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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百川雁归九原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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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月就是百川帝国永珹皇帝五十寿辰,首都英龙华城内外自然是一片繁忙景象。熙熙攘攘的百姓,来来往往的商贩,忙里忙外的禁卫军,好不热闹。城中之景暂且不表,先说城外。距英龙华城东郊二十里地有一处村庄,名为御马庄。这里最初是京城旁的一处皇家牧马场,因地处帝国东部入京的交通要道,成为东来西去的商贾们入京前的落脚地,由此渐渐繁荣了起来。说是村庄,却也有数百户人家,已颇具一座小城的规模。御马庄北部有条名唤清涤河的小河流过,在河的南岸有座酒楼——醉香楼,掌柜的姓张,因菜肴可口,环境宜人,是御马庄中最受欢迎的酒楼。最近皇帝要过寿辰,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御马庄作为入京前的落脚地,较之往日则更加热闹非常,而醉香楼的生意也是异常红火。  “祥子,去后面的河岸上把咱晒的鱼干拿回厨房,晒的够久了,让老魏可以炒菜了!小八,赶紧把这几位爷的行李拿进客房,对,楼上第三间,完了把几位爷的马拉到后面马厩了选上好的饲料喂一下,赶紧嘚!!”张展柜这几天从一大早一开门就一直忙到晚上打样,想喝口水都来不及。开了几十年的酒楼了,这次皇帝寿辰的生意不知道怎么会特别好。这人都是去京城凑热闹的吗??皇帝大寿,虽说会有大巡礼的活动,但到时候人山人海的,又能有几人能亲眼见到天子的真容诶,张掌柜心里嘀咕着。管他呢,来凑热闹的人越多,自己的生意越好,再多来些人吧,这几天的生意都够酒楼上上下下吃一年的了。正想着恩,突然听到门外有数匹快马嘶鸣声,紧接着就有一行人走进了酒楼。领头的男子穿一身玉色对襟袍衫,头戴罗幞,负手而行。紧跟领头男子身后的是一名清秀的女子,上着青色窄袖短衣,下穿水色长裤,脚蹬乌皮靴,腰间系着一条素银带,带上挂着三两个半鼓的荷包。再往后是两个并行的男子,都穿戴着犀皮制成的革甲,较高瘦的披着散发,手里握着一把四尺的长剑,稍矮的束着高马尾,背着一个木匣。走在最后的是一个虬髯大汉,穿一身褐色袴褶,也背着一个木匣,但比之前的男子要大的多。虽说做酒楼客栈生意,大门朝外,三教九流之徒,鱼龙混杂之士来便是客,岂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只是这伙人打扮文不文、武不武、官不官、匪不匪的,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老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主,谁知道是什么来头,招待不好又会招来什么麻烦,一概不知。  短短几息的时间,张掌柜脑子里已基本有了个想法,尽量打探到这伙人的来历与去向,如若不愿意说,那就想办法推掉吧。才想着,张掌柜就迎了上去“各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领头的男子沉声道:“给我们上坛酒再来几个下酒菜,我们吃完了还要赶路呢”张掌柜一听,来人只是吃顿饭就走的,瞬间就感觉轻松了许多,便将一行人引到角落里的一处空座坐了下来。“各位要不要试试本店今天才晒好的卤味鱼干,配上由我们御马庄的清涤河河水酿制的花雕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啊,包您一口就喜欢上了。”“那行,就按照你说的来吧,一定要帮我们快点啊。”我最好你们赶紧能走呢,既赚到银子又惹不上麻烦,老张心里想着,嘴上倒也没闲着,赶紧应承道:“好咧,我这就吩咐人帮您弄去!”说完,就吩咐了一个伙计去后面厨房准备去了,而自己也去忙着招待别的刚进店的客人。  一行人看老张离开后,便谈起话来。“各位,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此次我们的任务事关重大,可千万不能耽误了跟接头人联络的时间。”领头的男子说道。“黄大哥,我觉得对方不是很可靠。”女子说道。“说实话,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们的来历我们都清楚了,跟三年前的那场战火脱不了干系。我们这几年藏匿行踪,隐迹于深山老林里,躲避搜铺追杀,但他们居然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我们,可见他们对我们的情况掌握的清清楚楚。即使这样他们没有对我们斩草除根,反而还承诺保证我们日后的安全,提出愿意跟我们合作。虽然不清楚他们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但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黄大哥,他们的毕竟曾经跟我们对立过,我觉得必须要随时提防着。”女子一脸的忧心忡忡。“恩,张姑娘说的很对。现在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危险程度也越来越高,大家招子都放亮点,明的、暗的,可都得注意到。这次行动至关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慷慨激昂的语气听得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一伙人话才说完,忽听得门外一阵嘈杂,领头的对左手边那披发的男子支了个眼色,男子当下会意,点了点头出门而去。才出去,老张这边的酒菜就上桌了。“各位客官,菜上齐了。唉,怎么少了一个人,还有位上哪去了。”说完便四处张望。领头的打断道:“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派他出去看看外面怎么突然这么热闹。”老张一听到外面热闹,脸色微变,忙摆手道:“客官,赶紧把您的朋友喊回来吧,别去凑什么热闹。”“哦,”领头的男子看张掌柜如此紧张,倒也来了兴趣。“我们几个人初来贵地,很多事情不清楚,掌柜的介意说说看吗?”“这个。。。各位客官,倒不是我见外,只是你们几个自己都说了,初来乍到的,有些事情说了。。。诶诶诶,别别这样啊。”领头的男子往边上的女子瞄了一眼,女子边从怀里甩了一锭银子到张掌柜的怀里,一下子就打断了张掌柜的话头。看在银子的份子上,有什么问题暂且先放到一边,想着想着张掌柜边拿了张凳子做到一行人中间,压低了嗓子说起来。“各位客官,你们有所不知啊。本镇名为御马庄,原是当年开国皇帝在京城外物色的一场养马场,这里水草肥美皆因流经本镇的清涤河之故,这清涤河的河水那可是相当的甘甜,人喝一口都感觉清爽无比,更何况是草木呢。刚给各位上的花雕就是由径泗之野的籼糯配上我们的清涤河之水酿制而成,各位吃的卤味鱼干也是产自此河。怎样,这两样菜还是让各位看官相当满意的吧。”张掌柜的嘚吧嘚吧的不停,一直扯到自家的菜肴上去了,还想继续乱扯下去,倒被领头的男子止住了。“停,够了,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但这跟外面的吵闹又有何干,挑简要的说。”张掌柜的讪笑一声:“好咧。那个,咱这清涤河啊是发源自离这镇子北面五十里地的洛青山,这洛青山山势高峻且延绵千里,是这京城东北面的一大重要屏障。这里林涛云海,翠峰耸立,树密草丰,响泉飞瀑,冬春积雪皑皑,夏秋紫气升腾,胜似人间仙境,许多想要修仙得道之人来到这里修行。虽说有很多人都是跟风而来,但倒也常听闻有隐世高人出现。四年前,这山里出了一名高人,这位高人自称通晓天地万物之术,曾经预言帝国东南方年内必有兵戈之事,并言早已积弱多时的帝国军将取得胜利,时人将信将疑,结果一年之后,便发生了‘龙吟大捷’,帝国一统,这位高人一下子便受到附近人们的追捧,很多人慕名投入他的门下,跟着他修行。而这位高人这几年接连预言成功了帝国内的数件大事,在帝国东境声誉日隆,门下修行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成为了洛青山中最大的修行派系。就在一年前,这位高人请了洛青山山脉所跨越的数郡的郡守帮忙,想在这洛青山中选一佳处开宗立派。没想到这位高人早已在民众中享有了极高的声望,消息一传出,数郡的百姓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了,短短半年就在这群山间建成了一处方圆十里的道场。因道场大体都是处于洛青山脉中的炤山,便以此为名,号为炤门。只是这炤门正式成立之后不久,也就是差不多在三个月前,高人突然向外界宣称百川帝国即将发生大变,帝国根基将受到重创,面临灭国的危险。各位也是知道的,当今的皇帝虽然曾经不理政事,但是励精图治数年,如今我百川帝国已是中兴之势,丝毫看不出任何颓败之象。然而民众早已将高人奉若神明,帝国即将败亡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东境的数郡里传开了,一时间整个东境人心惶惶,不少势力暗地里都在蠢蠢欲动。而高人的此番言论一出,没多久就传到了京城,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宣布‘炤门’为邪道,严禁世人入门,另一面督令各郡守进剿炤门。因为高人在东境民众间的威望,一开始各郡守是不愿意逆民心剿灭炤门的,但皇命不可违,于是郡守们只是象征性派出了一只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进入洛青山脉。原本各郡守以为炤门的人只会卜辞,最多会推演个星象,随便派只队伍进去威吓一下,炤门便会自动解散了。岂料,这只千人的队伍进山一天不到便被消灭了,仅有的几个活下来的人都恐惧莫名,哆哆嗦嗦的说道这炤门众人不仅会卜辞,还会奇门八甲,还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队伍才进入洛青山不多久就被消灭了。这一下,郡守们都傻眼了,这才意识到碰上的不是善茬,于是他们赶紧将情况禀告给京城,一面将各郡内的精锐集中起来,准备再次征伐炤门。”“这次连帝国的地方部队都出动了,看来这炤门在劫难逃了。”张掌柜的苦笑一声“这次征伐帝国军一直攻到了炤门道场的门外,却是伤亡惨重,再也无力发起进攻,只能撤退。在两次征伐都失败之后,皇上决定派出御林众前去平定.”
