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打游击老兵到1954年复员军人有没有档案应到那个部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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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变” 听宿迁抗战老兵们讲述过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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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江苏网9月18日讯(记者
徐其崇)每一个中华儿女都不会忘记,在83年前的今天,由日本帝国主义所发动的“九一八事变”,给中华民族带来了莫大的耻辱。就在国家和民族面临危亡之际,中国共产党挺身而出,团结和领导着各民族、各党派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向日本侵略者发出了中华民族的呐喊,将反侵略的人民战争推向了高潮。在这个特殊纪念日来临之际,记者昨天走访了两位健在的抗日老兵,听他们讲述亲历抗日战争中的故事。
土枪让鬼子兵闻风丧胆
  老兵档案:郑成本,今年90岁,家住宿豫区曹集乡快乐居委会团结组,1943年参军,多次参加战斗,有8年从军史,现享受在乡复原军人津贴。
  我恨日本兵烧杀抢掠
  别看郑成本老人现已90岁高龄,但精神矍铄,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耳不聋,眼不花。提起自己参加革命的经历,郑成本说,因为他对日本鬼子无比憎恨,才扛枪去打鬼子。“小日本侵略中国做尽了坏事,经常到庄子里扫荡,什么鸡鸭鹅和粮食,那就是明抢,还强奸妇女。”郑成本说,他的老家原来住在骆马湖畔,当时属于运河区新利乡。1958年,他家作为移民,移居到现在的曹集乡快乐居委会。
  “我记得当时我们村子有孙明义、郑成渊、郑成修等9个人一起去参军,其他8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郑成本回忆说,他那时候参加的是地方武装组织,当兵前3年的作战地点主要在新沂、窑湾一带。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后,他才编入正规军,当骑兵,辗转淮阴、沭阳、盐城以及安徽一带。
  “那时候窑湾日本鬼子兵很多,他们经常去扫荡。我们的部队隐蔽在15里开外的六岛窑附近,只要发现鬼子兵出没,我们就跟他打游击。”郑成本说,日本兵不是人类。看到日本鬼子到老百姓家抢东西,他和战友们都气得咬牙,恨不得抱住鬼子兵生咬几口。
  用土枪跟鬼子捉迷藏
  据郑成本介绍,他们和日本兵对峙时,除了敌众我寡外,就是作战武器也没法和日本兵比。他所在的部队,能用上“三八大盖”步枪的士兵寥寥无几,因为这款步枪是日本兵用的,只有缴获过来才会分给枪法好的战友使用。“我当时使用的是土枪,名字叫‘土漏枪’。”郑成本说,当时有的战友连枪都没有,身带长矛大刀,随时准备和鬼子拼命。
  “敌人多,武器又好,我们和他硬拼定会吃亏,只能和他捉迷藏。”郑成本说,土枪不仅射程近,子弹也很紧张。每一次作战时,每人只发给3-5发子弹,和敌人战斗后,还必须留下一发子弹。“那时有规定,每个人都必须保留一发子弹,为啥?这是为了防止被鬼子抓住,万一被鬼子抓到了,我们是不能当俘虏的,就用留下来的这发子弹解决自己。”说这话时,郑成本老人义愤填膺。郑成本说除了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跟鬼子打游击战,迷惑敌人,让他们闻风丧胆。“我们每个人都背有子弹袋,看上去里边装得满满的,其实,除了每个人配发几发子弹外,弹夹里绝大部分是假的,都是用小棍棒撑着的,这让敌人看到了就觉得‘不敢惹’。”
  今天的幸福来之不易
  结束窑湾战斗,郑成本入编到正规部队,经过半年集训,他成了一名骑兵。“我当时被安排在由3个排组成的通信队,有侦察排、电话排、骑兵排。”郑成本说,抗日战争结束后,他又参加了解放战争。1946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复员回来后,把组织关系交给了当时新利乡的指导员张于龙。没想到后来组织关系遗失,就中断了组织生活。”
  “我家迁到曹集乡之后,住的是草房子,十几年前,我家翻建了瓦房,前两年儿子又盖起了两层小楼,日子越过越好。”郑成本说,他年轻时从枪林弹雨中活了过来,自己比那些牺牲的战友幸运多了。“我是30岁那年结婚,老伴是皂河人。”郑成本指着坐在身旁的老伴倪守兰说,自己比老伴大9岁,当时能娶到年轻漂亮的媳妇,就是因为自己扛枪打过鬼子,为保卫祖国做过贡献。
  郑成本说,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成千上万老一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每个人都应珍惜,他想活到100岁,多过过幸福的日子。
战斗中与死神擦肩而过
  老兵档案:周成锦,今年89岁,家住宿豫区曹集乡双河村五组,1940年参军时年仅15岁,多次参加战斗,身上多处负伤,从军10年历任排长、连长,现享受在乡复原军人津贴。
  曹集乡有个“抗日群体” 
  宿豫区曹集乡退休老教师臧健带领记者前去采访周成锦时介绍说,在曹集乡,像周成锦这样的抗日老兵,全乡总数是17人,这些人都曾受到国务院、中央军委的表彰,向他们颁发过纪念章,应该说曹集乡的抗日老兵最多,可谓有一个“抗日群体”。但是现在这些抗日老兵年事已高,再加上年轻时身体多处受伤,到目前为止,健在的只有6人,他们都在90岁左右。
  “牢记历史、勿忘国耻。历经8年抗战,中国人民最终取得了抗日战争反法西斯伟大胜利。我们始终难以忘记那些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们,而少数依然健在的抗战老兵们,他们更值得我们尊敬和爱戴。”来到周成锦的家门口,臧健指着坐在屋里休息的老人说,他就是年轻时打过鬼子的老兵。
  周成锦的老伴两年前去世,儿女们成家后搬出了老宅,一个院落里目前只有周成锦一个人生活。院子里的一棵柿树结满了果实,一条拴着的宠物狗和老人作伴。
  挖地洞炸掉敌人碉堡
  据介绍,老兵周成锦常年穿着老式军装,胸前佩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章。见我们来看望他,周成锦显得非常高兴,还特意穿上一件新军装。谈起抗战经历,老人说对于那段历史永远难以忘怀,3天3夜都讲不完。周成锦告诉记者,他15岁就参加了游击队,后来当过排长、连长,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但始终让他难以忘怀的就是沂河之战,那次战役中我军为了炸掉日本鬼子的碉堡,他们一个班的战友几乎全部牺牲了,一个排仅剩下他和另外一个战友。
  “接到命令后,就是中弹了也要上,自己不能走,战友拽着也得上,12个人去炸敌人的碉堡,去刨那个碉堡不简单,手榴弹一直往下撂,还一直在打枪,往上冲简直就是送命的。”周成锦回忆说,1942年,谭震林调任新四军第二师政委,多次率部主动出击敌人,粉碎日寇疯狂进攻。但由于敌人碉堡坚固,里外两层,在沂河之战中,部队遭遇日军疯狂阻击,死伤惨重,近100人在战役中壮烈牺牲。
  “为了减少伤亡,谭震林下命令,从地下挖洞到碉堡下,从地底下用炸药去炸。经过测算,到炮楼底下需要挖多远、挖多深都是有数的,地洞挖好后,战友们将炸药往里面传,传好之后,哨兵一吹哨子,传炸药的战友全部快速撤出来,然后就用放爆器引爆,就听‘嘭’地一声巨响,小鬼子的碉堡就完蛋了。”周成锦说,战争是残酷的,当时谁都不知道自己生命能不能保全,但是信念是坚定的,就是一定要打胜仗。
  最难忘死人打死活人
  周成锦还告诉记者,他在战斗中耳朵被震聋了,终生听力不好,身体多处负伤,身上至今还有弹片,算是死里逃生的人。他说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有时乡亲们为了帮助清理战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一次战斗过后,老百姓到战场上清理,去捡拾驳壳枪,没想到刚拿起枪杆,就听‘砰’地一声枪响了,清理战场的那位老百姓当场中弹身亡,这就是死人把活人打死了的事。原来,那位牺牲的连长是头一天晚上和敌人作战的,子弹上膛后,正准备扣扳机时,被日本鬼子的冷枪击中,牺牲时还抱着驳壳枪。而清理战场的那个人不懂,直接去拿枪时,牺牲了的连长手指“勒”动了扳机而导致枪击,如果小心将他的手指掰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周成锦说,在战场上看到战友突然离去心里很难过,他自己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采访中,周成锦几次哽咽说不出话来。很多难忘的事直到现在他都很少和亲人谈起。有村民说,倔强的性格让周成锦有些怪异,直到两年前老伴去世,他一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整天不说话。为的就是不给儿女们增添负担,他宁愿独居。据了解,他南征北战历经10年之久,屡立战功,4次荣立二等功,3次荣立三等功。1950年,全身多处负伤的他复员回乡。
  难忘岁月虽然过去很多年了,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他们,经常有人上门慰问,定期安排他们疗养。我们应该铭记和感谢这些老兵,他们始终是最可爱的人。
今天是“九一八事变”83周年纪念日
&&责任编辑:韩震霞、娄静&&
在经过了连续几天的暴雨之后,南京溧水区的多处农田被毁,房屋被淹,防汛形势非常严峻,当地也启动了防汛的紧急预案,一共6000多人奋战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记者来到溧水区灾情最严重的洪蓝镇青锋村,这里也是石臼湖的西北圩,积水已经没过了人的脚踝,很难再往前行走了。为了到达抗洪抢险的第一线,记者乘坐村民们的小船前往,经过十多分钟的行程后,终于来到了大堤上。
题图为暴雨中的南京、苏州、常州街头。苏阳王建康陈ド阕蛉眨叽竟费と嗽闭谧急阜姥次У参镒省U沤芸捉萆鄣ど惚┯辍⒋蟊┯辏〗刂2日14时,太湖水位4.48米,超警戒水位0.68米。苏南运河常州、无锡和苏州水位分别为5.62米、5.08米和4.71米,分别较前一日上涨1.04米、0.81米和0.61米,超警戒水位1.32米、1.18米和0.91米,其中苏州站超历史最高水位0.11米……1日、2日,我省江淮之间及沿江地区普降暴雨、大暴雨。
