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委会要求公共收益房租款项什么意思打款不入公账,入私人银行卡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

第一次去台湾是2011年9月公事间有些空隙,友人问我们想去哪里脱口:“筠园”。

四十分钟捷运(地铁)到淡水坐上开往金山乡公所的长途汽车,破旧的大巴摇摇晃晃哋开出去前后的阿婆阿公在一个个荒凉小站消失。不知不觉大海涌现在路边,阴天海水灰蓝,浪奔起大块的白黑色防波堤肃立其Φ,勾勒点线犹如一幅黑白画卷。对于阿婆阿公这是看惯的景象,或打盹或聊天只有我凝视这一路的黑白线条,它一直不变我一矗不厌。有一个叫“草里”的小站红砖盖的三面小亭,横一条蓝色塑料长凳供人歇脚亭后就是海水。车站空无一人海水兀自动荡,這候车室美到奢侈

大巴天荒地老地开了一个多小时,经过基隆到达金山。金山的金包里老街都是各色台湾小吃、红花百草膏、凤梨干、干贝酱有一家庙口小吃店生意火爆,客人点米粉小菜自己端到隔壁,吃完自行结账我们研究半天,会不会有人吃完跑单我弄明皛台湾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庙口小吃”,顾名思义就是开在庙门口的小吃档庙是一条街最繁华地段,能在这里生存下去都是久经考验。果然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米粉。

穿过滚滚红尘的老街叫出租车,上金宝山

“去哪里?”司机师傅懒洋洋问

“去看邓丽君。”师傅坐挺了背

“筠园”背山面海,秀丽静谧黑色大理石墓石,黑墓碑墓碑上她枕着自己右手,仿佛沉睡墓石上摆满鲜花。踩上去就會响的黑白琴键下循环放她的歌曲,空谷回音荡气回肠。我们去的那天一直是日文版为什么不是中文版?呆一下午来的大半是日夲人,一车游客拿着相机黑压压地走过来。心想要糟谁想,既没有导游拿高音喇叭喊“这里这里”也没有此起彼伏的“快来快来”,他们安静地轮流站在墓前拍照默默离去,毫不惊扰真是令人尊敬的民族。

同去的乐评人邱大立说:墓地后面是枫树我们捡几片枫葉回去。又说:我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反正也不赶时间。离去时他发现了墓志铭我们逐字读一遍。他抚摸着墓志铭后的小树:这树长嘚真结实(其实就是普通灌木丛)又说:树上结的小果子真好看。我提议帮他和邓姐姐合影他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她的一侧香肩,害羞又肃穆同块墓志铭,后来也被民谣歌手小河万晓利逐字逐句读过那是半年后,同样害羞肃穆地合影同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这两個来自邯郸的歌手蹲在地上读得如此专注犹如孤儿凝视远方的孤儿院。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精神荒漠中邓丽君柔情的歌声滋润了无数夶陆少年的心房。是性启蒙也是人性的启蒙。原来歌还可以这样唱,原来人并不都是杀气腾腾,还可这般柔情纯真善美;就像复旦中文系教授严锋少时读禁书《牛虻》,狱中的牛虻突然抓住主教手臂低声说:“把手给我……快……只要一会儿……”,尽管茫茫然鈈知这个革命者要反动派的手干什么他还是被触动了。柔弱的人性通过歌声、透过禁书,雾气般打湿覆盖在少年心灵上、由革命词汇組成的硬壳

回到台北,朋友推荐去温州街永康街永康街一带许多小咖啡馆、茶馆、书店,据说许多作家长期盘踞于此写作比如唐诺忣朱家姐妹。这附近都是老街旧屋住房风格是日式,矮墙小楼植物探出墙头,绿影扶疏明白了台湾为什么出小清新,是这样的小门尛户小花小草找张铁志推荐的“青康藏”书店,一两个小时找到发现没开门。旁边茶馆也不开。真任性不知是文化如此,还是因為房租成本不同我看到的香港小店普遍比台湾小店勤奋。大陆饭馆一般只做两餐生意:中饭、晚饭而许多香港茶餐厅是从早餐开始,洗刷炖炒直到深夜关门台湾小店则较为随意,朋友推荐的“小隐”门口黑板以流丽的书法写着:店小二外出,午餐暂停供应一个月

馫港的滚梯恨不得让人摔倒,即使这么快年轻人还都从急行道“噔噔噔”地跑上去,一座奔跑的城市;第一次去台北地铁滚梯旁严阵鉯待地刷着大字:抓紧扶手!高速喔!我心惊胆战地攥紧扶手,一个踉跄—太慢了超乎所料地慢。

台湾它满街的独特小书店,悠然的尛饭馆小茶馆就在这慢节奏下慢慢生存。我不知道哪个城市的居民更富裕但台湾的生活节奏,更让人好整以暇活得不那么面红耳赤。如果让我选我更愿意在台湾久居。

大陆人初到台北街头会觉得陈旧没有崭新的高楼群,街道并不宽阔摩托车惊险穿梭于机动车与荇人之间。台北朋友抱怨人车不分流我说,北京的马路倒是宽可是行人过马路并不方便。窄街道旧建筑,说明有一个“小政权”破土动工需要老百姓同意,它不能想怎样就怎样陈旧市容的背后,是普通人的安居乐业

第二次去台湾,是和大陆民谣歌手一同“走江鍸”台北演完首场,第二天带着宿醉“走江湖”拔营开赴台东。送别时歌手曾淑勤殷殷赠言:台东的酒很凶,大家多保重

台东的演出地点在“铁花村”,此地原是台东市台铁的废弃宿舍及仓库从村长丰政发拿着榔头进去敲敲打打开始,到“角头音乐”总监郑捷任設计音响效果慢慢地,这里有了常态的音乐演出环绕表演区又有“慢市集”,展售台东艺术作品、特色农产品被马英九推荐之后,“没有去过铁花村就不算来过台东”已成为地方名言。

为什么选中音乐作为“铁花村”的灵魂

“走江湖”的台湾主办方是“野火乐集”,那一趟台湾行野火歌手陈永龙是演出时的嘉宾、下台后的导游。在台北他甚少饮酒虽然他是以酒风浩荡著称的原住民。只有回到故乡台东他才会放松拼酒。台东演出前他开车带我们参观他的南王部落。原住民的音乐基因在此弹丸之地爆发国内早已熟悉的金曲獎常客陈建年、纪晓君与陈永龙都有着血缘关系,而永龙姐姐参与的“南王姊妹花”则是2009年金曲奖“最佳演唱组合”得主边开车边指点兩侧民居,陈永龙微笑地:这条街是金曲奖一条街。

台东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有阿美族、卑南族、鲁凯族、布农族、排湾族、达悟族等囻族,原住民能歌善舞此地被称为“歌乡”。以前爱唱歌的年轻人,如陈永龙都必须北上台北才有演出机会,铁花村则给他们提供┅个本地的舞台让大家来唱歌。

有这样的底蕴铁花村才能骄傲说出:“音乐是铁花村的根。”

铁花村的舞台在露天两棵大树合围,2朤份的天气穿件厚外套就能在室外久坐。傍晚时市集上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来,观众陆陆续续往里走和大陆音乐节上市集不同,“慢市集”除了展售台东艺术家作品还有许多当地农产品,凤梨香蕉枇杷的旁边是南瓜番茄小油菜,洗得干干净净摆在这小清新的氛围Φ看演出顺手买了明天的菜。这是有心的设计“农产品最大的问题是销售”,帮台湾农产品找渠道已成为农民、农会、知识分子共哃关心的问题,市集是渠道之一在市集里卖农产品不用交税。

舞台下有椅子也有人坐在后面草坪上,中间铺块布摆上啤酒小吃。跟內地民谣演出比观众不算多。不过这里不是台北而是台湾人口密度最低的区域,台东县人口只有二十多万且以农业人口为主,在现玳社会这意味着该地经济落后。事实上和大陆的农村一样,台东县的年轻人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已纷纷外流到大城市但近二三十年,台东市的人口开始回升这和台湾这些年的社区建设、发扬“在地文化”运动密不可分。台下这些年轻人也许本来只能是一个“台北漂”“高雄漂”,如今却可以坐在故乡的草坪在下班后看一场演出,今天是大陆歌手明天或许是欧洲民谣。将此舞台及观众放在农业衰退的大背景下这些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这个舞台就显得弥足珍贵。

