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唐山大地震中央歌舞团团长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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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幸存者田金芳:一顶军帽和39年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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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拥军妈妈&的田金芳:亲历40年前唐山大地震
& & & &&日,河北唐山火车站迎来了一群特殊的旅客,他们是受邀前来参加唐山大地震40周年纪念活动的抗震老兵,邀请他们的,是今年55岁,被称为&拥军妈妈&的田金芳。
& & & &&记者:为什么会想起把这些兵再请回来?
& & & &&田金芳:40年前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他们救完人他们走了,那时候唐山是一片废墟,唐山40年过去了,唐山究竟有多大的变化,我想请这些老兵代表们回家看看新唐山。
& & & &&40年后的唐山,是一座在废墟上重建的城市。唐山地震遗址纪念公园内,40个名字一块砖,336块砖一面墙,高7.28米的22张墙面上,记录着当年24万有名,或者无名的遇难者,其中就有田金芳的亲人。日凌晨3时42分53秒,沉睡中的唐山遭遇里氏7.8级地震。田金芳亲历了那场灾难。
& & & &&记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一瞬间的那种是吗,自己有意识吗?
& & & &&田金芳:当时就是一瞬间的时候,给我砸在底下的时候,浑身不能动,一点都不能动,头哪都不能动。
& & & &&记者:那当时是在一个缝隙中还是什么?
& & & &&田金芳:就在盖板中压着,都在挤着我,我那个床铺在墙根上,它这一地震的时候,我就往墙使劲拱,然后这样倒下来以后,我离这外面特别近。
& & & &&记者:能看到什么吗?
& & & &&田金芳: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看不到。
& & & &&那一年,田金芳15岁,是省杂技团的小演员。因为阑尾炎,当时正在唐山工人医院住院。
& & & &&记者:您那时候哭喊过吗?
& & & &&田金芳:没有喊,我旁边的人都在喊救命,一直叫唤。
& & & &&记者:内心恐惧吗?
& & & &&田金芳:那时候他们在底下哭嚷叫的时候,原来我妈都说过什么鬼哭狼嚎讲故事,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啥叫鬼哭狼嚎,真的不是人声。然后他叫唤完了的时候,不多长时间,他叫唤一声之后就没有声音了,我知道这是死了。觉得那时候恐惧的,我在这里面觉得这些死人就在我身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在里面后来就这样的情况下,我才知道在里面喊,救命啊,救救我,妈妈救救我。但是都是尘土,嗓子呛着,这样一来后来我就想不喊了。
& & & &&记者:那自己决定。
& & & &&田金芳:我自己决定别喊了,如果你要再总喊,没有声,我嗓子喊不出来了。
& & & &&记者:但是等待不是更没有希望吗?
& & & &&田金芳:我等待,因为我知道不管到啥时候,这个房子倒塌,肯定我们家人没倒会上医院来救我,我等待我们家人救我,因为第二天我妈说了给我送饭来,她会给我送饭来的。
& & & &&记者:那时候不知道这个灾难有多大?
& & & &&田金芳:不知道,那时候我就以为这个房子不结实,这房子倒塌了,不知道唐山这么惨。
& & & &&23秒的时间内,唐山,这个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工业重镇,房倒屋塌,地裂山崩,百年城市建设夷为墟土。地震之后,雨水开始洗刷这座城市。
& & & &&田金芳:然后下雨以后有小缝往这流水,一流到我胸前,把这土都冲下去了,我就感觉舒服特别多,特别舒服。
& & & &&记者:空气还能够进来?
& & & &&田金芳:有点空气了,它把水都冲下去了,后来夜间的时候就听见上面有人,说咱们看看这底下有人没人,就这么说,他说敲,有人吗,就这么敲。这时候我就觉得浑身来劲了。
& & & &&记者:你那时候意识清醒吗?
