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想钱庄八百岭。孔子 颜回 三八二十三三二已修行。浅君没把天机浅。携手南山好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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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山西
海子有句诗,深得我心:&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我出生在一九七六年的山西。小孩儿上学,最怕迟到,窗纸稍有点青,就哭着起了床。奶奶拉着手把我送一程,穿过枣树、石榴和大槐树,绕过大狗,我穿着奶黄色棉猴,像胖胖一粒花生米,站在乌黑的门洞里,等学校开门。&怕黑,死盯着一天碎星星,一直到瓷青的天里透着淡粉,大家才来。我打开书,念&神&&笔&&马&&良&,一头栽在课桌上睡着,日日如此。&山西姑娘没见过小溪青山之类,基本上处处灰头土脸,但凡有一点诗意,全从天上来。中学时喜欢的男生路过我身边,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说几句话。分别之后心里蓬勃得静不下来,要去操场上跑几圈,喘着气找个地儿坐下,天蓝得不知所终,头顶肥大松软的白云,过好久笨重地翻一个身。&苦闷时也只有盯着天看,晚霞奇诡变化,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阵雨来得快,乌黑的云团滚动奔跑,剩了天边一粒金星没来得及遮,一小粒明光闪烁,突然一下就灭了。折身跑时,雨在后边追,卷着痛痛快快的土腥气扑过来。&二〇〇六年我回山西采访,在孝义县城一下车就喉头一紧。老郝说:&哎,像是小时候在教室里生煤炉子被呛的那一下。&&是,都是硫化氢。&天像个烧了很长时间的锅一样盖在城市上空。一眼望去,不是灰,也不是黑,是焦黄色。去了农村,村口一间小学,一群小孩子,正在剪小星星往窗户上贴。有个圆脸大眼的小姑娘,不怕生人,搬个小板凳坐我对面,不说话先笑。&我问她:&你见过星星吗?&&她说:&没有。&&&见过白云吗?&&&没有。&&&蓝天呢?&&她想了好久,说:&见过一点点儿蓝的。&&&空气是什么味道?&&&臭的。&她用手扇扇鼻子。&六岁的王惠琴闻到的是焦油的气味,不过更危险的是她闻不到的无味气体,那是一种叫苯并芘的强致癌物,超标九倍。离她的教室五十米的山坡上,是一个年产六十万吨的焦化厂,对面一百米的地方是两个化工厂,她从教室走回家的路上还要经过一个洗煤厂。不过,即使这么近,也看不清这些巨大的厂房,因为这里的能见度不到十米。&村里各条路上全是煤渣,路边庄稼地都被焦油染硬了,寸草不生。在只有焦黑的世界上,她的红棉袄是唯一的亮色。&我们刚进市区,干部们就知道了。看见我们咳嗽,略有尴尬,也咳了两声,说酒店里坐吧。酒店大堂是褐色玻璃,往外看天色不显得那么扎眼,坐在里头,味儿还是一样大。大家左脚搓右脚,找不出个寒暄的话。&干部拿出钱,绿莹莹一厚叠美金:&辛苦了。&我跟老郝推的时候对看一眼,她冲我挤眉弄眼,我知道这坏蛋的意思,&山西人现在都送美金啦,洋气。& 后来知道,之前不少记者是拿污染报道要挟他们,给了钱就走成了个模式。&跟我们一块去的是省环保局的巡视员,老郝叫人家&老头儿&,这是她认为一个人还算可爱时的叫法。她低声问老头儿:&他们不觉得呛啊?&老头儿呵呵一笑:&说个笑话,前两年这城市的市长到深圳出差,一下飞机晕倒了,怎么救都不醒。还是秘书了解情况,召来一辆汽车,冲着市长的脸排了一通尾气,市长悠悠醒了,说:&唉,深圳的空气不够硬啊。&&&市政府的人一边听着,干笑。&市长把我们领到会议室,习惯性地说:&向各位汇报。&从历史说到发展,最重要的是谈环保工作的进展。老郝凑着我耳朵说:&他们肺真好,这空气,还一根烟连着一根的。&&我在桌下踢她一脚。&讲了好久,市长说:&经过努力,我们去年的二级天数已经达到了一百天。&&有人呵呵笑,是老头儿:&还当成绩说呢?&&市长咧开嘴无声地扯了下,继续说。&我家在晋南襄汾,八岁前住在家族老房子里,清代的大四合院,砖墙极高,朱红剥落的梢门口有只青蓝石鼓,是我的专座,磨得溜光水滑。奶奶要是出门了,我就坐在那儿,背靠着凉津津的小石头狮子,等她回来。&一进门是个照壁,原来是朱子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土改的时候被石灰胡乱涂掉了,小孩儿拿烧黑的树枝在上头划字,&打倒柴小静&。&这小孩儿是租户的孩子,敢掏小燕子,捅马蜂窝,唯一害怕的是老宅子后门的老井,上百年了,附近最好的水,小男孩儿隐隐知道那水有点神圣。井口都是青苔,透明的小水洼里来喝水的蜜蜂,小脚颤抖着轻沾水面。他和我缩着头探一探,适应一小会儿那股黑暗,看到沿井壁挖出的可站脚的小槽,底下深深处,一点又圆又凉的光亮。&北厦有两层,阁楼不让上去,里头锁着檀木大箱子,说有鬼。我们不敢去,手脚并用爬上楼梯往里看一眼,老太阳照透了,都是陈年尘烟。小孩儿总是什么都信,大人说这房子底下有财宝,我们等人中午都睡着了,拽着小铲子,到后院开始挖坑,找装金元宝的罐子。&一下雨就没法玩了,大人怕积水的青砖院子里老青苔滑了脚。榆木门槛磨得粗粝又暖和,我骑坐在上头,大梁上燕子一家也出不去,都呆呆看外头,外头槐绿榴红,淋湿了更鲜明。我奶奶最喜欢那株石榴树,有时别人泼一点水在树根附近,如果有肥皂沫,她不说什么,但一定拿小铲铲点土把皂水埋上,怕树伤着。&等我长大,研究大红顶梁上的金字写的是什么,我爸歪着头一颗字一颗字地念:&清乾隆四十五年国学生柴思聪携妻&&后面的看不清楚了&&&&一七八〇年的事儿,这位是个读书人吗?还是个农民,贩棉花挣点钱所以捐个国学生?&&大人也不知道,说土改的时候家谱早烧了,只留了一幅太爷爷的画像,他有微高的颧骨。我爸这样,我也这样。&王惠琴的村子比我家的还早,赭红色的土城门还在,写着&康熙年间&建造,老房子基本都在,青色砖雕繁复美丽,只不过很多都塌落地上,尽化为土。&村子的土地都卖给了工厂,男人们不是在厂里干活,就是跑焦车。王惠琴妈妈抱着一岁多的小弟弟坐在炕上,小孩子脸上都是污迹。她不好意思地拿布擦坑沿让我们坐:&呀,擦不过来,风一吹,灰都进来,跟下雨一样。&小孩子一点点大,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常咳嗽。他妈搂紧他,说没办法,只能把窗关紧。&往外看,只能看到焦化厂火苗赤红,风一刮,忽忽流窜,村里人把这个叫&天灯&,这个村子被五盏天灯围着。按规定所有的工厂都得离村子一千米外,但厂子搬不了,离村近就是离路和电近&&煤焦的比重占到这城市GDP的百分之七十&&它要冲&全国百强县&,领导正在被提拔的关口上。&只能村民搬,&但是搬哪儿去呢?&这妈妈问我。这个县城光焦化项目就四十七个,其中违规建设的有三十八个,符合环境标准的,没有。村里有个年轻人说:&不知道,只想能搬得远一点,不闻这呛死人的味儿就行。&&有个披黑大衣的人从边上过来,当着镜头对着他说:&说话小心点,工厂可给你钱了。&年轻人说:&那点钱能管什么?你病了谁给你治?&吵起来了。&黑大衣是工厂的人,我问他:&你不怕住在这儿的后果?&他说:&习惯了就行了,人的进化能力很强的。&我以为他开玩笑,看了看脸,他是认真的。&&你的孩子将来怎么办?&&&管不了那么多。&&焦化厂的老总原本也是村民,二十年前开始炼焦。有几十万吨生产能力的厂,没有环保设施。&他对着镜头满腹委屈:&光说我环保不行,怎么不说我慈善啊?这个村子里的老人,我每年白给他们六百块钱,过年还要送米送面。&他冷笑:&当儿子都没有我这么孝顺。&&&有人跟你提污染吗?&&他一指背后各种跟领导的合影:&没有,我这披红挂绿,还游街呢。&掌管集团事务的大儿子站最中间,戴着大红花,被评为省里的优秀企业家。&晚上老头儿跟市领导吃饭。&&说实话,都吵环保,谁真敢把经济停下来?&书记推心置腹的口气。&&你的小孩送出去了吧,在太原?&老头儿悠悠地说。&书记像没听见一样:&哪个国家不是先发展再治理?&&老头儿说:&这么下去治理不了。&&&有钱就能治理。&&&要不要打个赌?&老头儿提了一下一直没动的酒杯。&没人举杯。&王惠琴家附近那条河叫文峪河。&&这还是河吗?&我问老头儿。&他说得很直接:&你可以把它叫排污沟。&河水是黑色的,盖着七彩的油污,周围被规划为重工业园区,焦化厂的废水都直接排进来。这条河的断面苯并芘平均浓度超标一百六十五倍。&文峪河是汾河的支流,我就在汾河边上长大。我奶奶当年进城赶集的时候,圆髻上插枚碧玉簪,簪上别枚铜钱,是渡船的费用。我爸年轻时河里还能游泳,夏天沼泽里挖来鲜莲藕,他拿根筷子,扎在藕眼里哄我吃,丝拉得老长。&我小学时大扫除,用的大扫帚举起来梆梆硬,相当扎手吃力,是芦苇的花絮做成的,河边还有明黄的水凤仙,丁香繁茂,胡枝子、野豌豆、白羊草&&蓝得发紫的小蝴蝶从树上像叶子一样垂直飘下来,临地才陡然一翻。还有蟋蟀、蚂蚱、青蛙、知了、蚯蚓、瓢虫&&吃的也多,累累红色珠子的火棘,青玉米秆用牙齿劈开,嚼里面的甜汁。回家前挖点马苋菜拿醋拌了,还有一种灰白的蒿,回去蒸熟与碎馒头拌着蒜末吃,是我妈的最爱。最不济,河滩里都是枣树,开花时把鼻子塞进米黄的小碎蕊里拱着,舔掉那点甜香,蜜蜂围着鼻子直转,秋天我爸他们上树打枣,一竿子抡去,小孩子在底下捡拾,叮叮当当被凿得痛快。&风一过,青绿的大荷叶子密密一卷,把底下的腥气带上来,蛙声满河。表姐把塑料袋、破窗纱绑到树杆上下河抓鱼,我胆小不敢,小男孩在我家厨房门口探头轻声叫&小静姐,小静姐&,给我一只玻璃瓶,里头几只黑色小蝌蚪,细尾一荡。&河边上从这个时候,开始盖纺织厂、纸厂、糖厂、油厂&&柏油路铺起来,姐姐们入了厂工作,回来拿细绵线教我们打结头,那时工厂有热水澡堂,带我们去洗澡,她们揽着搪瓷盆子冲着看门男子一点头,笑意里是见过世面的自持。纺好的泡泡纱做成灯笼袖小裙子,我穿件粉蓝的,我妹是粉红的,好不得意。我妈在工厂的理发店给我烫个卷毛,隔了这么多年,脑袋上包个黄色蛇皮袋的烫热感还有,是文明让人不舒服的启蒙。&人人都喜欢工厂,厂门前有了集市,热闹得很,大喇叭里翻来滚去唱&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无限好啰喂&&&声震四野。有露天电影,小朋友搬小板凳占座位,工厂焊的蓝色小铁椅,可以把红木板凳挤到一边去。放电影之前常常会播一个短纪录片,叫《黄土高原上的绿色明珠》,说的是临汾。我妈带我们姐妹去动物园时,每次都要提醒&电影里说了,树上柿子不能摘,掉下来也不要捡,这叫花果城&。&纸厂的大水泥管子就在河边上,排着冒白沫子的黄水,我妈说这是碱水,把东西泡软了才能做纸。小朋友一开始还拿着小杯子去管子口接着玩,闻一下龇牙咧嘴跑了,本能地不再碰。&河变难看了,但我还是跟河亲。跟表姐妹吵了架,攥着装零钱的小药盒出走,在河滩上坐着,看着翻不起浪的黄泥水。大人都讲,小孩子是从河里漂过来的,我满腹委屈,到河边坐着等,河总有个上游,往那个方向望就是个念想,怎么还不来接我?&我上中学后,姐姐们陆续失业。之后十年,山西轻工业产值占经济总量的比例从将近百分之四十下滑到百分之六。焦化厂、钢厂、铁厂&&托煤而起,洗煤厂就建在汾河岸上。我们上课前原来还拿大蒜擦玻璃黑板,后来也颓了,擦不过来,一堂课下来脸上都是黑粒子。但我只见过托人想进厂的亲戚,没听过有人抱怨环境&&就像家家冬天都生蜂窝煤炉子,一屋子烟也呛,但为这点暖和,忍忍也就睡着了。&我父母也说,要没有这些厂,财政发不了工资,他们可能攒不够让我上大学的钱。&河里差不多断流了,只有一点水,味儿也挺大。