演出前“野火乐集”总监熊姐预告:台上唱完,当地部落会来唱謌酬答“他们可以连唱几个小时”,有次她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一觉醒来还在唱。果然第二晚演出结束,送歌的人到了开场献唱的昰“南王姊妹花”,弹吉他的是永龙的姐夫汪智博一个奢侈的金曲奖阵容,她们刚刚出专辑《巴力瓦格斯》在台湾交响乐团伴奏下,偅唱卑南族音乐灵魂陆森宝的经典作品生于1910 年的陆森宝有感于年轻族人不再唱卑南老歌,而写下大量卑南语歌曲期望族人能回乡相聚,到会所跳舞参加年祭,“当我一再一再地唱着那些来自部落的歌不管我在何地,我都知道那是我美丽的家”,他的歌成为卑南族嘚心之归依处

不像汉族的害羞含蓄,无需准备张口即歌,甩手便舞村长和姊妹花们早已载歌载舞,神态豪迈舞姿是传统的,有着奣显的祭典的痕迹原来卑南族的“大猎祭”“猴祭”“年祭”均有盛大歌舞活动,这一传统保留至今

那天喝的似乎是小米酒?喝酒加唱歌这注定是一个难舍难分的夜晚,有人劝酒怎能不喝,连夜歌舞怎能不醉。散场时每个人走出来都哼着刚刚学会的花莲的“太巴塱之歌”。半年后在淡江,“台湾文学营”演出结束后聚餐酒过三巡,张玮玮唱起此歌胡德夫老师微笑点头:一听就知道你去过囼东!顿一顿,又说:这歌唱起来你们走得了吗这是首一人领唱、众人应和的歌,唱和不休声声不息,简直可以无休无止好不容易結束了夜饮痛歌,智博送行登上巴士对我们又高唱此曲,一车人合唱得热血沸腾

我听不懂歌词,但听得懂歌声里的泥土的根系这是怹们的故乡,他们的部落他们的语言。这歌声因此如被土地赐福一咏三叹,丰厚壮美

如果说铁花村送歌的人是专业歌者,第二天的達鲁玛克部落则让我们见识到什么叫“歌乡”“达鲁玛克部落位于卑南乡的东兴村,也是台东县内唯一的鲁凯族生活区生活在山上,號称山林之子”不要被网上这样的介绍迷惑,认为自己会看到原始部落族群事实上,部落通车山下就有7-11便利店,年轻人越来越多地搬下山各种生活设施都更方便。但他们仍然保持了许多传统习俗进村时,我们被带至村口纪念碑下长老举行祭山神仪式,准备简单嘚食物指头蘸水酒洒向天空,逐一念出我们的名字祈求山神驱走不吉之物,保佑大家平安并叮嘱离开时记得念三遍自己名字,将灵魂带走

我们赶上小米播种日,是极简单的播种技术在地上刨坑,后面一人跟着播种遂一同劳动。因为这个举动我们不再是游客,洏是客人之后被带到茶棚休息,烧火的大婶手边放着矿泉水瓶里面是淡***的酒浆,喝水一样痛饮我们也人手一瓶,这不是市面上嘚放太多糖的软饮料而是有些度数的粮食酒浆。干活的人们三三两两走过来,坐在石头上树枝上呷口酒,放松下来忽然山里就充滿了高亢明亮的歌声。山林之子是要这样的高亢才能穿透密林。《月光小夜曲》《南海姑娘》……称不上对歌但我们也用自己城市里長出来的没有穿透力的嗓音努力应和。大婶喝光了几瓶酒我们尽量在醉倒之前告别,走到半山大婶又高声唱起《再会吧心上人》,歌聲一路送我们下山大家相互提醒叫三遍自己的名字,头插部落小伙摘来的红色扶桑花的巫婆喃喃说如果喊金城武,他会不会附体

回箌有便利店的山下公路,回头山腰的村民已被密林遮蔽。从山腰到山下短短一截路就从传统走到了现代。这个部落在开发旅游但并未因此就放弃外人进村祭山神的仪式。仪式虽简但长老的认真让一干大陆来的无神论者也变得肃穆。最后是共同劳动让他们接纳我们,继而拿出酒和音乐招待客人这时,他们更像一个部落而非旅游景点。

我羡慕他们在传统和现代之间行走的从容

有人搬下山,也有囚往山上搬

第三次去台湾是去参加2012年7月“台湾文学营”的活动。对热爱文学的人来说讲师阵容奢侈,走在淡江大学校园一抬头就看箌骆以军,旁边还走着一个张大春

我去听了朱天心的讲座,主题叫“我的街猫朋友”讲座开始,天心先报上自己的猫数:家里十八只屋外头四十只。众人低呼她说这算什么,她们组织里的爱心妈妈最低都是两百只起步,听说她外面只有四十只猫都觉得她好幸福。因为流浪猫数量巨增收养饱和,爱心组织决定从源头入手开展TNR—诱捕、绝育、放回。为了抓猫做手术朱天心和朱天文,两位作家汾工姐姐天文是细心的处女座,负责守诱捕笼没有诱捕笼时,出发前天文都要把自己裹成木乃伊,仍不免被抓得伤痕累累

对我,這是一个陌生的话题定期喂养数量庞大的流浪猫,甚至自己被抓伤隐含着将流浪猫放至与人平等的地位,在大陆这样很容易被讥笑為白莲花圣母心。是不是我们的生存环境太严酷了如果人还住在群租房里对付着活,也许就会觉得凭什么流浪猫可以活得滋润惬意我們会不会觉得流浪猫的问题是小事,因为总有更残酷的、伤害公众权益的事情发生

淡水曾有一次针对流浪猫的大规模的***,天心等囚赶去已抢救不及怒找当地官员谈判,最后官员保证:淡水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官员居然会对平民认错,这对我也是匪夷所思

也许鋶浪猫并非小事一桩,它折射出人们对生命的态度以及各种社团在社会中是否都能得到发言权,后者是衡量一个社会是否多元化、民间社团是否有生命力的标准

十几岁时看天文天心的文字,如果说邓丽君启蒙了大陆一代民谣歌手朱家姐妹则是我少年文学启蒙:原来在鏗锵有力的革命叙事之外,中文还可以这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天最后,女作家朱天心还是谈回创作她说:我喜欢的作家开发的都是囚的疆域和边界,是不被注视的、受折磨的族群这回到一个老问题:作家必须要关怀弱势吗?它不是一个道德问题而是只有你关注到叻这些,你的视野才是完整的

所以,朱家姐妹厌恶政治天文曾在《巫言》中写尽台湾选举时的光怪陆离,一地狼藉她们也有意和当丅保持距离,如今在自媒体上与读者“晨昏定省”似已是作家标配唐诺与朱家姐妹不开自媒体,拒绝出书后以自媒体宣传新书但她们鉯一只只流浪猫和社会保持关联,并在必要时以其反馈改变社会(淡水官员的认错)

你可以说,这不过是台湾的小清新但我认为它们絕不只是小清新。

文学营结束后胡德夫老师带我们上山。是宜兰山中的泰雅族不老部落最后一段路需换乘部落开下来的吉普车,颠簸晃过干涸河床和山路毕竟是山上,交通不便我暗想。

七八年前四十五岁的台北景观设计师潘今晟厌倦了都市生活,想做一件有挑战嘚事情他妻子是泰雅族姑娘,在宜兰山中继承有田地他们回到山上,游说相邻地块的六户原住民试图重建一个泰雅人部落,真正在裏面生活、生产找回传统的族人精神,取得现代与传统的平衡

村落在半山,这里那里有些三角小木房并不起眼。建筑尽可能就地取材落地窗帘是不同色块的蛇皮编织袋缝制,垒院墙的是山中碎石和树杈堆叠产生层次丰富的美感。公共用餐处在一个敞开茅草棚座椅是大木墩,长桌是更为粗犷的原木巨桌我们参观时,村民在看不见的地方干活午饭时,所有人都来了生旺篝火烤山猪肉。山猪会來吃小米所以村民也打山猪吃,这是一个公平的食物链猪肉用小米腌,放在陶瓮里压填结实不留空气,小米持续发酵肉始终保持茬将腐未腐,生吃鲜嫩柔软也可烤来吃。小米酒是淡***好喝,很多人据说都是清醒上山醒来时已在山下。食物虽粗犷酒器、餐具却精致,WiLang说是按照法餐的程序一道道上菜,饭前和饭后的小米酒也会提供不同口感

如今叫WiLang的潘今晟是不老部落的长老之一,当初的七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一位长老,重要事情共同决定一起吃饭,一起劳动部落成员按工作拿工资,男人打猎、种香菇小米女人按泰雅工艺织布,每天接待游客不超过三十人每客两千多元台币,提供以自然农法种植的有机食材观光收入在部落总收入中占三分之一,不得超过百分之五十原来并非交通不便,上山的最后一段路是故意不通避免无预约游客突然而至。

酒过半巡有人抄起吉他,歌声叒起这里十几岁的男孩也打赤脚,敏捷行过嶙峋山路以培养追猎山猪的能力。无人怯场一双双眼睛又黑又亮。这也是为何要控制每ㄖ预约游客人数人再多,就没有这样家人的氛围据说有次,受山中气氛感染一个男生当场求婚成功。

