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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倒霉家庭:疫苗和毒奶粉下的双重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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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倒霉家庭:疫苗和毒奶粉下的双重悲剧
一家人 何奔摄& & 这个住在窑洞里的家庭实在太倒霉了。用女主人韩爱平的话来形容,差不多每刮一阵风,都会刮到她家。&&&&有人用32个字的简洁语言,就讲完了这个倒霉的故事:“高长宏的大儿子注射乙脑疫苗后,得了乙脑。小儿子喝了三鹿奶粉后,患上结石。”&&&&短短的两句话!&&&&可只有从太原坐上大巴,走高速路、柏油路、搓板路,换3趟车,再走一段灰尘能淹没整个小腿肚的山路,坐在山西省交口县回龙乡高长宏家掉着墙皮的窑洞里,这两句话的温度才算刚刚升上来。&&&&再多一点儿耐心,等到两岁零一个月大的伟伟午睡醒来,9岁的壮壮放学回家,揉着面团的女主人打开话匣,男主人熄了烟,重重地叹气……&&&&这个倒霉的家庭的故事才开始清晰起来。&&&&希望破灭&&&&倒霉的日子是在2006年的夏天第一次找上他们的。那年7月9日和17日这两天,在乡镇卫生院的一间房子里,一个漂亮的女护士站在一只大冰箱旁边,给高长宏和韩爱平的儿子壮壮打了两针乙脑减毒活疫苗。&&&&这个4岁大的孩子已经连续4年来打疫苗了,更何况这一次,注射疫苗的通知是乡镇卫生院和壮壮就读的幼儿园发出来的。这夫妇俩“从没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他们有很多事要打算,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里。事实上,这家人正在接近他们“盖4间平房”的家庭梦想。在他们租来的窑洞一角,一本杂志里夹着一本红存折,上面存着5万多元钱。&&&&对这个家的想像早在几年前就成形了。当时,新娘子韩爱平还住在100元钱一个月租来的窑洞里,唯一的家电是一台洗衣机,但她心目中早有了“真正的家”的样子:4间平房的墙,漆上淡淡的苹果绿;床上铺上小草刚破土时的那种浅绿色被褥,院子里种上青菜和能美容的芦荟,再养上几只下蛋的鸡。在绵延起伏黄土高坡上,韩爱平还设想有一个漂亮健康的孩子,追着鸡乱跑。&&&&日,儿子出生时,有5斤6两,夫妻俩早早取好了名字:壮壮。&&&&这孩子又聪明又漂亮,有一双亮晶晶的褐色纽扣般的眼睛,走路、说话都比同龄孩子早,“两岁就能背唐诗,3岁能讲故事”,大家都叫他“灵蛋蛋”。韩爱平想好了,只要孩子能考上大学,她就是“捡破烂”也要供他。&&&&他们希望壮壮能“一辈子壮壮实实”,却没有想到,倒霉的日子已经顺着针管进入他们的家庭。&&&&一个多月后的8月24日,壮壮突发高烧,到第4天凌晨,口吐白沫,鼻子流血,四肢僵硬,“像中毒一样”。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夫妇俩吓坏了,高长宏使出在铁厂搬钢块的劲儿,把孩子僵硬的身体扭成U形,连夜送往山西汾阳医院。&&&&医生让孩子弓得像只虾一样,从脊背抽了些脑脊液,让高长宏立马送往太原的大医院化验。担心自己在车上睡着,几天没合眼的高长宏把这支试管夹在腋下,掐着自己熬到了太原。&&&&化验的结果显示:血、脑脊液检测乙脑IgM抗体均为阳性。壮壮被转到山西传染病医院,医生的诊断是:流行性乙型脑炎。&&&&孩子身上、鼻子里、嘴巴里都插着管子,快速进药。高长宏不停地跑来跑去,买药、交钱。为了到省药材公司买一种“进口的祛痰药”,他在医院门口怎么也打不上车,很多司机不愿在传染病医院门口拉客,他干脆整个人往车头上撞,才算拦下一辆车。&&&&可壮壮越来越“不作数”了,他徒劳地在空中挥着手,找不准奶瓶的位置。挠他的脚心,他不知道往回缩。&&&&孩子渐渐陷入昏迷,夫妻俩捏着孩子的手,不停地讲故事,高长宏甚至学了好几个小时“知鸟叫”,企图唤醒他。&&&&接下来几天,孩子抽搐得更厉害了,“哪怕一根头发轻轻落在他身上,他都会缩得更紧,更硬”。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夫妻俩听到了“孩子双侧瞳孔等大等圆”这样的专业术语。&&&&好在,壮壮最后睁开了眼睛。但细心的母亲发现,这已不大像以前的壮壮了。&&&&希望再燃&&&&壮壮变傻了。&&&&他学着跳橡皮筋,只学得会跳前面两节;他跟小朋友扔沙包,总是上来就被砸中;他跟人打一种叫“拉毛驴”的牌,一次也没赢过;他看《葫芦兄弟》不下百遍,可只会哼“啊——葫芦娃”这一句主题歌;23个声母,他学了5个多月后,还没记住……&&&&韩爱平也不是以前的韩爱平了。以前,她爱看言情小说,每天都要涂口红,但现在,经常一整天忘了梳头发。她每天都觉得“不得劲”,心里“空落落”的。她常常丢三落四,刚给壮壮穿了袜子,又去拿袜子。&&&&她请风水先生看风水,尽管那不是他们的家,只是租来的。她甚至请一个算命先生给壮壮取了大名:高智强。名字里有个“智”,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只有抚摸壮壮小时候梳着“锅盖头”的照片,夫妻俩脸上的笑容才会慢慢荡漾开去。小两口儿商量着:再要一个孩子。男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要有出息,“能在父母百年后,照应哥哥”。&&&&不难想象,高智伟来到这个世界时,不是偶然的产物,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结果。&&&&为了讨吉利,这对夫妻在床头贴上一张一米多宽的《好日子》画片,画上有喜庆的鞭炮,4个穿红肚兜的胖娃娃一派喜气,身旁都是金元宝。这张画包含了这家人对“好日子”的所有构想。&&&&2007年农历腊月二十七,伟伟出生了,又是个儿子。高长宏特意给孩子穿上新买的寓意“健康百岁”的红肚兜。出生第3天,伟伟才睁开眼,这让夫妇俩着实担心了一把,他们“再也经不起第二个孩子的任何意外了”。&&&&韩爱平没有母乳,孩子只好喝奶粉,他喝到的第一口,就是爸爸冲的三鹿牌奶粉。&&&&奶粉是在医院附近的商店买的,“这个牌子当时口碑很好,很多人吃,又是名牌”。从此以后,三鹿奶粉成了伟伟的主食,最多时,他一天能吃上近1000毫升。夫妻俩信不过家门口那些卖跳跳糖和小米锅巴的小店,专门托人从太原的大超市成箱地购买三鹿奶粉,108元一桶。他们认为,“大城市大超市不会卖假货”。&&&&他们很快发现,伟伟远没有哥哥漂亮,单眼皮,头发又黄又稀,顺着耳朵一圈脑袋上头发都不长。这孩子尿频,尿短促,嘀嘀嗒嗒的,总尿不尽。&&&&可这些丝毫没减弱夫妻俩对伟伟的希望。小两口一有空,就笑着畅想小儿子的“宏伟前程”。的确,他们已经很久没笑了。在韩爱平眼里,梦想又触手可及了:孩子长得像爸爸一样高,1.8米,还要有点儿“志气”,不说上大学,最起码要有门手艺,这手艺不是裁缝、开车之类的,而是跟电子化、电气化相关的“高科技”手艺。&&&&而且,这些“梦想”在壮壮发病时,被夫妻俩看得更重了。&&&&在这个《好日子》的图下面,壮壮又抽风过两次,醒来时,连舌头都咬破了的壮壮,只是说“刚才大脑一片空白”。&&&&淘气的男孩子们常常“捉弄”他:怂恿他去亲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他真的亲了,“高智强和女生好上了”的传言在小朋友中传开了。他还被一群男孩子怂恿着去偷果子,拿打火机上山点火,从很高的台阶学“蜘蛛侠”往下跳……回家时,他的脸上常常被抓破了,可他从不跟大人说,他怕失去仅有的“伙伴”。&&&&壮壮脸上的伤疤每多一条,韩爱平对伟伟的希望就多一分。&&&&有时候半夜里,韩爱平会突然神经质地坐起来,盯着大儿子的脸、手脚,看“有没有扭曲、变硬”,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再躺下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我只剩下伟伟了。&&&&希望又破灭了&&&&这一次,倒霉的日子是拌在三鹿奶粉里来到这个家庭的。&&&&从伟伟出生到现在,这家人就没离开过三鹿奶粉。这间窑洞里,它无处不在。伟伟吃饭用的小黄碗和奶瓶、小白勺,是买三鹿奶粉时送的。吃空了的三鹿奶粉罐子装着豆子,三鹿奶粉的大纸箱装着鞋子,一只被咬得沾满口水的三鹿奶粉罐,被伟伟在床上滚来滚去,那是他最心爱的玩具之一……&&&&更根深蒂固的是,三鹿奶粉的阴影留在伟伟的肾里。&&&&高长宏一辈子也忘不掉日那个夜晚。他甚至说不清伟伟出生的阳历生日,却记得这个日子。&&&&这一天,在工厂休息的高长宏从电视里看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公布69批次婴儿奶粉含三聚氰胺。他赶紧给妻子打电话,让妻子打开电视。&&&&此刻,高长宏的手机不断有朋友的电话打进来,电话里家长们急冲冲地问:“看电视了吗,你家孩子也喝三鹿吗?”&&&&韩爱平立马打开电视机。电视机是高长宏亲戚给的旧电视、两个废弃的电脑主机组装成的能上网、看电视、打游戏的“四不像”。&&&&新闻有点长。韩爱平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轰得一声响”。&&&&没多久,高长宏赶回了家里,他在约10米长的窑洞里,来来回回,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们抱着伟伟来到了太原。他们一进儿童医院的门,惊呆了,人山人海,从院子到大厅、走廊,全都是抱着孩子排队做B超的家长。&&&&高长宏把母子俩安顿在医院附近一家每晚50元的旅店。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家旅店住着全省各地来的、吃过三鹿奶粉的孩子和家长。有个家长摸着伟伟的头说,“我的孩子也不长头发”。&&&&连着两天两夜,高长宏都没排上就诊号。最后一晚,他准备不走了,就守在长队里。&&&&因为人太多,担心出现安全问题,医院决定把B超机从三楼搬到一楼。高长宏主动冲过去,帮助做B超的女医生搬机器。医生很感动,说“你先回去吧,我保证明天给你的孩子第一个做”。&&&&高长宏还是没舍得离开长队。晚上,他买了两包烟,偷偷塞给维持秩序的保安,希望第二天“通融一下”。&&&&第二天早上7时14分,伟伟终于做上了B超,结论是:双肾集合系统内斑点状高回声。大夫认为孩子营养不良,疑似“佝偻病、尿结石”,开了苏打水,让一个月后来复查。&&&&回家的路上,他们听到新闻说,国家对所有疑似结石患者免费检查。这让夫妻俩心疼了一路。&&&&没几天,高长宏又上了趟太原。他拿着剩下的4桶奶粉去太原找到商家要退货,商家说货可以留下,钱不能退,留下电话,有什么国家政策再打电话。&&&&高长宏气不过,又抱回这些奶粉,愤愤地说:“孩子不能喝,大人喝!108块一桶呢!”&&&&至今,还有两桶在墙角放着。&&&&又过了一个月,他们没再去复查。高长宏所在的小铁厂被政府关停,他下岗了。&&&&回忆起这些时,正擀着面条的韩爱平突然捂着脸大哭,全然不顾手上沾满面粉。&&&&“怎么轮到我家烧香,连庙门都关了!”她花着脸说,“我家太倒霉了!”&&&&不放弃希望&&&&如今,壮壮上了小学,伟伟的饭量也一天天大起来。&&&&韩爱平不敢再轻易有什么梦想了,她不再对丈夫提“大学”这样的字眼,她只希望壮壮“不发病,细胳膊能长粗点儿”,伟伟“尿少一点儿”。&&&&一年多来,伟伟差不多每半个小时尿一次。屋里屋外,厨房的菜篮子旁边,房东的大醋缸旁边,院外的煤堆里,都有他的尿迹。&&&&晚上睡觉,韩爱平要起夜三四次,用玻璃瓶给小伟伟把尿,即便如此,早上起来,近一米宽的隔尿布也会湿透。每天起床后,她雷打不动的工作就是晒花花绿绿的尿布,绳子足有4间窑洞那么长,这些尿布占了一半。&&&&喝了7个月三鹿奶粉的伟伟还是很迷恋奶粉,他只有叼着奶嘴,喝足了奶才肯睡。&&&&韩爱平不再相信什么大牌子,也不相信任何一家商店,走到哪家,碰到哪个牌子,她就买哪个。她选择400克一袋的奶粉,价位都在25元至28元之间。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又花200多元钱买了豆浆机,打算用豆浆替代牛奶。