& & & &&田金芳:那时候都清醒,来人了,快点,我就在底下,他们不知道在哪敲,我也敲这个大盖板。我在下面敲他听不见,完了人家就走了,当时就想咋走了,我就在底下哭。
& & & &&田金芳:震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解放军 带上了一顶军帽
& & & &&唐山地震发生后,全国各地共计14万人民子弟兵驰援唐山,顶着频繁余震、冒着生命危险,用双手、铁锹,与时间赛跑,在瓦砾中搜寻生命。这一切,瓦砾下的田金芳并不知道,当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 & & &&田金芳:等了不知道是多少天,还是没有来人,我就一会昏睡,一会醒过来,一会睡一觉,一会醒过来,就这样一点点的。那天可能就是夜间,上面又敲,我就使劲敲盖板,使劲一敲,上面就突然间喊底下有人,快。这时候我就觉得来人了,来人救我了。
& & & &&尽管伸不开胳膊,田金芳还是继续敲着盖板,随着头顶的废墟被一点点扒开,几个小时后,在废墟下被困了3天的田金芳终于见到了光明。
& & & &&田金芳:当我第一眼露出脑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解放军,戴着军帽,穿着军装,我知道这肯定是解放军,那个年代穿军装的也不是很多。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心里头就在底下喊救救我,救救我。他们上面就喊不要说话,我们来救你,一定把你救出来。他往我脸上,我以为是下雨了,其实是他们指甲盖为扒我的时候,那钢筋把手指甲盖都戳掉了,就扒、弄,是他的血滴在我脸上。
& & & &&当田金芳从废墟中被救出来时,她发现自己头上、身上都在流血。
& & & &&记者:你自己也受伤了。
& & & &&田金芳:我受伤了,我这身上一出来一看都是血,解放军说小妹妹,把这军帽戴上,你头上都是血。戴上以后他说小妹妹你快回家吧,我还得救别人,就这样他急急忙忙就走了。
& & & &&戴着军帽,穿着病号服的田金芳茫然地望向四周,记忆中的城市面目全非。田金芳只能光着脚,凭印象朝家的方向走去。
& & & &&田金芳:我们家离医院平常走路也就10分钟,那天我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怕扎脚,往家走了很长时间。到家,我认识我们家的地方,我们家特明显,家里面有一个大电线杆在门口,我一眼就看见那电线杆没倒。我就看到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手就使劲在上面晃,我就过去了,深一脚浅一脚过去了,到那我就开始扒,他底下就叫唤,我说你别叫了,我扒你,底下说三姐,他听说是我的声音来了,一看是我弟弟,我就赶紧扒,劲更大了,然后有那么一个小豁我就给他抻出来了,出来以后一看是他,我说妈呢,他说妈把我推出来了,我不知道。
& & & &&寻找军帽的主人 成了田金芳的愿望
& & & &&父母、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全部殁于瓦砾之下。九口之家,只剩了15岁的田金芳和7岁的弟弟。唐山大地震,导致242769人丧生。包括田金芳姐弟在内的4200多个孩子成为孤儿。他们当中一部分被父母原单位抚养、安置,一部分被亲属或好心人收养。地震后,在各路部队官兵帮助下,先后修建近200万间简易房屋,历经大地震灾难的唐山人得以温暖越冬。家没了,15岁的田金芳接了妈妈的班,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之外,那顶军帽,成了田金芳的精神寄托,寻找军帽的主人,成了田金芳的愿望。
& & & &&记者: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要去找这样一个救你的军人?
& & & &&田金芳:因为平静下来以后,还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亲人都砸死了,我又想起了救我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不救了我,可能我们家里边一个人都剩不下。
& & & &&记者:当时没有问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也从来没有打听过?
& & & &&田金芳:没有,我那时候也傻,来不及问那些东西。
& & & &&记者:等于没有任何标志性的?
