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被他的朋友叫你贺兰说是干洛阳市政府干部

你好,在十月份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把我叫到合肥说是看点生意,到那之后玩了两天,他带我见他的朋友,他们_百度知道【样文】红羊劫(3)
伯伦酒楼前,贺兰雪下了人力车。
酒楼的伙计早笑脸迎了上来,听说是梅小姐请的客人,便道:“先生楼上请,梅小姐在琴心雅座恭候着呢。”
楼内随即有人道:“琴心阁,客人一位嘞!”声音似唱,尾音拉得很长,甚是好听。
琴心阁就在二楼楼口处,贺兰雪刚到楼口,阁内珠帘叮当脆响,梅玉凝娉娉盈盈迎了出来。她长发披肩,在末端松松地挽了个花结。身着一袭黑色旗袍,胸前绣着朵红梅,黑红相衬,显得端庄素雅。
她秋水般明净的双眸凝视着贺兰雪,软语温柔道:“还以为先生竟不赏脸呢。”说罢抿嘴一笑。
贺兰雪原先有些鄙视青楼女子,但眼前此女却气质脱俗而不群,绝不沾半点脂粉俗气,心里倒有几分欢喜,不禁赞道:“梅小姐巧笑迷人,风姿卓越,如此少见的佳人,在下怎会爽约?”
女人当然喜欢别人称赞,但也很少有人这样称赞的,那梅玉凝心中欣喜,粉面含羞,正要道谢,就听阁内有人急呼:“老弟,快来快来,就差你一人儿了。”
那语调要多亲切有多亲切,乍听上去,就象是多年神交的老朋友。贺兰雪闻听一笑,知道是连九,忙道:“九爷来得倒早啊。”说着挑帘让梅玉凝先进,自己随后迈入阁内。
来到阁内才知道,梅玉凝不仅请了连九与刘警长,连严敬生也给了面子,正坐在首席,笑岑岑地目视自己。
贺兰雪暗叹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嘴上却道:“严伯父,小侄失礼得很了。”
连九就等这一句呢,忙端起杯酒道:“老弟,先罚你痛饮三杯,再说话也不迟。”那架势仿佛贺兰雪一推让就要提耳灌酒。
“为什么?”
“你还为什么?今日大闹俺的赌场,又设计骗走俺五十大洋.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见连九识破机关,贺兰雪也是放声大笑,正要接酒,不料梅玉凝素手一伸,早将杯子给接了过来,她美目流盼,笑道:“连九哥先别忙,让我来个借花献佛,谢谢诸位昨日搭救之恩。”说着,樱口一吸而尽。
连九的座位紧挨着梅玉凝,从侧面看,那紧身的旗袍勾勒的梅玉凝凸凹有序,
旗袍开叉处流露出的旖旎春光更是磁铁般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鼻端不时传来梅玉凝身上的阵阵女儿体香,这一切闹得他是心猿意马,以至于贺兰雪什么时候落座,大家说什么都没听到。他忙定了定神,只听得贺兰雪称赞阁内墙上挂那幅红梅很有神韵,随口附和道:“好!”
严敬生却看得不甚清楚,便道:“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连九凝眉攒目地接口道:“这有什么难得?张敞画梅,这幅梅恐怕除了他的手笔,再无旁人。”
贺兰雪一本正经道:“九爷高明,张敞画眉,自是风骨不俗。”
刘警长很少上这样的台面,不敢多说话,只叨了口菜,嘎吱嘎吱嚼着,也随声道:“还是九爷有眼力。”
梅玉凝瞧着贺兰雪面子上斯文稳重,却也如此弄鬼,忍不住噗地一笑。眼见连九还兀自在推让谦虚,连素日一脸严肃的严敬生也是不禁莞尔。
见梅玉凝笑的可人儿,贺兰雪忍不住又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叫入鬓长。”
“贴切,此词放在梅小姐身上,贴切之极也!哎,还有下阕呢,贺兰,怎么不念出来呢?”
严敬生摇头晃脑道:“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不负好时光。”
“环滁皆山野(也)!何来有情郎?!”梅玉凝倒是气定神闲。
严敬生大笑,“哈哈,贺兰,看来,在梅小姐眼里,我们都是山野村夫之辈。”
因梅玉凝这个典故引得恰当有趣,贺兰雪也是微微一笑,一转眼见那幅红梅下的小几上有现成的文房四宝,便道:“闻听梅小姐擅长作诗,可否就画中梅花做一首,让大家开开眼?”