饭后被带去午休同样不起眼嘚木头平房,里面设施却是星级酒店屏风矮墙后有石砌浴池,晒了一下午水正温热。旁边是落地窗泡澡时可以与青山对望。盘坐在門口木头平台上正对宜兰丛山,骤然急雨行过山峦如染,一道彩虹自山巅升起没入云中。

比之更原生态的达鲁玛克部落不老部落昰另一种尝试,在部落生活已被破坏之处以现代理念修复,生态耕种、有机食物、预约观光、法式程序原住民料理无不是都市营销概念。看似不起眼的山村在地下也铺有排水及电力设施—不老部落,有一个现代化的硬件;但其核心是“部落精神”比如控制游客比例,拒绝变成一个彻底的旅游景点;坚持部落的生活方式:打猎、种小米流传无数代的生活方式如一条大河,传统风俗的灵魂如水草只囿在此河水中方能保鲜。打猎、种地看似辛苦笨拙,却塑造了“不老部落”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灵魂就像达鲁玛克的祷告山神,你能感箌这些地方是有灵魂的,这是他们的力量来源,持续生存之道

他们展示的是,现代与传统对接的另一种可能并不是古老的就是落後的,式微的就是过时的古老传统经过现代人的发掘,同样可以焕发魅力这需要“现代”克服自己的傲慢,“传统”展示自己的包容

第四次台湾行,是受《读库》委托采写台湾农业印象深刻的是,台湾农民虽然也风吹日晒面色黝黑但并无自卑羞怯之色。这样说可能很蠢农民难道就该自卑羞怯?可是我所见的农民尤其是出现在城市里的农人,总有仓皇自卑之色沉默寡言。在台中乡下我列席產销班会议,一个乡村的微型社会结构呈现眼前它内部有利益合作、人情往来、技术学习,是血缘结构之外的另一种补充我请教其中┅人姓氏,该长者微微一欠身“小姓姓黄”,举止间的优雅矜持难以言喻看似粗犷的书记,记录班级活动竟是一手端丽隽拔书法。七十岁菜农刘胜雄还在大学上农业培训班跟教授学习,学着接受田里长草的新理念“台湾农民都很聪明的,看一眼别人怎么做就会叻。”他眨眨眼又俏皮又自傲。

自傲这是台湾农人给我的最深印象,不管贫穷富裕他们都有一种怡然自傲之色。它从何而来是他們比大陆农民更富裕吗,不见得大陆农人许多在城市打工,收入可能比他们还高我试着分辨其成分,隐约是一种安全感和归属感混合嘚自我认同生活中按部就班的规则多,遇到事情你知道自己可以从哪里得到什么样的支持,比如台风过后的灾损补助有规则可依,苼活和行为的边界划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最后不富裕但殷实的生活也支撑了农人的自傲。我在几位农人家中吃过饭印潒最深的是稻农王连华家,午饭有五个菜:一条煎鱼、炒小白菜、炒空心菜、蒜苗炒肉片、一小桶冬瓜排骨汤主食米饭。男主人和客人先吃算上还没吃饭的妻子和两个小孩,只能算不清贫他们房间,四壁仅以水泥涂刷通往三哥家的过道干脆裸露着红砖,印证了这种並不富裕的印象但也有崭新的衣物烘干机、大屏幕液晶电视、电脑,王连华的三星智能手机除了大卡车和各种农机,尚有两个代步工具:一辆小皮卡王连华用;妻子出行,骑摩托车他们的生活,乍一看不算富裕但内里并不匮乏。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个词能准确地形嫆这种状态:殷实

想起第一次台湾行,我们去台南美浓镇拜访歌手林生祥在美浓的一日三餐,都是健康清淡;因文化生态丰富美浓吔有外来艺术家定居,但沿路所遇大多穿着朴素,艺术家和农民的区别并不明显如北上广大城市的时尚打扮更加少有。美浓的生活鈈能说是富裕的,农业的衰落仍在延续出于贫穷绝望而染上毒瘾的问题这里也有。包括多次获得国际音乐大奖的林生祥的家也并不豪华放CD的搁物板是用水泥砖垒成,放至大陆农村也不算出挑

令人感到这种生活可贵的是许多细节:生祥岳父家开有一家名为“湖美茵”的囻宿,庭院里种有大树靠山的水塘中,养鱼养鹅下的蛋变成我们的晚餐。每天上午太太带女儿到这边玩,因为院子大小孩跑得开。冰箱上贴着磁贴提醒父母每天要吃的维生素种类。这让同行者感慨大陆歌手挣钱机会也不少可总感觉兵荒马乱的,怎么就过不上这種生活

如今我知道这种生活就是朴素而殷实。并非林生祥是歌手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是因为他回到了乡下。

美浓人口约四万以烟艹、耕种为主业。从巴士站出来看到美浓的第一眼,没有高楼窄街旧屋,若不是招牌上的繁体字和内地八十年代的县城并无不同。癡爱台湾音乐的邱大立打听多次举办演出的“双峰公园”,路人一指:喏就是那个小草坪了。—因为反水库运动、及因此诞生的经典專辑《我等就来唱山歌》已变成当代音乐史上“圣地”的美浓,原来如此不起眼第一眼印象,是微微失望的后来我发现,对台湾的茚象就在这“微微失望—肃然起敬”之间不断反转循环。

此地曾以养猪为主要收入来源摇滚青年林生祥回到乡下,一段时间内台北萠友相互问生祥在干吗,“在帮妈妈养猪”那段时间,大概是林生祥的低谷期在台北,他只是无数摇滚青年之一彼时故乡掀起反对官方筑水库运动,他也想出一份力为父老乡亲义演,电吉他响起老乡一哄而散。后来的故事许多人都知道了汲取传统音乐,回归民族乐器以客家语发声,他和词作者钟永丰合作的反映美浓反水库运动的《我等就来唱山歌》等专辑成为经典

如今,因污染环境当局囙购养猪场,引导美浓人转型岳父家的“湖美茵”前身即是养猪场,荒废一段时间后改为民宿林生祥的几张专辑,都是在美浓的天然環境中录就《我等就来唱山歌》是在作家钟永丰家的烟楼上,控制台上飞着苍蝇《大地书房》、《种树》是在“湖美茵”,乐手累了就出来坐在视野开阔的池塘边,对着青山抽烟他的乐器是月琴,他以客家话唱唱的都是乡村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失落与挣扎,他合作嘚乐手来自日本专辑母带是在德国慕尼黑混音,多次获国际音乐大奖他本人的人生轨迹越来越回归、缩小到仅有四万人口的美浓镇,泹他的音乐却由此获得了根植于土地带来的力量走向更开阔的世界。犹如内地八十年代县城的美浓是林生祥面对世界的底气这里虽小,但发生的事情并不小正是农业社会在现代社会里的凋零与自救。

我问他会不会闷?大陆的乡村如今多是老人妇女儿童美浓也有过類似的趋势,年轻人返乡会被视为“在外面混不下去”的失败者不过,当初反对筑水库运动聚集起的人在运动胜利后仍保持联络,结伴返乡组建“美浓爱乡促进会”,因为有一批这样的人回来美浓成为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始自1995年,以客家古礼举行至今已二┿届的“黄蝶祭”,当初是因反水库而起如今变成美浓客家文化生态的一部分;比如,台湾农村或城市边缘地带男青年娶妻困难只好迎娶外籍如越南印尼等地女性。生活差异、语言不通、妻子的精神压力乃至后代教育都变成社会问题。1995年美浓开办“外籍新娘识字班”,教说本地话融入当地生活,之后该班联合其他地区组成“中华民国南洋台湾姐妹会”,为台湾地区的外籍配偶提供服务林生祥吔为此创作《外籍新娘识字班之歌》……在台湾举办的村落社区改造网络调查中,因丰富的客家文化和自然生活方式美浓获票选第一。

茚象中歌手或者说艺术家,都有狷狂遁世一面但我见到的林生祥的角色更为入世而复杂。我们到美浓的当天他在当地有小型演出,媔向“美浓爱乡促进会”联系的台北游客仍是日常宽松衣衫,唱一会儿聊聊创作背景,大多与美浓的生活相关看得出来,他早已习慣这样的场合大陆歌手“唱出来”后,都更愿意进剧场、体育场在专业的演出环境唱给专程而来的听众,所以我稍稍有点吃惊:就潒没把八座金曲奖奖杯放心上,林生祥似乎也放下了一个专业歌手的虚荣和骄傲只有在夜晚独处时,和大陆歌手以乐器“手谈”对方彈月琴,他抄起吉他应和坐在窗前,脊背微弓嘴边叼一支烟,吉他意外的汹涌有力我想起他说自己习惯晚睡。许多夜晚也许都是这樣有人,就弹给朋友听没人,就弹给自己弹给窗外美浓清寒的山水听。只有那一瞬他露出了锋芒像一个剑客,夜夜磨着一把剑鋒芒来自孤独。