& & & &&田金芳:最大的标志就是这军帽,还有一个就是他的长相,因为我已经都15岁了,他面对面这样的,我看到他救我的那个脸,我就知道这个脸庞,方方的脸,大大的眼睛浓眉大眼,记住这个脸庞的时候,现在一直我在回忆他年轻的脸庞。
& & & &&凭着一顶军帽和记忆中的脸庞,田金芳开启了她的寻恩之路,最开始的一两年,她带着弟弟,到部队的帐篷帮忙洗衣做饭,用自己的工资买点牙膏、牙刷、毛巾等日用品,拿着军帽,去附近驻扎的部队打听军帽的主人,但因为不知道是哪支部队,也没有名字,这种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 & & &&记者:这就是当时解放军战士的那个?
& & & &&田金芳:对,就是这顶军帽。
& & & &&记者:帽子洗过吗?
& & & &&田金芳:不洗。
& & & &&记者: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新?
& & & &&田金芳:对,我一直因为这顶军帽,我是用着8层红布,我一层层弄的。
& & & &&记者:但是这个军帽没有什么特征,拿着它有什么?
& & & &&田金芳:没有,什么特征都没有,就是一顶军帽,但是我就相信我不可能找不到,我用我一生去找他,我上全国去找他。
& & & &&因为对军人的特殊情结,1980年,田金芳嫁给了一名军人。但女儿8个月大时,两人离婚。田金芳带着弟弟和女儿独自生活。从1984年起,田金芳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先后患上乳腺癌和胃癌两种癌症,但只要一有抗震老兵的线索,田金芳还是会赶去亲眼见一见。
& & & &&记者:但是每次见了心里都会失望?
& & & &&田金芳:每次见的时候特别失落,特别大的失落,又不是,对我打击也挺大的,本身自己的身体不好,有时候戴着假发套走,有的时候刚刚做完化疗挺难受的,方方面面加在一起,我非得要找到他。
& & & &&1996年,女儿田卓冉初中毕业后,田金芳把她送去秦皇岛参军。后来,她也跟着去了秦皇岛。在秦皇岛的十多年,她又走遍了秦皇岛的各支部队,继续讲一顶军帽的故事。
& & & &&1997年,田金芳在秦皇岛组织几个社区老太太,成立了一个民间公益性艺术团体,到各驻军营地慰问演出,一边拥军,一边寻找恩人。艺术团从当初的6个人发展到了如今的2872人,12支分支队, 田金芳用于各项拥军活动的花销已达200余万元。
& & & &&记者:钱从哪来?
& & & &&田金芳:原来自己有做生意,挣了几百万块钱,这40年当中基本都花没了。
& & & &&记者:如果说按照你前期这样的一种感恩的心,也付出了很多,也去部队找了很多年没有结果,其实你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的算是致富了几百万,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
& & & &&田金芳:社会有些人对我不太理解,说我有钱没处花的神经病,其实我不觉得我有钱没处花的神经病,我总觉得我花再多的钱,我也觉得还是报答不完,你拿多少钱你能买,因为我们家死了那么多人,能买回来吗,买不回来,所以就是说我不管到任何时候,我也要感谢解放军是一辈子的,不是这一小时,两小时,几天。
& & & &&记者:但是你付出了这么多,那个时候还是找不到?
& & & &&田金芳:到后来的时候,实在找不到他的话,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就非得要找,我找不到他,那我就不找他了,其实他就是一个部队的军人代表,我非得要找其实我每年拥军,身边的人都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就抱着这个想法我就不沮丧了。
& & & &&记者:就不再针对一个人了?