&&&&总有些时光,这个母亲会忘掉那些“倒霉事”。比如晚上,两个孩子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只从垃圾堆捡来的沙发上,看《喜羊羊与灰太狼》,高兴时,两个相差7岁的孩子会扭作一团“羊毛”。&&&&周末,孩子们在院子里骑买奶粉送的一台破了一半方向盘的扭扭车。哥哥“很神气”地开车,弟弟抱着哥哥的腰,坐在后头大笑。孩子的笑脸感染了她。可不用多久,扭扭车就把伟伟的尿带到哥哥衣服上,带到院子的角角落落。&&&&韩爱平不得不给他们换衣服,洗衣服。很快又是一轮的换衣服,洗衣服。洗衣服是她每天的工作。&&&&有时候,洗着洗着,她会哭。她觉得自己大把的青春就这样没了。家里没有闹钟,她也没打算买,她说,那“滴答”声是一种煎熬,“这10年过得像几十年一样长”。&&&&她想过死,可那只是瞬间。“死了是痛快,可俩孩子怎么办?”她还得尽量把日子往红火里过。&&&&乡镇卫生院与小学在同一条尘土飞扬的土泥巴路上,两者相隔不过100米。黑瘦的壮壮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跟同学们追逐、玩耍。他从没意识到,他的命运与这里有什么交织。&&&&壮壮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病,可连学校门口卖泡泡糖的商贩也看出了壮壮是个“笨孩子”。壮壮的功课很糟糕,背课文常常“背一句,丢三句”。别人5分钟能完成的作业,他至少要半个小时。讲故事比赛,他总是“从前从前”很久,然后一两句话就讲完了。&&&&最近,这个梦想着当奥特曼的9岁的孩子正在学4位数,他念4050,不是念成“四百五十”,就是念成“四千零的五”。&&&&如今,韩爱平最担心的是,像电影里的片段一样,自己老了,壮壮大了,在结婚那天抽风,新媳妇跑了……&&&&像天下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这个初中文化的32岁女人并没放弃过孩子。她会给孩子叠千纸鹤,每天晚上讲安徒生的故事。孩子熟睡了,她默默把15只黄色的铅笔削好,放进印有太空图案的铅笔盒。天麻麻亮,她就会叫醒儿子读课文。&&&&3月26日清晨,灯光洒满了这间窑洞。壮壮在灯下读书,妈妈在灶头捏馒头。&&&&他结结巴巴地读着《北京亮起来了》:“长安街华灯高照,川流不息的汽车灯光闪烁,像银河从天而降,天安门城楼金碧辉煌,光彩夺目……环形路上,一座座立交桥犹如道道彩虹,街道上,照明灯、草坪灯、喷泉灯、礼花灯,装扮着美丽的北京。”&&&&一个北京来的记者留宿在他家里。他问道:“阿姨,北京真有那么多灯吗?想都想不出啊!”他的眼睛熠熠发光。&&&&开始绝望&&&&因为发生在两个儿子身上的事,韩爱平越来越迷信了。丈夫出门干活前,孩子在身后大声哭,她都认为是很不祥的预兆,会担心上一天。&&&&那天夜里,高长宏偷偷跟妻子说他想下矿井,“每个月能赚好几千块”,韩爱平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她不让,哭着喊:“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了,再经不起一点点风浪!”&&&&但是这时候,连下顿饭的面粉,都还不知在哪里呢。两个孩子,5年的光阴,早已稀释了存折上的5位数存款。如今,红存折早就找不到了,韩爱平也懒得去找,那里面只有几十元钱。&&&&下岗后,高长宏四处找活儿干,修个锅(电视天线),修个车赚上三、五十元,有时当当搬运工,能换回两包烟、几筐煤。&&&&回家的路上,看着墙上白石灰刷的“平时注入一滴水,有难时拥有太平洋”的保险广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梦想真的有“太平洋”那么远。距离他最近的愿望,是赚到当月的饭钱。他的口头禅是“这年头吃一口算一口”。&&&&他很聪明,他甚至申请到了“发动机助燃增压装置”的国家专利。他会修车,可小煤窑都关了,货车很少。他会修电脑,可临街门面房房租一年要5000元,“贵得吓人”。为了讨生计,他甚至去了趟灾后重建的都江堰,力图找一份在隧道开铲车的工作。可工地拖欠工钱严重,他只好悻悻地回家。这一路,他“浪费”了1000元。&&&&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出院子,看山对面被关停的小煤窑烟囱是否在冒烟,马路上的大货车是不是多起来了。那意味着国家的政策“松了还是紧了”,他能不能再回到铁厂开铲车。&&&&今年春节,这家人只剩下50元钱了,连包饺子的面粉都是找房东赊的,房租已经欠了大半年。除夕夜,韩爱平在窑洞门前,糊上手机充话费免费送的大红对联,把50元分成两份,压在孩子的枕头下,向“列祖列宗”说了很多保佑孩子平安的话。&&&&正月里,俩孩子四处拜年,靠亲戚给的压岁钱,才算把“日子续上了”。&&&&韩爱平开始常常感慨这个世道的不公。汶川大地震,他们家捐了500元钱。丈夫义务献血3次了。丈夫看到街边乞讨的孩子,会掏空所有的口袋,甚至企图收留孩子。&&&&“为什么这样好心的家庭没有好报?”她靠着窑洞外的墙皮说。只要上街,她就买两元钱一注的体育彩票,试试自己的运气,可连着几十次,“一次也没中过”。&&&&希望好像又来了&&&&最近,随着这些倒霉事被媒体关注,这一家人的希望一度又被点燃起来。&&&&夫妇俩通过网络,知道了山西疾控中心的陈涛安正在反映山西“高温疫苗”的问题。他们突然醒悟:“壮壮的病跟这个疫苗,可能存在某种相关性。”&&&&高长宏把材料寄给了陈涛安。&&&&疫苗事件被报道后,一夜之间,他家的窑洞门口塞满了各种小汽车,这家人隐隐觉得事情有点希望的苗头。&&&&慰问的电话、短信,高长宏一天要接几十个。有的短信是“四川广元人民支持你们”,有的是“我是一个普通的北京人”,还有的干脆说“我代表全国人民向你表示同情”。有的人表示要资助他们,希望他们公布账号,有个长沙大夫说,能提供帮助让两个孩子来长沙检查身体……&&&&甚至有人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愿上帝保佑你们!还有外国人用声调不准的中国话问候他:“你是高——长——宏?”为了这些电话,他不得不给他的“山寨手机”每天充两次电。以前一个月三、四十元钱的手机费,现在不到一周花掉了300元。&&&&连乡镇上不太相熟的街坊都认为“这倒霉的一家子总算有盼头了”。他去街上的一家复印店复印材料,复印店的老板用沾着墨迹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网上我看见你了!这回他们还不赔你个百八十万的!记者们都来了,别再让上面的给糊弄了!”&&&&这个平静已久的家庭突然热闹起来了。韩爱平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她问来访的记者,能不能把丈夫的专利写进稿子。这个女人甚至“妄想”,能不能跟县长提提她丈夫专利的事,把技术免费带到上海的世博会展出,那样他们的“日子或许会重新开始”。&&&&可他们很快就烦透了。&&&&高长宏被记者反复追问,儿子是怎么发病的,怎么抽搐的,抽了多少次,还要仔细描绘儿子抽的时候,身体、手脚甚至嘴巴、眼睛、鼻子是怎样的,还有记者要求他“比画模仿一下”。&&&&那些问题像刀子一样往他心窝捅,说着说着,他就会哭。电视台趁机把镜头拉得很近,他想“自己的脸一定涨满了整个电视”。&&&&好几天下来,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孩子抽风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后来,他也学会了看记者证,区别地方记者与中央记者。他拒绝了很多采访,可刚挂掉电话回绝了这一拨,就另有一拨记者架着机器,堵在他家窑洞门口了。&&&&让他担心的是,有的电视台记者跟着壮壮拍,镜头对准了学校、老师,他担心节目播出后,歧视壮壮的同学更多了。他也阻挠记者去乡镇卫生院“取景”,他担心得罪了医院,小儿子再也打不上预防针了。&&&&“记者走了,农民还是农民啊!”他用因工伤被机器切掉一截指头的手抽着3元多钱一包的黄山香烟,闷声闷气地说。&&&&准确地说,这个农民汉子内心认定,真正能给他希望的是“政府”。&&&&3月25日下午,距离这个窑洞近200公里之外,高长宏在太原的一幢大楼里,拿到了一份鉴定:得过乙脑的儿子高智强被认定为“不排除与接种疫苗有关”。落款是:山西省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调查诊断专家组。&&&&这个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汉子,在7页纸的鉴定书上,重重地将这句话用黑笔划出,墨水渗透了纸背。&&&&3月26日,政府说要派人来跟他谈。整个早上,这个扛200斤煤毫不费力的汉子,坐立不安,小伟伟碰响了扭扭车,他就“蹭”地一下站起来,捶着胸口,以为政府的人来了。韩爱平细心地蘸了点儿水,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当然,高长宏也没忘记把蓝色的疫苗本、医院的诊断书等原始材料放在妻子陪嫁的大箱子里,上了把大锁。他说,本子被人撕了抢了,就完了。&&&&等的空当儿,他跟妻子猜想着几种可能,比如政府会不会给他一两万元,让他带孩子先去查病?&&&&终于有辆黑色的本田车停到了他家窑洞门口。乡里的干部告诉他:不要接受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的采访,别当了炮灰。另外,他要去太原,乡里派车派人,提供方便,“你的事也是政府的事”。&&&&谈话间,小伟伟又尿湿了裤子,韩爱平一边忙着给孩子换裤子,一边忙着去房东的小卖部给客人买烟。&&&&政府的人走后,高长宏显得很沮丧,这些谈话不是他期待的。又过了几天,看到卫生部的新闻发布会后,高长宏又担心,“这事几乎到头了”。&&&&电视屏幕发出的蓝光照亮了韩爱平凹下去的脸,她好像突然获得了某种哲理:“每一次感觉天要亮时,就陷入另一片黑暗。回回如此。”&&&&尾声&&&&如今,这个窑洞又冷清下来了。兄弟俩经常为了抢记者们留下的零食而又哭又闹。伟伟发现妈妈把记者带来的巧克力、饼干、果汁藏在坏掉的洗衣机里,就站在洗衣机前不走,指着空空的大嘴巴,哭喊不已。&&&&除了这些零食,那场突如其来的热闹并没带来太大变化。如果说还有别的,那就是壮壮开始在晚上偷偷问妈妈:“我得过病吗?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看我,不看别人?”&&&&韩爱平说:“不,你跟别的孩子一样。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媒体曝光后,连着好几个晚上,韩爱平等孩子睡着后在网上看新闻,当看到几个月大的孩子抽风后死去的视频,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那抽风的场景,真是身临其境啊!”壮壮最后的路也是那样的?她想想都害怕。&&&&如今,每次抱着小儿子,拿着蓝色的疫苗接种本,走出放着三鹿奶粉的窑洞,下山,左拐,再上山,到乡卫生院打疫苗,韩爱平一路心情复杂极了。她说,那像一场赌博,“不打不放心,打了更不放心”。&&&&关于“倒霉”,这个女人最近也有了新的理解。她喜欢看央视12频道,喜欢看那些“无奇不有”的法制节目。一边看,她一边安慰自己:“原来我们不是最不幸的人。”伟伟在晒着尿布的院子里玩高长宏夫妇壮壮和父母壮壮本文转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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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锁培训公开“招生”令人忧
日14:27  
  近日,家住河西区的周先生在家附近看见有人拿着“开锁培训”宣传单向路人发放,周先生担心地说:“要是让小偷学会了这门手艺,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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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在一张宣传单上看到“培训专业开锁匠,一天之内保证让你学会打开各种防盗门、各种小汽车锁的方法
