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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谁人为我砺青锋
  毛文龙在写给辽东经略的信中,留下的黄石的理由之一就是反攻在即,这也并非虚言。  天启二年正月,毛文龙曾经发动第二次镇江战役,试图为广宁方面做些牵制工作,但旋即广宁失守,努尔哈赤回师将其击败,这让毛文龙意识到辽东明军暂时还不能和后金军正面抗衡。二月初,毛文龙逃回东江岛,开始策划新一轮的攻势,这次他决定先尝试一下恐怖主义。  恐怖主义份子毛文龙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向满族同胞投毒,后金领地急剧扩大造成统治不稳。毛文龙利用这一点开始发展地下活动,大批同情明军的奸商在毛文龙的蛊惑下,对少数民族兄弟下了黑手,开始出售毒米、毒油和毒面粉。  不爽就翻脸,不从就反恐――开创正义事业的公式,努尔哈赤的崛起也是如此。  首先是从不爽到翻脸。  后金方面的宣传是:  邪恶的明帝国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非但女性的婚姻自由帝国都要干涉,更把满族同胞对周边地区的友好拜访歪曲成抢劫罪行……朝鲜人民一直向往能迁居到“富饶”的建州,热情的满族同胞更一直渴望帮助他们搬家,并也确实为他们的乔迁工作略尽了绵薄之力。  但明帝国奴尔干都司偏听偏信。成化三年以来的一百七十年里,因为朝鲜地主阶级的总代表――朝鲜国王的屡次哭诉,义务帮助周边人民搬家的女真拆迁队不断被明军杀害,其中就有努尔哈赤的爷爷和父亲。  努尔哈赤本人是绝对爱好和平的,这可以从他自愿卖身给杀父仇人李成梁为奴,还拜他为干爹中看出来。明帝国虽然因此没有对觉罗家族赶尽杀绝,但还是不能体会他化干戈为玉帛的一片苦心,仍然阻止他领导地区人民生产致富……  ――黄石更愿意把这个理解为枭雄本色,他在孙得功那里的一段经历说明黄石在这方面还是比不上努尔哈赤这种前辈豪杰的。  义父李成梁死后,努尔哈赤看到辽东明军在援朝抗倭战争中损失惨重,就如同被扇了一个耳光般的立刻清醒过来,在一夜之间就意识到自己早已是忍无可忍。努尔哈赤迫不及待地把这种种罪恶列入“七大恨”,并因此和这个邪恶宗主国一刀两断,走上了反抗“明――朝鲜”邪恶轴心的革命道路……  ――黄石也不相信努尔哈赤是在几十年的苦思后才顿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觉得这毫无疑问是趁人之危。  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如果接下来还不从那就只有反恐了,所以后金严厉打击毛文龙匪帮的恐怖主义、保证辽东人民的安居乐业也是应有之意。  努尔哈赤很快下达了一些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命令,被查抄的店铺有上百家。在恐怖气氛的影响下,满族妇女普遍形成一个习惯,就是在购买食物后记下商店的名号,以便追究商人的责任。记录店名的习惯终于让恐怖浪潮在天启二年五月度过了顶峰,在黄石原本的历史中,这种良好的消费者意识还持续了些年,直到崇祯四年东江镇式微以后才渐渐消失。  毛文龙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派出了前赴后继的第五纵队,试图拉拢后金汉军中的动摇分子和投机分子。天启二年六月,努尔哈赤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发现东江细作的报告,在这一个月里,辽阳方面就察觉到二十二起未遂的收买事件。  后金政权的对策就是实行了严格的审查制度,加派哨探搜捕偷越入境的明军细作。同时后金政权连续发布诏告,奖励那些把细作捆绑去辽阳的坚定革命同志。种种举措使得明军的情报战线遭受不小的损失,有力地打击了辽东毛文龙匪帮的嚣张气焰……  此时,黄石已经回到长生岛,他响应东江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首先要“促生产”。  “将军,一路辛苦了。”  刚跳下小船的黄石受到了港口士兵们的热烈欢迎,简易的港口已经被修了出来,港口旁还盖了一个露天的造船厂,如果不仔细看会被认为是个难民棚子。  回到阔别几十天的长生岛,真让他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难民棚子边上有四、五个难民……不,是造船厂旁边有四五个东江士兵正在往一艘崭新的渔船上刷漆。  岛上的每个人,无论农人、工匠还是渔民,哪怕是在山上摘野果的,只要会说人话就是士兵,整个东江军都是这样。  所有的人都被编入军户,产出都要上缴,他们作为士兵,日常需要的粮食和布匹也都是长生军官统一拨给,他们创造的剩余价值――或许叫剩余产出被用来武装少数战兵。和传统意义上的大明卫所军镇完全一样,长生岛官兵的主业是劳动生产,为吃饱穿暖而努力,还要煮盐卖银两,打仗对大部分军户来说只是副业。  虽然此时东江军号称募兵制,但是和货真价实的关宁铁骑相比,两者的区别就犹如业余爱好者和职业球队。  募兵制就是要创造一支脱产的职业军队,贺宝刀不无遗憾地说道:“我军能像山海关那样吃皇粮才好,也就能有足够时间训练士兵了。”  黄石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毛军门的问题,只有东江正式开镇,兵部堪合过兵数才能有军饷。”  “东江镇,大人认定会是这个名字了?”  黄石微笑了一下:“绝对不会有错了,就是东江镇,我有这个感觉。”  赵慢熊和金求德很快也赶来了,向黄石简要报告了这些天的进度。耕地基本没有开垦,渔猎倒是干得井井有条。  “属下向大人保举两人,第一个名叫鲍九孙,可堪大用啊!”黄石现在权威日盛,赵慢熊也执礼甚恭。他举荐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出海打鱼去了,那个鲍九孙倒是还在岛上。  “带来见我。”简单明了的答复,颐指气使的感觉确实很好。  (第一节完)  
    “卑职遵命。”赵慢熊听到命令后立刻大声回话,躬身退了几步才掉头匆匆离开。  黄石身边的亲兵已经递上了茶水。这茶具和茶几在长生岛可是独一份,都是毛文龙赏赐的,茶叶黄石倒是从山海关又带了些回来,在这个荒岛上这实在是难得的享受啊。  关于未来前景,黄石脑海中倒是有个长远的规划――把长生岛上盖满工厂,大量的海船运来各种原材料,经过在加工后返销内陆,振兴工业、辅之以科教,并形成商业资本对周围各经济区进行收割。从而实现工业近代化、商业出口化、粮食进口化……  好吧,黄石现在的政策还是“以农为本,以粮为纲”,这个落后的思路和上面的长远规划相比,就如同单细胞生物和灵长类人属生物的区别那么大。  而黄石打算暂时在长生岛推行的社会模式也和民主差的很远,大概是位于奴隶制后期阶段,如同文官视武将为奴仆一样,武将也这么看待军户。  有个比喻似乎能贴切地说明奴隶制是长生岛发展的必由之路:就好比人类的胚胎,从受精卵到婴儿也总是要重演遍进化过程一样。所以黄石认为在长生推行军户奴隶制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不能跑步进入资本主义嘛。  至于军制他也只好先放下优秀的募兵制,更优秀的义务兵制就更不要想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眼下黄石也只有从卫所农兵干起。  一个成功的卫所军镇需要的不仅仅是优秀的将领,还需要善于经营的各方面人才。这也是和募兵制军队的要求背道而驰,职业化的脱产军队只需要职业军官。但黄石现在领有的长生岛,如果不能挖掘出大批务农、渔猎的人才,那全军很快就会饿死。  以往这个问题一般是交给监军的文臣负责,他们的行政经验都比较丰富,这样卫所军镇的军官职业化也可以得到保证。但黄石既然决心摆脱文臣的控制,那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听赵慢熊的语气,这个鲍九孙像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对务农很有一番心得。赵慢熊没有给过他几个人手,但他已经开垦出了上千亩的地,还都种上了芝麻。  赵慢熊走后,金求德就开始打眼色。  “你们都下去吧。”屋子里只剩下护卫在黄石两侧的张再弟、洪安通二人。  看金求德还是不说话,黄石就让两个亲卫也下去了。  “属下以为,大人不需要立刻提拔他们。”金求德换回了亲兵时代的称呼,虽然黄石也觉得这个称呼显得更亲昵,但这似乎不是要点,他觉得金求德也是在趁机暗示某些问题。  茶很烫,黄石吹气的同时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是怕他们是毛文龙的沙子吧?”  “大人明鉴,这两个把总都是跟随毛文龙从三岔河出海的。”  黄石随口说起洪安通的经历:“他也是。”  “洪亲兵只是一个水手,而且他是大人提拔的亲兵,不能一概而论。”金求德顿了一顿:“属下以为,不能不用,也不能大用。”  言外之意就是把这些人当做摆设,永远不要让他们参与到核心里面来。  感觉上这是一个很诱人但也很危险的陷阱,黄石同样本能地想用自己的嫡系。从某种角度说,黄石嫡系培养出来的嫡系,虽然隔了一层关系但还是他的嫡系,无论是个人感情还是可靠程度,军官从来都是优先考虑嫡系部下。  “我知道了。”黄石不置可否,示意金求德不必再多说了。  一转眼间黄石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到底是忠诚更重要,还是才能更重要呢?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问题。  “唯才是举”――这句话说起来很好听,但是黄石不是夺心魔,他也无法看穿别人的肺腑,这段时间的经历更是让他把忠诚看得很重。  “任人唯亲”――他本来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但是现在却也觉得有些道理了。  这种行为的发展到后期,恐怕会造就支效率低下的封建军队。假以时日,部下们就会开始培养、扶植自己的嫡系,并互相排挤。完成好上司交待的任务,组建嫡系小圈子作为资本,从而不断提高自己的地位;胜任更重要的工作;把任务完成得更好,最终得到更多的发展空间来扩充自己的领地。  但假如,仅仅是暂时用一下,毕竟数量足以弥补效率,只要不一家独大就好。等到军队庞大以后再改正,是不是也可以呢?  ――这个军队封建化的过程要很久,或许也不是不可逆转的。  ――好不容易才有一支没有定型的军队,如果图一时痛快而毁灭了它那实在有点可惜。  黄石借着喝茶的伪装,一直在心里权衡着利弊。  “卑职拜见大人。”鲍九孙来了。  “免礼,赵千总向我提起了你,他说你干得很好。”  黄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站在一边的赵慢熊,他正等着这份功绩呢。  鲍九孙对黄石的赏识之恩和赵慢熊的举荐之恩分别表示了感谢,黄石得到了人才,赵慢熊得到了人情――这个时代再公平也不过的交易模式。人不为己,谁肯早起?不按这规矩走,黄石就不用指望谁还会举荐人才了。  “卑职是直隶人,真定府,耕读传家……”  鲍家几代人辛勤耕作下来也积攒了一点钱,到了鲍九孙父亲这一代更是趁着天灾买了上百亩好地,在乡里也算是好人家。  “卑职少年开蒙……”  老人家三十岁才得了鲍九孙这个独子,一直是心肝宝贝得不行,而且一心想让鲍九孙好好读书,博个功名,也算是为鲍家光宗耀祖了。  “卑职被逐出学堂……”  这家伙生性太野,整天价和乡里的孩子们到处玩闹,十七岁那年更是把先生的胡子烧了一半。  “卑职回家务农……”  鲍父心痛之余,也不舍得责骂鲍九孙,只好把他带回乡务农,准备给他找户好人家的女儿,生些孙子再说了。  “卑职伤人致残,发配辽东……”  这大明军队还真是人渣集中营啊,黄石听得是哭笑不得。  (第二节完)  
