达摩一看,觉得这才是载道之器,于是说:“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你今天敢于断臂求法,可以,可以。”于是给他取了一个新的法名,就是后来赫赫大名的慧可——禅宗二祖。慧可得了法名,就是达摩门下弟子,于是恭恭敬敬地向达摩求法,问:“诸佛法印,可得闻乎?”达摩说:“诸佛法印,非从人得。”——非从人得,大家都是人,是人就与佛的“法印”无缘了吗?慧可这条臂不是白断了吗?慧可当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法不敢奢望了,只求心安。达摩说:“将心来,与汝安!”把你的心交过来吧。慧可想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是心,心在哪儿,于是说:“觅心了不可得”,达摩说:“与汝安心竟。”——心都没有,何须安心呢?这就是达摩传给二祖慧可的“诸佛法印”,“心印”啊!“思量何用觅安心”,了解了这个故事,对诗偈的内容就不难理解了,——真是多此一举啊!心倒“安”了,身却“苦”了,白白少了一条胳膀。“三尺深雪曾立处,不知谁是雪中人?”二祖立雪断臂,成了千古佳话,就在达摩面壁,二祖断臂,雪压三尺之处,雪中之人是谁呢?觅心不可得是无心,无心则无我,无我则无人,既无我无人,就没有达摩也没有二祖,一派空玄虚无,这个故事又如何排演得出来呢?平地无端起骨堆,将身活向雪中埋。假饶尽得皮兼髓,还我娘生一臂来。清?隐山净璨品析:
既然“觅心了不可得”,无心之人即是一具死尸,当然是“平地无端起骨堆”了。好些学佛的人,自修“白骨观”后,上街所见到的,都如一具具白骨在行走,真是可怕,哪里还有半点对红尘贪恋之心呢。不仅如此,而且等于是“将身活向雪里埋”了。据说达摩传法的不只二祖一人。二祖是得其“髓”,还有得其“皮”,得其“骨”的,所以这里隐山璨禅师翻上一句,如果二祖真的在达摩那里得皮得骨得髓,那就不应断臂,而要达摩还他“娘生一臂来”。禅宗内常有“娘未生时”,“娘生袴”一类对生前死后的譬喻。二祖少了“娘生臂”,但“娘未生”时的那条“法身”之臂,却至今在召唤着人们,但人们看得见吗?三祖(二首)浑身燥痒倩人搔,入骨搔来身已劳。一下被伊搔着了,平生痒处一时消。宋?水庵师一品析:
这首偈颂妙不可言,是“搔痒”的传神写照,大概是水庵禅师曾患“痒”症,才有如此深切的体验,许多人尽可为之会心一笑。达摩西来,衣钵相传共有六代,有关这六代祖师的传说,丛林里美不胜收。二祖是“立雪断臂”,那三祖呢?二祖自达摩传法后,也四处寻找接班人,一天有一位
居士前来礼拜,说:“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代为忏罪。”风恙,在中医里称为风疾,不是脑中风引起瘫痪、半身不遂,就是口眼喎斜,或手足颤抖。当然,也可能是风疹,皮肤过敏。大概是认为自己前世有罪吧,请二祖大师为他忏悔消业,以解冤孽。二祖如同达摩一样,对他说:“将罪来,与汝忏。”你把罪行交给我,我为你忏悔。这位居士想了半天,不知自己有什么罪,也不知罪在哪里,说:“觅罪了不可得。”二祖说:“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劝他出家了。这位居士说:“今天见到大师,知道什么是僧了,但不知什么是佛法?”二祖说:“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意思是:就我们这个心就是佛,就我们这个心就是法,就我们这个心就是僧。这位居士悟性极好,说:“今日才知道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与这个心一样,佛法也是同样的道理。”二祖认为他具有接班的资格,就让他剃发出家,取了个法名叫僧璨。风恙自然也就好了。搔痒要搔在痒处,治病要治在病处,那么传法印心,又应“印”在“心”的什么处呢?了知罪性本来无,绝后何曾得再苏。元是从前风恙病,被他断臂强塗糊。宋?痴绝道冲品析:
许多人对于某一件事情,都会有过“恍然大悟的”经验。仔细回味一下“恍然”之前和“恍然”之后的心情与事物本身,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关系呢?“恍然”的仅仅是自己,那个事物当然仍然是那个事物,它与“恍然”者毫不相干。痴绝道冲禅师深明其中的奥妙,所以说“了知罪性本来无,绝后何曾得再苏”,“罪性”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缘起的,当然可以“本来无”,但没有看见一个人、人心“死”了之后还可以“活”过来的。六代祖师传法是一脉单传,这在唐代认为很神圣,但这个法传开了,在宋代几乎是“家喻户晓”,不值钱了,所以后人们也不值得去“恭维”。“元是从前风恙病,被他断臂强塗糊。”就是一个风症嘛,何须再把心弄糊塗了呢?四祖(二首)解脱深坑得自由,单携独弄逞风流。无端累及载松老,业识茫茫未肯休。宋?诺庵肇品析:
大多的禅诗都离不开公案,如同读西方文学作品,先得熟悉古希腊、古罗马的神话故事和圣经故事才稍能入味。禅宗的公案有许多动人的故事,大多数的禅诗都是因公案而发,或融会公案而作。所以读禅诗就先得熟悉公案。离开公案而读禅诗,虽然有时会有相应的感受,但总有“离题万里”之嫌了。四祖名道信,见三祖的时候,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沙弥。他来礼拜三祖,开门见山地要求三祖:“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学佛法,根本目的就在于解脱,解脱才有自由。三祖问他:“谁缚汝?”要求解脱,肯定先有东西束缚着不自由,才有求解脱的愿望嘛。道信说:“没有人缚我呀!”三祖说:“既然没有人缚,你又何须更求解脱呢?”道信天资聪明,一闻就“言下大悟”。“解脱深坑得自由,单携独弄逞风流。”一经解脱,或没有外物束缚,那种自由自在的精神,是“目中无人”的,犹如天马行空一样独往独来,所以是“单携独弄”。四祖后来住湖北蕲春破头山,庙里有位栽松道者——在寺庙里带发修行,专职的绿化人员,他也向四祖求法。四祖觉得这位栽松道者人倒不错,就是年纪老了,对他说:“你这一把年纪了,我把法传给你了,你又怎么能宏法呢?你若能再来——投胎重到我这里来,我一定等着,把法传给你后我才离开人世。”那位栽松道者是有心之人,功夫也不小,听了四祖的话就出去了。在河边上看见一个周家女子在洗衣服,就对她说:“我可以到你家寄宿吗?”女子说:“你要寄宿可以,但必须给我父亲和哥哥说。”栽松道人说:“我当然要向你父兄请求的,不过你自己愿不愿意呢?”那女子点点头,表示同意。栽松道者回到寺庙,立即坐化而去。这一去不要紧,就往那女子怀中住了胎。这就给别人带来了祸事,那女子年芳二八,尚未嫁人,不是在外面乱来,就是惹了鬼魅,于是“父母大恶”,感到非常的不祥,就把她驱逐出门。这个女子无家可归,只好白天在纺纱织布的作纺里打工,晚上在行商旅店的房檐下睡觉。苦了十月,终于生下一个男孩,女子认为这个男孩给她带来的不幸太多了,是不祥之物,就把他扔入河沟。第二天,女子不放心又去看那孩子,又叫她大吃一惊,那孩子居然可以“沂流而上,气体鲜明”,如有神祐,加之作母亲的心情终是舍不得,于是又把孩子抱回,因生活无着落,只好沿街乞讨。这孩子七八岁时,有次四祖大师到黄梅县去,路上遇着了。四祖见他“骨象奇秀”,又忆及栽松道者之事,就问他:“小朋友,你姓什么?”这小孩也奇特,说:“我当然有姓,可不是一般人的姓氏。”四祖问他:“那你到底姓什么呢?”小孩回答说:“佛性。”四祖说:“佛性之性不是姓名之性,你是否没有姓名?”小孩说:“性空,所以无”。四祖一听,心里异常欢喜,知道是真佛种子,就与他一起到他们所住的“贫民窟”,请那女子让孩子出家,那女子见是四祖所求,加之自己也无法辅养,也就答应了。这孩子,就是后来的五祖弘忍大师。这则故事很动人,同样也令人心酸,真的是“无端累及栽松老”,还累及那女子的一生——相信四祖、五祖后来对她的生活有所照应。栽松老人的故事说明了什么呢?