& & & &&田金芳:对。
& & & &&40年念念不忘 田金芳终于实现了自己愿望
& & & &&2013年,因癌症经历过7次大手术的田金芳感到时间更加紧迫,要做的事情、未了的心愿还有很多,她首先提交了捐献遗体申请,要将自己全身能用的器官捐献给需要的战士,然后计划在3年的时间里找到40位当年的抗震老兵,邀请他们在2016年,也就是唐山抗震40周年回唐山参加纪念活动。2015年3月,已经找到20位抗震老兵的田金芳在网上看到了江苏徐州一家媒体的报道。报道里说,徐州有二十多位老兵参加过唐山抗震,每一年7月28日,他们都要聚集起来悼念他们的战友。
& & & &&田金芳:当我看到这篇文章,我特别感动,因为我正在找老兵,看唐山,这多好,一下子找到十九二十个,太好了。然后我就看照片,突然间我发现最边上有一个,我都看看这老兵,都变样了,都老了,我一看边上这个,这是谁啊?我感觉这像我要找的这个人呢,这是谁呀。
& & & &&记者:40年了。
& & & &&田金芳:我看了半天,不太像,那个时候是方脸,现在是尖下巴,那个脸形,我都把手捂在相片的嘴上,我就看上半脸,咋看咋像他。、
& & & &&记忆中的面孔和照片上的老人重合,田金芳兴奋不已。这些老兵是原铁四师四营十八连的官兵,其中,二班副班长周广军,用双手从废墟中扒出来11条人命。报道中描述,战士们推碎石、掀楼板、拽钢筋,许多战士指甲全部剥落,双手血肉模糊。看着照片,对着文字,田金芳觉得,报道中的描述和她的经历完全相符。这个叫周广军的老兵,很可能就是军帽的主人。日,田金芳坐火车赶到徐州,通过当地媒体,田金芳寻找恩人的故事被传播开来。
& & & &&田金芳:第二天早晨我的宾馆门前,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七十好几了,他一进来我就说,你是照片上的那个首长,他说是,他说我看到你的故事了,咱俩谈谈,你找的那个人,我现在先不说,你这样子,你在这照片里头,你能够认出一个相似的人来,3、4个人都可以,我就告诉你真实情况。结果我谁都没找,我就找这个人。
& & & &&记者:一下子就。
& & & &&田金芳:我说这个人,好像就是我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最后他说了,你说的这个故事就是我的兵。
& & & &&田金芳见到周广军是在医院里。2008年周广军突发脑梗后,患上了脑血栓和偏瘫,一直卧床。病榻上的周广军,还插着氧气管。
& & & &&田金芳:当时我知道,一个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会跪别人的,但是我就拿他当我的亲人一样,我给他跪下了。
& & & &&记者:他还有这种印象吗?
& & & &&田金芳:他一看帽子,眼泪顺着脸流,张着嘴哭,想起来了,他就点头,想起来了,哭得,我把帽子给他又戴上了,还是哭。
& & & &&40年念念不忘,田金芳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原本计划邀请40名抗震老兵唐山地震四十周年之际重回唐山,但最终加上家属代表和慕名而来者,人数增加到了73人。其中包括恩人周广军的妻子和女儿。日,《爱在四十年》感恩晚会如期举行,舞台上,田金芳再一次讲述了一顶军帽的故事。
& & & &&记者:您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坚持着这么做?
& & & &&田金芳:对,我还在坚持,我没有多少的文化,但是我要把拥军的大旗交给我女儿,交给我拥军艺术团的副团长,交给我的外孙女,前两天我们有一个大型晚会,是爱在40年,欢迎老兵回家,我举办的这个大型晚会,我的外孙女唱了一首歌,这首歌我们唱了三代人,这首歌就是我自己写的顺口溜。
& & & &&记者:什么歌?
& & & &&田金芳:叫叔叔,叔叔,你在哪里。
& & & &&记者:能给我唱两句吗?