梅玉凝微微笑道:“有严市长与贺兰先生在此,小女子哪敢托大?不过,既然贺兰先生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贺兰雪却道:“慢,却要限韵。”
“敢问限何韵?”
贺兰雪有心刁难,一脸坏笑道:“有、头、牛。”
如此俗的几个字,况且又是这么险窄的韵,仓促之间如何作得?严敬生听了直皱眉。
连九大笑:“有头牛,好笑。”
“人言牛嚼牡丹、焚琴煮鹤乃暴碜天物,不想今日牛也换了口味。”梅玉凝娇笑着,款款走到画前,玉手拿起笔来,思索着在砚台中抹了两抹,忽地刷刷刷提笔疾书。
贺兰雪看时,头一句为:玉质亭亭清且幽,字体秀丽妩媚,忙道:“是红梅。”
梅玉凝回首一笑,手不停书。
连九念道:“着些颜色在枝头。牧童欲睡朦胧眼,错认桃林去放牛。好,错认桃林去放牛,牛吃红梅,哈哈,有意思。”
严敬生见梅玉凝才思如此敏捷,不禁错愕万分。
“梅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贺兰雪也是暗自佩服,被逗得一时技痒,哈哈笑道,“这牛未免有些唐突了雅物,待我再来续上一首。”接过笔来,刷刷也是一阵疾书,连九看时,只见墨淋渖渖,宛如游龙,却半个字也识不得,正要取笑,却听梅玉凝赞道:“好一手漂亮的怀素狂草。只是,这诗怎么断句?噢,竟是九字一句。”
“狂草应在酒醉后方显神韵,”
贺兰雪将笔扔在几上,缓缓读道:“昨夜秋风吹折千林稍,渡口小舟滚入沙滩坳。野树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
严敬生大为赞赏,叫道:“好一首九字咏梅诗,梅小姐可要好好珍藏啊。不过,这‘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一句颇耐人寻味,不知敲得是谁家窗?难得谁竟有此艳福?啊?哈哈。”
“严老爷取笑了,”梅玉凝颇为大方,笑着举杯道:“只怕那家的窗户要结实些才好。”
贺兰雪正要说我家窗户不结实,闻听此言,不禁一乐。
二人相视会意微笑着一饮而尽。
伙计们见客人已到齐,这菜便一道道布了上来。什么清蒸黄河大鲤鱼、东坡肉、白扒豆腐,琥珀冬瓜,马豫兴桶子鸡,沙家品味来五香牛肉,陆稿荐卤肉,煎扒鲭鱼头等等,都是开封的名菜。桌子上摆得那叫一个满。
贺兰雪见正中的汤盆中竟卧着只首尾完整的全鸭,不禁有些奇怪。
“贺兰贤侄,肯定没见过这道菜吧。此乃开封一绝,名曰:套四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严敬生用筷子指指那鸭子,故意卖了个关子,“呵呵,你一吃就知道了。”
贺兰雪叨了口鸭肉,只觉得入口酥软香滑,甚是好吃,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叫套四宝。
老刘可顾不了那么多,只管放嘴来吃,不一会,鸭肉之下,露出一只全鸡,鸡肉剥吃后,味道鲜美的全鸽又呈现在人们面前,最后在全鸽的肚子里是一只体态完整,腹中填满了海参、香菇、竹笋的鹌鹑。
而且更为叫绝得是,这道菜不仅原汁原味,柔嫩润滑,色泽光亮、型整不散,而且四只层层相套的全禽,个个通体完整又皮酥肉烂,却吃不出一根骨头来。
梅玉凝含笑看着老刘那风卷残云般的吃相,自己只拣些清淡的吃。
连九爱凑热闹,见大家只是吃,甚感无趣,便道:“老刘,饿了几天了?别只顾吃啊,陪九爷喝酒啊!”
老刘嘴中塞满了肉,含糊着说了句什么,举杯干了。
严敬生酒量不宏,几番推杯换盏,已有些醉意,也不再饮,笑呵呵地看着贺兰雪与连九改用大碗斗酒,叫道:“痛快!”
二人咕咚咕咚连干了八九碗,连九擦擦嘴,微斜着眼,数起大拇指,道:“老弟,好酒量!喝得真他娘的爽快!”