  “御林众”听到这三个字,众人均脸色一凛。张掌柜未查觉众人的变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当今的皇帝为了彻底剿灭炤门,不仅派出了三部御林众共计两万人,还任命御林五杰之一的万牧宇为东境洛青山经略,都督炤门之乱波及的四郡军、民政大权。”“万牧宇”众人中唯一的女子发出了一声轻叹。“姑娘也知道万牧宇吗?”女子点点头,张掌柜一看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万牧宇出身贵胄,足智多谋,乃世间不可多得的智将啊,爱慕者甚众,姑娘想必也是倾慕已久吧。”岂料女子眼都没抬一下,只是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说了句“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这位万都督想必也不会留意我们这些俗人的。”张掌柜的有些悻悻然,领头的男子看着张掌柜失落的模样,笑了笑。“喂,掌柜的,这万牧宇是智将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是世间少有的就不好说了。就我所知,当年龙吟的张骁才是这世间难得的统帅。”众人中的虬髯大汉一脸的不屑。张掌柜的脸色大变,赶紧趴在虬髯大汉的身旁:“各位客官,龙吟城的事情可是禁忌话题啊,现在人少,私下里说说,要是进了京城可就不能说了啊。”壮汉还想咕哝两句,身旁的领头男子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说了。“掌柜的,说了这么多事情,我们也就知道现在这东境出了个颇为神秘的炤门,并且这炤门引起帝国的不满,招致帝国军的进攻而已,那这大街上的吵闹声又是为何呢?”张掌柜沉色道:“之前跟各位提到过,这炤门掌教神通广大,居然会许多百年前早已失传的奇术,连官军都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才打到炤门道场之下。在第二次讨伐之后,在百姓中流传起了炤门掌教乃是下凡圣人,将取夏氏天下而代之的传言。”听到这里,领头男子心中自忖道:这炤门行事如此高调,想取代夏氏皇族的事情居然敢弄得路人皆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甚是奇怪。这炤门毕竟不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虽然有诡异的奇术为支撑,但是想要以其力推翻整个帝国岂不是以卵击石之举?看来这其中定有蹊跷值得推敲。张掌柜不知道自己才讲了几句话就令领头的男子心中已是反复一番考量。“这万都督出身北境最大的家门——万家,万家世袭北境三路六府一十八郡半数的职位,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万家在北境的势力如铁桶一般,连夏氏皇族也颇为忌惮,对其采取和亲安抚的政策,当今永珹帝之母便是万氏之女,更遑论永珹帝的三夫人之一也是万氏之女,其为永珹帝生下大皇子、四公主、六皇子以及七皇子,使得万氏在这下一世代的皇族中依然保持着极深的影响。而东境因为之前龙吟势力割据的局面存在,战事不断,所以全部是由帝国政府直辖,但是这几年三皇子主事吏部,以安抚龙吟大捷之后的东部局势为由,已将东境大部分的官员换为自己的亲信。此次炤门事件,万都督主管东境四郡军政大权,可谓是北境万家的势力渗透到东境的一个绝好时机,更可以说是万都督的表兄弟——大皇子谋夺东境背后主事——三皇子权益的时机。大皇子跟三皇子的国本之争由来已久,一直以来都是势均力敌,可谓棋逢对手。此次,三皇子岂能容忍他人特别是大皇子染指他的势力。这不,三皇子要求东境各郡集结军队,准备先于万牧宇之前将炤门事件平复。其他郡还好说,毕竟有常驻部队,但是洛青山四郡的军队在之前已基本丧失战斗力,现在的郡守只能派人出来拉郡内的闲散壮丁,所以外面才会这么吵闹。”“哦,谢谢掌柜的了,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对这帝国之事不甚了解,多亏掌柜的一番介绍。”领头的男子向掌柜的表达谢意。“那还不赶紧把您那朋友喊回来,别在街上被人抓去当兵啊。”“没事,我这朋友还颇有些手段,一般人还奈何不了他。”“哦,我也是提醒您,您要是觉得没问题那也可以的。”
  正在数人谈话之际,一个年轻男子从伙房里面走了出来。“爹,我出去一趟。”。领头的男子瞄了一眼,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喊张掌柜爹的年轻男子左脸上有一大半被红色的息肉覆盖着,,揪在一起,其他人似是也注意到了这个男子,瞬间都不说话了。  年轻男子的目光在一行人的身上扫视了一下之后,径直走向张掌柜。“爹,镇上赵氏米行这个月的帐还没结,我去一趟。后面厨房里我让小李先看好了。”“好的,你速去速回,我招待好了这里的客官就去后面厨房看下啊。”打完招呼后,年轻男子就走出了酒楼。  “掌柜的,刚刚那是你的儿子吗?”领头男子问道。“啊,是我几年前认得义子。”“义子??那他叫什么啊?”“柯晗霞。”“哦,这小伙子姓柯啊。诶,那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啊?”“我遇到他的时候就有了。那是两年前的冬天,我这里的伙计跟往常一样,大清早的起床去后面的马厩里给客人的马喂食时,在马厩的角落里发现了小柯。他当时晕倒在地,整个人就像是从火炉里面烧出来的一大段木炭,全身焦黑,气息奄奄。我赶紧让人将他抬进客房内,并请了镇上的医生过来,他被救醒之后,自称姓柯,叫柯晗霞,家住帝国东南部的姑射山下,适逢东南烽烟四起,家中父母在战乱中死了,只得带着一些细软逃难,想要投靠在京城的远方亲戚。结果在离这不远的潞州城附近,被当地臭名昭著的落雁泊水贼给虏到水泊中的一座小岛上,当了水寨头领楼船上划桨的奴隶,每天都要和其他奴隶被锁链捆在浆位上。来年开春,潞州城那伙强人被官府围剿,在最后一场水战之中,水寨头领知道难逃覆灭的命运,决定弃船。下船之前,竟罔顾数百船工的性命,下令焚烧楼船,不愿船只落入官府手中。小柯在水贼烧船的混乱之际,杀了一名看守,拿到解锁的钥匙才算是从大火中逃了出来。一路乞讨到了御马庄,终因烧伤引起的伤口严重感染晕倒在我们酒楼的马厩里。听完他的叙述,我们夫妻俩觉他可怜,于是收留了他,安排其在醉香楼中做些打杂的话。倒是没想到小柯年纪二十出头,个性随和,手脚勤快,再加上经历悲惨,颇引人同情,很快就跟酒楼里的其他人达成了一片。后来我看他还读过几年书,于是让他做了酒楼的账房,大半年下来,一点错误也没有,便又让他担当起酒楼的副掌柜一职。哎,我跟我家内人曾有一独子,可惜早夭了,多年来膝下无子,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觉得小柯为人不错,决定收小柯做了义子,以后也能为我们养老送终。”  “哦,是这样啊。小柯遭此大难,能在危急时刻遇上掌柜夫妻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也算是上天待他不薄了。”领头男子感慨道。这时之前出去探情况的披发男子回来,张掌柜见人回来了,也就跟领头男子闲扯了两句,又忙不迭的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大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批发男子将自己探明的情况向众人说了一下,基本跟张掌柜讲得一样。“恩,这里的情况我们基本有数了。兄弟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要出发了,还有半个时辰了。”说完,众人站起身来,走出酒楼翻身上马直奔京城。
  一行人在官道上纵马奔腾,才跑出了数里地,女子放慢了马速,其他人纷纷赶到奇怪,领头男子驱马走至其身旁。  “张姑娘,有什么事吗?”“黄大哥,我刚才从酒楼里面出来一直有个事情放不下。”清秀女子侧头向领头男子说道。“张姑娘,直接喊在下黄坤就行了”“那至少我们也得要兄妹相称,既然各位都比我年长,我就称呼各位为兄长了,各位可直接唤我‘旭雅’。”女子笑道。黄坤点点头:“可以啊,既然大家兄妹相称了,旭雅有何事放不下也可以直说无妨。”  “刚刚酒楼里面的那个柯姓小伙,不知道黄大哥还记不记的”“当然记得,脸上那么明显的伤疤怎么会没印象。”“那个疤,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束着高马尾的男子驱马向前说道。“他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着炤门那件事情,也没有多留心。白锋,你说说看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羽蛇!”白锋停顿了一下,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羽蛇?你确认那是一条羽蛇的图案吗?”黄坤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哥,白锋没看错。虽然很模糊,但是我仔细瞧过了,应该是条羽蛇。”虬髯大汉对白锋的说法表示认同。“是吗,我也注意到了那道伤疤的图案有些眼熟,但是不敢确定,现在听你们这么说,看来应该是羽蛇无疑。只是这羽蛇图案就我所知是百川当年攻打龙吟城的主力之一羽蛇部专门烙在俘虏脸上的啊,难道那个小柯曾经是个羽蛇部的俘虏?”“是的,这就是我感觉奇怪的地方。”张旭雅低头缓缓说道,“羽蛇兵团是当年最初设立的十二部御林军之一,自帝国成立之后,基本都是常驻在京城的近卫军团,直到三年前攻打龙吟城后,成为驻守龙吟、镇守帝国东南的两部御林军。所以,能成为羽蛇军团俘虏的只可能是跟龙吟有关的人。”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到现在都还没讲过话的披发男子说道。“黑潇,你有什么问题直说好了。”“我们知道那场战争中,永珹帝下令是不留龙吟一个俘虏,他被俘了,怎么能活下来,更怎么能跑出来?我怀疑他只是后来在当地被镇压的流匪盗寇之流”  “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好奇,不过,这个人我有八分的把握,他一定是龙吟之人,而且位高权重。”“是吗?旭雅说说看呢,他是龙吟的谁?我们兄弟几个怎么没认出来啊。。”“你们接触得不多,他容貌已毁,也就难以辨认。只是他的声音我还是能依稀辨认得出来。”“旭雅妹子,你别吊我们胃口了,赶紧说吧,快急死我们了。”赤烨已经急不可耐了。张旭雅看赤烨猴急的样子赶紧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龙吟城二世子——夏晗珂。”  “什么!二世子?”白锋、赤烨、黑潇齐齐惊讶道,唯独黄坤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旭雅妹子,真的是二世子吗?你确定吗?”众人盯着张旭雅追问道。“柯晗霞,夏晗珂,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张旭雅回答道。这时,一旁沉默的黄坤开口了:“旭雅的推论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是值得我们好好追查一番。如果是真的,我们的计划就需要重新制订了。吁~~”黄坤拉停了马匹,众人也纷纷停马。  “这样,白锋、赤烨、黑潇,你们三个现在赶紧前往接头地点,跟接头人确认好下一步的安排后回到刚才的酒楼,我跟张姑娘现在返回酒楼找这个小柯确认一下,是不是二世子。”“大哥,你如果不去的话,我估计对方会认为我们临时变卦了,到时候复仇计划就可能胎死腹中了。”“哼,复仇的方法很多,如果有了二世子,我们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势力的介入了。你们去了也不用多说什么,就让他们把原先给我们制定好的计划告诉我们就行了。记住,千万不要提任何跟这个小柯有关的信息。知道了吗?”“知道了!”“好,旭雅,我们现在就回酒楼,找那个小柯去验证你那个推论吧。”说完,黄坤便和张旭雅快马加鞭赶回酒楼。