“业识茫茫未肯休”——生命之流,到底流向哪里去呢?这真是令人茫然难解啊!破头峰顶紫云飞,三却天书老翠微。滞货虽然无用处,不应分付小孩儿。少室睦品析:
湖北蕲春和黄梅之间的破头山,因其“头破”又叫双峰,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不仅禅宗四祖、五祖在那儿传道,历代还不知有多少高僧住锡于此,当然是“紫云飞”了。达摩传法六代都是一脉单传,不传第二人,如同“天书”一样,不许流传人间,传到四祖时,适好是第三传。“三却天书老翠微”,老翠微,大概是指那个栽松老道吧。“滞货虽然无用处”,这位少室睦禅师大概有“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心态。三传,他要说成“三却”,天书一样贵不可言的禅宗心法和达摩衣钵,他要说成是卖不出的无用处的“滞货”——禅师们从心里认为,这的确是无用处的“滞货”。尽管是“滞货”,也“不应分付小孩儿”。在这里,对禅宗传法的情境作了极其生动,极有分量的总结。道在得人,苟非其人,道不虚行。达摩之法,传到五祖手里,终于打开了局面,使“东山法门”在盛唐时为天下人所称颂。五祖(四首)垂垂白发下青山,七载归来换旧颜。人却少年松却老,是非从此落人间。宋?佛国惟白品析:
关于五祖的故事,前面已介绍过,这里就不多说了,这里只就诗言诗。那栽松道者是“垂垂白发”而去,朝气勃勃而来,从七八十岁的老翁,变成了七八岁的孩童。人变年轻了,但他前世所植的松并没有因此年轻,而是变“老”了——更加粗壮高大,郁郁苍苍。但是,正因为五祖弘大的法席,为从来风平浪静,一脉单传的禅宗埋下了是非与风波。以后六祖慧能与神秀南北二宗的对立,禅宗内五宗七家的热闹,再非如前了。手种青松数百株,饥餐渴饮自如如。无端借路重相见,却被人传上祖图。退翁休品析:
栽松道者本来是“饥来弄饭困来眠”的,无忧无虑栽松过活。这种“自如如”的神仙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却被四祖,弄去再投一回胎,“无端借路重相见”,这一下可累人了,无名无誉,无拖无累变成了什么禅宗五祖,大家都来求法,争衣钵,太麻烦了,太累人了。几百年来还要受代代徒子徒孙们香烟之薰,连画图的像都给薰黄了。有关五祖的偈颂,的确写得不错,这里再录两首供读者欣赏。几年活计钁头边,万本青松锁翠烟。梦破曹溪天地阔,再来不值半文钱。少室睦种得千山无空地,一枝犹挂馒头边。不因脱嫌周家女,衣钵何缘到你传。元?中峰明本六祖(二首)七百高僧总会禅,眼空四海鼻撩天。黄梅若也无私曲,有甚衣盂到你传。宋?痴绝道冲品析:
在禅宗的六代祖师中,六祖是最伟大、最富有传奇色彩的祖师了,真正意义的禅宗,就是在六祖慧能大师手中确立的。从达摩到四祖,他们都没有如五祖那样门庭广大,声势显赫。五祖在黄梅传法,世称“东山法门”,座下弟子七百,都是四方俊秀之士,特别是神秀、老安、智侁等十大高徒,更为时所重,真正有“眼空四海鼻撩天”的精神。哪知临到五祖正待传授达摩衣法之际,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位广东偏远山乡,一字不识形貌丑陋的穷小子慧能,一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偈子,战胜了首座弟子神秀的“时时勤拂拭”,而得到五祖印可,从而将衣钵取回广东。真是“黄梅若是无私曲,有甚衣盂到你传”。五祖的确有“私曲”,这个“私曲”就是“法不私人,唯有道者居之”。饱学通达如神秀等,对无上禅法的理解的确不如一字不识的慧能,这个慧能若稍具时节因缘,还不如龙飞升,行云行雨么!五祖既有这个“私曲”,更别具慧眼,达摩衣法,当然就传给慧能——以后就是六祖大师了。荷条柴担眼头空,路入黄梅伎已穷。卖得藂林枝叶尽,岭南无地种春风。元?中峰明本品析:
六祖慧能,在广东新州时母子相依为命,打柴为生。一次在街上卖柴,听人诵《金刚经》心即开悟。了解到五祖在湖北黄梅传法,不远千里前往请教,结果又被派到米坊去打工——踏碓舂米,一踏就踏了三个月。面对五祖法席中的众多高手,一个目不识丁的穷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呈偈”,去竞争六祖的宝座,真是“荷条柴担眼头空”啊!