听他嘴里又放起粗来,严敬生不禁皱皱眉头。
梅玉凝也是春山微颦,忙道:“九哥,怕醉了吧?如果醉了,可就听不到我的琴声了。”
连九冲她摆摆手,结结巴巴的道:“我醉?还……早……着呢。你弹,九哥爱听着呢。”
贺兰雪这才注意到,这间雅座叫做琴心,靠窗处还真就摆放着一张古琴。
梅玉凝凝神静坐于琴旁,伸出葱管般的玉指,调调音阶,上下拨动七根琴弦,琴声便如珠落玉盘般丁冬而出,真好似天籁传音。
窗外,深蓝的夜空犹如一片巨大的天鹅绒布,缀满了闪烁的群星,一弯如钩新月斜挂天边,如此良辰佳境,怎不叫人心醉?
梅玉凝目光幽幽地盯着贺兰雪,红唇微启,轻轻唱道:“鸿雁兮,呕呕,浮去兮,悠悠。川山邈绵兮,战国小楼,越鸟南翔兮,狐死首秋。”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贺兰雪凝神听完,已有醉意,他默默念着歌词:越鸟南翔兮,狐死首秋,似乎有某种警示的意思,心里微微一惊,便笑道:“梅小姐,你这首词未免也太有些萧瑟鬼气了吧,来来来,我与你和一首。”
连九歪嘴笑道:“别出丑了,你会弹琴么?乱来!”
梅玉凝双眸一亮,起身闪在边上,吟吟笑道:“贺兰先生,请。”
贺兰雪也不答话,袖子一绾,定下心神,心中默念片刻,双手急抖,刹那间,豪壮的曲调恰似江河奔腾般蓬勃而出,众人留神听时,那曲调渐缓,只听贺兰雪低声吟唱道:“飘摇兮,黄叶,寂寥兮,深秋。逝者如斯兮,哀哀何求?一点相思兮,眉间心头。”
严敬生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闭目听罢,不禁击节称赞道:“豪迈不失,柔情万种,颇得范文正公之真传啊。”
梅玉凝却是听得芳心乱跳,偷偷瞟了眼贺兰雪。那贺兰雪剑眉飞扬,凤目微阖,似乎心中还有未尽之意,略一沉吟,琴声再起。
老刘摇头晃脑地道:“这首曲子好听。”
连九白了他一眼,道:“这是雅乐,你那对牛耳朵,能听出什么好来?”
梅玉凝却知道,贺兰雪弹得正是古代名曲《风求凰》,果不其然,只听贺兰雪放声长啸:“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两阕唱完,贺兰雪双眼已是泪光点点,看得梅玉凝心中猛得一痛。
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
严敬生看着二人四眸相对,一个幽怨,一个含情,良久才道:“音由心生,歌以抒情。昔日司马相如以此曲巧得卓文君,传为千古风流佳话……”说着忽然止住了,心中暗想,莫非此子竟对梅玉凝生出情愫?
正胡思乱想时,那老刘醉眼朦胧忽道:“是啊,风流也自风流,只是……那司马相如却……难受了一辈子!”
连九忙问为何?
老刘色迷迷地也斜着梅玉凝,舌头都直了:“他……被阉了,对着如此……如此美人,只能看……不能……弄,那多他娘的……难受?!”
“你娘的,都他妈错成片儿了。”连九闻言狂笑。
贺兰雪本是生性疏阔,笑着也是紧跟了一句:“老刘把司马光也给吓一跳。”
逗得梅玉凝手帕捂嘴笑得粉面通红,见严敬生笑得一口气没上来,不停地咳嗽着,忙上前轻拍着他的后背。
老刘给他们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挠着光脑壳,尴尬赔笑。
良久,严敬生才止住笑,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想不到老刘还有如此手段,今晚真是尽兴,”言罢,装作不在意的摸了一下梅玉凝的手,又道:“梅小姐以后在开封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啊?!”
“小女子就多谢了。”
梅玉凝身子一颤,瞥了眼贺兰雪,贺兰雪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连九一拍脑袋,似乎又记起了什么,便歪歪斜斜地站起来道:“严伯父,明天家母大寿,请您务必光临啊!还有贺兰兄弟与梅小姐。老刘,他娘的明天记得来喝酒!”