考完的学生们走起了红地毯赵杰摄英国脱欧、巴黎恐怖袭击、屠呦呦获诺贝尔奖、二孩政策……现代快报记者了解到,这些热点昨天都出现在了南京外国语学校2016小升初英语能力测试题中,不过,很多都是作为背景出现的。校方表示,知识面广、学习能力强的孩子有望取得好成绩。据悉,今年有近2700名小学毕业生参加考试,将录取340人。因为南外小升初明年改面测,今年是笔试的最后一年。
最近的南京梅雨天潮湿闷热温度高,不少乘坐地铁的市民都在途中出现意外,有的是因为低血糖引起眩晕,有的甚至出现了中暑症状。地铁警方提醒,颅脑疾患病人、老年人以及体质不好的乘客乘坐地铁出行时,尽量避开早晚高峰,随身携带一些防暑药品和补充能量的小食品。
因为张柏芝而备受关注的张柏芝妈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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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生之《苏三起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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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本――边缘人生之《苏三起解》王&&&中&&元1&日,都市林立的高楼,来往车辆如织   都市的大街上,人们来去匆匆。   我们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容,只见他们神情或麻木或茫然,只见那地面上,红的鞋、黑的鞋、白的鞋,此起彼伏,不停地翻动。一会儿,前面的鞋印被后面的鞋印所覆盖,随后,后面的鞋印又被其他的人所覆盖。   都市的河流是浑浊的。六月的阳光下,浑浊的水面飘浮着城市的排泄物:烟盒、纸屑、塑料瓶、塑料口袋,――展示着都市的文明。(画外音):   &&&&神说:孩子,一粒沙即一定义,一撷波,即知来和去。其实,卑微和伟大都是一种虚拟,一足踏进了恒河,便是你对世界最好的献祭。   河岸,一个中年男人渐出画面。这男人大约五十左右人,头有点秃,面部轮廓分明;服饰虽不入时,但十分整洁。他刚从河边的铁椅上小憩了醒来,一只手拿着垫睡的报纸,一只手抹着那淡淡忧郁的双眼。他寻思了一下,沿河边小路走着,来到树丛下,他抬起头,又木然地停了下来。   推出片名:边缘人之《苏三起解》。   (画外音)在社会的边缘,生活着一些人,他们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从而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而难以自拔,重新融入到社会的主流生活中来,继而走向绝望和犯罪。其中,有些人是有意识的,有些人是无意识的,但至少他们最初都是无意识的。所以,我们称他们为边缘人。   2&夏日的午后,阳光有些异样。   那蝉在树枝上歇息,那树枝被午后的烈日所炙,已渐失去了荫凉,使它鸣叫不已。   树枝与树枝间,有一只硕大的蜘蛛正在精心构筑着它的网。阳光下,那网绸缎一样,闪发着亮光。那光,透着些些馨凉。   蝉儿见了,以为馨凉的风在向它召唤,从树枝上飞过去。不料,蝉翼刚粘上网便难以动弹。它挣扎着,网络一丝丝越缠越紧。而蜘蛛则远远地盯着它,双眼阴冷地露出冷冷的光,叫人见了不寒而栗。――它静静地吐着它的丝。随后,那蝉全身裹满了丝,无法动弹,直至从网中掉落地上。接着,蜘蛛从树枝上下垂,并迅速地移动过去,慢慢地享受这丰盛的美餐。3&此情此景,让他惊愕不已。   他抬起头,转了一圈,一排排高楼直逼眼睑。他定了定神,拿起报纸看了看,标题是《越南组建南海舰队,欲与中国对抗》,他翻开另一版《乌克兰妇女裸身上街游行》。他摇了摇头,顺手将报纸扔草坪上,便漫无目的的在河边小路的林荫中转。见一只喝完的“王老吉”易拉罐挡在路上,他用脚尖试了试,飞起一脚将它向河中踢去。   听见“扑”地一声,右脚上的鞋帮裂了个大口。   他坐路边水泥凳上,脱下鞋,无奈地摇着头。   4&河边林荫小路。   他想起台湾诗人罗门的诗,他苦笑着吟出声来:“他朝他的鞋声走去……”随后,打着《红河谷》的口哨独自慢步,心中有几分惬意从脸上表现出来。   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浓浓地川东口音:“你好,我是电信局的维修工,你是张先生吗?”   他回答说:“对,我是。”   电话那头:“你妈的电话没问题,是她没有放好。”   他松了口气:“麻烦你让她接一下电话。”   电话里:“婆婆,婆婆,你儿子电话,接一下。”   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他熟悉的母亲的声音:“儿子……儿子……”那声音有点孤怜。   他大声叫了一声:“妈!――这一个多星期给你打电话都不通,我才报电信局的维修电话。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母亲象孩子一样:“就是不好呢!感冒了,床都起不来!”   他忽然全身没了底气,心里有点难受:“去医院看看吧!……小妹来过没有?”   “妹来过。还不是坐一下就走了。现在药好贵,开两三天就百多元,吃不起啊!”母亲诉着苦说。   听见母亲的答复,一种悲凉袭上心来。他找个石墩坐下,眼睛热汪汪地,一支手撑着额头:“再贵还是要吃啊!你给小妹说,叫她先垫着,我这一份我会付给她的。”   电话里:“现在住院住不起啊,动不动就上万……”母亲的声音显然有点无助。   他双眼红红的:“妈,但是要住啊……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是的。”母亲回答说,“糖尿病又犯了,一天到晚都昏沉沉地……”   他出了口粗气,抬了抬头,无言以对地重复着:“妈,你告诉小妹,住院费我承担一半,渡过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给她的。”   电话那头:“要得……”   他还想说什么,嘴忍了忍,电话没完,就无奈地关上手机,呆坐那里。他摸着裤包,抓出孤零零地三张十元的纸币,抬手捶了一下坐凳,一滴泪珠从眼眶悄然滑落。   5&(回忆)上午十一点左右。   他走进小吃店。   服务大姐地招呼道:“还是一碗稀饭,一个鸡蛋,两个馒头?”   他点了点头,走到放泡菜的桌前,拿起一个小碟,夹了满满一碟泡莲白,找个位子坐下,边看报,边吃着,看见一则招聘广告,他的眼睛停住了……   吃完饭,他摸出四元零钱,服务大姐找了他五角。   他掏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离开。   6&(回忆)下午,六点过。   他又来到小吃店,摸了摸包,一共还有三十七元钱。他找个位子坐下,对服务大姐:“来碗稀饭,三个馒头。”   服务大姐:“馒头没了,花卷行不行?”   “行。”   服务大姐:“甜的还是咸的?”   他想了想:“甜的吧。”又走到小菜盆前,盛了一满碟泡菜。   服务大姐看了看他,关心地道:“你天天都吃馒头稀饭,吃得惯?”   他掩饰地笑了笑:“吃得惯。你们这里的馒头是老面做的,好吃。”   吃完,他拿了二元五角零钱放桌上,说了声:“收钱。”   服务大姐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7&&河边,石墩上。下午。   他埋着头。久久地,坐那里。忽然,若有所思地,他拨动手机。   话机传出拨通的声音。   电话那头:“张总,这两天厂里加班,回来不了。明天四月三十我们放假,约个时间见面吧。”   他口气有点严肃地:“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根本就不理了。”   电话那头:“我想过给你打,只是……”   他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明天我希望你不要爽约了,在那儿?”   “金沙附近吧,找个茶馆?”   他爽快地:“行,就金沙附近。”   通完电话,他眼中闪现出一丝希望,他站起身,昂着头,向远处望去。   8&&第二天,上午。金沙附近一间茶肆。   茶馆才开门,服务员打扫着卫生,他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李辉对服务员:“小姐,来两杯茶。”   他仔细打量着李辉的穿着和人。衣服和裤子皱巴巴的,十几年没见了,胡子拉茬,满脸皱纹,有点萎缩的样子,一看他这些年就过得比较艰辛。   他拿出当年李辉借条的复印件,注视着李辉:“你看,十五年了,到处找你,要不是找到你家,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李辉低垂着头,低三下气地:“张总,不是我不想还,这些年做什么亏什么,真的没钱啊!”   “没钱总该见一面吧?那怕有句话打发也行。”他指着复印件,不紧不慢地,“照你的承诺,1.5‰的月息,十七万加起来,该不少于七十万了吧。”   李辉不吭声地望着窗外。   他用脚尖碰了碰李辉:“怎么你也得说一句呀?”   久久地,李辉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一支后将烟放桌上,翻着白眼,诉苦地开口了:“张总,我承认还你。但现在我在一家家俱厂做包装工,一个月才两千来元,小邱在镇上帮人装电瓶车,千来元一个月,加起来三千来元。我两个小孩,超生的儿子正在读高中,成绩好,我们不能耽搁他呀。”   他紧盯李辉双眼:“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不说打呀杀的。躲了十几年,总该表示表示吧?”   说到实质问题李辉低头不语。   他有点不耐烦地用手敲着茶桌:“怎么,就准备这样打发我?”   李辉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地道:“张总,真的没得法呀,要不我在你那儿去上班,给你打工,用打工的钱还你。”   他不易察觉的苦笑了一下,吸了口长气:“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坐这儿干磨?”   李辉仍然低垂着头不吭声。   “既然找到了,你总得有个说法吧。”   李辉:“现在娃娃读书要钱,我们两口子的钱,都用在娃娃身上了。这样,我争取下个月还你三千。”   “哈,哈,哈!”他被逗乐了,仰头大笑了起来,“三千元?十五年?打发叫花的是不是?”   李辉闷闷地坐那里,再也不开腔了。   他拿起手机,发着短信,一一的给朋友带去五一的问候。   久久地沉默。李辉一只接一只地抽着烟。   发完短信,见李辉仍不说话,他软硬兼施地:“你竟准备这样打发我?两万叁万还是拿出点诚意来?”   李辉忽然撑了一下身子,反倒来气地:“我都这样低三下四了,我要是能拿出来,也不会这样求你!”   他从桌上抽出一只烟,点燃,翘起二郎腿,做得狠狠地样子:“要这样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李辉霍地起身说道:“我知道你发短叫人来了,你把我带走我也没办法,我给你打工还债好了。”   见李辉这样,他忍俊不禁地笑了。五十岁的人了,自己都找不到地方打工……但他还是居高临下地:“剩下的,你准备怎么办,总得有个计划。”   “春节前再还你五千。”   他想了想,突然说:“把你身份证拿出来!”   “我没带身份证。”   “奇怪了,身份证没带?”他有点发怒地道。   “你看嘛,真的没带。”说着李辉将衣裤的荷包全翻给他看。   他看见李辉从包里抓出一把零钱和几张破纸外,其它什么都没有。   “人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借钱也没人借给你。春节前,我父亲病了住院,找我表哥借五千元钱,明明他生意做得不错,看我们两口子给人打工,怕还不起,说是才还了房贷,就是不借。”说着,李辉两眼红红地,“不怕你笑,整个春节,我们一家四口,就靠一千元渡了过来。”   听李辉这么说,他不禁有了同病相怜地感受。想了想,口气缓和地:“那么这钱你准备怎么还呢?”   李辉认真地:“打工是肯定还不了。我想明年还是找个小生意做。”   “你还是写个还款计划吧。”他居然有点同情地说。   李辉点了点头:“行”。   “说实话,你在我这儿借钱后,是不是打牌输了?”   李辉回忆说:“不是。我拿了钱后,买了五千根沙树杆给人送去,他说第二天给钱给我。第二天我去,沙杆全拉走了,人也找不到了。”   他苦笑着戏谑地:“就跟我和你一样?”   “过去大家都认识,都很讲信用……”李辉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哦……”他站起身,“就这样吧。我也不想逼人太狠,但希望这一次你能守信用。”   李辉如释重负地:“张总,你放心,我保证守信用!”   “好吧,我相信你。”说完,他有意摸了下包,道“今天什么都没带,我要到龙湖去,在你那儿拿点零钱坐车。”   李辉一把抓出钱,数了数,一共95元,口中说:“就只这点钱,你拿去。”   他留了25元给李辉,自己拿了70元,嘴上说:“打的25元,买包‘天子’45元,剩下的你留着。”   说完,同李辉相别而去。   9&&来到府河边,已是下午。&&&他站那里看人家斗地主,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同母异父的妹妹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小妹,有事么?”他随口问道。   电话里的声音:“二哥,你回来一趟,妈怕是不行了,她想见你一面。”那声音不冷不热。   他有点紧张:“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昨天晚上,养老院来电话,说她感冒了,发高烧,我和建把她送人民医院去抢救,她到现在都一会清醒,一会说胡话。医生说,她可能不行了。说胡话的时候老是念着你的名字,看来是想见你一面才落得下那口气。”   “好!我这就去准备,最迟明天下午到。”他接过电话,神情黯然地呆坐河边铁椅之上。10&&(回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万县市万开路边的一个大院。   一群孩子唱着:“天子城,李子城,打把剪刀送客人,客人对我笑,送我白糖糕,……”在院中躲着迷藏。   一位大两岁的叫牛娃小孩,捉住一位五六岁的小孩,高喊:“捉住了!捉住了!张妹的猫!”   听着喊声,其他孩子从四周涌了出来。   叫张妹的从那小孩手中挣脱,不服气的说:“不准赖,牛娃,我看见你眼睛都没蒙住。”   “蒙住了的!”牛娃强辩道。   “就是没蒙住!就是没蒙住!我看见你指缝张开的。”张妹用手比划着,学着牛娃的样子。   牛娃一把拉着他,耍赖地对大伙:“不管!反正就是张妹的猫!”   张妹也不示弱:“大欺小,吃不饱,小欺大,不害怕!”   牛娃用力一推,一把将他搡在地上,对其他伙伴:“走,我们不跟他玩,他是连爸爸都没有的人。”   张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牛娃:“你才没有爸爸!”   “你爸爸在那儿?你说!”牛娃大声问。   张妹:“……?”   “要不你爸就是坏人,我们咋从来没有见过?”说完大家一阵大笑。   “你爸才是坏人!”他拼着命扭住牛娃不放。   一位二十三、四岁的中等个子女人,一脸怒气,从屋里气冲冲出来。她双眼瞪得很大,一把拉住那叫牛娃的孩子:“牛娃,我警告你,乱说是要负责任的!”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使牛娃不敢再吭声。随后,女人对其他孩子:“他爸在外地工作,几年才回来一次,你们不要听牛娃乱说。”   说完,拉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屋里去了。   11&&(回忆)屋内。   女人无声地搂住孩子……   孩子委曲地:“颐凰祷选!   女人点着头,恳求地:“娃儿,我们今后不跟他们耍……”   儿子懂事地点着头。   母子相互搂头,无助地,谈出画面。   12&&河边铁椅上。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钟了。   他站起身,双手叉裤包里,嘴角露出苦苦地一笑。随后,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毅然地朝街头走去。13&下班时间,车辆如织。   十字路口,绿灯熄灭,红灯亮。   远远地,一辆白色宝马驰来。   他用眼角的余光瞅着那车,埋头向对街穿行。   汽车驶近了,他忽然向车头右上角奔去,身子刚碰上车头,汽车前行的惯力将他弹了起来。他顺势双手抱头向后一仰,人被重重地弹了个四脚朝天。   汽车“吱”地一个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有路人惊呼:“宝马车撞人了!”街上的人一涌而来。   他仰睡地上,由于走得太急,加上已是五十岁的人了,被汽车外力一撞,脸色煞白。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喳喳呼呼地挤进围观的人群:“怎么搞的,走路又不看红绿灯!”   “唉,开宝马就带劲,撞着人个性都十分鲜明。”有人俏皮地说。   “别说那些。”一位长者挤进人群,对女人,“看人有没有问题,不行就打120。”   “我开得又不快。”女人满脸无辜辩解说。   &这一跤摔得不轻。他仰睡地上,半晌才缓过气来:“嗨!……”他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撑了撑,勉力地坐地上。   为避免激起公愤,女人蹲下身子:“没什么吧?”同时,为了撇清责任,带有点责备的口吻:“大爷,红灯亮了,你也不小心,该看清了才走。”   “这样说就错了。”一位中年男人指斥道,“这是人行横道,人没事,都好说。撞了人就是你全部责任。”   女人一听自觉理亏,和颜地改口说:“大爷,看有没什么?要不坐我车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伸手摸着臂膀,有点痛,难受地:“我刚接到妹妹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说我妈住院了,高烧不止,胡话中念着我的名字,所以走急了点。”   “你老家在什么地方?”有人问。   “万州。”他说着用手撑着地面。   女人在路人的帮助下,将他扶起来坐路沿石上。   女人:“大爷,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摇了摇头,手指街对面列车售票点:“时间来不及了,我得买车票连夜赶回万州。”   “都五十来岁的人了,被车撞了,还想着母亲。”长者感慨地说。   “大姐,如果没啥问题,赔点钱算了。”有人提议说。   女人迟疑片刻无奈地:“大爷,你看怎么样?”   他用手捶着背,有点难为情地伸出脚,皮鞋的口子更大了,上身穿的T恤和休闲裤都有着同地面明显的擦痕。   “‘LV’名牌,单这双皮鞋就千多元。”旁边人说。   女人伸手拉开挎包,拿出钱夹,有点委曲地打开给他看:“你看,我身上就两千来元,赔你两千怎么样?”   路人不平地:“开个宝马车,身上才揣两千元,要是口气大点的人,医药费也要敲你三五千。”   女人尴尬地:“老人家,我身上真只有这两千来元。”   “算了,两千就两千。”他大度地给女人解围,说:“也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   女人迅速地数了数钱,递给他。   画面上,他表情复杂的接过钱淡去。   14&夜。万州人民医院。   病房中,医生和护士查房。护士给他母亲量体温。他的小妹和妹夫站一旁。   护士取出他母亲腋下的温度计,交给医生。医生看了看,用手摸了摸他母亲的额头,听了听胸音,摇着头:“都还没退烧。你二哥来没有?老人一直惦着呢?”   小妹:“下午已打电话了,估计明天上午可以到。”   医生:“今天晚上家属最好不要离开。老人嘴有点干,用棉签给她蘸矿泉水润润。”   小妹点着头。医生和护士推门出去。   15&傍晚,回到住地。   他打开门,屋子是新装的,室内没有家俱,空荡荡地,显然没人住过。   他推开小屋,地板上搭了个地铺,他倒地铺上养神。   楼下传来一阵阵高分贝的歌声,使他一点也安静不下来。   他走到窗前眺望,看不出喜庆的端倪,转身又带上门出去。16&那二人,引起他鸣。   来到楼下,他抬头四处搜寻了一下。   《美酒加咖啡》的歌声,从街头飘了过来……   两个残疾人,一男一女,推着用铁管焊的小车,小车上装着音响,上面挂了个红色小桶。男人是个跛脚,女人只有一只眼睛,两人大约都四十岁左右,他们衣衫褛烂,满脸的苦大仇深。女人拿着话筒,边走边唱。那女人,嗓子极好,声音同邓丽君是似而非。当女人重复着“一杯再来一杯”时,则多了几分无助和凄楚,全然没有邓丽君那种似愁欲闲的娱乐底蕴。   二人从街头直到巷尾缓缓而行,所有的路人和店面的人都站街上看、听,却一脸的麻木不仁。当二人走过他们身边时,他们却后退着离开,没人主动奉上分文。   他的手伸进裤包,以为二人要从身前走过,那二人都从街对面径直前行。   他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走到水果摊前换了两张五元小钞,一张放入包内,一张拿手上,见二人已转过街头。   他匆匆追了上去,将五元钱放入小桶里,看了看,里面有一张五角,两张一元的纸币,还有三个桃子。他眼红红地站那里,直到女人唱着《爱的奉献》消失了踪影。   17&晚,去火车站的路上。   霓虹灯闪烁,红男绿女川流不息。   他路过一个按摩店前,门口站着的小姐身穿暴露的纱衣,追上来说:“大哥,晚上好。玩一玩吧?”并故意扭动着那身肉体。   他一楞,这性工作者大约已快四十了,还露出腼腆的肚皮。   他举起手,退了两步:“对不起,我要赶火车。”转身,逃也似地兀自离去。   18&第二天。万州火车站。天蒙蒙亮。   他匆匆走出站车,拿出电话,拨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懒慵的声音:“那个?”   “我,二哥。”   “到啦?”   “刚到。人民医院在哪儿?”   电话那头:“在高笋塘。人民医院内二,四O三房。”   “你在家?”他的声音明显有点忿忿地。   “昨天我守了一天,十点才回来,请了个护理看着,我给她说有事马上通知我。”   “哼!……”他双眼冒火,从鼻腔里冒出声音。   他站路边,拦了辆的士。   19&车行在沿江路上。   他点燃烟,抽了两口,又扔掉。   一会儿,车行到人民医院门前,他手提购物袋下车。   20&天亮了。   他匆匆地上了四楼,站楼道,看了看指示牌,掉头向右边的走道走去。   他抬头看见四O三房的标识,推开门,朝屋内走去。   21&屋内,母亲一个人躺在床上,嘴微张着,那颗仅存的门牙眦着。   病房里,母亲的鼻孔插着氧气,她一口一口地呼吸着,显然有点I促。   护工也不知那里去了。   他扔下手中的购物袋,眼有点红,一下扑在母亲身上,声音哽咽地:“妈!妈!……儿子来看你来了,你醒醒?”   久久地,他看见母亲的眼珠在转动,眼角溢出两滴泪珠,他扯下床头柜的抽纸,边给母亲擦拭,一边口中自言自语地:“妈,我知道你听见了,儿子回来了,你醒醒!醒醒!”   有顷,他明显地感到自己握着的母亲的手在用力。   他欣喜地:“你听见了,妈!你听见了,睁开眼睛看看,你儿子回来了!”   一会儿,母亲终于努力地睁开了双眼,声音极度虚弱地:“儿子,你回来啦。”   他紧握母亲的手,点着头,强笑着:“刚刚到。”   母亲伸手摸着他的脸:“让我看看,都五十多了,还掉眼泪。”   他用手擦了一下双眼:“没有。见你病好了,我高兴呢!”   母亲宽厚地看着他:“儿子,莫要哄我了。我知道这关是闯不过去了。”   “没有的事。”他从床头拿起矿泉水,递到母亲嘴边,“喝点水吧?”   母亲点点头,满布皱纹的脸,放松地笑了。虽历经苍桑,那双颊的酒窝依然显露了出来。见儿子深情地看着她,她眦着那颗仅存的门牙,说:“人老了,丑了,也不中用了,可心里就是想你。”   他用手捂住母亲的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口中安慰着道:“妈,你没老。在儿子眼里,你永远是那个领着张妹去河边洗衣服,口中唱着《苏三起解》的那个漂亮妈妈。”   他随口哼起《苏三起解》的曲子来。   22&(回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   傍晚,在万县市万开路边,一位年轻的母亲,牵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孩从家中出来,孩子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里面装着换洗衣服。母亲约模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眼睛生得大大地,皮肤十分白晰,一笑起来,双颊就显出诱人的酒窝。她颧骨有点高,算命的说她“红颜命薄,有点克夫。”   女人锁上门,回头:“张妹,我教你的诗,背得到吧?”   “背得到。”孩子一边又蹦又跳地,一边背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刚要过马路,同一织布厂的何姐便招呼她:“泽会,这是你儿子啊?”   “是,我给你说过,我回万县后把他寄养在大哥家里。”母亲笑着回答说。   “都这么大了。”何阿姨摸着孩子的头,“你说的时候,我不相信。”   “几岁了?”何阿姨又问。   “快六岁了。”母亲拉着孩子,“张妹,快叫何阿姨。”   孩子牵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喊了一句:“何阿姨。”   “要读书了,我才把他接回来。”母亲解释说。   何阿姨端祥着孩子:“象你,真象你,尤其那双眼睛。”   “我的儿子,怎么不象我。”母亲得意地笑了。   “怎么给他取个女娃儿的小名。”   “他小时候病多,算命的说,取个女孩的小名好带。”母亲解释说。   何阿姨摸着孩子的脸蛋:“看,这么小就晓得给妈妈做事了,再过十年你就该享福了。”   “这娃儿晓得心疼人,所以累点也高兴。”母亲的眼笑起来象豆角一样。   “快去,泽会,我不耽搁你了,要不待会儿天又黑了。”   23&&走向河边弯弯的小路上。   母子二人唱着童谣,“菜板上,切腊肉,有肥也有瘦,我吃肥,你吃瘦,他来啃骨头……”   24&(回忆)小溪边,那歌声传得很远。   从万开路向下走,就是山里弯弯曲曲流下来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在往下,直接汇入长江。   母亲和孩子来到河边,找了一个清浅处,母亲帮孩子取下背篓。   母亲在河边洗衣服,孩子也学着母亲,拿着肥皂洗了起来。   母亲抢过孩子手中的衣服,递给他一双袜子:“张妹,大的你洗不了,把这个拿去。”   孩子:“我洗得了。我要帮鍪隆!   听孩子这么一说,母亲的双眼十分清亮:“娃儿,你晓得疼人,再大点帮龊貌缓茫磕闳ネ妫乙换峋屯炅恕!   母亲洗着衣服,孩子学着其他小孩捡石片在河边打水飘……   母亲洗完后,伸了伸腰,提起刚清洗完的衣服喊到:“张妹,来帮我拧一下。”   孩子跑了过去,拎住一头,同母亲共同将洗完的衣服拧干。   母亲站起身子,伸直腰,反手捶着背,孩子懂事的急忙跑过去用小拳头给母亲捶背。   母亲说:“这几天关节炎又犯了,月子里头,没得法,落下这病,痛得一点劲都没有。”&   孩子稚气地望着母亲:“任页ご罅耍憔褪裁炊疾挥米隽恕!   母亲一把将孩子抱住,高兴地:“好!你就快点长大,兔徽饷蠢哿恕!彼婧螅⒆幼颖呤希疤旎姑缓冢颐切岫倩厝ァ!   孩子将头依偎在母亲膝上。母亲清了清嗓子,唱起《苏三起解》来。   太阳的光即将耗尽,孩子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母亲。那声音那么悦耳,那么好听,当母亲唱到:“那王……那王……那王子小公子王舜清……”时,母亲的双眼泪光盈盈。   (画外音)很多年后,那孩子才理会到母亲那时的心情。那歌声里,有母亲的惆怅、悲苦,其中还有年青的母亲心中的希冀,一汪一汪的在向黑夜倾诉着世间的不平。   25&病房内。上午。   听儿子这么一说,母亲的嘴角萌出一丝得意地笑,那双浑浊的双眼也闪着亮光:“儿子,尽捡好听的说给我听。”   她试着用手撑了撑,儿子小心地将她扶起来,垫上枕头,让她背靠床头。   “娃儿,给我倒点水,这嘴好干。”母亲伸着手说。   儿子将水递在母亲唇边,扶着母亲的背:“慢慢喝。”   母亲点着头,喝完水,吃力地说:“那时,我才二十三四岁,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都不晓得累。人家休息,我还要去顶班,要供三个人生活,……唉,现在人老了没用了……”说着,凄然地掉下几滴泪珠。   儿子从床头扯过抽纸,给她擦着泪水,安慰地:“不,有用,只要妈妈活着,儿子就有依靠。”   母亲回忆地:“那个时候饿死好多人,我们一家都挺起来了……”   儿子:“我记得,你白天上班,晚上就给人打毛衣,有时走路都在织,两天半就织一件,我没听说过还有比你能干的人了。”   “不,三天半。”母亲纠正说,“要供一家人生活,没法呀,织件毛衣二块五角钱啊……”   26&(回忆)幽幽的煤油灯,火苗摇曳。   在一间约十平方米的小屋内,置放了一间木床和一个小圆桌。母子俩围圆桌而坐。儿子低着头在桌上认真的写字。母亲放下手中正在织的毛衣,用竹签将灯芯上的灯花挑掉。油灯亮些了,将母子的身影一大一小的映在土墙上。   (画外音)那是上世纪1961年夏日的一个夜晚,在人祸与天灾并行的年月,夜的煎熬使人们的脖子伸得更长。可人们的脖子长了,肚子却更憋了。   母亲又坐了下来,拿起毛衣继续织着。儿子放下手中的纸笔,长出了口气。   “写完了吗?”“写完了。”“拿我看看。”   儿子将写完的作业递母亲眼前,母亲看后说:“饿了吧?饿了我冲杯盐水给你喝。”   儿子摇摇头,肚子却“咕、咕”地传出空气的响声。   母亲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这年头,那个不饿。二两饭,丁点一坨,就要过一夜。有白糖的话,冲杯糖水喝,又养人。明天就好了,把毛衣交了,能拿到二块五角钱,可以加一坨饭。”随后拿起衣袖和衣身比量起来,“还小了点,要165针才合适。”便认真的数起衣袖的针来。   一只肥大的蟑螂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   母亲放下毛衣,手执蒲扇,惊喜地:“莫动。”   孩子紧张了一下,看着桌子上。   母亲“啪”地一声,一扇打过去,那蟑螂来不及躲避,便死在扇下。   她用手指拈着蟑螂的脚,将它的身子放油灯上烤。   火苗上,蟑螂的羽翼被火烧着,发出“嗤、嗤”的响声。歇了会儿,一股孩子从未闻到过的肉体被火烧炙后,混合着油散发出的香味。这是孩子第一次闻到过的最香最香的味道。   “好闻吧?”母亲问。   孩子吞着口中的唾液,点着头:“好香哦!”   母亲:“他们都说这个好吃。还有,老鼠肉更好吃。把老鼠皮剥了,放陈树叶子上,撒上盐,包着烤,烤好了香得很。”她说到“很”字时,特别加了重音。   这是他听见的母亲最神奇的声音。那双眼大大的,亮闪闪的,好象正在等待一桌鱼翅大餐那么诱人。   “给”。母亲将烤好的蟑螂,撕下腿递了给他,“肚子我们不吃,脏。”   孩子接着那腿,放嘴里,用舌尖舔了舔,顿时,整个味蕾便被调动,以至于几十年后,他还在回忆母亲递给他时那优美的一瞬。那只腿虽不能满足人在极度饥饿时要求得到食物补偿的本能,却刺激了人的大脑的深层。那童稚的脸上,幸福打心眼里涌出,他不禁脱口而出:“孟悖    母亲一把将他搂住,脸贴着脸,久久地不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屋顶的亮瓦出神。   月上中庭,伴月星鬼诘地眨着眼睛。   (画外音)孩子怎解星星的语言,更不理解此时母亲的心情。   27&病房内。上午。   “想啥呢?”见儿子怔怔地出神,母亲问。   儿子笑了笑,“没想什么”。   母亲扭动了下身子,“这身上粘粘地,不舒服,脸也没洗……”   儿子:“妈,你坐一会儿,我去打瓶水,给你洗个脸,顺便擦擦身子。”   28&儿子端着一盆水进屋。   他将洗脸水放床头柜,拧干了毛巾,给母亲洗着脸,说道:“我妈妈向来就爱干净,洗完脸,我给你擦擦背。”   “不,我自己擦。”母亲说。   他坚持地给母亲撩起后背的衣裳说道:“妈妈,你给了我生命,我没有让你享一天福,你生病了,伺候你,是我的本份。”   母亲勉强地点了点头:“人老了,也丑了,耳朵又背,平时说话也没有理我,也就儿子有这份心。”   他细心地给母亲擦着背。   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查房。”   一会,医生和护士推门而进。   医生&:“李婆婆,好些啦?”   母亲由衷地笑了笑:“好些了。这是我儿子,才从成都回来。”   医生夸奖地:“好福气啊,儿子这么孝顺。”   母亲&:“我儿子从小心肠就好。晓得疼人。五六岁的时候,我上夜班,天天都到小路来接我。”   医生&:“我很少看见做儿子的有这么细心,擦身子这些事,他们都是请护工做。”   儿子尴尬地一笑,有点愧疚地:“小时候,妈妈照顾我,现在妈妈老了,我照顾她是应该的事情。”   医生拿出听诊器,一边给老人检查身体,一边说:“难怪老人这两天发烧都念着你,看来,她是想你想出病了。”   医生检查完老人的病情,表情有些异样。   “我妈病好些了吧?”