  日跌时分,二人返回到了酒楼,赶巧的是外出收钱的小柯正好回来,三个人在门口正好碰到一起,小柯看到黄坤二人目不转晴的看着自己,微微一愣,随即向他们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就径直往室内走。“二世子殿下。”张旭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柯的身旁,试探地喊了一声。小柯转头看了看四周后便转向张旭雅,微笑道:“姑娘,是在喊在下吗?”张旭雅一下就愣了,小柯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原以为小柯会下意识地应承下来,但是没想到是这样子的结果。小柯的反应就如一个浑然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正常人一样,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推论是不是错了。小柯看张旭雅突然发呆似地站着,也不搭理自己,念了句怪人,踏进了酒楼,向左侧的厨房走去。就在这时,黄坤快步走到一张桌子前,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直直地向小柯身后扔了过去,没想到的是筷子居然仍偏了,钉在了小柯旁边的柱子上。张旭雅吓了一跳,没想到黄坤居然这么冲动,想要试探小柯的身手,也不怕暴露自己。想着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好在现在酒楼里一片喧哗,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小柯走到柱子边,伸手去拔筷子,突然间,张旭雅感觉小柯脸上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但想要再细看时,小柯已经恢复了平静,张旭雅以至于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拔下筷子后,小柯拿衣袖将筷子擦了擦,走到厨房门口,撩起门帘,弯腰走进厨房,前后都没正眼瞧过黄坤、张旭雅二人。  “黄大哥,你不是一向挺稳重的啊,怎么刚刚就突然出手了啊。还好,这里人挺多的,大家都各做各事,没有人注意到。”张旭雅说完不由得吁了口气,刚才的一幕太尴尬了,要是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黄坤看向张旭雅,笑道:“旭雅,你觉得他会是夏晗珂世子吗?”听到这句话,张旭雅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是有八分的把握的。可是我刚刚试探性的喊了声二世子,他居然反应是那样的,出乎我的意料。而且,黄大哥你刚才又出手想试探他的功夫,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是没有什么功夫底子的人。他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二世子,黄大哥,看来是旭雅推断错了,乘现在还早,我们赶紧赶上去跟白大哥他们汇合吧。”黄坤微笑不语,张旭雅看着他的笑容颇觉诡异。“黄大哥,你怎么老是笑啊,没问题吧?天哪,你不会是中邪了吧。刚刚一个招呼不打就出手试探,还好是扔偏了,要是扔正的话,那个力道,人家小柯不就要被你害死了吗。”听到旭雅的话,黄坤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旭雅,你觉得我会失手吗?”张旭雅顿觉一阵困惑,明明就没扔准,怎么算不失手,就算不想失手,这么大的力道,难道也是冲着人家命去的吗?“黄大哥,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曾经是龙吟六翼指挥司之一,实力毋庸置疑。只是我没想通你刚才问我这个问题什么意思?”“旭雅,不是我自夸,刚才那一掷‘定三寸’我练了不下数万次,速度、力度、准确度是我所有施暗器手法中最有把握的一种,在实战中从来没有失手过。”“啊,从来没有失手,但是确实是偏了啊,这是什么情况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方才是使用了一种特殊的身法躲过我攻击,我猜应该是踏莎行。”“踏莎行,那是龙吟王族不外传的高深武学啊,他会踏莎行,那他应该就是王族中人了啊!太好了,那他应该就是二世子了。”整个情形峰回路转,张旭雅喜出望外。“旭雅先别急。我们只知道他是王族中人,但是不是二世子还需确认,毕竟龙吟建城二百年,王族也开枝散叶了,你们张家不也是王族分支吗?”“虽然是分支,但是我们是没资格学王族的身法的。当年大世子跟我哥情同亲手足,世子曾经偷偷的传授给我哥‘踏莎行’的口诀,还没来得及教他身法,被我爹知道了。我爹勃然大怒,大世子他是没办法处理的,只能将我哥毒打至半死,随后带着我哥向主君负荆请罪,主君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没有责怪父亲,将我哥关了一年的禁闭,直到大战前才放了出来。”“难怪张将军消失了一年之久,原来是被处罚关了禁闭。”“走,我们现在进厨房,找他再问个真切。”张旭雅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掀开门帘,准备进去堵小柯了,却被黄坤给拦住了。“黄大哥,你干嘛拉着我,这二世子就在里面啊。”黄坤微微一笑,从琵琶袖里伸出一直藏起来的双手,向旭雅晃了晃。“咦,你的手上怎么带着手套?”说完,旭雅就好奇地想要摸上去。“等一下。”黄坤慌不迭地将手又缩回袖子中。“这里人多眼杂,过会让你细看好了。”你也知道人多眼杂,那刚刚倒是出手果断的很。张旭雅嘴里低声咕哝着,却见黄坤走到帐台前,跟正忙着登记账簿的妇人谈起了话,想来必是张掌柜的妻子,便赶紧跟了过去。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妇人低着头算着帐,根本就没空抬头看着黄坤。黄坤从怀里拿出一锭纹银放在帐台上,说道:“三间上房,帮我们安排靠在一起。”“诶,好得诶,三间上房,立马帮您安排。”妇人一看桌上的纹银,知道是来了个有钱的主,赶紧让下人过来取行李。“咦,客官就两人,怎么要三间上房啊?”妇人诧异道。“哦,还有三个朋友在赶路,日入时分到这里吧。”“诶,好,那到时候我们直接安排他们上楼了。”“谢谢老板娘了。”黄坤点头示意,正要上楼梯,就听得楼上客房一阵喧闹。“呀,你们这里不是京城东郊最好的酒楼了吗,怎么本姑娘点一个‘猴王御狮’都没有的啊。”“不是,姑娘,这‘猴王御狮’是京城飞仙楼当家菜,这从主辅料到烹饪的手法都是飞仙楼不外传的。”“那‘蝴蝶暇卷’呢?”“这又是啥菜?小的听都没听过诶。”“啊,气死我了,什么都没有,那你们这里有什么啊?”“姑娘要不要尝尝我们这里卤鱼干跟甜酱萝葡,都是本镇特产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不要不要。我不管了,你们现在就给我派人去京城给我把飞仙楼的厨子喊过来给我做一桌菜。”“姑娘,您这不是为难在下吗?”“有什么为难的,赶紧去弄。来回的车马费、烹饪费都给我结算好了,本姑娘不会让你做赔本买卖的。赶紧去吧。”说完,就听见房门咣的一声关上了。“哼,这姑娘倒是好大的脾气。”旭雅不满道,“整的什么要求,太蛮横了。”“别人的事,咱不用瞎操心。”黄坤劝解道。这时,张掌柜的从二楼一路小跑下来,急急忙忙地差点撞了黄坤,黄坤赶紧扶了一把。“张掌柜,小心点,这楼梯上慢点走。”“让客官见笑了,开酒楼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主。哎。。。咦!!是你们啊,怎么去而复返了啊。”掌柜一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方才跟自己聊了半天的黄坤二人。“哦,我们刚出发不久,发现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折返了回来,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出发进京了。”“额,这、这,哎。。。。。。”张掌柜叹气一声,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吗,但本能地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本不想让他们住的,只是现在有个更麻烦的事情在,自己也无暇他顾,但愿这伙人以后进了京别惹出什么乱子,麻烦自己到时候要被盘查。  黄坤进屋之后,便去了张旭雅的房间,邀其到他那里细谈。“黄大哥,你那手套到底是什么名堂啊。”张旭雅一进屋就忙不迭的坐了下来,询问黄坤。黄坤拿出一块方巾铺在桌上,然后慢慢地将手套褪下,放在方巾上。张旭雅凑到桌前,细细观察,这是一张麂皮做成的手套,泛秋色的皮上有星星点点的玉色,拇指、食指跟中指的指尖上颜色更甚,已偏淡翡翠色了。“旭雅,我们几人中,黑潇善舞长剑,你见过他的武器。白锋使长枪,赤烨用的是双斧,他们两的武器因为形制太大,只能拆卸了放进包袱或者装进木匣里。”黄坤一边洗着茶杯,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而我,不喜欢兵器,练的是一种名为天煋的功夫。”张旭雅接过黄坤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小口,问道:“天煋功?那是一种什么功夫?”“煋,火星四射之意,天煋就是天空中火星四射,其实就是一种使暗器的功夫。”“所以,你平时都是穿着袍衫,喜欢将手放进琵琶袖内,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吗?”“是的。”“那这皮手套就是你使暗器时候用的吗?”“使暗器的人通常也是用毒的高手,这个皮手套是我专门用来使上了毒的暗器的。”“哦,是这样的,难怪你刚才给我看这个皮手套的时候都不让我碰他,是因为上面还有毒素的缘故。等下!”张旭雅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刚刚使那招‘定三寸’的时候,是带着这只皮手套的是吗?”黄坤点了点头以示承认。张旭雅嚯地一声站起来了:“天哪,你疯了吗?你干吗要对他下毒啊,他要是中毒了怎么办啊?”张旭雅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旭雅,你不用放在心上。”“这让我怎么不放在心上,人命相关的事啊。即使是无辜百姓,那也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二世子。”“你坐下,听我说。”黄坤看着张旭雅大呼小叫的样子,赶紧劝她坐好,“我在那根筷子上下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毒,取自南境禺稿山中的一种怪蛇,普通人碰到最多也就觉得有些发痒,洗洗就行了。但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如果接触到了那种毒的话,身体内的经脉会自动闭合,防止这种毒素进入身体。虽然这是练武之人身体内的经脉长年累月习惯性的自我保护的举措,但是会让他短暂地失去功力,当他运功的时候,将感觉经络阻塞,气血不畅的感觉。”“难怪,我当时感觉小柯在拔那双筷子的时候,脸色有了变化,估计当时他就已经感觉他自己中毒了。那黄大哥,这毒没有什么致命性的话,那多久这个毒会解掉呢?”“至少一天一夜吧。”“哦,所以我当时要去追这个小柯的时候,你不让我去,是你知道他暂时失去功力了,根本就不会用踏莎行这样的身法避开我们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等。”“等小柯来找我们吗?”“等小柯,顺便也等白锋他们回来。”“黄大哥,暂时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在楼下大厅里面喝会茶了。”“行。你去吧。”张旭雅退出房间,下楼挑了张靠窗户的空桌坐下了,喊了一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窗外这熙熙攘攘的小镇,准备就这样渡过一个安静的下午。