两岸还有些蒿草,鸟只有麻雀了,河边常看到黑乎乎的火烬里一些皮毛脚爪,是人拿汽枪打了烤着吃。但我们这些学生还是喜欢去河边&&也没别的野地儿可去,河边人迹少,男女生沿河岸走走,有一种曲折的情致,不说话也是一种表达。&回忆高中最后一段,好像得了色盲症,记忆里各种颜色都褪了,雨和雪也少了,连晚霞都稀淡一缕。坐在我爸自行车后面过桥时,每次我都默数二十四根桥柱,底下已经没什么水可言,一块一块稠黑泥浆结成板状,枯水期还粘着一层厚厚的纸浆。河滩的枣树上长满病菌一样的白点子,已经不结枣了。后来树都砍了。但我晃荡着双腿,还是一遍遍数着栏杆,和身边的人一样没什么反应,生活在漠然无所知觉中。&&山西百分之六十的河都是这样,&老头儿说,&想先发展,再治理?太天真了。&&我问:&如果现在把污染全停下来呢?&&&挖煤把地下挖空了,植被也破坏了,雨水涵养不住。&&&你是说无论如何我都看不见汾河的水了?&&他看我一眼:&你这一代不行了。&&&这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现在已经出现地下水污染了,&他说,&就你们家那儿。&污染物已经从土壤中一点一点地渗下去,一直到几百米之下。&我觉得,不会吧,这才几年。&但采访完忽然想起一事,我妈常掰开我和我妹的嘴叹气:&我和你爸牙都白,怎么你俩这样?&我俩只好面面相觑,很不好意思。&老头儿这么说,我才想起,搬家到小学家属楼后,我家自来水是咸苦的,难以下咽,熬粥,粥也是咸的。家家都这样。像喝铁钉一样。后来查了一下,可不是,&县城水的矿化度高,含氯化物、硫酸盐、铁&。&到现在,自来水也只能用来洗涮,东山里的村民挑了深井水,或者在三轮车焊一个水箱,拉进城,在窗户底下叫卖&甜水&。我妈买了红塑料桶,两毛钱一桶,买水存在小缸里,用这种水熬米汤,才能把绿豆煮破。&我想我们姐俩是不是枉担了多年虚名,问我爸,他哼哼哈哈不理我这辩解,有天终于恍然大悟:&搞不好真是氟中毒,这几年赵康镇的氟骨病患者多起来了,牙都是黄的,骨头都是软的,腿没法走&&&&我上网查水利局资料,发现襄汾是重氟区&&有二十四万人喝的水都超标,全县的氟中毒区只分布在&汾河两岸&,在术语里,这叫&地带性分布&,也就是说,用受工业污染的河水灌溉,加上农药化肥滥用,造成土壤中的氟向地下水渗透。&河边的洗煤厂是外地人开的,挣几年钱走了,附近村长带着几位农民专门到北京来找过我,问能不能再找些项目,被焦油污染的地没办法复垦了,每炼一吨土焦,几百公斤污染物,连着矸石、岩石、泥土,露天在河边堆着,白天冒烟,晚上蓝火蹿动,都是硫化氢。我们二〇〇六年见过五层楼高的堆积,有人走路累了在边上休息,睡过去,死了。&现在这些焦厂已经被取缔,老头儿说:&但今后几百年里,每次降雨后,土壤中致癌物都会向地下潜水溶入一些。&&我听得眼皮直跳。&我一九九三年考大学离开山西,坐了三十多小时火车到湖南,清晨靠窗的帘子一拉,我都惊住了,一个小湖,里头都是荷花&&这东西在世上居然真有?就是这个感觉。孩子心性,打定主意不再回山西。就在这年,中国放开除电煤以外的煤炭价格,我有位朋友未上大学,与父亲一起做生意,当时一吨煤十七块钱,此后十年,涨到一千多块钱一吨。煤焦自此大发展,在山西占到GDP的百分之七十,成为最重要支柱产业。&二〇〇三年春节我从临汾车站打车回家,冬天大早上,能见度不到五米。满街的人戴着白口罩,鼻孔的地方两个黑点。车上没雾灯,后视镜也撞得只剩一半。瘦精精的司机直着脖子伸到窗外边看边开,开了一会儿打电话叫了个人来,&你来开,我今天没戴眼镜。&&我以为是下雾。&他说,嗐,这几天天天这样。&我查资料,这雾里头是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和悬浮的颗粒物。临汾是盆地,在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是个S形,出口在西南方向,十分封闭,冬季盛行西北风,污染物无法扩散,全窝在里头了。&回到家,嗓子里像有个小毛刷轻轻扫,我爸拿两片消炎药给我,说也没啥用,离了这环境才行。他跟我妈都是慢性鼻炎,我妈打起喷嚏惊天动地,原先还让我爸给她配药,后来也随便了:&你没看襄汾这几年,新兵都验不上么,全是鼻炎、支气管炎。&&我爸是中医,他退了休,病人全找到家里来,弄了一个中药柜子,我跟我妹的童子功还在,拿个小铜秤给他抓药,我看药方是黄芪、人参、五味子&&&&都是补药啊?&我看那人病挺重的样子。&我爸跟我说:&这些病是治不好了,只能养一养。&补了句:&十个,十个死。&&我吃一惊,说什么病啊?&&肺癌、肝癌、胃癌&&都是大医院没法治了,来这儿找点希望的。&&他说了几个村子名,病人多集中在那里,离河近,离厂近,他问了一下,都是农民,直接抽河里水浇地吃粮,&这几年,特别多&。&我问我爸:&不能去找找工厂?&&&找谁呢?河和空气都是流的,谁也不认。&&二〇〇六年采访孝义的市长,他白皙的四方脸,西装笔挺,不论什么问题,总能说到市里的整顿措施。我问:&这个城市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回头来看的话,这个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吗?&&市长说:&这个代价是惨痛的。&&我问:&是不可避免的吗?&&市长说:&这个代价是惨痛的。&&我再问:&是不可避免的吗?&&市长端起杯子喝口水,看着我:&政府对于焦化,始终是冷静的。我们采取措施之后呢,后面的这股劲我们给压住了。&&&压住了?&我问,&压住了还会有这么三十多个违规项目上来吗?&&&因为当时有个投资的狂热,他们都想做这个事,市场形势特别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态度是坚决的。&&&如果你们态度坚决的话,那么这些违规项目就应该一个都不能上马才对呀?&&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我们对着看,看了很久。&晚上我跟老郝在宾馆,正准备休息。&有人敲门,是厂子老总的大儿子。手里拎一个布袋子,又沉又胖,带子绕了两圈缠在手上。看我一眼,说:&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呵呵,我说&你们谈,你们谈&,进了洗手间,把水龙头打开,把门关上。等我洗完澡出来,这哥们走了。&老郝靠床上冲着我笑。&我只好说:&我们山西人太实在了,真不把主持人当回事儿啊,就奔着导演去。&&我俩躺在床上猜了好久,一个布袋子里到底能装进去多少钱。&节目没播成。&&无以解忧,我们几人约着去旅行,每到一地,我都对老郝和老范说,我老有强烈的童年感觉。老郝指着那些乱石中上千年的巨榕,或是落英缤纷的荷塘,笑我:&你们山西能有这个么?&我刚开口&我们在旧石器时代&&&她们都笑得稀烂。唉,说不下去了。&汾河边的丁村人文化遗址,从我家骑车十几分钟就到。馆里有文字标明:&十万年前,古人类在这里生存,汾河两岸是连绵不断的山冈、砂地和禾草草原。当时的河湖沼泽里长满了香蒲、黑三棱、泽泻&&水边草甸上有蒿、藜、野菊,东山坡上是落叶阔叶树木,栎树、桦木、椿树、木樨、鹅耳枥&&&石炭纪时这些繁茂的植被,千百万年来的枝叶和根茎堆积成极厚的黑色腐殖质,地壳变动埋入地下,才有了煤。&小时候,人家在汾河挖沙盖房,一挖湿河沙就有人来我家送龙骨,是一味中药,我爸说是沙里挖出的恐龙化石,用来止血。拿小铁锤在生铁钵砸开,一小段一小段竖纹的细条骨头,里面全是蜂窝样的小眼,吸湿力很强,干完活我们姐俩常把一根雪白的骨头粘在嘴唇上,晃荡着跑来跑去。&后来我查过,龙骨不是恐龙骨头,是象、犀牛、三趾马的骨头化石,丁村人最早在河滩上制作石器时,狩猎采集为生,猎的就是大象和犀牛。离我家十几里的陶寺遗址掘出的&鼍鼓&,腔内有数根汾河鳄的皮下骨板。四千年前,汾河里还有鳄鱼。&这里是人类先民最早的农业生产地之一,那时已有收禾穗的石刀,脱壳去皮的石磨棒,由部落而入城市,文明兴起。考古学家苏秉琦教授说过:&大致在四千五百年前,最先进的历史舞台转移到晋南。在晋南兴起了陶寺文化。它相当于古史上的尧舜时代,亦即先秦史籍中出现的最早的&中国&,奠定了华夏的根基。&&旅行时高明度的阳光、绿荫、浓重的色彩、动物的啼叫,给我的童年之感,也许是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躺在那里感觉到的东西&&也可能是留在人的基因里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远古记忆。&幼年,我们无甚可玩,土就是玩具,尤其喜欢下雨,沟渠漫溃,雨停后一片泥涂。这些泥涂被大太阳晒得结了干板,变得极为平滑。我们拿着小刀就去撬起几块来,手感滑腻,拿在手里削,没人教,也没图样可参考,我最擅长的也就是削出一把土枪,握在手里比划。我妹更小,连这个都不会,只能拿一个装万金油的圆盒子,找点稀泥巴,等干了磕出来,晾在滩上,圆圆一小粒排起来,就算是艺术创造了。&我们不懂大人的烦愁。&山西百分之八十都是丘陵,黄土是亚细亚内陆吹来的戈壁砂石细末,一逢大雨,雨夹泥冲沟而下,曾经把整个打麦场冲毁,十几万斤麦子全入汾河,连坟头也成耕地,清明只能在麦子地或者桃树垄上,大家跪一排烧纸。人越多越垦,越垦越穷,千百年来大概如此。周秦时还是清澈的&大河&,到东汉&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从此大河被称为&黄河&,是命脉,也是心病。唐宋以后泥沙有增无减,堆积在下游河床上,全靠堤防约束,形成悬河。伏秋大汛,三四千年间,下游决口泛滥一千五百九十三次。&而当下,大汛甚至成为奢侈。一九四九年之后山西成为全国的能源基地,支援东部,支援首都,占到全国外调量的百分之八十。六十年里,总采煤一百二十亿吨。可以装满火车后一列接着一列在地球上绕三圈,老头儿给我们的报告里写:&每开采一吨煤平均破坏的地下水量为二点四八立方米&&造成全省大面积地下水位下降,水井干枯,地面下陷,岩溶大泉流量明显减少,缺水使七千一百一十公里河道断流长度达百分之四十七。&&十年后再见,我做煤炭生意的那个朋友,把矿倒手卖给了别人,名片换成了北京一家手机动画公司。我问为什么,他说&钱也挣够了&。&我再问,他说:&这行现在名声不好。&&再问,他说:&那矿只能挖五十年了。&&再问,他眯眼一笑,伸了两根指头,&其实是二十年。&&煤炭的开采不会超过千米,挖穿之后就是空洞,如果不花成本回填,空洞上面的岩层、水层都会自然陷落,老头儿说过,&山西现在采空区的面积占到七分之一了,到二〇二〇年,全省地方国有煤矿将有近三分之一的矿井资源枯竭闭坑,乡镇煤矿近一半矿井枯竭。&&站在我家门口往东看,远远能看到个塔影,唐代所建,山就叫塔儿山。山顶宝塔一直还在,这里是三县交界的地方,北侧的崖被铲成了六十度,高百米的陡崖上紫红色砂岩剥离得厉害,一棵树都没有。到处是采矿塌陷的大坑,深可数丈。&有一天几个人来我家闲聊,说塔儿山那里的事怪得很,突然一下有个村子塌了。&那个谁,开着一个拖拉机,咔一下就掉下去了。&&他们吸一口气,歪个头&邪门&,磕一下烟,再聊别的事。&做节目时我到了采空区。&黑灰满天的公路上,路全被超载的车轧烂,车陷在烂泥里走走停停。夜路上也是拉煤的大货车,无首无尾,大都是红岩牌,装满能有七十吨重。&我去的叫老窑头村。九十年代当地有句话,&富得狗都能娶到媳妇&。现在村里煤矿由村主任承包,一个煤矿一年可以挣上千万,每年上交村里八万。一千三百人的村庄,人均年收入不到六百元。人们过得比十年前还穷。&村委会主任竞选,两个候选人一夜没睡,雇人骑摩托车发单子。稀薄的粉红色纸,格式都一样,承诺当选的几件实事,最后一行是承诺给多少现金,这格空着,临时用圆珠笔往上写,挨家挨户送,刚出生的小孩儿也算人头。