& & & &&田金芳:我嗓子哑着呢。
& & & &&记者:没事。
& & & &&田金芳(唱):叔叔啊叔叔,你在哪里,我整个的童年都在寻找你,在那个颤抖的黑夜里,你在废墟中把我救起,当我醒来的时候,你却悄悄离去,悄悄离去,悄悄离去。(央视新闻客户端)
编辑:李丹
责任编辑:王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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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40周年|“我们没有工具,都是用手去挖去刨”
金大陆 罗英 刘惠明 王文娟
18:56 来源:澎湃新闻
【编者按】7月28日,是唐山大地震40周年。1976年,那个特殊的时代,尽管那是一次官方通报7.8级,实际为8.2级的大地震,但当时拒绝一切外援,也拒绝一切人民群众自发的内援。参与抗震救灾的人不许拍照片,因此,那段历史显得尤为珍贵。在唐山大地震40周年之际,在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的主持下,上海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金大陆联合上海文化出版社,共同出版了《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口述实录卷)。课题组历时半年,采访了近百位参与唐山大地震救援的医疗、工业、建筑、规划及解放军指战员,讲述他们救援唐山的过程及亲历的多次余震。此外,也采访了众多当时地震中的幸存者。上海文化出版社副总编辑罗英在回答编辑这套书最大的体会时给出的答案是:我们面对生命的态度是什么?唐山人民,上海救援者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人性的光辉是生命高于一切。金大陆在后记中写道:唐山一震,举国惊叹。上海的“工农兵学商”戮力同心,众志成城,前赴后继地奔向唐山——为救死扶伤,为重建家园,奉献出了上海人民的大勇和大爱。然而,四十年了,属于上海人民的光荣和骄傲的这一页,却因种种非常的原因,没有得到应有的开掘和整理。今天,我们以城市记忆志愿者的身份站出来,通过口述采编、史料选编、影像汇编等,不仅为这座城市留驻这段特殊的历史,更为发现当年的感动……以下口述选自上海文化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口述实录卷):口述者简介 左起夏淞生、许笑非、陈兆吉、海国强、秦志民。许笑非,1952年12月生。1976年参加唐山抗震救灾。1995年离职经商。现任上海优极节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夏淞生,1951年10月生,中共党员。1976年参加唐山抗震救灾。2011年退休。 陈兆吉,1953年生。1976年参加唐山抗震救灾。2013年退休。 海国强,1952年11月出生,1976年参加唐山抗震救灾。1978年底退伍。2012年退休。 秦志民,1954年生于上海,中共党员。1976年参加唐山抗震救灾。2014年退休。 五位受访者均曾为38军112师334团战士,唐山大地震时,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救援。采访人:金大陆 罗英 刘惠明 王文娟整理:王文娟时间:日地点:绍兴路7号上海文化出版社许笑非:“我们当兵的也是普通人,心里还是恐惧的,没见过这么多尸体。” 第38军接到任务的时候,正在分散训练。我们在河北易县农村,当时震感不是特别强烈,却也感受到了地震,我们都跑到院子里来了。 后来,我们这个334团,被中央军委命名为“唐山抗震救灾英雄团”,立功受奖的人相当多,唐山抗震救灾纪念馆里就有很多我们团的纪念照片。 抗震救灾的命令下达后,我们就直接到团部集合,以连为单位直奔唐山一线。 下午五点多,部队到达唐山。