  城郊的一座小镇都如此繁忙,英龙华城内自是热闹纷呈。哪里人多哪里就有纷争,话说光今天一天,维护京都治安的御林军处理的纠纷就不下百起,而负责京城外城治安的六卫将军们按照惯例在哺时末刻前往执金吾官邸进行京城一天治安情况的述职。六卫将军们先后到达位于皇城南门外的执金吾府外,发现大门外停了辆驷马高车,想必有要员前来。“各位将军,执金吾大人正在接客,请各位大人随小的先往偏厅休息片刻。待客走后,大人将传呼将军们。”执金吾府中南宫长史出门迎接,将六位将军带往偏厅后,吩咐下人端上茶水,便准备离开。“南宫长史,执金吾大人在接待哪位贵客啊?”负责西南外城治安的左威卫将军钱谓喊住了长史。“我也很好奇。来人坐着驷马高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上的。”负责西南城区的右威卫赵铮同样问道。“各位将军,咱都知道规矩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听的好。”长史微微一笑,离开了偏厅。“搞得这么一本正经的干吗啊,话说得好像我们不懂规矩似得。”钱谓对着赵铮抱怨道。“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安安静静的等着大人召唤我等不就行了。”说话的是负责西北外城治安的左翊卫将军徐隆说道。六人之中以徐隆年纪最长,资历最深,众人平时也一直待其以兄长。看兄长发话了,左右威卫将军也就不说什么了。过了片刻,长史回到偏厅“各位将军,大人请各位前往正厅。”“有劳南宫先生通报了。”徐隆站起身,整了整衣冠,跟着长史除了偏厅,其他人鱼贯而出。  对于执金吾荀逸盛来说,自从一年前礼部奏请永珹帝五十寿辰京城举行大型庆祝活动以来,他为了京城外城的治安调度已经忙乎了整整一年了,忙得连自己小儿子太学的结业典礼都没有空参加,搞得自己全家上下对自己都很有意见。值得庆幸的是,庆典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自己也将被外派至帝国南境担任一名边境监司,名头很大,但毕竟是个养老赋闲的职务,南境的军政大权基本还在当地部族首领的手上。不过,当下也想不了这么远,还是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为此,他每天都要让外城的六卫将军在哺时末刻向自己汇报情况。没料到的是今天申时来了位意料之外的访客,跟自己谈了一桩大事,一直谈到了酉时才结束,自己也只能将与六卫将军碰面的时间往后拖了。只是,来客所谈之事对其影响太深,虽然六卫将军先后做了述职汇报,但他基本上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大人,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不?”六卫将军之长徐隆做了最后总结并请示交待工作,这才把荀逸盛的思绪拉了回来。“恩,这次为了皇帝寿辰,大家都尽责职守,忙活了快一整年了,连家都顾不上,大家辛苦了。”荀逸盛讲了几句肺腑之言。“大人言重了。皇上寿辰这么重要的大事,属下们自当尽心尽力,此乃份内之事。”徐隆双手抱拳道。荀逸盛微微颔首,对属下的回答和态度甚是满意。“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各位这些日子的奔波。待下月庆典结束,我将上表朝廷将各位一年的俸禄翻倍并加授上军都尉,尔等下属将者赏银十两,兵者赏钱十贯。”众人一听大喜。,纷纷站起身来抱拳作揖以示感谢。荀逸盛摆摆手道:“赏罚分明本就是治军之道,这是本官应该做的。今天大家都可回去休息了,明天继续。”“是,大人。”众人起身便要告辞。
  “徐隆、李儁你们两个留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你们随我来。”徐隆李儁二人便跟着荀逸盛到了正厅后面的厢房,后者示意二人坐下后,便将房门从内锁上。徐隆李儁看着执金吾大人如此谨慎小心,不由得满腹疑问,不知道找他俩所为何事。“徐隆,你在六卫将军中年龄最长,为人处世也是最沉稳的一个。而李儁,你为人低调,言语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才智杰出,是最出色的一个,所以三年前我上任后,便将你们二人提拔至左右翊卫将军,位列六卫将军之首,负责外城北部皇城以南的守卫职责。”“大人对我们二人的提携之情没齿难忘,愿为大人分忧。”执金吾明明有要事所托,却不直接说,饶了个大圈子先讲述自己对二人的提携之恩,想来所托之事必定十分棘手,徐隆得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荀逸盛看到徐隆表态颇感欣慰,转眼看看李儁,却是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看到李儁这样的反应,荀逸盛心里有一丝不快的,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知道李儁的脾气,况且自己刚称赞完他寡言多智,也只能随他去了。  “按照惯例,我在申时末刻是要接见你们诸位的。但是今天申时初刻,有位贵客来访。”荀逸盛开始了自己的叙述,“想来你们在抵达府衙之时,已经看到了访客的马车。本来,我是不该透露贵客的身份的,但是此事干系重大,而且我需要你们的全力支持。”“大人但说无妨,我等必收口如瓶。”徐隆道,李儁在旁也点点头。“今天来访的是当今的三皇子。”“三皇子?他来有什么事?”“你们都听说过帝国东境洛清山出了档‘炤门’之事吧?”“属下等听皇城的御林部的兄弟们说到过。”“具体过程我就不细讲了,皇帝上月下诏让万牧宇担任四郡大都督,负责征讨之事。只是万牧宇跟大皇子是表兄弟的关系,可以算是大皇子的人。三皇子对于大皇子的人插手自己的势力范围肯定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三皇子决定先于万牧宇之前派遣东境的联军前往征讨。”“这些事情,属下们也已听说过了,而且方圆百里之内应该已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哼,皇室内讧,兄弟阋墙这不一直都是老百姓们千百年来最感兴趣的话题了嘛。”“平时高高在上的皇室,也有寻常百姓家发生的家务事,这种强烈的对比差就足够吸引人的了,更何况还关系着帝国的未来。”“好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今天三皇子过来找我,是因为他担心东境的那些郡府联军战斗力低下,无法完成征讨任务,到时候损兵折将,折戟沉沙,所以希望我能派出咱六卫的军队协助。”“大人,咱们六卫的军队号称‘京南军’,与驻守皇城的‘御林部’即‘京北军’同为天下精锐之师,战力不容小觑,派出部分军队平定那炤门轻而易举。只是南北军都是京城禁军序列,没有皇上本人诏令属于私自调动禁军,罪当问斩,大人可要从长计议。”徐隆道。百川以武立国,皇帝对于军权一向都是十分看重的。皇帝总领二十四部御林,其中十二部为京都皇城的驻军,另外十二部分散扼守在帝国四境的要害之地,每七年轮换,以防其造成长期割据之势。地方上,路府郡均有规定的职业兵户数量,由帝国提供平时兵户的俸钱,而地方则提供战时所需粮草,这些地方武装的调动权则在兵部,当然兵部也是需要禀报皇帝之后才可行驶调动权。“徐隆刚刚说的,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三皇子对我是有知遇之恩的。若非三皇子的大力推举,我也不可能由五品的御林部监军坐上这四品的执金吾一职,更何况现在三皇子担当吏部侍郎,虽然是吏部尚书下属,但是其对官员的选拔稽考之权,尚书大人也是听之任之的。”徐隆和李儁默不作声,虽然荀逸盛没有挑明,但是其中的过门关节他们都很明白,官场上的裙带关系说到底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片刻的尴尬氛围略显压抑,李儁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其实,这次的事情我有些看不透彻,不知道大人可知道其中的问题?”“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说什么吧。”“这次三皇子调动东境几乎所有的地方守军,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但是皇上对此没有过问过一句,这与皇上近年来一直视军权为禁脔的做法完全就是背道而驰。”说到这里,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是啊,这种完全违背之前常识的问题他们何尝没有想过,但是却从来没有深究过这样的问题,而只是将其一带而过。“皇上今年五十了,早过去耽于享乐,掏空了身体,精力早就不如年轻的时候。如今又殚精竭虑,事必躬亲,这身子骨想来也是难以负荷了吧。所以帝国的继任者的话题也慢慢被提上日程。这几年,出于培养和考察的目的,已经有数名皇子被安排参与具体的政事操作中了。也许,皇上不愿意管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想看看皇子们的能力到底有多少,这也是为什么皇上迟迟不决定到底是选哪位皇子为储君的原因吧。”荀逸盛尝试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皇上的初衷是如此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帮助三皇子成功讨平炤门既能保护住三皇子在东境的权益更能使三皇子在太子之位的竞争上多了一份筹码,不是吗?到时候我们在策立之功上可是出了大力的。”徐隆听着荀逸盛的分析,讲话都有点兴奋了。李儁看着一脸兴奋的徐隆,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缓缓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性不是吗?这国本之争,争得好,则出一代明君,争得不好,则是天下大乱。二百年前,武祖皇帝不也是这样让皇子们参与政事以期能甄选出适合的太子人选,结果是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而其中一个更是割据龙吟,甚至一度占领整个东境,造成帝国二百年的纷乱。”徐隆听李儁一说二百前的兄弟阋墙之事,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暗了下来。“相对于二百年前的那场兄弟相争,我更担心的是先皇永迦帝继位之初的一些事情。当年先帝为独支,即位时尚未成年,由先帝皇叔相王辅佐。结果相王贪恋权位,待先帝成年,依旧独揽朝政。当时先皇也未计较,不停地给相王各种逾矩的赏赐,朝野上下对相王趋炎附势者甚众,甚至连驻扎皇城的十二部御林统领都被网罗进其党羽。先帝隐忍了五年,暗地里调查王党的详细成员,最后乘相王大办寿宴,群党云集之时,以外城的六卫军队突击其相王府邸,当场斩首群党首领数人,其余成员被剥夺官职、发配各境充军,相王势力由此被连根拔起彻底覆灭。”荀逸盛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人的意思是,圣上至今未有任何动作,极有可能是已经对二位皇子的纷争十分不满,只是静观其变,以便彻底摸清夺嫡集团的成员,然后效仿先帝,彻底除去夺嫡集团吗?”“极有可能。”“但是常言‘虎毒不食子’,二位皇子都是圣上骨肉,更何况里面还牵扯进了其他皇子,圣上会痛下杀手吗?”“圣上在位一天就是帝国的最高权威,最高权威是决不允许有能跟他相抗衡的权力,其余权力都只能依附于最高权威,若有权力想要独立于最高权威存在或者想要与最高权威并驾齐驱,那么权力就必须被消灭。原本我想报答三皇子的提携之恩,答应出兵帮助三皇子平定炤门之乱的,但是现在一想,我又十分担心圣上的反应。如何是好啊?”“大人,要不这样,六卫军队毕竟人数众多,大量调动必定惊动京城上下。我们何不挑选出精锐之士,不用太多,百人就足够了,混编进入东境地方联军。以六卫精锐的战力,相信能让整个联军有一个质的飞越.。到时候协助联军平定炤门,既帮助了三皇子也不会为圣上察觉。”李儁说道。荀逸盛点点头“此法甚好!这样,你们到时候亲自前往各卫所挑选精干之士,对外就宣布是这些人轮调回乡休整,然后便让这拨人分散前往东郊御马庄集中。那里现在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鱼龙混杂,想必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来历,到时候三皇子处必有人与其接应。”“是,大人。”“恩,好,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来手书一封,将计划告知三皇子。等三皇子回复下来,我再找你们商谈具体安排的时间。”“那下属就先行告退了。”“去吧。”荀逸盛站起身将二人送出厢房,前往书房,将具体计划手书下来,盖上封泥,唤来长史南宫星让其将信送往城西的三皇子府邸。