&全村人一夜没睡,门大开着,听见摩托车响就高兴,摩托车经过不带减速的,纸向门环上一插&&这人出一千,那个人出一千五、两千&&两千五&&两千七百五。天亮了。&但第二天唱票的时候,反而两千五的那个赢了。他把现金搬去了,两百多万,放在一个大箱子里,搁在大戏台子上。一打开,底下的人眼都亮了。头上歪戴个军绿雷锋帽的大爷,眉开眼笑地指着戏台对我说:&哎呀,那还说啥,那是钱么,是钱么。&&现场欢天喜地把钱都分了,乡人大主席团的主席坐在台上看着,对我说:&我管不了。我管,老百姓要打我。&&&反正也不开村民代表大会,煤矿的事只是村长一个人做主,也不给分钱。&老百姓说,他们的选择从经济学的角度可以理解,&选谁都行,我们就把这选票当分红。&&一户能领两千五百块,连婴儿也可以领,年轻的小伙子都很兴奋,买了崭新的摩托车在土路上呼喝追赶。&只有一个矮个子老人,几乎快要跪下来让我们一定要去他家看看。他扯着我一路爬到山顶,看他家新盖的房子。整面墙斜拉开大缝子,摇摇欲坠,用几根木头撑起来。他家的正下方就是煤矿,水源已经基本没水了,他在檐底下搁只红色塑料桶,接雨水。&村里人看他跳着脚向我哭叫几乎疯癫的样子,都笑了。他们的房子在半山腰,暂时还没事。原村长和书记都在河津买了房子,不住在这儿。&我们往山上走,走到最高顶。一人抱的大树都枯死了,乌黑地倒在大裂缝上,树杈子像手一样往外扎着,不知道死多长时间了。我的家乡是黄土高原,但这山顶上已经沙化得很厉害,长满了沙漠中才有的低矮沙棘。风一吹,我能听见沙子打在我牙齿上的声音。&我不再想回山西了。&我妈和我妹都来了北京,山西我家不远处是火车站,为了运煤加建的专门站台就在十米开外,列车昼夜不停,轰隆一过,写字台、床都抖一阵子,时间长也习惯了。但盖了没几年的楼,已经出现沉降,一角都斜了。为了让这个小城市精神一点,有一年它和所有临街的楼一起被刷了一层白浆,黑灰一扑,更显残破。我怕楼抖出问题,劝我爸:&来吧。&他不肯,家里他还有病人、吃惯的羊汤和油粉饭,一路上打招呼用不着说普通话的熟人。他说:&你们走吧,我叶落归根。&&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老宅子打算全拆了卖了。院里满庭荒草长到齐腰高,小孩子们在废墟上跳进跳出,我幼年用来认字的黑底金字的屏风早被人变卖,插满卷轴字画的青瓷瓶不知去向,八扇雕花的门扇都被偷走,黑洞洞地张着。拆不动的木头椽子上的刻花被凿走了。我小时候坐的青蓝石鼓也不见了,是被人把柱子撬起来后挖走的,用砖再填上,砖头胡乱地龇在外头。&房子属于整个家族,家族也已经分崩,这是各家商议的决定,我也没有那个钱去买下来修复。二〇〇五年我在云冈石窟,离大佛不到四百米是晋煤外运干线一〇九国道。每天一万六千辆运煤车从这路过,大都是超载,蓬布也拉不上,随风而下,几个外国游人头顶着塑料袋看石窟。大佛微笑的脸上是乌黑的煤灰,吸附二氧化硫和水,长此以往,砂岩所凿的面目会被腐蚀剥落。&佛犹如此。&我把眼一闭,心一硬,如果现实是这样,那就这样,这些是没办法的事。只有一次,我奶奶去世几年后,石榴树被砍了,我不知道怎么了,电话里冲我爸又哭又喊,长大成人后从没那样过。我爸后来找了一个新地方,又种了一棵石榴,过两年来北京时提了一个布袋子给我,里面装了几个石榴,小小的红,裂着口。&我看着心里难受。&我可以自管自活着,在旅行的时候回忆童年。但我是从那儿长出来的,包括我爸在内,好多人还得在那里生活下去。每天要呼吸,喝水,在街头走过。人是动物,人有感觉,表姐在短信里说:&再也没有燕子在屋檐下搭窝了,下了雨也再也看不见彩虹了。&&&再也&,这两个字刺目。&我和老郝动身,二〇〇七年,再回山西。&我碰上一个官员,他说:&你是山西人,我知道。&&&对。&&&临汾的?&&&嗯。&&他知道得很清楚。带着一点讥笑看着我:&你怎么不给山西办点好事儿?&&&我办的就是。&&王惠琴七岁了,剪了短头发,黑了,瘦了,已经有点认生了,远远地站着,不打招呼只是笑。一笑,露出两只缺了的门牙。&她家还是没有搬,工厂也没搬。在省环保局的要求下,企业花了六千万把环保设施装上了,带着我们左看右看:&来,给我们照一照。&我问:&你这设备运行过吗?&老总的儿子嘿嘿一笑:&还没有,还没有。&&当地炸掉了不少小焦化厂的烟筒,炸的时候,有个在工厂打工的农民爬到了烟筒上,苦劝才下来,跟我说:&你说我干什么去呢?地没了,贷款也难,房子也不能抵押。但凡能干点买卖,我也不愿意干这个,谁不是早晨起来天天咳嗽?&&八月,我采访时任山西省长的于幼军。他说:&山西以往总说自己是污染最重的地方之一,我看把&之一&去掉吧,知耻而后勇,以&壮士断臂&的决心来治污。&&我问:&之前也一直在说治理污染,但关闭了旧的,往往可能又有一批新的开出来,为什么?&&他说:&为什么以前管不住?是因为责任制和问责制没有建立起来,没有真正落实。就算经济总量第一的地方,考核官员时,环保不达标,就要一票否决,钱再多,官员提升无望。&&我问:&也有人怀疑,它会不会只是你任期的一个运动,过去了,可能会恢复常态?&&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刚才说到的,一个是责任制,一个是问责制,只要这两条能够认真坚持的话,我想不会出现大面积的反弹。&&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在污染发生前,就让公民参与进来去决定自己的生存环境?&&他说:&你提了一个很对的问题,一定要有一个公民运动,让公民知道环境到底有什么问题,自己有哪些权利,怎么去参与,不然&&&&他没说下去。&一个月之后,临汾黑砖窑事件,于幼军引咎辞职。孟学农任代理省长。一年之后,襄汾塔儿山铁矿溃坝,二百七十七人遇难,孟学农引咎辞职。我从家乡人嘴里听到一句惨伤的自嘲:&山西省长谁来干,临汾人民说了算。&&临汾八年内换了五任班子,塔儿山溃坝事件中,被判刑的官员副厅级干部四人、处级干部十三人、处以下干部十七人。当年送我小蝌蚪的小男孩,是国土局的一个科长,服刑一年。&在临汾时,我曾去龙祠水源地拍摄。&没有太多选择。临汾下面的尧都区有三个主要的水源地:龙祠、土门和屯里。根据环保局二〇〇五年六月的监测,土门向供水厂联网供水的十五口水井,总硬度和氨氮浓度大多严重超标;屯里的水源地由于污染过重,在二〇〇三年十月被迫停止作为市民集中式饮用水源。&山被劈了三分之一,来往的煤车就在水源地边上。水源地只有十亩左右,&最后这点了,再没有了。&边上人说。&我站在栅栏外面往里看,愣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山西。&附近村庄里的小胖子跟我一起,把脸挤在铁栅栏上,谁都不说话,往里看。水居然是透亮的,荇藻青青,风一过,摇得如痴如醉,黄雀和燕子在水上沾一下脚,在野花上一站就掠走了,花一软,再努一下,细细密密的水纹久久不散。&一抬头,一只白鹭拐了一个漂亮的大弯。&这是远古我的家乡。&柴静,电视人&本文收入柴静新书《看见》
南方周末:与自己的战争——复旦研究生为何毒杀室友
在林的性格中,自尊、上进、好强、善良的一半,始终没有停止与苦闷、自责、充满挫败感的那一半的战争。他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与外界沟通,却始终难觅出口。这场一个人的战争最终以毁灭的方式结束。&
  日中午,林决定下毒。目标是他的室友、复旦大学医学院研究生黄洋。&
  此时,复旦大学医学院西苑20号楼421室里没有其他人。寝室靠近潮湿的洗衣房,当天多云,阳光被遮挡;常住的两个人&&林和黄洋&&都长年在医院实习,少有同学来这里串门。&
  林取出试剂瓶,里边是从实验室偷带回来的N-二甲基亚硝胺溶液。这是一种浅黄色油状液体,高毒、无味,易溶于水。这瓶致命的毒药,林储藏已久。&
  他熟悉这种试剂,过去3年里,林先后将这种试剂注入数百只大鼠体内,制造肝脏纤维化的样本,然后处死它们,以采集数据。&
  毒药被注入寝室门边饮水机的水槽,致死的将不再是大鼠。&
  直至今日,在与林有过长期接触的人中间,也少有人能够相信林会毒杀室友。黄洋病发入院后,作为实习医师,林还给黄洋做了B超;黄洋的父亲赶到上海后,在寝室留宿,与林共处一晚,他回忆,林神色自若。&
  在同学与朋友的回忆中,林曾是本科学生会学术部部长,科研能力惊人,论文发表数远超一般学生,热心同乡会的活动,爱打篮球,玩三国杀,甚至擅长讲冷笑话。&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积极规划人生、在公开场合略带羞怯,但在自己的圈子里擅长沟通合作的瘦高个男生。&
  但即便身处林的圈子,绝大部分人也从未留意林的另外一些特质。很少有人知道林一直在用独特的方式处理与异性沟通上长期积累的挫败感;也少有人留意林在网络上习惯使用的极具攻击性的侮辱性语句&&无论是对自己的同学,还是公共人物;至于林的家庭&&其实相当普通的平民家庭&&以及故乡,则被林更加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与人交流的话题之外。&
  更少有人体会过,迥然相异的两面,在林的内心长期煎熬、发酵&&尽管林始终在述说和排遣,以难为人察知的方式。&
  这些不为人知的特质共同构成了一个隐匿于视线之外的林,杀死室友的,是否正是这个看不见的人?&
  饮水机与水票&
  其实连警方也一直困惑于林投毒的动机。在被警察带走后,林对投毒过程供认不讳,但对动机一直闪烁其词。&
  林曾对警方自称投毒是一个愚人节玩笑,令办案人员很难采信。&
  还有一种接近办案人员的消息称,林自称听见黄洋和另一名室友谋划愚人节要戏耍自己,于是抢先报复。&
  但林至少向警方提及一次与饮水机有关的争执。&
  南方周末记者从可靠渠道了解到,林与黄洋及另一位室友葛林(化名)曾因水票起过争执。黄和葛提出三人平摊购买桶装纯净水的费用,但林拒绝了,他提出,自己喝得少,平摊的方式不合理。&
  争执以林退出平摊、&自己买水喝&告终,林的同学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3月31日前后,林开始出入隔壁寝室借水。&
  葛林没有否认这一细节,他只是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不做评论。&&
  但这次争执应该只是激化了既有的矛盾。南方周末记者查证,早在半年前,林就从QQ好友列表上删除了&五官科-黄洋&,而黄洋当时也将林删除。两个共处一室的室友,自此不在对方的网络联系人之中。&
  葛林也回忆不起当时两人为什么网络&绝交&,但从另外的消息渠道能够确认,林从实验室偷出致命试剂,正是在随后的半年中。&
  林获取毒药的过程,犹如侦探小说的情节。他的目标是早先用剩下的试剂,储藏在一间实验室里。钥匙不在林手里,他甚至不确定剩余试剂是否还在原位,所以他选择先&踩点&。&
  动手那天,林恰在大楼里有课。他借口要去存放剩余试剂的房间拿手套之类的杂物,在导师的陪同下进入实验室,确认了目标所在,也确定了储物柜钥匙的位置。&
  回到课堂后,林又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随后潜入实验室,打开储物柜取得试剂,并长时间保存,直到3月31日,浅黄色的液体被注入纯净水中。&
  4月1日上午,黄洋喝了口水,感觉味道不对,据说还特意清洗了饮水机和水桶。他很快开始呕吐、发烧,第二天去了林所在的中山医院挂急诊。&