“好!那咱们就早早散了吧?”严敬生一口答应。
众人纷纷下楼。
只连九一万个不情愿,心中骂道:才得趣就要走,他娘的,这个死老头子。
到得楼下,严敬生身份不同,自是扬长而去。
恰在此时,有个乞丐伸着脏手向连九乞讨,“这位大爷行行好,给俩子儿,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你他娘的,敢问老爷讨钱,”连九抬手要打,想到梅玉凝在身边,又忍住了,袋中掏出几块大洋,在手里叮当晃着,“碰到九爷,算你他娘的有福,拿去吧,这是爷赏你的。”
那乞丐以为他在开玩笑,不停的低头作揖,口中没完没了的只是罗嗦:“大爷,您行行好,行行好。”
“他娘的罗嗦什么,”连九再也忍不住,已是勃然大怒,抬脚就将那人踹倒在地,“爷是斯文人,你他娘的非要逼俺动手。真是不识抬举。怎么?爷的大洋难道假的不成?你要不要,不要俺他娘的踢死你。”说着抬腿又是一阵猛踹,贺兰雪赶忙拽住,从他手中接过钱,塞到那乞丐手里,道:“拿着,九爷是个慷慨人,快些走吧。”
连九这才罢了。
“九爷,还有您这样施舍的?”老刘歪着眼笑着,把连九拽到边上唧唧咕咕说了半天,连九放肆的揉着他脸,哈哈大笑,“俺怎么不知道,开封还有这等好玩的地方?那咱爷们儿爽爽去?贺兰老弟,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同去……痛快痛快如何?”
贺兰雪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道:“倚红偎翠,临湖当歌,此等风流快事,谁人不爱?不过今日实在不行,我这里先谢过九爷了。”
“咳!有什么大不了的鸟事,瞧……慧明那厮,两腿一瞪,呜呼哀哉,什么也……呃……弄不成了,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才是。你既不去,俺们……走了。”
贺兰雪看着歪歪斜斜渐行渐远的连九,是又气又乐,“好一个连九爷,活脱脱竟是个混世魔王,年纪不大,心肠却如此狠毒。”
梅玉凝道:“他呀,就是这种做派。都说女人善变,其实这男人更善变!一有钱就变成没心没肺的了。”
“唔?梅小姐很有感触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呢,方才你唱的那曲儿,我怎么听的好象有弦外之音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有什么感触?只是身在青楼,这些逢场做的戏看得多了,”梅玉凝没有回答,怔了半晌,转口却道:“人生皆幻,能有几人参透个中滋味?唉!莫道凡夫俗子少心肝,就是你方才唱的那位司马相如,也是如此。”
司马相如功成名就之后,厌倦了卓文君,又结新欢。卓文君知道后很是悲伤,于是作了首《白头吟》来感化他,这贺兰雪是知道的,想了想,他低声吟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虽说如此,但司马相如总归能迷途知返,夫妻白头偕老,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话呀。”
“陪我走走好么?”梅玉凝看上去略有些伤感,见贺兰雪犹豫,便讪笑道:“罢了,怕是与我在一起,有污了贺兰先生清雅之名吧?”
贺兰雪心里道,好个口齿伶俐的女子,忙道:“误会了,梅小姐玉洁冰清,让人起敬。再说了,这走走有何妨?难道还真怕你敲窗不成?”
梅玉凝被他逗得噗嗤娇笑,莺语婉转:“美的你,当心敲你满头的疙瘩。”
“红梅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贺兰雪调侃着,见梅玉凝却换了正容,也就不再做声。
开封不愧是中原的大都市,此时更见繁华。
虽已起更,但街边的酒楼茶肆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或浅吟低唱,觥筹交举;或划拳行令,挥袖论酒,一个个兴浓致高。
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往来川流不息。
做夜市的小贩们生意此时正好,大大小小的摊位接踵相连,热气喧腾,盏盏照明用的羊角灯蜿蜒远去,一直连到天边的星儿。
见梅玉凝深沉不语,贺兰雪也不好搭话,就这样默默溜达着,夜市的喧嚣渐渐落在脑后。
转角到了条僻静的小街,竟有条小河淌过街边,潺潺汩汩的流水声很是动听。
贺兰雪刚要开口,却听梅玉凝道:“此河叫胭脂河,据说因宋时此街两侧青楼林立,妓女们用此河之水洗涮,以至于河水香腻,胭脂透红,故此得名。”
“我想,梅小姐总不至于邀我来观赏这条河吧?”月儿朦胧,人也朦胧,风儿轻拂,看着梅玉凝丰盈的身姿,洁白而颀长的玉颈,微微飘扬秀发,酒意这会儿上来了,贺兰雪的双眼也有些朦胧了。
“你,是东北人?”良久梅玉凝才道,她的脸色看得不太清楚。
“是,你呢?”