  ,并赠送两套专业开锁工具以及一张专门介绍开锁的光盘”等字样。记者通过宣传单上的QQ号码与对方取得了联系。当得知记者要学习开锁技术之后,对方说:“要是门、车、保险箱三项全学的话,学费是3500元。门锁算一种,后面两项算一种。要是只学开门锁,学费是2500元。”
  随后,记者来到市区卫津路与对方见面。记者问对方,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学习开锁?要是小偷来学习开锁技术怎么办?对方说:“小偷的脸上又没写字,我们也认不出人家,一般看看身份证就行。”“学这门技术很简单,回去多练习手感就来了,我们这行靠自己找活儿干。每月挣几千元不成问题。”谈话间,对方一再催促记者尽快交学费,而且一再保证只要一天时间,绝对学会各种开锁技术。随后,记者以没有带那么多钱为借口离开。
  开锁职业有哪些行规
  按照规定,开锁属于特种行业,必须在公安机关备案。开锁匠的开锁记录必须接受公安机关的监督,定期上报。锁匠发布广告必须经过公安部门审批,未经批准,锁匠不得私自招收学徒、开办培训班。私下买卖开锁工具或者传授开锁技术都是违法行为。经营者如果要卖开锁工具,必须在公安局备案,锁匠开锁必须有民警在场。而群众要求开锁也必须求助于经过公安机关批准的开锁匠。
  (渤海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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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之金玉满堂
&&&&“辣子鸡、红烧牛肉、烤乳猪、回锅肉、卤水鹅、糖醋猪手……,天哪,太多好吃的了!”宁溪流着口水扑倒桌边,抄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魔音穿耳:“宁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挺尸,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等着伺候吗?”
&&&&大伯娘秦素莲的大嗓门打破了清晨的静谧,震落了梁上的几丝灰尘,“不要、不要啊!”宁溪徒劳无功地挥动双手想要抓住那些在眼前飞快旋转着的美食,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全都消失在虚空之中,伤心得想要嚎啕大哭,她饿啊,真是太饿了啊,好想吃肉。
&&&&宁溪翻了个身,拉起只有稀稀拉拉几片破棉絮的被子蒙住了头,按惯例,还能睡上一会子呢!
&&&&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宁溪才好不容易学会了按这里的习惯计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卯时初,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秦素莲雷打不动的狮吼时间,拉开了秋鹿庄西头宁文照一家一天的序幕。
&&&&“娘!你就不会小声一点嘛,吵死人了!”堂姐宁双桂照例要抱怨上一通。
&&&&“臭丫头,就知道懒,当心嫁不出去。”秦素莲的嗓音低了八度,虽然还在骂人,但语气中却多了一点纵容的意味。
&&&&“哪有当娘的这样说自家女儿的,再说了,家里的活自有那白吃白住的人干,要我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宁溪知道,这白吃白住的当然就是指自己了,真是没有天理了,你们整整一家的家务活都是我给干的,还天天不给吃饱,根本就是虐待童工啊有木有!
&&&&秦素莲换上了一种带笑的语气:“女儿呀,今天不是山庄那边来村里挑下人嘛,你不去看看?”
&&&&“哎呀,险些儿给忘了,娘,让那死丫头赶紧给我做早饭,这回可不能让马春兰那妖精给占了先。”能去山庄干活是村里人颇有体面的一条出路,所以山庄里一旦放出话来要招个丫鬟或者小厮什么的,村里那些适龄的丫头小子们是打破了头也要争着往里凑的。
&&&&去年宁双桂满十一了,长得在村里算是出挑的,本来有很大的希望被选上,却是去迟了被马春兰她姐马春花占了先,把宁双桂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宁溪也是这几天老听村里人议论才知道这些往事的,那神秘的山庄在村里人的眼中就是富贵和享福的代名词,但作为曾经是一个现代人的宁溪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那为奴为婢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值得好向往的。
&&&&“宁溪!几天不敲打屁股痒了是不是?还不快滚起来!”宁溪知道再不起来的话一顿竹笋炒肉是躲不过的了,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套上那身手臂和小腿都露出一大截的短小粗布衣裳,她很怀疑这套衣裳是不是宁双桂小时候穿过,又给她弟弟宁锦程穿,实在穿不下了才轮到她穿的,不然怎么会短成这样,而且那本该结实的土布都快洗成纱了,稍不留意一剐就是一个大口子。
&&&&宁溪胡乱撸了把头发去灶下烧火,宁家房子小,四下透风,在灶房里也能把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她大伯娘的宝贝疙瘩,六岁的小儿子宁锦程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宁溪心中一沉,这倒霉孩子,肯定又尿床了!
&&&&果然不出所料,秦素莲道:“来,乖儿子,娘亲给你换衣裳。”一边换还一边唠叨:“要不是你爹那死鬼心软,带回来个赔钱货,哪至于咱家孩子连口稠的都喝不上,天天咣当咣当地喝一肚子水混个肚饱,这能不尿床嘛!可怜咱这孩子才刚开始长身子呢,口粮都给那赔钱货给占去了,我命苦的孩子啊!”
&&&&宁溪揭开锅盖,抓起一把玉米渣子往烧开的水里撒,一边撒一边用另一只手搅动着锅勺,撒完之后再顺手扔下一把切碎的马头兰,再滚一会早饭就做好了,那玉米渣子要放多少都是有定规的,要是多放了一点被秦素莲发现,那是一扫帚就飞过来没商量的。
&&&&只听屋内闷咳一声,大伯宁文照起身了,认识了一个多月,宁溪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就是老实巴交,属于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人,干活倒是勤快的,宁溪曾到地头给他送过几次饭,看他都是汗流浃背地埋头苦干,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就会穷成这个样子,为此他也没少受秦素莲的唠叨,但不管被骂得怎样狗血淋头,也只会搔着脑袋呵呵苦笑,看得宁溪都替他着急。
&&&&宁溪就想不明白了,秋鹿庄这个地方还算富庶,土地肥沃也没有很多苛捐杂税什么的,只要踏实肯干有头脑,过上殷实的日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村子里过得不错的人家也不少,像宁文照一家能过得那么穷的还真是不容易,她细细分析了一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大伯母过于刻薄了吧,家和万事兴,古人传下来的教训,总是不会错的。
&&&&秦素莲一脚跨进灶房就开始念叨开了,一会儿嫌东西乱了无处下脚,一会说碗又多了个缺口骂宁溪糟蹋东西,揭开锅盖一边指责玉米渣子又放多了一边恨不得把每一粒渣子都捞到她儿子碗中,最后手一叉腰,牛眼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你弟的铺盖去,果然是没娘教的,一点儿也没个眼力见儿!”
&&&&宁溪朝着她的背影吐了下舌头,转身去了屋里,一掀开宁锦程的被子,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熏得宁溪直皱眉,用指尖捏着把被套拆了出来,扔到装脏衣服的竹筐里,棉被就抱到院子里搭到竹竿上去晒。
&&&&宁锦程的被子算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了,也不过是比她的破棉絮稍厚一点儿,因用的时间长久早已变成灰黑色,中间的一部分更是不满了黑黄的尿渍,散发着年深日久积存下来让人作呕的气味。
&&&&现在天气还算暖和,便是天天洗被子也不过是累一点儿,可是过不久可就是冬天了,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有多冷,想必也不会好过就是了,如果这个堂弟还是这样天天尿床,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宁溪觉得还是得想个法子才行。
&&&&收拾好宁锦程的被褥回到灶房,大伯一家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饭,只在锅底留下了一点儿清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粥水,上面飘着两三片绿色的马头兰。
&&&&宁溪摇头苦笑,难怪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会被饿死,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被虐待得像是八岁的模样,天天被奴役着干这么多的活儿,只给这么点吃的,能挣扎长大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看看四下无人,宁溪找了根拨火棍在灶膛的灰堆深处拨拉几下,翻出了两个圆滚滚的小圆球,小心地吹去表面的灶灰,迅速剥了皮塞进嘴里,这是偷偷在外边地里挖的小土豆,前一天晚上在灶膛里用灰埋着,这些日子要不是靠这些小打小闹维持着,这个身体终究也逃不过再次被饿死的命运。
&&&&土豆小是小了点,味道着实是香,前世作为一个世界级的五星大厨,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如今吃上一个烤土豆就觉得是无上美味了,真是天意弄人啊!宁溪意犹未尽地咂巴一下嘴巴,端起碗里的稀粥喝了一口,那清苦寡淡的滋味让她皱了皱眉。
&&&&马头兰这种野菜她在前世也吃过,洗摘干净了用开水淖一淖,用来凉拌或者炒鸡蛋,清香微苦,是爽口开胃的小菜,可是这样缺油少盐地煮出来,又苦又涩的,还真是难吃。
&&&&“啊!”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连在灶房里洗碗的宁溪都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对她这个堂姐时不时来上一场的尖叫功夫佩服,这气魄,要在现代说不定能去参加个中国好声音什么的。
&&&&正胡思乱想着呢,忽然被人拉住了脑后的头发往外扯,宁溪猝不及防,被扯得倒退了几步,慌乱之中挥着湿哒哒的抹布直往后甩,只听宁双桂“呸、呸!”几声,放开了宁溪的头发,怒喝:“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宁溪恨恨地揉着自己被扯得生疼的头皮,这头发本来就少,只有几根营养不良的黄毛,被她这么一扯,不定又掉了多少呢,宁溪心疼地想。
&&&&秦素莲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宁双桂扬一扬手中一条大红色□□成新的细布裙子:“娘,你看看!”裙摆处明显裂了一道大口子。这是她唯一的一件好衣裳,不是十分重要的场合都舍不得拿出来穿的,今天想着要去山庄面试,才特地拿了出来。
&&&&“啧啧!造孽咯,这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秦素莲一把抢过裙子,心疼地查看着。
&&&&宁双桂指着宁溪:“肯定是这个死丫头,见不得我有这样的好衣裳,故意给我弄坏的。她还不安好心,想让我去不成山庄!”