  同学高科(化名)记得,医院初步诊断为急性胃肠炎,化验结果还显示肝损伤,导师带了1万多元现金赶来,安排他住院。4月3日,黄洋依旧呕吐不止,脸也好像又肿了些,验血结果直接把他送进了外科重症监护室(ICU)&&血小板只有40&109/升。&
  全面检查后,黄洋的状况令人惊讶,谷丙转氨酶指数高于1000,而正常指标应小于75;肝功能指标全线异常。医院认定他的肝出了毛病,诊断为急性重症肝炎、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病情恶化非常快,几天里血小板就跌到了1到2,血氨、胆红素超标好多倍。&高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专业地看,医院的诊断治疗没有问题,毕竟谁都想不到是中毒,在常规治疗中,中山医院已进行了最高质量的施救。&
  黄洋的父亲黄国强于4月3日赶到上海,还与林在寝室共处了一晚,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那天晚上,林很&淡定&。&
  这也是黄洋一位师妹的看法。黄洋入院后,她曾与林一起翻找寝室里各种杂物,为医院诊断病因找线索;期间林神情自若。作为实习超声科医师,他还为黄洋做了B超测试。&
  &黄洋住ICU后,我见过林好几次,有一次他刚去看完黄洋,我们问他怎样,他说肝衰,人还清醒,我们还讨论了下病因和治疗,看不出半点异常。&高科回忆说。&
  之后高科还在宿舍走廊碰到林几次,&林告诉我,他已经发了8篇论文了。&&
  在黄洋病情恶化时,林讨论的是论文送审和盲审的事。&
  4月7日,黄洋开始鼻腔出血,次日陷入昏迷。医院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直到4月9日,黄洋的师兄收到短信,提醒注意一种药物。&
  短信曾被公众猜测为来自林,但南方周末记者了解,短信实际上来自另一位使用试剂做实验的学生,黄洋突然恶化的病情使他想起了实验中的大鼠,这种猜想很快得到证实。出于保护的目的,警方未向外界明确他的身份。&
  4月11日,林被警方带走,并很快承认了投毒的事实。次日中午,有同学在医学院看到被警方带回的林,他是来指认现场的。&
  同日,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书;4月16日15时23分,医院宣布,黄洋死亡。&
  4月19日,警方向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检察院提请逮捕林,并首次披露案情。动机被归纳为&林某因生活琐事与黄某关系不和,心存不满&,但仍未明确&琐事&的具体内容。&
  &潜意识&与&自尊心&&
  警方申请批捕的消息,说服了许多将信将疑的人,但林的母亲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半个月来,只要人们经过汕头市潮阳区和平镇的一栋4层小楼,总能看见这个50岁的女人呆坐在一楼杂货铺,头发花白、凌乱,以泪洗面。&
  在潮汕,崇拜三教神祇是沿袭已久的传统,林母也不例外。每逢初一、十五,人们都会见到这个提着香烛冥纸的农村妇女,前往庙宇虔诚膜拜;如今祈祷更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除了烧香拜佛,我还能做什么?&她哭着问。&
  一旁,沮丧的村民们和整座村庄一样沉默。沿街数十户人家都姓林,人们对投毒二字讳莫如深、一致将目光投向过往:&林仔那么乖,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长久以来,&林仔&都是村里的骄傲。他1986年出生于此,排行老二。家境并不优越&&父亲早年在一家服装厂打工,母亲则常年拉着一辆木板车,在镇上的工厂里收购废品&&10年前,一家人才从狭窄的土屋,搬进了如今的小楼,出售纸巾、饮料等为生。&
  林曾多次劝说母亲不要再收废品,识字不多的母亲却让其安心读书,&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两个儿子身上&。&
  潮汕地区本有重商之风,村里的男孩大多初中没读完就跑去做生意,林家的孩子却是异类:两个女儿都在当地做老师,两个儿子也先后考上大学,林是其中佼佼者。&
  和平初级中学的蔡老师记得,中学时代的林沉默、害羞,却一直是全校&最优秀的那几个孩子&。在教育并不发达的和平镇,林复旦大学研究生的身份,是这位老师从教二十年最闪亮的荣耀,她每逢过节也总能收到这位得意门生的祝福短信。&
  林拥有同龄人中少见的自律。其高中同学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林每天6点半准时起床,&老师基本上不用管&;对成绩有些过分执著,常常考试一结束,就在宿舍自责,抱怨状态不佳。&
  &基本属于那种书呆子级别人物!&一位男同学这样定义昔日的同窗,&话特别少,只有当谈起篮球和乒乓球时,话才多一些。&&
  后来显现出的自卑、羞涩、渴望却又不善于与女性交往的一面,在此时也初露端倪。同学们认为,封闭的成长环境和程式化的生活多少影响了他,塑造了一种异常敏感而害羞的性格。&
  高中同学李小寒回忆,她多次向成绩优秀的林请教课业难题,&他从不拒绝帮忙,但如果多问两句,他就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李小寒还记得,在高中英语课的一分钟口语演讲中,林站在讲台上,&身姿很不自然,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听不清,有时不自觉地就转过身,面对黑板&。&
  林曾珍视在家乡的经历&&小时候光着脚在雨里乱闯,顶着雨在练江里游泳、划龙舟、在码头钓鱼&&尽管外出上学多年后,他又感到与这片故土的疏离。&
  对故土的记忆、家境的艰辛,与内向的性格一起,在林身上刻下一体两面的鲜明印记。&
  大多数人接触的都是其光明的一面:孝顺、和善、恋家。初中好友杨学勇回忆,几年前,林终于说服母亲不再卖废品,自己则从不向家里拿一分钱,而是靠奖学金和家教养活自己。2013年2月,林回家,还把两万块钱积蓄都交给了母亲。&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内心的灰暗。&
  在QQ日记里,林写道:&像《恰同学少年》里面那个在进大学时对着学校领导说他自己父亲是他雇用的挑夫一样,我在本科以前一直也有这么一种自卑的身份心理,每次听说谁谁谁的父母是什么医生、大官的,我就会内心小羡慕一番。&&
  实习时,科室老师问到家庭情况,林从不愿多说。有一次闲聊,老师问起父母是否退休,他突然愣住、点头。老师回忆,意识到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没再问下去。&
  后来的日志里,林这样总结自己的心理:&我的潜意识中确实有着一种想借助裙带关系上位的成分,可是我的自尊心又时不时把我给拉回来继续奋斗,形成了我矛盾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与自己的战争&
  2005年,和平镇的&林仔&来到了广州,进入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林随后四年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了网络上,不自信又要强的性格在虚拟空间里更为清晰地显露。&
  如今外界往往把目光集中在那些饱含情绪又不知所云的QQ状态上,却少有人知道,中山大学的&博济论坛&才是林的&主战场&。&
  在那里,他用一个账号总共发表了458个主题、13777个帖子,以至于&水友&们回忆起来&小钢帽&(林在论坛上的绰号)时,总记得那个图书馆机房里的身影,面前的屏幕上,永远打开着的论坛。&
  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倾泻自己的无力感,尤其是来自与异性交往不顺的经历。&
  大二的林,还只是做些情感测试,在征友主题下跟帖,诸如&寻找射手座女孩&;到了大三,和一大批&水友&熟络后,他被称作&主题刷版王&,并逐渐不吝于展示自己的渴望与脆弱。&
  平日里不讲究穿着的林会在论坛询问,&暑假回家去找那个她约会,想打扮一下自己,怎么打扮好?&&
  这种询问通常没有下文,林会随后自己回复:&像我这种女生都讨厌我,我一走近她就走开的,怎么跟她聊天呢?&&
  高中时代尚能保护林的优等生光环,在大学里不再耀眼。在超越了一班一级的交友中,他被挫败感反复折磨。&
  一次聚餐上,他问一个女生的年级,对方让猜,猜不中就喝酒。几杯酒下肚,女生反问林的名字,他如法炮制,也要女生猜,不料女生当着许多人的面答:&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更打击林的是,&过了一会,有个帅哥过来了,MM主动跟对方报了自己的名字与年级&。
  他在论坛上记录下这一切,并公布决定,&以后众多人物聚集的场合,我不会再和MM交流!&&等她们来和我交流。&&
  到了大四,林已经熟练掌握了自嘲的武器,用来抵抗挫败。2008年的冬天,他在一番自问后对自己进行了概括,&有谁会喜欢我这个人?丑男第一、手无缚鸡之力、木讷、迂腐、时代的落伍者。&&
  即使故乡也无法提供慰藉。2009年的暑假,家乡又一次在练江上举行龙舟赛,那里有林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然而,在&惨不忍睹&的江水上,他面对一堆&生疏的面孔&。&
  &很多小伙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没有再联系过,船上每个人都是那么成熟,都已经是大人了&&至少是在社会上穿行了,相比之下,觉得自己很单纯,不免有种在异乡的感觉&。&
  比赛中天降大雨,林回忆起小时候冒雨游泳的往事,激动得大笑大叫,但&每个人都带着种诡秘的笑容看着我&&现实中,我是最讨厌那种笑的&。&
  故乡沦落为异乡,甩不脱异乡的林,逐渐用&闷骚&来定义自己,他引用书本上看到的段落来解释这个词:&生活使其有太多的郁闷,而生活本身及其自身习性却又阻止了其正常呐喊出来,于是,不正常的发泄就出来了,这就是所谓的闷骚。&&
  自卑、挫败、闷骚,被林严格限定在网络生活中,他为自己塑造了沉默、冷感的外壳,搭配上优异的成绩,现实中与他相识的人,很少意识到他内心的虚弱。&
  陈娇(化名)比林小一级,曾与他在中山大学北校区学生会学术部共事,大三那年,林已从干事一路做到了部长。&
  &我们医学院的人,大部分都是学业为重,课外活动不太积极,他很注重全面发展,&陈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虽然说实话,他口才一般,也没什么创新,但学术部那些传统活动,他都办得不错。在我们看来,他各方面都是很优秀的。&&
  他在科研上的痴迷和天赋也令同学、课题合作者们印象深刻,在这方面,他总是给予自己巨大压力,并取得令人叹服的成绩。然而,在接触最密切的同班同学眼里,这个沉默的人留下的更主要是一些费解的片段。&
  一次班里参加合唱比赛决赛,同学们觉得林歌唱得不错,演唱过程中把麦递给他,没想到他把整个嘴贴上麦,独自狂吼,全场都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导致比赛失利。比赛结束后,林又向所有同学道歉。&