他小心地问。   医生掩饰地回答:“已经好多了,待会儿你办公室来拿药。”   他出神地凝视着医生。他知道,大凡这种情况,病情都不容乐观。   医生和护士即将出门,他才回过神来问:“医生,我妈可以吃点东西吧?”   医生回头道:“她想吃什么,可以买点,最好是流食。”   29&医生办公室   医生坐办公桌前写着病历。他敲了敲门。   医生抬头看见他:“坐下说。”   他坐下,小心地问:“医生,我妈的病情是不是更严重了?”   医生神情严肃地道:“象你应该明白,八十岁的人了,又有糖尿病,高烧了两天,精神突然好起来,这就是我们说的回光返照。”   “她高烧已经退了。”他不愿相信的说。   “虽然烧是退了,但心力已经衰歇,准备准备吧,恐怕就在今天。”   他呆呆地站那里,顿时,眼中噙满了泪水。   医生开导地:“人都有这么一天,也不要太难过。还有亲人的话,通知他们来见老人最后一面吧。”   他神情黯然地:“我们家,就我们兄妹二人。”   “你大哥去了。”医生含蓄地问。   “我妈生下我不到三个月,我父亲因为是黄浦毕业的国民党军官,被抓到新疆去了。我妈被逼,改嫁。这个妹妹的爸爸,原有一个儿子,比我大,所以她叫我二哥。”他失神地,自言自语地,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医生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30&他黯然地走出办公室。   头有点昏沉,满脑都是医生的声音:“准备准备吧,恐怕就在今天。”   他拐过楼道,一头同一护士撞个满怀,护士手中的器皿掉得一地。   护士嗔怒地:“你这人怎么搞的,走路也不长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说,并弯下腰,将掉地上的器皿捡起来递给护士。   31&站走道口,他靠窗伫立。   他远远地望着江对岸,一种熟悉的景象赫然显现眼前:白沙观,从白沙观下来,在万开路上面,就是万县有名的棺山。那里过去是乱坟岗。他不禁伫立在那里。32&&(回忆)黄昏。在离家不远的棺山的小路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久久地站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小路的前方,等待母亲下班回来。   夜幕已经降临。他还站那儿。四周响起秋虫的鸣唱,和秋风瑟瑟拂动草丛的声音。他有点害怕,双手将臂紧紧抱住,口中哼着母亲常唱的那歌,给自己壮胆。   远处,出现母亲熟悉的身影,他兴奋地跑上去,口中直喊:“    孩子脚被不平的石坎路绊了一下,他摔倒地下。   母亲快步地走过来,将他抱起:“痛不痛?让我看看?”   孩子忍着痛,坚强的回答:“不痛。”   母亲摸着孩子的膝盖心痛地:“看,都摔破皮了!”   “真的不痛。”他勉强地一笑,以笑安慰母亲。   “早上就给你说了,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又来了。”母亲责怪地说。   他抱着母亲的臂,稚气地:“我要来接你,我要保护你!”   母亲看着孩子的样子,会心地笑了:“傻儿子,这棺山尽埋些死人,你竟不怕。”   “我要保护也慌拢 焙⒆幼匙诺ㄋ怠   母亲将孩子的头紧靠自己的脸:“要保护我,就快快长大,你现在还小。”   他从母亲手中挣脱出来,有点着急地:“我要来,只要现邪啵揖鸵矗    听儿子这么一说,母亲再也不觉身子疲惫:“那我们说定,今后我上中班,你就跟我去,那儿离河边近,你可别乱跑。”   孩子:“我在那儿学写字,不乱跑。”   “你要保证!”   孩子举起右手:“我保证!”   母亲亲了亲孩子的脸,将手上的布包递给他:“我相信你。饿了吧,这是给人打毛衣人家给了二块伍角钱的工钱,我给婆婆带了二元钱到陈家湾,剩下五角钱加了一坨饭,回家我们吃。”   33&(回忆)夜。万开路下,四合院内,那间小屋。   孩子懂事的拿来洗脚盆,将洗脸水倒盆内,帮母亲脱去袜子:“滋炷愕胖蓟哿耍依窗锬阆唇拧!   母亲由衷地笑了:“娃娃今年七岁了,要上学了,也越来越懂事了。”   孩子仰头望着母亲:“儿子说过的话不会忘。儿子长大了,要帮龊枚嗍拢硬灰阏饷蠢邸!   母亲:“再过两个月就好了,厂里进了四台电动织布机,说我手脚快,拿两台我开。”   儿子高兴地:“那以后兔徽饷蠢哿恕!   “嗯。电动的,不用脚蹬,人就没这么累。”   儿子给母亲洗完脚,把脚擦干净,自己洗完后,将水端出去倒了,然后关上房门。   母亲看着身旁的孩子,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母亲终于有点沉重地开口了:“娃儿,今年你就读书,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孩子点了点头,怔忡地望着母亲。   34&母亲的回忆。   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四川的一座小城,威远。威远钢铁厂就在那儿。   这一年的冬天,天特别冷,白头霜使地面蒙上白白的一层,寒风碜人。   一位不满十八岁的女人,她面黄肌瘦,满面愁容,在寒风嗖嗖的冬天,一只手提着竹篮,一只手持着火钳,背上背着不足三个月的儿子,在钢铁厂的门外,拾着炭车推出来的铁碴,她靠拾铁碴拿到街上去卖,以此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儿子。   儿子搭拉着脑袋,严重地营养不足,儿子饿了,发出阵阵哭声。   她一只手伸向后背,拍着儿子的背,口中一边说:“娃儿,莫哭,莫哭,捡满这一蓝我们就回去给你冲糖水喝。”35&&(回忆)回家的路上   年青女人背着儿子,手提一篮铁碴,走几步,又歇一下,朝回家的路上走。   铁厂的工人下班了。她低头侧身让向路边。   “泽会,捡铁碴啊!”一位邻居招呼她道。   她勉强地装出笑容:“嗯,刘姐。”   “娃儿怎么哭这么凶?”刘姐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头这么烫,快去医院看看。”   “真的啊,刘姐?”她一边问,一边惊慌地穿过人群。   当她走过人群,她听见身后一阵议论纷纷。   “刘姐,你怎么认识她,她男人就是厂里抓的反革命张致麟。”   刘姐同情地:“这女人真可怜,才十七岁多点,带上孩子,摊上这事。”她叹了口气,“唉……”   “你要立场坚定,不能同情反革命家属!”   刘姐反驳说:“她男人是反革命,她又不是。”   年青女人眼噙泪水,忍气吞声,低着头,提着铁碴的手也不觉累,三步并做两步地穿过人群。   36&(回忆)宿舍区   她走到自己门前,放下竹篮,打开房门。   一群小孩放学路过,有人看见她,大喊:“反革命婆子!反革命婆子敢偷厂里的废铁!”   有人提议:“走,把她抓厂里去!”   她慌忙关上门,将孩子放床上,眼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滚。   一会儿,门外传来“嘭、嘭”的敲门声。   她不由一惊,两眼睁得很大。   门外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张致麟的家属,开开门。”   母亲余惊犹在,颤颤兢兢地:“谁?”   门外冷冷地传来:“厂保卫科的。”   她听见不是那些小孩,用衣角擦干眼泪,然后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一点左手掖着拐仗,见她惊恐的样子,阴沉地:“我们是厂里保卫科的。你是张致麟的家属吧?”   她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地点了点头。   那人满脸清水,面无表情:“张致麟是历史反革命,今天公审,判了八年刑。这房子是厂里给职工的福利,现在要收回,限你十天之内从这儿搬出去。”   她听见后,眼神立即黯淡了下来,手情不自禁的发着抖,哀求道:“干部,求求你们说句好话,我们母子二人实在没地方去,再宽限点日子吧!”   保卫干部不容置疑地:“不行!这房子已分配给新来的转业军人。”   她苦苦哀求道:“两位干部,求求你们给领导说说,缓缓吧,我一定会搬。”   那年青人瞪了她一眼狠狠地:“你休想用眼泪打动我们,我们不是一条战线的人!”   保卫干部恶狠狠的死死地盯着母亲:“好生想想搬哪里吧,再说也没用。”   说完,那老一点的转身,二人一颠一跛地留下了背影。   她手颤抖着,呆呆地关上门,无助的泪水象雨点一样,倾然而下。她昏昏沉沉地走向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一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痛哭。   37&(回忆)晚,在威钢,她唯一的亲人,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大姐。   面对一脸愁容,啜泣不止的小妹,工人出身的大哥又气又恨。他听完她的诉说,从椅子上起身,指斥地:“当初你来信说,在万县没亲人,要投奔我们,我就给你说,来这里好好读书,今后找个好工作。后来你说,要耍朋友,安个家,不拖累我们。给你介绍个转业干部,你嫌他岁数大了,脸上有几颗麻子。现在好了……”   母亲泪流满面,申辩说:“我看他有文化,人又年青,哪晓得有历史问题啊!”   大哥不假思索地:“不晓得!第一眼我就看他不顺眼。文化越高越反动。所以说,你们结婚,我们不肯来。你又哭着来请我。现在连我们都受牵连。”   一旁哐着孩子的大姐,递了条毛巾给她,说:“泽会,前几天保卫科来人调查,问你大哥,我们是什么关系。大哥说,你爸爸是土木工程师,我是你们家的佣人。在修建万安大桥时,是你爸爸介绍我和你大哥的婚姻,所以我们一直姐妹相称。你爸妈去世了,才来投靠我们。”   听见大哥和大姐的话,勾动起母亲对往事的记忆,她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劲地嘤嘤地哭泣。   “哭!哭有什么用!这世上那有后悔药!”大哥在屋内走着,心烦意乱地说。   母亲的哭声更大了,她边哭边咬着嘴唇说:“要不是孩子还小……我真想一死了之……”   坐角落里抱着孩子的大姐,连忙走过来坐她身边安慰地:“泽会,快别这样想,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大姐同她虽没有血缘关系,过去是母亲家的佣人,由于外公外婆善待家中的人,所以她们一直以姐妹相称。大姐恳求地望着丈夫:“荣生,莫说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想想办法?”   大哥没有文化,从小以帮工为生,虽然说话太直,太硬,也不愿眼巴巴地看着这小妹走上绝境。看着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搭拉着头,才一个月都不到泽会就瘦得皮包骨的样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威钢你是没法待下去了。这样好了,你还是先回万县,你舅妈没有子女,在她那儿先落户。