&&&&“呸,别乱冤枉好人!我才没有碰过你的裙子呢!”宁溪叉着腰说,她只不过是昨天看见堂弟宁锦程在跟几个小孩玩过家家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他姐姐箱子里有一条红裙子正好可以用来玩新娘子的游戏罢了,其他的可什么也没有做。
&&&&“你这个小骚货、败家精,除了你还能有谁?看我不打死你!”秦素莲随手抄起一把扫帚朝着宁溪兜头兜脑就是一下,宁溪也就是刚来那会傻乎乎地不知闪躲,被她打了一下,现在早学精了,仗着身子小巧灵活,东躲西藏地硬是打她不着。
&&&&直把秦素莲追得气喘吁吁、鬓发散乱,一手叉腰一手挥着扫帚站在院子中央破口大骂,急得宁双桂直跺脚:“娘,我去山庄要迟了,你倒是先帮我弄好啊,回头再收拾这赔钱货!”
&&&&两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宁溪朝屋里做了一个“鄙视你”的手势,拖着那个装满了脏衣服脏被子的竹筐出了门,一日寄人篱下,就得干一日的活,她还没有天真到带着这个单薄瘦弱的小身子去自立门户。
&&&&古代的河水就是不一样,清澈得很,宁溪一边洗着衣裳一边发愁地看着闪着银色粼光的鱼群:“多肥的鱼啊,怎么就不能吃呢?”
&&&&刚来的时候她觉得奇怪,大家都饿得面有菜色,可是这河里成群结队的鱼,怎么就不见有人去捞来吃呢?难道这地方有什么奇特的风俗不能吃鱼不成?
&&&&饿得狠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捞条鱼生火烤熟了正准备吃,突然被人一掌打落:“作死咯,你这丫头饿疯了吗,鱼也敢吃!”
&&&&宁溪抬头一看,是村里的黄大娘,平时人挺好的,家里多一口吃的也会偷偷地塞给宁溪,因此宁溪心里对她还是很有几分亲近之意的:“大娘,这鱼为什么不能吃啊!”
&&&&“鱼肉有毒啊,吃了会死人的,村里人都知道啊,你不知道?”
&&&&“哦,我忘了。”宁溪暗暗心惊,前世就是吃河豚中毒死的,这辈子如果再吃鱼肉中毒,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不过她是个很惜命的人,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决不会轻易去做。
&&&&前世让她中毒身亡的那道河豚,是她亲手做的,她对自己的手艺有绝对的信心,而且取下来的河豚眼睛内脏也清清楚楚一样不少地数过了,按道理说是根本不可能有毒的,可她偏偏就在试吃的时候中毒了,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唉,真是作孽啊,这么欺负你一个没娘的孩子,你爹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不闻不问……”黄大娘兀自叹息着。
&&&&“大娘,您知道我爹在哪儿吗?”宁溪心中的震惊不小,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还有个亲爹来着?
&&&&“听说是在城里做生意挣大钱呢!”
&&&&想起自己那个在城里挣大钱的爹,宁溪又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呢?幸好自己不是原本的宁溪,不然肯定得伤心死。
&&&&河里的鱼一点也不怕人,竟敢往她手上撞,宁溪随手就抓起了一条肥鱼,故意恶狠狠地对着一张一合的鱼嘴道:“再来,再来就把你宰了红烧!”
&&&&“还有你,把你做成水煮鱼,你就做清蒸鱼……”宁溪一时兴起,指着河里的鱼一条条数过去,“酸菜鱼、松子鱼、鱼头豆腐汤、醉鲤鱼、糖醋鱼、香辣鱼、剁椒鱼头……”
&&&&“原来鱼还有这么多种吃法呀!”一道清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吓得宁溪手一抖,手上的衣裳差点顺水给漂走了,连忙跨上一步把衣裳抓了回来,看看被浸湿的裤脚,不满地回头:“什么人……”
&&&&下半句生生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什么叫郎才绝艳、什么叫眉目如画、什么叫恍如谪仙,这就是了。宁溪发誓,上辈子所见过的明星加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好看。
&&&&宁溪呆呆地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素白的衣袂在风中飘舞,有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美则美矣,就是少了一点人气,可惜是个瘸子,而且也太瘦了,想来身体也不会太好,宁溪心中暗自惋惜,她还是喜欢阳光健康的男人多一点。可是这个男人他真是好看呀,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宁溪浑然忘了自己只是个外型看起来只有十岁不到的干瘦小女孩,这么一副痴痴呆呆差点流口水的模样实在是违和得很。眼前的男人倒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你方才说的那么多种鱼的做法,可是真的?”
&&&&宁溪还没从美色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呆呆地顺着他的话头回答:“当然是真的。”
&&&&“莫非你亲眼见过?”
&&&&“不但见过,吃过,我还都会做呢!”
&&&&那男人呵呵一笑:“小小年纪胡吹大气。”
&&&&“谁胡吹大气了,要不是这些鱼不能吃,我当场就能做给你看。”
&&&&男子眉头轻蹙:“这鱼不能吃吗?”
&&&&“是啊,有毒。”
&&&&“谁说的?”
&&&&“村里的人都这么说,还有,这里山上的飞禽走兽,统统都是有毒的,我看你挺面生的,是外地人吧,你在我们这里可千万记得别吃肉啊!”
&&&&“哈哈!”男子反而大笑起来,“还说你不是胡吹大气,听你这么说,你这辈子就没吃过肉吧,还说会做鱼。”
&&&&宁溪被他噎得没话说,突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认真想起来可能自己这个前身这辈子果真是没吃过肉的呢!意兴阑珊地甩了甩手里的湿衣裳:“没吃过就没吃过,那又怎么样!”这里的肉都不能吃,又不是她的错!
&&&&“哈哈哈哈!”男子仿佛特别开心,“肉全都有毒不能吃,哈哈,笑死我了,真是愚昧无知的乡下人!”说完拍了下手掌,两个黑衣人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抬起轮椅一下子就走远了。
&&&&“什么人啊,这么恶劣!”宁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你有本事长一双健全的腿啊!”
&&&&很好笑吗?宁溪一开始也觉得挺好笑的,这里青山绿水,环境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活蹦乱跳的动物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毒?可看村民们绝对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宁愿饿死也不肯碰半口肉,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在山上捉了一只野兔,杀了把肉煮熟喂给村里的狗吃,结果第二天,那狗真的死掉了,狗主人在村口骂了半天。
&&&&她还不相信,第二天如法炮制又喂了另一条狗吃肉,结果那条狗也死了,为此村里面还多了一个妖怪的传闻,据说那妖怪专门吃狗脑子,那些狗没了脑子就死掉了。
&&&&慢慢地宁溪也就相信,村里的肉都是不能吃的了,至于村外的世界怎么样,她还没去过呢,不知道。
&&&&草草把衣裳和被子洗好了拖着筐子往回走,宁溪满心挂念着自己存在山上废窑里的那些干货,还差一点就能存满一篓了,存满了就能拿到庄子里去换钱,一篓干货最多能换三十文呢,这才没多长时间,她就靠着这个攒了快两百文了,一直在废窑里埋着呢,她每天都要去看上一眼,不然放心不下。
&&&&刚来到这个世界,宁溪就发现这里的人们食谱特别单调,不能吃肉也就算了,食物也来来去去就是地里种出来的那几样,俗话说靠山吃山嘛,她去山上看过,除了小动物满地跑,各种菇呀菌呀也是遍地都是,可他们就是不吃。
&&&&她试着采了一些香菇木耳回去,打算做菜的时候加进去,没想到大伯娘发现了把她狠狠打骂了一通,好像她存心想要把他们宁家满门都给毒死似的,随后自己验证了这些东西确实没有毒之后,每次上山都自己找个破罐子煮着吃,虽然没油没盐的没什么滋味,但也总好过饿肚子不是?
&&&&宁溪是个特别会未雨绸缪的人,吃饱了就想着到了冬天找不到能吃的了怎么办,于是趁着天气好,多采了一些香菇晒干了存着,而且香菇这种东西,只有在阳光下晒干了,才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香味,比新鲜的更好吃。
&&&&有一次采香菇的时候,宁溪意外地遇见了另一个也在采香菇的人,穿着齐整的青布衣裳,看起来比山下的村民们体面多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山庄里的下人,名唤青山,这些天庄上来了贵客,庄主便让他上山找点新鲜的山货招待客人。
&&&&“你们山庄里的人也吃这些东西?”宁溪惊讶道。
&&&&青山点头:“自然是吃的。”宁溪像寻到了知己一般,高兴地与他攀谈起来,才知道山庄的人虽然也会吃这些东西,但平时也吃得很少,主要是不会做,做出来没滋没味的也不好吃。
&&&&这点宁溪能理解,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发现这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厨艺可言,什么东西都是放锅里煮熟了就吃,再有什么山珍海味也能被他们给糟蹋了,何况还是这么乏善可陈的几种食材呢!
&&&&不过据说山庄里的这个贵客这次可是带着大厨来的,做出来的菜都好吃得不得了,所以庄主这才到处去给贵客搜罗食材。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兼超级大厨,宁溪认识的食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当下兴致勃勃地把自己认识的可以吃的山货都指给青山看,可青山谨慎得很,不是他认识的坚决不碰。
&&&&宁溪想了想,跑回自己的废窑抓了一把晒干的香菇,递到青山的鼻子底下:“你问问看,是不是特别香?”
&&&&“真的啊,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现在摘的这种菇啊,不过是晒干了的。”
&&&&青山疑惑地问了问手中刚采下来的香菇,只有泥腥味,根本就没有她手中的那种异香:“不是吧,这味儿根本就不一样啊!”
&&&&“那你仔细看看,形状是不是一样的?这东西啊,就是要晒干了才会香。”说着宁溪掰了一小块扔进嘴里,“能吃的,不会坑你的啦!”