  陈娇觉得,林努力与外界沟通,特别是活跃于论坛、微博,或许是一种要跟自己内向本质作斗争的努力。但林始终没有找到有效的沟通渠道。&
  从网络上那一万多个帖子能够发现,林给自己在学业和生活中不断加压,又不断寻找排解压力的出口。他似乎陷入了与自己性格中充满挫败感、无力感和疏离感的那一半抗争。&
  林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问题。他坦承,和心理不健康的人交往很痛苦,&我本身也是这种人,也给很多人不舒服的感觉过&。&
  但与自己的战争始终难有结果。同学曾文华觉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质上是内向的。&&
  以毁灭的方式&
  2010年,林被免试送入复旦大学,在影像医学与核医学专业攻读硕士。林无疑是带着期待来到上海的。2010年暑假,他不仅勉励自己锲而不舍,要追求&阿甘的奔跑&,也憧憬着迟迟不来的爱情。&
  他一边自我安慰,&吾乃平常人,岂可有甚者,意图结交美色&,一边又思索起《围城》。林把钱锺书的名作与《三国演义》并列为他最喜欢的小说,最令他牵挂的是小说主人公方鸿渐的感情生活。&
  &是支持方鸿渐应该顺势娶了苏文纨,还是应该照小说里的去追求他的真爱呢,后来想想,也只有我这种毫无恋爱经历却又经常幻想的人才会有这种傻B问题,就作罢了。&2010年8月,林在网易博客上写道。&
  他详细填写了博客的个人资料,&喜欢的名人&是&周恩来&,&喜欢的音乐&是&交响乐&,人生格言则为&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之后也可以是你的&;在感情状况一栏,他填了单身。&
  这项状况一度改变,读研第一年,林谈了个医学院的女朋友。但林的爱情观被他在学生会的同事形容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恋情很快告吹,林依旧是那个与女生交往时难抑自卑的年轻人,他很快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学业中。2011年春天,他开始频繁使用N-二甲基亚硝胺,制造肝脏纤维化的病态大鼠,以完成一篇后来发表的论文。&
  抓住白色、长耳的大鼠并反复执行注射&&这并不轻松,即使对医学院的优等生林而言,也是一项挑战。他在博客中记录道,&做实验的第一天,事实上,我潜意识里很怕大鼠。每次需要去抓它们的时候,我都要克服自己的恐惧,试好几次才能搞定。&&
  况且,注射并非实验最后一步,在应用超声技术进行检测后,大鼠还要被处死:林必须用一只手捏住大鼠的脖颈,用另一只手捏住大鼠的尾巴,用力撕扯,导致大鼠脱颈而死。随后,他还要亲手解剖,取出肝脏直接观察。&
  在实验开始后的两个多月里,林24次更新了&QQ说说&,其中20次鼓励自己&胆子要大,下手要狠&。&
  他不再把排解压力的希望寄托于故乡,但依旧希望雨水能冲走重负,当天气预报上海阵雨,他就骑着车,从徐汇一路骑去黄浦江边,&时不时大笑一下,又时不时想起我那些善变的关于人生的决定或者假设,然后我时不时地痛一下、两下、三下&。&
  春天过去,当林在实验室里逐渐习惯了处理大鼠,实验室外,生活也发生了一点变化。研二那年,他搬入了20号楼,成为黄洋、葛林的室友,&
  对于这个偏居一隅的寝室里发生的事,即使同级的同学也并不是太了解。高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大家很少与黄洋和林同时相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每天早晨7点半,同学会准时看到林出门,去中山医院超声科上班。&
  唯有一些散落的片段,显示在搬入寝室大半年后,林似乎在网络上显得更加冲动。&
  2012年夏天,他在微博上开始参与到几次网络争论。&
  发帖记录显示,当年7月23日下午,林连续两次用满是脏字的语言在别人的微博下辱骂韩寒及其粉丝。过了10天,他又在罗永浩的微博下,留下&裸泳浩,我&你妈&等字句。&
  他还在自己的微博上将木子美形容为&极品肮脏女,跟狗上床的饥渴女&。&
  那个夏天,林攻击的范围并不仅限于名人:在饭堂里,他&不经意&看了一位女生一眼,对方质问&看什么看&,还骂林&跟个娘们一样&。&
  &我随即说出我跟她母亲发生了关系。&林在微博上记录道。&
  但林并非是在研究生期间才使用这些恶毒的攻击。有同学回忆,本科时,因为跟同学发生争执,林连续给对方发了十几条&恐吓短信&。&
  与此相似,2009年夏天,在一次医院实习中,林与本科室友起了口角。一年后,已经毕业的林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并冒用另一同学的名字,在网上大骂这位同学&&&尽是些难以启齿的脏话&。&
  同学总结说,&他记仇,但绝不轻易外露。&&
  大约正是在这段网络上的冲动期之后,2012年末,林与黄洋如前文所述,互删了QQ好友。&
  直到事发,同学们才开始回想这两个早出晚归的人的相处。高科和室友都猜测,黄洋说话略带点骄傲,有时难免带刺,不知道是否刺伤过林的自尊。&
  黄洋的一位好友回忆,黄洋死前两周曾提及,自己开玩笑说林是&凤凰男&,并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称,林老在寝室说他的奋斗经历。&
  &凤凰男&不是个林欣赏的称呼,他最早从葛林嘴里知道了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并&不以为然&&&尽管他认为,自己具备&凤凰男&的各种心理因素,&一直是个自卑、悲观的人&。&
  是否黄洋调侃的时机实在错误?回过头看,2012年底至今的几个月,正是林集中面对人生最多压力的时候。&
  一向努力上进的林头一次与导师发生了摩擦,因为觉得&遭到了压榨&。&
  他依旧处理不好与女性的关系,对女性的不友好言语难以平静,即使在嘈杂的颁奖大会现场,都不敢多看旁边的女生一眼;&
  更重要的是,他面临新的前程,新的压力。他在多种选择之间彷徨,最终在1月份回到广州,参加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面试。&
  他在微博上记录,&10进6,其中6博士4硕士,面试时刚好排在最后,与前面9位正装出席者相比,我的橙色羊毛衫显得我极其渺小,领导们都不瞧我。&&
  事实上,林无处安放的自卑感再一次扭曲了现实。医院一位负责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也看到了林的微博,不理解林为何有这样的感受,&当时几位领导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同面试的人里,一半以上是博士,但其实对他影响不大,一是他自身条件优秀,另一方面,医院影像科比较缺人,他的专业非常对口,所以他的竞争力还是很强的。&& 不久后,医院初步表达了录用林的意向,正在等待林把签好字的三方协议寄来,这并未打消他的全部顾虑。他告诉朋友,自己不怎么喜欢广州,也担心在新环境下的发展。&
  整个3月,似乎是林最为纠结的时段。27岁的他反复阅读毕淑敏的《孝心无价》,来回观看一部叫做《鮀恋》的潮汕本土电影,仿佛在寻求自己回归家乡的理由。&
  在这部电影里,主人公碍于家庭宗族的压力,不得不放弃想去苏州发展的念头,落叶归根,这让林获得了短暂的安慰:&挺好的,在选择与决定上,有很多能引起共鸣的地方。&&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奋斗多年的学业,他觉得影像检查只是一种辅助手段,并不能真正地帮到患者。他在微博上写道:&有时候挺痛恨这个行业的,名义上叫做医生,但是面对病人,尤其面对那些急切想从这里解决困惑的病人,帮忙总不能帮到底&&而且,离开了机器,就没办法为病人解决一丁点问题。&&
  这是4月8日,此时黄洋已命若游丝。林刚刚把一名未来的医生送上绝命之路,又仍在责难自己无法解除病人的痛苦。在林的性格中,自尊、上进、好强、善良的一半,始终没有停止与苦闷、自责、难觅出口的那一半的战争。&
  3天后,林被警方带走,林在那十来天里的微博被蜂拥而至的围观者反复咀嚼,尤其是一条关于《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影评。&
  这是一部台湾导演杨德昌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作品。主人公是一群生长在&眷村&的孩子,他们和父母一样失去了故乡,彷徨于形形色色的处世法则之间。在灰色的城市、浑浊的空气笼罩下,主人公&&沉默而耿直的少年小四&&最终捅死了他爱慕的女孩。&
  几乎和看待《围城》的方式如出一辙,林抛开了深沉的背景和复杂的逻辑,赞赏道,&勇敢倔强的少年,不带丁点娘炮,大赞,不然要青春来作甚!&还贴上标签,&带种的就来真的&、&出来混,就不要怕死&。&
  这像是对黄洋的宣战,只是此时的黄洋已入院3天,无法应战。有政法系统知情人士认为,作为长期使用N-二甲基亚硝胺的医学高材生,林不可能不清楚用药的剂量,对于黄洋的死,他难逃其咎。&
  这场延续多年的、一个人的战争以殃及无辜、毁灭自己的方式结束了。&
  4月17日,黄洋去世次日,421寝室的幸存者和见证者葛林发布了新的QQ状态:责人易,非己难。&
来源: 《南方周末》 | 责任编辑:蒲文昕
一个关于地震的小故事
2008年,5月12日,那时,我是四川省绵阳中学高中三年级的一名学生。
2013年,4月20日,凌晨,今天的我已经从浙大毕业快1年,距离当年那场地震,竟也过去5年。
我无法去表达,作为一个四川人,对于同胞们在两次地震中所给予的支持和帮助,让我有多么感激。今天,我想讲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却是一个改变我一生的故事。
所有灾难的力量,并不仅仅是让人们更加团结,让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与共鸣彼此温暖,它展现人性的恶,却更彰显人性的善与光明。而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灾难,是一种如此直接而出乎意料地方式,把我们每个人都必定面对的人生终点&&死亡,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赤裸裸地摆在了我们面前,在不到10秒的时间内,突然切换到频临死亡的模式,突然人生十年二十年的长远规划在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秒钟,我不要死。
那一年,下午2:28分,距离上课还有2分钟,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教学楼的第6层,做着等比数列的一道题目。忽然楼道开始晃动起来,所有的同学都开始惊慌失措,跑到走廊上一看,大批的同学正在冲向楼梯,而三楼、四楼随着人们的惨叫开始有人跳楼,大概只有3秒钟的反应时间,我头顶上的一盏灯忽然砸下来,在我的脚边砸得粉碎,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班的同学更加失控地一起拥向楼梯。