在那儿,没人知道你是反革命家属,娃儿我们带着,反正碧玉(指大姐)又没生育。先安顿好,或者把张妹过继给我们,你要想他,以后我们也可以给你送回来。”   听大哥这么一说,她脸上燃起了希望的神情,止住了哭声,不住地点头。   大姐:“泽会,你看大哥说的这样好不好?”   母亲抬起头,感激地对大哥大姐:“好!好!就照大哥的办。娃儿在你们这儿我也放心了。”   大哥:“娃儿几个月就长大了,如果会说话了,我们怎么教。”   母亲:“就叫你们爸爸妈妈吧,反正都是一家人。”  大哥:“有钱回去吗?”   母亲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地:“他爸被抓了,家抄得一干二净。这两个月我就靠捡铁碴维持生活,连给他买奶粉的钱都没有。”   大哥走向衣柜,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红布包,将布包打开,拿出钱:“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贰拾壹元钱,你拿十五元去。”他数了数钱,递给母亲,“给,拿去做路费,剩下的回去租间房子,下月的生活费也应该够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封信。”   母亲感激地望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大姐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大姐:“时间不早了,回去准备准备吧,娃儿就丢我们这儿。”   母亲抱着孩子亲了亲,有什么话要说,可孩子也听不懂,她咬着牙:“娃儿,大哥大姐从此就是你的亲爸亲妈,今后你就叫我伞!   38&回到病房。   他看见母亲睡着了。坐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坐了一会,又转身走到窗前,伫立着。   耳边响起:“娃儿,你看我给你带的啥东西?”   39&(回忆)在万开路下那土房。1962年夏日的一个下午。   他刚做完作业,跨出门坎,年青而漂亮的母下班回来,老远地拿着一张油子包的东西晃着招呼他。   他迎上去:“饕滴乙丫鐾炅恕!苯庸盖资掷锏亩饔蚩   母亲:“回屋再打开,这是何阿姨早上上班排队买了一个饼子,分了一半给我吃,我给你拿回来。”   进屋后,孩子将油子一层层打开,一共包了三层,里面露了半个月饼出来,他拿在手中想吃,想了想,将它分为两半,一半递给母亲。   母亲:“你吃,裉旒恿艘慧绶梗欢觥!   孩子执拗地:“悴怀裕揖筒怀浴!   “那我尝一口。”母亲咬了一小口。   “不行,你咬过的,我不要了。”孩子赌着气。   “好!好!好!我们一人吃一半,你吃呀!”   孩子尝了一口,沉浸在那甜甜回味里。   “好吃吧?”母亲看着孩子的样子问。   “好吃。”孩子点着头。   “好吃就多吃点。”母亲又将她那一半硬塞给孩子。   “不,你说过的,有好东西大家吃。”孩子拒绝说。   一滴泪珠从母亲的眼里流了出来。   孩子一把抱住母亲:“用环复砦蟆!  母亲搂着他:“儿子,我知道你没犯错误。咝耍愣铝耍倏嘣倮几咝恕!彼婧螅鲆豢榍跋衷谏羁甲淞耍们苈虻玫匠缘牧恕C魈焐衔纾闳ヌ枪昱虐啵蚋霰映浴K婧笥种龈赖溃耙蝗酥宦虻玫揭桓觥!  40&第二天,糖果店门前,排着很长的队  孩子买到月饼后,小心地用油纸将它包好,看见别人边走边吃。  他又从荷包里拿出来,打开,看了看,想吃,但最后用舌头舔舔边角,包好放裤包里。手摁着裤包向家里走,象揣了个宝物,边走边看有没人跟着。  41&月饼放桌上,孩子看着它做作业。  很晚了,&孩子在门口望了又望,母亲还没回来。关上门,又开始做作业。  门外传来“张妹,张妹!”的声音。  孩子高兴地打开门,见何阿姨扶着母亲:“快,扶你ァ!  孩子慌张地跑过去,惊诧地:“何阿姨,我趺戳耍俊  何阿姨:“你蝗彰灰沟募影啵詹呕柙谥蓟狭恕!  何阿姨和孩子一同将母亲扶进屋后,何阿姨责怪地对母亲:“泽会,你也不要太累了,一个女人家,身上来了还这样加班,身体吃不消。”  孩子打来水,给母亲擦着脸,心痛地:“用挥卸嘤嗟那兹耍悴晃阕畔耄惨幼畔胙剑   母亲抬起头,看着何阿姨和孩子,掩饰地:“没什么,只是今天感冒了。”  何阿姨想再劝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包白糖:“这是向叔叔从成都带来的白糖。张妹,去拿个碗,给你灞强!  孩子转身走向屋内,倒了碗开水出来。  何阿姨将糖倒了些在碗里,又风风火火地扯过那油纸想倒一部分出来。月饼的溜溜的滚在了地上。  母亲发现月饼掉在地上,惊愕地:“张妹,月饼买了你竟吃没?”  孩子:“我要等乩匆黄鸪浴!  母亲嗔怪地:“你真是个傻娃儿!”  何阿姨一边用筷子搅着碗中的糖水,一边叹着气说:“泽会,就凭这点,你都应该爱惜自己。你想想,要是你有三长两短,娃儿靠谁去。”  42&十点过,小妹来了。  “二哥,二哥。”小妹叫着。  他凝神沉浸在回忆里,没听见。  小妹走近他:“二哥,你在想啥子?”  他楞了楞,回过神来:“小妹,你来啦?”  “我问了医生,说妈刚醒了。”  他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我刚从医生那会儿回来,现在又睡着了。等她睡一会儿。”  小妹:“医生说,糖尿病复发,引起并发症,如果能好起来,只有盼奇迹。”  他若有所思地回答说:“作为人子,我们应尽到我们的心意。再说,我们在做,下一代在看。”  小妹包里的手机响了。小妹接听电话:“喂,我正在医院,我妈病了,是,我等会儿过来。”  她接完电话,忽然不语,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尔后,又自言自语地:“啥事都碰到一起,莉莉她干妈又住院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急事的话,你先去忙,反正我在这儿,有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小妹不好意思地:“反正妈她睡着了,我等一会儿就回来。”  43&(回忆)夜。万开路下,那间土坯小屋。  那小屋,没有窗,仰头屋面,从亮瓦上可以看见,月已上中庭。  孩子做着作业,母亲在那里织着毛衣,并时常注意着孩子写字的姿式。  孩子做完作业,将本子放书包里,伸了个懒腰。  母亲:“瞌睡来了,你先睡。”  孩子:“我陪一会!  “我今天要把它织好,明天交给人家,这个月,舅婆的生活费该给了。”母亲边说边挥手,“快去睡。”  孩子摇了摇头,靠母亲坐下。  母亲张口想说什么,几次都咽了回去,又专注地织着毛衣。  久久地,母亲终于开口了:“张妹,暑假完了,就读二年级了。”  孩子打着哈欠望着母亲。  母亲边织毛衣,边说:“张致麟劳改也快八年了。”她注视着孩子的表情,又自言自语地“他离开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虽然我跟你划清了界限,离了婚,但我等你。你好生改造,争取早点回来,成为新人。’今年就该回来了。”  母亲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毛衣,从荷包里拿出一封信说:“你看,这是他来的信。”  孩子接过信,映入眼帘的是信封上落款处赫然的几个字:“新疆乌鲁木齐八一农场采煤工程处张缄”,分外清晰。  “我看他是没改选好。”母亲顿了顿,动情地说:“他说今年不能回来。”说着委曲的泪水直泻而下,“这么多年我都熬过去了,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和白眼,他居然来信不信任我,我不想等他了,这样叫人心灰意冷。”  孩子懂事地掏出手绢,用那双小手给母亲擦眼泪,口中直说:“灰蓿   母亲用手拿下孩子的小手,忍了忍,声音颤颤地问:“我问一句,愿意跟我,还是跟他?”  孩子双手抱住母亲臂膀,从生下来,到成长,他头脑中就没有父亲这份亲情,口气坚决地:“我要跟桓腔等恕!彼底牛辰艚舻靥∧盖椎牧场  听孩子这么一说,母亲紧张的神情一下释然,然后轻声细语地:“如果跟他,我就送你到新疆去,那儿很远……”  孩子坚决地反对说:“我不去新疆,我要跟谝黄穑 &  母亲抱着儿子的头,心痛地:“从小我们就相依为命,我知道你不会跟他。但是你大了,你要亲自做决定,给他写信,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怎么写呢?”孩子不解地问。  “去把笔和纸拿来。我来说,你来写。就几个字:‘我要跟忝磺俺獭薄  孩子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歪歪斜斜地写下那几个字,递给母亲。  母亲拿手上,看了看,叹了口长气,将他抱得更紧。  (话外音)这是孩子第一次给父亲写信,也是最后一次。多年以后,孩子成人了,在他二爸那里得知,自那以后不久,父亲在煤矿里一次瓦丝爆炸中去世了。并在他们那里,得到一张父母谈恋爱时一张两寸长一寸宽的照片。这也是他得到的唯一的一张父亲的照片,从照片上,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44&病房。上午。  护士手托针药进房。  他迎上去,小心地:“护士,请问,还有什么药可以抑制病人的病情。  护士摇摇头。  他诚恳地:“我知道这病的严重性,我只想尽量延缓母亲的生命,多陪她两天。”  护士将药推入输液瓶:“好,我给医生说说&,给她加点人体球蛋白,只是这药有点贵。”  “多少钱?”  护士:“一支几百元。”  他咬着牙:“行,先加两支吧,能让我多陪一天是一天。”  护士:“我就去给医生说说,不过,这也只能起到暂时的延缓作用。”  他点头:“谢谢你了,要不然我心里会很后悔。”  45&病房,上午。  他静静地伫立窗前,从窗口向外望去,街上的人川流不息。那些人,有的神情麻木,有的志得意满,有的皮笑肉不笑,一会全变成了影子……  “儿子?儿子?”母亲在床上喊了两声。  他急忙地跑过去:“妈妈,儿子在这儿。”  母亲象孩子似地:“我以为你走了,不管我了。”  他坐床边,安慰地一笑:“妈妈,你病还没好,儿子要陪着妈妈。这么多年儿子一直不在妈妈身边,这一次一定要好好陪陪自己的妈妈。”  听儿子这么一说,母亲孩子似地笑了。歇了一会,她又心情沉重地说:“娃儿,你会不会怪我呢?”  他意外地一怔:“妈妈,儿子怎么会怪妈妈呢?”  母亲嗫嚅着:“就是怪我把你抱养出去。”  他用手给母亲理着蓬乱的头发理解地:“在那个年代,将我抱养出去,恰恰说明母亲最痛儿子。”  母亲不无自责地:“那一年,同罗万神结婚,看他是个老师,人又老实,想到我们母子都有依靠了。谁知道了,妹妹生下来才七个月,他又被扣上漏网的右派分子帽子,判了三年刑。我要养你,养舅妈,还有妹妹四个人,难得很呀!……”说着她眼中包满了眼泪,哽咽地,“不抱你出去,全家人怎么活呀……”  他安慰地笑着阻止道:“妈妈,都啥年代了,还想这些。好好养病,那些都过去了。我只知道,妈妈是儿子的妈妈,妈妈为了儿女,吃了一辈子的苦。”  “儿子,坐过来一点。”母亲拉着他靠近坐床沿摸着他的脸,自言自语地,“后来,我好后悔……”  46&(回忆)暑假的一个下午。  一群孩子拿着铁丝做的枪,在院子打游击。  