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县芙蓉镇小儿学前班地国家补助政策我一个人打工。家里有四个小孩。其中三个小孩在读书。因为我的工作不稳定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湖南日报《舆情》
《湘问》是湖南日报报业集团新闻客户端“新湖南”的重点频道之一,由湖南日报舆论监督部、华声在线新闻网站(.cn )、新湖南客户端联合主办,是媒体融合下的党媒移动问政、监督、咨询平台。《湘问》频道与湖南日报“舆情”版、华声在线“投诉直通车”栏目在人员、后台、数据库、采编流程上互通互融,形成党报、党网、党端于一体的融媒体平台。
页面将在10秒后自动跳转到下一页,你也可以直接点 。
手机二维码扫一扫
随时随地便捷投诉  干净的只有几柱阳光
  没有什么比滕龙芳那个家更能铭刻在记忆中的了。
  从凤凰县禾库镇往两林乡途中的一个岔路口左拐,翻过数座无人烟的山头,眼前突然跃现出了一个静谧的小山村,安闲泊卧在翠绿色的深山沟里。
  据说在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特殊年代,有不少上海等地的知青来到腊尔山镇这个叫农垦场的山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一进村,远远就能看见村中心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草棚,那就是滕龙芳的家。
  远看,它显然已有些岁月了,歪歪斜斜像一个病恹恹弱不禁风的老人,握着拐杖在苦苦撑熬,似乎一阵雨就能将其淋垮,一股风就能将其吹散。
  小心地从牛粪堆中穿过,靠近这个仅20余平方米的草棚。
  没有一片瓦,没有一口砖,支撑起棚顶的木头、竹子,及棚顶的稻草都因日晒雨淋枯朽成了灰白色,破败不堪,晴不遮阳,雨不挡水。透过稀疏的“竹木墙”,从四周均可直视里面。
  棚内满目脏乱潮暗,唯一让人觉得干净的,是那几柱从棚顶破洞处照射进来的阳光。
  里面只有一张好像就要散架的木床,床上已褪去本色的黄黑蚊帐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破洞,蚊帐的年龄比滕龙芳的还要大。除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找不了一件完整像样的家具。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15W的小电灯泡。
  地面坑坑洼洼,即使已晴了好几天,坑里还有混浊的积水。
  离灶台不到一米处就是牛圈和羊圈,所谓圈就是用几块木板将人与牲畜隔开,不让牲畜的粪便流溢过来而已,其实就是人和牲畜相见而居,同住一棚。
  牛头一伸,就到了床前。
  粪便气味、霉烂气味混合在一起,伴着蝇虫的飞舞将人往外推。
  日,坤叔第27次凤凰行时,与滕龙芳的资助者卢莲福一起,第一次到滕龙芳家,推开她家那扇不上锁的门,在短暂的惊呆后,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走,找工程队去,给滕龙芳盖个新房!”
  坤叔说他们当时的心情是必须立即给滕龙芳家修一个房子,之后他们才能走,一刻都不能缓。他们无法想像滕龙芳一个女孩子怎样在这里出生,并长到了15岁。
  当天,他们就找到了邻乡的一个工程队,但因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如愿。此后,这个深山沟里的草棚总是缠绕在坤叔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仅一个月后,日中午,坤叔第二次来滕龙芳家。家里空无一人,连牛和羊也放出去了。
  常人在这里呆上两分钟都觉得不能忍受,坤叔却在四周久久留连不忍离开。
  他请人把滕龙芳正在地里干活的父母叫了回来。父亲滕树忠满脚泥巴,40多岁的母亲田梦连看上去与滕龙芳60多岁的外婆差不多。坤叔又叫来村里几个能识字算数的人,一起商量建房的事。坤叔要他们把预算造好,钱由他来想办法。
  离开滕龙芳家前往两林希望小学途中,望着两边郁郁葱葱的青山,坤叔语自言自语:“睡那个棚子还不如睡这山上。”
  在两林希望小学的操坪上,穿着一双拖鞋的滕龙芳接过坤叔递给她的学习用品、糖果和红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头掩面静泣。
  坤叔抚着她的肩,也一时语塞。
  旁边的一位老师对滕龙芳呵斥道:“哭什么?不要哭!”她的眼泪被呵回去了,此后一直在眼内打转不敢外溢,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15岁的滕龙芳在两林希望小学读六年级,与13岁的弟弟滕杨顺同班,姐弟俩总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言。
  这两个鲜活的生命与那个残败的草棚,让人觉得怎么都难以连结到一起。
  日,坤叔第34次凤凰行,在两林希望小学的教师办公室里告诉滕龙芳,他与卢莲福决定各出5000元,要她告诉父亲,先用这一万元把房子建起来再说,装修等费用到时再想办法。
  滕龙芳这一次不自然的笑容里渗出了期望。
  一个月后,日黄昏,坤叔一行急匆匆来到农垦场,再也没有看到滕龙芳家的那个草棚,只剩下了一个木架,木架下的地面上稀稀拉拉地长着青草,看来被拆已有一段时间了。
  滕龙芳一家寄住在外婆家。
  坤叔将一个信封递给滕父,里面是他与卢莲福等人筹集的1.2万元建房款。
  给完钱,坤叔就起身告辞,刚端上来的茶还烫嘴不能喝。滕父等人挽留不住,急得直搓手。
  伴着一阵犬吠声,走出滕龙芳的外婆家,天已全黑了,农舍里微弱的灯光零星地点缀在黑魁魁的山间。
  在县城,还有几十个孩子在等着他们赶过去“吃大餐”。
  日下午,天气阴冷,站在3间还没封顶的水泥砖房前,坤叔一边探头从窗户往里察看,一边悄声问身边的滕龙芳:“3间够不够啊?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们自己不要去借钱。”
  “够了,我只有一个弟弟,够住就行。”滕龙芳被冻红的脸上一脸满足。
  一股暖流涌上坤叔心头,为眼前这坚实的房子,更为孩子那脸上的满足。
  然而,在凤凰、广西等地,“风餐露宿”的受助孩子又何止滕龙芳姐弟。
  凤凰县柳薄乡的石求慧,由东莞女孩李小燕资助,是典型的留守儿童。在她一岁时,母亲得了精神病;在她9岁时,母亲投河而去。她父亲在外县打工,靠微薄的工资维持家计。几根柱子搭起来的屋子,墙只有近1/5的地方垒了石块,其余是泥砖甚至真空。屋顶的瓦片有1/4脱落,夏天不用风扇,白天不用电灯。每到下雨的时候,雨水就会从房顶漏下,把兄妹俩唯一的一张床打湿。小求慧9岁才开始读书,成绩优异。
  深圳孙淑燕资助的落潮井乡的龙翠,家里也是“三穿”房——风穿、雨穿、阳光穿。日中午,落潮井中学,分别时,追浪紧紧抱着龙翠,泪流不止,她分明是感受到了这个瘦小女孩在寒来暑往中所经受的痛苦,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还有,阿拉营镇段苏黎那“家徒三壁”的家;
  木江坪镇林贵芝那粮仓做“闰房”的家;
  竿子坪乡唐凤杰那须在床上盖防雨塑料布的家;
  两林乡唐文萍那三面透风的家;
  广西宁明县城边上钟小权那风雨飘摇的家;
  捐款从1万多到3万多元不等,“坤叔助学团队”成员倾力帮其中的滕龙芳、段苏黎、林贵芝、唐凤杰、唐文萍、钟小权等修建了结实的新房。
  唐文萍是东莞邓伟平资助的孩子,2010年2月,“坤叔助学团队”成员共为其捐集3.2万元建房款,其中邓伟平捐了1.5万元,东莞助学者廖伍捐了6000元。2010年中秋节前,唐文萍住进了坚固结实的新家。
  日,坤叔第89次凤凰行,林峰乡田芬、田满玉那矮窄阴湿的家又驱使着助学者们开始了新一轮的筹建:“坤叔助学团队”成员捐5万元,乡民政办出1万元,自筹3000元。7个月后,坤叔第91次凤凰时,在上下各两间的两层新楼房里,田氏姐妹用从山上捡来的野板粟招待大家。
  到2014年初,“坤叔助学团队”共为孩子们捐建了8栋新房。
  而对其他更多受助孩子不能遮风挡雨、难以栖身的家,助学团队则无能为力。
楼主发言:122次 发图: | 更多
  多想叫您一声“爸爸”  尊敬的孙老师:  你好!  两年来,你对我的关心,我非常感谢,我记在心扉深处。  一岁时,我从死神手中逃出,才有幸见到美好的今天。因从小家庭困难,条件差,缺少营养,导致9月27日至10月1日大量流鼻血。28日夜熄灯铃后,血大量流出,久久不停,于是龙香妹和我去校医务室。寝室管理员说医务室值班的是学生,不会治疗,但恰好那时候鼻血停止了。我以为我15岁的生命到此结束(这个假期,我有个哥哥发烧流鼻血离开了人间),悲伤中也有一种解脱,假如我真的离开了你们,就完全摆脱了人生的种种痛苦……不过,我现在病已经好了,不必再担心了。  我认为自己太软弱无能,不能帮助母亲承担家庭责任。我心里太复杂,夜里睡眠不安,一入睡就做噩梦,学习成绩也在下降,化学两次考试都只得了七八十分。我不知道怎样度过这最后一年。  孙老师,我妈妈做生意挣了一点点钱,但总是不够用。这次我拿70元做生活费,妈妈只剩20元做生意,她不知要向哪一家借钱,也不知哪一家会借给她。借不到钱,妈妈如何赶场?如果身份互换,我来当妈,我肯定会让女儿停学。看来只有等农历腊月妈妈卖了猪之后才能还清学费及向你借的100元钱,孙老师,对不起你。  请原谅,请同意!   你的学生 杨志花  日  这个杨志花,是坤叔在第一次到凤凰前心里最牵挂的孩子。  她的同学龙香妹就是在无意之中看到了这封信后,满眼泪花地立即给坤叔写信,要求将自己的名额让给她,坤叔在接信后流着泪马上要人给她寄去了学费和生活费。  1983年出生在凤凰苗寨木里乡柳甄村的杨志花,5岁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当年她的小弟才9个月,因发烧没及时救治成了脑瘫,到3岁时才会吃东西,到现在仍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力。父亲死后,一家五口人生活的重担全落在母亲肩上。  在凤凰,类似很多父亲去世的家庭中,母亲都支撑不了多久,最后在自顾不暇的巨大生存压力下,抛下孩子改嫁或出走,让孩子成了“有母孤儿”。但杨志花的妈没有,她一直挺了下来,从这方面说杨志花和两个弟弟又是幸运的。坤叔因此一直感叹杨母了不起,说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很早就懂事了的杨志花,不知偷偷为母亲的过度操劳流过多少泪。她后来在给坤叔的信中这样说:  “6月11日从学校回家那天,妈妈从凤凰买了一些肉菜,准备明天请人帮插。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妈妈就摸黑去拔秧苗,天亮后,又去田里洒肥料,然后一直忙到下午6点钟。夜晚,妈妈说明天要去银珍家帮忙,她爸爸帮我家犁田耽误了农活。夜里醒来时,已不见妈妈身影,我只有痛苦,只有哭泣。有一天,我和妈妈去山江赶场,帮她做生意。到了集市,七八个做生意的妇女已先到了,一见车子来,她们就跑过去,车还没有停下来,就扶着车身跑,手脚快的就上了车厢,可以说是抢货。