  南宫星怀揣着荀逸盛的亲笔信,才走出执金吾府邸数百步,就隐隐然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现在虽然已是酉时,但是英龙华城内的夜市才刚刚开张,这个时候,夜市周围的几个街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正是摆脱跟踪者的好地方。想到这里,南宫星决定改变路线,突然加快步伐,赶往夜市。不一会南宫星就来到了热闹的东市,这东市的街道都是由一水的乌青色板石铺成的,沿街的两旁店肆林立,有酒楼、茶馆、米铺、肉铺等等,还有只属于夜市的各种小吃摊贩。  南宫星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面左移右晃,尽可能地迷惑跟踪者,然后走入一家小茶馆,吩咐完小二给泡壶茶后,便挑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想要找出跟踪自己的人。茶水才端上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牙色箭袖,玉色团褂的女子出现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看似是在寻人。“呵,原以为是个雏儿,没有经验才被我发觉的,结果还是个女的。”南宫星暗笑一声,低下头,抿了口茶,却感觉迎面快步走来一人,抬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南宫长史,让奴婢找得好辛苦啊。”南宫星原以为已经轻而易举地甩掉了女子。没想到喝口茶的功夫就让她给发现了,这个女子不简单,自己刚才托大托得太厉害了。只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来历,又是为了什么一直跟着她,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疑虑还有点后悔,数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一脸阴沉沉地看着女子。女子倒也不以为意,继续保持着微笑,也不管南宫星有没有答应,就直接做到了南宫星的对面。南宫星继续一杯一杯的接着喝茶,女子呢,也不说话,还是笑着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坐了一刻钟。小二走过来续茶,南宫星摆摆手示意不必了,拿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向女子拱了拱手后便向门口走去。女子也不挽留,从腰间革带里取出一件物事,手腕一甩,直直向南宫星打去。南宫星听闻“呲”的一记破空声,暗叹女子手法之快,伸手将来物抓住,放于面前一看,是一枚三寸长一寸方的赭石色的鼻纽。“姑娘,请问这是何意?”南宫星转头问向女子。女子施施然站起身,边走边道:“长史大人真是性急,方才奴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大人,还想跟大人聊个几句呢,没想到大人这么急着就要走。刚想送方小印给大人,谁知大人也不好好看看,辜负人家一片心意。”言语之间还颇有责怪之意。南宫星皱皱眉,看来不能指望女子主动说出来意了,只能耐着性子,研究手上的这方印章。南宫星在执金吾府做了数年的文职,平时需要处理大量的官书文牒,对印章也是比较熟悉的。这方印章由上等的玉石琢刻而成,石质细润,通灵清亮,质地细洁,似婴儿之肌肤,娇嫩无比。看来能用得上这种玉石的人家,非富即贵。寸方的印底上刻了一只异兽,外表似犬、四蹄似牛、背生双翅、面目狰狞。南宫星拿近了细看,异兽的嘴里似乎还咬着数个人。“异兽食人?”南宫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女子笑道:“这只异兽名唤混沌。”“混沌食人?混、沌!”南宫星惊道。
  混沌门是十多年前在极西之地出现的一个神秘会门,专做情报买卖的行当。江湖上传言混沌门主耳目遍天下,没有其打探不到的消息。只是很少有听说此门中人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的,想来也是潜伏于各个角落中打探消息的。南宫星在入执金吾府之前,曾在京城刑部下辖的内卫府**职过一段时间。虽然职位不是很高,但是也曾听说过连负责帝国国境中侦缉事务的内卫府很多时候都要与这混沌门打交道,交换各种情报,其实力让人感人恐惧。女子施施然走到南宫星面前,抬手请到:“长史大人可否赏脸跟女家喝会茶聊会天呢?”南宫星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姑娘如何称呼?”“哪有人一上来就直接问女子姓名的,更何况,你问了我答了又有什么意义?若是假名又如何。”南宫星冷笑一声:“那好,姑娘不愿意说姓名也罢,那敢问姑娘一路跟踪我到此,有何目的。”女子不搭话,帮南宫星倒了杯茶,示意喝茶。南宫星推开茶杯,站起身来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姑娘如果不开门见山的话,恕在下不能奉陪了。”说完,便要走了。女子伸手搭在南宫星的手臂上,微微施力,南宫星瞬时就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了千钧之力。没想到这女子的身上还颇有些功夫,而且力道十足,不亚于一个彪形大汉。南宫星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想来硬的,估计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短时间内是走不开了,只能耐着性子坐回到座位上。女子看着南宫星乖乖回到座位上,便也坐下,说道:“既然大人想知道奴家的姓名,奴家直说无妨。说起来,奴家与大人还是颇有缘分。小女子姓单,单名一个星字。”说完,便向南宫星笑了笑。之前南宫星对女子忌惮颇深,未曾注意过女子的相貌。但知道脱身无望之后,便将这单星打量了一番。细眉长眼,顾盼有神,肌肤虽非百川女子特有的那般白皙,但仍然柔嫩细腻,加之两腮微红,有一种北方草原女子的英气,这一笑潇洒却不失柔媚,让南宫星看得有点呆了。单星看南宫星突然不知为何的有些出神,轻唤了一声“长史大人”,南宫星一听赶紧收敛心神,咳嗽了一声,以期掩饰刚才的尴尬。“单姑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必要这样套近乎。”单星手指向南宫星,“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为了大人刚拿到的一封文书。”南宫星闻言大惊。这封书信是之前执金吾大人交给自己,并嘱咐要尽快送到三皇子府邸。虽然他不知道书信的内容,但是方才执金吾大人与左右翊卫将军厢房密谈的情形他是看在眼里的,密谈之后大人交付此文书给他,可见此文书跟密谈有关,关系重大。如今这女子从执金吾府外一路跟踪自己至此并直接挑明要的就是这封书信,看来她也清楚方才厢房密谈之事,混沌门的触角显然也已深入到执金吾府中了。  单星似乎看穿了南宫星心中的疑惑,毫不掩饰地说道:“混沌的能力可不是南宫大人你可以想象得到的,所以大人你也不要多考虑什么了,还是爽快点把书信交给我吧。”南宫星方才还对单星外貌的英气逼人颇为欣赏,但此刻却对丹星的言语中凌人的傲气感到不满。“哼,我好歹也是这执金吾府中长史,混沌门再手眼通天,莫非能在这京城中对堂堂朝廷官员下手吗?”丹星从南宫星的语气中明显听出了他的愠怒,想来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语气激怒了他,道歉道:“长史大人,刚才言语中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南宫星见对方立马道歉,气也消了点,想着这混沌门的人为了得到情报也可说是能屈能伸了,只是事关机密,赶紧送完信结束,别耽误时间了,以免节外生枝。于是,南宫星回道:“混沌门想要这封书信有何目的,在下也无意打听。但是这毕竟是我家大人再三嘱咐我要顺利送达的物事,恕在下难以从命。姑娘若无其他事情,南宫就此告辞了,改日若有缘相见,再与姑娘一叙。”“长史大人想走,在下也不阻拦了,只是有一事未明,还想请教大人。”“混沌门手眼通天,难道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混沌门再手眼通天,能知道的也只是表面上的事情,而深藏在表面下的隐秘之事才是混沌门最想得知,也是最值钱的情报。”“看不出,混沌门不只是单纯的搜集情报,原来也做情报分析的工作。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执金吾长史,没有什么可挖的深层次的东西。”“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想打听的事情跟大人有切身的关系,大人肯定知晓的。”“是什么?”南宫星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素闻当年龙吟鼎盛时期,城主手下除去三卫六翼九重云这样明面的力量之外,还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潜龙。这只潜龙听说是历代龙吟城主重金求士,从天下前往投奔的能人异士中选拔出来的,上至军事民政,下至情报搜集等等无不涉猎,是直属于龙吟城主的一支奇兵。可惜,龙吟城被破之后,潜龙行踪无人知晓。大人当年被派往与龙吟接壤的数郡,负责当地的情报搜集工作,立过多次功劳,可为何从没听说过大人有汇报过此等组织的存在呢?”单星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南宫星,南宫星脸上阴晴不定。
  混沌门的情报工作真的是让人叹服,就如单星所说的,龙吟城城主手下的确有只潜龙部队,只有龙吟高层的人知晓。南宫星当然也知道,因为他就是出自于潜龙中的谍报部门。从潜龙成立之初,就以以最小的成本颠覆百川政权的目标为最高准侧,多年前制订了一项名为‘化身’的计划。不断派遣人员,有时候甚至于整个家庭进入龙吟潜伏了下来,从地方到中央,从虚位到实权到处都安插了人员,待到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即可夺取百川政权。这个计划非常宏大,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更需要保密。因此这项计划实施十多年来,只有少数极高层的人员清楚,而派往百川的潜伏人员相互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早在南宫星出生前,其父母便随着家族来到这英龙华城,凭借潜龙高层的运作,其家族以东南落难贵族的身份在京城扎了根,家中还有数人在一些部门**职。成年后,南宫星先进入巡察卫,被派往东镜与龙吟接壤的数郡进行情报搜集工作。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南宫星顺利地与龙吟的潜龙上层搭上了线,干起了双面谍报的工作。在潜龙上层的有意支持下,他在东境的情报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更有数次成功提供了龙吟袭扰边境的情报,立下功勋,受到朝廷的重视,很快便被提拔到了巡察卫的中枢。提拔后不久,龙吟之战爆发了,正当其准备大施拳脚之际,刑部的一纸任命状将其巡察卫中枢调离到了内卫府,负责在帝国境内搜捕各种异类份子。对于一心想要打入百川情报部门中枢位置,为龙吟提供一切有用信息的南宫星来说,这次调动让其大失所望。而战争进行到中途时,南宫星从曾今的巡察卫友人处得知,朝廷在龙吟之战爆发后不久。从龙吟叛变的一个高层那里得知了‘化身’计划,知道国内有许多龙吟城派遣的间谍存在,随即便抓捕了此高层所知的多名内部潜伏人员。只是‘化身’计划为单线联系,此高层也只能提供其下线名单,无法给出总名单。于是朝廷便罗列了多份可疑名单,南宫星因为在东境数郡进行的情报搜集工作太过顺利也上了怀疑的名单,故被从巡察卫中枢调离。随着战事越来越吃紧,朝廷对可疑者的防范心理也愈来愈重,南宫星最后被关押进了内卫府的内居中。好在家中的其他人多方奔走,为其游说,而之前叛变的龙吟高官突然失踪,使得一些朝廷大员怀疑这项计划乃是虚构的,为龙吟城意图扰乱百川内部的阴谋,所以这次境内的大搜捕活动也就不了了之。龙吟覆灭之后,南宫星被释放了出来,只是原先的内卫府是不能呆了,便被派往这执金吾府中,当了一个六品的长史。今天,这单星问自己为何不上报‘潜龙’的存在,不知是否是试探还是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秘密