&&&&青山仔细比对了一下,又亲自尝了一口,突然兴奋起来:“这东西你还有吗?都给我,我给你钱。”
&&&&宁溪已经存了大半篓,索性全拿了过来,青山给了她二十文钱买了下来,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如何,不过平时大伯母她们好像一文两文的都看得蛮重,而且这些东西她得来也不辛苦,当下也就欢欢喜喜地收了。
&&&&过了没几天又遇上这青山,他告诉宁溪,贵客很喜欢干香菇,让宁溪以后晒了干香菇都拿到山庄去,他全数收了,宁溪这才算是正式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对于未来,宁溪可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具体要做什么还没想好,应该是脱不了用厨艺谋生这一条路,无论如何都是需要本钱的,因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攒下自己的第一桶金。
&&&&宁溪把满筐的衣裳扔在树下,快步朝自己的秘密基地走去,可是今天林子里的氛围实在有点儿奇怪,宁溪走得越近便越感到压抑,不由得心里直打鼓。
&&&&堪堪走近林子边缘,突然听到一声呵斥:“什么人!”一个手持长刀的身影跳了出来,把宁溪吓了个半死,别说是前世的和平年代了,就是穿到这里之后,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身上带武器的人啊,还这么凶神恶煞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抢劫的了。
&&&&“别杀我,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宁溪连忙表态。
&&&&“废话什么!这里今天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赶紧走开!”那人没好气地说。
&&&&“可是……”宁溪想着自己的全副身家都还在林子里面的废窑里呢,不由得担心地多往里面看了几眼。
&&&&“看什么呢,不想掉脑袋就赶紧走!”
&&&&“哦!”宁溪缩了缩脖子,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忙高兴地挥手,“青山大哥,这里!”
&&&&青山走了过来:“原来是宁小妹呀,我们主子今儿在这林子里打猎呢,你还是别在这里闲晃了,快走吧!”
&&&&“打猎?打来做什么?”自从有了这里的动物都不能吃的概念之后,宁溪就从没想过这里还有打猎这种说法。
&&&&“吃呀!”青山神神秘秘地告诉宁溪,“不说你还真不知道,咱们庄主这位贵客啊,可爱吃肉了,你还没吃过这山上的野獐子肉吧,特香!”
&&&&“你吃过了?”宁溪惊讶无比。
&&&&青山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就闻过炖肉的香味,就是用你的那些干香菇给炖的,可惜呀,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有机会品尝。”
&&&&“这肉能吃,不会毒死人?”
&&&&“哈哈,谁告诉你肉不能吃的啊,不过是嫌它腥臊,不爱吃而已。”
&&&&“竟然有这样的事!”宁溪彻底呆住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傻瓜,居然会去相信什么动物的肉都有毒这样的谬论。
&&&&“当心!”忽听青山一声惊呼,宁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支利箭呼啸着从耳边擦过,“咄!”地一声把一只野鸟牢牢地钉在身旁的树干上。
&&&&“飞龙!”宁溪一时忘了惧怕,惊喜地指着箭身上的野鸟道:“这是飞龙啊!”这野鸟前胸鸡脯硕大,颈骨长而弯曲,犹如龙骨,而腿短有羽毛,爪面有鳞,就像龙爪一般,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飞龙鸟”吗?
&&&&“飞龙鸟”学名榛鸡,自古以来就是著名菜肴,被誉为“八珍”之一,宁溪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吃过的,不过那是人工饲养的,味道虽然鲜美却总是遗憾,如今终于被她见到活生生的野生“飞龙鸟”了,怎么能不兴奋异常?
&&&&青山不明所以,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这可是极品美味啊,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指的就是这个飞龙肉啊!青山,你看看这鸟是谁打下来的,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把它让给我?”美味对于吃货的诱惑是致命的,兴奋的宁溪早就忘记了自己穷光蛋的身份。
&&&&“嗤!”只听一声轻笑,“个子小小的,胆子可真不小啊!”说话的正是早前在河边遇见的那个美男子,如今依然坐在轮椅上,正把手中的弓箭交给身旁的侍者。
&&&&“这是你打的?”宁溪很怀疑他这瘦弱的小身板能不能拉动眼前的那把大弓。
&&&&“放肆!”有人朝宁溪拔刀。
&&&&美男子摆摆手让那人退下:“听你把这飞龙鸟说得这么好,我倒是很有兴致要品尝一番了。”
&&&&宁溪眼珠一转:“飞龙虽然味美,可如果落在不懂料理的庸人手中,却只会糟蹋了这难得的美味。”
&&&&“那你的意思是……”
&&&&“让我来做吧!保证能让飞龙肉的鲜美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难得的食材让宁溪手痒了。
&&&&“你能行?”美男子用怀疑地眼神看着这个明显还未成年的小丫头。
&&&&“当然!不行的话任凭你处置!”宁溪扬起头,高高地挺起平坦的小胸脯。
&&&&“好,那就让你试试!”
&&&&“主上,谨防有诈。”
&&&&“无妨!”美男子摆摆手,让人把飞龙取下交给宁溪,并吩咐青山,“你看着她。”
&&&&“宁小妹,你真的会做?”青山不无担心地问。
&&&&宁溪感激地看着他:“青山大哥不用担心。”说着放眼四处寻找。
&&&&“你要找什么?”
&&&&“找到了!”宁溪高兴地跑过去,拔了几根野葱,“就是这个,飞龙肉不用加任何佐料即鲜美无比,可这野葱末却能更好地激发飞龙的鲜美滋味,可谓绝配。”
&&&&宁溪借了青山身上的匕首飞快地给飞龙开膛破肚,手法娴熟无比,原本一直担心的青山见此也放下心来,看不出来这宁小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不到片刻功夫,飞龙肉就已处理停当,宁溪把用来煮汤的吊锅子拿到溪边擦洗得干干净净:“这做汤的锅具不能沾上一点油腥,否则的话飞龙汤的鲜味可会大打折扣,如果不知道的话,用油或酱油去腌制飞龙肉,那可就是鲜味尽失了。”
&&&&青山不懂厨艺,只是连连点头。
&&&&洗净的吊锅子架到火上烧水,宁溪将雪白的盐末撒到飞龙肉上,待到水滚开时,一手拿着飞龙,一手不停地用勺子舀起沸水浇在飞龙肉上,一边浇一边旋转飞龙肉,每一勺沸水浇下去,旁边众人都能在那蒸腾的白气中闻到一股鲜美的异香。
&&&&等到烫到六分熟时,再将整个飞龙肉放进锅里,随即撒进野葱末,滚个两滚,立即离火,此时早已鲜香扑鼻,仅是闻上一闻便让人食指大动。
&&&&只见这飞龙汤汤水清澈见底,飞龙肉雪白细嫩,那美男子脸上也充满了赞赏之色,宁溪心里高兴,首先盛了一碗要递给他,还没近身就让人给拦住了:“你先试试。”
&&&&宁溪明白了,这是要她试毒呢,当下也不客气,吹着气喝了一口,绝妙的滋味在舌尖萦绕,沁人心脾,让人舍不得下咽,纯正野生飞龙汤,滋味果然不同凡响。
&&&&见她露出一副陶醉至极的表情,那美男子也忍不住了,忙唤人盛汤上来,可怜宁溪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呢,就被人一把夺下了碗:”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哎,我还没吃完呢!”宁溪连忙说。
&&&&青山忙不迭地跟旁人一起合力把她给拖了下去,生怕她一时不慎再说出什么激怒主上的话来。
&&&&“怎么这样啊!”宁溪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棵树干上,腹诽着那些不把人当一回事的特权阶级,遗憾地想自己可连一块飞龙肉都没吃上呢,这飞龙生性机警,普通人可没那么容易打得着,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了。
&&&&不过这漫山遍野的小动物们可都是能吃的呢!这么想着,宁溪仿佛看到了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在眼前蹦跳,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以后可用不着再饿肚子了,万岁!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主上叫你去呢,快过去,对了,待会说话当心点儿。”青山好笑地看着她。
&&&&“哦!”宁溪莫名地跟了上去,好像这里的人都对这个所谓的“主上”惧怕得很,可宁溪觉得他除了有点儿看不起人之外,也没有多可怕嘛!
&&&&“你可是自小在这村里长大?”
&&&&“是啊!”宁溪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查户口吗?
&&&&“据我所知,这里的村民从不吃肉,却不知你从何处得知这飞龙肉的做法,还有早前在河边所说的菜名,又是何从知晓?”美男子缓慢地问。
&&&&“啊?”宁溪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飞快旋转,慌乱之中只想到一个借口,“小女的父亲在外经商,这些都是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的。”突然无比感激自己那在城里挣大钱的素未谋面的爹爹。
&&&&“唔。”所幸这人没有继续问下去,话音一转道:“光是听说手艺便如此之好,看来你在厨艺一道上天分不错,不知你可愿意跟我回去,在厨房里干活?”
&&&&四周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似乎是绝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说出这样的提议,更让人吃惊的是,宁溪居然摇头拒绝了,她将来可是要自己开餐馆当老板,发展自己的事业的,可不愿意到别人家里当一个奴仆。何况自己撒的这个谎本来就是十分站不住脚的,现在他不再纠结也就罢了,真要长期相处,终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那美男子也没有生气,只是略有惋惜地说:“也罢,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算了,你走吧!”
&&&&待那小小的身影远走,男子身后闪出一个身影:“主上,这小女孩形迹可疑,是否需要属下……”
&&&&“不必,她没有恶意。”
&&&&宁溪自然不知道自己险些在鬼门关转了一遭,眼看天色已快正午,她得赶快回去做午饭呢,不然大伯娘肯定不能轻易饶她。
&&&&回到村里,宁溪发现许多人都一脸喜色,急匆匆地往村头的赶去,好奇地揪住路过的一个小孩:“二狗子,村里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人人都往那儿去?”
&&&&二狗子欢快地回答:“信客回来啦!哎,你别拉着我呀,我得去看看我城里的大伯有没有捎东西回来。”
&&&&信客?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宁溪疑惑地望着欢天喜地的村民们。
&&&&正犹豫着去看热闹还是回去做饭,隔壁家的大柱哥背着一个大包袱欢欢喜喜地往回走:“宁溪,你爹又给你们捎银子回来啦,你还不赶紧去。”
&&&&“什么?又?”宁溪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两个信息,第一,她爹并不是对她不闻不问,而是会捎银子回来给她的;第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里,宁溪一阵心头火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靠大伯家养活,所以就算大伯娘对她极差,她也还是尽心尽力地帮他们干活,没想到原来他们是收了她爹的银子的,收了钱还不给人吃饱,这是人干的事吗?
&&&&宁溪把手中的衣裳筐子一扔,赶紧跟着人们跑了过去,她要把她爹捎回来的财物拿到手,然后自立门户,再也不让那母老虎占便宜了。
&&&&“哦,宁溪呀,对,这回你爹给你捎回来了五两银子,你大伯娘都拿回家去了。”老信客乐呵呵地告诉宁溪。
&&&&五两银子,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在这个小山村,五百文就可以换一头耕牛,许多人家一年都花不了二两银子,人人趋之若鹜的山庄的丫鬟,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是五十文而已,而据宁溪打听来的消息,她爹每半年都会给她捎回三到五两银子,这些钱足够她和她大伯一家过上富足的日子了,可她大伯娘却还是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带着满心的不甘和疑惑,宁溪回到大伯家,大伯娘破天荒地没有骂她回来得太迟,甚至还干巴巴地招呼她上桌吃饭。
&&&&饭桌上早已坐了个人,是大伯娘娘家的弟弟,宁溪见过一次,油头粉脸的,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主,据她所知,大伯娘的娘家也是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家,真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怎么供养出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
&&&&宁溪看这男人不顺眼,再看看饭桌上的干巴巴的玉米面窝窝头,根本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兴趣,想想那山上活蹦乱跳的动物们可都是能吃的,她就再也不想回这个家里吃饭了。
&&&&索性躲在了灶间里,靠在柴火堆上想心事,这个家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得想个什么法子把银子从大伯娘手中拿出来,可最难办的还是住的问题,村里并没有多余的房子,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就是土地庙了,可那么门窗都不能关严的,她一个女孩子住在那儿真的靠谱吗?还是说暂且委屈求全住在这儿,等自己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长大一点儿再作进一步打算?