    “卑职随毛军门出海,可惜不曾参加镇江之役。”鲍九孙在辽东有个姓汪的远房姨表亲戚,那个表兄弟随毛文龙出海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了。鲍九孙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作为老人也水涨船高地当上了把总。  “现在国家有难,真是吾辈建功立业的机会,从军也不是一辈子就毁了。”黄石安慰起鲍九孙来,还顺口开了个玩笑:“别辜负了你的名字,九孙,嘿嘿,很有雄心嘛。”  赵慢熊和金求德赶快凑趣地笑笑,鲍九孙也笑起来:“卑职的名字算不上什么雄心,我那个表兄弟还叫百孙呢。”  “百孙,汪百孙。”黄石随口念出这个名字,心里竟似有种亲切感:“不错的名字,他人呢?”  “我那表兄是张元祉大人的部下,镇江之战后,他作为战兵留守城市,他一定死得很壮烈。”鲍九孙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  话题很快又转回了农业上面。  “整个东山乃是一座石头山,不可能开垦出梯田。经卑职估算,本岛耕地大约到六万亩到十万亩。”  长生岛山地是石灰岩结构,共和国时期,这个地方出产质量一流的水泥,远销亚洲各地。  黄石虽然不清楚这个地理知识,但他也知道石头山多半没有什么用,心中烦躁之余脸色也就就变得很难看。他在心里飞快地估算了一下数目,就算种玉米似乎也养活不了几万人,不禁有些失望。  鲍九孙还在继续说下去:“渔猎所获并不稳定,如果仅仅依靠本岛耕地和鱼类、兽类,卑职以为,本岛可以供养一万军户,每户都可以娶妻,同时还可以养五千老人和两万孩子,再多恐怕就不行了。农闲时可以提供一万农兵,平时可以维持两千战兵。”  农兵只能用来防守,或者在农闲时出击附近地区,而且农兵日常训练时间也很有限。黄石听到这里已经是大失所望,皱着眉头开始来回走动。  “大人英明,下令本岛军士必须娶大脚女人为妻……”  “这些话不必多说,”黄石不耐烦地打断了鲍九孙的恭维:“我问你,一万军户是不是极限了?”  “卑职回大人话。”鲍九孙鞠了一躬,仿佛没有看见黄石的不安徘徊,直直冲着正前方大声汇报:“虽然本岛现有军汉都是单身,而且都没有家属牵绊,但是日后我岛聚拢流民,必然有老人、孩子,而且现有军汉也会成家,因此仅靠耕地一万军户确实已经是上限。”  黄石立刻指出:“我并不打算给每个人都吃饱。”  “大人明鉴,卑职也不打算给老人、孩子还有女人吃饱,就是壮丁也要忙时吃饭,闲日喝粥,一天只有两顿。”  老人、孩子已经没什么大用,如果有大批婴儿出生,更是白吃饭的嘴,黄石越想越是焦躁,大声下令:“重新检查土地,看看有没有可以开垦的山地。”  鲍九孙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没有应承命令,反而低声反驳说:“卑职斗胆,长生岛近海滩涂和山地超过七成,卑职已经勘查过全部地域,耕地绝对不可能超过十万亩。”  心中已经很不痛快地黄石怒火一下子升起,鲍九孙见状连忙补充道:“卑职认为,我军要想获得更多粮食,必须另外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黄石勉强压下不满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他对农业的理解就是耕地。  “卑职发现本岛山地的树木以刺槐和山枣树为主,岩石山地虽然不可能开垦为耕地,但是几乎每个岩石缝间都有泥土,所以岩石缝间大多有山枣,如果我军组织人力收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食物来源,而且这项工作不需要壮丁或壮妇,老人、孩子足以胜任。”  山枣当粮食吃,这个东西黄石还没有想过,不过听起来至少可以解决粮食消耗,此外可以给老人、孩子找些工作。黄石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相信这个时代人的农业经验为好:“听起来还不错,继续,继续。”  “卑职遵命。”  鲍九孙根本就反对在山地毁林造田,他认为与其在山上种萝卜,还不如利用现有的野生资源。他这几十天看来没有闲着,黄石听他又介绍了一批野菜。  岛上还有苦丁,蒲公英,堇菜,鸦葱,羊奶子,苦荬菜,苣荬菜,等等。用鲍九孙的话说,这些野菜产量也不低。最重要的是,在山地种菜要消耗的人力都是壮劳力,而收集野菜可以更充分利用人力资源,毕竟壮丁一定会有附属人口,这样就算产出少一些,但是宝贵的粮食不会被白白消耗掉,总的来说反倒是赚了。  鲍九孙还在不能耕作的沙地上找到了白茅根,这东西花瓣和须根都可以吃,饱满的汁水可以用来给孩子们充饥,不过会受到季节影响。这个东西据说还可以入药,也就是说可以卖银子。  接下来鲍九孙如数家珍,远志,仙鹤草,老鹳草,车前草,决明子,香加皮,郁李仁,葛根,板蓝根,党参,沙参,桔梗……黄石听得头都大了,很多根本没有记住。听起来山地的药材种类不少,可以解决军中药材需要,还可以卖些钱出来,这些都可以交给非壮劳力去干。  虽然鲍九孙说野菜产量不低,但是黄石不信这话。野菜之所以为野菜,主要就是产量低,不然还不早就推广了,他觉得这话里面有砌词掩饰的意味:“所以我们不能烧山开田,反而应该保护树林,这就是你要说的?”  “大人英明。”  能不饿死就不错了,现代人不是还要吃维生素片么?毕竟野菜不和粮食争地,也不用安排壮丁去耕作,黄石明白自己的喜怒能决定部下的命运,所以别人难免揣摩自己的心理,硬着头皮说好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办事很认真的人,说话也算有些胆量。黄石勉强笑了一下:“你做的很好。”  “大人谬赞了,卑职只是一得之愚。”  (第三节完)    
  随后的核心会议上,黄石敲打了桌面很久,终于缓缓对几个亲信说;“鲍九孙这个人,过些时候就可以升做千总了。”  几个亲信脸上有些不豫的神色,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贺宝刀:“大人,他没有军功。”  “毛军门派他来,说明他的能力也就是一般,否则不早混出头了。”金求得拐弯抹角地说话,又在提醒黄石注意鲍九孙的外系背景。  很超然地站在旁边的赵慢熊本想一言不发,被黄石强迫表态后,他就开始东拉西扯的左右逢源,不提拔外系对赵慢熊来说没坏处,就算提拔了……反正鲍是他举荐的。  赵慢熊一边唾沫横飞地胡说八道,一双小眼还飞速地在几个人脸上徘徊观察,互不干扰的两套动作灵巧已极,就如同有两个灵魂在分别控制嘴和眼睛一般……真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黄石本还打算改变一下勋章的发放规则――模仿苏联的勋章制度,不仅仅是军人,包括军工、后勤都可以得到勋章。这样其他战线的军户也能感觉到被重视,并以他们的工作为豪,明朝仅仅以首级计算功绩过于粗糙,并造成了军队的畸形发展。  不料他的几个亲信还是反对,他们坚持的理由还是军功第一,智谋和练兵其次,至于后勤、生产的工作,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应该加以严惩。  忍无可忍的黄石终于发火了,每次他越是有耐心,越是和颜悦色,这几个部下就越不知好歹:“这是我的决定,不需要你们许可,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就是这样!”  黄石一把掀翻了茶几:“滚,都滚出去。”  四个千总很少见黄石大发雷霆,他们一起唯唯而退,这个样子多少让黄石心里舒坦了一些。  “大人息怒。”几个千总出去以后,洪安通和张再弟立刻扶好了茶几。  黄石身体前倾,心疼地看了看红木茶几,茶壶和三个杯子幸好只是掉在土地面上。碍于脸面,黄石没有弯腰去查看,只是有些紧张地问道:“都没坏吧?”  “没有,大人放心。”洪安通和张再弟绷住脸庞,谁也不敢露出笑意,他俩轻手轻脚地把茶具请回桌面上。  总算是不用拿铁桶泡茶了,这套东西要是坏了,可还真没有地方去搞新的,除非专程派人去山海关买一套,不过那可真是小题大做了。  知道宝贝没坏黄石一颗心就放下来了,他收拢心情后又叹了一口气,这些手下虽然彼此争斗,但是在维护共同地盘上却是团结一致,组成了一个紧密地战略同盟,生怕被别人分了宠走。  “我不在的时候,金求德和赵慢熊和睦么?”黄石开始询问他留下的眼线――洪安通。  “回大人话,很和睦,他们称得上同心协力了,”洪安通早就被黄石打过了预防针:“他们也常常来和属下聊天,还以老前辈的身份给属下很多指点。”  黄石闻言一笑:“嗯,估计他们很快还会向你打探消息,尤其是今天我的反应,你就说我颇有悔意好了。”  “属下明白。”  “你对他们两个有什么印象?”  “赵千总是个很豪迈的人,在属下面前以兄长自居,金千总很会讲笑话,属下总是听得哈哈大笑……”  能把洪安通逗得大笑可不容易,黄石自问未必有这个本事,至于赵慢熊那个阴谋家更是和豪迈二字扯不上丝毫关系。  “杨千总和贺千总对他们评价并不好。”张再弟也开始密报了:“属下听他们聊起过,都觉得老赵和金千总有点阴。”  黄石闻言大笑不止:“他们说不错,尤其是赵慢熊――特别阴。”  两个亲兵也笑了起来,看黄石心情转好就给他又泡一壶茶。他举杯饮茶的时候,洪安通又笑着说:“大人有所不知,赵千总每次来这里看到这套茶具时,都嚷嚷说他将来也要买一套,也要像大人这样悠闲地喝上一回儿。”  “是吗?”黄石不以为意地说:“那你怎么不让他先用几天,反正我也不在。”  “属下不敢,这可是大人的宝贝。”  黄石端着茶杯愣住了,他仔细观察了茶具一会儿――都非常干净:“我离开着这么久,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东西,对吧?”  “是的,大人。”  “你也经常擦拭它们么?”茶几更是一尘不染。  “是的,大人。”洪安通每天都清洗一番,从来没有例外。  不知道洪安通是不是在外面溪水处清洁的,如果在那里的话就会有很多士兵看见了,不过打水回屋清洁也一样。黄石重重放下了茶杯,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外人一定会觉得这是特权吧……其实也确实就是特权。  黄石站起身看着茶几、茶具叹了一口气,这东西就是身份的象征,赵慢熊虽然很羡慕但也不敢用。其他的士兵估计也很羡慕吧――在他们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劳作时,长官可以悠闲地喝茶,还有专门的亲兵照顾这些东西。  两个亲兵看见黄石毫无征兆地抽出腰刀,猛地砍在茶几上,茶具也一下子都蹦到了地上……上好的红木很硬,腰刀一下子就被挡住了,黄石用力地晃动了几下才拔出了刀。  张再弟和洪安通眼睛瞪得溜圆,尤其是洪安通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看着黄石的军靴重重踏上地上的茶杯,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黄石最后挥刀把茶壶也敲碎了。  “大人,这……”张再弟终于发出了疑问声。  “将士们饥食野果、渴饮山泉,我却在煮茶自娱,还自以为风雅。”黄石冷笑着把刀插回鞘中,厌恶地踢了那些碎片两脚。  “大人……”洪安通和张再弟齐声叫道,但都没有下文,他们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石自嘲地笑道:“众将士来此荒岛,生死成败尚是未知之数,北伐建奴更是遥遥无期,我岂能高坐饮茶耶?”  在两个年轻的亲兵眼中,畏惧已经完全被尊敬取代,他们的胸膛也都笔直地挺起。  “这个东西,”黄石指着茶几说道:“砍了!给士兵们当柴火。”  (第四节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赵慢熊推荐的另一个人是李云睿,他和鲍九孙一样也是识字的人,这种人才实在太稀缺了。见过了鲍九孙以后,黄石本以为李云睿会是个捕鱼专家,但经过赵慢熊简略介绍后,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在收集情报上颇有天赋,而且对侦查工作非常重视,更有不少心得。黄石不在长生岛这段时间,李云睿帮助赵慢熊制定了渔船轮番监视南、北信口的制度。  李云睿原名李睿,字纵云,广东番禺人,还是个财主的长子。因为逼奸致死人命入狱,论罪当死。但他父亲行贿了地方官,成功嫁祸给同牢房的一个叫贺老幺的强盗,让那个家伙李代桃僵当了替死鬼。  又是一个人渣!黄石暗自下了判断,不过这年头拨到盘子里就是菜,能认字的家伙哪怕是人渣也要用了。话说回来,不是人渣的大明知识分子也不会来投军啊。  李云睿顶着贺老幺的名字到了辽东后,生活水平一落千丈,没有钱更没有女人,军营的铁血生涯也没有能完成对他的思想改造。死性不改的李云睿去年竟然企图强暴一个十四、五的幼女――明朝可能不算幼女。  强奸未遂的李云睿再次被投入大牢等死,幸好赶上了毛文龙兵员不足,自知必死的李云睿就报名参加敢死队。到了辽东之后,李云睿借着镇江大捷洗白,也恢复了本名李睿,还在朝鲜战役后当上了副把总。  “禽兽。”  这话不是黄石说的,李云睿向黄石陈述经历时仍然面无愧色,旁听的几个军官虽然露出不以为然的轻蔑神色,但也都还能控制情绪――除了贺宝刀。  黄石也觉得这人渣的罪行真是令人发指,不过明朝的军人也多是这种亡命徒,发配边军的不是马前卒那种匪徒,也是李云睿、鲍九孙这种恶棍,金求德在里面算是少有的好人了……难怪明朝人看不起军人呢。  李云睿还是面不改色,似乎这话他听过不少遍了,这种唾面自干的水平已经迹近乎道了……不过黄石很欣赏,贺宝刀被喝斥了一番。  继续……  李云睿对情报的重视来自朝鲜惨败的切肤之痛,据他自己的描述,李云睿从军没多久,但大难不死就有四次了。  “卑职本是张元祉张大人属下,收复镇江后隶属马波马把总队,马把总奉命回龙川运粮,建奴在我们走后就包围了镇江,卑职因此侥幸没有死于镇江,这是第一次。”  黄石点点头:“去岁十月,建奴偷袭龙川,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回大人,当夜卑职和三个弟兄奉命去北山大营搬运被服,才到北山就看见龙川方向火起,龙川全军覆灭,马把总和其他弟兄都殉国了,全队只有卑职几个活命。”  这个人确实命大,这就已经两次从必死之局逃生了,黄石继续问道:“听说当夜建奴没有在龙川找到毛总兵,立刻就攻击北山大营了。”  “大人明鉴,当时北山大营也乱作一团,上千兄弟中有武器的不到百人。虽然有所准备,但仍然挡不住建奴五千骑兵,天明前夜沦陷了。”李云睿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似乎又回忆起当夜的恐慌情景,几千名手无寸铁的壮丁徒呼奈何,被后金肆意屠杀。  “所以你认为侦查是军队最首要的工作?”  “大人英明,卑职以为不仅仅需要侦查,还要主动派遣细作潜入后金领地,并积极阻止建奴对我军进行渗透。卑职以为,侦查敌情是此消彼长,我们做的越好,建奴就越差。朝鲜就是例子,如果我军早早开展军情侦探,不会被偷袭,更不会被建奴摸清部署。”  虽然是泛泛之论,不过黄石觉得一个底层军官有这种认识也不错了。  “今天这些话,你从来没有和你以前的长官报告过么?”  “卑职位卑言轻,而且很多具体想法不被上官接受,再者,卑职并没有大人这样勇武,所以一直也得不到提拔。卑职更因为装死逃生,而被同僚鄙视。”  贺宝刀又在冷笑――在军议上这本是很失礼的,但黄石很熟悉他的脾气所以只装作没听见。这种懦夫行径在明军中确实会被鄙视,尤其联想到李云睿欺负女人的勇猛事迹就更是如此,黄石听了心里也有些不快:“装死逃生,那可不容易啊。”  “大人明鉴”李云睿大言不惭地领受了夸奖――如果这是夸奖的话。  北山大营失守后李云睿和溃兵、难民一起南逃,明军没有武器更是完全被击溃了,官兵互不统属。几百兵民被二十个后金骑兵一路驱赶,在冰天雪地里跑了几十里路后,很多人口鼻喷血而死,最后逃到林畔馆北方的义虎林,终于全军覆灭,只有李云睿掌握好时机,一人躲在死人堆里逃了一命。  旁边的贺宝刀一路冷笑着听完这大段的经历,终于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几百人,宁可自己跑死,也不向二十名建奴反击,真是一群懦夫。”  李云睿对这句嘲笑毫无反应,仍然是一幅振振有词的模样:“很多人都这样责备过卑职,但在那个时候,人心已经散了,大家浑浑噩噩地只是往南跑,任何人停下脚步,都要赤手空拳地独自对抗二十个追击的建奴,说是几百人,却还不如有秩序的一个把总队。卑职当时能做的,只是抓住机会活下来,把这些教训保存下来。”  看贺宝刀还要出声,黄石立刻喝道:“贺千总,住嘴。”  黄石已经收起了对李云睿的轻视之心,一个人能直面自己怯懦是很少见的优点,在困境中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制定计划并保存自己,这就更不容易了。跌倒不奇怪,但每次都能爬起来就很难得,这个李云睿可是四次死里逃生啊。黄石不相信什么狗屎运,更不相信什么对危险的本能嗅觉,这个人可能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人吧。  在镇江、龙川的经历应该也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第五节完)  
  李云睿似乎也不生气:“在东江,卑职原本的名字‘李睿’就成了懦夫的意思,卑职是在苦不堪言,就把名字改了。”  :“所以你一直得不到提拔?”  “是的,卑职本来连把总也不会有……”李云睿的位置本属于一个叫曹寿的把总,人人都赞他勇猛。作为副手的李云睿每次劝他要小心从事,但都被他讥笑为胆怯,最后因为莽撞出击战死。李云睿这才接管了把总职务,虽然李把总不善战,但却成功地掩护百姓逃到安州出海:“……卑职自认为是称职的。”  “你毫无疑问是称职的,这应该是功劳啊,为什么你还是一个小小的把总?”  李云睿的名声实在太差了,在东江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毛文龙随后又在东江岛整顿军队,找出了不少建奴细作。李云睿为了打个翻身仗就向上峰谏言,他认为对这些细作不应该一杀了之,而应该利用他们传递我军想让建奴知道的东西。  结果上峰严厉斥责了李人渣,说他不光怯懦,还姑息养奸,差点把李人渣军法从事。李云睿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显得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黄石也被这种自信感染了:“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对付建奴细作?”  “当然是假装不知道,这样做还有两个好处,其一,这些细作企图收集的情报,对我军来说也是重要的情报,可以从中看到建奴的注意力所在。其二,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军长期笼络他们,假以时日,这些细作到底是哪一边的都还难说。”  李云睿说到这就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慢熊:“这些我都和赵千总说过。”  赵慢熊闻言也向黄石解释说:“卑职认为李把总说得很有道理,金千总则不以为然。”  怎么又扯上金求德了,黄石把探询的目光投过去,金求德立刻抗声道:“卑职负责鉴别军户,卑职以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黄石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金求德本着宁枉勿纵的原则,对一千多军汉进行了反复审核,杀了十几个他觉得来历可疑的。刚才黄石已经得到了金求德的汇报,他还趁机鉴别了一批绝对安全的人出来――这些人也不会是毛文龙的沙子。  黄石一时间也判断不清这里面的利弊,李云睿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金求德的稳妥也很不错。不过情报工作一直是金求德负责的,骤然把李云睿插进去似乎有些不妥,看金求德的架势很可能会起冲突。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再斟酌一番。”  众军官行礼退下,黄石目送他们离去,突然蹦出了一句话:“不到中国,不知道会多。”  “大人?”洪安通轻声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军议来的人太多了。”黄石觉得每次帐下军官齐聚一堂的模式很不舒服,比如这次,贺宝刀、杨致远根本就插不上话,但是也要跟着旁听,有这功夫去干点正经事儿不好么?  “就算躺着休息一会儿也比来这开会强啊。”黄石摇着头笑道:“来这里站半天,多累啊。”  “别人想来站还没这个资格呢!”听明白以后洪安通也笑了:“大人,比如杨致远,如果大人不让他来听,别人一定认为他做错了什么,是在受处罚。”  这道理就和上朝一样,能站在一边听就已经是身份的象征了,黄石沉思了一下,以后最好改改规矩,就用办公室模式,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现在人少、事情也少,没必要一天到晚凑在一块起腻,又麻烦还没有效率,以后事情多了再经常开会不迟。  这个念头一起就立刻付诸行动,黄石马上制定了一套规则,每天的升帐议事即日取消,每个月初的通风会也改为不定时。平时谁有事情自己来,不用通知全体军官,如果黄石认为有必要开会讨论,他会根据事情涉及的范围决定参与的人选,手下的千总们也必须把习惯改过来。  最后经过一番思考,黄石终于还是让李云睿负责情报工作――这个工作现在还不是很重。金求德去干维持军纪的工作,顺便制定操行军典,这个工作相对来说更重要和紧迫。  黄石把部队成功带到辽东,成功建立了一块根据地,还成功从山海关搜刮了一批物资,这些给他带来了不少威信。黄石利用这些威望,顺利地进行一次改革,还没有引起任何不满。  “对传统的一个小胜利!”  有些自得的黄石并没有注意手下的阶级成份,传统的统治阶级已经无声无息地占领了大片的领地。黄石的军官几乎全是地主阶级的子弟――这些人因为读书认字所以总能得到提拔机会,只有猎户赵慢熊和军户杨致远是例外。  从山海关回来后不久,毛文龙批给了长生岛一个营的番号――也就是两千兵员的名额,他让黄石给自己的营起个名字,再设计个军旗然后报上去。  “这个营就叫救火营吧,至于军旗么……”  一般明军的军旗都会画上些虎豹,禁军是龙旗,皇帝亲军也各有旗帜,比如锦衣卫就是飞鱼旗。  于是长生岛火红的大明军旗旁,又多了一面营旗,一条青色的毒蛇盘旋于上,蛇身绕了一匝,尖锐的蛇尾藏在身下;蛇腹昂然而起,展成凶猛的扇面;蛇头大张着嘴,露出长长的獠牙,似乎正要择人而噬。  救火营的士兵满怀欣喜地仰望着他们的军旗,人人都知道他们从此就要在这面军旗下奋战了。站在远处观赏着自己旗帜的时候,黄石如同他的士兵一样,胸中也被莫名的斗志充满:“这就是我的旗帜,一定要让敌人在它面前丧胆。”  不过只有千余手下的黄石暂时也就是想想而已……  天启二年七月,各岛和在朝鲜东江军都收割完了粮食,随着平辽总兵官的一声令下,辽东明军终于释放出积聚了半年的攻击动量,开始了新一轮的战略反攻。  (第六节完)  