  “‘潜龙’这等组织太过神秘,若不是龙吟高官的叛变,朝廷也不知道有此等组织的存在,更何况,这‘潜龙’真假也未可知,你让我如何跟上头汇报。”单星也不驳斥,似乎知道南宫的回答会是如此,继续道:“大人不知道无妨,我这里有一份在龙吟城被毁时,从‘潜龙’总部地下室拿到的一份机密情报,上面写着这些年来,龙吟向百川派出的所有的‘化身’的姓名。”南宫星一听,无法判断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一时心乱如麻。“大人若是有了这份名单,上交给朝廷,想来必是能得到大大的赏赐。”说着便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帛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单星打开帛布,找到一行念了出来:“狻猊卫三营校尉南宫晟接受‘化身’任务,携其家族七十余人前往英龙华城定居,身份为梧州府流亡贵族。”念完后,单星看向南宫,只见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帛布,表情复杂。惊恐、犹豫、愤怒的情绪充斥着南宫星的心中,而单星则似乎很享受这种将猎物玩弄于手掌之中的感觉,喊了声店小二续茶,然后背对南宫星边喝茶边看着茶馆外热闹的夜市。良久,受制于人的南宫星打破了沉默,开口道:“这封信若给了你,我如何交差。”单星听着南宫星的话,知道其心理防备已崩溃了,,转过身来面对着南宫星道:“我们不需要这封信,只需要拆开这封信看下内容即可。”“可是,这信上有封泥,你若拆了,不就。。。。。。”南宫星一脸担心的神色。“这个你放心,我能拆了信,自然也能将它复原,我们混沌门有的是手段。大人,请随我来。”“去哪?”南宫星警惕道。“这里人多眼杂的,你自己放心吗?”“我就怕随你去了,我就回不来了。”“大人何必有此顾虑,若不随我走,这名单保不准落到哪个人手里,到时候,大人还能回得去吗?”单星看南宫星如此谨慎,有些不耐烦了,言语之中以有了威胁。南宫星被单星的话一噎,也无可奈何,只得结了茶钱,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出了茶馆的门。  两人东绕西绕地到了城南乐天坊的一处巷脚。这里都是普通民居,远离闹市,寂静非常,也没有深宅大院的灯火通明,只有漆黑一片。南宫星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姑娘要带我来的地方是这里?”单星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帕,扔给南宫,回道:“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点距离,还烦请大人将眼蒙上。”南宫星悻悻然地接过黑帕,凑近看了一眼,质地颇薄,想来还是能勉强看清一些,便将黑帕系上。“我系好了,姑娘带路吧。”说完,南宫星忽觉自己舌头有些发麻,一阵晕眩感袭来,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着了道。只怪自己一直心心念着清单之事,看到黑帕也没细想,就当是遮眼之物,没想到是下了迷药了。迷迷糊糊间想要去拉单星,一抬脚便觉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城外的御马庄入夜后,街市上更是热闹非凡,不似京城中入了夜,便有了夜禁,除了几处夜市以及达官贵人的宅邸之外,其余地方大多都是黑灯瞎火的,死气沉沉。张旭雅坐在这醉香楼离,看这外面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场面,不禁想起了故乡龙吟,思绪也越飘越远。
  二百多年前,因昊天帝国末代君主昏庸无道,使得天下大乱,群雄崛起,其中就有百川与龙吟共同的始祖——夏元瑜。夏元瑜虽能征善战,奈何身份低微,仅是少阳山中一座小城城主之子。为了在乱世中站稳脚跟,夏元瑜通过联盟、姻亲等手段,将各种势力纳入自己的麾下,形成了一个军事贵族集团,再通过军事贵族集团的征伐,使得自己的力量不断地壮大,最终君临天下称为武祖皇帝。加冕为帝后的夏元瑜开始考虑起了继承人的问题,当时其膝下有子二人,老大夏皎隆与老二夏昭琏。二子的能力都颇为出众,长子善文韬、次子善武略,兄弟俩亲密合作,成为其平定天下的重要助手。普通人家若儿子个个优秀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在天子之家,却是令人烦恼的事情。夏元瑜不知该选谁做储君,一直拖着,一山难容二虎,时间一长,兄弟俩渐生嫌隙。而早年在天下未定的时候,由于军事贵族集团出力巨大,夏元瑜为了安抚人心,也是大肆封赏,使得帝国建立之初,颇似一个松散的军事邦联。如今为了加强皇权,夏元瑜开始打压贵族门阀,大力提拔行政官员,使得门阀贵族与文官集团之间关系紧张。因为储君未立,两位皇子对立势态明显,使得门阀贵族与文官集团分别找上两位皇子做为其代表,自此形成了两大政治势力,矛盾日益尖锐。  最终,在天下百姓即将过上第十年太平日子的时候,积蓄多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那年年末,一向被视作帝国火药桶的北境发生了叛乱。为了能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夏昭琏亲自率军出征,历经半年,终将叛乱平定。正欲班师回京之际,却传来夏元瑜驾崩的消息,遂轻装简从,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奈何在离京百里时,收到信息,夏皎隆早一步加冕为帝,并已控制了整个京城的局势,自己及其随军下属的家眷已全部被软禁。夏昭琏只得率军就地驻扎,以观其变。很快,新帝的诏书传来,将其就地解除兵权并要求其单骑回京,听候差遣。心知回京后,必成人为刀俎,其为鱼肉的下场,夏昭琏拒不从命。于是新帝昭告天下,夏昭琏不服朝廷调动,拥兵自重,意欲叛变,将所有被软禁的家眷全部被杀,并派军讨逆。而夏昭琏则以先帝壮年驾崩,疑似夏皎隆投毒所致为由,自称“孝义军”,以刚平复的北境为基地,与朝廷相抗衡。由于夏昭琏长年征战,经验丰富,连战连捷,并一度攻到英龙华城下,可惜京城高城深池固若金汤,无奈退军。返回北境之后,夏昭琏传檄天下,号召军事贵族起兵保护自己权益。凭借其在军中多年的威望,各地军事贵族纷纷起兵响应,一时间,大半个帝国易帜,连号称帝国精锐中的精锐的五卫里面,虎贲、狻猊、熊罴三卫也叛出京城,追随二皇子去了。这时,原先由文官集团支持的夏皎隆坐不住了,先是找来之前北境叛变的贵族,许以高官厚禄,让其回到故土组织军队与“孝义军”作战,动摇夏昭琏的基地。再派出大量说客前往各地叛变的军事贵族处,许诺保护其既得利益,让其偃旗息鼓。一套组合拳下来,原来紧张的局势得到了缓解。然后,夏皎隆集中十二部御林,出征北境,在原叛军的协助下,击败了“孝义军”收复北境。夏昭琏只得带着余部,转战天下,后来到了帝国的东南境的龙吟山脉,重新建立起了根据地。夏皎隆想要继续进军,彻底消灭其部时,却发现,已是力有不逮。南境因多是山地丘陵,地形险恶,且闷热潮湿,毒虫恶兽肆虐,一直被视为化外之地。建国之时对其统治采取的是羁縻制度,军政大权大多掌握在当地部落首领的手上,朝廷管辖的权力不大。剩下的东西北三境之中,刚刚平复的北境百废待兴,根本指望不上,而且自己之前支持的叛变贵族已然成为新的权门,势力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急需安抚笼络。西境虽然是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惜还要屯兵以防新兴的九原帝国的袭扰。最后,东境最为富庶,奈何也是军事贵族的泛滥之地,在得到了帝国许诺保护其利益之后,没有选择继续叛变支持夏昭琏已是帝国之幸了。而他们出于唇亡齿寒或养寇自重之心,对出兵平叛也是兴趣缺缺。代表文官集团上台的夏皎隆,转视一圈后,不由得仰天长叹。曾经自己的父皇想尽一切办法打压军事贵族,加强皇权,自己即位之前主导构建帝国的行政系统,收紧中央权力。最后因兄弟俩的这场夺位之战,使得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而且想要彻底消灭夏昭琏已是不可能了,只能休养生息,想办法提高中央权威,加强皇权,以期有一天自己后人能重新统一帝国。于是派人与“公义军”和谈,封其为亲王,实则承认其独立的事实以换来对自己帝位的认可。
  当夏皎隆的和谈书送到夏昭琏的桌上时,夏昭琏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他知道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自己的军队早已疲惫不堪,需要休整,而且在兵败北境之后,一路转战,与兄长周旋,深感无一处稳定后方的痛苦。原先的北境虽好,但是当地贵族独立的思想较深,一直以来都是叛乱频发之地。如今来到龙吟山脉,看似仍旧被帝国所包围,但是夏昭琏还是认为此地战略空间巨大。东边和北边是帝国东境的诸多军事贵族集团,西边与南边则是帝国南境的诸多部族,可以说与帝国都是貌合神离,帝国想通过他们来出兵攻打自己,基本不可能,这样就方便自己休养生息。待得实力重整之后,无论是北上南下还是东征西讨,这些一个个散落的集团为自己的扩张可以说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于是,在交战了四年之后,双方签订了合约:夏皎隆将龙吟山脉及周围土地将做为“孝义军”的辖地,夏昭琏做为龙吟亲王,则承认夏皎隆的帝位合法性;双方十年一个周期,相互交换数名质子。  条约签订后,夏昭琏深知自己龙吟这一脉现有的实力还是十分弱小的,只能求一时的自保,若想要以后重夺皇位,便需要强大的国家机器以及强有力的统帅,能将所有力量整合到一起,方能在日后与百川帝国一脉相抗衡。于是原本做为军事贵族既得利益保护者的夏昭琏,现在以加强龙吟亲王实力为目的,开始了自己的辖地建设。首先集中军权,建立常备军队,确定原先投奔而来的三卫精锐为其主要战力,成立了前中后三军。将剩余的军队分割为六支辅助部队,按颜色来区分。以赤为火、黄为土、黑为水、白为金、青为木、紫为岚两两分配给三卫,视为三卫左右翼。这三卫六翼为亲王直接统帅,分别为赤白虎贲为前锋,黄黑熊罴殿军,紫青狻猊守中。其次将追随自己的军事贵族以及辖地内的当地豪族全部打乱,整合成兵户,重新划分,以九姓即张、陈、乐、华、任、荀、姬、祁、钱命之,称为九重云。原先在各地占据一方的军事贵族们,如今失去了百川境内原先的领地,只能任夏昭琏摆布。虽然期间有过哗变,都均被夏昭琏铁血镇压。剩余的人只能配合夏昭琏的改革,相互融合,形成新的九户上层家族。为了安抚这些新贵族,夏昭琏将最外围的土地划分给九户,并告知九户土地上的所有收入,均归九户所有,无需上交亲王,但是九户需做为龙吟的征召力量,在遇到战事时,按要求出兵,其征召军受三卫六翼的统辖。然后为了方便管理,夏昭琏要求九重云的上层家族必须居于龙吟城中,一方面便于城主监管,另一方面给予他们一些政治权力,辅佐亲王处理整个龙吟境内的大小事务。再次,为了确保亲王对九重云的力量压制,夏昭琏规定九重云每姓不得超过三万户,约一十五万人。在每次战斗胜利之后,龙吟城主会将所得土地及人口均分给九姓。但是每二十年进行一次检地,九姓中一旦所辖人口超过限额,超出部分的人口及土地则自动脱离九姓,由近及远划入亲王直辖领中。是故,九姓人口不断增长,刺激了亲王直辖领也不断增长。而土地是有限的,亲王领的增长,反过来刺激九姓不断向外围扩张。夏昭琏用这种特殊的行政架构,既保证了龙吟亲王对九姓的控制,又使得九姓贵族为了获得土地充满周期性的扩张热情。  很快,休养生息后的龙吟便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十年之后,夏昭琏再启战端,发动奇袭。领土庞大但无法使上力气的百川被领土虽小却全力出击的龙吟打了个措手不及,夏昭琏将自己的势力一直向东扩张到了东海之畔,并在龙吟山脉与东海海滨交汇之处建立了一座庞大的不输于英龙华的新都城,命名为龙吟城,天下便也以“龙吟城主”称呼之。而慢慢在东境收回军政大权的夏皎隆则将自己所能集中的力量整合起来,沿着新界线设置了多个军事重镇,组成几道防线,以此扼制龙吟的扩张,并调集机动部队准备征讨龙吟。可惜此时北方的九原帝国兴盛起来了,从西面和北面两个方向对百川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夏皎隆只得将机动部队派往北境与西境,抵抗九原帝国。而与龙吟再次签订停战条约后,依托东部防线,对其采取守势。此后二百年间,双方力量时高时低,打打和和,在东南一带持续拉锯,直到永珹帝发奋图强,振兴了百川国力,一举平定了龙吟。