&&&&想得入了神,连大伯娘她弟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突然发现大伯把大伯娘拉了进灶间:“你又把宁溪她爹捎回来的银子全都给你弟了?”
&&&&高高的灶头挡住视线,他们并没有发现柴火堆下的宁溪,宁溪支楞起耳朵仔细听。
&&&&“什么又不又的,我娘家我把我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个瘸腿的穷光蛋,给你生儿育女,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贴补一点娘家怎么了?”
&&&&宁文照确实腿脚不太方便,当初娶秦素莲也是五担粮食换回来的,他一直觉得愧对于她,因此每日只是埋头干活,任由她作威作福。
&&&&“可是这钱是给宁溪的,你总不能……”
&&&&“宁溪?宁溪怎么了?这丫头在我家里白吃白喝,我是短了她吃了还是短了她喝了?她亲爹在外边赚大钱,有管过你吃糠咽菜吗?你倒好,还捡个赔钱货回来当祖宗伺候!”一边说还一边伸个手指猛戳宁文照的额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她欺负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宁溪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你这个臭婆娘,我哪里白吃白喝你的了,不说我爹捎回来的银子,就说我给你家干的活也足够抵我吃你的这些破烂东西了。”
&&&&“我就说这个死丫头是个白眼狼,白吃白喝我的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你打呀,看你打不打得着!”宁溪灵活地躲闪着,不让秦素莲近身。
&&&&“娘,我回来了!”宁双桂一进门就大喊。
&&&&秦素莲赶紧扔下手里的柴火棒,理了理头发,狠狠朝宁溪“呸”了一声,这才满脸堆笑地迎出去:“我宝贝闺女可回来了,怎么样,选上了吗?”
&&&&“当然选上了!”宁双桂得意地笑着,“听说是因为庄子里来了贵客,伺候的人手不够,这才来村里选下人的,不是身家清白的还不让进呢!往后呀,要是伺候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跟着贵客一起回城里去呢!”
&&&&“那敢情好,闺女啊,往后你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忘了你娘跟你弟弟呀!”
&&&&“娘您就放心吧,凭您闺女我的姿色,别说是通房丫头了,就算当个姨娘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哈哈!”宁溪实在忍不住笑了,原来这就是她宁双桂的大志向啊,她还真是不敢苟同啊!
&&&&“笑什么笑!丑八怪,换了你,连给主子提鞋都还不配呢!”
&&&&“我才不稀罕,谁爱提谁提去呗!”
&&&&“哼!”宁双桂不理宁溪,转头对秦素莲道:“娘,我明日就要到山庄里去了,人家说刚进去做事,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好,日后行事才好方便,也不会被人给你小鞋穿。”
&&&&“这个娘知道,娘都给你准备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这道理娘还是懂的。”
&&&&“还是娘最好了,娘,日后女儿享了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娘这一份!”宁双桂压低嗓音,悄悄问道:“听说今日信客回来了,宁溪她爹应该又捎回不少银子吧,娘您先给我带上。”
&&&&“这个……”秦素莲有点尴尬地笑着道:“你二舅今天来过……”
&&&&“什么?又给二舅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二舅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你把钱给他做什么!”
&&&&“那我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追债的人打死吧!”
&&&&“他那赌债哪有还清的一天?那你把钱都给他了,我可怎么办?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到山庄里被人欺负?”
&&&&秦素莲神神秘秘地避开宁溪,悄声对宁双桂道:“你的钱我不是都说准备好了吗?来来,到房里说。”
&&&&宁溪绕到屋后趴窗户底下偷听,只听到宁双桂“呀!”地一声惊呼,然后两人贱贱地笑,具体说些什么却听不分明。撇了撇嘴索性出去闲逛。
&&&&正遇上隔壁家的老汉跟提个锄头出门的大伯打招呼:“宁老弟,家里快要办喜事了吧!”
&&&&宁文照刚跟秦素莲起了争执,心情正不好,没好气地答:“屁喜事,没影儿的事!”
&&&&“不对呀,上午明明看见有人往你家里担了好几担东西,你家婆娘亲口说的,是聘礼啊!”
&&&&“不可能,有这事我咋不知道?”宁文照不相信,他们家唯一适龄的就是十六岁的宁双桂,可是她明明就说要去山庄里干活了呀!
&&&&“这是要不是真的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尿壶!”老汉也是一个拧人。
&&&&宁文照想了想,把锄头一扔,回头就去找秦素莲,宁溪也觉得不对劲,聘礼?宁家就两个女孩,不是宁双桂的,难不成……
&&&&宁文照这回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跟秦素莲闹了一回,事情也算闹明白了,秦素莲果然是把宁溪给卖了,还是卖给了后山里最穷的那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王家四兄弟,穷得只有一条可以穿出门的裤子,老大都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根本就说不上媳妇,这次砸锅卖铁筹了三担聘礼,家里就更是破席子都不剩一张了。
&&&&宁文照气得要打人,秦素莲双掌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大哭起来,闹着要是宁文照不答应这事,她就带着儿子回娘家,这日子不过了!反正女儿进了山庄干活,往后也不用再指着他这瘸子过活。
&&&&秦素莲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宁文照就怂了,狠狠地抱着脑袋蹲地上哭了起来:“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宁溪,大伯对不起你!”
&&&&见此情景,宁溪知道大伯再也靠不上了,趁秦素莲还没注意到她,连忙跑了出去,不管如何,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
&&&&秦素莲在她身后大声喊:“跑跑跑,看你跑得到哪里去!跑到天边你也得乖乖地给我回来出嫁!”
&&&&宁溪确实是跑不到哪里去,这个时代的户籍管理十分严格,就算要到邻村去卖点自家种的玉米,也必须要有里正开的路引才能让你去,更别说进城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了,总之一句话,没有齐全的户籍证明,没有路引,那是寸步难行的。
&&&&要逃最多就只能逃到山上当野人了,可白天还好,晚上宁溪可是不敢上山的,这可是纯天然的古代山林,就算没有老虎狮子,野猪野狼之类的猛兽肯定是少不了的。
&&&&现在宁溪唯一能想得到的救星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爹爹了,虽然她爹从来没回来过,但从他一直会捎银子回来的举动来看,应该还是关心着他这个女儿的吧,如果他知道秦素莲要把她给卖到山里最穷的人家去,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宁溪想,一定要让爹爹知道这个消息!
&&&&在宁溪心里,唯一能跟她爹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老信客了。匆匆忙忙跑到山上,幸亏这次没遇上人封山的,从废窑的地里挖出自己珍藏的两百文钱揣在怀里,宁溪去村头找老信客。
&&&&与上午热火朝天的景象截然不同,宁溪到了老信客家的时候,只见门窗紧闭,冷冷清清的连鸟也不多一只。
&&&&宁溪上午已经打听清楚了信客的工作性质,其实就跟现代的快递员差不多,只是比快递员辛苦多了,因为他要送的是全村人的包裹,村民们在外做工的,天南海北都有,他出去一次,就要跑遍所有有自己村村民的地方,把家里人给他们的土特产给捎到,而外边的人给家里人的东西和信件,也通过信客给捎回来。而信客就是根据物品的大小和重量,收取报酬。
&&&&信客背井离乡走一趟,至少要花上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所得报酬也仅够维生而已,有时候带来了旁人不爱听的消息,还会被人怨恨,实在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宁溪找老信客,就是想让他帮自己给爹爹带一个口信,希望他能回来带自己离开。
&&&&“砰砰砰!”宁溪用力拍起门来,“泉旺老伯,开门呀!”
&&&&手都拍红了,还是没人应声,宁溪心里焦急,不由得拍得更用力了:“泉旺老伯,您在家吗?开开门呀!我有急事要找您帮忙!”
&&&&终于有邻人看不过眼出来告诉她:“别叫了,屋里没人!”
&&&&“大娘,信客老伯到哪儿去了啊?”
&&&&那人脸上突然现出鄙夷的表情:“没脸见人,躲起来了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
&&&&那人道清了原委,宁溪才知道,原来是信客的信誉砸了。
&&&&有人从城里托信客给家里带回来一匹红绸子,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在绸子的隐蔽处做了一个标记,刚好信客回来的路上,路过邻村的时候,他嫁到邻村的妹子娶媳妇办喜事,他就在红绸子上裁下了窄窄的一条,用来缠了贺礼。没想到那户人家收到红绸子后,发现暗记没有了,便大声嚷嚷起来,说信客克扣托他捎带的物品。
&&&&信客无奈之下只得承认是裁了一条红布用了,这下可不得了,收到东西的人家纷纷回去查看,然后一致认为自家收到的东西也有缺损,尽管信客一再发誓自己这辈子真的只有这绝无仅有的一次挪用了物品,但已再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了。
&&&&老信客被气得吐了一口血,当下就回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裹,锁上门出了去。
&&&&“那您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那邻人也摇头叹息,与老信客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对老信客的为人还是有眼看的,只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法帮他说情,“看方向是上山了吧!”
&&&&“那我去找他。”宁溪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果真被宁溪在山崖边上找到了老信客:“泉旺老伯,您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我找您好半天了。”
&&&&老信客苦笑:“我现在在村里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我有事想找您帮忙!”
&&&&“我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帮得了你什么忙?”
&&&&“我大伯娘要把我卖到山里,我大伯也不愿意帮我,只有您见过我爹,我想请您帮我捎个口信给我爹,让他来救我。”
&&&&老信客摇摇头:“我老了,走不动了,这信客的活,是不可能再干了。”
&&&&“可是如今只有您才能帮我这个忙了呀!”
&&&&“唉,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就算我答应帮你去送信,也要数日才能启程,兜兜转转找到你爹,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哪里还来得及。”
&&&&宁溪颓然道:“这么说是没有希望了吗?”
&&&&老信客看她一眼:“这么伶俐的小姑娘,倒也是可惜了。我跟山庄的管事也算有点交情,你不如去求一求他们,说不定还能留在山庄里干点杂活,不再受制于你那大伯娘呢!”
&&&&宁溪叹道:“如果我真的愿意去为奴为婢,倒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可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自由身,怎么甘心居于人下,带累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呢?”这个时代等级森严,一旦为奴,一辈子就摆脱不了下贱的身份,终身低人一等。
&&&&老信客奇怪地看她一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要强。”其实做大户人家的奴仆,如果遇上善心的有钱人家,日子甚至能比普通人过得还好,一些能得主子青睐的,主子甚至会帮你安排好下半生,因此许多人都并不以当奴仆而卑贱,更有像宁溪的堂姐宁双桂那样的,甚至把当丫鬟当成是一种向上爬的手段。
&&&&“其实泉旺老伯您看起来也不像是贪心之人,他们怎么会说你克扣客人的财物呢?”