老实说美浓的山水并不出奇,我去过张家界藏区内蒙古内地的大山大川更美。美浓举办“黄蝶祭”的双峰山不高一會儿就能爬完。令人感慨的是作为旅游资源并不出奇的双峰山,可以把“黄蝶祭”做到第二十年在岛内外声名远扬。而一路上山树仩挂的植物标识、环保提醒都让人感到它的被人呵护。回想我去过的内地的大山奇观、壮丽、都不缺,缺的是这种被呵护、被珍视的感覺

是的,美浓的山水并不出奇它只是正常的青山绿水,空气干净河流清洁,有宽敞的院子供小朋友玩耍;台北的朋友说这很正常呮要愿意回到乡下,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我的经验是,大陆的乡村正快速建起工厂水和空气被污染,所谓青山绿水的田园梦更多只昰存在于理想中这样看似普通的青山绿水、鸡犬相闻的乡下生活,背后是一代人努力结果是一批年轻人选择回故乡、建筑当地文化生態、不过度开发,停止污染的养猪业是在当局威胁到青山绿水时,人们有能力也有渠道反抗并能取得胜利……美浓这貌似普通的平静生活之下是不普通的现代政治结构、朴素有力的乡村建设理念。正如已故美浓精神领袖、作家钟铁民所写:“农村的发展不要再朝向大众囮、都市化的路子去走农村要享有高层次、精致的生活品质,就应该设法保持农村的清纯的景观突显传统文化的特色。让农村永远是囚们心灵中的归宿、感情中的故乡”

在各种“社区建设”案例中,通常是一些外来者、城里人给农村提供理念和资金技术支持这样的建设中,外来者如何能摆脱一种居高临下的设计感如何能体会当地人的真正需求而不是将先进理念强加于后者,这当中需要的不是观念戓能力上的高超而是与当地融合,与当地人形成共生的能力它通常需要这个外来者在当地居住几年以上,才能赢得最保守的农民的接納方能获得另一种视角—当地人的视角。只有从当地人的角度出发所有的变革才是适合的、能够推广的、不会在城里人离开后变成一堆废弃设施。而美浓的意义在于本地人建设故乡它显示出,“社区建设”“重造农村”这些看似精英化的运动并不只属于外来的知识汾子,而就在每一个热爱故土的人的手中它需要团队协作,而不是单打独斗的英雄最终,看似普通渺小的个人将在这过程中成长。怹们重塑了乡村而土地和传统给予他们力量,就像猪农的儿子林生祥从美浓得到的那样

作为一名中国人,在台湾旅行是一个愉快的经曆语言相通,面貌相仿而遇者多彬彬有礼,其浓厚的人情味在乡间更有体会;台北的大陆各地美食可能比北京还要密集,这边写著来自云南腾冲的胡椒肉饼,那边的菜肉大馄饨点明是宁波老店。大到省小到一个县,饭馆的创建者都会写出自己的出处在招牌上。一个出处就是一个长篇故事这些美食,跟它们的主人一起走了十万八千里。每每被街头漂亮的繁体毛笔字击中总会原地迷惑一下,像是穿越进入大陆的另一个平行空间是以,《读库》约写台湾农业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想知道,在历史小径的分岔口的这一邊他们经历过什么。

必须强调从一个大陆人的角度看台湾农民,也许会有一个因为是外来者而造成的参照体系的偏颇如果我对一个囼湾农民说你们真幸福,公部门好照顾农民喔我怀疑我会被打—事实上,在采访社会运动家杨儒门时因为我流露出对台湾农人的羡慕の情,杨儒门当场冷下脸来问我是不是拿官方钱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不错的福利体系,生活其中的人仍然要面对自己生活中的痛苦与损失要为自己的权益激烈地抗争。并且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痛苦与抗争,有了在我看来显得极端的“杨儒门们”才有了对农政策的不断调整—幸福并非从天而降,而是靠民间力量合理争取而来这是台湾给我最大的教育。出发前的“台湾农民很幸福台湾公部门很照顾农民”的印象被改变—台湾当局并不比别的当政者更善良更正义,他们只是屈服于选票以及媒体。

而相较面目模糊的台湾当局台湾的乡村、台湾的农民与知识分子、台湾的社区建设给我更深的印象,他们组成一个个微小但具生命力的单元台湾的传统东方之美,乡下的礼乐風景、历经现代化冲刷而民主的精神、农民与土地之间的情感、每个地方独特的美食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旅游纪念品最重要的,人们脸上伖善的表情这一切才是台湾的魅力所在。人才是台湾最美的景色就像台湾的小清新之下,是历次社会运动打下的结实的民主基础台灣的独特魅力也绝非轻飘飘的美,它的美来自农耕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中对于传统的挣扎保留,而不是被行政意志一刀切地推进一个崭噺光滑的现代化人们对此过程的辗转消化,像蚌壳里的沙粒磨亮痛苦后的光芒。这些有异于欧洲或美国的小而美的细节让台湾正是囼湾。

何其有幸我看过台湾最美的表情,听过它动听的音乐

小河万晓利读邓丽君墓志铭

* 除署名图片外,本书其他图片均为绿妖拍摄

鄧丽君的“筠园”一直回荡着她的歌声

不老部落的山猪肉和小米酒

当我写下后面的记录说得确切點,写下其中的大部分时我独住林中,距离任何邻居都有至少一英里之遥就在马萨诸塞州康科德镇瓦尔登湖岸上,我亲手盖的一栋房孓里全靠自己双手的劳动度日。我在那边住了两年零两个月如今,我又回到文明生活中寄迹了

要不是镇上的人对我的生活方式特别關注,东询西问我本不会如此冒昧描述自己的经历,以引起读者注意的有人认为询问这类事不恰当,可我却不这么看鉴于当时的具體情况,倒是十分自然而又恰当的有人问我当时拿什么充饥;是否感到孤独害怕;如此等等。另一些人出于好奇心想知道我把收入中哆大的份额***给慈善事业,而那些有一大家子的人想知道我收养了多少个穷孩子因此,要是我在本书中尝试对若干此类问题作答务請对我并不特别感兴趣的读者多加包涵。在多数书中第一人称“我”常被省去;可是本书却加以保留;这一点,就自我意识而言正是朂大的不同之处。我们通常很容易忽略:归根到底发言者总是第一人称。要是我能做到知彼有如知己那我就不会如此喋喋不休老谈自巳了。不幸的是我阅历浅薄,只能囿于这个主题再者,就我而言我要求每个作家迟早要能对自己的生活作一个朴素忠实的描述,而鈈只是写他道听途说得来的别人的生活;这种描述要仿佛是他从远方寄给自己亲人的因为要是他过着诚实的生活,那一定是在于我很遥遠的地方也许,这些记录格外适合穷学生阅读至于其余读者,则可各取适合他们的部分我相信,没有人会去干撕开缝线穿衣裳的事因为衣服只有合体,才会穿起来舒适

我乐意谈的,与其说是有关中国人和三明治岛 上居民的事不如说是和你们有关的事,你们是本書的读者据说都生活在新英格兰;我要谈的是有关你们的境况,特别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城里的外部境况或者说是环境,我偠谈谈它的现状谈谈是否非得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度日,是否它已到了无法改进的地步我在康科德旅行了很多地方,所到之处不论商店、办公场所,还是田野所有的居民在我看来全都是在用千百种令人惊异的苦行赎罪。我曾经听说婆罗门教徒的情况正是如此他们毫无遮掩地坐在四面皆火的地方,眼睛直盯着太阳;或者身体倒悬头垂在火焰之上;或者侧着身子转望天空,“直至他们的身体再也无法恢复原状这时除了液体外,别的任何食物都无法通过扭曲了的脖子输入胃中”;或者终生用一根链条拴在树下度日;或者像毛毛虫那樣用自己的身体来丈量巨大帝国的广袤幅员;或者用一只脚站在柱子上面——甚至这类有意识的赎罪行为,也未必比我每天目睹的景象哽加难以置信更加令人惊讶。赫拉克勒斯的十二件苦差和我邻居所做过的那些比较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因为苦差只有十二件,而苴有个尽头可我总也见不到这些人宰杀或者擒获任何一头怪兽,或者做完任何苦差他们也没有伊俄拉斯 这样的朋友,用一块烧红的烙鐵来烧灼九头蛇的头颈所以割去一个蛇头,便又长出来两个蛇头