“萍水相逢,往事不堪回首。我,只不过是个飘落天涯的畸零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象只哀鸣着的迷途孤雁。”
“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同病相怜,”贺兰雪被她说得心中一酸,强忍了忍,仰视着那弯月牙儿,说道:“你看,多美丽的月牙儿,多迷人的月牙儿……,记得小时侯,也是这样的月夜,父亲曾经问我,长大之后想干什么?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继承他的事业,但我确实挺烦考古的,觉得又脏又累,枯燥无味。那时侯,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到外面闯荡一番。于是我说,游历天下。父亲沉默了会儿,说好男儿当心怀天下,说我有志气。……终于有了那么一天,我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亲,送别时,我很高兴,甚至……漠视了老父亲眼中的丝丝依恋和不舍……,谁知那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美好。潮湿微咸的海风,跳跃飞舞的海豚,湛蓝蓝的天空,白云下成双成对的海鸟儿,美丽的东京湾……”
“多美丽的地方!大海,浪花,还有自由的鱼儿。”不知怎么的,看着贺兰雪微仰着的孤傲的脸庞,梅玉凝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可渐渐地,我想家了,我想父亲了,每晚睡不着时,我会坐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牙儿,一动不动。我有些想家乡的月牙儿了……,”月光下,贺兰雪的腮边亮晶晶的,“现在,我多想煨上壶酒,坐在这美丽的月下,陪他老人家喝上那么一会,听他讲考古,讲典故,哪怕是说句话也成。你知道么?他最爱考古,一提起考古,总是滔滔不绝。可是他却不在了,一切都成了记忆,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我想,你的父亲,在天上会听到的,而且他肯定很高兴。”梅玉凝掏出丝帕拭了拭眼角,又递给了贺兰雪。
“美人、新月、清风、溪流,面对如此佳境,应该说点风雅之事,看我酒后乱七八糟的都说了些什么?”贺兰雪今晚确实有点醉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太多了,思量着接过散发着清香的丝帕,擦擦泪水,手儿摸着帕角那朵红梅,自嘲着,“梅小姐不会笑我女儿态吧?”
“没有,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诉说了一下心里之话,贺兰雪又恢复了常态,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坦荡磊落,有情重义,才是真英雄。不是有那么一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梅玉凝捂口巧笑,真如花枝般乱颤。
“上面绣的什么……,”贺兰雪把玩着手中的丝帕,依稀能看到上面绣着几行字,却不知道是什么,正要细细看时,闻听不禁大喜,眸中陡地一亮,笑道:“这么说,我这泪也没白流,竟换了梅小姐一条红巾丝帕?”
“谁稀罕,我帕儿有的是。”梅玉凝呆了下,面飞红霞,幸好月色朦胧看得不甚清楚。
“我稀罕。”贺兰雪见她欲恼含羞,娇俏可人,故意把帕儿在鼻端轻轻嗅着,见梅玉凝别转了脸,不禁有些意乱情迷,忙正了正心神,“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别再弄出什么事来,可就麻烦了。”
“你……,都胡吣些什么呀?!”
“再说,夜沉了,露水重,把小姐您的千金娇躯给弄坏了,我可是要下地狱的。”
梅玉凝一脸的娇红让贺兰雪反而不好意思再放肆了,仔细瞧瞧又不象是装模作样,莫非她还真的是冰清玉洁?但她对自己有好感却是能感受得到的,管她呢,贺兰雪心一横,一把就扯住她的玉手。梅玉凝很是吃惊,略抽了下,也没怎么使力,没有抽回,便也就不再动了。
其实到香藕居很近,就在小街的尽头。可二人竟走了半个多时辰,手儿牵着手,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谁也没说话,其实,心有灵犀,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美好。
香藕居依水而建,通体三层,仿着宫廷式样,木栏纱幔,雕龙画凤,装潢的很是富丽堂皇。门前特地营造了座拱桥,古色古香,小巧而精致,给整座楼增色不少。
每个楼层皆挂满了粉红的宫灯,透灯而出的红光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暧昧,将楼下的河水染的绯红。隐约传来几声琴响,几声清唱,几声女人的浪笑。
“到了,我在三楼,”到了楼下,梅玉凝停住了脚步,默默看着贺兰雪,眼光中多了些柔情,“明天,你去连府么?”