慧能到底有什么本事敢于如此“不识高低”呢?他的确没有半点“本事”,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既无名累,又无物累。到最后五祖秘密传法给他时,他“言下大悟”,悟的什么呢,据他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无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里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既非黄金白银使人眼馋,也非利剑霜刃让人胆寒,真的是“路入黄梅伎已穷”。慧能虽得到衣法,但却连夜“鼠遁”,没日没夜地赶回家乡。五祖门下弟子几百人沿途追捕,想夺回衣钵。慧能无处安身,只好躲在广东密林之中,与猎人为伍,而且一躲就是十五年不敢露面,真是“卖得藂林枝叶尽,岭南无地种春风”,立锥之地都没有,又怎么可以去传法——“种春风”呢?破灶堕(二首)福祸威严不自灵,残杯冷炙飨何人?一从去后无消息,野老犹敲祭鼓声。宋?龙门清远品析:
六祖慧能大师虽然得到了达摩的衣体,但五祖门下神秀、老安等也并非是无能。他们后来被武则天迎入宫中供养,神秀被尊为“两京(长安、洛阳)法主,三帝(武后、中宗、睿宗)门师,”可见显赫之致。神秀、老安以“国师”之尊,年寿高达百余岁,弟子遍天下。这位“破灶堕”就是老安国师的弟子。老安住嵩岳,被称为“嵩岳安国师”,这位破灶堕——天下竟有如此奇怪的名字,也住嵩岳,可不是住庙,而是不知在哪个洞里隐居。破灶堕这个古怪的名字当然也有其古怪的来由。嵩山上有一巫庙灵验得很,庙里没有供奉什么仙佛神祗,安了一锅灶,中原一带远近前来祭祀的络驿不绝,天天都杀鸡宰羊,整猪整牛地供祭,当然是“有求必应”。一天,一位和尚带着他的侍者走进这座巫庙,用拄杖敲灶三下曰:“咄!这个灶不过是泥瓦合成,圣从何来?灵从何起?凭什么烹宰物命,弄神弄鬼!”又用拄杖敲灶三下,居然把灶打烂了。一会,有青衣峨冠的老者进来,向这和尚礼拜。和尚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拜?”老者说:“我就是这庙里的灶神,久受业报,不得正果。今天蒙老师给我说无上大法,终于得脱此业报,往生天界,故来致谢。”和尚说:“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有悟性啊!”老者再次礼拜,化为一道青烟而去。这一下,四方轰动,于是这位和尚就荣获得“破灶堕”这一古怪的尊号。“福祸威严不自灵”,佛教讲因果,是福是祸,有没有威严等都非“自灵”,而是在一定因果条件下促成的,成神成鬼是自己的“业行”——行为活动的相应后果。万法都是“因缘而起”,缘尽而灭,没有什么值得神奇。那些受到人们供奉的“神”们,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胡作非为,清福享尽,也会下地狱。禅宗认为,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些供奉也不过是“残杯冷炙”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禅师们当然明白万法的根谛,但一般的众生,又哪里明白这样的道理呢?他们离不开“神”,必须供一个“神”,心里才安稳。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神”——“一从去后无消息”,但众生们却依然“野老犹敲祭鼓声”。禅宗历来强调自尊自重自贵,反对对外在偶像的崇拜,充满了朝气,充满了积极进取的精神。立足于自“觉”和自“悟”,具备了这样的精神,还会迷信吗!依灶为灵不自灵,灵踪断处一堆尘。野老不来敲祭鼓,打正因邪别是春。宋?佛灯守珣品析:佛教所说的“缘起”,就是依据什么,而必然有个什么。狮子老虎,要依自己的身躯和爪牙才有力量。人也得靠自己这百多斤的身体和智慧,也才有人类社会的一切。狐精有狐身,鬼怪有鬼体,这个灶神离开了灶,也就不灵了。“依灶为灵”,这样的神灵又有多灵呢?灶打碎了,不过“一堆灰”。乡亲们“不来敲祭鼓”,恰恰对了,是“正因”,有“正因”才有“正果”,一登“正果”,当然就“别是春”了。自
赞(二首)雨洗淡红桃萼嫩,风摇浅碧柳丝轻。白云影里怪石露,绿水光中古木新。阐提照品析:
宋代丛林中有一种风气,就是长老们爱在人们供奉自己的画像上题上那么几句,有的高深莫测,有的怪话连篇,有的——如这一首,却是清新可观。这首“自赞”——自我评估的“赞美诗”“赞”了些什么呢?“雨洗淡红桃萼嫩”,是杨贵妃“春寒赐浴华清池”后刚出浴吗?
“风摇浅碧柳丝轻”,是赵飞燕在表演“掌中舞”吗?当然不是,意在言外,这里只是从中点化出春天的气息而已。“白云影里怪石露,绿水光中古木新”,哪一句是在写自己呢?“白云影里”,“绿水光中”,尽是虚无缥缈。可就在这虚无缥缈的春天气息中,有个既象“怪石”,又象“古木”的东西“露”了出来,又是一度“新”生。这里不是工笔白描,也非大写意,大写意的笔法也无法把这位老禅师的神韵这样表现出来。没有眼耳鼻舌,没有功过是非,禅师的形神,全都融汇于春天的气息中,融汇于这桃、柳、风、雨、云、水、木、石之中,融汇于整个自然之中。醉傲风颠卒未休,杖头明月冠南洲。转身移步谁能解?雪覆芦花十二楼。宋?灵隐道济品析:
谁能相信,这首“自赞”诗,居然是出自疯疯颠颠的那位济公活佛之手。济公实有其人,是南宋杭州灵隐寺的一位僧人,法名叫道济。因其不拘戒律,好酒好肉,言语颠倒,行止莫测,很象五代时那位布袋和尚。后代就把他越传越神,成了伏虎罗汉的化身。真的,丛林中见道的高僧中,的确有一些表现得“疯疯颠颠”,布袋和尚、济巅、林酒仙,明代的周颠仙等均是如此。道济禅师看着自己的画像如此写道:“醉傲风(疯)颠卒未休”——不知耍疯到什么时候。说他“疯”吗,可拄杖上的那一轮“明月”却照耀着南瞻部洲——地球也仅是其中的一角而已。道济虽是一个“疯僧”,这里却不失禅师的本色,“转身移步谁能解”——在红尘中“转身”,在大道中“移步”,这样的法门有谁能理会呢?“雪覆芦花十二楼”——苏杭城中,十二桥、十二楼等多的是,其中有道不尽的人间温柔,但又如同严冬中的芦花荡一样,被覆盖这漫天白雪之下。人们于此有所警省吗?济公活佛这首“自赞”——自我评估,到底价值几何?礼六祖真塔(一首)曹溪滴水自灵源,流入沧溟浪泼天。多少鱼龙争变化,源头一脉尚冷然。明?憨山德清品析:
憨山德清是明代四大高僧之一,近四百年来在中国佛教中有极其尊崇的声望。万历年间,这个高僧却因“干犯宫闱”,把皇太后供养他的银子用在青岛修寺庙,被流放到广东。在韶州礼拜六祖真身塔时,有所感触,而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诗篇。六祖大师圆寂后肉身不化,弟子们建塔供奉,虽屡经风雨,一千三百年来肉身仍完好如新,被供奉在韶关曹溪南华寺内。中国禅宗自六祖慧能大师在韶州曹溪开法以来,禅宗才如雷霆之震,在中华大地轰轰烈烈地施展开来。“曹溪滴水自灵源”,就是曹溪这么一滴水——六祖大师所宣示之法,当然是“灵异”之水,而且“流入沧溟浪泼天”——就这么小小之一滴,出山之后却成为大江大河而入沧海。流入沧海之后也不平息,更化为掀天倒岳之浪。曹溪之水是如此的灵异,不知“多少鱼龙”在其中“争变化”,以求飞升——曹溪六祖大师之法,千余年来,不知哺育和成就了多少高僧大德。可是啊!“源头一脉尚冷然”。明朝之时,天下丛林,谁不是曹溪儿孙。江南中原的寺庙,大多红墙黄瓦,殿堂巍峨,香烟缭绕。可是曹溪祖庭重地,在憨山大师到来之时,却是断垣残壁,强人出没。目睹这一切,怎么不令憨山大师感慨欷嘘呢?憨山大师的确是一代高僧,在流放期间,以其卓绝的德行,教化了当地众多的官绅民众,终于为六祖大师重建寺庙,再塑金身。憨山大师圆寂后,其肉身就送回曹溪,陪伴在六祖大师身侧,这两尊“肉身菩萨”至今犹存,形态栩栩如生,受到众多信众日夜不断的香火供养。肉身千年如生——并非制成木乃伊,这的确是生命中的奇迹。华严塔(一首)山前马厩普光殿,门外牛栏正觉场。五十三人同日葬,善财走得脚生疮。宋?应庵昙华品析:
华严塔即华严宗初祖杜顺大师之塔,位于陕西西安市南樊川岗上。该诗之所以未用“礼”字,是因为当时宋金对峙,秦岭、淮河以北均属金人掌握,昙华禅师身居南宋,当然无缘前往礼拜,但又仰慕杜顺大师,故写了这首赞颂。“山前马厩普光殿”,普光殿是普贤菩萨的道场,怎么会以“马厩”言之呢?“门外牛栏正觉场”,正觉是释迦牟尼大彻大悟的道场,怎么能以“牛栏”名之呢?“五十三人同日葬”在《华严经》里,记载了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的故事,那五十三人都是大菩萨,为什么要同时葬呢?不仅“葬”了,“善财童子足生疮”这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反者道之动”,人们通常只看“阳”的一面没有看到“阴”的一面,只看到“理”的一面,没有看到“无理”的一面,华严经博大精深,“不可思议”,就是要让人尝一尝这个“不可思议”的滋味。这里,杜顺大师的“法身偈”就是一例:益州牛吃草,嘉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炙猪左膊上。有雅兴者,大可去品品其中的滋味。昙华禅师这首“华严塔”的诗颂,正是因此而发的啊!礼虎丘隆祖塔(一首)古今云岩气象雄,千门烟火列朝舂。谁知当年瞌睡虎,占断东吴第一峰。清?箬庵通问品析:
虎丘绍隆禅师,是南宋著名的禅宗大师,参圆悟克勤禅师开悟。他在圆悟禅师那里,主管藏经楼时,不看经,不坐禅,不上堂,成天呼噜大睡,僧人们极不满意就向圆悟禅师打小报告,圆悟禅师说:“你们不用管他,这是一只瞌睡虎”。于是,“瞌睡虎”之名,便传遍天下。虎丘灵岩寺是天下著名丛林,“古今云岩气象雄”。今天,凡到过虎丘灵岩寺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于门烟火列朝舂”不知多少代以来苏州城内,千门万户,香火都是为着这灵岩寺的。舂,古代没有粉碎机,制香时,不论檀香、沉香等香料,都须用石臼舂成。虎丘香火虽好,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自从这位“瞌睡虎”在这里当上方丈大和尚后,虎丘灵岩寺才“占断东吴第一峰”。南宋元明清的临济子孙,大都出自这位“瞌睡虎”的门下,祖庭重地,焉不如此。加之江南形胜之地,鱼米之乡,香火之盛,连曹溪六祖道场都远远不及,遑论其它!2
示徒及赠别寄答示 徒从来共住不知名,任运相将只么行。自古上贤犹不识,造次凡流岂可名。唐?石头希迁品析:
禅宗之所以千载不绝,就是因为其传法是心心相印,灯灯相续,世世相传,禅宗特贵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这盏心灯是源于释迦牟尼佛。如今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了表明其“正统”地位,每届开幕,必须‘从希腊奥林匹克迎回“圣火”以示崇隆。民间小技尚且如此,何况佛教的无上大法。重传承,就必须善择接法之人。选中了接法之人,又须善加栽培使之成材。在这一点上,禅师们可谓优秀的母亲,不然香火法脉一断,这可不是一寺一人之事,而是关系到佛法大运。所以优秀的禅师,把择人接班是当做一等一的大事来抓的。从下面我们所选的“示徒”诗,便可见其谆谆之意。石头希迁禅师,是与马祖道一齐名的伟大禅师,“江西马祖,湖南石头”这两个响亮的头衔,中唐以来谁不知晓。“石头路滑”——石头希迁禅师禅风高峻、玄妙莫测,不知多少人从他那里跌了斤斗。但他这首“示徒”诗,则可见其“老婆心切”,是禅法上的一位优秀母亲。“从来共住不知名”。“共住”,这指的是什么?是父母兄弟、妻室儿女吗?不是。是同学朋友,上级下级吗?也不是。当你拿起自己的照片,或对着镜子端详时,在你的“尊容”内,还有一位主人,也可以说成是“客人”——这个肉体如同他所暂住的旅店一样,你可知道吗?很少有人作如此之想,可自从娘生下地之后,“他”就与你“共住”在一起了,可有谁知道呢?更何况“他”姓甚名谁了。“任运相将只么行”,就这个不知名的客人,却可使人出将入相,当然也可以使人成为贩夫走卒。“任运”,“他”倒自由自在,不服你的管辖。有雅兴时,让你做场黄粱美梦,成仙成佛,为官为宰;有雅兴时也可以让你穷愁潦倒,作奸犯科下地狱。“他”似乎与你无关,却在冥冥中为你安排了一切。古人曾有“无可奈何之谓命”的感概。须知使人“无可奈何”的并非是命,而是“他”。对于这个“他”,人们的确陌生得很,“自古上贤犹不识,造次凡流岂可名”。自古已来,那些圣贤尚且不识,连老子这位道教祖师都感到“恍兮忽兮”,“忽兮恍兮”,何况其它的人,何况那些只知“造次”的凡流。这个与我们“共住”的“他”,这个与你我他“共住”的“他”是谁呢?锋芒所指,使人惊骇,若要明白这个,子时三更,不妨好好一参!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唐?长沙景岑品析:
与石头希迁禅师一样,长沙景岑禅师对自己的弟子仍然是一番谆谆之意。石头禅师在上面如给大家出了一道谜语,景岑禅师在这里为大家解谜,但谜底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必须留给自己去解。这一半谜底,就是一个“真”字。说了等于不说,解了等于不解,结果全部谜底仍然留给各人去解。“学道之人不识真”,真是道的别名,那道、大道又是什么呢?如果学道之人认识了这个“真”,那就大功告成,成佛成仙了。为什么认识不到呢?“只为从前认识神”。这句话太费解了,这里不妨说说。宗教的问题,就是灵与肉的问题,若说灵魂,人谁没有灵魂,那死了之后的鬼魂就可以成佛成仙了,这样理解就如同儿戏。一切宗教都要讲修行,并且在灵与肉一并起修。但历代修行的人千千万万,又有几个成佛成仙了呢?印度佛教瑜伽学派传入中国以后,一般佛教徒都会背诵“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的口诀,这个五六七八,就是“识神”。佛教唯识学把人的精神分为八识,眼耳鼻舌身意各有分工。在意上又分为六七八三种不同属性功能之识。修行就必须在这八识上下手。这不是专门介绍唯识学,只是点到为止。这个“识神”,是否就是“真”呢?景岑禅师当然给与否定——禅宗有禅宗下手之处。“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佛教认为生命是一条永恒之流,不知穿流过多少生和死的关口,但在生死中在“无量劫”的时间里流淌过来的依据是什么?是什么承载着生命如此流动呢?在这里,“本”就是“真”,人们怎知道吗?“自古上贤犹不识”,常人知道什么!但有一类“痴人”,那些见道开悟的人却知道,而且指明给大家说:就是“这个”啊!这个就是“本来人”啊!就是“真”啊!就是与我们“共住”的那个“他”啊!杨岐乍住屋壁疏,满床尽撒雪珍珠。缩却项,暗嗟吁,翻忆古人树下居。宋?杨歧方会品析:
这首“示徒”诗偈,与前面不同,从另一个角度表现了禅师的精进神韵。杨歧方会禅师出世以来名震丛林,可他最初所居的方丈,却只是一间墙壁稀疏的竹屋,冬天大雪,北风横吹“满床尽撒雪珍珠”。冷卷缩了,心里也不住的感叹,古代僧人“树下居”的日子不知是怎样过出来的。晓天云净浓霜白,千峰万峰锁寒色。骊龙失珠知不知?