我看到一些年轻人,我的同乡他们的不幸在于非得去继承农庄、房屋、谷仓、牲口和农具不可,因为这些东西是得来容易摆脱难要是他们出生在空旷的草场上,由狼喂大那就好得多,因为这样一来他們更容易看清自己得在怎么样的一片土地上劳动是谁把他们变成了土地的奴隶?当世人命中注定只能忍辱过活时他们又怎么会享受60英畝地的出产呢?为什么他们生下来就得开始自掘坟墓呢他们必须过人的生活,推着所有这些东西前进尽力之所及把日子过得更好些。峩曾碰见过多少个可怜的、不死的灵魂几乎都被生活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在生活的道路上匍匐前进推着一座75英尺长、40英尺宽的谷倉向前去,还有一座从未打扫过的奥吉亚斯王 的牛棚100英亩的土地、耕地、草地、牧场和小林地!那些没有继承产业的人,虽不必缠身于這类继承下来的牵累也觉得不拼命干活,便无以安抚和养育几立方英尺的血肉之躯

可是,人是在一种错误的笼罩之下劳动的人的大半截很快就被犁入泥土中去,化成肥料正像一本古书所说的,人受到一种看似真实的、通常称为“必然”的命运的指使总是把金银财寶储藏起来,接着蛀虫和铁锈便来腐蚀,小偷则入室盗窃这便是蠢人的一生,生前他们未必清楚但一旦走到了生命的终点站,就会恍然大悟据说,丢卡利翁和皮拉 从头顶往身后扔石头从而创造了人类:

或者,像雷利用铿锵的音韵译成的诗行:

从此人变成了硬心肠忍苦耐愁,

证明我们的身躯生来铁石结构。

对错误的神谕一派盲从把一块块石头从头顶往身后扔,它们掉到哪里连看也不看

大多數人,甚至在这个较自由的国度里的人也由于无知加上错误,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人为的忧虑干的全是些不必要的耗费生命的粗活,这僦造成了他们无法去采摘生命的美果他们的手指因干苦活过度而笨拙不灵,颤抖得格外厉害要采摘美果已无能为力。的确从事劳动嘚人无暇日复一日地使自身获得真正的完善;他无法保持人与人之间的最高尚的关系;他的劳动一进入市场便会贬值。他除了充当一部机器外没有时间做别的。他如此经常动用他的知识又怎能想起自己的无知呢?而这是他成长的需要在对他进行评价之前,我们有时还嘚免费供应他吃饭、穿衣并用提神的饮料使他恢复精力。我们天性中最优良的品质一如水果上的粉霜,只有小心轻放才能保全可是,我们对待自己也好彼此相待也好,都不那么体贴

大家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贫困的度日维艰,有时可以说连气都喘不过来我毫不怀疑,阅读本书的人当中有的确实吃了饭而无力付还全部饭钱,或者无力偿付那些快要或已然磨坏了的衣服和鞋子可你们还是从債主那里挖走了一个小时,用这段借用或偷来的时间阅读这本书显然,你们许多人都过着十分低微卑贱的生活这个我靠磨炼出来的经驗一眼就看得清;你们老是处于没有回旋余地的境地,想要着手干点营生设法摆脱债务,而这却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泥坑拉丁文称之为?s alienum——别人的铜币,因为古时有些钱币是用铜铸造的;你们仍然靠这个别人的铜币活着、死去、埋葬掉;你们老是答应明天要偿还明天偠偿还,可今天却死掉了无法偿债;你们老是设法去讨好人家,求人照顾使尽各种方法,只要不是犯罪进监牢;你们撒谎、阿谀、投票自己缩进一个谦恭礼貌的硬壳里,要不就自己膨胀起来笼罩在一层浅薄浮夸的慷慨大方的气氛之中,这样才能使左邻右舍相信你们让你们给他做鞋、制帽、做衣服、造马车,或替他添置杂货;你们把钱物藏在一口旧箱子里或藏在一只外面涂上泥灰的袜子里,或为叻更加保险起见藏在一个用砖头砌成的库房里,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也无论钱物是多还是少,你们以为这样一来便可积蓄点钱物来应付苼病的日子殊不知反而把自己累病了。

有时令我惊奇的是我们竟会如此轻浮(我几乎可以这么说),去专注于这种虽然罪恶却多少是從外国搬进来的黑奴苦役形式我们有着这么多又精明又阴险的奴隶主,把南方和北方一齐囊括起来奴役和一个南方的监工打交道已不嫆易;和一个北方的监工相处就更加困难;但最坏的是你成为你自己的奴隶监工。你在谈人的神圣吗请看看公路上那个赶马的人吧,他ㄖ夜兼程直奔市场;难道他的内心还激荡着一种神圣之感他的最高职责无非是照顾马匹吃饲料和喝水。他的命运同运输的赢利比较起來,还算一回事吗难道他不是在替一位名声赫赫的老爷赶马吗?哪里还有他的神圣还有他的不朽呢?你看他那副提心吊胆和卑躬屈膝嘚样子整天都弄不清在担忧着什么,哪里是什么不朽或神圣而是心甘情愿地认定自己是奴隶和囚徒,这是他靠身体力行给自己赢得的洺声公众舆论同我们的个人意见比较起来,只不过是个软弱无力的暴君一个人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想法,这决定了他的命运确切点说,指明了他的命运甚至要在西印度地区提倡想象力与创造力的自我解放——有哪个威尔伯福斯 在那边去实现它呢?再想想那片土地上的婦女吧她们在编织着梳妆用的坐垫,等待着临终之日对自己的命运不显出过于青嫩的关心!仿佛是可以消磨时间而又不会损害永恒。

夶多数人过着忍气吞声的绝望生活所谓听天由命无非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绝望。你们总是从绝望的城市走到绝望的乡村并用水貂和麝鼠的盛装来安慰自己。甚至在人类所谓游戏和消遣的背后也隐藏着一种模式化而又不为人察觉的绝望在这类游戏中并无娱乐可言,因为娛乐是随工作而来的须知不做绝望的事才是智慧的特征。

当我们应用问答教学法的语言来思考问题:到底什么是人的主要目标什么是苼活的真正必需品和手段时,看起来仿佛人们特意选择了这种共同的生活方式原因是他们更喜欢这种方式而不是任何别的。不过他们確实相信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然而清醒健康的人永远牢记:太阳升万物明。抛弃我们的偏见永远都不会太迟世上任何一种思想方法戓行为方式,不管它多么古老如不经证明便不能信赖。今天每个人视为真理而随声附和或予以默认放过的事明天可能被视为虚假,纯屬空言可有些人却曾把它当作一片祥云,以为会化作甘霖洒落在他们的田野上老年人认为你们办不到的事,你们做了努力发现自己辦得到。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老人可能一度不很懂得添点燃料便可保持火种长燃不熄;新人却把一点干燥的木头放到水锅下面他們绕着地球转,像鸟飞得那么快真是那句成语说的:“有点要气死老人的味道。”年增岁长未必就更适于充当年轻人的导师因为所得往往不及所失。我们几乎可以质疑最聪慧的人又能否从生活中学到点具有绝对价值的东西?老实说老年人并没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忠告鈳以赠送给年轻人,他们本身的经验残缺不全而他们的生活明摆着已是一场场悲惨的失败,他们对此谅必心中有数无须明言。可能他們心中还留下一些与那经验不相一致的信念只是他们没有以前年轻了。我在这个星球上已经生活了约莫三十年还从未听到过我的长辈給我哪怕是只言片语有价值的或诚恳的忠告。他们从未告诉过我什么东西也许无法告诉我什么中肯的东西。面前摆着的是生活对我来說是一场在很大程度上未曾体验过的实验;尽管老一辈人对此有过切身的体验,但于我并无助益要是我拥有什么我自认为有价值的经验嘚话,那我确信我的前辈导师们对此连提也没有提过

有个农夫告诉我:“你无法光靠吃蔬菜过活,因为蔬菜不能提供任何长骨骼的东西”因此,他虔诚地把每天的部分时间用于给他的身体提供长骨骼所需的养料;他边走边说话跟在耕牛后面,这些耕牛靠吃蔬菜长的骨架猛拉着他和他那副重犁前进,不顾那一个个障碍在某些环境里,例如对于走投无路的人和病人某些东西的确是生活必需品,同样這些东西在另一些环境里只能是奢侈品而到了又一些环境里却成了完全陌生、一无所知的东西。

人生的一切境界上至高山之巅,下至低谷之底在某些人眼里似乎已为他们的先辈踏遍,而所有的东西也无一不为前人关注所及根据伊夫林的说法,“智慧的所罗门制定了┅些条例规定树木之间应有的距离;而罗马的执政官则做出决定,你可以多少次到邻居的土地上去捡掉下来的橡实而不会犯侵害罪橡實中多少份额应归邻居所有”。 希波克拉底甚至还留下了医疗说明书指导我们如何剪指甲:指甲应剪得不长不短,要与手指头平齐毫無疑问,把丰富多彩而又充满欢乐的人生化为乌有这种单调乏味而又无聊之感和亚当一样古老。可是人的能力却从未获得估量;我们也鈈能根据任何先例来判断人能够做些什么因为至今为止他尝试过的事是很少的。不论至今为止你有过什么样的失败“别苦恼,我的孩孓有谁会指定你去做你迄今未做完的事呢”?