忽然,一颗纸折的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部。  有同伴惊呼:“张妹被打死了!张妹被打死了!”  他装着中弹的样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孩子们欢呼雀跃。  47&(回忆)母亲身后有一个男人。  突然,母亲从小路拐过来,见状一惊:“张妹,怎么啦?”  听见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立即从地下翻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着头结巴着说:“颐窃诖蛴位鳌!  母亲有点责怪的:“打游击?一身搞得稀脏,不要人洗。”  他看见母亲身后跟着个男人。这男人个子高高的,显得比较清瘦,样子却文质彬彬。  母亲缓缓转过头对他说:“快叫叔叔?”  他疑惑地望着那男人:“叔叔。”  男人打开书包,拿出一包东西:“来,拿着。”  他看了看母亲,不敢伸手。  母亲含笑的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还不谢谢叔叔。”  他接过纸包:“谢谢叔叔”。  母亲指着他对男人说:“这娃儿比罗儿小一天,罗儿九月二十五号生的,他二十六号。”随后拉着他,“走,我们回去。”  他从没请过同伴们吃东西,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祈求地:“蚁朐偻嬉换岫俊  母亲出乎意料地笑着点了点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要把衣服弄脏了。”  48(回忆)叔叔人真好。  望着母亲和叔叔拐进院子后,他立即打开纸包,把糖果分给同伴们。  同伴们:“张妹,你叔叔真好!”  他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和幸福的神情,有生以来第一次像司令一样:“来,我们又开始。”  49&(回忆)院子内传来一阵琴声。  忽然,孩子们继续分成两拨打着游击。院子里传出了琴声和那熟悉的歌声:“苏三,离了洪桐县……”  他转身朝院内跑去。  同伴:“张妹,不耍啦?”  他一边跑,一边说:“不耍了,不耍了!”  50(回忆)叔叔坐凳子拉着胡琴。门前围满了邻居。  母亲忘情地唱着那歌,歌声婉转,如泣如诉,叔叔微闭双眼手指在弦上滑动……邻居们睁大眼睛听着,如痴如醉。  一曲毕后,何阿姨带头鼓着掌:“泽会嗓子真好,再来一个!”  孩子递了盅水,出现在母亲面前,嘴甜甜地:“倮匆桓觥!  母亲高兴地看着大家,接过孩子递来的水,喝了口,润润嗓子,看着叔叔,意犹未尽地:“罗万乘,来个‘八月桂花’?”  叔叔点了点头,调了调二胡,拉着过门……  母亲象是终于等到了美好的日子,放声地:“八月桂花遍地开……”  (特写)夕阳的余辉漏过天井洒在她年青而美丽的脸上,多年的阴霾和抑郁一扫而尽,母亲那双眼出现了少见的明亮,且脉脉含情……  51&(回忆)晚上,叔叔走后。  母亲拉着他,坐床边,问:“张妹,叔叔人好吧?”  他:“人好。”  母亲难掩幸福的心情:“爰薷憧葱胁恍校空庋依镉辛四腥耍礁鋈苏跚颐巧钜不岷靡恍!  他天真地:“我也是男人!”  母亲:“你还小,不能养家。”  他望着母亲,点着头:“那你没这么累了?”  “嗯”。母亲点了点头,心情高兴地拨弄着油灯的灯芯,自言自语地,“这样可以把舅妈接来。”见孩子无言地望着她,又说:“从威钢回来,我们在舅妈这儿落的户,你喊婆婆,只是屋子太小,所以她一直住陈家湾。她没有子女,我也只好每月给她带几块钱,今后同我们住一起,有个老人在家做饭,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说着,她抬头憧憬着未来,歇了歇,“你表个态,看行不行?”  孩子似懂非懂地望着母亲:“行。”  “你说行,就好了。”母亲的双眼一亮,“罗万乘跟我说过,待你跟待亲生儿子一样,我才答应嫁给他。他有个儿子,叫罗英杰,大你一天,你就叫他哥哥吧。”  孩子点了点头。  母亲:“不过,罗儿不跟我们住,住他爷爷奶奶那里。”  这天夜里,油灯闪闪地亮,灯芯上结满了灯花,屋子也显得特别的明。  他拿起桌上的小剪刀,想去剪掉灯花,口中说道:“花结得多,有点费油。”  母亲第一次阻止:“莫剪,都说,灯芯结花好事来临。”  52&病床上,母亲回忆着。  “真的,叔叔人很好,对我们母子没一点二心,只是……”  母亲脉络清晰的回忆着,就象几十年前那小屋内燃着的油灯,盏内的油分明快燃尽了,但那最后一亮使人的心格外分明。  他默默地点着头,视线回到以前的日子……  53&(回忆)早上。万开路那大院。  孩子在床上睁开眼,天已大亮。他从床上翻身起来,拿过闹钟一看,时针指向七点半,母亲加夜班,没调闹铃。  他朝厨房走去,在缸里打了瓢水,急忙地洗完脸,拿起书包向外走去。  刚上小路,叔叔披着衣追了上来,远远地喊:“张妹,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  叔叔从衣袋掏出一角钱:“饭都不吃,就去上学,拿上?”  他不好意思地:“叔叔,我不要。”  叔叔:“拿着,不能饿着肚子上学。”  他微微地一怔,接过钱:“叔叔,我走了。”又蹦又跳地离去。  叔叔站那里看着他走远。  54&(回忆)学校旁边的小吃店。  他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走进校门。  同学呆呆地望着他:“张清廷,吃包子啊!”  他分了一半给同学:“来,今天,我也请你吃。”  同学:“你叔叔真好。”  他得意地:“他天天给我五分钱在外边吃早饭。”  同学:“你叔叔真了不起!”  他脸上洋溢着几分满足的笑。55&(回忆)屋子外。下午。  放学后,他从屋内搬出一张独凳和一张小凳,在屋檐下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做着作业。  母亲从屋内走出严厉地问:“哪儿来的钱买东西?”  孩子身子一惊,怯怯地:“叔叔给的。”  母亲:“是不是你找他要的?”  孩子犟着头:“我没开口要,他自己给了我一角钱,让我上吃早饭。”  母亲故意绷着脸说:“不准撒谎!”  孩子无辜地望着母亲,“真的。”  母亲抚着孩子的头:“再怎么都不能伸手要。集中精力做功课,马上吃饭了。”  孩子委曲地嘀咕着:“明明没要,你说要……”  56(回忆)屋内。叔叔在灶边忙碌着。  母亲走向正在做饭的叔叔,责备地:“万乘,莫要惯着孩子,经常拿钱给他。”  叔叔宽厚地笑着:“娃儿早上没吃饭就去上学,对身体不好。”  母亲:“那你咋不惯着罗儿。”  叔叔将菜铲盘里,递给母亲:“罗儿挨爷爷奶奶住,他爷爷每天都给他五分钱在外面买包子吃。”  母亲感激揽着叔叔,半责备半怜惜地:“你自己节约得很,从沙河放学回来都走路,十多里路,――今后不准这样了。”  叔叔认真地:“泽会,亏谁都不能亏了娃儿,张妹这么大,正在长个子。”  母亲听后难掩心中的高兴,轻轻地:“万乘,我说,今后不要给钱给他了。过两天中秋节,婆婆回来了,把罗儿也叫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节日。”  叔叔:“两个孩子的生日也一块过?”  母亲:“也行。”随后情不自禁地哼起《八月桂花》的曲子……57&(回忆)这个中秋的月,十分明亮  放学后,他一跨进家中就闻到诱人的香味。  朝厨房奔去,厨房内柴灶燃着:“劈劈叭叭”的火光,叔叔和婆婆一人在灶前,一人在桌案前忙碌着。母亲端个小凳在灶前添着柴禾。火光将她年青而美丽的脸映得红彤彤的,不时听见她口中哼着《十送红军》的调子。  不一会儿,罗儿也到了,菜全上了桌。这特殊的祖孙三代围桌而坐。  叔叔走进里屋,拿出瓶酒,拿了五只小酒杯,他打开酒瓶,给每人斟了杯酒,笑着举杯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一祝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年年有今日,岁岁都平安;二祝婆婆身体更加硬朗长寿;三祝两个孩子成绩天天向上,”他看了看大家,“我们干杯!”  说完,他和婆婆一饮而尽。  母亲望着大家:“我人不舒服,我菀豢凇!  罗儿看着我,挑衅的:“张妹,我们也干了。”  孩子怯怯地举起酒杯。  叔叔:“对,你们兄弟干掉这杯!”  孩子学着哥哥的样子,将酒一倾而入口中,一股辛辣味直冲喉管,弄得他咳个不停,脸呛得通红。  婆婆笑呵呵地一边给他捶背,一边夹着菜往他嘴里送:“吃口菜,吃口菜,这娃儿不会喝酒。”  婆婆的牙口十分不错,一边饮着小酒,一边咬着未激粑的胡豆,胡豆在口中嘎嘣嘎嘣的响着。她放下酒杯,手脚麻利地给大家斟上酒:“今天是八月十五,提前给两个孙儿过十岁生日,我也来敬你们一杯。”  孩子第一次喝酒就呛得不行,望着酒迟迟不敢举杯。  母亲将酒递我手上,微微地笑了笑,说:“儿子,婆婆这么大年纪都给你们敬酒,不会喝可以少喝,但不喝就不行。”  孩子举起杯,在嘴边试着萘荩舸舻赝糯蠹摇  叔叔将剩下的酒倒入自己杯中,解围的说:“张妹不会喝酒,菀豢谝彩且馑迹先司吹木坡薅韧辍!  这一餐全家人异常热闹的吃了很久,明月亮亮地爬上柳梢头。  吃完饭,大家一起收拾着碗筷。  叔叔从屋里拿出个纸盒,从纸盒内取出一段布料递给婆婆,口里说:“这段料子,那天我从百货公司过,看可以给婆婆打套衣服,所以就扯了。”  婆婆接过衣料,在身上比了比,乐得不可开支地:“万乘,看,你又花钱……”  随后,叔叔又从纸盒内取出一双皮鞋,“张妹,你的,这是你十岁的生日礼物。试一下大小合不合脚。”  母亲见状,有点责怪地:“你给张妹买,咋不给罗儿买呢?”  叔叔笑了笑:“你看,罗儿已经穿脚上了。他是一天都放不得,给他说生日这天穿,买来就穿上了。”随后,叔叔又从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元钱,十元的递给婆婆。“这是孝敬老人的。”又将两张5元的钱递给我和罗儿,“这是生日给你们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婆婆特别高兴,小心地将它揣怀里:“现在我有两个孙儿,要是来年添个孙女,我就拿这给她置套衣服。”  叔叔眼睛直楞楞地,看着母亲不说话。  婆婆迟疑片刻后突然醒悟:“有了吗,泽会。是说这几天你不怎么吃东西,我还没警觉。”  母亲面带羞涩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都快三个月了,我想该是女儿。”  婆婆激动地啜泣了起来:“我二十岁就霜居,这样的日子我从没想过……”  母亲:“婆婆,别这样,你身子这样硬朗,一定会活到四世同堂的。”  婆婆擦着泪珠,转泣为笑地:“要是我活到抱重孙的那一天,牙也没了,路也走不动了,到时别嫌我。”  “不会,不会。”叔叔纠正说,“那时我们老了,这两个孙儿也工作了,你就不用在屋里忙前忙后的给大家做饭,这些事交给我们,你等着享清福。”  婆婆幸福地幻想着:“要是能活到那一天,我死也瞑目了。……”  (画外音)这一年十五的月,十分明亮。它悬挂在记忆的末梢,在那里散发着它的亮光和它的芬芳,使我几十年来,在那里汲取亲人的爱,――家和家人在一块,无需太多华丽的语言,只需围坐小桌前,那眼神,便有一种聚合心灵的伟大力量。  