  李云睿和鲍九孙还是把总,黄石发火主要还是因为部下企图质疑他的决定。如果就事论事,黄石也认为这两人还有待考验,毕竟他们跟随自己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完成对这两个人的消化吸收。  勋章改革最后也没有推行,因为储备的威信基本上算是花光了,在改革带来好处前不用指望收回本钱了,既然黄石不打算不惜一切推行新政,那军制上的改革暂时就还不能进行。  此时在辽海千里海岸上,明军各岛督司都在竭力生产物资,收拢人力。毛文龙经过一番斟酌思量,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辽东明军重新具有了进攻能力。  天启二年七月,明军攻克樱桃涡,焚毁险山堡。  八月,明军收复涡站堡。  九月,明军夺回昌城,随即在满浦之战中击败后金军,迫使后金主动放弃堡垒。  “大人,毛军门必会大举出兵。”贺定远意气风发,三个月来明军的连战连胜让东江上下士气大振,长生岛也不例外:“我部定要当先杀奴,夺取首功。”  贺宝刀极力主张出动进攻复州,但黄石对这种军事冒险并不是看好。塘报上面形势确实是一片大好,辽东明军估算的歼敌数是一到两万。不过黄石可没有这个信心,虽然具体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这个数字用在关内振作人心不错,可还是绝对不能作为军事依据。  黄石为此事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把四个千总都找来商议,如果请战的呼声太强烈,那黄石打算就偷袭复州的的小部队来练兵。  “毛军门大约有五千战兵,这几个月来杀敌数似乎有点多了?”会议上黄石字斟句酌地表示了怀疑,三个月近两万的总战绩,“平均每个士兵都要杀三个建奴,多了点吧?”  “那算什么,属下一人一天就能杀七、八个。”贺宝刀满不在乎地说,其他三个千总都不说话,而是各自揣摩黄石话中要表达的意思。  “汉唐旧法,军中杀敌举十倍报,外慑不臣,内安人心,”黄石并不愿意被部下看作悲观主义者,所以他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都非常小心:“恐怕各部将官,毛军门都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虽然黄石话说得很委婉,但贺宝刀已经有些不满了,“那建奴也是损失惨重了!大人,再不抓紧时间抢功,属下怕没得抢啊。”  赵慢熊终于出来帮忙了,他觉得已经读懂了上意:“建奴的战兵大约有三万,还有汉军和无甲兵,还是较我军实力雄厚。”  游击战一般是劣势方使用的战术,力量强大以后自然更倾向于会战,所以经过半年多的整顿后,辽东各岛明军纷纷开始转入反攻。但黄石担心东江上下已经头脑发热了,历史告诉他后金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各部将官更可能往战绩里面兑水,然后互相影响制造出攀比之风,造成集体判断失误。  “新兵训练得如何了?”黄石不等贺宝刀再说话,就问起了杨致远。  杨致远抱歉地看了贺宝刀一眼:“回大人,属下无能,我部可用之兵不足五百。”  “不关你的事,”黄石大度地一挥手,这个答案他原本也心里有数:“军器不足,这也没有办法。”  “属下无能。”这次轮到金求德谢罪了。  虽然名义上是让几个人分别负责,但是长山初创,岛上就这一千多人,黄石也是事必躬亲。平整土地,造船打鱼,修筑港口,搭建营帐,这些工作做完以后,能剩下用来制造军械和组织训练的时间实在很少了。  这几个月下来,黄石总算是开垦出五千亩土地,并全部种上了芝麻,彻底压制住了杂草。同时他还制造了一些武器,就是二百支橡木长矛,本来他还打算做些木头弓,不过那种弓箭威力小,而且工艺复杂,所以还是放弃了。  “就是这样,我部无力出征。”黄石看着一脸失望的贺宝刀,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提案:“进攻复州的提议,本将不许可。”  不去复州送死不等于也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经过仔细盘点,黄石觉得出动三百士兵还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作战必须要能保存自己、削弱敌人。  “先说作战目标。”黄石最新的一项规矩就是做任务简报,务求使每个军官都理解作战目的和大略计划。  所有的军官――四个千总和八个把总都静静地等待着,黄石清清了喉咙:“本次出击,目标是一个村子,共有二十二户人家,我军要把村民尽数搬运到长生岛来,并带走全部的粮草、农具、牲口和家具。”  黄石的老兵基本装备了铁制兵器,还有二十张强弓。二百农兵人手一根长矛,每两个新兵都有一个老兵带。三百士兵被分成四队,每个千总各领一队,这次的行动救火营倾巢出动。  “我们要去的村子离海岸二十里,距离复州卫四十八里,我军的先锋是贺千总,到达的时间应该在申时二刻,其余部队也会随后到达。”黄石不打算用模糊的傍晚、黄昏这种字眼。  “尽可能不让人逃走报信,不过就算有也没有关系,他们不可能在天黑关闭城门前抵达复州。今夜完成行动,天明前返回海岸,乘船离开,我军没有侦察能力,所以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计划行动。”  长生岛只有三匹马,陆地侦查能力非常低下。  毛文龙发给各部的命令是一定要善待平民,这个黄石也非常理解:“本次行动,不允许伤害平民,他们将是我军的一部分,你们的未来的部下。”  说到这里黄石狡猾地笑了一下:“这个当然不必事先和村民说明,如果有人非常恐惧,你们可以进行安抚,但不要说是我的命令,而应该让士兵说‘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总之,就是用士兵的名义进行安抚。不要让村民因为过份恐惧而反抗,但也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  (第七节完)    
    说完以后,黄石扫视了一遍全体军官,给他们一段时间去消化:“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大人。”声音轰然响起。  “很好,诸君去向亲兵作简报,各个千总都去旁听,有不清楚地立刻纠正,然后亲兵去向士兵做简报,把总旁听。”  简报的时间很长,不过黄石一点儿也不着急,万事开头难,这个制度成为习惯以后,一切都容易了。  这次的情报打探得很仔细,李睿监视这个村子很久了,人口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个村子的粮食和干草也还没有上交,很肥,非常值得咬一口。  三百士兵终于都上船了,船只静静地驶向目标,在海面停留到计划的时间才靠向岸边。小船首先把贺宝刀的前锋送上岸,然后是金求德队,然后是杨致远队……  等到黄石上岸以后,杨致远队也已经走远了,剩下的两队跟着他一起出发,等黄石抵达目标的时候,明军已经控制了村庄,并把人们隔聚拢在村子中央,就等黄石来训话。  几个老头被杨致远领了过来,他们一见到黄石就扑通跪到在地:“将军饶命啊。”  黄石嘱咐过贺宝刀和杨致远,不许泄漏这次的行动目的,所以这几个父老的反应一点也没有使他意外,他跨上一步扶起当前的老者:“老人家请起,我们是朝廷王师。”  “吾等小民,望王师久矣,”几个老头马上涕泪交流,一起向西南拜首:“皇上啊……”  黄石也只好陪着他们拜了两拜,几个老头闹了一通,掉过头来问黄石:“将军可是需要粮草?吾村虽然穷敝,愿意献上粮食四十石,肥猪五口。”  ……  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出现这种情景,但村民的态度还是让黄石有些失望,他幻想着能被辽东父老当作解放者看待。  失望归失望,正经事情还是要办。黄石用最柔和的语气说:“本将奉平辽总兵命令,把沿海居民迁往海岛,几位老人家,建奴凶残,还是跟我们走吧。”  几个老头对视了片刻,一起扑倒在地,还是领头的老者开口回话:“将军,吾等世世代代居住此地。这一路出海漂泊,冬季将至也没有房屋御寒,我们几个老骨头死不足惜,可村里还有刚出生的婴儿,有坐月子的女人。求将军开恩。”  老迈的声音里尽是苦楚之音,一迭声的“将军开恩”响个不休,这些年纪足以作黄石祖父的人拼命磕头,血从额头流了满脸。  身后的杨致远喝道:“尔等本是朝廷赤子,所以朝廷才让我们来接你们,为何尔等宁可向建奴缴赋服役,也不愿意回归朝廷治下?”  那领头的大概是村长,他听见杨致远的问话后,不敢出声只是向黄石磕头,后面有一个老头哆哆嗦嗦地开口:“将军,吾村都是本份良民,几代来从来不曾拖欠皇粮,村外的田土都是祖辈传下的,不敢舍弃。”  另一个也壮着胆子接下去说:“这位将军如此神武,光复本乡指日可待,我们留在此地,不让土地荒芜,到时候也好给将军纳粮出丁啊。”  虽然不是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但是黄石也必须带走他们,长生岛百废待兴,急需人力、物力,何况把这个村子留下,一年至少能为后金提供二百石粮食和几百斤干草。  “诸位父老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本将军令在身,不得不如此。”黄石小声抱歉了一下,然后高声对全村百姓喊道:“请乡亲们回去收拾一下,本将的部下会帮助你们搬运家什,两个时辰后动身。”  天渐渐黑下来了,村民似乎大多认命了,开始把农具捆起来,绑到牲口背上。上百士兵在村外举着火把,形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线。村里面的士兵纷纷动手,帮村民把粮食和干草打包,准备一起运走,村民对干草的重视程度一点儿也不低于粮食,没有这些牲畜不能度过寒冬。  黄石背着手站在黑夜中,眼睛被头盔的阴影彻底遮住了,一声不吭地望着骚动的村庄。杨致远急匆匆地赶来,冲黄石行了个礼就开始汇报:“属下大略清点了一番,这个村子有三十五壮丁,十一头牛,一百多口人。五百石粮食,二千多斤干草,还有上百农具,我军收获很不小。”  “如果我军不来,他们要上缴多少粮食给建奴?”黄石用不带感情的语调问道。  “建奴规定的赋税是六四,就是三百石粮食。”  “每户靠十石粮食生存么?”  “饿不死而已,再说他们总可以打些小兽,挖些野果、野菜。”杨致远隐隐猜到黄石在思考什么,就轻笑了一下:“他们移居去岛上,粮食还可以多分到一些。”  “冬天就要到了,马上就要下雪了,我们还要扫荡很多个村子。”黄石好像是在轻声自语:“临时搭建的茅屋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御寒,这个冬天会很冷的,希望不要冻死老人和孩子。”  岛上工具缺乏,日常的主要工作又很繁重,所以现有的房屋也还是很简陋。黄石的问话让杨致远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说道:“回去属下会立刻组织人力砍树,搭建屋子并收集柴火。”  这乐观的话让黄石又干笑了一声,要是有那么多人力黄石匪帮也不用在这里搬迁居民了。这次行动可以净赚两百石粮食以上,就是不知道每石粮食需要多少条命来换。  “大人,我军也是迫不得已啊。”杨致远终于说了句心里话。  “不错。确实是迫不得已。”黄石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却很不坚定。  就在此时金求德气急败坏地过来了,草草一拱手:“大人,有十个老头,说什么也不走,属下又不能用强,请大人示下。”  领头“闹事”的还是那个村长,黄石走过来以后,本已经瘫在地上不动了的老头又挣扎着跪起来:“将军,草民已经老了,没有什么气力了,情愿在此等死。”  (第八节)    