“玉儿,你等着,有一天,我定要带你一起走。”贺兰雪没有回答。
“……等你。”梅玉凝的声音低的自己似乎也听不清楚。
贺兰雪恨恨地盯着满楼的宫灯,一狠心转身而去。
望着贺兰雪渐渐远去的背影,梅玉凝觉得整个身子似乎陷入了沼泽,往下沉着,没有尽头。
这天的连府,合家上下喜气洋洋。
连九虽然走得是黑道,在市井上欺行霸市,心黑手辣。但论起孝敬来却是头一分,开封城内有名的孝子。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有谁得罪了九爷,或是想在道上混口饭吃,都会想方设法地投老太太的门子。
老太太平素吃斋念佛,耳软心善,只要说的可怜点,再不就是哄的老太太高兴点,一声吩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的梁子也就算过去了,而连九呢,也从来没有驳过母亲的面子。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开封城内有这样一句口头禅:“连九爷,狠似狼;想活命,找他娘。”
今年恰逢老太太八十整寿,连九行走江湖,手面大的很,早就开始着手筹办寿宴,在城内广撒红贴。加上与汤恩伯的特殊关系,所以不光三教九流到场凑趣,连省市政界名流也前来捧场,从早上到晌午,把连九忙了个团团转。
好容易安排妥当,连九这才透了口气,看着垛满礼物的院子,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他掏出条丝帕胡乱擦了擦汗,掏出怀表看了看,刚到十点,离预定开席还差两个时辰,一招手,王庆早到身边,垂手问道:“九爷有何吩咐?”
“他娘的,看看哪个王八蛋送礼送的少,你给俺记清楚喽,明天带着兄弟们把他的买卖给砸了,”连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瞅瞅左右没人,小声又道:“慢着,你先去请汤长官吧,他军务缠身,不定什么时候来呢。”
王庆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谁知慌里慌张地,刚到门口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长眼了么你!”王庆蛮横惯了,随口就是这么一句,待看清了来人,忙躬身笑道:“贺爷,您看我这狗眼长的,没撞坏您吧?”
贺兰雪笑骂道:“王庆,你这狗才,不在里面伺候着,哪儿钻沙偷闲去?!”
“贺爷您明鉴,今儿可是老太太的喜日子,说句没遮拦的话,倒不是怕九爷的鞭子,就冲老太太平日里待下人们的那份佛心,偷懒?那还是人么?嘻嘻,我这儿是去给九爷办点事。那什么,九爷正念叨您呢!快请进吧!”
说完匆匆而去。
贺兰雪抬眼看那连府,修整的端是气派,两只硕大的青石雕花狮子舞爪蹲距大门两侧,门房是三间倒厦,进得门来,迎面便是一堵大大的影壁,砖雕锦簇,正中刻着“毓秀”两个颜体大字,圆润挺拔,甚为精神。
两旁是抄手游廊,顺着游廊走到尽头,就来到了二门。
这个院子很是宽敞,东西各是厢房五间,一水的青砖青瓦,做为客厅。客人们齐聚其中,喝茶聊天,人声鼎沸,端是热闹。院子全用条石铺就,间或点缀些绿草,显得甚是干净清爽。下人们穿梭往来,正布置摆放着几十桌的席面。
贺兰雪边看边往里走,连九远远瞧见,忙飞步迎了过来,说到:“老弟,快里面请!”
贺兰雪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九爷今天可够精神的了!”
“又来了,我个大老粗怎么能与你相比?”连九爽朗一笑,二人联袂而行,进入内宅。
内宅与外宅完全不同,却是仿着江南园林的格局,粉墙黛瓦,飞檐斗拱,玲珑瘦石,月亮洞门。墙角几株碧竹,亭前数棵异花;脚下是鹅卵碎石小径,勾连着绒嫩的规矩草。难得是院中还开了条小溪,细流潺潺,清澈见底,几尾红鱼戏于其中,漾起圈圈水晕。宁静平和而又不失情趣,果然是别有洞天。
园子正中是一大块平地,特地用红花铺底,黄花拼成个大大的寿字,足足有十来米见方,红黄相间,煞是扎眼。这是梅玉凝的寿礼,想到这位聪慧可人的梅玉凝别出心裁的创意,连九浑身舒坦,却不说透。
贺兰雪赞不绝口,道:“不看不知道,九爷竟是内秀之人。”
“你小子坏的很,别以为俺听不出来,你是在拐弯磨角地说俺是外表粗野吧?啊?哈哈。”连九指着贺兰雪,坏笑着压低声音又道:“昨晚和梅小姐……,弄了吗?”