从6楼,跑到1楼,那段距离,30秒。
整个楼道剧烈地晃动着,粉尘弥漫,记忆中是刺鼻而模糊的味道,前前后后全都是人,我们就这样彼此紧紧地扣着双手向下跑,速度并不慢,双手都扣得那么紧,生怕旁边的人滑倒。直到跑出教学楼,一路狂奔到操场,很远,回头,看着还在晃动的教学楼,墙壁上竟然已经被撕开了明显的口子。
所有的学生,都站在了操场上集合。整个学校没有任何人伤亡,也没有建筑物的倒塌。然而,在接下来的30分钟内,整个操场弥漫的,竟然是一片哭声,同学们彼此抱头痛哭。刚才来不及反应的恐惧,竟然在逃离后被释放,如果,就在那一刻交代了,我们此生还有多少未完成?如果,刚才那一刻,有任何一点点不测,我们现在恐怕就见不到阳光了&&死亡,就以这样蛮横而霸道地方式,活生生地摆在了距离高考还有不到1个月的我们面前。那是一种如何令人震惊的方式,当我们的脑海里已经填满的是对于整个暑假的放肆憧憬,对于未来大学生活的慢慢期待。一场灾难,却可以瞬间把这一切都掏空,把生命冰冷而脆弱的本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们面前。
哭过,一个朋友问我:&在跑下来的那30秒里,你是不是一直想着因为要上自己心仪的学校。所以你不能死?&
那个瞬间,我愣住了。
在那30秒中,所有关于梦想、抱负和那所被念叨了很久的目标大学,没有分毫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30秒,我的思维几乎是完全空白的,空白的如此彻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我要活着&这个念头。我所唯一能回想起来的事情是,我的整个身心灵,都调动了所有的能量,只是想多撑,哪怕一秒。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人生中第一次触碰到了一种东西&&生命,只是那么纯粹那么纯粹,本质的盛名&&与我当天穿着什么无关,与我未来要上什么大学无关,与我那教室里所有做满了未做满的习题无关,与我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和抱负无关。它只是生命而已,活着,一口气,能呼吸,能挺能看,就是生命。
也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许多我曾经那么看重的东西,竟然都像灰尘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走向体育场,当时的灾民避难场所。捐赠的衣物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好心的市民在家煮了上百个白水鸡蛋,用水桶拎着走到体育场一个个发给灾民。医院,伤病员还在不断地被运过来,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至今在我的脑海里被有意识地打上了禁区,请让我不要回忆。至今,我仍然害怕恐怖片,害怕血腥的场景。切肤之痛。
后来&&后来&&我上了大学,仍然会把假期投给故乡的灾区。义无反顾。后来,2011年的3.11日本地震后,我在那个暑假去了日本,走到仙台,矗立在那所被海啸冲垮的小学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安魂菊。我几乎能看到最后一刻发生在这里的所有场景,我几乎能听到那些呼喊,看见那些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生,抑或是,死?命运的无常,就在于你可能将心都已经装满了对明天所有最美好的希望,却在今天画上了全部的休止符。
于是,我们只能学会去抓住所有稍纵即逝的美好。
的确,在那么一段日子里,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仍然会让我在睡梦中惊坐而起。自我确认,我还活着。
的确,在那么一段日子里,我把所有的今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生活。我不能像励志书一样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没有遗憾。但我知道,当我选择用这个方式生活的时候,我开始和最深处的自己对话,我开始问自己的生命是否在当下的生活里绽放,我不沉迷于任何的光环,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知道,我只活一次。
如果明天,就是告别日。今天的我,是否还会沉迷最后一集电视剧?是否还会愿意在抱怨和牢骚中度过?是否还会害怕失败,害怕受挫,害怕被人嘲笑?
我是如此热爱生命里的那些源泉与光。用超出常人数万倍的热情,去爱着,那些闪光的瞬间,那些令人迷醉的美好。
不过是,活得很用心。毋宁说,用心在活,而非walking dead.
今天,日,8:20分,微博上的爱心接力,家门口的成雅高速公路已经被作为生命通道,来自四面八方的物资正在涌入灾区。爱,一直都在。我们的文明在这个时候仍然会爆发它最强大而团结的力量,超越所有的制度和牢骚。
而我只能讲这么一个俗套的小小故事,作为回报。
如果,正在读这篇日志的你,愿意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当四周寂静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将要在1分钟后死去,去真正感受那种死亡的悲鸣与恐惧,去想象此时此刻的你就身处在地震中的一栋楼里,倒塌、惨叫,你却无能为力。
就在那一瞬间,去抓住本真的那个你,去抓住你最内核的那个生命,再也不要把它放开。
此谓,向死而生。
&&拜谢大恩,愿神保佑善良的你。
如何保持直觉与内心的敏锐?
&台湾诚邦集团的何飞鹏曾经是《中国时报》的财经主管。当年他想创立诚邦集团的时候,在台湾媒体圈已经是风云人物。离开《中国时报》去创业,风险巨大。反倒如果继续驻足原地,则有钱有权,日子过得风光,受人艳羡。&但是,他觉得内心的声音是:如果20年后,我会是什么职位?不可能是老板。即使是做高管,这么些年来看够了太多&长官&凄惨下台的消息,何飞鹏因此想:&如果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向,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于是,凭着内心的敏锐和直觉,五分钟做出决定:辞职。最终创立了台湾最大的图书出版集团&&诚邦出版集团。&我的一位朋友也告诉我,2009年之前,他没有听凭任何专家的教导,也没有看过什么理财书籍,但投资的房产等,几乎都在那时发了大财。反倒是在2009年之后,投资开始变得谨慎了,经常反复听专家们的意见,有专家说房产有大泡沫,要急速狂跌等,结果他赶紧低点抛掉&&当然,从此不但没有赚到钱,反倒一直在赔钱。&我开始想:为什么年青的时候,我们更容易听从内心的召唤去作决择?而到了成熟的时候,反倒顾此失彼,瞻前顾后,结果更容易一事无成?&作为媒体人,我常常感到身处咨讯前沿,好处是各种咨讯很容易第一时间接触到。坏处是,稍有不慎,个人的脑子就成了别人的跑马场。最后加进去了众多功利、成功、别人的标准等判断因素,但最后却不一定是合适自己的。&我去一些山区旅行时,发现许多未经世事污染的人,反倒有一种未开化的天真。他们作一些人生判断时,不一定凭经验,反倒凭直觉。比如,十多年前的克拉玛依大火时,有孩子想先跑,但是老师站起来说:让官员先走。结果有些孩子又坐下了,但几个调皮的据说从农村来的孩子却不理会老师的话:凭什么官员先走?&结果,他们溜了,死里逃生。&我发现,许多人未迈步走向所谓的成熟时,单纯,乐观,敏锐。判断事情有主见,就象一只刺猥般,对于周围的危险和机遇仿佛有天然的感应。这也应证了心理学家以及宗教学者的研究:人的内心和潜意识里,可能潜藏着我们都无法了解的敏锐潜能。当我们没有所谓的成熟时,这些潜能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被我们听见。但是,一旦开始迈向更大的世界,接触更多的咨讯并且缺乏分辨力后,我们无意识的本我反倒不断受到压制,那个所谓的&他我&却建立起来了&&记住,不是本我也不是自我,是&被他人左右的我&。&于是,不再敏锐,随大流走。脸上带着所谓的成熟,其实那只不过是人云亦云,以及缺乏主见。&由此我想到:难道,成熟和单纯互为天敌?&同时,我们又该如何在不断走向所谓的成熟时,保有内心的直觉和敏锐性呢?毕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方面人们需要做出所谓的成熟来保护自己,但是另一方面,倘若将这种成熟当真并且把面具异化成真实的自己,那么结果只能越来越找不到自己了。&我想,大概只有:&1、多亲近自然,保持内在的灵性;多看山看水;&2、要多一些静坐,默思,反省等,多观照自己的内心;&3、要执着,坚持。当面临人生的抉择时,往往第一直觉是对的。所以可以倾听别人的意见,但不必被左右。最后依然要勇敢要坚信自己的判断。&4、在这个现代世界里,咨讯再多,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比如,许多伪专家们的话不必听&&你就是专家。&5、即使为了生存要戴着面具,但是会演戏,更要会出戏。人人都是生活舞台上的角色,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要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文/曾小亮
【庾信《春赋》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北周]&庾信《春赋》
& &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楼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横路。开上林而竞入,拥河桥而争渡。
& & 出丽华之金屋,下飞燕之兰宫。钗朵多而讶重,髻鬟高而畏风。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影来池里,花落衫中。
& & 苔始绿而藏鱼,麦才青而覆雉。吹箫弄玉之台,鸣佩凌波之水。移戚里而家富,入新丰而酒美。石榴聊泛,蒲桃酦醅。芙蓉玉碗,莲子金杯。新芽竹笋,细核杨梅。绿珠捧琴至,文君送酒来。
& & 玉管初调,鸣弦暂抚。《阳春》《绿水》之曲,对凤回鸾之舞。更炙笙簧,还移筝柱。月入歌扇,花承节鼓。协律都尉,射雉中郎。停车小苑,连骑长杨。金鞍始被,柘弓新张。拂鹿看马埒,分朋入射堂。马是天池之龙种,带乃荆山之玉梁。艳锦安天鹿,新绫织凤凰。
& & 三日曲水向河津,日晚河边多解神。树下流杯客,沙头渡水人。镂薄窄衫袖,穿珠帖领巾。百丈山头日欲斜,三晡未醉莫还家。池中水影悬胜镜,屋里衣香不如花。&
韩熙载夜宴图
此画卷据传系宫廷画家顾闳中奉后主李煜之命而画,此画卷中的主要人物韩熙载是五代时北海人,字叔言,后唐同光年进士,文章书画,名震一时。其父亲因事被诛,韩熙载逃奔江南,投顺南唐。
初深受南唐中主李璟的宠信,后主李煜继位后,当时北方的宋朝威胁着南唐的安全,李煜一方面向北宋屈辱求和,一方面又对北方来的官员百般猜疑、陷害,整个南唐统治集团内斗争激化,朝不保夕。