&&&&老信客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汉一生清白,就毁在了这最后的一丝不慎上啊!我这一辈子在外东奔西跑,连父母逝世、妹子出嫁等大事都没赶上,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侄子的亲事,本想着就裁下一条二指宽的红布条无关紧要,回头再给人家补上银子就行了,没想到回来事忙,一时忘了,这就……”
&&&&“都怪我,怎么就一时昏了头,去动用了客人的财物了呢!我年纪大了,本想着走完这趟就不走了,没想到就这最后一趟,就把自己一生的清白给毁了啊!”
&&&&“老伯,您别太自责了,你在村里当了那么多年的信客,大家都知道您的为人,现在只是一时误会,解释开了就没事了。”
&&&&老信客摇头:“我毁了不要紧,可这村里不能没有信客啊!村里几乎家家都有人出门在外,这要是不能通音信,得误了多少事啊!可是现在连我那徒弟,也不愿意再当信客了,原本他跟着我走过两趟,已经能独当一面,我准备这一回就让他自己单独走一趟的,如今是连他也不再愿意接手了。”
&&&&“现在大家只是在气头上,慢慢地会想起您的好来的,也肯定有人会愿意接您的班,继续当信客的。”
&&&&老信客微微一笑:“难为你这个小姑娘了,自己遇上这么大的事,竟还能有心情为我着想。”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怎么愁眉苦脸,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见一步行一步了,也未必就没有转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老伯,你肚子饿不饿?我可饿坏了。”
&&&&“你这孩子,倒难得是个豁达的人。”
&&&&“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捉指兔子烤来吃,这儿的兔子都傻得很,见人来了都不知道躲的,一抓一个准。”
&&&&宁溪烧烤是一把好手,剥洗干净的兔肉用树枝穿着架在火上烤,不停地翻动旋转着,另外削了一根尖细的树枝,只要兔身上一有油脂滴出,立即在兔肉上刺一个洞,油脂便会被兔肉重新吸收回去,这样烤出来的兔肉才会不肉质干柴。
&&&&不多时,兔肉烤好,宁溪撕了一只兔腿递给老信客:“老伯,吃吧!”老信客也不客气,接过就吃,还连连点头:“小姑娘手艺不错,老汉这辈子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宁溪道:“现在条件有限,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给您做更好吃的。”自己也饿得不行,大大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兔肉,虽然没有放盐,但却烤出了肉类特有的香气,而且绝无腥臊,细嚼之下,也能品出一丝甘甜。
&&&&“老伯,您见多识光,依您看我这个手艺,如果去城里开饭馆可还成?”
&&&&“老汉年轻的时候也是过过几天好日子的,你这个手艺,别说开饭馆,就是那些高档酒楼的大厨,也未必比不上啊!”
&&&&宁溪笑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将来不管怎样,我也要把我宁溪的酒楼开遍天下!”
&&&&“好,小姑娘有志气!”老信客放下兔腿,拿起自己的包裹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本书册,“这个给你,就当是你请我吃这一顿的谢礼吧!”
&&&&宁溪疑惑地接了过来,蓝色封面上竖排着几个繁体字:“《易牙录》?”
&&&&“这是上古名厨易牙所撰食谱孤本,乃世上学厨之人梦寐以求之物。”
&&&&宁溪顿时觉得自己手上像有千斤重:“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以要您的呢?”
&&&&“当年老汉也是机缘巧合之中在一乡野不识字的老妇手中得来,放在老汉手里也不过是废纸一般没有丝毫用处,只有到了有用之人的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啊!”
&&&&“可是,这很值钱吧,我,我哪有那么多钱给您。”
&&&&“对我来说,它的价值就是小姑娘你对老汉我的理解,看得出来,你在厨艺一道上也是颇具天分的,我相信,这本书如果本身有灵,也一定愿意留在最需要它的人的身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伯,谢谢您,待我将来日子好过了,一定把您接到城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喽,可惜啊,老汉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宁溪这才注意到老信客脸色苍白,额上竟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老伯,您怎么了?”
&&&&老信客虚弱地道:“老汉常年不知肉味,肠胃早已虚弱至极,一下吃了那么多油腻之物,自然承受不住。”
&&&&“那怎么办?原来是我害了您,您千万要撑住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别!”老信客拉住宁溪,“老汉这辈子能认识你这个小友,又吃了你一顿如此美味的烤兔肉,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生死有命,老汉本来就已经是大限将至,如今正是自得其所。只请你待我去后,将我掩埋与此,与这青山相伴,老汉一生奔波,如今终于可以长守故土了。”
&&&&“老伯!您别这么说,我去请大夫,您一定可以没事的。”
&&&&“小姑娘别哭,听老汉一句话,去山庄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是为人奴婢,也总有熬出头的一天,总比被卖到山里不见天日的强。”
&&&&看着老信客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宁溪伏地大哭,尽管两人是初次见面,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如此诚心待她的人,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宁溪找了根树枝想挖个坑把老信客的尸身掩埋起来,可挖了几下才发现,土地坚硬,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孩的力量可以把坑挖成的,只得寻了一个稍微有点深的土坑,费劲地把老信客的尸身拉了过去,又尽可能多的用砂石泥土把坑填满,最后在坟前树了一根木桩,上面刻了几个字:“老信客之墓”,算是完成了老信客的嘱托。
&&&&伏地拜了三拜之后,宁溪抬头看清楚四周的地形,尽量记住这个地方,想着日后如果有能力,还是要把老人家重新收殓一番。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快要黑透了,寒风四起,山上已经开始有了阴森可怖的感觉,宁溪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赶紧一路小跑着下山。她想,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恐怕真的只能去找青山了,只不知那男子还记不记得当日想让她当厨娘的一句戏言。
&&&&才到山下就被人捉住了手臂:“宁溪你到哪儿去了,你大伯家敲锣打鼓地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宁溪警惕地问。
&&&&“你爹回来了,听说要接你进城呢!”
&&&&“啊?”宁溪彻底呆住了,难道这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马上飞奔回去,家门口果然挺着一辆没有见过的马车,高大的车轴,结实的油布棚子,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东西。
&&&&见她进来,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来:“溪儿!”
&&&&宁溪上下打量了这男人一眼,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有些富态,虽然刚赶完路,但衣服和头发都还是干净整齐的,可见平日生活得还算不错,她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男人朝她招手:“溪儿,快进来,让爹爹看看,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宁溪心道,可不是苦吗?都饿死了。但还不明情况,不能乱说:“多谢爹爹记挂,女儿还好。”
&&&&大伯娘也热心地招呼宁溪进来吃饭,看着她谄媚的笑脸,宁溪恶心得想吐,心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婆娘的恶行好好跟爹爹说说,好给原来的那位宁溪,他真正的女儿出口气。
&&&&“溪儿她娘去得早,这么多年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眼看溪儿年纪也大了,这次回来,我想把她接进城里去,多少学点女孩子该学的东西,往后也好找婆家。”宁文好道。
&&&&宁文照道:“二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宁溪也是我们宁家的孩子,我们照顾她是本分,不过二弟说得也对,在我们这乡下地方,自然比不得你们城里好。”
&&&&“当年我能够进城,多亏了爹娘卖了家里的地才凑足的盘缠,这次回来,除了接溪儿,我还想把当年卖掉的地双倍买回来,算是我对你们这些年的一些补偿。”
&&&&“嘿嘿,二叔你真是客气了,一家人哪用得着说这些话。”秦素莲言不由衷地说着客气话,一双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宁溪猛地站起来:“爹,不可以!”
&&&&宁文好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这些年,他们待孩儿并不好,孩儿从没有吃饱穿暖过,如果不是孩儿自己会去山上找些野菜吃,早就饿死了。”
&&&&秦素莲大呼冤枉:“你大伯腿脚不好,地里的活都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干的,家里穷得叮当响,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就算是我亲生的两个孩子,也从没吃过一顿饱饭,二叔,这个你可真怪不得我们啊,要怪只能怪家里穷,要不是连一亩好地都没有,又怎么至于这样。”
&&&&宁文好也正色道:“溪儿,这事儿怪不得你大伯大伯娘,如果家里有钱,还会不给你吃的吗?”
&&&&宁溪道:“爹您别被这女人骗了,地里的活都是大伯一个人去干的,她别说去地里干活了,家里的活也从来不干,都是我干的,您看看我这双手,像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手吗?”宁溪伸出一双又瘦又粗糙,满是红肿和伤口的手给宁文好看,她是毫不客气地把今日在山上为了葬老信客所受的伤也算在秦素莲的头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单单是这样,她还想把我卖给山里最穷的人家当童养媳呢!”
&&&&“什么?”宁文好死死盯着宁文照,“大哥,可有这样的事?”
&&&&“这……”宁文照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秦素莲还想狡辩:“没有的事,宁溪,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说。”与那些聘礼比起来,还是双倍的田地值钱得多了,她早想好了,最多贴他们一点钱把亲事退掉。
&&&&“大嫂,这种事可不是轻易能开玩笑的,如果是没影的事,溪儿她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拿出来乱说吗?”
&&&&宁溪大声道:“我有没有说谎,到大伯娘房里一看便知,别告诉我那几担聘礼是给堂姐的。”
&&&&“那,那是我娘家今天送过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聘礼!”
&&&&“别说了!”宁文照一拍桌子,“二弟,是我们对不起你,田地的事你也不用买了,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你大嫂这一回,早点带着宁溪回城里去吧!”
&&&&“什么田地的事不用买了!”秦素莲尖叫起来,“当初要不是把田都卖了给他进城,他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咱们家又怎么会过得这样苦?我可怜的女儿哟,好不容易进了山庄当丫鬟,当娘的连给你一点打点的银子都没有,这不是让我闺女被人欺负死嘛!”
&&&&“胡说,这些年二弟捎回来的银子也不少了,你要不是都拿去贴补了你娘家,咱们家的日子怎么至于过成这样!”
&&&&“我贴补我娘家怎么了?你不说我当年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一个瘸脚的……”
&&&&“好了,都不要说了。”宁文好大吼,“没想到这些年我唯一的亲人们就是这样对待我女儿的,什么都不用说了,溪儿,咱们走,咱们这就进城!”
&&&&“大哥,这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好歹也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再出门。”
&&&&“不用了,我怕我一个不当心,我好好的闺女就被你们给卖了。”宁文好气愤道。
&&&&宁溪自然也不愿意多留,几件破烂衣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些天攒下的铜板和老信客送她的那本书都好好地揣在怀里,于是道:“好的,爹,咱们这就走吧!”
&&&&本就残破的木门“砰!”地被人踢开:“想跑,可没那么容易!”进来十几个一脸戾气穿着破烂的山民,“我们老王家好不容易买了个媳妇,可不能这样就给跑了!”
&&&&秦素莲心中害怕,又想着反正拿不到宁文好的钱了,索性撕破脸皮,指着宁溪道:“这不就是你媳妇,赶紧带回去吧!”