“什么弄了?”
“别他娘的装算了吧,照俺看那妮子八成是看上你了。一边是娇滴滴的严蕊,一边是美若天仙的梅玉凝,我说老弟,你可是艳福不浅哪。不过说实话,俺也喜欢梅玉凝。”连九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很是后悔给了贺兰雪亲近梅玉凝的机会,现在想起来,又忍不住加以试探,见贺兰雪并不似前些日子那样的推让,而是默不作声,连九肚中直冒酸水,“不瞒你兄弟,这说句大话,在开封的地盘上,还没有俺连九得不到的东西。老弟,这戏园子刚开锣,好戏可还在后面呢。”
“情为何物?乃世间最难料之物,”见连九如此的蛮横,贺兰雪只微微一笑,指着脚下的石块,“九爷别光顾着说话,小心脚下石头,别崴了脚。不错,这溪水绕园设计的最为独特,咱们边走边瞧如何?”
连九被贺兰雪不软不硬的话顶的一愣,随即笑道:“好,是条汉子,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话间已来到正厅,一群女人围座在连母周围,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逗乐子,梅玉凝也在其中。
见二人进来,女人们忽然都停止了说笑,齐刷刷地盯着贺兰雪,把个贺兰雪看得心里发毛,他瞥了眼梅玉凝,剑眉微挑,拱手向连母施礼,道:“贺兰雪拜见伯母,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舒心常乐。这是给您带的寿礼。”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献上。
连九忙接过,展开看时,竟是幅字,便念道:“九天一玄女,世间老寿星。娘,您看,这字写的和您都是一个字------精神!”
连母年已八旬,但眼不花,耳不聋,闻言早乐得合不拢嘴,她上下打量着贺兰雪,不住赞叹:“好,好,多标致的后生!说话也讨人喜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足了,只盼着小九子能娶个象梅小姐这样贤惠淑雅的媳妇儿,早点呀让我抱上孙子。其他呀,什么也不想了。”
连九一乐,回头看了看贺兰雪,道:“娘!您老等着吧!明儿俺一准将她娶回来!”
梅玉凝不防连家母子当着众人的面竟有这么一说,给臊得满脸娇红,尴尬万分。
“又来哄我!你们呀,素日里净是哄我,说什么长命百岁千岁呀的,真要是那样,岂不成了老妖精?到时候,我这老妖精加上你们这群小妖精,咱们呀,敢情是一窝子妖精!”
一席话说的甚是风趣,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只听连母又道:“小九子能有你这么个朋友,也算是他的造化。整天光知道惹事生非,就是不知道积德行善。天眼佛心,小心遭报应啊!”
这话有点重了,当着梅玉凝的面,连九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红着脸唯唯诺诺,口中支应了一阵,便拉着贺兰雪辞了出来。
前厅的客人们差不多已到齐,连九便吩咐就座,正说着,严敬生父女一前一后,携手而来。见到贺兰雪,严蕊自是高兴,唧唧喳喳说个没完。
带着严家父女拜见母亲时,路过那个寿字,连九心中得意,很是夸耀一番。严敬生很是诧异,直到被连九引入首席,心里还在想着梅玉凝这份别出心裁的寿礼,也是暗自叹服。
见桌子正中还空着一位,贺兰雪正寻思着会是留给谁呢?就听门口一阵嘈杂,竟是群士兵荷枪而来,为首一人三十七八岁,戎装笔挺,身材魁梧强壮,面如重枣,浓黑的一字眉下,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奕奕生辉,神态不凡。肩章将星闪烁,胸前满缀勋章,连九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忙迎上前去。满院的人也都纷纷起立,严敬生拱手道:“汤长官戎马倥偬,仍念孝道,真是忠孝两全啊!”