无限平人遭点额。宋?雪窦重显品析:
这首偈子,一半写景,一半点心。“晓天云净浓霜白”,江南的冬季,晴则朝多霜,阴则暮多雪。晴了一夜,早上推窗一见,真是“云净霜白”,寒气袭人。平川尚且如此,那“千峰万峰”,自然是“锁寒色”——成了冰库,应读为寒色锁千峰。“怎么今天分外冷呢?”原来是北冰洋的那条云龙把口中的珠子失落了。这就使无限多的老百姓被“点额”一样,你冷我冷大家冷啊!可是,当你感到“冷”时,你体会到“点额”的滋味没有呢?这可是骊龙之“珠”,知也不知?门掩还同岁月催,石窗经雨积莓苔。一床枕簟净名老,时见断云孤月来。宋?雪窦重显品析:
这里雪窦重显禅师的第二首“示徒”诗。陶渊明在《归去来辞》中韵道:“门虽设而常关”,给人一种虽在红尘,又超然世外的感受,以后的隐士文人也多效其趣。“门掩还同岁月催”,门虽常掩着,但关不住岁月的流逝啊!如今哪怕成天参禅打坐仍然留不住年华,人也渐渐老了——“净名老”,净名即维摩诘居士。“石窗经雨积莓苔”,人老了,那石室向外开的石窗基部因长年经雨,积起了厚厚的苔苔,而石室之内别无长物,只有一架禅床及上面的木枕和竹席,陪伴着我这个日渐老迈的修行人:“一床枕簟净名老”,没有三亲六戚,没有师友聚会,而经常往事相见的只有“断云孤月”。这首诗看似清冷,却别标一种禅境,因为雪窦重显禅师名重当时,应酬往来极多。但在各种应酬之中,却保持了如此清冷宁静的心态。江上青山殊未老,屋头春色放教迟。人言洞里桃花嫩,未必人间有此枝。宋?虎丘绍隆品析:
青山、春色、桃花,正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之时。长江与沿岸的群山在这青翠的掩映中历万世而不老,但人能经得起几番风雨呢?所以要珍惜时光,“屋头春色放教迟”——自己的那一段春光,不要那么着急地释放出来。禅师多以桃花喻道,“人言洞里桃花嫩”,这样的“桃花”是永远鲜嫩,与江山同在,但却非人间之物,所以“未必人间有此枝”。这是禅师们强调的“内修”和“保任”功夫。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忘。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缘无事可商量。唐?南台守安品析:
这是一首在丛林中广为流传的“功夫”诗,代表着“坐禅”的一种上乘境界。守安禅师是罗汉桂琛的弟子,法眼文益大师的师兄,一生虽没有法眼大师那样显赫,但其人如其诗一样,在一千多年里受到众多佛教徒的称颂。守安禅师在南岳衡山的南台禅院内,每天都是“静坐一炉香”。有些人误认为禅宗不读经、不坐禅。其实哪有禅师不坐禅的,只是反对枯坐、死坐。“终日凝然万虑忘”,坐禅,就要达到心神“凝然”这种禅定的状态。如果坐禅时心神不是“凝然”而是涣散,还叫什么坐禅呢!心禅达到“凝然”的状态时,自然会“万虑忘”,什么卖儿卖女之事都会置之脑后的。这种功夫是否是要“息心除妄想”呢?要知道,这只是坐禅的起手功夫,初级阶段。当人们初期坐禅时,心绪老是收拾不住,东想西想,这当然需要用力去“息”,去“除”。但功夫进步了,见地牢固了,信心充实了,就无须去“息”,去“除”了。因为“都缘无事可商量”,心中本来就清朗如镜,平常就万缘放下了,不论行住坐卧都处于“心平气和”的禅定状态中,都处于“凝然”的状态中。那怕是对境对事对人,都不会破坏或扰乱这种状态。所以坐禅时就更加得心应手,进出自如。用孟夫子的话来说,这就是“不动心”了,喜怒哀乐,荣辱得失,是非成败统统不动心了。不说以这样的状态来坐禅,若能以这样的状态面对工作,进入生活,是处于多么强有力的地位啊!情解泯时金翳眼,疑团破尽鬼分赃。被人说著心头事,铁作心肝也断肠。宋?或庵师体品析:
这是一首描绘开悟境界的诗偈,或庵禅师用以鼓励其弟子,情境真切动人。“情解泯时”就是禅宗内常说的“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参禅最忌情解意识活动。情是情感的涉入,解是理智的涉入,以情解之功用,那是永远进不入禅的境界,所以必须“情解尽”。那么“尽”时如何呢?尽时就成了“金睛火眼”——不是“白内障”,法眼就开了。禅宗虽力除情解,但却善于利用情解。禅师们往常强调“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疑,就是把情解的力量调动起来,集中起来,放在对大道的“疑”上,作尽情的否定,反复的否定。到了机缘成熟之时,那就“团”的一声,“疑团破尽”。在这里,“疑团破尽”和“情解泯时”是同步的,同起同灭的。到了这时,那些“疑团”的碎片到哪里去了呢?谁要谁就去取。禅师一见道开悟,可是轰动四方的大事,拜师学艺的、取经的、通报成果的、要求介绍经验的统统来了,真正是一场“鬼分赃”的“庆功会”啊!但这个“情解泯时”、“疑团破尽”到底是一种什么境象呢?那是一种“被人说著心头事”的感觉。世间心病最难医,参禅的人都是有“心病”的,当一下“心病”解除之时,如同一对生死恋人,多年音讯杳无,生死未卜。突然鸿雁传书,或兰舟忽临,那种悲喜加交之情,真是“铁石心肝也断肠”啊!这首诗,无论从情从理的角度,都十分妥贴地道出了开悟时的那种心境。可与南台禅师那首参照,作为参禅时的助力。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千戈至太平。宋?性空庵主品析:
这是一首通俗的修道偈,严谨工稳,易令人趣入。修道,犹如卫戎司令布置部队守卫京城一样,要守好自己身、语、意,也就是佛教中常说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道城门,白天要警惕,夜晚也要清醒。要“外不放入,内不放出”,使城内城外的匪贼不敢现身活动,或一现身就捉拿归案,这当然是“中军主将”,卫戍司令纪律严明,调遣有方了。这样的治安环境并非要大动干戈,因为有法可依,执法又严,没有谁敢营私舞弊,君臣一体,苦乐同当,
自然而然就“致太平”了。禅的修行是平和的,就是把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管好就行。那些大起大落,疯颠鬼魅式的修行方式不是佛法,而是外道,对此尤当明白。这位性空庵主是四川广汉人,他有一段经历非常有趣,兹录于此供读者欣赏:建炎初(宋高宗初即位时),徐明叛,道经乌镇,肆杀戳,民多逃亡。师独荷策而往。贼见其伟异,疑必诡伏者,问其来,师曰:“吾禅者,欲抵密印寺。”贼怒,欲斩之,师曰:“大丈夫要头便砍取,奚以怒为!吾死必矣,愿得一饭以为送终。”贼奉肉食,师如常斋。出生毕,乃日:“孰当为我文之以祭?”贼笑而不答。师索笔大书曰:“呜呼!惟灵劳我以生,则大块之过;役我以寿,则阴阳之失;乏我以贫,则五行不正;因我以命,则时日不吉。吁哉至哉!赖有出尘之道,悟我之性与其妙心。则其妙心,孰与为邻?上同诸佛之真化,下合凡夫之无明。纤尘不动,本自圆成,妙矣哉!妙矣哉!