    “老人家,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有儿子、孙子,你不想再跟他们一起了么?”  老村长趴在地上,用恭恭敬敬地语气解释说,后金方面早有有命令,村子的壮丁私逃,村长要被处死。如果全村私逃,就要把村民地祖坟开棺作为惩罚。村长像保护祖宗坟墓,所以恳请黄石让他留下,好给后金政权一个泄愤的对象。  “草民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其他的老人也都跪在地上说:“将军,我们祖宗的墓地都在这里,村子没有了,也不会有人上坟扫墓了,我们至少要把坟头留下,等王师回来的时候,也让孩子们有个地方上香。”  “请将军照顾我们的子孙了。”十几个老头一起边磕头,边叫嚷着。  周围的村民都停下手里的活往这里看,很多士兵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黄石愣了很久,突然开口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不要你们迁居了。”  他冲着上百村民喊道:“我很快就走,你们都留下吧。”  村长吃惊地抬起头:“可是将军有军令在身。”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黄石仰天长笑了一声,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乃大明武将,不能守土安民,岂能再强人所难?”  “走。”黄石把手一挥,说走就走。  村长送上了四十石粮食和五头猪,黄石下令只拿走二十石粮食――什么都不拿就没法跟部下交待了。  离开以后,金求德偷偷问道:“大人可是担心这些人会记恨我军,把老人死去的帐记在我们头上。”  “不错。”黄石叹了口气。  赵慢熊也瞧准一个机会,私下问黄石:“大人是觉得二、三百石粮食也不多,还不如用来收买民心么?”  “不错。”  杨致远也趁左右无人的时候问他:“大人是可怜那些老人么?宁可我军苦一点也不让百姓吃苦?”  “不错。”  只有贺宝刀大声嚷嚷:“不愧是大人,我大明王师当然要保境安民,更要早日反攻辽东。”  “将军――将军留步。”军队有些丧气地走了两里,背后远远传来喊声,黄石回过头停了一会儿,看见四、五个人举着火把追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刚才见过的老头,他气喘吁吁地赶来,跪倒在地就又开始磕头――平民见了官身好像也只有这一种礼节了,那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出于保密的需要,黄石下令士兵不许偷漏自己的名讳,所以这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那个老头又补充说:“将军高义,鄙村上下同感大德,敢请将军留下字号,也好为将军祈福。”  “哈,为我祈福?”黄石闻言发出一阵狂笑――撒谎也不要这么假吧,他反问老者:“你们不怕建奴屠灭全村么?”  老头跪在地上也不辩解,只是向身后四个青年一指:“将军,这几个孩子一定要跟将军走,我们就当他们死了,明天村里就给他们挖坟。”  “如此……”黄石端详了这些人一会儿,明白村子里是想偷偷为自己立个长生牌,一个村子里都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这四个人的消息要是走漏了全村都要倒霉。  这样黄石也就不好辜负这些苦命人的一番好意了,他沉吟了一下朗声说道:“本将乃是辽东都指挥佥事、东江游击、长生督司黄石。”  “黄将军!”几个村民一起发出大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黄石惊了一下。  几个村民同时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还是那个老者颤声问道:“将军可是威震广宁的黄石黄将军?”  身边的官兵听到这话后也顿时都挺起了胸膛,脸上也全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  黄石原本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头已经这么响亮了,他微笑着回答:“正是本将,现在平辽总兵毛文龙毛军门帐下效力。”  “久闻将军忠义无双,武功盖世,今日能见到将军尊颜,真是老朽祖宗积德。”老者表情严肃,恭恭敬敬地说道:“这几个孩子能跟着将军,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黄石把目光转到那四个年轻人身上:“你们叫什么名字?”  四个人互相看了几眼,突然有一个人跪倒在地一下下磕起头来――又磕头了:“小人无名无姓,斗胆请黄将军收入府中。”  另外三个也猛醒过来,一起磕了几个头:“小人们也无名无姓,情愿入黄家为奴,请将军收留。”  老头听了也连连点头:“黄将军,他们在祖籍上已经是死人了。”  黄石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几个人还以为他不答应,又叫了起来:“小人们做牛作马,绝无二言。”  说话间又有两个人牵了一头牛和一条驴过来,背上还放着几件农具和大捆的干草,他们见了这架势都等在旁边。  赵慢熊蹭到身后,低声对黄石说:“大人,属下觉得不错。”  “那好,你们就是我黄家的人了。”黄石点点头。  四个人还是没有爬起来:“请家主赐名。”  这番变故让黄石觉得头老老大,现代教育让他对这种场景非常不适应,名字一下子想四个更是做不到。  幸好赵慢熊又给他解围了,在黄石耳朵边立刻说了四个名字:“黄大,黄二,黄三,黄四,按年龄给。”  这也行?太开玩笑了吧?黄石犹豫着对四个送上门来的家丁说了。  不料四个人却一齐欢呼,又是一通感恩:“小人们谢过家主。”  那个老头露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呵呵笑着对几个后生说:“你们真是有福气啊。”  牵着牲口过来的两个村民也连声祝贺,老者解释说村子很小,所以只有这一点能东西能孝敬朝廷王师。  黄石谢了一句,就命令拉上牲口,带着四个青年离开了――“我还是不够了解明朝,也不够了解封建社会。”  这次黄石带三百士兵来,是怕东西太多人手不够,结果辛苦了一夜,带回的东西微乎其微。不过军队在归途中气势却愈发高涨,就如同打了场大胜仗一般。  (第九节完)    
  虽然边军中发配犯众多,但是辽人还是占大多数,至于东江军更多是辽东子弟,村民的无奈他们感同身受,眼下食物既然不算很缺乏,就更是一致拥护黄石的决定。  手下有几个将官虽然各有心思,但是既然黄石的决定得到了士兵的广泛支持,那他们也就从自己认可的方面来理解了。黄石现在越来越感觉自己有点“王八之气”了,士兵和将领表现得越来越尊敬,手下也不太敢再质疑自己的命令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利大于弊。  或许复州并不知情,但是黄石的名字还是在附近迅速传播开,附近的村子很多都偷偷送来些粮食和物资,更有些血气方刚的辽民跑到南、北信口,向救火营巡逻队表示要投军。  这样陆陆续续黄石也收集了快二百辽民,而且还都是青壮。李云睿也向黄石报告,情报工作也变得顺利起来,不少村民都和东江军暗通消息。长生岛的情报网渐渐铺开,经过和李云睿商议一番后,黄石严禁任何形式的恐怖主义,地下工作者们不可以主动偷袭后金的巡逻队――不然黄石担心会有助于后金情报工作的改善,也会让后金对长生岛的地下势力有所觉察。  另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黄家主发现他的家庭规模迅速扩大,一个月后一个新投入的家丁就被起名叫黄三六。和现代人的看法不同,这些毫无血缘、姻亲关系的家丁都被长生岛视为理所当然的黄家人,是属于黄家的一份子……  “这禁海令真是毒辣啊。”黄石又一次巡视领地,忍不住对身边的洪安通大发牢骚。  九月以来,黄石一直想找机会偷袭后金巡逻队,但在禁海令面前,黄石获得情报总是很不及时。而且偷袭后金部队要深入陆地,这也大大增加了出击的危险,毕竟黄石没有几匹马。  最后就是收集人口和物资,据说有些投奔他的壮丁,半路就被后金捉了去,而每次找个村庄都要走上十几、二十里路,所以想劫后金征粮队也很困难,一网打尽做不到,不一网打尽就来不及逃回大海。  “大人不是曾在张盘大人面前讲过破解之法吗?”洪安通很不解地问,他身后是二十个黄家家丁。  各千总都不想要黄石的家丁作手下,说什么不好管理,所以黄石只好组建了家丁队。他把多余的亲兵都打发出去做把总,只留下张再弟和洪安通管理他的家丁队,那些家丁私下称呼两个人为洪管家和张管家。  黄石笑道:“不是破解,是说禁海令愚蠢。”  “那大人怎么又说禁海令毒辣。”洪安通更不解了。  “战略上愚蠢,战术上毒辣。”黄石被问得有点手忙脚乱。  “战略?战术?”洪安通很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是的,我以后会找机会给你们讲,现在你们还理解不了。”作为亲兵的洪安通当然是黄石的心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长生官兵,都认为他将是黄石未来的军官、战将。洪安通自己也很有觉悟的向着着个方面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向黄石学习治军的知识。不过黄石觉得战术的革新更急迫一些,先灌输些战术知识给洪安通也更有用。  在黄石苦于装备不足的同时,辽东明军自七月开始的反攻还在继续发展,攻势不断向辽地内部发展。  天启二年十月,东江张盘誓师旅顺,旅顺东江军吸纳大批溃兵装备,已经是毛文龙手中的一支劲率,因此毛文龙对旅顺军寄予厚望。  张盘也不负毛文龙所望,轻松击溃南关、金州附近的后金守备部队,并随即攻克辽南的永宁堡,在纬度上已经前出黄石的长生岛以北,一路上辽东百姓蜂起拥戴。  受此鼓励,十月底,毛文龙在东江杀牛祭旗,准备亲自出征,目标就是他最熟悉的横江、宽甸地区。  毛文龙上次奇袭镇江后就试图打通险山堡进入宽甸地区,这次他故技重施,一边加紧收买地方汉军,一边联络以前有过接触的地方势力。  