她们抢得如此厉害,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是收田螺、药材、油菜籽。妈妈已经够辛苦了,我不忍心再依靠她。”  尽管这位坚强的苗族妈妈没日没夜地干活,但在贫困的凤凰农村,一个瘦弱的女人实在是养活不了3个孩子。无奈之下,杨志花的大弟小学毕业后,就到浙江、福建等地打工。杨志花上小学时,学费就靠母亲到信用社贷款,多年来一直没还上的贷款把一家人压得心神不宁。  杨志花虽家贫,心态却宁静平和,跟人接触,从来没听到她埋怨过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在本来就重男轻女的苗寨,在这样的家庭里,能勉强在学校上学,她已很知足了。  1997年,杨志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的凤凰一中,家和学校之间有几十公里,中间要翻几座高山。她没有车费,来回靠一双脚,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她在校住宿,省吃俭用,一个月的生活费只用100元。即使这样少的支出,每次回到家里,到她要回学校的时候,母亲都拿不出来。  1998年9月,初二第一个学期开学,杨志花不仅欠着学费,第一个月就交不上生活费。  来上学前,杨志花和母亲把家里搜刮了个底朝天,背了一箩筐钱到学校交生活费,全是分币角票。因钱不够,总共才20余元钱,而且太难数,收费的人拒收她的钱,还把她数落了一通。  学费可欠着,生活费不交可连饭都没吃。杨志花不忍再向母亲开口,想到了休学,但实在又对自己狠不下心。在经过数天的思想斗争后,腼腆内向的她终于鼓足勇气,向班主任孙老师借了100元钱,承诺国庆节后还。  国庆放假杨志花回到家,母亲的口袋里那一大堆钱才90元。母亲说70元给她做生活费,剩下20元做生意。杨志花不敢要,母亲做的全是卖苦力的利润最低的最小的生意,20元钱作本不是让母亲在白流血汗吗?  唯一承载着杨志花希望与梦想的就是上学,但这样是撑不下去的,她又想到了休学。然而只要脑中一闪出“休学”这两个字,她就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只有赶紧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痛哭一场,才能让自己平缓下来。  10月7日的下午,杨志花坐在屋子后面的菜园里,含泪给孙老师写了那封信,她要再作抗争。  幸运的是,她的同学龙香妹偶然看到了这封信,一样的贫困,共同的心境,让这个同样面临辍学的女孩泣不成声,她信都没看完就提笔给刚刚资助自己的坤叔写信,要求将自己的名额让给杨志花。  坤叔第1次到凤凰一中看望同学时,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杨志花来了吗?”  “张伯伯,我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我没有什么来报答你们。”不善言辞的杨志花双眼低垂,细细地、小心地说。
  看着这位羞涩的苗族女孩,坤叔一时无语,不知说什么好。良久,他有点凝重地说:“好好读书,长大成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此时杨志花的眼里早已蓄满泪水。  坤叔还到杨志花家里,掏钱把她母亲欠着的1400元贷款给还了。
  等坤叔第一凤凰行回到东莞,就收到杨志花的来信:“爸爸去世时,我只有5岁,家里没有他的照片,现在我连他的长相也记不清楚了,仅知道他的名字。5年的父女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逝了,仿佛我没有过父爱。当你用宽大而又温暖的手握着我一起照相时,我百感交集,多想叫您一声‘爸爸’。空闲的时候,望着满天的繁星和皎洁的月亮,我独自预测自己的未来。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命苦的女孩,遇到您,就是遇到一个大救星。”  这封信还在路上,坤叔又已从东莞给她寄去了下一个学期的伙食费。  此后10多年间,坤叔先后10多次到了杨志花家,陆续送去了棉被、呢子大衣和腊肉等。  每一次告别时,杨母都会放一大串鞭炮送行。这是苗族人的习惯:幸福而荣耀地向全村的人宣告,今天自己家里有贵宾临门。  杨母有一次一见面就对坤叔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张伯伯又来我家了。我醒过来好高兴,我说张伯伯才回去一个月,恐怕没这么快再来,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2003年,杨志花考取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后,坤叔又给杨志花添置了手机,两人经常短信交流。  因路途远,路费贵,家人从没到株洲来看过她,但坤叔每年至少要来看她两次。  她就像盼父亲一样盼着坤叔来看她。    2006年9月,杨志花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在木里中学当了一名英语老师。山区老师辛苦,待遇不好,外面进来的老师很少,当地土生土长的老师都以走出大山为荣。但为了照顾家里,杨志花安于家乡,乐于辛劳,很快就崭露头角。木里中学校长一再感谢坤叔给学校培养了一名优秀老师。  一双精美的鞋垫、两块家乡的腊肉、一袋自种的花生……杨志花一样样寄给坤叔。  每次坤叔来凤凰,只要抽得出时间,她就迎来送往,陪伴和照顾着坤叔,一如他的女儿。    日晚,坤叔第44次凤凰行,杨家为坤叔举行煹火晚会。杨母多年来第一次穿上苗族服装,用苗语填词,为坤叔唱歌:  “张伯伯不远千里来做客/为了苦孩子把心操/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汗/求学全靠张伯伯把忙帮/想起来我好感动/现在只有唱支歌来表示感谢/您的助学事迹人人知/名声远扬至北京/永远不忘您的恩情/您的善心永存万万年”  寒夜里的煹火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也照亮了杨志花不再彷徨的未来。  2008年10月,杨志花在信中说要结婚了,未婚夫也是当地的一位老师。坤叔和老伴趁去凤凰看孩子的机会,去木里乡相女婿。  日,坤叔和助学者尹惠芳、尹惠兰、尹惠珍三姐妹又到了杨志花家,当晚杨志花出嫁了。  2009年,婚后的杨志花生了一个男孩,第一时间向坤叔报喜。坤叔与几个助学者去看了这个凤凰受助孩子中的第一个下一代。  抱着孩子,坤叔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见杨志花犹在昨日,一晃就10多年过去了。    到2011年,65岁的坤叔备受病痛折磨,助学明显力不从心,不得不考虑交班,其中一个步骤就是由早期的受助孩子杨志花、龙花云、龙秋妹、毛正霞等组成一个“凤凰志愿者小组”,逐步接管团队在凤凰的助学事务。  ,坤叔第93次凤凰行,在木里小学(木里中学已撤,杨志花转入该校)看孩子时,杨母赶过来,一定要留坤叔吃饭,坤叔没时间,杨母急得哭了。临走,杨志花一定要给坤叔600元钱,坤叔扔出车窗外,她捡起追上已开动的车,从窗口扔进。坤叔拿着钱:“唉,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给她了。”    日上午,坤叔第100次凤凰行,凤凰县政府授予坤叔“荣誉市民”称号,县长赵海峰给坤叔颁发奖杯与证书。表彰会上,杨志花作为受助学生代表发言,回忆10多年来的一幕幕,几度哽咽。  
  记得每次吃肉的时间  德蕾莎修女:“人最大的贫穷不是物质上的缺乏,而是不被需要和没有人爱。”  从胡朝晖、李华、滕朝晖、滕森林、田青、张伟、黄伟到葛健,坤叔助学凤凰10多年间的8任县团委书记都深有感慨地说过同样的话:  “如果按照对一般捐资助学的理解,把坤叔及其助学团队的助学仅仅认为是给孩子学费,那就太不全面了。”  假若助学路有100步,坤叔和他的伙伴们给孩子支付学费只是第一步,把钱捐出去,只是一份绵长牵挂的开始,后面的路更长、更操心。10年来,坤叔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跋涉在后面的99步中。  在城市,当不少父母为孩子挑食而烦恼时,在凤凰,却有许多孩子都像龙伟一样,对饥饿的感觉是那么清晰、深刻。  吉信镇满家村的龙伟是个瘦小但不失英俊的小伙子,他紧抿的嘴角、自信的眼神、还有抱着心爱的吉他弹唱时的青春洋溢,让你感觉不到他是个弱小的、需要救助的赤贫家庭的孩子。  他喜欢去学校附近的书店,看到一些习题集上有课本之外的难题,很着迷,但又没钱买,就站在那儿边看边解题。看的时间长了,他也不好意思,就默记下几个题,赶快回去记下来。这样的学习方法,他乐在其中,成绩一直一路领先。  2000年8月,龙伟考上凤凰一中,面对高中陡增的学费,他抹干眼泪,收拾好书包,做好了去外地打工的准备。  恰在这时,坤叔的捐款将他留在了学校。  由于经常挨饿,久而久之,他就“发明”对付饥饿的办法。那时他与坤叔刚认识,以为可以长期这样节省下去,在信中兴奋地向坤叔介绍他的“发明”:  “两天只吃3两米饭,肚子饿了,就喝水。喝完水后,不要马上走动,要先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这样连续一个多星期,使之成为一种习惯,就不再容易觉得饿了。”
  看了龙伟天真无邪的来信,坤叔哭得很伤心,马上到邮局给他去寄去了生活费。  2003年,龙伟考入湖南科技学院。  在大学里,仍是经常填不饱肚子,有时一个星期只吃两顿饭。有一次,他身上只剩下5块钱,只好买了3斤米粉,用开水泡着吃了一个星期。  像龙伟这样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在凤凰远不止一个。  坤叔在一农家亲眼看见一个八九岁没钱念书的小孩,端着一碗什么菜都没有的白饭,狼吞虎咽了半碗后,突然收住,怔怔地看了剩下的半碗一眼,最后把它放回锅里盖紧。  坤叔问他为什么不吃完,他说:“中午饭我已经饱了,那些留到晚上再吃。”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如此克制,如果给他机会念书,他一定会很珍惜的,坤叔被触动了。  日,坤叔第二十一次凤凰行,又一次在县城新华大酒店请县城、木里乡的30多个受助孩子“吃大餐”。学生们面对一桌子的肉,眼放异光,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一个小女孩埋头吃得很香,坤叔问她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10月3日!”没想到她很快答道。  对每次吃肉都记得那么清楚,听到这个稚嫩的回答,坤叔不禁心酸。  这个女孩叫欧香美,与姐姐欧香英一起从木里乡黄沙坪村赶过来。  不少凤凰孩子平时连油盐都吃得不多,一年到头更是难得吃几次肉。在许多山里学校,坤叔看到寄宿生吃饭时,就是一大碗饭上放着一些从坛子里捞出来的酸辣椒、土豆丝、萝卜条和红薯条等。食堂里也就是土豆丝等几样菜,没有一样荤菜,最好的就是豆腐和猪血之类,菜里的油星数得清,除了辣就是咸。饭是自己带米到学校来煮的,菜两毛钱一份,但很多孩子还是不买菜吃,而是从自己家里带来酸辣椒,一吃就是一个星期。可他们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对他们来说,有得吃就已满足了。  坤叔经常带着他的团队成员在学校吃这种“素辣餐”,七八个人吃一桌还不到10元钱。  有的孩子要等到自已生病或家里“办大事”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上一点肉尝尝鲜。凤凰一中的毛正群日给坤叔的信中说:  “今天,我头痛,很难受,吃不下东西。妈妈问我想吃什么?以前我病的时候,妈妈就会买一点肉回来。可大家都想吃,妈妈就会对姐姐们说:‘妹妹病了,就让妹妹多吃点吧!’但今天我什都不想吃。”  “爸爸死了,我就有肉吃了。”1998年,齐良桥乡两岁孩子龙军雨的父亲去世,小军雨尚不明白死亡的概念,只是太渴望吃肉了,知道家里死了人就会有肉吃,于是很高兴地说了这句话。  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抛下小军雨和大他两岁的哥哥龙军林,还有一个70岁的奶奶,离家出走了。后来,小军雨两兄弟分别得到东莞助学者何丽芳和林可佳的资助。