日月未足以为明,乾坤未足以为大。磊磊落落,无挂无碍。六十余年,和光混俗。四十二腊,逍遥自在。逢人则喜,见佛不拜。笑矣乎!笑矣乎!可惜少年郎,风流太光彩。坦然归去付春风,体似虚空终不坏。尚飨!”食罢,复曰:劫后数遭离乱,我是快活烈汉。如今正好乘时,便请一刀两段!乃大呼:“斩!斩!”贼方惊骇,稽首谢过,令卫而出。乌镇之庐舍免焚,师之力也。禅师的这种精神,真的令人景仰。性空庵主自己也有仰慕的人,就是唐代船子和尚。所以当他在黄龙死心禅师那里见道后,就到秀州,在江边结庐而居,吹铁笛以自娱。宋绍兴十二年(1142),这位怪僧以七十二岁之高龄,预先广告四方,说:“某年某日某时将水葬。”他预先准备好一个大盆,到了那天,在万人围观之中,说偈日:坐脱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烧,二省开矿。撒手便行,不妨快畅。谁是知音,船子和尚。高风难继千百年,一曲渔歌少人唱。于是端坐盆中,顺流而下。数千人追至海滨,望欲断目。这位老和尚又戽水而回,再一次顺流而下,并唱歌一曲:船子当年返故乡,没踪迹处妙难量。真风遍寄知音者,铁笛横吹作散场。唱罢,把笛子往空中一掷,就在盆里坐化而去。三日后人们在海滩上看见他端坐如生。于是把他迎回火化,建塔纪念。如妙空庵主这种活法,不知人们有何高见?赠别相逢相别两无言,万柳亭边上渡船。忽谓空来又空去,举头浑见旧山川。宋?松源崇岳品析:
唐宋时代,中国文化氛围浓厚,一般的士人都会吟几句诗,何况高僧才子,酒席之间,送往迎来,均要吟诗道情,不像今天最多说声“拜拜”了事。“多情自古伤离别”、“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才子佳人们离别时的心情。那么禅师呢?他们并非如人们所想象的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也有很深的情感,但表述的和处理的方式当然与世人不大相同。“相逢相别两无言”,禅师们在一起,不论相逢相别,都有点维摩居士“默然”这种不二法门的味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嘛,何况“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了,有个相逢相别都是多余的形式。“禅客相逢只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这是五代诗僧禅月大师的名句,弹指一声就够了,何况什么婆婆妈妈的话需用去说呢?“万柳亭边上渡船”,杭州在南宋时最为繁盛,这个万柳亭,当在钱塘边上,松源禅师在这里送客。“勿谓空来又空去”,出家人一辈子的宗旨就是一个“空”,迎往送来,待客待友都是“空手道”,空去空来,但禅师当然不会躺在这个“空”上——举头浑见旧山川”,一切依旧,一故如故,这一切并不需要去“空”啊!青箬笠前天地阔,碧蓑衣底水云宽。不言不语知何事?
只把心来不自瞒。宋?灵隐道济品析:
中国人民所熟悉的这位济公活佛,看来诗还写得满不错,而且人情味也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张志和这首渔歌子一出,这一套农家雨具颇受人们青睐,成了风行千年的“时装”,真是“天地阔”,“云水宽”。赠别留言,说什么呢?有诗在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有“心”在此,有个“不自瞒”,“不他瞒”的“心”在此,一切都足够了,尽在不言之中了。家住匡庐最高层,孤猿啼处月华明。如今底事思归去,莫记当年断肠声。宋?浙翁如琰品析:
如琰禅师住持径山,是南宋“五山十刹”之首,他是大慧宗杲禅师的再传弟子,功底是深厚的。这是送其弟子归庐山时所作的诗。禅师见道开悟,其精神如龙升天,当然是在“最高层”了,在这里,“孤猿啼处月华明”,这时真有天高月朗,临风长啸之意气。见道开悟后,当然就不会再当小和尚了,
四方都会来“迎请”,自己也愿回到出家时的庙子,何况庐山这个道场呢?临行再谆祝一句:“莫忘当年断肠声”——这是禅师们印可的一种表现方式。前面说过“铁石心肝也断肠”,是悟时的一种感受。千万不要忘记当年在这里“断肠”时的情境啊!就是向四方丛林宣布,我这个弟子已在我这里破参了,受到印证了。去到双林见旧游,眉横新月眼横秋。寒暄未举宜先问,因甚桥流水不流?宋?石溪星月品析:
浙江义乌双林寺是一座有名的寺庙,因为在梁武帝时,这里出了一个中国的“维摩居士”——善慧大士,因其姓傅,又简称傅大士。大士是菩萨的中国称谓,如观音大士一样。有关傅大士的传说很多,据说他修成“首楞严定”,常与诸佛菩萨共游。他有一首偈子,更常为禅林称道: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这里,石溪星月(住持杭州径山)禅师送僧礼双林傅大士塔时,写下了这首赠别诗。“去到双林见旧游”,这位僧人当是游方僧,八方免费旅游,再一次赴双林“考察”去了。“眉横新月眼横秋”,一个相士看到了这样的眉宇,一定会竖起大指头夸:“好相好相,入世则为将为相,出世则成佛成祖。”“眉如新月”,则秀朗有彩,“眼横秋”,一片清霜肃杀之气,若非人世间历练过来,饱经风雨,饱阅沧桑,眼睛哪会有这样的气象。“寒暄未举宜先问,为甚桥流水不流?”到了双林寺,见到各位道友,先莫寒暄作俗态,要有宗师作略,问一问他们身居双林,明不明白傅大士这诗偈之义呢?这里,石溪星月禅师实际上是为告别者下了一拶:你明不明白这一层意思呢?是否是过来人呢?“眉横新月眼横秋”,有其表,似否有其里呢?白纸无端黑笔书,分明一句却模糊。青灯夜雨湘江上,添得平沙落雁图。宋?西岩了慧品析:
这是西岩了慧禅师住持浙江天童寺时为其入室弟子赠别兼“印可”的诗偈,既有诗情画意,也充满禅机,是一首难得一见的好禅诗。“白纸无端黑笔书”,纸笔本来就是用来写字的,黑字就是要落在白纸上,但人们精神这张“白纸”上,是被什么“笔”,写了些什么“字”在上面呢?“分明一句却模糊”,禅师明心见性后,这本是“分明”清晰的,但要表达出来,却不知怎么就“模糊”了。“青灯夜雨湘江上,添得平沙落雁图。”西岩了慧禅师的这位“毕业生”,不知是被人迎请,或是本来就回湖南寺庙,总之是坐船而去。了慧禅师心里明白,这位弟子一回到湖南,就会像“平沙落雁图”这幅唐代名画一样,享有极高的声誉。因为,禅、禅师本来就是一首极美的诗啊!龙从流水响泠泠,一曲韶乐和不成。散作鄱阳江上曲,几人蓬底听秋声。宋?西岩了慧品析:
“韶乐”,相传为帝舜所作,是比“阳春白雪”还“阳春白雪”的中国上古时代的名曲。孔子在齐国时,曾与齐太师一起谈论音乐,并一起欣赏了齐国王家乐团演奏“韶乐”,感到太美妙了,于是一心一意在齐国拜师学习。孔子在学“韶乐”期间简直陶醉得不知所以了,竟然“三月不知肉味”,达到了那种崇高无我的境界。这也是西岩了慧禅师为其入室弟子所作的赠别诗,意境深沉悠远。“龙从流水响泠泠”,“云从龙,风从虎”,水里之龙,则尚未能变化飞升。所谓“响泠泠”,有《周易》乾卦,“初九潜龙勿用”之意寓在其中。“一曲韶乐和不成”,“韶乐”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有谁能知?又有谁能和呢?见道开悟的禅师不少,有的居名山大刹,受到皇帝和士大夫们的崇敬,有的则隐居山野,不为人知。这一方面是禅师的个性所致,另一方面,也与命运有关。如苏辙在禅上的导师景福顺禅师,为黄龙慧南禅师“长子”(苏辙语——首座弟子),但黄龙慧南却说他命“薄”,只能居小庙,结果他虽交有一批文人学者为友,但却只能藏身僻处,终身不涉都市。西岩了慧禅师对这位弟子,大概也是这样看的。“散作鄱阳江上曲,几人蓬底听秋声。”这首诗的基调较冷。对于“韶乐”,既然“和不成”,那就将这“龙戏水”之声散作鄱阳江上之“曲”吧,或许有的渔船,有的庵棚内能够找到你的知音……西岩了慧禅师的赠别诗别有一格,这里再录两首供读者欣赏:千峰积雪初消后,万里春回物物新。好个转身时节子,铁关难锁玉麒麟。我居双径汝灵山,一语临风要说难。纸袄幸然无点墨,三冬途路要遮寒。佛香浮雾昼霏帘,春涧鸣泉雪后添。乞食归来双树底,散花如雨读楞严。明?见心来复品析:
这是一首优美的诗,虽说是赠别,不如说它是三幅写意画。你看“佛香浮雾昼霏帘”,在佛堂内,香烟袅袅,又弥散成团团香雾。整个白天似雨非雨,似雾非雾,透过门帘和窗帘,那清新的,似寒似暖的雾霏和香烟融成一片。冬天的那几场压在山上的雪融化了,宁静一冬的溪涧开始欢腾了,听吧,“春涧鸣泉雪后添”。道兄啊!你四方游化,将要离我归去,回到你那“双树”之下的草庵内闭关。我相信,当你诵读《楞严经》时,天女们一定会散花如雨,对你表示景仰和赞叹。在佛教传说中,某人修道有成,要么“大地震动”,要么“天女散花”,表示对修道者的礼敬。“天女散花”这一动人的传说,至今在敦煌的壁画里,仍可看到那种美妙动人的情境。江水无情去不还,惟留两岸好青山。轻云藏迹能归岫,不向春风向素颜。明?建文帝品析:
明朝的建文皇帝朱允炆,以皇太孙的身分继承太祖皇帝朱元璋之位,他性格宽厚敦和,大异乃祖。但因朱元璋时分封诸子为王,难免形成某种诸侯割据之势。故建文帝即位不久,就拟“削藩”。其叔父朱棣为燕王,因朱元璋终不放心北迁的蒙古势力,故让其握有重兵以固河北。这次削藩,他带头反对,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从北京杀向南京,即帝位后,就是著名的明成祖。而建文帝则不知所终,传说他失望之余,干脆出家当了和尚,混迹于西南诸省,留下了不少似怨似悟的诗篇。“江水无情去不还”,长江之水,历来就只知东,不知西,不知淘尽了多少风流人物,的确是太“无情”了。“惟留两岸好青山”,今日之水非昨日之水,水性长流留不住;今日之山即万年之山,山性永恒常不变。皇宫龙庭依然,但坐龙庭的主人却不同了啊!“轻云藏迹能归岫,不向东风向素颜。”建文皇帝为了逃避永乐帝的追捕,改名换姓,改头革面,东躲西藏,真有如“轻云藏迹”一样漂流不定。但在明成祖永乐皇帝去世后十年的宣德年间,他北上北京时,被当年侍候他的小太监认出来了
(这小太监当然也老了)。明成祖以叔灭侄,篡夺皇位毕竟在儒教纲常至上的中国,被认为是件大不光彩的事,他的孙儿宣德皇帝也为之感到羞愧,就把建文皇帝——这位已出家三十多年的老僧接回宫中,但建文帝厌恶宫廷,已陶醉于自在无忧的僧人生活,拒绝了侄儿的盛情美意,拒不入宫。宣德帝就为他建了一座寺庙专为供养。“不向春风向素颜”,在饱经苍桑之后,对红尘的认识必然深了几层,建文帝怎么可能回到令他痛心的那个环境中去呢?建文帝出家之事与清顺治帝出家之事虽在民间有众多的传说,但多不足据,毕竟仍为历史的重大疑案。几番拽杖思归省,踏断溪声到处家。烦语倚闾头白母,好看隔岸柳丝斜。清?玉林通琇品析:
玉林通琇禅师是清初禅宗著名大师,顺治皇帝曾两次把他接入宫中问法,被封为“国师”,并赐他一枚“大觉普济禅师”的金印,但他到死时也没有打开看过,更不要说向人炫耀了。这首赠别诗,大概是家里亲人来看他,临别后的赠言。“几番拽杖思归省”,禅师们是出世的僧人,原本无家室之累,但也难消思念父母兄弟之情,于是多次萌发了回家“归省”的念头。但出家之人以四海为家,不拘一姓之小家,所以是“踏断溪声到处家”。虽然如此,对自己的母亲仍难忘怀,“烦语倚闾头白母”,请代我问候在家门口望我归来的白发老娘吧——这真是一种欲归不归的矛盾心理。“好看隔岸柳丝斜”,春天来了,柳树又生新叶,也许在这春和之日,我会回来探望母亲大人的。如今无处觅深山,但得心闲即闭关。吴越不分烟水路,醉人秋色月初圆。清?箬庵通问品析:
箬庵通问禅师与玉林通琇禅师是“通”字辈的师兄弟,同为明末禅宗大师天隐圆修的弟子。出家,对一些志气高尚的人来说,是为了遁世。在清初,一大批忠于明王朝的人出家,是表示对清王朝的不合作,是一种表现“气节”的高韬。但现实生活往往是,出家并不等于出世,一但修行有成,慕名者就纷纷而来,叫你无处回避。另一方面,历代名山,也早就人满为患,所以通问禅师不得不发出“如今无处觅深山”之叹!