在这种环境之中,官居高职的韩熙载为了保护自己,故意装扮成生活上腐败,醉生梦死的糊涂人,好让李后主不要怀疑他是有政治野心的人以求自保。
。但李煜仍对他不放心,就派画院的“待诏”顾闳中和周文矩到他家里去,暗地窥探韩熙载的活动,命令他们把所看到的一切如实地画下来交给他看。大智若愚的韩熙载当然明白他们的来意,韩熙载故意将一种不问时事,沉湎歌舞,醉生梦死的形态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顾闳中凭借着他那敏捷的洞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把韩熙载在家中的夜宴过程默记在心,回去后即刻挥笔作画,李煜看了此画后,暂时放过了韩熙载等人,一幅传世精品却因此而流传下来。
韩熙载(902-970),字叔言,五代十国南唐官吏,青州人。后唐同光进士。因父被李嗣源所杀而奔吴。南唐李升时,任秘书郎,辅太子于东宫。李璟即位,迁吏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兼太常博士,拜中书舍人。
958年(交泰元年) 钱贬值,他提议铸铁钱,提高币值。一枚新大钱,当十枚旧钱;一枚新小钱,当二枚旧钱。仿“开元通宝”规格,徐铉为书篆文。新钱铸成,广为流通。韩熙载拜户部侍郎,充铸钱使。后升任兵部尚书,勤政殿学士承旨。
他博学多闻,才高气逸。举朝未尝拜一人。善为文,史称“制诰典雅,有元和之风。”文人、道释求他撰写铭志碑记者不绝。又善谈论,审音能舞,画笔精妙,工书法,与徐铉齐名。善品评歌舞书画。他放荡嬉戏不拘名节,蓄有爱妓王屋山。王屋山俊慧异常,能歌善舞。韩熙载尝自击鼓,让屋山舞“六幺”,以此为乐。有《韩熙载夜宴图》、《纵乐图》,记其奢侈生活。
关于《韩熙载夜宴图》的原作者和绘制背景在北宋《宣和画谱》卷七中有这样的记载:“顾闳中,江南人也。事伪主李氏为待诏。善画,独见于人物。是时中书舍人韩熙载,以贵游世胄,多好声伎,专为夜饮,虽宾客揉杂,欢呼狂逸,不复拘制,李氏惜其才,置而不问。声传中外,颇闻其荒纵,然欲见樽俎灯烛间觥筹交错之态度不可得,乃命闳中夜至其第窃窥之,目识心记,图绘以上之,故世有夜宴图。”
 除顾闳中外,还有一位画家周文矩。“李后主命周文矩顾弘中图韩熙载夜燕图,予见周画二本;至京师见弘中笔,与周事迹稍异。”(元汤垕《画鉴》)由此可知,李后主至少派了两个画家,去监视韩熙载,了解他的行踪举止。画于乾德五年(964年)。
  台静农先生在“《夜宴图》与韩熙载”(写于1967年)引述宋人著述,称“后主即位,颇疑北人,鸠死者多,而韩熙载且惧,愈肆情坦率,不遵社法,破其财货,售集妓乐,迨数百人,日与荒乐,蔑家人之法。”
 《韩熙载夜宴图》卷以时间为序列,共分五段,每段以屏风巧妙隔开,前后相连又各自独立,图中有许多独具匠心的构思,体现了作者敏锐细腻的观察力和纯熟畅达的表现力。从全图的结构上看,画家分别利用三件大的立屏将画面分为四个部分,每部分内的空间深度感又通过斜置的榻、几案、屏风等物件的对称布局来表现;全图共绘了46人(女21人,男28人),有些人物频繁出现,各自的形象十分统一。韩熙载在画中出现五次,有左侧、右侧和四分之三正面,但形神不改;他气宇不凡,眉头紧蹙,忧心如焚。随着晚宴情节的发展,
韩熙载对面演奏琵琶的女人,高髻簪花,长裙彩帔,怀抱琵琶,是教坊副使李家明的妹妹乐伎李姬。在她身旁躬身侧望的是李家明。站在李家明左侧的蓝衣少女,是王屋山。另外两位官员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是韩熙载的得意门生舒雅。
山海经手绘集
西山经 【鸓】
鸓:鸟,其状如鹊,赤黑而两首四足,可以御火。
西山经【鹦鹉】
鹦鹉:鸟,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
西山经【慜】
慜:兽,其状如牛,而苍黑大目。
黄山的慜,形状好像牛一样,长着苍黑色的毛皮,大大的眼睛{其实这只怪兽不叫【慜】,那个字念min结构是上面是【敏】下面是【牛】,但是打不出来这个字,只好用【慜】代替啦
西山经【数斯】
数斯:鸟,其状如鸱而人足,名曰数斯,食之已瘿。
数斯,形状像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吃了它的肉就能治愈人脖子上的赘瘤病,来自 皋涂山。
西山经【玃如】
玃如:兽,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
西山经【橐蜚】
橐蜚:鸟,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
羭次山的橐蜚,形状像一般的猫头鹰,长着人一样的面孔而只有一只脚,这种鸟夏天蛰伏冬天出现,用它的羽毛做衣服不惧怕雷电。
西山经【栎】
栎:鸟,其状如鹑,黑文而赤翁,食之已瘿。
天帝山中又有一种禽鸟,形状像一般的鹌鹑鸟,但长着黑色的花纹和红色的颈毛,名称是栎,人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痔疮
西山经【溪边】
溪边:兽,其状如狗,席其皮者不蛊。
天帝山的溪边,兽, 形状像普通的狗,人坐卧时铺垫上溪边兽的皮就不会中妖邪毒气。
西山经【豪彘】
豪彘:兽,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
竹山的大兽豪彘,长的好像一只猪,但是却长着白色的毛,毛有簪子粗细,尖端呈黑色。
西山经【嚣】
嚣:兽,其状如禺而长臂,善投
西山经【鳢鱼】
鳢鱼:鱼,其状如鳖,其音如羊。
南山经【人面龙身神】
【鸟首龙身神】
颙:鸟,其状职枭,人而四目而有耳,其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龙头鸟身神】
西山经 【 鴖 】
鴖:鸟,其状如翠而赤喙,可以御火。
西山经【赤鷩】
小华山的赤鷩,描写的相当给力“ 赤鷩:鸟,可以御火。”没有啦。然后又找了这么些资料, 郭璞 注:“赤鷩,山鸡之属,胸腹洞赤,冠金,背黄,头绿,尾中有赤,毛彩鲜明。”  鷩,赤雉也。从鸟,敝声。——《说文》 中国西藏产的一种颜色辉煌的雉,常人工饲养作装饰鸟。
凤凰:鸟,其状如鸡,五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虎蛟:鱼,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
鲭鱼:鱼,其状如鲋而彘毛,其音如豚,见则天下大旱。
罗曼罗兰《寂寞的感觉》
唐代美食复原
与宋明相比,唐朝虽然还不是市民社会,但人们已经初步懂得如何享受生活了,特征之一就是唐朝贵族和士人嗜吃,按照记载,当时的流行美食如下:
  今衣冠家名食,有萧家馄饨,漉去汤肥,可以瀹茗;庾家棕子,白莹如玉;韩约能作樱桃毕罗,其色不变,又能造冷胡突鲙、醴鱼臆、连蒸诈草獐皮索饼;将军曲良翰,能为驴鬃驼峰炙。
也就是说,当时长安著名的美食有:
  A.萧家的馄饨。后人推测馄饨从饺子中独立出来,单独成为一道美食,是隋唐时代的事,但例证不多。而本条记载是极好的证明。长安萧家的馄饨,味道鲜美,汤汁肥而不腻,去掉汤汁,可以煮茶。
B.庾家的粽子,白莹如玉,估计是江米小枣的。
C.韩约做的“樱桃毕罗”(毕罗由西域传入,简单地说就是一种带馅的烧饼),熟后樱桃颜色不改变。这里多说两句。韩约是谁?唐朝中期最著名的政变“甘露之变”的关键人物
大和九年即公元835年冬,被宦官仇士良欺凌而忍无可忍的皇帝唐文宗李昂,欲联络宰相李训、王涯、舒元与以及左金吾将军韩约等人诛杀仇士良,计划是:叫韩约谎称金吾院内的石榴树上突降甘露,请仇士良等诸宦官去参观,乘机将其扑杀。
他还能做冷胡突鲙(带有鱼肉的片汤)、醴鱼臆(甜味鱼胸)、连蒸诈草獐皮索饼(一种獐肉饼)。
D.将军曲良翰善于烤驴鬃驼峰。烤驼峰也是从西域传来的,由此可见当时唐朝的很多美味都带有胡人色彩。在烤前,将驼峰切成薄片,加以各种香辣作料,熟后味道鲜美。
唐朝人爱吃,跟在士人阶层流行“烧尾宴”有一定关系。唐时,朝廷官员如得到皇帝提拔,就要宴请皇帝;当然,如果科考进士及第,也要宴请亲朋好友。这种饭局被称作“烧尾宴”。因为按照唐朝人的理解:得到提拔或中进士,相当于鲤鱼跳龙门,按照当时流行的说法:“鱼跳过龙门后,天上会有火焰将其尾巴烧掉,使之改变新颜。”在整个唐朝,最著名的一次“烧尾宴”出现在唐中宗景龙三年即公元709年。当时,官员韦巨源得到提升,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他在长安宴请了皇帝唐中宗,在那次宴会上一共出现了上百道菜,现在流传
当时,官员韦巨源得到提升,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他在长安宴请了皇帝唐中宗,在那次宴会上一共出现了上百道菜,现在流传下来的有:金乳酥、水晶龙凤糕、金银夹花平截、长生粥、见风消、贵粉红、御黄王母饭、玉露团、八方寒食饼……
  据说,当时中宗皇帝吃完后,回宫两天没吃饭,对韦巨源家的佳肴念念不忘,还有提拔韦巨源的意思。
贵族的美食当然是奢侈的,今天流传下来的也是少之又少了。最牛的应首推李德裕的“李公羹”,用珍玉、宝珠、雄黄、朱砂、海贝煎汁,先不说吃了会不会中毒,但这每杯羹费钱3万已是让人咋舌。还有太平公主的“浑羊殁”,将鹅填五味肉末放进羊的腹中,缝合后烤羊,烤熟后将羊弃掉,仅食鹅肉,想来定是天下极味,只是吃得太劳民伤财了。至于,其它的什么“甘露羹”、 “鹅鸭炙”、“热洛河”更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上的美味,虽然有养生、食补的功效。
现在按唐人书载可以了解到,当时的长安流行美食含括了荤、素、面、米、禽、畜、鱼算是应有尽有。那时的馄饨已从饺子中独立出来,单独成为一道美食,因其味道鲜美,甚至可以煮茶。粽子也不只在端午节才能吃到,而且是用江南小米制作,白莹如玉,绝对可以PK京都美食节上的日本糕点。另外,因唐时与西域交流比较广泛,饮食中也带有许多胡人色彩,其中代表的就是“烤驼峰”,做法是将驼峰切成薄片,加以各种香辣作料烧烤,熟后味道鲜美,香气四溢,真是大块朵颐,想想些美食应是韩国烧烤的始祖了。
除了贵族们吃的这些奢侈的食物,唐朝还有更多适合一般阶层的美味。比如,一种用面和猪油蒸出的蒸饼很受欢迎,趁热吃特别美味。武朝时,因退朝后忍不住在路边买新蒸熟的蒸饼吃,中书舍人张衡被武则天以有损国体而革职。为了街头小吃丢了官,也算是古今第一食客了。
今日西安大凡有点名气的小吃,都跟唐代人沾上边。印象中比较好吃的“千层油酥饼”被称为“西秦第一点”,据说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为奖励玄奘法师译经达到千卷而特地研制的食物。当然还有水晶饼、黄桂柿子、粉汤羊血、葫芦鸡可能都是那时传下来的,但鲜见于记载。
关于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BY : 沈奇岚&
嘿,你是否和我一样,有时候会想,如果过去的人生的某个环节发生一点点变化,是否现在的自己是另外一个模样?&
如果当初学了法语而不是德语,那么我现在是否还会在德国?如果当初不是有直升的机会,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在某个电视台或者某个报社做记者?如果当初遇到的男孩子不是他,那么现在亲吻我的是谁?&