        日,廖家桥镇中心完小校门前的小店边,坤叔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缠着他的爷爷哭,不肯走。过去一看,原来他要爷爷给他买一粒做成玩具的小糖。坤叔问多少钱一粒,店主说一毛。坤叔给小孩买了一粒。  在凤凰的穷乡僻壤,仍大量流行着外面已很少见到的角票和分币,有时10元钱都难以找散。在校门口的这个小店里,一包包的糖都是拆开来卖的,几分钱一粒;一包豆腐干子也是拆开来一片片卖。  正因为这刺痛的一幕幕,坤叔在每次凤凰行中,都会仔细安排好两个关于吃的“固定节目”——  给他们看望的每个孩子买糖果和水果,经常一买就是上千元;  接孩子们到酒店“吃大餐”。  在凤凰的每个晚上,坤叔都要忙到深夜,坐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糖果和水果中,给第二天要去看的孩子每个人装好一袋,每袋都严格要求一样,多一块饼干,少一颗糖,都不行,坤叔说大人不在乎,可孩子可能在乎,本来开心的事不要弄得不开心。  第二天,糖果和水果占据了车里的大部分空间。  买水果有讲究,多买香蕉、苹果等,少买桃、梨和桔等,坤叔对同伴说:“桃、梨和桔等本地就产,而香蕉、苹果等是本地不产的,很多孩子从来没有吃过。”  “吃大餐”同样有讲究,点的几乎都是晕菜,而不是城里人喜爱的乡下小菜。      每回“吃大餐”的时候,坤叔都特别享受,他挨桌轮流吃,挨个给孩子们夹菜,和他们说笑,一会坐在这个孩子旁,一会又插到了那两个孩子中间。边吃,他边根据孩子们的喜好和志向,把孩子们介绍给同行的助学者:“这位是未来的大教育家陶行知,这是21世纪的沈从文,那是正在学画画的小黄永玉……”  坤叔还不时从东莞给孩子们寄吃的,因孩子们没吃过,他详细地说明了吃的方法。日,他在给龙秋梅的信中写道:  今天是国庆节,趁休息到邮局给同学们寄出去了一些腊肠(你们叫香肠)、腊肉。请你收到包裹通知以后,找一个同学一起(有点重)到邮局领回来分派。  一共是两个邮箱,其中一个全部是腊肠,另一个有13包腊肉,其余全是腊肠。请你这样分配:  高中连你在内一共13人,每人一包腊肉,一包腊肠。初中9个同学每人一包腊肠。还多一包,请你给吴超吉同学,好吗?(一共是13包腊肉,23包腊肠。)  东莞腊肠在广东是有名气的,很贵,这是我们小时候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味,一年能吃一个就了不起了。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吃这种“腊味”,寄出去后,很担心你们不喜欢。  每包腊肉里有猪肉、猪舌头、猪肚和猪心4种,各有各的味道。拌上辣椒下饭可能会挺香的,蒸一蒸或者煮一煮就可以了,不要炒或炸,最好蒸前先用水泡一泡,吃起来软一些。也可淘好米之后,把腊肠整个放到锅里,连米一起煮,饭熟了,腊肠的油渗到饭里,特香。  这样的任务,龙秋梅不知接受了多少次,以致坤叔在信中又说:  “我想,国庆后会收到你的信,主要内容是反对我给你太多的任务,抗议我的专制,是吗?对不起,请原谅。”  2003年岁末,坤叔到凤凰看了孩子们后,又把龙香妹、龙花云和杨志花等几个已考上大学的受助生约到长沙,带他们到岳麓山下吃麦当劳,喝可口可乐。  随着越来越多的受助孩子离开凤凰外出读书,坤叔与一帮孩子开心“吃大餐”的场景,也就从凤凰延展到了长沙、株洲、衡阳、怀化、东莞等城市。  日坤叔第80次凤凰行,中途来长沙看滕潇、吴汉金、吴凤美、石梦欢、田雄英、龙英等孩子,除了给每人补上300元钱的过年红包,还请他们到五一路火宫殿吃了臭豆腐等长沙最有名的小吃。  这些外出读书的孩子,每月只有可怜的生活费,身居繁华都市不敢外出,整天呆在学校,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头一次。
  宁助读小学,不助考清华  日,应永顺县教育局之邀,坤叔来到永顺。  永顺是湘西自治州的教育强县,每年都有学生考上清华、北大等重点大学。该县教育局救助中心负责人带坤叔参观了县一中,希望坤叔能来永顺助学,资助县一中10多个品学兼优的高三学生,说不定几个月后他们中间就有一两个能考上清华、北大等名校呢。  受助孩子能考上清华、北大,对坤叔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他一直希望凤凰的受助孩子能考上名校,这会给他的助学团队成注入强大的动力,但以目前凤凰的教育质量,近期难有希望,而这个希望在永顺可能马上就能变成现实。  他能不动心吗?  在此前,湘西自治州团委书记也专门约见坤叔,希望他能投身州团委组织的“九+二”培训——九年义务教育加两年中专实用技能培训,资助后面的“二”,两年后团委帮助受训学生就业。这也是一种很快就能见成效的资助。  坤叔会动心吗?  尽管坤叔强调助学无界限,但他还是婉拒了前述“诱惑”。  坤叔说:  九年义务教育是最基本的教育,是孩子安身立命之本,是他们生存和生活的必须,助学应首先满足这种最基本的需要,而不应专注于快速出九年义务教育以后的成果。  资助一个孩子念小学和资助一个孩子考上清华、北大,其价值和意义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宁愿资助一个孩子念小学、初中,哪怕他初中毕业后不读书了,也不愿刻意去资助一个几个月后就能考上清华、北大的高三毕业生。  雪中送炭重于锦上添花,孩子们最基本的需要比考上名校更重要。
  永顺县教育局救助中心负责人听完坤叔一席话,感叹道:  “您这才是真正的助学啊!”      
  有泪留到归途流  德蕾莎修女:“穷人赤身露体,不仅希望有人给他一块布,更希望有人能给他人应有的尊严。”  有一次戴安娜王妃去访问印度,亲自去晋见德蕾莎修女,她突然间发现德蕾莎修女的脚上没有穿鞋。事后她跟别人讲了这么一句话,我跟她握手的时候发现她没有穿鞋,我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真羞愧呀。  为了服务最穷的人,德蕾莎修女和追随她的数千修士修女们都要变成穷人。  他们认为,穷人没有的,他们也不应当有,他们抱着一份无私的情怀,过着极度清贫的生活,不愿比穷人拥有更多。  因为他们所服务的印度大众大部分都打赤脚,所以他们也就不穿鞋。  他们自愿与一切现代化日用品绝缘,坚持不用洗衣机等电器的做法,令很多强调效率的现代人摇头不解。  亲眼看到过他们的人都说,他们不是在服务穷人,而是在侍奉穷人。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接受他们服务的穷人感到有一些尊严。  “尽量把亲情带给孩子,把笑脸带给孩子,把欢乐带给孩子,把希望带给孩子;努力把泪水留到帐篷里再流,留到回来的路上再流,留到与家人谈论凤凰之行时再流。”在一次次前往凤凰看望孩子的途中,坤叔这样叮嘱同伴们。  坤叔说:  从沿海的繁荣都市来到穷困闭塞的山村,明显的落差难免会使每个人感到震惊,山民的生存状态很可能会让我们情不自禁地心酸落泪。我们的到来,将冲击山村的宁静。在与孩子相处的短暂时光里,尽量忍住泪水,不要流露任何悲伤、同情和可怜的情绪,带着笑脸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带着关切和孩子们一起谈心,引导他们勤奋读书,鼓励他们乐观地面对生活,走出自卑。  在电视上见过一家企业发放助学金,仪式隆重,省、市电视台都去了。企业家热烈的笑脸,手捧放大的支票纸板,孩子代表上台感谢敬礼鞠躬。许多镜头对着孩子,前排的受助孩子都低下了头。有个女孩上主席台领钱时留下了眼泪,解说词是:那是感动的泪。  一个朋友看见这样的画面,说这使她想起自己童年的痛苦经历。  她们姐妹小时候读书是靠妈妈借钱维持的,最怕老师点名说她欠学费。她也曾得到过资助,被老师拉到主席台上参加捐助仪式,按老师教的说些感谢资助人的话,表态要努力学习等。可是她家里贫穷,学习不算好,脾气又倔强敏感,在刺眼的灯光和镜头前,她难受地哭了。老师也是告诉记者,她是感动得哭了。她说:那不是感动的泪,而是屈辱的泪。  看到捐助仪式上孩子们不知所措的复杂表情和眼神,我的心被深深刺痛。我想如果有一天必须要有这样的场面来报答资助者,我宁可自己上台去给那些慈善家们鞠躬敬礼,不要把我们的孩子弄到灯光下舞台上吧。  虽然物质上得到了资助,但精神上却遭受了挫伤,感到是在把自己的贫困曝光,是在接受施舍,这样的发放形式不仅伤害孩子和家长的自尊心,给孩子本已脆弱的心灵施加压力,也让助学者和孩子之间有一种隔阂,无法亲近。  孩子们是弱势群体,助学者不要再去要求他们说什么话,表什么态了。如果去看孩子,也不要坐在主席台上去鼓励孩子,应走进孩子中间,俯下身,用卑谦的心去倾听他们的声音,倾听真正发自他们内心的声音。  但愿电视上孩子的泪水,真的是因为感动,而不是因为屈辱和痛苦。 如果贫穷是孩子的耻辱,幸福就是我们的罪恶。贫穷不是孩子的错,我们没有什么值得孩子们感谢的,我们做这些是应该的,我们为自己的良知而做。   助学者很容易有一种潜在的优越感——是我改变了你的窘境。这种心态使助学者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往救世主居高临下的心理位置上推,而把受助者摆在自己面前低人一等的位置,交往中在语言、行为上对受助人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不尊重心态。   爆米花也是花,再卑微的人也是人。  在资助孩子的同时,要尊重他们的人格,努力提高孩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这是我们的重责。  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人性面前都是平等的,何况他们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尽量不要给他们幼小的心灵带来太多的被怜悯感和自卑感。  诚心实意地帮助、关爱山里孩子,剔除自己高人一等的施恩心态,放下架子,蹲下身子,目光与他们平齐,尽力抹去贫困蒙在孩子眼里的阴翳,与他们共同感受和面对生活的苦和乐,让他们有尊严地接受帮助,有尊严地成长。        以广东东莞的张坤发起和组织的“坤叔助学团队”,有遍及粤、港、澳、台、日本等地的3000多名成员,在湖南凤凰县、广西宁明县、江西寻乌县、四川青川县、贵州毕节市、陕西延安市等地,一共资助了5000多个像滕龙芳、杨志花这样的贫困孩子读书,30多年间已培养出了数百名大学生。  从今天开始连载的《孩子就在山那边》,就是真实记录坤叔及其助学团队3000多名成员与5000多个孩子间直抵人心的真实故事。