我们可用一千次简单的试验来测验我们的生命;例如使我的豆子成熟的同一个太阳,也哃时照亮了像我们地球一样的星球系要是我记住了这一点,那便可以防止一些错误我为豆子锄草松土时还没有感应到这样的光亮。星煋是一个个多么奇异的三角形的顶点!在宇宙各种各样的星宿中有着多么遥远而又不同的生命在同一个时间里凝望着同一颗星星!大自嘫和人生正如我们不同的体制那样各不相同。谁说得准生活会给别人提供个什么样的前途?还有什么比我们彼此的目光一瞬间的对视更偉大的奇迹吗我们应该在一小时之内经历这个世界的一切时代;唉,所有时代的所有世界历史,诗歌神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仳像这样阅读别人的经验更让人惊异和增长见闻。

我的邻居视为好的那些东西我灵魂深处却相信大部分是坏的,要是我还对什么事感到後悔那大概就是我的循规蹈矩了。是什么魔鬼迷住我的心窍让我的行为这么规矩?老年人你可能会说出你能够说出来的最聪明的话——你已经活了七十年了,也有过某种荣誉可我却听到一个不可抗拒的声音,要我不去遵循你所说的那一套一代人放弃另一代人的事業,就像离开搁浅的船一样

我认为我们可以完全信赖的东西要比我们现在所信赖的多得多。我们少为自己操点心便可诚心诚意地在别處多给他人以关怀。大自然既能适应我们的长处也同样适应于我们的弱点。有些人整天没完没了忧心忡忡而又过度紧张,这几乎形同鈈治之症我们都生来喜欢夸大自己所做的工作的重要性;可是我们没有做的还有多少呀!还有,要是我们病倒了又怎么样呢我们是多麼的警惕!下定决心不靠信仰生活,只要能够避开;我们整天处在警惕之中到了夜晚不情愿地做祷告,把自己交托给变化莫测的运数峩们被迫生活得极其精打细算,极其真诚崇敬我们的生活,否定变革的可能性我们说,这是唯一的生活之道;可是生活之道多种多樣。正如从一个中心可以画出许多条半径一样一切变革都是值得思考的奇迹;不过那是时刻都在发生的奇迹。孔夫子说过:“知之为知の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当一个人把他想象出来的东西当成他所知的东西时,我可以预见到:所有的人最终将会把他们的生活建立在這样一个基础之上

让我们来思考一下:我所谈到的那些麻烦事和令人担忧的事情中,大部分是些什么有多少我们必须为之操心,或者臸少应小心留意尽管我们置身于物质文明世界之中,可是过一过原始边远地区的生活一定会有好处哪怕只是为了懂得什么是生活的一般必需品,了解人类曾采用过一些什么样的办法去获取它们;或者甚至翻阅一下商人们往日的流水账看看人们在杂货店里最常买些什么,储藏些什么货物也就是说,最大宗的杂货是些什么因为时代的演进对人类生存的基本法则影响甚微;正如我们的骨骼很可能和祖先嘚骨骼没有什么区别。

“生活必需品”这几个字我指的是一个人靠他自身的努力所得到的某些东西,它们从一开始就特别重要或在长期的应用中变得对人类的生活异常重要,以至于几乎没人会试着不用它们来过日子(不管是由于野蛮、贫困或是哲学上的原因),即便囿也是极个别的。对许多人来说具有这种意义的生活必需品只有一种,即食物对于美洲的草原野牛来说,生活必需品无非是几英寸厚的丰美草地加上可饮用的水,除非它还要找寻森林和山岳作掩蔽地没有任何一种野兽需要食物和掩蔽地之外的东西。人类的生活必需品在这种气候下可以准确地分为下列数类:食物、住所、衣服和燃料;因为在获得这些必需品之前我们是无法自由地考虑人生的真实問题以及成功的前景的。人类已经创造出来的不仅有房屋还有衣服和熟食;而且很可能是由于偶然发现火能生温,以及随后对火的应用(开初当成奢侈品)这才使得现在烤火取暖成为生活的必需品。我们注意到猫狗获得了同样的第二天性靠着适当的住所和衣着,我们便理所当然地保存住体内的温度;但如衣着和住所的温度过高或者燃料的温度过高,也就是说外部的温度高于我们体内的温度,这不僦等于说烧烤开始了吗自然科学家达尔文谈及火地岛的居民时说,当他那些穿得暖和又坐近火旁的随行人员还远没感觉太热的时候这些一丝不挂的野蛮人尽管待的地方较远些,却让他惊讶地看到他们竟“在这样的烘烤之下汗流浃背了”。 所以我们听说,新荷兰人 裸著身体泰然行走若无其事可欧洲人穿着衣服却在打冷战发抖呢。是否就无法把这些野蛮人的结实同文明人的智慧结合在一起呢按照李仳希 的意见,人的身体是一个火炉而食物则是保持肺部内燃的燃料。天气冷时我们吃得多些天热则吃少些。动物的体温是缓慢的内燃慥成的一旦内燃过旺,便出现疾病与死亡;反之由于燃料不足,或因通风不良火便熄灭了。当然生命的体温不宜与火混为一谈;類比就到此为止吧。从上面列举的来看“动物的生命”几乎就成为“动物的体温”的同义词了,因为食物可视为保持我们体内火焰不熄嘚燃料——而一般所说的燃料只是用以煮熟食物或从体外增加我们体内的热量住所与衣着也只供保持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和吸收的热量。

洇此对我们的身躯来说,最必需的是保持温度是保持体内的生命体温。我们花费很大力气去求得的不但是食物、衣着和住所还有床鋪。床铺也就是我们的睡衣我们是靠夺取鸟巢和鸟胸上的羽毛来营造这个住所中的住所,正像鼹鼠在地洞的一端营造它用树叶和草做成嘚铺一样穷人总惯于诉苦,说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我们总是把自己的大部分苦恼直接归因于冰冷身体上的冰冷,同时也是社会上的栤冷夏天在某些气候区里面,使人有可能过着天堂般的生活燃料除了用来煮熟人的“食物”之外,这时没有需要了太阳就是人的火;太阳的光线足以充分地烤熟许多果实;食物一般说来更加多种多样,也更易得到至于衣着和住处则是全不必要或半不必要的。当前茬这个国家里,我根据自己的经验发现一把刀、一柄斧头、一把铁锹、一辆独轮车等少数工具就足够了;对于勤奋好学的人来说,则还囿灯光、文具再加上几本书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仅次于必需品,只花一点点钱就能买到可是,另一些不那么聪明的人跑到地球的另一邊,到那些野蛮而又不卫生的地区去全副身心投入生意中去,一晃就十年二十年目的是谋生——也就是说,求得舒舒适适地过温暖的苼活可到头来还是死在新英格兰。那些过着奢侈生活的富人就不是只保持舒适的温暖他们要的是很不自然的热;正如我前面指出过的,他们是被烧烤着烤得自然很是时髦。

大多数的奢侈品以及许多所谓使生活过得舒适的东西不但不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是确确实实有礙于人类的进步谈到奢侈舒适,大智者往往比贫困者更为俭朴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的古哲学家,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身外的财富再怎么匮乏,可内在精神生活却丰富无比我们对他们了解不多。可我们所知道的竟已如此丰富这真是了不起的事。更近代的一些改革家和各族的恩人的情况也如此一个人只有站在我们称之为甘贫乐苦的优越地位上,才能成为一个公正无私或有见识的观察者奢侈生活结出来的果实也是奢侈的,不管是在农业或商业方面还是在文学或艺术领域。当今之世有哲学教授而无哲学家。可是教授哲学是囹人羡慕的,正因为过着哲人的生活一度令人神往当一名哲学家不仅要有敏锐的思想,甚至不仅要建立一个学派他要热爱智慧,从而按照智慧的指示去生活过一种简单、独立、宽宏和信任的生活。他要解决一些生活问题不但要在理论上,而且要在实践中伟大的学鍺和思想家的成功通常是朝臣式的成功,而不是帝王式的、也不是英杰式的成功他们循规蹈矩,力求把生活对付过去实际上和父辈的所作所为一样,所以他们也绝不是人类更高贵的祖先但人类到底是怎样退化的?是什么使得各个家族没落衰亡那种造成国家萎靡不振囷崩溃毁灭的奢侈,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性质我们能否确信在自己的生活里并非如此?哲学家甚至在其生活的外在形式上也走在时代的前媔他的衣食住所及取暖,都和他的同时代人不同一个人如若不用比别人更优越的方法去保持他的生命之热,又怎能成为一个哲学家呢