贺兰雪便知道,这位就是曾在南口血战日寇二十余日,在台儿庄会战中将日军圈入包围圈一举将之击溃的名将汤恩伯了,现如今已是节制四省军政大权,势焰熏天。
“各位不必多礼,”别看汤恩伯甚是威严,但说话却也文雅,他双手示意大家坐下,“严老兄竟是先到一步,大家且安座,待我给岳母大人拜过寿后,咱们再来细说不迟。九弟,你先替我招呼一下,今日定要大家畅快而归。”说着,手一摆,走向后宅,亲兵们则整齐地分站两厢,一个个挺胸叠肚,目不斜视,自有威风的一面。
须臾,汤恩伯返还入席,一时间人人杯觥频举,桌桌谈笑风生,自是不必多说。
“诸位,”连九喝得黑脸放光,“他娘的,俺听人说他小日本儿国不过弹丸之地,还没有咱河南大,人不就更少了?敢与咱们开战,这他娘的不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照屎)么?哈哈,俺就不信这个邪,那象棋上不是有一招叫对子儿么?咱们就是一百个对他一个,也把他给拼得个精光,只剩下那劳什子什么天皇,光杆老将一个,咱们就跟着汤长官杀过去,活捉他个孬孙。”
“说得好,活捉那个孬孙!”众人齐声喝彩。
见有人帮衬,连九愈发来劲,“到时候啊,咱们可就住在日本不走喽!诸位猜猜为啥?!”
“让汤长官做他们的天皇!”
“干脆把日本并成咱们的一个省得了!”
“不对,不对,”连九歪笑着摇头,“你们想啊,这日本男人都他娘的死绝了,那剩下一帮寡妇小妞儿们怎么办?这一见着咱们中国大老爷们儿,那还不可可儿给馋死?!那什么,到时候,咱们就按人头分,一人俩,啊不,一人儿仨!他娘的好好爽爽!诸位,俺可是听说啊,这日本娘们儿脾气好,温柔体贴,那儿的功夫……”
他这头越说越下路,不防汤恩伯咳嗽一声,赶忙住了嘴,讪笑着坐了,忽地又冒了一句,“反正人活一辈,床头上这事儿有定数,弄一回就少一回,
所以呀,这帮日本娘们儿,他娘的咱不弄白不弄!”
众人哄然叫妙,连汤恩伯也是噗嗤一笑。
酒至半酣,严敬生不胜酒力,忙告了声得罪,便离了席,汤恩伯知道他酒量不行,也不阻拦,严敬生暗道侥幸,抽了空子忙到后宅唤了严蕊告辞而去。那严蕊只是一步一回头,有些恋恋不舍。
再说汤恩伯,本是行伍出身,最恨琐碎之事。这些日子以来,四省大权独揽,光军务就把他忙了个不亦乐乎,再加上民政细务春耕水利,更是搅得他焦头烂额,好容易偷得半日空闲,顿感轻松,故而喝得很是痛快,谁知喝着喝着,他忽然感到身体不适,眼皮也是突突乱跳,心中不禁一惊,脸上却不带出来,起身道:“各位,各位!方今国难当头,兄弟我身泽国恩,恬受四省大权,敢不每日战战兢兢,克己奉公?所幸各省官员皆鼎立襄助,不胜感激。今日难得豫省要员来得齐全,在此,我敬大家一杯,来,都干了!”说着,一饮而尽,众人也都干了。
汤恩伯又道:“请大家继续,谁也不许离席相送!兄弟我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会,告辞了。”
连九忙送了出来,二人在门口密谈片刻,汤恩伯这才率人离去。
话说梅玉凝在内宅陪着老太太,心里却总惦念贺兰雪,很是不耐烦。无奈老太太喜欢的紧,抓着手说话就是不放。
梅玉凝不禁暗暗叫苦,就这么熬着直到将近午时,才好容易抽了个空子,忙偷偷溜到了前院。
贺兰雪举目不识,枯座饮酒甚感无味,一抬眼,见梅玉凝在二门处招手,暗笑一声,也是逃席而去,梅玉凝抬手看了看表,离午时还差几分,便道:“贺兰,咱们去别处耍子如何?”
贺兰雪自然是求之不得,刚答应了声,就听远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空中一阵轰鸣,六七架飞机呼啸而来,阳光的照射下,机身上的太阳旗格外显眼,贺兰雪大叫“不好”,已是迟了,炸弹象冰雹般呜地尖叫着抛落了下来。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市政协是干什么的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