  自序  一起来提升民族的良心  10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叫坤叔的东莞人,他从1988年起就开始助学,一直到如今,在粤、港、澳等地有3000多人跟随他资助着湖南凤凰、广西宁明、江西寻乌、四川青川等地的5000多个山里孩子。他们的助学绝不是简单地给钱,更是精神的培育和道德的传承。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觉得作为一个记者,没有什么比写他们更有价值,既然已经看到,不写他们是天然的失职。  我数十次跟随坤叔赴湘西,山区的贫穷与助学者们的充满人性光辉的大爱一样让人震惊。  中国在崛起,但广大西部山区却贫穷依旧,仍有数不清的孩子缺衣少食,上学困难,在城市人不可想像的艰辛中挣扎。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远离社会的关注,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被这个躁动的社会遗忘,以至于每次随坤叔从湘西回到城市时,我总有恍如隔世之感。  对待穷的人态度反映一个民族的良心。一系列惠农扶贫优教政策的出台,表明我们这个民族的良心在提升,但仍有很大的空间。  当前中国的崛起,因道德水准和精神力量滞后于经济发展,是一种不平衡、不稳固的崛起,经济发展也因此而受到威胁和制约。  当教育成为世袭,贫穷就会成为世袭。只要有一个孩子上不起学,这个社会就需要坤叔这样的人来努力,何况在在包括湘西在内的广大西部农村,上不起学的孩子数以千万计。  这个社会需要更多的坤叔。  哪怕只是为坤叔们叫声好,叫好的人多了,也会形成一股积极而强大的力量。  一个民族的崛起,一定应包括以良心为标签的精神道德的崛起。  一起来提升民族的良心,我们可以从走近坤叔开始。  作为卖字为生的人,以宁静之笔,让国人的目光不完全被火热的躁动所挟持,把和煦的阳光引向至今依然贫困落后的广大西部山区——那里同样生活着我们的无数同胞,找一个支点为国人道德水准和精神力量的培育而呼号,是我所能做的最有价值的份内事。  这个社会迟早会沉静下来,审视、修复和重建自己的心灵,《孩子就在山那边》就是为此而作。  作者  2015年10月
  孩子就在山那边  “坤叔助学团队”纪实  第一章
让我们都来长跪不起  第一节
千万分之三  第二节
一个异乡姑娘心中的偶像  第三节
民族之痛呼唤武训  第四节
先伸手拉一把吧  第二章
苦、爱引上助学路  第一节
患“绝症”的打工父亲  第二节
干净的只有几柱阳光  第三节
苦难让心相通  第四节
好事说不全
  第五节
助学写“大爱”  第三章
流着泪爱上凤凰  第一节
走“邻居”要一天  第二节
意外的凤凰缘  第三节
孩子太穷,性情太好  第四节
多想叫您一声“爸爸”  第四章
关爱多深  第一节
赚十元拿九元助学  第二节
不是剪发,是剪心  第三节
阳光女孩哭了  第四节
夏天穿棉袄  第五节
擦鞋女成了大学生  第六节
一出生,心就老去  第五章
出学费仅是1/100步  第一节
记得每次吃肉的时间  第二节
一辈子没吃过月饼
  第三节
第一次过了一个暖和的冬  第四节
给孩子以前没有的  第六章
几百万字精神助学
  第一节
半夜醒来只见灯光  第二节
永远的心理标杆
  第三节
“刺耳”刺出信赖
  第七章
8000多人的纽带  第一节
被迫走到镜头前  第二节
“立体助学”模式  第三节
一节不要充电的电池  第四节
一沾凳子就睡   第五节
高山村情结  第六节
不让凤凰掏一分钱  第八章
3000多名助学伙伴  第一节
摁住人工喉说话的叔叔  第二节
众手捂热孩子心  第三节
5%的老板  第四节
95%的小康平民  第五节
施比受更有福  第九章
心惊肉跳的弃助  第一节
弃助一人偷偷扛  第二节
“导演”助、受双方沟通  第十章
民间助学的吹号手  第一节
德蕾莎修女的信念支持  第二节
“鱼”和“渔”没有冲突  第三节
贫困是唯一条件  第四节
宁助读小学,不助考清华  第五节
解说“丛飞遭遇”   第六节
蝴蝶飞不过大海  第七节
把爱放宽  第八节
有泪留到归途流  第九节
助学与超生无关  第十节 大学才是终点站  第十一节
爱心不是财政拨款  第十一章
爱的传承之龙秋梅
  第一节
让爱找到最需要它的主人  第二节
孤儿的苦她的痛  第三节
第一笔钱买“刺激”  第四节
一样的心软一样的累  第五节
爱心接力  第十二章
再度辍学的失落  第一节
冰冷的教育脱贫梦  第二节
辍学点燃暴怒  第三节
求您让我退学吧  第四节
辍学不失爱
  第十三章
坤叔的高考  第一节
爱心冲刺、挂果  第二节
不要“吸血”的前途  第三节
资助“负罪”的复读  第四节
天各一方直想哭  第十四章
打工娃的“广东父亲”  第一节
还要捡两年垃圾  第二节
打工“曲线助学”  第三节
给打工娃的心安个家  第十五章
苦难家庭的脊梁  第一节
把孤儿“拽”回学校  第二节
百年冰冻前建房   第三节
“你去我家,没有门”  第四节
湘西懒汉顽牛回头  第五节
网上追寻出走女  第十六章
穿越冷漠的火种  第一节
大爱尚未崛起  第二节
“滚,助学不需要你们”  第三节
与麻木抗争
  第四节
把受助名额做人情  第十七章
走近坤叔  第一节
站在铁桶里洗澡  第二节
打59分的父亲  第三节
“民工最有资格剪彩”  第四节
让人心痛的“牛脾气 ”  第五节
中了爱的毒  第十八章
山里流行“好人张坤”  第一节
“我讨厌报答”  第二节
东莞籍凤凰名人  第三节
实至名归的父亲  第四节
时代的英雄  第十九章
工读结合的新出路  第一节
破解“辍学潮”  第二节
“超级保姆”  第三节
“救火队长”  第四节
关爱似水流长  第二十章
助学路依然漫长  第一节
重心转向  第二节
58岁走进网络助学  第三节
“千分一公益服务中心”接班  第四节
开辟广西、江西、四川、贵州战场  第二十一章
永留“利息”在人间  第一节
教育改革已经开始  第二节
悲壮的孤独  第三节
容器再大也会滴满
  第一章
让我们都来长跪不起  第一节
千万分之三  当我收到500元汇款的时候,以为是政府部门的资助,看汇款单才知道是你们的资助,我们全家人都很感动,也觉得很幸运。这500元对我这个穷孩子来说很重要,这至少是我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家里的负担松了一口气。  我家住在边远山区,距离县城有七十多公里。我是一对双胞胎的孪生妹妹,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孪生姐姐,他们身体都很虚弱。特别是妈妈患有高血压、鼻窦炎等几种疾病,睡眠不好,随时都会晕倒,每到半夜头晕时都必须及时刮痧,否则病情就会严重,服药也不管用。因为妈妈需要爸爸照顾,身体不好的爸爸虽然想外出打但也不能,家里的经济来源仅靠一亩多田种的粮食和一百多棵松树采脂,粮食自己吃,一百多棵松树采脂都不够妈妈常年的医药费。我俩姐妹读书的费用都是向亲戚借的,负债累累,生活艰辛。  为了减轻经济压力,特别是避免将来两人同时上高中而负担不起,爸爸预先打算,没让我们俩姐妹同时上学,而是错开,聪明的姐姐先读三年后,我才入学。但困难还是来临了。去年我小学毕业考上县城民族中学。民族中学是县城里最好的学校,是挑全县成绩优异的学生录取的。在我考入这所学校的同时,姐姐也从这所学校毕业,考上了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宁明中学。本来,爸爸以为只要不是我俩同时上高中,家里就可能应付过来,可现实是,还是因为经济太拮据,姐姐失学了。  姐姐失学爸爸很自责,我也很难过。我真想让她读高中,而我放弃,毕竟她成绩比我还要优秀。虽然,我俩是双胞胎姐妹,但看长相、个子,她都比我小两三岁,因为从小多病,身体瘦弱。这么小就失学,论个子、年龄都不适合打工,到社会上能做什么……  现在,我还在想,我能不能读到毕业还是个未知数。  我想,如果以后我有出息了,要以你为榜样,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陆玉欢
  在给坤叔写这封信的同时,陆玉欢为坤叔在广东人民广播电台点播两首歌——《爱的奉献》、《好人一生平安》。当时她就读于广西宁明县民族中学七年级130班,是“坤叔助学团队”成员、广东银禧科技股份公司公司资助12名宁明孩之一。  双胞胎姐妹,为了减轻同时读书的经济压力,错开三年先后上学,结果姐姐还是辍学了,妹妹如果不是被资助,也是难以为继。  
  现况插入  亲爱的张爷爷:  您好!我是受廖伍阿姨资助的向彦霖,现就读于邵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距上次您来学校看我,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本来那几天就想给您写信的,但是刚好那时候我们老师告诉我,我有可能评上国家奖学金,但是因为学校还没有公布名单,所以我就想着等公布奖学金的名单了,确定了再和您分享这个好消息。谁知道一等就等了这么久。  中秋节的时候,收到您带给我的两盒月饼,瞬间幸福感爆棚,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蛋黄味的月饼了,恰好两盒都是蛋黄味的,嘿嘿,本来我还想着国庆假回家的话带一盒回家,给家里人吃,后来国庆我没回家,而是跟着我们老师去了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见习。  评上国家奖学金,我既是开心,又有一点担心。开心的是,国家奖学金全校四个系,一个系只评一个人,我们系有一千多个人呢,只有一个名额。正是因为名额极少,相应的压力也不是一点点,所以有点点担心。所以以后不论是在学生会工作上,还是学习上都要更加更加努力才行啊。作为我们学校学生会护理系的主席,学生会的工作这个学期才算正式开始,和以前还是学生会普通的干事的时候比,学生会工作上的事也更加多,更加繁琐了。再加上我们每天基本上都是满课,所以每一天都是忙碌的,有时候也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不过我相信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  下面这几张图片有两张是奖学金名单,还有就是我们在学习打外科手术结,再有就是我穿工作服的样子啦。  张爷爷,咱们下次再聊哦。  祝您:  身体健康!  合家幸福!  向彦霖    向彦霖与坤叔13年相伴图片回顾                        