关于过去的如果是那么神秘,那里是关闭的可能性。就像坐船一样,我在这个码头上了岸,那条叫做过去的小船就继续向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远去。它还能遇见什么风景,还能经历什么奇遇,都和已经上岸的我毫无关联了。&
可是我总觉得,那条小船上,有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她还在那里,经历着或许我本该经历的一切。或许她比我先看到我一直在经历的胜景,或许她比我先遇到王子,可是我在我的码头,必须继续走下去,因为决定那时上岸的是我自己。&
我的闺蜜芳,是我大学时代的死党。那时的她,文艺、浪漫、爱旅游,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我在她的怂恿下,曾经一起翘课去福州玩。我大学时代就开始给各种杂志写稿,参加各种社团活动。我觉得我将来会是事业狂人,我有勃勃的雄心。&
可是看看命运给了我们什么。如今我在德国,整天旅游,烧饭写字,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而芳成了出色的财经记者,每天见不完的财经界大佬,每个都赞她思维敏捷,企图挖她为自己效力。芳每日工作从6点到24点,出差回来不进家门直奔会议室,开完会后继续通宵写稿。&
我有一阵嫉妒她,那是我要的生活啊,每天有成长有进步,生机勃勃。可她在网上问我最近做了什么,我说去了阿姆斯特丹、柏林、维也纳&&她却说,好羡慕你,到处玩,那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我们是否成了对方的世界中的另外一个我?我们都在各自选择的码头上岸,却发现对方去了自己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不管你是自己决定在某个码头上岸,还是不小心被命运扔在了某个码头,你只能向前走,看看是不是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你,或者意外的荆棘。否则你将一无所得。&
听到不止一个人说,我想去流浪,但是那样的话,父母会杀了我的。于是规矩做事做人,23岁以优异成绩毕业,开始拼打事业。他或许放弃了那个可能流浪的自己,他可能在32岁又突然放下一切开始流浪。此间得失难料。从来,冷暖自知。&
你在你不适应的那个码头,虽然一切不顺利,但是还要继续走,哪怕只是穿越过一片荒地,至少你为自己披荆斩棘锻炼了臂力。&
真是太好了,亲爱的,有选择权是我们这一代最大的幸福。只是每个选择都有代价,就是放弃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
你在众多的可能性中被动或者主动地选择了这个,那么你就要完成它。这块荒芜的地是你的,你可以探险,可以开拓,也可以放弃,但是放弃之前,请一定要细细地踏遍每一寸土地。你站着不动,整天想象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才会一无所获。&
选择它,承担它。&
说人生没有如果那是假的。如果始终在诱惑着我们,不过首先要活在当下。&
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关于未来的如果。你说如果将来可以周游世界,那该多么开心。你说如果现在可以在英国读书,那么你要去看球,要一个贝克汉姆的签名&&&
关于未来的如果多么美丽,总让人心存希望。&
没错,世界上的另外一种可能性永远存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永远都在呼唤着这个我。在我奔向那个可能性之前,我必须把这个我做好。我的每一个当下都要对得起自己。你也是,要想明白,听从内心,然后选择,走到底。&
嘿,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如果我和你告别,请不要思念我。&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文学】槐花 文/汪曾祺
  玉渊潭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来了放蜂的人。蜂箱都放好了,他的&家&也安顿了。一个刷了涂料的很厚的黑色的帆布篷子。里面打了两道土堰,上面架起几块木板,是床。床上一卷铺盖。地上排着油瓶、酱油瓶、醋瓶。一个白铁桶里已经有多半桶蜜。外面一个蜂窝煤炉子上坐着锅。一个女人在案板上切青蒜。锅开了,她往锅里下了一把干切面。不大会儿,面熟了,她把面捞在碗里,加了作料、撒上青蒜,在一个碗里舀了半勺豆瓣。一人一碗。她吃的是加了豆瓣的。&
  蜜蜂忙着采蜜,进进出出,飞满一天。&
  我跟养蜂人买过两次蜜,绕玉渊潭散步回来,经过他的棚子,大都要在他门前的树墩上坐一坐,抽一支烟,看他收蜜,刮蜡,跟他聊两句,彼此都熟了。&
  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高高瘦瘦的,身体像是不太好,他做事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样子不像个农民,倒有点像一个农村小学校长。听口音,是石家庄一带的。他到过很多省。哪里有鲜花,就到哪里去。菜花开的地方,玫瑰花开的地方,苹果花开的地方,枣花开的地方。每年都到南方去过冬,广西,贵州。到了春暖,再往北翻。我问他是不是枣花蜜最好,他说是荆条花的蜜最好。这很出乎我的意外。荆条是个不起眼的东西,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荆条开花,想不到荆条花蜜却是最好的蜜。我想他每年收入应当不错。他说比一般农民要好一些,但是也落不下多少:蜂具,路费;而且每年要赔几十斤白糖&&蜜蜂冬天不采蜜,得喂它糖。&
  女人显然是他的老婆。不过他们岁数相差太大了。他五十了,女人也就是三十出头。而且,她是四川人,说四川话。我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说:她是新繁县人。那年他到新繁放蜂,认识了。她说北方的大米好吃,就跟来了。&
  有那么简单?也许她看中了他的脾气好,喜欢这样安静平和的性格?也许她觉得这种放蜂生活,东南西北到处跑,好耍?这是一种农村式的浪漫主义。四川女孩子做事往往很洒脱,想咋个就咋个,不像北方女孩子有那么多考虑。他们结婚已经几年了。丈夫对她好,她对丈夫也很体贴。她觉得她的选择没有错,很满意,不后悔。我问养蜂人:她回去过没有?他说:回去过一次,一个人。他让她带了两千块钱,她买了好些礼物送人,风风光光地回了一趟新繁。&
  一天,我没有看见女人,问养蜂人,她到哪里去了。养蜂人说:到我那大儿子家去了,去接我那大儿子的孩子。他有个大儿子,在北京工作,在汽车修配厂当工人。&
  她抱回来一个四岁多的男孩,带着他在棚子里住了几天。她带他到甘家口商场买衣服,买鞋,买饼干,买冰糖葫芦。男孩子在床上玩鸡啄米,她靠着被窝用勾针给他勾一顶大红的毛线帽子。她很爱这个孩子。这种爱是完全非功利的,既不是讨丈夫的欢心,也不是为了和丈夫的儿子一家搞好关系。这是一颗很善良,很美的心。孩子叫她奶奶,奶奶笑了。&
  过了几天,她把孩子又送了回去。&
  过了两天,我去玉渊潭散步,养蜂人的棚子拆了,蜂箱集中在一起。等我散步回来,养蜂人的大儿子开来一辆卡车,把棚柱、木板、煤炉、锅碗和蜂箱装好,养蜂人两口子坐上车,卡车开走了。&
  玉渊潭的槐花落了。&
中国装束复原图
中国经典建筑
唐永徽三年创 长安年间重修 陕西西安慈恩寺大雁塔
元大德五年 山西五台山塔院寺大白塔
唐大中十一年 山西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
唐大中十一年 山西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
辽清宁二年 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
北宋乾德二年 福建福州华林寺大殿
清乾隆十五年 北京雍和宫万福阁
明万历三十四年 山西五台山显通寺无梁殿
明永乐十四年 长陵祾恩殿
北魏 嵩岳寺塔
清乾隆四十三年 新疆吐鲁番苏公塔礼拜寺
明洪武 陕西西安华觉巷清真寺一真亭
明崇祯七年 福建连城 云龙桥
北宋太平兴国四年 山西太原晋祠圣母殿
紫禁城角楼
乾隆四十九年 北京国子监辟雍
北宋太平兴国四年 山西太原晋祠圣母殿
清道光八年 福建永定福裕楼
周迅《十年后我会怎么样》
十八岁之前,我是个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那时我每天就在浙江艺术学校里跟着同学唱唱歌,跳跳舞。偶尔有导演来找我拍戏,我就会很兴奋地去拍,无论多小的角色。如果没有老师跟我的那次谈话,那么也许直到今天,仍然没有人知道周迅是谁。
那是1993年5月的一天,教我专业课的赵老师突然找我谈话:&周迅,你能告诉我,你对于未来的打算吗?&我愣住了。我不明白老师怎么突然问我如此严肃的问题,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师问我:&现在的生活你满意吗?&我摇摇头。老师笑了:&不满意的话证明你还有救。你现在就想想,十年以后你会是什么样?&
老师的话音很轻,但是落在我心里却变得很沉重。我脑海里顿时开始风起云涌。沉默许久,我看着老师的眼睛,忽然就很坚定地说:&我希望十年后的自己成为最好的女演员,同时可以发行一张属于自己的音乐专辑。&
老师问我:&你确定了吗?&
我慢慢地咬紧着嘴唇回答:&Yes&,而且拉了很长的音。
老师接着说:&好,既然你确定了,我们就把这个目标倒着算回来。十年以后,你28岁,那时你是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同时出了一张专辑。&
&那么你27岁的时候,除了接拍各种名导演的戏以外,一定还要有一个完整的音乐作品,可以拿给很多很多的唱片公司听,对不对?&
&25岁的时候,在演艺事业上你就要不断进行学习和思考。另外在音乐方面一定要有很棒的作品开始录音了。&
&23岁就必须接受各种培训和训练,包括音乐上和肢体上的。&
&20岁的时候就要开始作曲,作词。在演戏方面就要接拍大一点的角色了。&
老师的话说得很轻松,但是我却感到一阵恐惧。这样推下来,我应该马上着手为自己的理想做准备了,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想过,仍然为小丫鬟小舞女之类的角色沾沾自喜。我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力忽然朝自己袭来。
老师平静地笑着说:&周迅,你是一棵好苗子,但是你对人生缺少规划,散漫而且混乱。我希望你能在空闲的时候,想想十年以后的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到底要实现什么样的目标。如果你确定了目标,那么希望你从现在就开始做。&
一年以后,我从艺校毕业了,老师的话从那天开始一直刻在了我的心底:想想十年后的自己。是的,当我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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