而同时后金也开始做出反应,在毛文龙出兵朔州的同时,后金正篮、正白和镶红旗集结南下,复州守军也出兵策应,试图围攻张盘的旅顺军。  张盘在强敌面前,只好放弃了永宁堡,把附近百姓迁回旅顺,后金军一直追击到南关,张盘层层阻击,终于安全把军民撤回旅顺。  不知道辽南战事的毛文龙此时还在北上,赶到朔州后毛文龙集结了五个营、七千士卒,号三万,把兵锋指向了横江、宽甸地区,意欲直捣建州。  东江军主力轻松扫荡了长奠堡、永奠堡、大奠堡,然后通过宽甸地区攻克新奠堡,パ舯ぁT诹啥骶酝及纬律奖すト虢ㄖ莸氖焙颍盖Ш蠼鹪彼偻ü降执锊莺颖ぁ  草河堡位于パ舯の髅嫒锎Γ庋骶吮N劳寺泛土傅啦坏玫牡敉方邮芑嵴剑蠼鹁兔骶诰坡砑ずパ舯ぶ湔箍罢剑ふ饺蘸蟛辉级赝背繁蕉荚谑潞笮谱约喝〉昧酥卮笫だ  天启二年的明军攻势到此就基本结束了,但是东江塘报发到长生岛的时候,全岛明军顿时一片沸腾。虽然明军上下都知道本军最终被逼退,但这是自萨尔浒战役后,万人以上规模野战中,明军第一次全师而退,第一次不分胜负。  虽然辽东明军已经退入宽甸地区,但后金军也退回草河堡,这意味着后金也蒙受了相当的损失。不过既然黄石知道后金军还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所向披靡,那他的兴奋其实也很有限。  而东江其他军官没有这种觉悟,辽东明军上下都被巨大的成就感充满,连毛文龙自己也开始头脑发热,东江军收复宽甸地区和一万户百姓更让他有些飘飘然。  毛文龙在战后写给朝廷的奏章中声称:  “克复全辽,一年可期。”  ……  贺宝刀再次要求出击复州,干一票大的。但是黄石并不乐观,他认为这次战役打平有很大的侥幸因素。  “我不并不是胆怯……”  黄石带领众将远征辽东,所以贺宝刀从来不曾怀疑过黄石的武勇。  “我只是要再等几天。”  贺宝刀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多话了。  天启二年九月后,将毛文龙的主力击退到宽甸以后,后金发动了冬季攻势。  上万后金骑兵开始逐步扫荡辽东明军,首当其冲的就是昌城。昌城守将原是广宁军广宁左屯守备,现眼见后金军来势汹汹,就命令明军掩护百姓撤退向义州,自领亲兵断后。  毛文龙询问了败兵以后,发东江塘报为战死的昌城守将请功,百姓虽然成功撤离,但昌城守备身重数十创,肠子一直拖到地上,流血而死。因此毛文龙追认守将尚学礼为东江守备,并让大儿子收养尚守备留下的孤儿――可义、可喜兄弟。  ……  几个月下来,长生煮了几万斤盐,还打了五张熊皮和几十张鹿皮,这些大概可以换到一千多两银子,黄石有些后悔自己过去太大手大脚了,在广宁贪污受贿的钱都没有剩下几个。  这个工作黄石决定交给张再弟去作:“小弟啊,你去直隶,不要太斤斤计较,第一次卖货,混个脸熟就好。”  “是,大哥放心。”张再弟显得信心十足,这让黄石越看越不放心,生怕他买生铁和布匹会吃亏。但眼下岛上处处都抽不出人,看来只好让金求德陪他去一趟了。  “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是秘密任务。”黄石的话让张再弟和金求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让其他人把货物运回来,你拿五十两银子去一趟北京,我会给你一个特别的公文,名义上是去买米。”说话间黄石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些他记得的宗教图案。  “这是什么?”张再弟被古里古怪的十字架、歪歪扭扭的圣像吸引住了。  “北京有一些泰西和尚,这是他们信的神。”黄石大肆介绍了一些宗教知识,金求德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张再弟也听得津津有味。  “对他们说,我受到了天主的感召……天地的天,公主的主……因此我希望能在我的军中推广这种信仰。”  黄石仔细向两人交了底,他不要虔诚的西洋和尚,他更不想信什么西洋教,但这些西洋人有不少独特的军事知识。  “拿钱买些十字架回来,买几本经书,然后再说你们希望能得到一些军事上的帮助。我不很着急,不需要一次都问清楚,我留几个问题给你们,你们带去交给泰西和尚,告诉他们我明年可能派人再去请教。”  黄石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步兵队列和训练上,从这个时代起,西方的步兵战术取得了重大进展,骑兵的威胁越来越小,已经从正面作战的主力,向从事追击、侦查的工作转化。  无论是马匹、盔甲还是手枪,满清重骑兵的质量都不如西方,所以黄石很想知道白毛狒狒们是怎么做到的――黄石觉得白毛狒狒是黄皮猴子的对照词汇。  另一个黄石很关心的问题就是碉堡的修筑,棱堡已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本来火炮的出现,已经让中世纪城堡战术成为过去,但是未来几十年,棱堡会大量取代旧式城堡的地位,并更为强大。  多面棱堡会在未来的一百多年里,让进攻方束手无策,在大炮横行的欧洲三十年战争中,西方军人把强攻配备火炮的棱堡称为“绝望的工作”。长期包围再次成为攻城的主流手段,直到更野蛮的二十四磅开山炮出现,战术才有所改变。  历史上,中国附近也出现过早期棱堡,黄石记得这玩意让国人也伤透了脑筋。郑家收复台湾不用多说,再比如尼布楚的上万清军,他们也只能靠饥饿和疾病来瓦解守军――几百老毛子流氓而已。  所以黄石也很想知道棱堡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他决心用棱堡搭配海岸港口,给后金军好好上一课。  天启二年腊月,后金军把辽东明军全面击退,东江军基本退到了七月的进攻发起线。毛文龙倾力加固义州、旅顺和宽甸。  长生岛上已经有了近两千兵丁,随着北信口不断出现浮冰,黄石本打算沿海岸修筑一条石墙,但是这个计划才进行了两天就宣告失败,开采石头根本不是他的人力能负担的工程。  近在咫尺的危险一下子让黄石的心收紧了:“筑冰墙!”  (第十节完)  
  长生岛不像黄海诸岛,这里也有冬季封海的情况,不过岛南大约是内侧洋流,所以中岛、西中岛都没有这个问题,北信口的封冻时间并不长,和渤海内侧的觉华相比就好很多了。  黄石一开始天马行空地计划用冰块垒墙,但随即发现进度非常缓慢,碎冰要靠泼水来加固,天还没有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等到那天气再垒冰墙太危险了。  美梦破灭以后,黄石只好忍痛拿出些柴火来打墙基,同时命令士兵停止收集木柴,而是要砍些大木,这更加剧了人力不足的窘境。  “三百米长的木墙,大人,太长了。”鲍九孙忍不住抱怨道,士兵体力消耗很大,这导致食物配给超出计划了:“能不能粗疏一些,别这么密?”  “不行,我们要给木墙泼水,让木墙结冰。”黄石看着上千士兵在寒风中辛勤劳作,打鱼的工作已经暂停下来了,气温更是一天比一天低,每天要两次去凿浮冰以免它们冻起来:“再拿些柴火扔进去吧,无论如何要把墙修起来。”  “大人,这样不行。”几天后赵慢熊和鲍九孙一起进言:“还是要填充石头,然后洒土,最后泼水,木墙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修起来了。”  “如果我们有沙包,收集沙土填充墙根就好了。”赵慢熊的话就是废话,岛上布匹不足,不能用来做沙包。  凛冽的北风咆哮在长生岛上空,黑蓝色的大海微微翻滚,上面起伏着大小不一的碎冰,被水流和风缓缓吹过海峡。头顶上乌云并不厚,还能看见被阳光照射的白云顶端,可黄石身畔的景色,却给人灰蒙蒙的感觉。  黄石站在海边,遥望着对面的土地,一片干冷的大陆上面似乎连野兽的踪迹都没有一个,没有降雪预兆着新的灾年,九边军镇的的冬麦幼苗又快撑不下去了吧。  ……  “大人,在这样下去,不等建奴来打,我们就已经累死了。”  向黄石汇报工作的时候,赵慢熊已经快声泪俱下了。时间进入腊月底了,南、北信口不断形成大块的浮冰,黄石下令全军分成几批,每天早晚凿冰,绝不允许冰层冻结。长生岛海峡间的流速很快,加上呼啸的北风,浮冰不断被冲走。  “继续凿冰。”黄石不带任何感情地下令。  自从确定长生岛为基地后,黄石无时无刻不记着历史上的觉华惨剧,总是担心这悲剧会发生在自己的长生岛上。  历史上的觉华战役,后金军利用海面结冰而跨过天险,三千关宁士兵和近五千军属被屠戮一空。这一切都是因为关宁军没有严格执行命令,守将没有按照规章制度进行凿冰,结果海冰蔓延,把船只都冻在了岸边,近万军民连逃亡出海都做不到。  腊月底天气越发寒冷了,黄石安排人手巡逻,一旦发现岸边结冰,立刻出动队伍开凿。半夜也派人举火巡视,随结随凿,不然一夜间冰面就能覆盖大半个海峡。  “今天又有两个士兵落水了,一个打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冻死了,病倒的士兵也多了十个。”今天例行报告的时候,杨致远与其吞吞吐吐,看着黄石板得紧紧地脸庞,劝谏的话语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筑墙的工程基本被放弃了,土地冻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缺少工具的东江士兵再也挖不出多少土石了。所以黄石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凿冰运动,岸边一旦发现有冰探出水面,就一定要在第一时刻凿开。  “没冻结的海面还有多宽?”  “四十丈多,五十丈不到。”长生岛每天都出动渔船,把东岸延展过来的冰面敲一敲,加上海流的侵蚀,半个海峡还没有冻上。  “很好,”黄石点了点头:“我会去看病号的。”  黄石记得很清楚,觉华岛守将听任冰层越结越厚,在后金军开来后才组织人手彻夜凿冰,结果累了一夜也没有凿开,天明被后金军袭击,精疲力竭的明军根本没有形成有效抵抗。  觉华惨剧,绝不能在长生重演!  黄石踏入收容病号的军营,烧水的士兵纷纷向他致敬,病号们也挣扎着向他行礼。巡视结束后,贺宝刀偷偷跟在了黄石背后出了营帐。  天空中翻卷着银灰色的云团,呼啸的北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黄石用力向贺宝刀喊道:“贺千总,有什么事情么?”  “大人,”贺宝刀虽然就站在黄石背后,但也得提高声调大喊:“不能再凿冰了,已经有百二十人病倒了,死了快十个了。”  “我们没有修好岸墙,这是我的责任,但眼下必须坚持凿冰!”  冰层一旦冻厚就凿不开了,不能指望侥幸。黄石感觉自己的意志比这寒冰更坚定,岸墙的错误已经犯下了,长生岛经不起再一次失误了。  ……  今天赵慢熊、贺宝刀、杨致远和全体军官一齐来到黄石的营帐,等放进来以后就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敢请大人体恤士兵。”  黄石又惊又怒的站起身,说话的声音都气得发抖了:“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这话才一出口,他身后的洪安通就哼了一声,另外几个家丁也都摸上了刀把,一起聚拢到黄石背后。  跪着的军官们没有一个人抬头说话,这更让黄石满腔都是怒火:“本将的命令绝无更改!不服从命令者,一律军法从事。”  下面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退下!”  “都退下!”  “全都退下!”  现在让步就是威信尽失,这是你们逼我的――黄石气得狞笑起来:“左右,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洪安通立刻领着几个家丁上前,抡起刀鞘和棍棒就开始下手,开始还比较轻,但就连赵慢熊这种懦夫都不退。  看到黄石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洪安通终于咬牙重重地挥落。前排的杨致远脸上挨了一记,顿时就是一道血痕,黄石看见他身体一歪,但随即又跪得笔直。  (第十一节完)  