  认识13年,陪着一起成长,向彦霖为何在信中首先还要介绍自己?因为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几千个,她怕70岁的坤叔分不清。
  再如  亲爱的张爷爷:  有没有打扰到您啊,我是受廖伍阿姨资助的向彦霖,现在您应该还在凤凰吧。前两天匆匆一见,都没时间细聊。您应该看得到这封邮件吧,本来想写信的,但是学校附近没有邮政,不方便,聊QQ吧,觉得不够正式,所以选择写电子邮件,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就给您发电子邮件吧。  不论如何您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是第一位的。细细想来,咱们很久都没见了,听说您要来,真的很高兴,不知不觉咱们相识十多年了,我想着我的学生时代也快结束了,以后见面可能就更不容易了。前两天您走后,我在我的日记里写下这样一句话“他看着我成长,我看着他老去”,对于我来说是不知不觉十多年过去了,上次听您在QQ群里说,是最后一次去凤凰了,感觉眼眶一下就湿了。还记得多年前在马路上您牵着我的手的那张照片,小小的我和年轻的您。这一次,再见您,您是真的老了,看着您不如以前那么矫健,我才觉得您也是普普通通得一个人,也会老去,所以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减少一点工作量。  您把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我们这些山区的孩子身上,几十年如一日,让我非常非常的敬佩,以前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您来了就会有很多很多糖吃,还会有新衣服穿。后来慢慢长大,在我看来,您就是一种精神,一种信念,我告诉自己以后有能力了也要像您一样去帮助别人,我一直记着您名片背后的那句话“没有人富得不需要帮助,也没有人穷到帮助不了别人”。我想您给我的帮助不止是物质上,还有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有时候看到您很晚了还在线,说实话很心疼的嘞,所以呢,您要早点休息,休息好才会身体好。  说说我最近在干吗吧,不知道有没有和您说过我加入学生会的事。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有两年在学校学习,还有一年是在医院实习,我是大一,大二的学长学姐要去实习了,所以学生会要换届了。换届的时候有主席团培训,就是为了培训出以后的部长,主席什么的。主席团培训分为初赛——培训(60人)——复赛(留下35人,我是其中一个)——培训——决赛。  我通过了初赛,前段时间经过2周的培训我创入了复赛,接下来是为期3周的培训,不过决赛就不是这么好进了,下面的照片是我在复赛的时候拍的,穿正装,嘿嘿。所以4月份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主要精力会投入主席团的培训,课程也越来越多,周末也安排有实验,想想真的充实,加油!  昨天看到我们学校的通知,在评选“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和校奖学金,看了看我的条件都符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评上几项。  好了,不打扰您了,您一定要注意休息,我下次再和您聊。  祝您:  身体健康!  合家欢乐!  向彦霖  
  现况插入  日-22日,千分一公益团队(“坤叔助学团队”)广东河源市东源县、和平县助学行。  10月19日  群华(公益团队工作人员):  早上八点40从东莞出发驱车约3个半小时左右到达东源县上莞镇!吃过午饭要赶在学生放学前探访,于是分2条线进行走访!李休与阿花还有广州过来的资助人一队走访骆湖镇、与船塘镇!我与坤叔、吴总、黎生一队走访上莞与漳溪7所学校40个学生!下午五点学生放学,我们的今天的走访也差不多结束了!在骆湖两队人马汇合“安营”骆湖镇,食物晚饭8点半去宾馆附近的骆湖中学看完那里的三个受助学生今天的走访才最终完成!   10月21日  华姐(资助人、助学志愿者):  如果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是无法理解到坤叔为什么能27年如一日坚持助学之路。这次让我感动的是: 带出来的棉衣因为男多女少,明天剩下的学校女学生都没棉衣了,晚上9点一找到镇上旅馆,坤叔并没有放下行囊休息,而是说去找找有没有衣服买,如果没有只有马上安排东莞寄过来了,不管怎样也不能让部分学习没领到衣服……还好,最后在敲开了一家服装店的门后,几个人把整家店的外套都搜出来凑够了明天发的衣服,如果没买到坤叔今晚肯定要失眠了吧。            
  插入现场直播  日-30日,千分一助学团队助学湖南凤凰县,及为凤凰县两林中学15岁的初三女生龙金梅募捐,龙金梅患罕见的”系统性红斑狼疮和横贯性脊髓炎”,助学团队目前已募捐15000余元。            
  接正文  同样的情况,日,江西寻乌县丹溪乡,受助孩子赖米兰不好意思地告诉助学者戴慧,为了让二姐读书,其实她大姐早就没读书了,之前说她俩都在寻乌一中读高二,是为了家里的面子,看他们是真关心她,不好意思再骗他们。  米兰由“坤叔助学团队”成员、深圳的文笑霞资助,米兰的二姐也是助学团队结对的学生,弟弟读一年级,都是第一名,米兰正为自己只拿了年级第三名而沮丧不已。  戴慧原以为米兰只是四姐弟,没有想到,米兰是老三,弟弟算起来应该是老十,中间的老四到老九均是未能出生或是出生后送人了。米兰妈妈拼到老十才生到儿子。  问米兰得知,她一周的生活费是40元,资料费、生病买药的钱等都得从中省出来。  同行的助学者高若云问早午晚餐费用,米兰答:早餐2元,午晚餐各2.5元。  这样算下来光餐费就去了35元。  戴慧问资料费用多少钱,米兰说一个月差不多100多吧。  也就是平均每周25元资料费,不算其他,仅这两项加起来就是60元,超过了40元。  戴慧忍不住惊叫道:“那这样你不是要经常不吃饭?”  米兰难为情地低下头:“以前我也是经常不吃饭,身体很不好,我妈也常说我,所以现在我也开始吃饭了。”  沉默。  戴慧想了又想:“米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每餐都吃饭。如果你一定要节省而不吃饭,那么我建议你可以选择省掉晚餐,早中餐一定不能省。”  高若云错愕:“小女生在长身体发育时期,每餐都不能少。”她立即拆开糖果饼干,叫米兰多吃一点。  中午召集所有学生一起午餐时,才惊觉米兰不吃肉,怎么劝,都回答说不喜欢吃肉。  坤叔似乎能感同身受:“说怎么会不喜欢吃肉呢?是因为吃不起肉就不吃肉,因为一直不吃肉也就不想吃肉了。”    日,江西寻乌县丹溪中小学,坤叔、助学者伦熙云(左)与赖米兰(右)等受助孩子。
  与陆玉欢、赖米兰一样,每一元钱在湖南凤凰县木江坪镇柏林村受助孩子田荀凤心中,都重量千斤。  我记得在离开母校前,六年级每个班都要举办一次毕业晚会,班主任滕树强老师和同学们商量好了,每个同学交4元钱,凑合起来买东西吃。为了躲避那4元钱,放学后我向老师请假:“滕老师,我今晚不能来参加晚会,叫同学们别等我。”老师硬要问我什么事?我吞吞吐吐地说:“有事就是有事,反正我今晚不能来了,不用等我。”  站在旁边的同学对我说:“大家快要毕业了,我们以后很难再见了,班长你就来参加吧!”  不管老师、同学怎样劝说我还是拒绝了。心里暗暗自语:“要不是因为贫困,我也不会节省这毕业晚会的仅仅4元钱。”  从楼梯走下来,我一直嘱咐班上的同学:“告诉老师我今晚不能来了,你们不用等我。”在同学的追问下,我最终说出了原因:“我没交4元钱。”  刚要走到操场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滕老师走下来了站在学校二楼:“今晚你什么都不要带,来个人就是了。”我使劲地点了一下头。同学们也走下来叫我一定要来。  我情不自禁哭了起来,想强忍住,但还是关不了眼中的水龙头,集体给我了多大的关怀啊!我一边哭一边用书挡住自己的脸,想起滕老师一次次给予我帮助,我哭地更加厉害。  这一年我到凤凰县城参加《阅读与习作》竞赛,我埋怨着还要交10元钱车费,我只是随便说,没有想到滕老师就答应给我出车费钱。同学说:“10元钱都交不起。”我沉默着不说话。滕老师说:“10元钱对于一个大人就像买包烟那么容易,对于一个贫困家庭真的非常重要。”在《阅读与习作》竞赛中,时间紧迫的压力下,我没能好好发挥自己,结果只拿了个“优胜奖”。我感到非常惭愧,对不起一切对我有帮助,有期望的人,也包括伯伯在内。  回想起来,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我还会奋发向上。但以后的事并非我想象地那么容易,会有许多严峻的困难面临着我去挑战。面临着我贫困的一家,今后的路会比往年更难走,因为我和弟弟学习的重担,压在妈妈一个人肩上,而妈妈仅仅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也没有什么经济收入。日后的路会更难走……  田荀凤  日  给坤叔写这封信时,田荀凤13岁,刚从木江坪镇湘工希望小学毕业。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病逝了,妈妈拉扯着她和弟弟,还有一个80多岁的奶奶艰难度日。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她被“坤叔助学团队”成员、东莞培英集团董事长廖伍资助,才免于辍学。  20多年间,这样的信,坤叔收到过上千封;这样的故事,坤叔耳闻目睹了无数个, 20多年前如此,今天也如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仍将如此。    日,凤凰县木江坪中学,田荀凤喜迎坤叔。    田旬凤房间的墙上,全部写满了励志名言。    田旬凤与资助她的廖伍阿姨    田旬凤烤着炭火学习。  像陆玉欢、赖米兰、田荀凤这样被几元钱生活费难倒而流泪、而挨饿甚至辍学的孩子,在广西宁明、江西寻乌、湖南凤凰,都有成千上万名,在全国则有成百上千万。  以广东东莞的张坤发起和组织的“坤叔助学团队”,有遍及粤、港、澳、台、日本等地的3000多名成员,在湖南凤凰县、广西宁明县、江西寻乌县、四川青川县、贵州毕节市、陕西延安市等地,一共资助了5000多个像陆玉欢、赖米兰、田荀凤这样的贫困孩子读书,20多年间已培养出了数百名大学生。  本书就是真实记录坤叔及其助学团队3000多名成员与5000多个孩子间直抵人心的真实故事。
  第二节