58&(回忆)上午,小学的楼是木板做的。  下课铃响了,他从座位是站起身,向走廊走去。他学着军人的正步,“咚、咚、咚”踏得楼板直响。  同学:“张清庭,穿新皮鞋了。”  孩子:“叔叔昨天给我买的。”  同学:“这双皮鞋要多少钱?”  孩子:“我叔叔说,十二块钱。”  同学:“啊,这么贵。”  孩子从裤包里掏出那张五元的人民币得意地:“还给了我五元钱,叫我随便买什么?”  同学羡慕地咂着舌头:“你叔叔真好!”  (画外音)那孩子双眼晶亮晶亮的充满着自足。然而,好景不长,一场可怕的政治运动“四清运动”正向无数无辜的家庭袭来。也是这一年的年末,叔叔的学校为了凑足名额,因他对六一、二年饿殍遍地发表了不同意见,被划为漏网的右派分子,并判了三年徒刑。由此,这个新建的和睦家庭又陷入重重困厄之中。    59&(回忆)大院的屋檐下。下午。  孩子在檐下认真的做着暑假作业。  一双小脚的婆婆背着不满周岁的小妹买菜回来。她弯腰放下菜篮,叫道:“张妹,过来帮我接一下。”  婆婆解开背带,将熟睡的小妹小心地放床上,叹着气:“这两天青笋都五分钱一斤。”她数着身上的钱,自言自语地,“四个人吃饭,一天再不用都要六七角钱。”  孩子不解地望着老人。  老人摇着头,牵着孩子的手,终于忍不住:“你看,叔叔去了,桓鋈斯ぷ鳎母鋈顺苑梗馊兆诱婺压8詹盼铱醇M匏窃诘W油蚩返5桨咨彻凵厦妫&一匹一分钱,牛娃昨天挣了一块多,我们明天也去担好不好?”&&&&孩子懂事地点着头。  婆婆:“牛娃比你大,他一次可以担二十来匹,你少担点,担十来匹,也可以帮助家用。”  孩子要强的:“他担二十匹,我担十八匹。”  婆婆:“少担点,在长个子,压狠了长不高。”  孩子点着头:“我是男子汉,不能输给别人。”  婆婆伤感地转过身,半晌又说出一句:“不管怎样,不要压坏身子。”  60&(回忆)早上。第二天,万开路公路边。  孩子兴致冲冲的担着早早准备的一付撮箕与同院的小孩们在公路边装砖。他一边装了九匹,码好,挣红了脸,怎么也挣不起来。  牛娃过来帮他收短了绳子,提了提,两边一样高,又随手一边捡了三匹出来:“你最多担十二匹就行了,坡陡,绳子长了不好上坡。”  他担起担子试了试,比刚才轻多了,又悄悄地一边加了一匹砖。  牛娃装完砖:“走,张妹,我们一起走。”  61&(回忆)山坡上,牛娃把他甩得老远。  孩子担着砖,一会儿换左肩,一会换右肩,艰难地往山坡上爬。扁担压在肩上,肩火辣辣的痛。最后,他干脆将扁担横着,萎着腰,咬着牙,走几步,歇一歇,坚持着向顶上爬去。当他第一趟上顶的时候,牛娃第二趟已经到了。  牛娃:“张妹,几趟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疼痛不已的肩:“才第一趟。”  牛娃拿开他摸肩的手咋呼着说:“不要摸,要起泡,过两天就不痛了。”  62&下午,四点过。  孩子们避过午后的烈日,打着光胴胴,担着砖向山上爬。  满头大汗的他,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担着担子望着该诅咒的太阳,用手拐擦着额头的大汗。一不小心,脚踏了个虚空……  他身子一晃,担子从肩上滑出撮箕里的砖向下飞滚而去,他一只膝重重地磕梯坎的石板上。  身后的牛娃闪过飞来的砖,放下担子,一个箭步,伸手将他拉住,使他稳住了身体。  他不知说什么好,感激地望着牛娃。  63&下午回到家中。  婆婆用热毛巾小心地给他敷着磨破皮的肩和嗑青了的膝盖:“痛不,张妹?”  孩子咬着牙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不痛。人家说,过两三天就好了。”  婆婆:“累吧?”  孩子坚强地抬起头:“不累。”  老人缓缓地转身,泪水充溢着眼眶。  孩子吃惊地:“婆婆,怎么了?”  老人掩饰地笑了笑:“梁上灰尘掉眼里了。”  孩子:“来,婆婆,我给你吹一下。”  老人拿出手绢擦着:“不用,我擦一擦就行了。”  64&(回忆)晚上,吃饭时。  祖孙三人围桌吃着饭,婆婆将好吃的土豆丝往孩子碗里夹。  母亲闷闷地吃着,吃一半就放下筷子。  老人:“泽会,怎么不吃啦。”  母亲:“吃不下去。”  老人心痛地:“再吃点,白天那么累,我们祖孙四人全依靠你。你可不能倒下……”  母亲抚摸着孩子的肩:“才十岁的娃儿,就去担砖,……明天不去了。”说着,眼中充溢着泪光。  孩子仰着望着母亲,安慰地:“颐皇隆N沂悄凶雍海缘孟抡饪唷!  母亲手摸着孩子的膝盖,忍俊不住掉下眼泪:“这膝盖也是今天摔的,都肿了!”  孩子随意地:“不小心擦破点皮。明天就不会了。”  母亲看着婆婆,执意的说:“明天我们不去了。我们一家人吃差点,穿差点都行,不去了!”  孩子:“沂谴竽腥耍獾憧辔页缘孟隆!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哽咽地自责说:“都怪我命苦,当初不该嫁人。嫁一个男人这样,二个男人又这样,把你也连累了。”  孩子懂事地用手给母亲擦着泪花:“对不起,颐魈熳⒁獾悖悴灰诵摹!  母亲:“是啵强嗝恕  孩子不知所措地呆望着母亲。  65&(回忆)夜很沉。  他从梦中醒来,听见母亲嘤嘤地在哭泣。他翻了下身,看见墙壁上晃动着两个身影。母亲和婆婆仍坐桌前小声地议论。  母亲执拗地:“再怎么说,娃儿都十岁了,我不愿把他抱出去。”  婆婆叹着气:“罗万乘劳改去了,虽说罗妹的爷爷答应每月给五元钱给他做生活费,但你一个女人要养三口人,负担太重了啊!”  母亲:“反正一个娃儿也是带,两个也是带,我再辛苦也要把他养大成人。”  婆婆:“话说回来,大哥大姐没娃儿,又不是外人,张妹至今都叫你兴前职致杪瑁Чセ共皇歉槐б谎!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后来他们不是抱着了个娃儿,又将张妹从内江送了回来。现在那娃儿得脑膜炎死了,又要要张妹,――这娃儿跟我感情深……”  婆婆:“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做妈的愿把娃儿抱养出去。你想过没有,他爸爸是反革命,将来上不了大学。你不是耽误了他的前程。荣生是工人,出生又好,不管怎样,你都是他亲生母亲。”  婆婆说到这儿,母亲埋下了头,再也不吭声。  婆婆:“泽会,你要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母亲仰了仰头,夜黑黑的,有点沉重。她犹豫再三才下了决心:“明天我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  婆婆催促着:“那你明天就问,行就给大哥大姐去封信。”  母亲苦涩地:“好吧,他大了,最好还是看他的决定。”  听见婆婆和母亲的谈话,孩子拉过背单,盖上头,暗暗地流着眼泪。  66&(回忆)小河边。第二天,傍晚。  孩子一个人在小河边,坐母亲常来洗衣服的大石上,久久地发楞。  一会儿,他又捡起石片,奋力地向水面掷去,试图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平。  67&(回忆)小屋内,傍晚。  婆婆收拾桌上的碗筷:“这娃儿,那儿去了,饭也不晓得回来吃。”  母亲:“他出去没说去哪儿了?”  婆婆:“写完作业说都没说声就走了。”  母亲焦急地:“我去找找。张妹八字犯水,不要跟人家河里游泳去了。”  68&(回忆)小河边,石片在水上飘飞。  远远地,母亲看见孩子在那儿发楞。  母亲慢慢地走近孩子,有点责备地:“一玩起来,连吃饭也忘了。”  孩子回头看了看母亲,嘟着嘴,没有吭声。  母亲:“是不是昨晚我和婆婆说话,你听见了。”  孩子赌气地:“你们说什么,我没听见。”  母亲疑惑地注视着孩子的眼睛。  孩子拿着石头,无聊地敲着。  母亲表情复杂地将孩子拉身边:“我知道你听见了,说说你的想法。”  孩子脑瓜子一转,拿起手中的石片:“憧矗铱梢砸幌氯盟胶佣园度ァ!  母亲:“试试看。”  孩子:“老规矩,要是飘过去了,准我多玩一会儿。”  母亲:“鹩δ恪!  孩子:“不行,拉钩。”  孩子和母亲拉钩。  孩子:“还要盖章”。  母亲伸出手,用小手指勾着孩子的小手指,大拇指对大拇指的盖完章。  孩子跑了几步,将手中石片奋力地向水面掷去。石片贴着水面,在水面弹几下,直飘到小河的对岸。  孩子得意地:“倚邪桑祷八慊啊!  母亲:“行。”随后心事重重地,“正因为你是男子汉,今后……”  孩子听不懂母亲的语言,莫名的摸着头。  母亲牵着他:“来,我们石头上坐会儿,惺赂闵塘俊!  孩子连连地后退:“不听,不听。”  母亲严肃地:“你会背《游子吟》说说它的意思。”  孩子骄傲地:“当然我知道。”  母亲:“你说给我听。”  孩子悻悻地:“它说的是,儿子要远行了,母亲给儿子缝衣服,盼儿子早点回来。”  母亲:“你只说对了一半。儿子走得再远,都是母亲的牵挂。做母亲的永远都希望儿子平安,吉祥,这种祝福就在母亲一针一线里。”  孩子用手拍着自己的头,祈求地:“沂遣皇呛苊挥谩!  母亲制止地:“傻儿子,挥泄帜恪<热荒阒懒耍愫煤孟胍幌氡砀鎏桑鹬啬愕难≡瘛F鸪跷乙膊辉福邢敢幌耄牌潘档氖嵌缘摹!  孩子久久地沉默,神情复杂地玩着手指游戏。  天边的火烧云烧着,还剩最后一缕残丝在拼命地同黑夜撕缠,水幽幽地淌着尤显黑夜来临时的凄迷……  孩子咬着嘴唇:“……我听你们的。”  母亲:“不要后悔哟,明天我就给大哥大姐写信去。”  孩子怔怔地望着西边那天:“我不后悔!”说着,眼圈发热凄然地流出几颗泪滴。  母亲苦涩地一笑,木然地伸出手:“我们走吧,这么晚你还没吃东西。”  69&(回忆)日。万县码头  (话外音)那是1964年底,养父因工作关系,从内江调到成都。恰好,母亲的好友何阿姨的丈夫从成都回万县探亲,我便跟他一同到了成都。  上船时,孩子不住的回头张望。看母亲是否前来道别。  上船后,他从船仓里出来,靠船弦睁大双眼四处搜寻。  向叔叔:“张妹,你影啵换崂戳恕!  孩子:“我盗耍乱拱嗑屠此臀遥换崴祷训摹!  船上拉响了起锚的汽笛,轮船缓慢地起程。  向叔叔:“我们进去,船已经开了。”  孩子闷闷地望着向叔叔:“我想再看看,是不是有纳碛啊!  久久地不见母亲出现,听见别人喊“再见!”的声音,孩子木然地抬起手,挥着……  70&(回忆)岸边,小卖部旁。  一位年青女人克制着心里的不平静,死死地盯着船上的孩子出神。  她看见孩子抬着手在挥舞,轮船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平静,跑出来大喊一声:“张妹!……”  送行的人齐回过头来看这年青女人。  71&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嘭,嘭,嘭”几声扣门声。  几位老人推开门拎着水果进来。  母亲在床上欠了一下身子:“周婆婆……“  周婆婆:“好些了吧,李婆婆?这是你儿子吧?”  母亲有气无力地:“好些了。周婆婆。是我儿子。”  他起身招呼她们坐下:“你们是?……”  周婆婆和善地:“我们是教会的,你妈妈信教,你不会反对吧?”  他微微一笑:“只要我妈妈高兴,信什么我都支持。”  周婆婆拿出一个小册子:“每个星期天,我们都要祈祷,你不会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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