  “住手,”黄石伤心地叫了一声,紧跟着补充说:“本将的命令,绝无更改,你们跪死在这里也没用。”  赵慢熊忍着剧痛叫道:“大人啊,军心已经不稳了!”  见黄石没有断然喝斥,贺宝刀也喊起来:“大人,并非卑职等不尽力,但是士兵落水冻毙者已经有二十人了。患病倒下足有百五十人,每天更都有人死去,士兵已经开始哗然,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说过,如果我们不坚持凿冰,全岛官兵都会有性命之忧,”黄石走到他们跟前,弯下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嗯?”  “我们宁可和建奴奋战而死,也不愿意连敌人都没看见就白白冻死。”贺宝刀眉毛挑了起来,两边受气的委屈一涌而出:“大人,士兵们怨声载道并非一日,我等骂过、也打过,实在是无法再弹压了……大人啊,我们对您都是忠心耿耿,才来大人这里进言的啊。”  黄石也冷笑着反问:“辽东的军规上明明写着,凿冰是沿海各营的规章,别人做得到,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大人,那军规是百年前制定的了,谁知道是不是真行得通,士兵们都说凿冰就是和老天爷作对。”赵慢熊的胆气也上来了。  “是啊,卑职不怕建奴,但可没有和老天爷作对的本事,”贺宝刀也跟着嚷嚷:“螳螂的腿哪拧得过大象鼻子啊?逆天而行会造天谴的。”  黄石站直身体,冷笑着说:“军规既然有,那就说明可行。你们是土匪么?连军令都敢不执行,连士兵都管不住,就这点本事还想上战场杀建奴?可笑,真是要笑死我了。”  “我们不是土匪!”一向对黄石尊敬有加的杨致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愤愤然地抬起头,黄石看见他眼眶中已经有泪光了。  “我们原是广宁军本部精锐,从广宁到旅顺不远千里,不远千里地一路追随大人,九死不悔。卑职敢问大人,有土匪能做到么?”杨致远说完就怒目和黄石对视,嘶声喊道:“凿冰让我部近一成士兵倒下,可仍然没有哗变,卑职敢问大人,除了我长生岛救火营,还有哪支军队能做到?”  除了处于死地外,最优秀的封建军队也不过能忍受一、两成的伤亡而不崩溃。历史上很多次明军才数百人的伤亡,上万军队就开始解体,最后全军覆灭。即使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后金军队,它的野战伤亡忍耐力对近代军队来说本也不值一提,可在明末就是纵横无敌。  黄石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铁杆,无数次艰苦和危机的考验,让他们的凝聚力甚至比一般将领的家丁还要高,否则在和平状态下这么高的损失率早就让军队彻底混乱了。这些部下拼命弹压士兵,努力完成了他们认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还是要被殴打――现在黄石有些理解他们的愤怒了。  一时间,营帐中的气氛如同这天气一样寒冷,黄石觉得自己发现问题所在了,也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用封建手段去控制军官,自然得不到近代军队……  黄石负手而立地站了很久,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平视着前方的目光也变得神往:“如果我说一支流寇也能远征千里,你们信不信?”  “不信!”一众军官同时大吼,他们都豁出去了。  “如果我说这支流寇不是远征千里,而是远征了五万里,你们信不信?”  跪着的军官们像看一个疯子一样地看着黄石,一个个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说不出话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支流寇在五万里路途上(好吧,黄石记错了,把公里和里搞混了),竟然都不用靠烧杀抢掠来维持士气。”黄石低头看着他的手下,表情平静安详完全没有一点儿撒谎的迹象。  “哪有这种事?”赵慢熊首先反应过来:“这还是人么?”  黄石恶狠狠地抛下了一句话:“我也认为不是!”  一把扯掉自己的斗篷,黄石大步走到门口――“外面很冷啊,我真该感到羞愧”。他用力把头盔紧紧系住,头也不回地向着海边走去,把目瞪口呆的军官和亲兵们留在了帐篷里。  口中呼出的热气已经在胡须上凝结成冰凌,强风把黄石吹得东倒西歪,扛在肩上的粗的木棍现在已经被他当作拐杖来用了。  “大人……大人……”后面传来远远的呼喊声,他没有回头。  在黄石的记忆里,中国出现过一支坚忍不拔,百折不回的军队,那军队的平均素质恐怕不比所有的农民军或是流寇高多少,也肯定不是黄石部这种正规军出身,有系统军官体系和权威。  有些人认为那支军队的坚强是靠洗脑、蛊惑人心和分田地造就的,黄石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但他总觉得这无法解释这支军队面临困境时的顽强――事情应该并不这么单纯。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黄石印象里还有几件小事:  ――中央苏区为了对抗经济封锁,下令刮茅坑来煮盐。这种盐煮好后大家都不太愿意吃,换谁谁愿意吃啊……朱德吃了第一口,而且从此他只吃这种盐。  ――过草地的时候,普通士兵给米一斤……党员给米八两。  ――很多父母舍不得留下孩子……毛泽东把儿子送给老乡。  “既然无力让部下跟我同甘,那我至少要和他们共苦……”  黄石不小心摔了一跤,但随即迅速地爬起继续前进,虽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匪夷所思,但黄石相信军队是可以更加钢强、更加坚韧的:“这才是军队,我们差得太远了,以致我都不指望能达到他们的一半,只要有三成我就很满意了,应该就可以纵横天下了。”  ……  “这位是邓肯,耶稣会推荐的军人。”  张再弟和金求德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长鼻子的老外,这个西洋人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还留着一抹神奇的小胡子,身上穿着一套中式的衣服。  “好好休息,多喝些热水。”黄石大病初愈,神情还有点萎靡,他向那个洋人伸出了手:“欢迎你,先生阁下。”  他们返回长生岛的时候,北、西、南三面都出现了浮冰层,一直找不到地方下岸。金求德一边把手放在炉火上烤着,一边叫道:“没想到北信口那里还没有冻上,竟然还有裸露的岩石和岸基。”  不等黄石说话,邓肯就接上了茬:“将军,恕我直言,我并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在哪里凿冰,我们登陆的地方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港口。”  “这是防御需要。”黄石笑着介绍起眼下的情况,失败的筑冰墙计划,和不得已为之的凿冰行动。  “已经有三成士兵病倒?”金求德听得愣住了,  “不错,金求德你一会儿去看看赵慢熊,他都烧得已经说胡话了。”  邓肯也变得很严肃:“现在还在继续凿冰么?  “正是,我长生岛安如泰山。”  (第十二节)  
  掌声响起:“真正的军队,令人钦佩。”  邓肯是万历年间来到中国内地的苏格兰人,因生病而留在教堂,受到天主感召,痛悔自己以往的罪恶生活(当然了,这只是邓肯自己的说话,更关键的一点是当时邓肯已经不名一文),成为为耶稣会修士的助手。  邓肯的中国话讲得很流利,和黄石进行交谈毫无问题,本来耶稣会是不会向海外孤岛上派出人员的,但邓肯却有一种直觉:这正是他施展抱负的机会。金求德经过一番观察和交谈,也认定这是个貌似虔诚,实际却野心勃勃的家伙――正是黄石所需要的人。  ……  今天下雪了,黄石一早就裹上皮衣出发。  巡逻的士兵顶着风走过来,他们须眉毛皆白,斗笠上的红缨也变成了银色,他们竭力大喊着:“大人,小心脚下。”  黄石站稳了脚,从眼前到黑色的海水之间,都是一片积雪,士兵不时用棍棒去敲打地面,确保自己还站在土地上。  “昨夜凿冰只用了两班,白天也只要一班就可以了。”巡逻的小头目向黄石报告说,语气中满是喜悦,这冬天眼看就过去了:“大人,我们真的做到了!”  黄石不用转头看就能想象出士兵脸上的灿烂笑容,他指着一个远处的人影问:“那个人是邓肯么?”  “是邓先生,邓先生一早就来了。”  邓肯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军服,头上也顶着一个铁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黄石没有想好怎么安排这个蛮夷,最后给了他一个幕僚的职务,所以士兵们也都称呼他为邓先生。  “将军,你来晚了。”邓肯带着一个皮手套,手腕处抹着厚厚的一层油,邓肯不光是眉毛和小胡子,脸上的汗毛也都变成了白色……果然很像白毛狒狒。  “您的士兵,”邓肯指着那些勤勉的巡逻队大发感慨,他已经见过了不少明朝的军队:“是非常好的士兵,过去我对明国的士兵看来是有些误解,看来贵国不缺少吃苦耐劳的士兵,缺少的是合格的军官。”  “承蒙夸奖,我国的士兵,本来就是全球最好的士兵。”说这话的时候,黄石满腔都是自豪。  全球这个词……邓肯看了黄石一眼,不过也没有多话。  “有些问题我要请教阁下,我们回营去说吧。”黄石的口气非常客气,邓肯的话让他心里非常舒坦。  邓肯眉毛挑了一下:“将军不能在风雪中交谈么?”  黄石一挥手扫了个大圈,把还没有完成的岸墙都划了进去:“今年,一定要早早把墙筑好,阁下能不能帮我筹划一番?”  邓肯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能为将军效劳鄙人很荣幸,我想这个工程就叫‘大辽海铁壁’吧,如何?”  “好,就叫大辽海铁壁。”黄石微笑着仰头看了看满天纷飞的雪花――严冬都这么久了,春天还会远么?  ……  拜小冰河所赐,东北的无霜期只有三个月,长生岛南信口的封冻期也延长了几十天,不过再长也有过去的一天,警报终于解除了。黄石采纳赵慢熊的计谋,宣称在东岸发现了大量后金军驻扎的痕迹,士兵正是靠自己的努力赶走了死神的威胁。  一千六百兵丁,在艰苦卓绝的凿冰行动中倒下了七百余人,其中有八十人永远也站不起来了。黄石安葬了这些死难者,并赶制了一批勋章。  “你们拯救了我们全军。”  黄石为每一块墓碑浇下一碗酒,放上一碗菜,亲手把这些长眠者当之无愧的勋章轻轻埋在坟前的土里,然后根据他自己的习惯――又献上一束野花。他向着坟地致词的时候,背后全是肃然而立的东江士兵,第一次对贫贱士兵的郑重葬礼,就在他们的见证中悄无声息的开始和结束。  “你们拯救了自己,也一定会拯救辽东的父老。对此,我黄石深信不疑。”  一个接着一个,就在长眠者的注视下,黄石把勋章授予了每个表现出众的巡逻人员和凿冰士兵。