一个异乡姑娘心中的偶像  在动荡纷争的民国时期,一所中学的历史考卷中有这么一道题:说出你最崇拜的历史人物。在300多份答案中,有不少学生回答清末终生乞讨、创办3所义学、教育穷人子弟的“无声教育家”武训是他们最崇拜的人。  试想,现在如果用同样的考题去考中学生,不要说武训是他们最值得崇拜的人,就连知道武训是谁的学生恐怕找不出几个。即使对阅历丰富的年长者来说,提到武训,大概也只能想起建国初那场“《武训传》批判”与此人有关。  过去,整个民族曾以政治酷刑对待武训,而现在,整个民族则以失忆的方式对待这个在中国近代文化界和教育界影响甚巨的“现代圣人”。  但是,彰显人性大爱光辉的武训精神不会消失。  2001年5月的一天,广东高明市教育助学基金会会长李兆斌来东莞,他的朋友请他到一家咖啡厅闲谈。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位气质颇佳,喜欢看书读报的东北姑娘,就问她:你这么爱学习,那你心里最佩服的人是谁?  那位姑娘思索良久,说她的偶像,就是一位叫做“坤叔”的东莞人。
  当时李兆斌并不了解“坤叔”是谁。那位小姐告诉他,这个坤叔十多年如一日,赚10元拿9元资助读不起书的穷孩子上学,不光有钱物资助,还有精神和感情资助。从广东到湖南凤凰等地,他和他的助学团队共资助了几百个穷孩子,而他对自己和家人却出奇地吝啬刻薄。  那位姑娘说自己现在是因生活所迫,以后有钱了,也要像他那样乐善好施。  一个异乡的姑娘最佩服的人,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助学者,这让深秉中华民族传统道德观念的李兆斌内心震动不已。  此前,李兆斌的助学基金会在高明市资助了200多位穷孩子,但作为会长,他一直对如何助学深感困惑、苦恼:  助学方式不理想,效果不如意,竟有不少为得到资助而“造穷”的人浑水摸鱼,而许多真正的贫困生却处在极度闭塞状态,根本缺乏得到资助的信息和方式。  待助者太多,贫困面太广,如滴水面对大海。人们动辄说“就靠你们几个人?还是靠政府和制度吧”。  助学热忱难以维系。种种事与愿违的现象使资助者激情日冷,不断有资助人黯然退出。  这个坤叔是如何成功的呢?  他立即千方百计找到坤叔,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李兆斌说他在坤叔这里重新找到了助学的支点。  随后他和和坤叔两次去了凤凰看望孩子,坤叔“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助学风范让豪爽大气的李兆斌折服。他和他的基金会主动地资助了茨岩乡中心完小的秦柳,腊尔山中心完小的隆吉红等11个凤凰孩子,还和坤叔等人一起捐资修建了廖家桥镇铁桥希望小学。  在铁桥希望小学的竣工典礼上,他说孩子们应谢的不是他,而是坤叔。  这个坤叔,就是有“当代武训”之称的张坤。    日,凤凰县廖家桥镇铁桥小学    2001年10月,坤叔及助学团队成员李兆斌、黄锦庆、阮国辉、杜奕强和朱惠霞等捐资15万元修建的新铁桥小学开学。
  第三节
民族之痛呼唤武训  咸丰八年(1858年)4月的一个艳阳天,山东堂邑县(今冠县)的一处庙会上,人声鼎沸,钟磬齐鸣,香烟缭绕。一个20岁左右的瘦弱乞丐,为吸引游人注意,让人看了开心,容易乞讨,把自己右边的头发剃去,左边留了一撮桃形头发。他把剃下来的辫子拿在手里唱卖:“这边剃,那边留,修个义学不费力!义学一修好,穷孩都上学。喂,谁买头发?”  这个乞丐叫武训(年)。他是当时中国社会最底层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然而这个平凡的乞丐,却以一番最不平凡的作为,名垂青史为后人称扬。在中国历史上,以乞丐身份载入正史的,大概只有武训。  武训是清末堂邑县武庄人,是那种“穷得连名字都没有”的贫民,因在家族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七,故名武七,“武训”是他老年时朝廷赐予的名字。武七3岁丧父,随母亲乞讨为生,7岁又丧母,从未进过学堂,备尝生活艰辛。  20岁那年,武七悟出自己以往受尽欺辱,皆因吃了不识字的亏。周围穷人很多,如不念书,永远没有出路。于是他决心兴办义学。  自此,武七开始自己的“新生”,把头发作践成奇形怪状,身着各色补丁衣服,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思编成顺口溜,边行乞边唱。他耍各种把戏来博取人们的嘻笑和袋中的钱财,常吃蛇、蝎子、破砖碎瓦,乃至吃屎喝尿,给小孩当马骑等等,只要人家肯来耍笑他,乐意给他东西,或食物,或铜钱,他什么都干。他把讨来的好一点的食物出卖,变成钱积蓄起来。
  经过多年的辛劳,武七终于积少成多,具备相当财力,可他依然行乞如故,继续过着赤贫生活。  有人劝他应先娶妻生子,他唱道:“不娶妻,不生子,修个义学才无私。”  以超人的韧性和毅力,用了整整30年的时间,光绪十四年(1888年),武七在堂邑县柳林镇东门外建起第一所义学——崇贤义塾。  学校建成后,武七到各地跪请名儒来义塾任教。开始时,那些自恃名高的儒士根本不愿到一个叫花子办的学校里去教书,但经不起他的死死跪求,只好来试试。后来,不少人被他感动,对学校有了很深的感情。  接着,武七又到贫寒人家跪求他们送子上学。崇贤义塾当年招生约50余名,学费全免。  学校春天开学那天,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武七先拜老师,次拜学生。他还准备了盛宴招待老师,并请当地名绅相陪,而自己则站在客厅外,专候磕头进菜。儒士们请他入座,他却坚持站在门外,说,我是一个要饭的,不敢同诸位先生坐在一起,站在门外,心里踏实。  宴席结束后,他和学生们一样分得一份馒头和大锅菜,不过武七没有吃下去,而是一溜小跑,到窑上换了几块砖回来。然后,他一如往昔拿别人的剩菜剩饭充饥。  此后每逢开学第一天,都是这样。  义塾开学了,武七还不改乞丐生活。  每当乞讨余暇,便去看老师的授课是否勤勉,学生们读书是否用心。对勤于教课的老师,他叩跪感谢;对一时懒惰的老师,他跪求警觉。
  有一次他来到义塾,看见学生都到齐了,在学堂里打闹,而老师还在睡觉,他便悄悄推开老师的门,恭恭敬敬地跪在床前,不住地流泪。老师醒来惊慌惭愧,再也不敢疏懒。  对顽皮学生他长跪泣劝,对名列第一的学生当众跪下以示奖励。  就这样,义塾老师对他十分敬惮,学生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大家都严守学规,努力上进,学有所成者甚众。  光绪十六年(1890),武七在馆陶县杨二庄兴办了第二所义学;光绪二十二年(1896),他又在临清县御史巷办起第三所义学。  武七一心一意乞讨兴学,绝不享用一点义学的经费及学校的任何一点设施。其兄长亲友多次求取资助都被他拒绝,他唱道:“不顾亲,不顾故,义学我修好几处。”  山东巡抚张曜闻知武七义行,特下示召见,赐名“武训”。同时光绪帝颁给武训“乐善好施”的匾额,后清廷授予其“义学正”名号。  武训的绝世奇行轰动朝野,声名大振。  光绪二十二年(日,武训病逝于御史巷义塾,死时仍是赤条条地一个乞丐。  根据《清史稿》的记载,“(武训)病革,闻诸生诵读声,犹张目而笑”。就这样,武训在众学童琅琅读书声中含笑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58岁。  出殡当日,堂邑、馆陶、临清三县官绅全体执绋送殡,遵照武训遗嘱归葬于堂邑县柳林镇崇贤义塾东侧。各县乡民自动参加葬礼者逾万人,沿途来观者人山人海,一时师生哭声震天,乡民纷纷落泪。  武训死后,清廷嘱令国史馆为武训立传,其事迹被载入《清史稿》列传二百八十六孝义三。    1989年,重修的武训墓
  作为一个乞丐,武训行乞30多年兴办义学,深深地影响着后来者。  著名作家张默生(年)在其《异行传》的序中说:“武训的精神,可以辐射到全人类,事功到各部门。无古今,无中外,都能使生命有新意义。”  辛亥革命以后,人们对武训推崇备至。他被誉为普及教育之先导,中国教育事业之楷模。蒋介石亲自为武训写了一幅“为人师表”的匾额;李公朴称武训为“现代的圣人”;郭沫若说“武训是中国的菲思泰洛齐,中国人民应该到处为他树铜像”。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冀鲁豫边区政府曾明令将武训的故乡堂邑县更名为“武训县”,柳林镇更名为“武训镇”,中共冀南行署在柳林镇还创办了“武训师范”。当时武训的兴学事迹被正式列入学校教科书中,全国共有7省30多处学校以武训名字命名,还出现了“武训出版社”、“武训街”这样的名称。  在1949年以前战乱的中国, 武训可以说是唯一可以成为文化楷模的象征。中国不同社会阶段的历届政权,无论是在清王朝,还是民国,甚至在汪伪政权控制的敌占区里,对武训和武训精神的推崇都是一致的。  没有人狭隘地理解只有行乞兴学才是武训精神的真谛,事实上,人们把当时一切对教育有所助益的义举和作为,都称赞为武训式行为,并把那些竭尽全力推动民族教育的人称为武训式人物。  当时学习武训精神蔚然成风,除了武训对社会底层表现出强烈的同情心和博爱精神,尽显了我国“仁者爱人”的传统,强力释放出了人性中大爱的光辉外,还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和时代背景。  旧中国是个有着4亿人口的大国,一个穷国,文盲比例非常高,教育能否普及是一件关乎国运的大事。光绪年间出版的张清所作的《山东堂邑乞人武训兴学俗话传》叙明武训兴学的动机是: “一人不学一人穷,人人不学人人穷。”武训办学的实质是让学堂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这是一次把精英教育转向平民教育的伟大尝试。尽管他是个文盲加乞丐,他的尝试在有知识的人看来,也许过于质朴和简单。  善良的武训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死后50多年后,一场《武训传》批判,把他这个“至勇至仁”、“千古一人”的“义丐”自高洁的云端直线打入“封建统治阶级的忠实走狗”的肮脏泥淖。  日,毛泽东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的社论:“像武训那样的人,处在清朝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封建统治者的伟大斗争的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  一个旱地惊雷。自此,全国自上而下,进行了大规模爆发式的《武训传》批判。  武训成了“一个以‘兴学’为手段的大流氓、大债主和大地主”。全国众多的以武训为名的学校纷纷改为“前进”、“胜利”等当时时髦的名称,其他以武训为名的各种机构也纷纷 “旧貌换新颜” 。  10多年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中,山东冠县中学生红卫兵在老师带领下,砸开武训墓,掘出其遗骨,抬去游街,当众批判后泼上煤油焚烧成灰。武训祠、武训的汉白玉塑像、“义学正”匾额均被毁。  武训被绝大多数中国人淡忘了。  在1949年执掌全国政权前夜,毛泽东讲过一句肺腑名言: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句名言至今远未过时。  总理曾经讲过,我们在制定政策过程中可能会犯错误,但是不能够犯永远不可以纠正的错误。如果我们不重视教育,再过两年又有几亿人没有接受义务教育,这个错误是不可纠正的。  