  然而就在龙吟被屠灭前五年,它还是这片土地上数一数二的割据势力。凭借其立邦之本的三卫六翼九重云的政军架构,强大的国家机器使得他从百川帝国攫取了大量的土地和财富。巨额的财富以及其原本就繁荣的滨海商业,刺激了整个龙吟的繁荣。伴山面海的龙吟城,更是出了名的不夜城。城内的店铺商肆与民居混杂,有的甚至是前后院落,没有宵禁,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比肩接踵的人群从酒楼到青楼,从戏院到乐坊,总是这么忙碌的赶来赶去,又是如此惬意的享受生活。  那年的龙王节(龙吟特有的纪念掌管海洋贸易的龙王诞辰的节日),张旭雅当时刚满十四岁,在参加完太学院的结业仪式后,便同几名同窗一起去街市上逛逛。同窗中有一位龙吟城中最大的乐坊,齐乐坊的少东家,叫钱克庸。钱家与张家一样,也是立国九姓之一,平日里与旭雅走得也比较近。在城中艳阳楼吃完晚宴之后,大家决定一起去齐乐坊看看。齐乐坊坊做为龙吟最大的乐坊,实力出众,长年供养着多名著名的乐师,这些乐师虽然常驻齐乐坊演出,但也经常会被城内的达官贵人请到自己的府邸中表演。  前段时间,南方芳野泾来了一支乐团,带团的是一名女子,名唤泷烟儿,尤擅琴艺。听说来自于神秘的朣族,色艺双绝。泷烟儿带着乐团在齐乐坊公开演出了三天,场场爆满,轰动了整个龙吟。三天后,登门拜访邀请其前往自家府邸演出的达官贵人门不计其数,都快踏平了齐乐坊的门槛。张家凭借其权势,在众多邀请者中脱颖而出,得以优先邀请乐团演出。乐团在张府驻留了整整十天,这十天里,张旭雅与泷烟儿相交甚欢,更是学了许多过去从未在太学院里学到的弹琴的技艺。靠着这些技艺,让她在太学院乐业考试中技惊四座,让那些学院的老学究们目瞪口呆,纷纷向其讨教这些从未听说过的弹奏技艺。  所以当大家一致决定去齐乐坊,张旭雅是十分乐意的。因为是龙王节,芳野泾的乐团肯定是在齐乐坊演出,正好可以去找泷烟儿请教一下琴艺。一行人兴冲冲地赶往齐乐坊,谁知道齐乐坊的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估摸着没有个把时辰的功夫别想进去看演出了。钱克庸一看这阵势,只得亮出自己齐乐坊少东家的名头,一行人才能在周围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挤进齐乐坊。  “克庸,今天你们家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手笔啊,怎么搞得如此大的阵势啊。”“是啊,克庸,我们都没听说过龙王节,你们齐乐坊要搞什么大活动啊。”同窗们好奇地询问着。钱克庸却故作神秘,只回了一句:“你们随我来就行了。”说完,一行人便被其带着从前院的三进的大厅一路穿过侧廊,到了后院天井处。  说是天井,但这齐乐坊的天井可不小。前后通透,估摸着得有十丈见方。左右各有十根乌木制的柱子,每根柱子都足有三人才能合围。柱子旁的环廊里摆满了大圆桌,周围早已坐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里天井的中央。天井的中央有一个池子,养了数十尾的金鱼,池子里还摆了几座从西北方的云梦大泽中千金寻来的云梦石,点缀其中。池子最中央的的一块云梦石,约有一人高低,因其形状颇似盘坐的人形,十分奇特,故名气极大。而今天这块云梦石上横放了一把七弦琴,就如一人坐而弹琴,引得环廊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因早已人满为患,钱克庸只得找人寻了一处略为空当的角落,摆了几张凳子,领了大家坐下。“你家今天究竟搞了什么活动啊,竟引得这么多人过来?”旭雅好不容易坐下来,忙问道。钱克庸朝池子上努努嘴:“看到那把琴了吗?”旭雅点点头,“刚才一进到这天井中,我就注意到了,你刚让人去端凳子的时候,我又仔细瞧过了,看上去很普通啊。”“听说过‘栖梧’吗?”“啊,这莫非就是‘栖梧’,传说中能发出凤鸣声的‘栖梧’吗?”钱克庸摇摇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这话讲得让人完全听不懂啊。”张旭雅抱怨道。“我家先祖好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民间寻找遗落乡野的名乐贵器。传至今日,我二叔是这项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受其影响,我那三哥钱克豪对名乐贵器的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特别是对琴瑟之类的喜爱,“绿綺”“绕梁”“春雷”“焦尾”“九霄环佩”等等都是我三哥在民间找到的。但是我三哥一直觉得这些名琴虽然珍贵,但仍为世间凡音,他想要的是能弹奏出这世人听说过但从没听过的音声的名琴,思来想去,传说中的‘栖梧’古琴能发出凤鸣之声,正是他梦寐所求之物。于是,他便前往扶桑之林,传说中的‘疯后’唐曦的出生与终老之地。”
  唐曦出生于神秘的玉族。传说玉族来自于东海另一端的神秘大陆,因为族人肌肤泛青白之色,如玉石一般,故称为玉族。部族贵族均会一些奇门异术,曾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将现如今的百川帝国全部以及北方的九原帝国的大部分征服,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然而,在其继续向西方开疆拓土之际,在十巫山脉下遇到了莁族。由于双方都会奇门异术,使得战事异常胶着,故在赤水之源对峙了整整十年。玉族建国时间很短,根基尚浅,版图虽然庞大,但是内部民族繁多,还没有融合完成,成分复杂,纷争不断,已无法继续损耗下去。为了毕其功于一役,玉族皇帝带领大部分的贵族精英御驾亲征。孰料,就在双方大军厮杀之际,原先发誓效忠于玉族的羽族人在其首领的带领下,倒戈相向,配合莁族将玉族大军尽数屠灭于赤水河畔。玉族皇帝自刎当场,随行的贵族精英投河殉葬,原本庞大的帝国瞬间崩塌。羽族则乘势崛起,建立了另一个庞大的帝国,文德帝国。失去了权力的玉族人,被羽族下了残酷的“碎玉令”,因为其体征明显,极易被辨识且生性高傲,从不同外族通婚,导致几乎被灭族。侥幸活下来的则藏匿于深山老林中,四处迁徙,颠沛流离,诅咒着羽族,并等待复仇。  百年之后,唐曦出生在了扶桑之林,而此时的玉族凋零得只有百人之众了。做为首领的独女,虽然整个部族过得异常艰难,但是她仍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长大后的唐曦面容姣好,气质出众,性格又和顺,深受族人的爱戴。直到有一天,文德帝国的一名皇子入林打猎,在食人兽蠪侄的口下救下了唐曦,对其一见倾心。而唐曦感激其救命之恩,加之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向往,不顾族人反对,与皇子出奔到了文德帝国。在最初的岁月,两人感情甚笃,十分恩爱。因为唐曦会法术,帮助皇子建立了数次军功,使其顺利登上皇位。可惜好景不长,登基后的皇帝开始大纳妃嫔,四处留情,渐渐冷落了唐曦。又过了不久,皇帝为了拉拢北方的贵族势力,废了唐曦皇后之位,另立新后。然而皇帝拉拢政策失败,北境贵族叛乱,危急存亡之际,唐曦不顾身孕,依然使用法术帮助皇帝平息了叛乱,使得皇帝重新册立其位皇后。然而,动用法术使得唐曦动了胎气,九死一生中唐曦才将女儿生了下来,好在母女平安。皇帝龙颜大悦,取名‘栖梧’,视之为掌上明珠。不久,宫中传言,唐曦所生之女乃是与其他男子苟合之下所怀。三人成虎,皇帝震怒,将唐曦打入冷宫,此时的唐曦视自己坎坷的命运为背弃祖先所致,已渐渐失去理智。最后终不堪流言秽语,万念俱灰之下亲手杀死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并用女儿的骨肉做了一把长琴。因为羽族传说为百鸟之后,皇室乃是“百鸟之王”凤凰的血脉。所以,当这把琴被唐曦弹起时,整个皇城的上空响起了凤鸣声,引得百鸟来朝,蔚为壮观。此时,皇帝知道自己错怪了唐曦,奈何已是覆水难收。唐曦已疯,整日抱着琴,喃喃自语地念着“栖梧”的名字。皇帝自叹亏欠唐曦太多,遂退位陪着唐曦回到扶桑之林,过着自我放逐的生活,直至终老。
  “唐曦的坎坷命运让无数人唏嘘不已。传说在其死后,皇帝将唐曦及其‘栖梧’琴合葬一处。没多久,那里边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令人惊讶的是大树之内还有一棵小树,形如母女相拥。千年来,这扶桑之林越来越大,加之东境这二百年来战火不断,扶桑之林周围更是人迹罕至。这母子梧桐树到底是长在扶桑之林的哪处,已是无人知晓。我那三哥前后进出树林不下数十次,几乎将方圆二百里的扶桑之林踏了个遍,也算是机缘巧合,终于让他找到了这梧桐树。”“你哥为了寻这‘栖梧’也算是付出不少啊,可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后来呢?这把琴果真就是埋在那颗‘母子树’下吗?”  “当我三哥开始动手挖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工程量得要多么巨大了。唐曦的故事流传了有千年之久,这母子梧桐树存活了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它的根系蜿蜿蜒蜒,早已深入地下,而且还与这扶桑之林中周围的其他树木根系缠绕在了一起。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才终于挖到了底层。就看见层层绕绕的树根中,一具尸骨怀抱着一把古琴,就如这梧桐树一样,母女相拥。”听到这里,张旭雅的眼睛都发光了,十分兴奋“真的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具尸骨就是‘疯后’唐曦的吧?”“是啊,传说成真,我三哥当时也是激动无比。”“那你三哥后来是如何取出这把‘栖梧’的啊?”“我三哥观察良久,发现与其说这具骨骸与古琴被梧桐树的树根包围了,倒不如说这尸骸与古琴才是梧桐树的树根所在。”“你是说梧桐树乃是唐曦尸骨与‘栖梧’古琴所发?”钱克庸点点头,接着说道:“若取走了古琴,尸骨必定会被破坏而且梧桐树必将不保。”听到这里,张旭雅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道:“好可惜啊,‘栖梧’如今出现在这里,说明母子梧桐树与尸骸已然不在了吧。为了这古琴,而造成唐曦死后不得安宁,尸骨无存的局面,换做是我,心里必不好过。”想到唐曦悲惨的故事,旭雅的言语中透着不忍。钱克庸安慰道:“我那三哥跟你一样,虽然为‘乐痴’,但是仍然多愁善感,他也不忍心破坏尸骸和梧桐树。为此,他在树旁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一直在想如何才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然后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哦,快说,是什么办法?”听到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旭雅的情绪又被提了上来。“这梧桐树长了千年,早已枝繁叶茂。我三哥便将其最粗壮的一根枝干锯了下来,取其中芯,斫成连珠式琴体,并用了上等的冰蚕吐得蚕丝做弦,制成了这把‘栖梧’。”“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从梧桐树中取材制成的‘栖梧’还是‘栖梧’吗?”“‘栖梧’当初是唐曦女儿的乳名,也就是羽族皇室的血脉,所以栖梧的骨肉被做成古琴之后,能弹出凤鸣之声,引得百鸟来朝。