战士们都傻眼了,因为整个城市都废了,连铁路的钢轨都跟麻花一样,要不就突然陷下去一米多。 说句实话,我们看到的到处都是死人,各种砸得乱七八糟的伤员,则被送往空军机场,机场的草坪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在那里干等着。当时救援的医疗队都还没到达,我弟弟是35团的,送伤员到机场时临时把他一抓,护送伤员至石家庄,飞一趟又回来了。估计废墟里没有活人了,我们连就开始收尸。我们没有口罩,没有手套,没有工具,都用手去挖去刨。因为部队接到命令就直接走了,没人知道这灾情的严重程度,会死亡这么多人,自然没有准备,没有人去解决这个工具的问题。下雨后,尸体开始水肿,接着就开始腐烂。一部车四五十具尸体,砸成什么样的都有。这里的老乡有个习惯,晚上多是裸睡的。当着老乡的面,我们只能一具一具地抬出来,往上摞。尸体拉到哪里去埋,活着的亲人都不知道。 家属把亲人的尸体放在中学、小学的操场上,在操场挖个坑就埋了。可将来这些地方该怎么办啊?!所以一个月后,我们军人就接到命令,要把这些尸体全部挖出来,全部集中运往外地。尸体分两种,一种是我们自己挖出来的,另一种是老百姓埋下去的。 说实话,我们当兵的也是普通的正常的人,再怎么年轻,再怎么穿军装,心里还是感觉到恐惧的,没见过这么多尸体。连我们的团长都讲,战争年代哪怕是塔山阻击战,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密度这么大。塔山阻击战在冬天,拿冻着的烈士尸体当掩体,就那样也没有这么多的人。白天大家紧张、劳累;晚上,不少士兵有精神反应说梦话。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惨了。 我们部队进入唐山的当天晚上就开始戒严,谁都不许再进去;而后就是执法。确实有坏人劫财的,有的甚至推着破自行车,车上放一个框,带一把锄头,就进去劫财了。晚上,我们带枪站岗、巡逻是带子弹的,因为通知有两个哨兵被暗杀了,部队牺牲两位士兵很悲痛。那时是“文革”后期,形势也很复杂、严峻。这样,基本上一个礼拜后,就把秩序稳定下来了。 大概因为家家户户都有遇难者,活着出来的邻居一见面,一握手:“几个?你们家。”然后在肩膀拍一拍就走了。有些老人自己活下来,儿孙辈却走了,他们中也有选择自杀的。中青年男女之间重组家庭的也不少。至于受伤断手、腿断的人,都算轻伤,不用管的,他们自己也不吭声。我们一个团的卫生队,500公斤的红药水,没几天就没了。后来我们盖房子的时候和老乡交流,他们一个干部一大块肉没了,胳膊折了,涂了点红药水还帮忙救援呢。 据我所知,唐山死人最少的是铁路职工宿舍的十二栋平房。那房屋是日本人盖的,日本是个多地震国家,有经验。房子上头吊了木头顶子,再往上才是瓦,木头的柱子有韧性,不像砖墙“哗”一下子就倒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师曾救出过一个矿工,在巷道里困了十五天后才被救出来。当时的问题是一停电,电梯就没有了,他们在最下头要顺着巷道爬上来的话,非常困难,只能在里边干等着。还好矿底下很少塌方,因为巷道是拱形的,支架是相互依存的。地震那天应该是唐山矿的小夜班。大夜班二十多万人都要下去,连家属都要把馒头送到井口。为什么呢?只要上海缺煤,唐山开滦煤矿就上大夜班,一天二十万吨供上海,因为上海当时占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工业总产值,因此要保上海。所以,我们在计算,那晚如果大夜班,可能存活率更高。 我们部队在唐山一直呆到10月5日。撤离之前的最后一项任务,是为老百姓盖好过冬的房子,每家要有一间房,我们每个班必须一天造一间房子。一个连十几个班,一天就盖十几间。我们连负责一个街道,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全部做完了。这些简易的过冬房都盖在废墟上。首先要砌一米一高的砖墙,用的都是单砖,不是双砖。砖是就地取材,可以从倒塌的墙上拆,废木头也可找一点。泥巴则是用车从郊区运过来的,车一到,战士“呼”地涌上去,因为大家都有任务啊!