清末一个武训曾打动了当时及他身后的中国各阶层人们,在21世纪的今天,教育成了一种法律义务,但放眼中国,城乡教育差距日益扩大和恶化,在许多被人遗忘的贫穷偏僻的角落里,仍有无数农村孩子无法接受到立身之本的现代教育,不断成为“睁眼瞎”。  乡土中国薄弱的农村教育成了农民心头之痛,成了民族教育之痛,它在拷问着我们的政府,拷问着我们每一个人。在当前解决重中之重的三农问题的历史时期,在面临每年流失数百万中小学生的严峻形势下,中华民族迫切需要继承和发扬武训精神,为救助千百万失学青少年不懈奋斗。   被毛泽东称为“伟大的人民教育家”的陶行知(年),在1945年为纪念武训诞辰107周年而写的经典文章《把武训先生解放出来》,即使到了21世纪的今天,仍很合时宜,读来依旧振聋发聩:  圣人是五百年才产生一位,武训先生不是圣人,他只是位老百姓,平凡而伟大的老百姓。他所想的,老百姓都想得到。他所说的,老百姓都说得出。他所干的,老百姓都干得了。只要肯学习武训先生的尽其在我,每一个老百姓都可以成为武训先生。中国需要一百万位武训先生来完成普及教育的任务,假使我们要等候五百年才出一位武训先生,那末要等候五万万年才能产生一百万位,不但是普及教育干不成功,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希望了。假使四万万五千万人,人人都有成为武训先生之可能,那末不但是普及教育干得成功,而且在二三十年内创造出一个独立自由平等幸福进步的新中国也并不太难。  武训先生不属于一党一派,他是属于各党各派,无党无派,他是属于整个中华民族,他是属于四万万五千万人中之每一个人。让我们把武训先生从我们的小圈子里解放出来吧。让武训先生从我们的圈子里飞出去,飞到四万万五千万人每一个人的头脑里去,使每一个人都自动的去兴学,都自动的去好学,都自动的去帮助人好学,以造成一个好学的中华民族,保证整个中华民族向前进,向上进,进步到万万年。  正如陶行知另在《平民千字课》中说的,“武训精神要活到千万年”,如今在我们的身边,秉承武训精神的人层出不穷,如:  靠蹬三轮车资助300多名贫困学生的天津老人白芳礼;  20年来捐资300万助学自己日用仅10元的福州农妇柳秀芳;  资助100多名贫困孩子身患胃癌的深圳歌手丛飞;  赴贵州贫困山区支教的大学生徐本禹;  还有20多年如一日资助贫困孩子上学,至今率其助学团队在湖南凤凰等地资助4000多名孩子的职业助学者东莞人张坤,其“一对一的物质助学-精神互动-情感培养-道德传承”的“立体助学”模式,其对苦孩子殚精竭虑的无限付出,对自己及家人近乎刻薄吝啬的艰苦节俭,无不让人感触到武训灵魂的复活。    1966年,武训祠被毁。    1989年,重修的武训祠
  第四节
先伸手拉一把吧  义丐武训,用爱服务穷人感动世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印度修女德蕾莎,以及“世界平民教育之父”瑞士的菲思泰洛齐,这三大“爱之经典”,是坤叔的三大精神支柱。  面对别人的质疑,德蕾莎修女说过:“我知道我不能解决人类中的贫困问题,这个问题,必须留给政治家、科学家和经济学家慢慢解决,可是我等不了,我知道世界上太多人过着毫无尊严的非人生活,我必须先照顾他们。”  在坤叔20多年的助学生涯中,一直面对与德蕾莎修女同样的质疑:虽然社会需要你这样的热心人,但个人的力量和影响力与整个社会相比较,终归微小,不能解决其基本问题。拯救失学者,还是得依靠政府和制度。  坤叔为此反复疾呼:  我们不能为了等待着明天的一个好制度,而听任今天千百万孩子失学。  20多年助学生涯中,看过无数双迷茫无助的孩子的眼睛,听到过无数声在苦难渊蔽中挣扎的心灵的呐喊,如果良心未泯,我们是否应为生活在幸福的一隅而不知道同胞的真相而震惊?是否应为我们一直在掩耳盗铃而沉重?  面对孩子,不要踌躇,不要反反复复地问为什么?也不要老是在怨恨和愤怒中等待,来不及了,他们就要成为文明时代的新文盲,等现状改变以后才去关注他们,也许,太迟了!   在为今天思考,为明天忧虑的同时,先伸手拉他们一把吧。不管这样做最后能否改变你期待改变的一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与你结对的他或她,已经得到拯救。   希望工程搞了10多年,受到资助的学生越来越多,等待资助的学生也越来越多,10多年来在社会热心人的帮助下重进课堂的200余万穷孩子,与10多年以来一直难以缩小的上千万面临辍学的学生人数比较起来,我们除了感到痛心和无奈之外,也只能尽自己的所有力量为孩子们作点什么:救一个算一个,帮一天算一天。   文明社会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是:每个人都来关注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每个人都自觉地为他们做点事。   腐败终将腐烂,人性总会升华。今天也会成为历史,历史将记载着我们今天沉重的悲壮。   为了上千万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的孩子,面向苍天,让我们都来长跪不起!     日,凤凰大田乡洞角小学,他在孩子中笑如花。
  第二章
苦、爱引上助学路  第一节
患“绝症”的打工父亲   日下午6时,天色渐暗,寒风猎猎,坤叔携妻子苏少弟第32次凤凰行,专程来到吉信镇满家村,看望龙伟的父亲龙茂发。此前坤叔收到龙伟的手机短信:“我父亲已是肺癌晚期。”  龙伟家位于209国道边,3小间砖瓦平房,外墙上镶着“赈灾援建”的牌子,是县民政局援建的。中间堂屋的破木门只有半扇,门洞上半部是空的。家里除了两张床、一捆柴草,什么都没有,连坐凳子都没一条,最打眼的就是那张歌星张莹(坤叔的女儿)的招贴画。  在右边那间卧室兼厨房的屋子里,一个瘦小的女人弯腰在地上的一个脸盆里捞东西吃,脸盆里是米汤似的浑白的水。抬起头来,她笑着的嘴角沾着白色的东西,像是饭粒。  怎么只有龙母一人?坤叔心里咯噔一下,龙父是不是去世了?或是去住院了?  “他到吉信镇打工去了。”  这个回答怎么都出乎预料,一个吐血的肺癌晚期患者,不在家也不在医院,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竟是出去打工了。  所谓打工,准确说应叫打零工,也就是一根扁担上系一根绳子,蹲在街头,等着别人来叫去帮着挑一下东西。从家里到镇上,几公里的路,来去全靠脚走,早出时朝霜似雪,晚归时夜色如墨。若晚上有活干,就不回来,睡马路。  “那有什么办法呢?孩子们等着钱用啊。”龙母的眼角湿了。  当时在永州湖南科技学院念大三的龙伟,是坤叔从1998年起在凤凰资助的第一批孩子之一,他的两个弟弟龙俊和龙军都在凤凰县高级中学读高三。尽管三兄弟中,“坤叔助学团队”资助了龙伟和龙军(澳门李楚翘资助),但资助毕竟有限,3个读书娃让这个本来就贫困的苗族家庭不堪重负,数年来一贫如洗,每一个钱都被孩子读书“吸”光了,却总是远远不够,嗷嗷待“哺”。夫妻俩苦撑数年的结果是,龙母小病不断,龙父得了癌症,医生说这是长期过度劳累和生活质量恶劣的结果。  龙母抹着泪说,让她欣慰的是,3个儿子都很听话,读书很争气。龙伟多次打电话到邻居家,与母亲说起父亲的病就在电话里哭,说父亲是累成这样的。  坤叔知道,对于此前龙伟在东莞打假期工时3根手指骨折一事,他对家里只字未提,只说自己打工赚了钱,有钱用,不要生活费,其实,那是厂家赔给他的6000元钱。  临走,坤叔掏出2000元钱塞到一再推辞的龙母手上,希望龙父不要如此劳累。他知道他们不会用这笔钱去治病,而要用于孩子念书。  “张伯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的3个孩子早就打工去了。”不善言辞的龙母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至坤叔夫妇上车,消失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  3个月后。  日正午,挥别大田乡中学龙进红等10多个受助孩子,一辆墨绿色的柳州五陵微型面包车载着坤叔一行,一路扬尘,穿过大田乡那长长的山谷,重返209国道,停在龙伟家门口。  家里只有18岁的小弟龙军,他回家来办少数民族(苗族)证明,高考可加20分。  “爸妈到吉信镇赶场卖小牛去了,我二哥的学费还欠着。”龙军告诉坤叔,他二哥龙俊这个学期的学费一直没交,如果不交就不能参加高考报名,无奈,家里只得将本来还不打算出售的小牛卖掉。  一个羸弱的绝症病人,3个儿子的学费将他驱赶得没有片刻休养。  龙军带大家去集市。  明媚的春日暖阳下,一片片油菜花黄澄澄金子般劲放路边,一簇簇山花似团团彩云飘浮山间,手在空中一挥,似乎就能捞起一缕淡淡的花香。  3月凤凰的妖娆没能分散坤叔的思绪——没想到来看一个重症父亲竟这么难。
  在镇上那个稀泥、牛粪遍地的牲口集市,矮小的龙父牵着那头小黄牛,在拥挤的人堆和牛群中是那么地不起眼。他已站了一上午,希望能卖1200元左右,但一直未能成交。没吃午餐,他将一直站下去,若运气不佳,天黑前未售出,就只有等5天后下次赶场了。   问龙父吃药没有,他答:“命贱,没吃药。”除了不停地说“谢谢”,这个憨厚的山里病汉就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离开吉信镇前往木里乡八一希望中学时,同行的70岁的东莞助学者刘钿给了龙军1000元钱,张华芳、黄栩槟和胡存光则抢着给龙军坐车回家的路费。    日,凤凰县吉信镇,“患绝症”的龙茂发卖牛为儿子筹学费。    日,吉信镇,70岁的东莞助学者刘钿给龙军1000元钱。  两年后。  日下午1时,第60次凤凰行,带着一个大问号,坤叔忐忑不安地再次迈进龙伟家。  首先出来“迎接”的是扑过来的两只狗,紧跟着狗的竟是龙父,他一边训斥和驱赶着狗,一边欢迎坤叔一行,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坤叔既惊喜,又诧异。  龙父说,他现在身体好多了,烟也戒了。  肺癌晚期怎么会好了呢?  原来,两年前龙父咳嗽咳出了血,当地卫生院说可能是癌症晚期,建议到大医院去确诊。首先是没钱去大医院看病,再说,即使确诊是什么病,也无钱治疗,干脆就不去看了,就当是肺癌晚期吧,能拖多久算多久。日子照样过,活照样干,只是不再抽那劣质烟了。无钱用药,就在当地自找了一些润肺的草药吃。没想到半年后,病痛竟慢慢好转了。时间证明应该不是肺癌晚期,是什么,不知道。  此前,龙伟已大学毕业,一直未找到固定工作。大弟龙俊考上株洲湖南铁道职业技术学院,小弟龙军也考上吉首大学师范学院,不可能两人同时读,龙军就此弃学,外出打工。  “房子都建好10年了,我们也资助10年了,仍一贫如洗,没有改变。”离开龙伟家,坤叔一声叹息。    日,吉信镇满家村龙伟家,坤叔问龙伟找工作的情况。
  第三节