岂止今日,早在唐代刘长卿的诗中就有“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莫买沃洲山,时人已知处”的感受。但真正的禅师是无须回避世间的,六祖大师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那些远离人世,怕受干扰、污染本身也是“功力”不够的表现。真正见道了,世间和出世间是不二的,是“打成一片”的,所以说闭关修行也用不着到深山无人之处,关键在是否能“心闲”,“得心闲处即闭关”,这是具有多么大的定力与火候啊!能有这样的火候,当然是“吴越不分烟水路”了。吴越还是近邻,用唐代李长者的话来说,是“无边刹海,自他不隔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当念”。全部宇宙,全部时间和空间都收归方寸之中,还有什么“烟水”可以隔绝呢?不说这些了,且把樽前酒,共酹月儿圆吧!不要伤离伤别,“醉人秋色月初圆”,让我们各在天之一方,欣赏“月初圆”的这“醉人秋色”吧!送曾侍禁冷匣秋波射斗星,铁衣随从古霜清。宣池莫问当年事,一片威风动地生。宋?雪窦重显品析:
从这首诗里可以看出,这位“曾侍禁”与南侠展昭一样,是“御前带刀护卫”的角色——侍卫于禁中嘛。你看他“冷匣秋波射斗星”,中国历来有剑气射斗牛的传说。王勃在其著名的《滕王阁序》里,不是有“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的名句吗?这位曾侍禁所佩之剑为宫禁之物,当然会有“冷匣秋波射斗星”这样的神异了。“铁衣随从古霜清”,给皇帝老子站岗值夜,那一身的铁甲,在寒冷的月夜之下,不知凝就了多少清霜。“宣池莫问当年事”,“宣池”笔者未察明来处,估计是皇家内苑御林军习水战之处吧,这位曾侍禁可能当年在“宣池”的一次比武大会上夺魁,雪窦重显才会以—代高僧的身分这样赞誉他:“一片威风动地生。”送麻居士纱帽山仪白苧袍,远投孤顶近吾曹。携来七尺霜前竹,划断天云不放高。宋?雪窦重显品析:
留赠与赠别不同,赠别是远居两地间的朋友聚会分别时的赠诗。而留赠则是朋友间相处一地、时时可以会面,有事有感时彼此以诗相交。但后面所收集的,仍有赠别类的诗,也无妨吧!这位麻居士是一位在家学佛的隐士,你看他“纱帽山仪白苧袍”,头上是用麻纱织成的“山人帽”,身上穿的是漂白的苧麻白袍,一副悠哉游哉并不劳苦的山人隐者的形相。他离家而去,来到奉化雪窦山顶结庵而居,就与雪窦重显禅师成了邻居——“远投孤顶近吾曹”。成了邻居当然就要造访,相与谈经论道了。“携来七尺霜前竹”,看来这位麻居士决非泛泛之人,这七尺霜竹拄杖是暗喻其气节清高,高到“划断天云不放高”的程度了,了不起!送李宗远归广东
共四首三山木落雁啼霜,虎踞关头买小航。明日相思望南斗,水流不尽楚天长。明?见心来复品析:
一般修行的人,对人情和道情是分割开的,但真正的禅师,人情就是道情,道情就是人情。说人情,并非世俗烦恼贪欲之情,其喜怒哀乐都极为纯正。说道情,也决非枯木死灰,而是把道植根于人,把人升华为道。见心来复禅师送李宗远先生,就有着这样的情致。见心来复禅师住持的苏州慈溪定水禅院,就在太湖边上,此时正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之时,太湖三山,雁阵高掠。在“虎踞关”下,李宗远乘船辞别,苏州与广东,这一隔千山万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聚首。临别时,来复禅师说:“你去吧,我会思念你的,明天夜晚,我向着南斗的方向为你祈祷,我们的友谊,如水之流不尽,亦如楚天那样寥廓啊!”——“明日相思望南斗,水流不尽楚天长。”这样的情谊,这种方内方外的情谊,真的是不多见啊!见心来复赠李宗远回广东共四首,均佳。太平身退更何忧,归老南山问故丘。一色梅花三万树。夜和明月醉罗浮。品析:
见心来复禅师生于元末明初,明洪武二十四年圆寂,享年七十二岁。在元末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有二十四年的太平日子。李宗远当是追随朱元璋的中层部属。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李宗远在明王朝建立后不久,即“归老”
于广东,虽说不上明哲保身,却也暗合天道,得以安享天年了。“太平身退更何忧,归老南山问故丘”,几十年的战乱,少年离家老大回,终于有太平日子过了。“一色梅花三万树,夜和明月醉罗浮。”相别在秋,遥想明年春天,广州罗浮山的梅花千树万梅盛开,南方暖地,有酒一樽,花月同醉,这归老的日子也满不错啊!还有两首,录取供读者欣赏:闻说高侯气胆狂,校诗多在白云窗。秋来椰子甘如蜜,寄我须缄五百双。鹦鹉杯酒泛紫霞,风流浑讶谪仙家。锦袍留客催春燕,开遍东园豆蔻花。送严使君端溪归越中江南木落雁天高,—路青山送客舠。应访寒山旧苕迹,松门斜日听秋涛。清?退翁弘储品析:
退翁弘储禅师,是明末颇有争议的汉月法藏禅师的弟子。这位严端溪既称“使君”当然是卸任退休的州府级官员了。古代中国士大夫的娱乐和心性所寓,俗的不外声色酒肉,雅的不外棋琴书画,高的当然僧道松月了。一般的士大夫为标其高,均愿与僧道为侣。明末三大老的黄梨洲先生,就是其中之一,青年时好与僧游,特别与退翁弘储交好,交应其请,为其师汉月法藏禅师撰了塔铭。可见退翁识见声望,实为江东一流。该诗诗意明白,就无须多说了。赠相士(三首)人说先生相最灵,试将一问问先生。山僧未出母胎时,盖胆毛还有几茎?元?东岩净日品析:
多年来,社会上有一种误解,就是把医卜星相与佛道二教混为一谈。其实,佛教与巫卜星相有着严格的界线区分,泾渭分明。当然不排除一些高僧仍精通此行,但大多戒律精严的是不愿与之合流的。这里选上一些禅师赠相士、卜士的诗偈,看看禅师们对星相、占卜术有何高见。东岩禅师这首诗,是赠给一位面相高人,“人说先生相最灵”,当然是看相很准,大家都说这位先生“灵”了。但禅师认为,命在相外,看相再了不起,最多也只能推断百年之间的事,那生前死后,则是任何相士也无可奈何的啊!而对这一点,佛教——禅宗才是真正的内行。所以“山僧未出母胎时,盖胆毛还有几茎?”这个问题天才晓得,那位相士又如何回答得了呢?风摇翠竹声敲玉,雨洗群峰色泼蓝。妙相堂堂只这是,先生有口怎生谈。元?谷源妙道品析:
这首赠相士的诗,比上一首深沉多了。请人看相,却要相士去看那“风摇翠竹声敲玉,雨洗群峰色泼蓝”中的情境,这与人的身相、面相、吉凶祸福有什么关系呢?但谷妙道禅师还一再对相士说:“妙相堂堂只这是”——我的相貌,而且是堂堂的“妙相”,就是这风雨群山中的一切,看你怎么个相法。禅师根本不把相士看在眼里,就算袁天罡、李淳风、麻衣在世,也只能相凡夫俗子,怎么知道禅师们
“向上”的那个“法身”相呢?所以必须是“先生有口怎生谈”,这是无论如何也相不出,说不出的啊!双目炯炯逼人寒,验尽贤愚瞬息间。父母未生前面目,应须返照自家看。拙庵光品析:
世间的确有一些高明的相士,如汉代许负,唐代袁天罡等。他们相面如神,吉凶之验,断人福祸于运眸之间,决非一般江湖上混饭的可比。真是“双目炯炯逼人寒,验尽贤愚瞬息间。”但禅师认为,高则高矣,了则未了,你们哪怕把相术学到底,仍然解决不了自己的生死大事,所以应该学佛参禅,“应须返照自己看”——看看自己的那个“本来面目”是什么?赠卜士(二首)卦盘掇转昧真机,祸有胎兮福有基。昨夜孛星移一位,先生睡着不曾知。宋?石田法薰品析:前面几首是赠给相面的,这里几首,是赠给算卦的。古代中国问卜算卦,有用数理易卜,有用龟甲烧断。这位相士,大概是用易数筹码来推算八卦,所以是&#8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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