然后浇上水赤脚进去踩,把泥踩成泥浆。屋顶上的油毛毡,都是从外面运来的,算是救灾调用品。 从救伤员、救人,到掩埋尸体;从给吃的,建住的,天天送水,到最后恢复生产,靠的都是咱解放军。通过两个月的生死接触,感情已很深了。我们走的时候,老百姓都自发地都跑出来夹道欢送,给我们扔鸡蛋,扔感谢信。老百姓都哭了。夏淞生:“我们晚上出来解手,弄不好就被绊倒在死人堆里了。”唐山老乡送给夏淞生的“唐钢”纪念徽章。刚才老许已经讲得很详细了。我做一些补充。 那时候救死扶伤,我们把伤病员放在车上往机场拉,进行运输急救,准备转运到外地去抢救。有些重伤员往往会在车上就死了,怎么办?又不能拉到机场去上飞机,于是就地停车给抬下去;但当地的老百姓不让,不是他们的乡亲,主要是味道太难闻了。这些事很难处理。 说实在的,我们当时也还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看到这么多死人,看到这么多惨景,简直是没法想,有恐惧感。我们晚上在帐篷睡觉,出来解手,弄不好就被绊倒在死人堆里了。因为白天挖出来死人都是随意放的,拉走都是在晚上,但不一定全部拉得走。 部队的纪律是很严格的,我们战士不能乱跑。不允许打听,也打听不到。干活就干活,不干活就睡觉。 毛主席逝世后,部队为他开追悼会,在唐山的一个广场,搭了一个很简单的主席台,旁边都是倒掉的房子。大家胸前挂一朵小白花,低头默哀,仪式很简单。我们的任务是维护秩序,还发了工作证。当时很感动的,老百姓把收音机放在废墟上面,围着听。这些收音机大多被压破了,但是还能响。毛主席追悼会的广播一响,老百姓“哇”的一声都哭了。整个唐山大地震中,老百姓的哭声从未这么响,这么感天动地。陈兆吉:“发现有发‘国难财’的,我们可以抓,甚至可以动枪。”唐山地震时,我们特务连正在驻地搞军训,培训中央乐团的学员,我们算是教官。特务连当时除了留守营房的兵,去灾区的有侦察排和警卫排,以及工兵排部分人员,共计约80多人。我们的任务较特殊,主要是保护部队首长安全和负责当地的治安巡逻。那时,政府、警察以及有关部门,都瘫痪了,等于没有社会管理了,民兵是临时组织起来的。记得在一个星期内,发现有抢劫的,发“国难财”的人,我们可以抓,甚至可以动枪,我们的枪中是有子弹的。毕竟这是非常时期。在我印象中,我们是三人一组,分早、中、晚三班进行巡逻,具体还划分区域的。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就正常了。所以,我们特务连在唐山呆的时间不长,大概不到一个月,我们就撤退了。毛主席逝世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自己的营房了。我们跟当地的老百姓没有直接接触。海国强:“我们是上海兵,代表着上海这座大城市,感到无上的光荣和自豪。”
回忆这些往事,我还是很激动的。当天,我们特务连出发赴唐山时下着滂沱大雨。为了赶时间,包括我们团首长都是靠着路边扒的地瓜、在车的发动机上烤一烤就当饭吃了的。 参加唐山抗震救灾,尤其对我们来自上海的城市兵来说,真是一次考验。因为我们从小在城里长大,天崩地裂的地震,说老实话,一生一世也就这么一次,经历和感觉是刻骨铭心的。为什么呢?因为直接面对国家和百姓的灾难,所以,对国家、军民的感情,是在特殊的环境中铸成的。我们这批38军的兵,真正体验到什么叫“血浓于水”。当地老百姓家家死了那么多亲人,所以老人也好,小孩也好,见了我们当兵的就会上来塞个鸡蛋,真是很亲的,老百姓把心都掏出来了。我们这一批当兵也尽了责任,尤其我们是上海兵,代表着上海这座大城市,感到无上的光荣和自豪。所以,这一次救援唐山大地震四十周年纪念,唐山方面要邀请我们38军老战士回去看看,大家都比较激动,并早做准备了。像我这样肝上患了大毛病的,我跟我战友们讲,无论如何,我只要能活到7月28日那天,你们要把我带过去,去唐山看一看。“人定胜天”徽章。秦志民:“飞机往下一麻袋一麻袋扔烙饼,当兵的不能拿只能维持秩序。”我是陆军第38军85炮连的。 大概7月28号早晨六七点钟的时候,我们连队就接到通知,集合后就上车直奔灾区了。我们到达唐山时已是傍晚四五点钟。