苦难让心相通  对“绝症”龙父的牵肠挂肚,看到滕龙芳家草棚后的急切,一把抱过阿拉镇阿拉村龙国富、廖家桥镇木根井村张婷时的恸哭,边流泪边给孩子们回信时悲情难抑,如此等等,之所以感同身受,皆因为坤叔也有着同样艰苦的青少年时期。  从孩子们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回到了从前。  熟悉坤叔的人说,他最鲜明的两个特点是节俭与博爱,这跟他成长过程中的遭遇有关。  张坤于日(农历)出生于东莞篁村一个教师家庭,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幼儿园的保育员。12岁时,他父亲被打成“右派”,剥夺教师资格,押往农场接受改造。次年,母亲被组织上强行安排离婚并易嫁他人,剩下患肺病的奶奶带着他与弟妹相依为命。  对张坤影响深刻的是奶奶。奶奶姓祁,16岁就嫁人,20岁就守寡。只有小学二年级水平的奶奶含辛菇苦地拉扯大了张坤的大姑和爸爸。奶奶是个苦命但乐观的女人。为了孙子孙女的成长,已经年老的她,为了一碗饭或几根红薯,会跑去帮死人穿衣服。丧礼结束后,换回的东西也舍不得吃,用衣服包回来给家人共享。奶奶的勇敢坚强、克勤克俭和乐于助人,潜移默化了童年的张坤,造就了他刚毅不屈、舍己为人和古道热肠的性情。  当时还在读小学的张坤和他的弟弟妹妹,白天上课,晚上在煤油灯下做鞭炮,一天赚3毛钱。有时他们一天只能吃一碗菜叶度日。  张坤的曾祖母是拿着半个巴掌大的糠饼,死在家乡村前的公路边上。她是饿死的,死前已有5天没吃过东西。她死去的那天早上,有个好心的乡亲给她送了个米糠饼,她吃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舍不得吃,要送到十里外的黄旗林场给张坤的父亲吃,他被关在那里劳动改造不许回家。曾祖母挣扎着爬上公路,又在公路上一直爬到断了气,手中还举着那半个饼。  张坤的奶奶,得了肺病,因买不起药,一直靠自己采草药治。直到她病倒在床上起不来,张坤兄妹三个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住院5天,欠了医药费交不起,被医院赶出来。兄妹三个用筐子把她抬回了家,眼睁睁地看着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奶奶在极度痛苦的折磨下离开了人世。张坤哭得昏了过去。  张坤的父亲为了把五一节农场加菜的二两猪肉带给子女吃,半夜偷偷爬起来,从农场走山路绕道偷跑出来,还没过第一道山梁,就被发现,抓回去批斗了三天三夜。  初中毕业后,张坤辍学去药店做了一年学徒,然后到黄旗农业高中半工半读。只读了一年,他又因付不起学费而退学。  1963年,17岁的张坤通过招工当了一名小学民办教师,在三尺讲台上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文革初期,厄运再次降临。当时,在东莞寮步富竹山小学教书的父亲被村里的红卫兵造反派勒令写标语,当他写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接下来写“毛主席万岁”时,因“无”和“毛”的读音,广东话是完全相同的,一不留神顺着思路把“毛”写成“无”,然后贴在村里的围墙上,被一眼尖学生发现,告到大队部。张父即被打成“恶毒攻击伟大领袖的现行反革命”关进监狱,在寮步中心小学教书的张坤也受到牵连,成了“破坏文革黑手”。  在关押期间,竟有人不怕连累,从窗口送进一包饼干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张老师保重”,让饥饿难耐,万念俱灰的张坤泪如雨下。  1968年12月,张坤和妹妹先后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到东莞乡下当农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张坤被安排当了9年记工分的民办教师。  1978年,东莞水泥厂面向知青招工,当了14年教师的张坤幸运地成了水泥厂的一名普通工人。  1984年,张坤从东莞市水泥厂上调东莞市建材工业公司工作,直到1987年下海经商。  1995年1月,张坤成立了东莞市天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经营房地产,建成天海大厦。  如今,坤叔是一位“助学专业户”。  坤叔说,他与弟妹都是干一年活念一年书完成学业的,那时特别希望有人来资助他们。青少年时的生活磨难,让他很能理解面临辍学的孩子们的渴望,很能体会无助者的心境。  他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就缘于此。    封面备选
日,凤凰县腊尔山镇乌巢河大峡谷,坤叔与助学伙伴及受助孩子爬山途中休息,孩子们从山间采来红色的野果“救命粮”给坤叔尝(从左至右:陈海燕、毛正丽、林贵芝、坤叔、陈振乐、龙照芳)。
  第四节
好事说不全  德蕾莎修女曾说过:“很多人都想追求卓越,但很少人知道卓越就是爱!”  100多年前,武训“遇孤寒,辄假以钱,终身不取,亦不以告人”。  1995年7月的一天,混乱拥挤的广州环市路一个汽车候车亭前,突然一辆中巴车上甩出一个行李包,接着滚下一个姑娘。  一个40多岁背有点驼的高个男子立即上前,关切地询问倒在地上哭泣的姑娘。她从四川到东莞虎门打工,路上遭窃,剩下的钱不够车费,刚才那辆中巴车主不退她的钱,还一脚把她踹下车来。  高个男子与她上了下一趟过路车,给她买了车票。  车到新塘遇塞车,该男子又下车,给没吃饭的她买来面包、香蕉和矿泉水,还告诉她外面情况复杂,出门要小心。  因为高个男子与四川姑娘用普通话交流,车上其他乘客不知他是本地人,以为他听不懂粤语,就公开议论说:“这个人真会骗妹子,肯定是不怀好意,这个妹子有难了。”  那个姑娘面对该男子的热情,也感到忐忑不安。  但该男子并不理会其他乘客不屑的目光和姑娘的迟疑。车至东莞城区时,天已经黑了,到虎门镇还有30公里。高个男子掏出100元钱给姑娘,挥了挥手就下车了。  客车继续前行,走了不到100米,又停下了,那位姑娘泪流满面地跑下车来,高声问男子的名字和地址,以后要把钱寄给他。  男子大声回答:“不必介意,我叫东莞人。”  车上响一阵掌声,经久不息。  当时车上有一个东莞妇女对高个男子记忆尤深。一年后,这个妇女在看东莞电视台的一个助学、助残的新闻报道时,觉得荧屏上那位叫坤叔的热心人越瞧越面熟,经努力回忆,终于记起他就是当年车上那个“骗妹子”的男子。这个人太好了,她按捺不住向媒体提供了一年前的那个故事。  坤叔一辈子做过多少件这样的好事,他自己也记不清,说不全。  1995年夏天,坤叔女儿张莹的歌迷,广东恩平市大槐镇初二学生黎丽娟突患急性肾炎,全身浮肿,却无钱治病。她的同学写信告诉张莹。坤叔急了,立即打电话同恩平联系,最后找到黎丽娟家所在管理区的领导,请他转告黎丽娟,让她到广州治疗,治疗费用他即刻电汇过来。  钱汇过去几天后,一直无回音。坤叔再打电话询问,原来黎丽娟的父母听信游医,从坤叔电汇去的1000元中省下500元用于生活,黎丽娟没得到及时治疗,已转为慢性肾炎。  坤叔仍没放弃,他打听到河南郑州同济医院免疫疗法治疗肾炎效果好,立即与该院联系,寄去黎丽娟的病历资料和药费,让医院给她陆续寄来3个疗程的特效药,把她治愈了,10年没有复发。  几年里,坤叔还给黎丽娟寄去生活费,写信鼓励她振作精神,战胜病魔。  黎丽娟在信中说:“张伯伯,您比我父亲还亲,没有您的鼓励和支持,我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什么时候能让我见一见您?”
  福建诏安县霞葛镇的江秀化也是张莹的歌迷,因患小儿麻痹致残,初中没读完就面临辍学。1995年3月,万般苦闷的江秀化给张莹写信:“张姐姐,我是一个即将要失学的初中生,是一个残疾姑娘。我没有朋友,我非常想有个朋友,张姐姐,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坤叔获悉后,又打电话又写信,劝她的家人让她继续上学。此后,坤叔每个学期给她寄去学费、生活费。  江秀化职高毕业后,为了让她能独立谋生,坤叔寄去电脑、复印机,帮她开了一个打印店,还资助她建房。  2001年,江秀化通过福建东南电视台“超级任务”寻找坤叔,在演播室里终于第一次见到了5年来日夜想念的张伯伯,抱着恩人失声痛哭,现场观众无不垂泪。福建日报在报道中写道:“这一晚,福建人的心都受到强烈的震撼,都在为这罕有的人间真情而流泪”。    2001年,福建东南电视台“超级任务”节目现场,江秀化5年第一次见到坤叔,失声痛哭。    江秀化倾诉坤叔对她的感念,张莹听得落泪。  江秀化结婚,坤叔夫妇去喝酒,一进门就看到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车上贴着一张红纸,写着“张伯伯送,价值6000元”,上面还附着6000元的购车发票。坤叔夫妇愣住了。苏少弟:“什么时候送的,怎么没告诉我?”“没来得及告诉啊。”坤叔回过神来,立即掏出6000元钱送上,身上都掏空了。  江秀化生的第一个是男孩,他们还想要一个女孩,结果第二个生的还是男孩。日夜,第二十八次凤凰行的前一天晚上,坤叔接到江秀化的电话,说她因“超生”被抓,要交2000元才能放人。坤叔第二天一早就只得又寄了2000元过去。  不少人说坤叔这样“溺爱”江秀化不行,他手一摊:“残疾人,生存不容易。难道能让她一直关在黑屋子里出不来?”  10余年间,坤叔共资助了江秀化10多万元。  日,江秀化一家在东莞石碣镇开了一个烟酒店,生意不错。  2011年,江秀化还另外在家乡做起了奶粉代理生意,日子越过越滋润。  她常来看坤叔,给他送烟酒饮料。  广西青年黄留书到广东汕头打工,不慎成了一个走私集团的得力“马仔”,参与械斗伤了人,被判了死刑。万念俱灰时他偶然看到一份刊载坤叔事迹的报纸,就给坤叔写了封信。  坤叔在回信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检举揭发走私犯罪分子的罪行,争取立功,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黄留书接信后深受感动,幡然悔悟,立即如实揭发走私团伙的内幕,从而挖出团伙的保护伞,立了功,改判死缓。  此后,坤叔长期与他保持书信往来,苦口婆心地配合监狱对他进行感化教育,还给他寄书刊、课本、文具,鼓励他努力学文化。  6年里,黄留书在监狱里刻苦改造,还上完初中课程,连年评为改造积极分子,一次次获得减刑。  黄留书期待着刑满出狱的那一天,坤叔还健康地活着,好当面磕个头,道个谢。  湖南安化县龙塘乡大山深处的游家村与世隔绝,须走四五个小时,跋涉20多公里山路才能走出大山,早上出去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全村有106户人家,却没有学校,20余年没人读书。70%的时间没电,晚上拿着火把走路。电视机等普通电器村里好多人还不知为何物。  2002年10月,坤叔带着一帮广东的热心人给游家村送去了两吨大米,几十箱食用油,100支手电筒,还为恢复学校奔走呼号。  日,坤叔在东莞视窗网站上发帖,为来自江西于都县,随打工的父母来东莞的3岁“地中海贫血儿”钟子健呼唤爱心捐助:“一人向隅,举桌不欢。您的点滴之恩,就极可能拯救并重燃一个新的生命。”此前,坤叔联系多家媒体报道钟子健的心酸事迹:医院为钟子健找到了可供移植的骨髓,但这对打工父母根本无力筹集30万元的手术费。  坤叔率其“在莞凤凰籍张家军”带头捐了两万多元。“张家军”包括龙秋梅、龙文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永顺县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