&&&&“我才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在那屋里呢!”宁溪没想到当着她爹的面秦素莲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很快就有人把躲在房里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宁双桂和宁锦程给拖了出来,“这还有个女的。”
&&&&“你们把她带回去,明年保证能抱上大胖儿子,不比我这小女娃子好多了嘛!”宁溪道。
&&&&那为首的山民看了一眼干瘪瘦小的宁溪,又看看胸前鼓起老高的宁双桂,邪邪一笑:“当然是谁收了老子的聘礼,谁家的姑娘就是老子的媳妇!兄弟们,动手!”
&&&&“不要啊,娘!爹!救命啊!”宁双桂吓得大喊起来。
&&&&秦素莲“扑通”一声跪下去,双手牢牢抱住那为首山民的大腿:“我求求你,不要带走我女儿,你家的聘礼我全都还给你,你还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那人冷冷地一甩腿,把秦素莲甩到一边:“老子什么都不要,就要这个女人!”
&&&&“二叔,我求求你了,给他们一点银子吧!双桂要是被他们抓了去,会被折磨死的啊!”
&&&&“爹,别管他们,今天要是您没来,被抓走的就是我了。”
&&&&宁文好本来也不忍心,想帮帮自家侄女,听宁溪这么一说,马上反应过来,冷哼一声:“你们这是活该,自作自受!”说完牵起宁溪的手摔门出去。
&&&&身后还传来宁双桂凄厉的尖叫:“不要啊,娘,救救我啊!我就要去山庄了啊,我还没过上好日子啊!”
&&&&宁文好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上车,咱们先去找里正开路引,再看看有谁家可以借宿一宿。”
&&&&“嗯!”宁溪乖顺地答应着,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有了一个人可以依靠,突然觉得安心极了,哪怕前路艰险,只要跟着爹爹,就觉得什么也不害怕啦!
&&&&“溪儿,爹爹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爹您说吧!”
&&&&“进城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爹?”
&&&&“啊?为什么呀?”
&&&&“其实,爹一直想回来接你来着,可你现在的娘不许,直到前几天才松了口,但她要求你不能以我女儿的身份进入宁家,对外就说是我老家的侄女。”
&&&&宁溪刚刚热起来的一颗心马上冷了下来。
&&&&“溪儿,爹知道是爹对不起你,可是爹也有爹的难处,往后,爹会好好待你的。”
&&&&宁溪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那我怎么称呼你?”
&&&&“就跟你堂姐一样,叫我一声二叔吧!”
&&&&“好的,二叔。”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不过去到城里就好了,去到城里一切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宁溪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将来一定能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
&&&&马车风尘仆仆地走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抵达了云海城,离开了颠簸不平的土路,行走在洁净的青石板大道上。
&&&&云海城是一座极为热闹的城市。
&&&&宁溪好奇地把头探出马车细细观看,第一次在古代看见这么多高大整齐的房子,外墙刷得雪白,屋顶上铺着整齐的琉璃青瓦,气派极了,一点也不同于乡下触目可见的低矮的茅草屋。光滑的青石板大街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见一粒浮尘。
&&&&街道两旁的店铺摆满了五光十色的货物,店伙卖力地吆喝,殷勤地招待着上门的客人,街头巷尾还有各式各样的货摊,捏糖人的、耍把戏卖狗皮膏药的,甚至是摸骨算命的,应有尽有,光鲜又热闹,看得宁溪目不暇接。
&&&&又走了一炷香时分,马车拐进了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巷,速度放慢下来,巷口遇到手挽菜篮的大婶:“宁老板回来啦,哟,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么俊?”
&&&&宁文好笑着回道:“这是我乡下大哥家的闺女,今年乡下遭了水灾,没打到粮食,养活不了几个孩子,实在是没法子,想把这个大闺女卖给官老爷家做丫鬟,我看这闺女怪可怜的,就商量着带回来了,也好给童童做个伴。”
&&&&大婶点点头:“看这丫头长得个机灵样,怪叫人心疼的,难怪你不舍得,卖给官家做牛做马的,还能有活路吗?”
&&&&两人又寒暄一阵,宁文好这才赶着马车走进了巷子尽头一个还算宽敞的院落,院门打开,院子里杂乱地堆满了箱笼货物,不时还有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进进出出,苏忆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望望宁文好,宁文好也放低了嗓音说:“这是咱们客栈的客人,不妨事的,下来吧!”
&&&&后来宁溪才知道,其实宁文好在云海城里,只算是蝼蚁般的小人物,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开了家简陋的客栈,提供十文钱住一晚的大通铺和一文钱任用的热水,虽然环境跟大街上那些光鲜气派的客栈是没得比的,却胜在便宜方便,生意倒也还过得去。
&&&&宁文好带着宁溪穿过一个小门来到后院,刚刚推开门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上来:“爹爹,爹爹回来啦!”原来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相貌周正,穿着青布短衫,胖手胖脚的颇为可爱。
&&&&宁文好蹲下身来一把举起小男孩就地转了个圈,高兴地道:“童童,我的宝贝儿子,爹爹回来喽!童童想爹爹不?”
&&&&小男孩宁少童连连点头:“想,童童可惦记着爹爹了。爹爹给童童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宁文好放下宁少童,从怀里掏出个小包,揭开层层的油纸,露出几个精致的点心来:“童童乖,来,拿去跟娘亲一起吃!”
&&&&“太好咯!”童童双手捧着油纸包,欢欢喜喜地往屋里走,宁溪看着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心里微微发酸,为原来的那位宁溪和她的娘亲不值,自己辛辛苦苦地在乡下吃苦,而爹爹却早已有了另外一个家,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另外一个孩子。
&&&&门里走出一个高瘦的女人,见了宁溪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来了?进来吧!”
&&&&宁文好有些尴尬地介绍:“雪琴,这就是宁溪。宁溪,这是你婶婶。”
&&&&宁溪低着头喊了一声:“婶婶。”很明显唐雪琴并不喜欢她,这一点她很可以理解,能答应把她接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在路上宁文好告诉过宁溪,当初宁文好娶唐雪琴的时候,唐雪琴并不知道他在乡下有妻有女,换做是宁溪,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她自诩也未必能比唐雪琴做得更好。
&&&&“嗯,回来就好,进屋吃饭吧!”唐雪琴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宁文好也带着宁溪进屋去,宁少童正坐在桌旁吃着刚刚宁文好给他的糕点,不舍得一口吃完,只小口小口地慢慢抿,桌上放着一盘馒头,看起来并不太白,想来是掺了不少粗粮,另外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盘水煮猪肉,这么看来,宁文好一家在城里的生活也并不是村里人想像的那么好。
&&&&宁文好给宁溪夹菜,猪肉切得太大块,而且煮得太老了,还没味,吃起来像肯老树皮似的,宁溪好不容易才咽下一块,见宁文好还要夹给自己,忙伸手阻拦:“不用不用,我吃饱了。”
&&&&宁文好道:“肉养身子,要多吃点肉才能长得好,童童,你也多吃点。”
&&&&“才不要,肉太难吃了。”宁少童不高兴地说。
&&&&唐雪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宁少童碗里:“乖,吃菜。”
&&&&宁少童高兴地吃了起来,宁溪无语,把肉煮得那么难吃,有人爱吃才怪。
&&&&饭后宁文好带宁溪去她的房间,那是位于厨房旁边闲置的小屋,一推开门,一股积聚已久的陈年灰尘味扑鼻而来,屋里一边堆满了柴草,另一边扔满了残破的桌凳筐匾等物,想来原来是用作柴房的用途,如今只有一个角落胡乱收拾了出来,摊上了一张小床。
&&&&宁文好略有歉意道:“家里地方小,你先将就着住吧,往后再想法子给你腾地方。”
&&&&宁溪早打定了主意要尽快自立门户,因此也不太放在心上:“不用了,这里就挺好。”自己手脚利索地收拾起屋子来,把那些杂物都归置整齐,又去打了水来,把看得见的地方都抹了一遍,这么一来,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在路上宁文好给宁溪买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宁溪自己去厨房烧了水,用一个木桶拎到房里草草擦洗了一遍,又把衣裳洗干净晾起来,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赶了两天的路也累得狠,一躺下就睡着了,一夜黑甜无梦。
&&&&直到第二天早上去厨房吃早饭的时候,才知道宁家还有一个仆妇,唤作赵大娘的,帮忙在客栈里干一些洒扫洗晒的活儿,家里和客栈的饭食也都归她做,昨日那难吃到极点的肉块便是出自赵大娘之手,而且她一直这样做菜,宁家一家三口和客栈的客人们也一直都这样吃,从没有人提出过任何意见。
&&&&赵大娘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两人很快就熟稔起来,不过半天时间,宁溪就明白了很多她原来一直觉得迷惑的事情。
&&&&宁溪如今所处的时代是大周朝弘显二十五年,大周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皆崇尚佛教,严禁杀生,倡导全民茹素,到了某一任帝王,更是变本加厉地推行素食主义,甚至利用手中的权利大肆搜捕会做肉菜的厨师,焚烧世面上流传的肉食菜谱,闹得人心惶惶,这一百多年下来,整个大周国都养成了茹素的习惯,慢慢地年轻人们甚至不知道肉是可以吃的,一些偏僻乡村还流传着一些肉是有毒的,或者吃了肉会遭到上天的谴责之类的传说。
&&&&直到近年来,国力减弱,边境不断受到外族滋扰,现任国主御驾亲征,赶跑外敌的同时也确实发现自己的子民完全比不上外族身强体壮,究其原因,竟因为是大周国民从不吃肉的缘故。
&&&&于是弘显帝大肆改革,首先就废除了历代流传下来的不许杀生吃肉的禁令,不但鼓励捕猎,还重金鼓励发展畜牧养殖业,凡饲养牲畜或家禽的,都能得到国家的补贴,总而言之,现如今的大周国,正在开展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吃肉运动”。
&&&&可惜推行的效果并不太好,人们久不吃肉,无论是口味还是肠胃都已经不太能适应肉类了,而且实在是没人会做,做出来的肉菜都难吃得很,更进一步阻碍了人们对吃肉的好感。
&&&&听到这里,宁溪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兴奋,难道这就是她穿越的金手指,对她的天赐良机?
&&&&“赵大娘,今天中午咱们吃什么呀?”
&&&&赵大娘指了指灶台上的一堆蔬菜和猪肉:“就吃这个。”
&&&&“大娘,您忙了一早上也累了,我既然住在这儿,也不能什么活也不干不是?要不往后这做饭的活就交给我吧!”宁溪可不愿意自己的肠胃再受折磨了。
&&&&“你行不行啊?”赵大娘不相信地打量了一下宁溪。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还没这灶台高呢,在乡下就已经每天做饭了,这样吧,您先让我试试,要是实在不行您再来?”
&&&&赵大娘是乐得清闲:“那行,就让你试试。”
&&&&一开始宁溪不敢太露锋芒,只能做些家常菜,看了看灶台上的那些材料,小白菜、白萝卜、一大块半肥瘦的猪肉,还有一根猪筒骨,见她拎起筒骨左右看了看,赵大娘大概怕她嫌弃,解释道:“这骨头不要钱,买肉白送的。”
&&&&宁溪道:“这筒骨用来煲汤最好了,小孩子多喝骨头汤才能长得高。”说着利索地开始动起手来。
&&&&筒骨洗干净,里里外外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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