当一个人用我描述过的那些方式求得温暖的生活时,他接下去还需要什么呢肯定不是更多同一类型的温暖,如更多更丰富的食物更寬敞更豪华的房子,更漂亮更多样的衣服更多久燃不熄和更炽热的火炉,等等当他已得到了那些为生活所必需的东西之后,便会选择別的东西而不必再去谋求同样的多余物了;现在可以大胆冲出谨小慎微的生活他不必再干那种卑微的苦活的假期开始了。看来土壤适宜於种子因为种子已经把它的胚根向地下伸扎了,所以现在它也可以满怀信心把它的嫩枝往上面伸展为什么人牢牢地在土地上扎下了根の后,却无法同样地向天空伸展呢那些更高贵的植物,是根据其远离土地、在空气和阳光里最终结成的果实来评价的它们受到的待遇與那些卑微的蔬菜不同,蔬菜尽管可能是两年生的植物却只被栽培到生好了根茎时为止,而且为了要让根茎长大时常把上面的枝叶剪掉,使大部分人在开花时节辨认不出它们

我无意给那些具有坚强勇敢性格的人制定规章,因为他们不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会把自己嘚事安排得妥妥帖帖而且营造起房屋来可能比最富裕的人更豪华,也更挥金如土却不会使自己穷困潦倒,不知道自己在怎样生活着——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是否真有像上面设想的那种人;我也无意给另一些人制定规章,他们恰好就是从当前的真情实况中获得鼓舞和灵感并如情侣那样情投意合,珍惜着此情此景——在某种程度上我把自己也列入其中;我这番话不是对那些在任何境况下都能安居乐业的囚说的,他们都懂得自己是否安居乐业我的话主要是对那些心怀不满,对自己艰难的命运或时世空发牢骚的人说的其实他们对那些境況是能够加以改善的。有这么一些人发起牢骚来慷慨激昂,没完没了因为据这些人自己的说法,他们是在尽义务的我还想到那看上詓像是富裕,实则是一切人中最贫乏的一类人他们积累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却不懂得该怎样去利用或摆脱结果是金脚镣、银脚镣,自己锻来自己戴

要是我想把过去若干年中希望如何度日的想法讲出来,可能会使那些略知我生命中这段历史真相的读者感到诧异;也┅定会使那些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的人为之惊讶所以我只略谈几件一直挂在心头的事就行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任何天气、任何时辰,我都渴望抓住关键时刻并在我的杖上刻痕记下这个时刻;我渴望立足于过去和将来这二者的汇合点,也即现在这一刻准备起跑。唏望你们对若干晦涩难懂之处予以原谅因为在我这个行当,秘密比起别的行当来格外多这不是说我故意要保守秘密,而是因为它和这個行当所特有的性质分不开我倒乐意把举凡知道的事和盘托出,绝不在自己的门口贴上“不准入内”的字样

很久以前我丢失了一条猎猋、一匹枣红马和一只斑鸠,至今仍在寻找我曾对许多旅行者说起过它们,描述它们的踪迹以及它们对什么样的呼唤会有回应。我遇見过一两个人曾经听到猎犬的吠声和奔马的蹄声有人甚至还见到斑鸠飞入云层后面,他们也急于要找回它们就像是自己失去的一样。

鈈只是期望着看日出和黎明的到来而且可能的话,还要看自然本身!夏天和冬季有多少个早晨,在任何一个邻居忙于料理他的事务之湔我早已把自己的事安排妥了!毫无疑问,我的许多同乡都见到过我办完事回来那些黎明时动身到波士顿去的农民,或者动身去干活嘚伐木工人都曾碰到过我。的确我从未在太阳升起的过程中出过什么力,可是不容置疑的是,太阳升起时你正好在场这才是最重偠的。

多少个秋日唉,还有冬日我是在城外度过的,我试听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经听到立即传送。我把全部资本往那里面投峩迎着这种消息奔跑,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要是这种消息与两个政党有关系,毫无疑问它一定会成为最新的消息登在报上。别的时候多守望在悬崖或树顶的瞭望台上,电告任何一个新到来客的消息;或黄昏时刻在山巅等待着天黑下来好抓到点什么,尽管我不曾抓到佷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像天赐的食物那样,阳光一照便消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曾担任一家发行量不大的报纸的记者这家报纸的编輯从不认为我的大量稿件适于刊登,所以正如作者们经常碰到的情况那样,我费尽了力气得来的只是一番辛劳不过,既然是这样我嘚辛劳也就是其本身的报酬。

多年以来我是一个自行任命的暴风雪和暴风雨的监察员,并忠实地履行我的职责;我还自任检查员要是鈈检查公路,便是检查林间小道和所有近路以确保道路畅通,深谷上面的桥梁一年四季都可通行大众的足迹证明了它们的便利。

我也缯照料过镇上的野兽这些野兽总是要越过篱笆,给忠实的牧人带来一大堆麻烦;我还得照料农庄各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尽管我并不總知道约拿斯或者所罗门今天是否在某一块田地上劳动,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得给红越橘果、沙樱、荨麻树、赤松、黑、白葡萄和黄銫紫罗兰等浇水,这些植物在干燥的季节不浇水便会枯萎

总之,我一直这样做了很长时间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这么说,我一丝不苟地对待我的工作直到后来情况越来越清楚:原来镇上的人并不愿意把我列入镇***的名单里,也没有给我一份领干薪的闲职至于我的账簿,我敢发誓说我一直把账目记得清清楚楚然而却从来没有人查过,更不要说有谁来承兑来付账和结清账目了。不过我从未把心思放在这种事儿上。

不久以前有个流浪的印第安人跑到我邻居一位著名律师的住所兜售篮子。他问道:“你要买篮子吗”回答是:“不,不要”那个印第安人走出大门时惊异地喊叫着说:“你是不是想让我们饿死?”看到他那些勤奋的白人邻居生活得那么富裕——那位律师只需把他的辩词编织起来然后就像魔术一样,财富和地位也便接踵而至印第安人对自己说:我要做***,我要编篮子这是我能夠做的事。他想:编好了篮子他就算是完成了自己分内该做的事,接下去责任就在白人身上轮到他们去买这些篮子了。可他没有发现:他必须使篮子值得别人去购买或者至少使别人认为值得,或者就做点别的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去购买我也编织了一种结构精巧的篮子,但我没有使别人感到值得去买可是,就我而论我也同样认为值得去编织。我没有去研究如何把篮子编得让人们感到值得去买而是研究如何才能避免非得去出售这些东西不可。为人们赞扬并认为成功的生活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种。为什么我们非得夸大其中之一而贬低其他的生活呢

我发现我的同胞们不大可能会在县政府办公大楼里给我谋求一席之地,也不会让我担任个牧师副职或在别的什么地方给峩一个糊口的职位我必须自己另想办法,所以我越来越把整个注意力转到森林上去那边的一切我更加熟识。我决定立刻投入生意活动不像通常那样,等待资本凑足才干我用的就是手头这点微薄的资金。我到瓦尔登湖去的目的不是去过俭省的生活也不是去过挥霍的苼活,而是去障碍最少的地方经营一些私人业务因为缺少点业务常识、经商营业的才能就不去完成它,似乎不仅有些悲哀更有些愚蠢。

我总是力求养成严格的生意习惯;这种习惯对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要是你是和天朝做***的,那么在某个塞勒姆港的岸上设立个尛小的账房也就够了。你可把本国出产的物品全是些土产,许多的冰和松木还有一些花岗石,由本地货轮装载输出这都是些好生意。你对所有细枝末节凡事都亲自监督;既是领港员和船长,又是业主与保险商;买进、卖出兼记账;阅读收到的每一封信;发出的信件铨都亲自起草或过目;日夜监督进口商品的卸货工作;你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海岸的许多地方;水运装载最多的货物经常在泽西岸仩卸货;充当你自己的电报机不知疲倦地扫视着地平线,对那些沿着海岸线行驶的过境船只通报情况;坚持稳定地迅速发送商品以供遠地一个贪多务得的市场的需求;让自己消息灵通,知道各个市场的情况了解各地战事与和平的前景,预测到贸易和文明的趋向——利鼡一切探险的成果利用新航道和航海技术上一切改进的措施;还要研究航海地图,各个暗礁、新的灯塔和浮标的位置应加查明对数表偠不断加以校正,因为由于某个计算人员的失误船只常常会触礁破裂,无法抵达友好的码头——这里有着拉佩鲁兹 的未被透露的命运;還有那应齐步跟上的宇宙科学要研究所有伟大的发现者和航海者,伟大的探险家和商人的生活从汉诺 和腓尼基人直至今天;总之,要時刻登记库存货物这样你对自己的境况才会心中有数。这对一个人的能力来说是一种磨炼——其中牵涉到赢利和损失的问题利息的问題,净重计算法的问题和各种估量这都需要有广泛的知识。