这虽然不是军功,但千总们也没有话说,也没有人有什么话想说,赵慢熊等一众军官,也和士兵们一起领受了勋章。  清爽的海风吹拂过将士们挺立的胸膛,勋章制度改革终于静悄悄地开始了。  ……  “以四百人为一队,其中长矛手二百五十五人,剩下为使用火铳的步兵,组成方阵,这种方阵对抗骑兵冲锋效果很好。”邓肯正在向黄石介绍欧洲的正面对抗经验。  “你说过泰西的队列中,要装备大量火铳,还有野战火炮,这些我暂时没有。”泰西是明朝对欧洲的泛称,邓肯也完全明白。  “火铳只是用来对抗敌轻骑的火枪和弓箭,胜利还是要靠肉搏战打出来的,”这个时代肉搏还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火铳只是对抗对方远程兵器的装备:“只要有敢战的重步兵,就可以击溃重骑兵,建奴也没有火枪和大炮,没有火铳我军用弓箭对抗他们的轻骑兵就可以了。集团白刃战才是训练的重点。”  “我军武器不足,现在只能提供木制的长矛。”从山海关要来的物资还有些储备,给长矛包上铁头问题不大。  “这不是问题所在,一支有战斗意志的军队,拿着木棍也胜过手持利刃的乌合之众。将军,我军的主要问题是,太多人根本没有见过血,军队不是养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您的军队只有一成见过战场,这是很成问题的,我不认为这样的军队可以被称为军队。”  这个邓肯的话非常精辟。黄石对这话大为嘉许:“不错,我军一定要尽快作战。”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邓肯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我军的编制从根本上就不合理,军官和亲兵制度,类似泰西的骑士和仆役关系,这严重影响了军队战斗力,中世纪的军队注定要被淘汰,我军必须改革。”  “我完全赞同你的话,但是现在还不到时机。”要想推行改革,黄石首先需要一场胜利,一场无可置疑的胜利。  ……  按耶稣会历史书的记载就是“……中国的太祖高皇帝在为明朝效力的时候,屡次击败了包括鞑靼人在内的各种叛军。在皇帝传奇一样的征战中,耶稣会的阿道夫·邓肯司铎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帮助中国皇帝改革了军队,把现代战术和野战炮引入了这支中世纪水平的军队,还帮助皇帝完善了始于欧洲的多面堡垒技术,皇帝的军队正是依靠着这些摧毁了一度无敌于中国东北的鞑靼军队和作乱明朝腹地的叛乱军队……在长期的患难与共中,邓肯始终表现出罕见的坚定和勇敢,他在中国的军队和政府中都有了很高的声誉。同时他与皇帝未来的重臣集团都建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这也帮助耶稣会彻底打开了通往中国皇室和上层社会的道路。”  ……  天启三年四月,后金出动万骑南下,意图一举攻陷旅顺,拔除辽东明军的桥头堡。  (第十三节完)  
  “建奴南下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东江本部也派人去通知了,不过消息几天内还送不到,旅顺能指望的援军,只有我们长生岛、救火营。”  黄石召开了紧急军议论,第一次旅顺防御战是辽东明军的大胜利,随后的旅顺北山会战也是万人规模以上,而且明军取得了野战胜利,不趁此机会锻炼部队就不是他黄石了。  所以黄石一上来把要把调子定好:“我救火营和旅顺刚锋、选锋两营同属东江军,不能坐视友军有难不管。”  “大人明鉴,我军军器不足,”赵慢熊虽然年仅二十岁,但是暮气沉重,他作为黄石的首席千总,首先表示反对。  比他小一岁的贺宝刀则完全是另一种人:“赵千总此言差矣,简直是畏敌如虎!嗯,杨千总,我军有多少军器?”  黄石摇着头也把目光投向了杨致远,掌库千总杨致远先横了贺宝刀一眼,才如数家珍地汇报:“铁弓十五张,盔甲一百二十四具,铁枪六十一杆,包头木矛四百五十杆,长刀……”  说完之后,赵慢熊隐隐面有得色,贺宝刀再次开口:“大人,卑职愿率精兵一百,增援旅顺。”  “不。”黄石朗声发话:“出兵四百,我亲自带队,贺千总、金千总和邓肯随行,赵千总和杨千总留守长生岛老营。”  “大人明鉴。”贺宝刀大叫起来,声如雷鸣。  “大人明鉴。”赵慢熊仍然不肯放弃:“盔甲不足,木制长矛是用来训练的,卑职恐怕会多有损伤。”  “一支有战斗意志的军队,就是拿着木矛也能打败建奴。”黄石引用了邓肯的话,真正的军队是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如果士兵没有实战经验,那就算人人都武装到牙齿也未必堪用:“是时候让儿郎们见见血了,本将计较已定,赵千总不必多言。”  大批士兵正在私下议论泰西预言家邓肯。,黄石早就偷偷告诉他这是内线消息,邓肯装神弄鬼地观察了半天星空,在三月初就含含糊糊地预言了这场战役。  黄石出兵前又和邓肯商量了一番,最后邓肯又设计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仪式,军官们本来对这个祈祷工作没什么兴趣,但看黄石和金求德都很虔诚,也都勉强地旁观了。  辽东连续的大败对土地公公、菩萨和太上老君的魅力有不小地打击,黄石决心重新树立一个法力无边的形象,宗教的力量在这个时代不可小视,他觉得这绝对属于精神核武器级别的。  仪式经过邓肯的仔细设计,确实也很有些感染力,在这个庄严肃穆的祈祷仪式完成后,一些本来神情漠然的士兵也变得有些兴奋。见大家都有了那么点兴趣,邓肯就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天主的荣耀一定会照耀在虔诚的黄将军身上,这次黄将军肯定会带着荣誉和胜利归来。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建奴都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士兵们都是半信半疑,大部分军官则是一脸的怀疑,只有黄石和金求德高高兴兴地表示一定会为天主增加荣光的,会证明天主的战士所向无敌。  临走前黄石又安排了一些工作给鲍九孙,告诉他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渔猎上面,耕地只是排名第三的工作。  鲍九孙建议养鸭子,理由是可以产些鸭蛋来吃。  “养鸡不好么,鸡吃的不如鸭子多,产的蛋也多。”黄石记得鸭子喜欢到处乱跑,从能量守恒的角度看,还是养鸡效率比较高。  “大人说得不错,但是养鸡要消耗不少人手,而且鸡吃的东西和士兵的食物冲突。”  “鸭子就不冲突了?”  “大人明鉴,鸭子我们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东西吃。”  “放到哪里?吃什么?”  “放到海边去吃鱼虾。”  海边的鱼虾很多,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去一网打尽,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力去把鱼虾都捞尽,这样鸭子也等于是一批从事捕鱼的士兵,提供的鸭蛋根本就是白来的。  大批的士兵开始挖野菜,到了三月已经近两万亩土地被整理好,全部种上了玉米和花生。鲍九孙告诉黄石,玉米和花生的根深度不同,所以种在一起不会有冲突,这样一亩地可以当两亩使用。  安顿好老家,黄石就挑选了五百士兵出发,除了那一百上过沙场的老部下,还带了四百多次得到勋章的模范士兵。  救火营抵达旅顺的时间竟然比后金主力还早,后金前军正在环绕旅顺堡进行侦察,同时等待后援的到来。  东江游击、旅顺督司这次没有穿着乌纱官服迎接黄石,一身戎装的张盘亲自在港口等待黄石的坐船,小船徐徐靠岸的时候就传来他的问候声:“黄将军,别来无恙?”  “有劳张将军挂念了,”黄石轻巧地从小船上跳上岸,和张盘并肩而行:“现在敌情如何?”  “旅顺附近的森林已经被尽数砍伐,建奴正在北山后打造攻城器械。”张盘驻守旅顺以来,也犯下了让绿色和平主义者痛恨的罪行,他抱着能砍就砍,砍不干净就烧的原则,把旅顺周围的植被一扫而空。  这样后金军队如果想修筑营盘,制造望台、梯塔就需要在几十里外开工了,这样不但大大加重了运输压力,也留给了明军更多的预警时间。  “黄将军真是高义。”张盘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虽然这个词黄石已经快耳朵听起茧了,不过这冷不丁的赞美声还是让他愣了一下:“张将军缪赞了,你我同在毛军门帐下效力,来增援也是份内之事。”  自萨尔浒战役以来,明军从来没有成功地守住过一次城池,此时明朝将官都视关外总兵、副将职务为死地。像黄石这样一心出关的将领当然光彩夺目。他更心知旅顺这次是有惊无险,一心打算趁机练兵,几乎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可张盘完全不这么看,他对黄石的印象非常之好,看到黄石部下的装备后就更是暗自赞叹了,他指着黄石的木矛兵笑道:“黄将军听说旅顺有险,就亲身带着这些兵来助张某,假如异地而处,张某是绝对做不到的。”  旅顺作为辽东明军最后的桥头堡,自广宁失守以来,一年多源源不断地吸收南逃明军的装备,旅顺堡库房中也有了相当的储备,几百人的铠甲、军器也还是有的。  “黄将军上次经过旅顺的时候,留下了一百多骑兵的装备和马匹,今日张某就物归原主了。此外,张某还愿意奉送一批装备给黄将军,聊以报德。”张盘让黄石抓紧时间锻炼一下骑兵旧部,毕竟他们也快一年没马骑了。  “如此,多谢张将军了。”黄石也不推辞,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张盘微微一笑:“黄将军言重了,此时正是你我并立御敌的时候,谢来谢去太见外了。”  旅顺督司张盘也是一个年仅二十多就当上游击将军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小兵爬上这个位置,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跟随毛文龙出海的亲信。黄石涉险来援让已经让他很感动了,大敌当前,张盘也要尽可能地武装每个士兵。不然被攻破旅顺堡,所有的库存都是建奴的不说,命也保不住了,这个算盘张盘还是打得清的。  旅顺现有两个营的编制,约三千五百名士兵,其中有一千两百战兵和两千三百辅兵。黄石带着五百部下进入堡内后,他们见到的每一个明军官兵都向他们大声叫好,明军屡战屡败的经历似乎对这些士兵毫无影响。  三千多明军一个个擦枪磨刀,好似恨不得后金军立刻到来的样子。张盘挑选士兵的时候,刻意把和后金有仇的都留下来了,把普通平民大量后送。  后金在辽东的一次次胜利,不但没有让这里的明军胆寒,反倒激发了他们的悍勇之气,听说后金大举南下后,旅顺堡内的明军越发兴奋,就等着向他们的仇敌讨还血债。  经过严冬凿冰的考验,黄石的手下士气一直很饱满,这令黄石的几个军官都很骄傲,看到旅顺这热烈的场面之后,金求德有些失落地对黄石说:“大人,旅顺的士气和我军不相上下啊。”  “兵法有言:客军行不置前,列不置中。我部能和旅顺军士气相当,应该让你感到骄傲才对。”毕竟客军不像主军那样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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