而这梧桐树从栖梧与其母的骨骸中所发,也可看做是栖梧的血肉所化,所以我三哥认为取梧桐枝干的中芯木,亦可制成一把‘栖梧’。”“那你们有试过这把古琴吗?”“这把琴三天前才彻底制作完毕,还没来得及试呢。之前一直保密,今晚是第一次亮相。”“那你们这次大张旗鼓地,要是到时候失败了怎么办哦。”“嘻,我们这次没有宣传这把古琴,我们对外宣传的是今晚芳野泾的泷烟儿将会登台演出,并且今晚的所有费用都将免费,所以才引得这么多人前来。”张旭雅一听,恍然大悟。“哇,你这个少东家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用泷烟儿的演出与免费招待吸引了大量人前来。届时,让泷烟儿用此琴奏曲。若成,则此琴价值连城,齐乐坊名扬天下。若不成,也就当是一般的节日盛典过了。”“我还没这么厉害,这都是我爹的主意。”钱克庸被夸奖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哈,那钱老伯真的是越来越老奸巨猾了啊。”“你这样说我爹好吗?”张旭雅笑笑,转头看向池中央。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齐乐坊的人已经在池中搭起了一座舞台,凌水而立,一名司仪走上台去,向台下的观众宣布了整晚的节目流程,当听到泷烟儿将压轴出场,既有演奏又有歌舞首秀之后,台下一片欢呼雀跃。张旭雅听到了,也异常地兴奋,以前只知道泷烟儿琴艺绝伦,没想到她还会歌舞。泷烟儿身材颀长,将近五尺高,婀娜多姿,如此女子长袖起舞,想必那画面是多么的让人陶醉。  正想着呢,就见一名齐乐坊的坊官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快步走到钱克庸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钱克庸的脸色瞬时也变得与坊官一样。张旭雅一看,知道出事儿了,待到坊官离开,便靠近钱克庸询问道:“出什么大事了?”钱克庸摆摆手,让旭雅不要多问,站起身跟同窗们打了个招呼,便往那后院去了。张旭雅只得带着巨大的疑问,继续看演出。好在演出的节目相当出彩,看着看着,便已然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旭雅!”正看得入迷时,就听得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张旭雅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钱克庸。“咋啦?突然出现,吓我一跳。”钱克庸拉起张旭雅就往后院走。“你跟我来一下,出了点事,估计只有你能搞定了。”“出什么事啦?就刚才你去办的事儿?”钱克庸点点头。“这儿是齐乐坊诶,你这个少东家有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你处理不了,我就能处理了?慢点儿慢点儿,”张旭雅甩开钱克庸的手,“先别走了,你把事儿说一下呢。你搞不定的棘手事儿,我能搞定,也要让我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才好想对策啊。”“好吧,”钱克庸止步道,“你大哥带着俩朋友过来想拜访一下泷烟儿的。大家都是九重云的,肯定给面儿,所以我就亲自去安排了。结果没想到这乐家老二乐彬已经先向泷烟儿递了拜帖了,这不是起冲突了吗。”“就这事儿?”旭雅好奇地看着钱克庸,钱克庸点点头。“不对,你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我大哥速来稳重,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而且乐彬我是知道的,也是一个爱好风雅之人,这两人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情起冲突啊?别拖泥带水的,赶紧给我把事儿说清楚了。”“你大哥这次带的朋友是两位世子。”“什么!”张旭雅调门一下就高了。“轻点儿声。”钱克庸赶紧按住张旭雅。“我大哥疯了啊?带着两位世子出宫,不去体察民情,反而跑这齐乐坊来享乐,要是让城主和我爹知道了,那还了得?”“所以你大哥就准备来这后院,想提前拜访一下泷烟儿的。要是走正门在大厅早就被人认出来了。”“那两位世子的身份特殊,跟乐彬说一下,他怎么会拒绝的呢?”“是啊,乐彬是没有拒绝,拒绝的是。。。。。。”“泷烟儿?”钱克庸点点头。张旭雅一想也是,泷烟儿出身南境部族,那边还保持这上古遗风,人人平等,对于身份阶层一事比较反感。“这也难怪,毕竟她出身南境朣族。既然乐彬先递了拜帖,她肯定先接待完了乐彬,才愿意接待我大哥一行的。如果你越是强调自己的身份不一般,想要提前拜访,她越是不愿意见你。泷烟儿在我家待过一阵子,我大哥跟她也是相识的,应该是知道她的心性的啊,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啊。”钱克庸在旁边苦笑了一声,道:“这都是我多此一举。方才坊官来报,说大世子和二世子来了,我一时心急便让人去通报了泷烟儿。乐彬当时一听是世子前来,便主动让位,岂料泷烟儿提出若让位,她今天就辞演了。没有办法,只得让两位世子等着。没想到泷姑娘的脾气上来了,一直拖着时间,死活不让乐彬下楼。眼瞅着就快到泷烟儿上台演出了,这要是再不下来,冷落两位世子的罪过我要担着,演出失败,砸了齐乐坊招牌的事儿我也要担着,我爹不要打死我啊。”说着说着,一张苦笑脸变成了一张哭脸,“我是没法子了,你哥说你跟泷烟儿关系很好,找你出面可能有用,所以我只能过来找你了。”张旭雅见钱克庸对她期望甚高,有点犹豫:“额,这个,泷烟儿个性古怪,我只是跟她在琴艺上志趣相同,她未必肯听我的劝啊。”“雅儿,你是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人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旭雅看着钱克庸一脸哀求的样子,勉强答应了下来。钱克庸见张旭雅答应帮忙了,稍微放松了下心情,便带着她往后院去了。
  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齐乐坊后庭花院,张旭雅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哥,张骁正坐在庭院中的凉亭里,往这里张望呢。一看到二人,张骁跟身边的男子说了几句话,便赶紧招呼二人过来就坐。“雅儿,这是大世子。”张骁指着身旁穿着绛紫色宽袖长袍,头戴褐色软脚幞头,一身文士打扮的男子介绍道。“张旭雅,见过大世子。”张旭雅从座位上起身,向大世子行礼。“在下夏明启,张骁与我情同手足,旭雅就不必多礼啦。”说着就要去扶旭雅起身。“大哥,你又随着性子乱来了,人多眼杂的,让人传出去,世人不会说你什么,倒是会责怪张师兄妹不懂礼数。到时候,免不了张太傅的一顿责备。”旭雅循着声音看去,一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倚坐在凉亭的坐沿上,一身枯叶色水皱袍,头顶茶色结巾,两条飘带自然垂下。“这位是?”旭雅看着张骁说道。“舍弟,夏晗珂。”不待张骁开口,夏明启之际介绍道。“哦,是二世子阁下,旭雅这厢有礼了。”说完,张旭雅又对着夏晗珂行礼。夏晗珂点点头,以示回应。“晗珂,旭雅姑娘家的给你行礼,你倒是客气点呢。”夏明启觉得自己弟弟的反应无礼,有些不满。“大哥,我们微服出宫,本就要低调行事的。这礼敬来敬去的,太麻烦了。”夏晗珂回应道。“得了,就你会说。”大世子摇摇头,摆手招呼旭雅入座,“我这弟弟啊,你别看他一身打扮很随行,内里拘谨的很呢。”“没事的,二世子说的在理,都怪旭雅刚才没注意,忘记了二位世子需要低调行事。”“张骁,你这妹妹不错,知书达理的,我很喜欢。”夏明启开心地说道。“大世子抬爱了,舍妹平日里也是顽皮的很。”张骁谦虚道。“克庸,你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入座吧。你跟旭雅是同学,就坐一起吧。”“谢过大世子了。”钱克庸挨着张旭雅坐了下来。  “旭雅,刚克庸在领你过来的路上都跟你说了吧。”“嗯,基本情况我都了解。哥,你这是要让爹知道了,又省不了一顿责骂。”“这事儿,不怨张骁,是我执意要来的。”夏明启见张旭雅责怪其兄长,赶紧出来澄清。“是啊。是我大哥自己要来了。自从前段时间,大哥去了一趟你们张家,看到了泷烟儿的表演,回来之后,一直赞叹不已,想要再看第二次。这次听人说有这么一场盛会,泷烟儿有歌舞演出,便急着微服出来找你哥一起来看。”夏晗珂说着从坐沿上站起身来,踱步到中间的石桌边,靠着夏明启坐了下来。夏明启听了夏晗珂的话,脸有点红:“老二,你这话说得。。。。。。”“咋啦,我有说错吗?说得若不对,你脸红个啥呢?”张旭雅看着夏晗珂一脸促狭地对着夏明启挤眉弄眼,而夏明启则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知道这大世子迷上泷烟儿了,今天若是见不到一面,是不会走的了。
  “旭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张骁为了不让夏明启太尴尬,转移话题问道。“泷烟儿出身南境部族,对权贵嗤之以鼻。即使,我此刻上去找她,肯定也是碰得一鼻子的灰,倒不如投石问路。”“哦,如何个投石问路?”“正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刀送英雄’,泷烟儿跟钱家三哥一样,也是‘乐痴’,酷爱古琴。不如,将钱家收藏的名琴里面挑出一把送予她,以示诚意,看看她的反应如何。”“此法甚好,我来准备下。”说完,钱克庸便吩咐了坊官将收藏的名琴都取了来。不一会,坊官便带人将所有名琴取来后院,拜访整齐。张旭雅点了点,估摸着有小百把,而自己能认出的堪堪只有二十把左右,课件这钱家这么多年可是下了大力气了。“旭雅,这里你比较懂琴,看看那把琴合适?”钱克庸招呼旭雅挑琴,旭雅看了会,回道:“你家珍藏的琴太多了,我能认出来的不多,也说不上那些好。这样,你把‘绿绮’‘号钟’‘焦尾’‘绕梁’这四把琴让人送人上楼,让泷烟儿自己挑。”“也好,这四把琴乃是琴中极品,无论是任何一把相信泷烟儿看到了,都会满意的。”于是,钱克庸吩咐坊官将四把琴送上楼,跟其他人一起在凉亭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过了一会儿,乐家老二乐彬从楼上雅间匆匆下楼了,一看到两位世子和张骁,一脸的尴尬,不住地赔不是。“乐彬,这事错不在你,不要太自责了。”张骁排解道。“乐彬,是泷姑娘看到琴后让你下来的吗?她怎么说?”钱克庸在一旁等得不耐烦,让乐彬赶紧说说泷烟儿的反应。“这个,怎么形容呢,”乐彬默默脑袋,“坊官一开始送琴上来,将琴放在她面前时,我能看到她脸上一阵神采飞扬的。然后,坊官一一将琴的名字报给她,我在旁边都听得愣了,这都是旷世名品啊。克庸,你家为了这名品可是不遗余力啊。”说着说着,乐彬一脸的垂涎三尺的模样。“别整些没用的,赶紧说她挑了那把?”“一把都没挑。坊官抱我呢名字后,我看她似乎有点失落,说了句‘全都不是’的话,就杵在那儿好一会儿,爱回过神来,打发我下楼了。”“怎么可能,一把都不喜欢吗?”张旭雅有点出乎意料。“‘全都不是’什么意思?她想要那一把啊?”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之际,只听得楼上厢房的门打开了。  “我来了。”是泷烟儿的声音,众人走回院中,抬头望去。泷烟儿几天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霓裳,披着一件云丝披风,头顶花冠,聘婷袅娜,款款向前至栏杆前,对着楼下众人说道:“让各位等候多时了。”旭雅看着如天女下凡般的泷烟儿,都有点痴了,更何况周围的男子,全都呆呆地站着,不知该作何动作。旭雅毕竟是女儿身,首先反应过来,回道:“泷姐姐,你让小妹在楼下等的好苦啊。”“好妹妹,你来了也不吱声。若不是这坊官送上名琴,我还不知晓你来了呢。这不,一猜到你来了,我就出来见你了。”一番对话,将诸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姐姐真心厉害啊,这样都能猜到是我来拜访了。不知姐姐后面还有没有人要接待,有的话,我就在这凉亭中登上一会儿。”张旭雅有意提醒是否有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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