路上全是往外涌的破卡车,他们拼命地往外开,我们的车子则要往里进,要挤进去抢救,这就造成了交通堵塞;往里面涌的还有从北京来的水罐车。 当天晚上,命令卡车上面的东西全部卸掉。去了以后才知道,是去装死难者。这些死难者都堆在马路边上,还有些重伤员爬着爬着就死掉了。我们要把这些死难者抬到车上,再拉到不太远的郊区去。那边已经有人挖好坑了,两米宽两米深的一个坑。这样来回拉好几回。我此前从来没碰过死人,真有点害怕。我敢说,我这个手上摸过两百个死人,当天晚上,我们就躲在车子底下睡。为什么不睡在车上呢?车子拉过尸体了。 记得是第三天的时候,有老百姓来报告铁道学院那边二楼的房子下面有活人。房子是地板的,墙倒下来时地板没有散掉。怎么办?当然要救。我们赤手空拳,什么家伙都没有,怎么办呢?先用砖把地板砸断、掰开,扒了大概七八十厘米宽的口子,就派人钻下去。里边有人叫。我们就对他说,你不能叫,要保持体力。我们还把好几支的葡萄糖送进去。 我们一进唐山便着手救幸存者。夜深人静时,我们就拿木棍或铁棍在废墟上,边敲打,边探测,边往前移,口里喊着“有人吗”,然后再听有没有回应。那时候不如现在有特训的狗和仪器,可以探测下面的生命迹象。与此同时,我们也挖掘遇难者遗体。大约一周后,考虑到今后要重建新唐山,我们需要将已埋葬的尸体重新挖出来装袋,运到郊区掩埋。可是遇难者已下土好几天了,重挖出来的尸体,虽然四肢还在,但肚子已经没有了,尸体上到处都是蛆。所以,尸体挖出来后,我们就把这家的箱子(北方的箱子都是很大的)撬开,不管是棉被、毛毯还是被单,先把尸体裹起来,再拿铅丝或绳子头脚一裹,中间插根棍子,两人再把尸体抬出去。 实事求是地说,死人味道真的很臭。一开始我们连口罩都没有,我们就把自己的毛巾撕掉,捂住鼻子和嘴巴。后来据说是从上海运来很多塑料袋,因为我们必须重新把土刨开,把这些死人重新挖出来,装到塑料袋以后,再运出去。后来有了套在头上的防毒面具,情况就好一点。 缺水是最大的问题。由于缺水,我们只能用煤矿洗煤用的水,来洗我们挖过死人的手和脸,炊事班甚至用这些水做饭和烧水。炊事班烧的小米粥,先抬出去敬老百姓。老百姓拿着自己的碗、锅在等着。我们行军壶里的水,也给老百姓喝。尽管我们自己的生活也很困难,不过当兵的为了部队的荣誉,一切都围绕老百姓转。当时,天上的飞机“哗”的往下扔大烙饼,一麻袋一麻袋地空投下来,我们当兵的是不能去拿的,只能维持秩序。我们炊事班蒸馒头吃。馒头出锅后,我们一个战士说:“今天怎么还吃赤豆馒头啊?”那哪里是赤豆,全是苍蝇。馒头摆好之后,都来不及盖上,苍蝇“嗡”的就飞上去粘在上面了。我们就把馒头上面的皮扒掉再吃。 我们在清理现场时,也会挖出钱财和遇难者手上的手表。你揣在口袋里,别人是不知道的。但我们是不会动的,拿出来以后都得上交。部队的个别人有没有一闪念动私心的?老实讲,部队也有思想达不到境界的人。记得部队有个人拿了一件衬衫,就立即给遣送回去了,等部队完成抗震救灾任务后再行处罚。此人大概觉得没脸回家见爹娘了,就在水井房上吊自杀了。这说明部队的纪律是非常严格的。 (原题:“我们是‘上海兵’——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112师‘上海兵’”。本文刊发时有删节。)
我是金大陆,关于《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口述史及唐山大地震的问题,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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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田春玲澎湃新闻报料:9 & 澎湃新闻,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关键词 >> 唐山大地震,上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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