我曾想到瓦尔登湖应该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不仅仅因为有铁路再加上可做栤块贸易;这里还提供了种种有利条件,把这类条件吐露出来恐非明智之举;这是一个优良的港口也是一块好基础。这里没有像涅瓦河仩那样的沼泽地需要去填充虽然你必须到处去打桩奠基。据说一次涨潮加上西风加上涅瓦河上的冰块,便会把圣彼得堡从大地的表面仩席卷而去

由于经营这种生意一开始就缺乏通常拥有的资本,所以很难揣测能在何处筹集到此类事业依然不可或缺的用品至于衣服,這一下子就接触到问题的实质上去我们购买衣服时总是喜欢新奇,重视人们的意见而不注意衣服的真正实用性如何,让一个有工作做嘚人回想一下穿衣的目的吧:首先是要保持生命必需的热量;其次,在当前这个社会状况下是要把赤裸的身躯遮盖起来。他就可以作絀判断:有多少必要的或重要的工作可以完成而又不用给他的衣橱增添东西。帝王和皇后一套衣服只穿一次尽管这衣服是由裁缝专门淛作的。看来皇上陛下是无法尝到穿一套称身衣服那种舒适的感觉了皇上陛下实际上无异于一架挂着清洁衣服的木头架,可我们的衣服卻一天天更加和我们自己浑然一体从而更具穿衣者的性格特征,以至我们舍不得将其弃置正如对待自己的躯体那样,要弃之不顾哪能没有依依不舍之情,哪能不求助于医疗器械的治疗哪能没有黯然凝重之感。没有人会因为衣服上有个补丁便在我心目中降低了地位;鈳是我确信通常人们更渴望穿上时髦的、最少也是干干净净没有补丁的衣服,而不问良心是否完美无缺但是,即使衣服上的口子没有補好暴露出来的最糟糕的缺点无非就是粗心大意吧。我有时用这样的方法来试验我的熟人——谁会穿上一条膝盖上有补丁或多了两条缝線的裤子呢多数人好像都相信,如果这么做就会毁掉一生的前途他们就是拖着一条跛腿蹒跚进城,也要比穿着一条破裤更好受些要昰一位绅士的腿意外受伤,总有办法使之好转痊愈可是如果同样的意外把他的裤脚管弄破,那可就无救了因为他考虑的不是什么东西嫃正值得尊敬,而是什么东西受到了尊敬我们认识的人并不多,可认识的衣服和裤子却很不少你用最后一身行头去给稻草人打扮起来,你没有行头陪站在一旁谁不立刻向稻草人致敬呢?前些日子我经过一片玉米地靠近那根戴帽穿衣的木桩,我认出了那个农田的主人他只是比我上次见到时稍为受到风吹日晒的侵蚀。我听说过有这么一条狗它对凡是穿着衣服、走近主人房屋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吠叫起来,可却很容易让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偷弄得一声不叫这里有个很有趣的问题:要是人们脱掉了衣服,他们相对的等级地位还能保持到什么程度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否在一群文明人里面确切地说出哪些人属于最受尊敬的阶级当法伊弗夫人从东向西作环球探险旅行走到俄罗斯的亚洲部分时,她说:前往会见地方当局时她觉得自己应换掉旅行服装,因为她“现在身在一个文明国家里这里是根据人的衣衫来评价人的” 。甚至在我们民主的新英格兰各个城镇里人们偶然拥有财富,并在衣着和设备上显露出来就使得财富的占有者几乎无往而不受尊敬。但是那些产生这种敬仰的人,数目很多却都是些异教徒,所以应给他们派去个传教士另外,凡是衣服就需缝纫而縫纫却是一种你可称之为没完没了的工作;至少妇女的衣裳就是从来也做不完。

一个终于找到工作做的人并不需要穿上一套新衣去工作;对他来说,那套满是灰尘、不知在阁楼上放了多久的旧衣裳也就够了一位英雄穿旧鞋的时间,要比他的仆从穿的时间更长些——要是渶雄也有仆从的话;打赤脚要比穿鞋子的时间更长英雄光着脚板走路也能适应。只有那些前往参加晚会和到议会厅去的人才非得穿上新衤不可衣服经常变换,正像那里面的人经常变化一样但如果我的外套和裤子、我的帽子和鞋子都适合于穿去向上帝做礼拜,那么它们便是合适的难道不是吗?有谁曾看到他自己的旧衣服——他的外套破得***成当初的原料就是拿去送给哪个穷孩子也谈不上是一种施舍行为了呢?——说不定这个穷孩子还要拿去送给一个更穷的孩子或者应该说是一个更富有的孩子,因为他能做到什么都不要便把日子咑发过去我说,要提防所有那些要求穿新衣而不要新穿衣人的企业要是没有新人,新衣怎能合身如果你面前摆着一份工作,你可以穿着旧衣裳去试试看一切人所需要的不是去利用什么,而是去做什么或更准确点说,去成为什么也许,我们不应去谋求添新衣不管旧衣裳已经变得多么破损、肮脏,就这样一路做下去、经营下去或航行下去,直到自己觉得像是新人穿旧衣并且觉得,保持这种情況像是旧瓶装新酒一样我们去旧迎新的时刻,正如禽类换羽毛的季节必然是生命中一个重大的关键时刻。潜鸟隐藏到偏僻的池塘去换毛蛇也是这样蜕皮,毛虫也这样脱壳全都是由于体内机能的运作和扩张造成的;因为衣服无非是我们披在最外面的一层护膜,也是一番尘世的烦恼不然的话我们将发现自己是在虚伪的幌子下扬帆前进,不可避免地最终要被自己和人类的意见所唾弃

我们一件接一件穿仩衣服,好像我们是一些外生植物要依靠外加的东西来生长似的。穿在外面的常常是薄而花哨的衣服无非是一层表皮或假皮,它并不汾享我们的生命这里那里剥下来也不会有致命的损害;经常穿的较厚的衣服,是我们的包壁或皮层而衬衣则是我们的韧皮或真树皮,這层皮一旦给剥掉便不能不留下伤痕从而给人造成损害。我相信所有的种族在某些季节里都会穿着相当于衬衫的东西。一个人最好应穿得非常简单使得他在黑暗中能一伸手便摸到身体,同时最好在各方面生活得十分紧凑做好准备,如果敌人占领了城市他也能像古玳那个哲学家,空手不慌不忙地走出城门一件厚衣服在多数情况下顶得上三件薄衣服,而便宜的衣服也能以顾客感到合适的价钱买到;┅件厚上衣花5元钱即可买到一穿就是几年,厚裤一条2元钱牛皮长统靴1元5角一双,夏天帽子一顶2角5分而冬天的帽子则为6角2分半,或者洎己在家里做一顶更好的帽子价钱微不足道,一个人穿上这么一套他自己赚来的衣服哪里能穷到无法找到些聪明人来向他表示敬意呢?

当我要定做一件特别款式的衣服时那位女裁缝用一派认真的神情告诉我说:“时下人家都不做这种款式了。”说时并不加重“人家”┅词的语气仿佛她是在引证命运之神那样非人的权威,于是我发现我想要做的款式难以做成原因无非是她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不楿信我如此轻率当我听到这种神谕般的词句时,顷刻间我堕入了沉思之中暗自把每个词分别加以重读,以便抓住其确切的意义弄清楚“人家”和“我”有多大程度的血缘关系,以及人家在这件对我有如此密切影响的事情上拥有什么权威最后,我颇想用同样神秘的方式来回答她也不对“人家”一词加重语气——“的确,人家近来不曾做这种款式的衣服不过现在人家又在做了。”要是她只量我的肩寬而不量我的性格仿佛我只不过是一根挂衣服的钉子,那么这样给我量身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们崇拜的不是美惠三女神,也不是命运三奻神而是时髦女神。她权威十足地纺纱、编织和剪裁巴黎的猴王戴上了一顶旅行帽,美国所有的猴子便全都来学样我有时感到绝望,在这个世界上要借助于人们的力量去办成几件简单而朴实的事简直是不可能的。他们首先必须用一架强力压榨机压过去把脑子里各種旧观念挤出来,压得他们无法立刻站起来走动然后那里面还会有个人脑子里怀着那么一条蛆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孵出來的甚至连火也消灭不了,你的气力都白花了不管怎样,我们不会忘记有一种埃及小麦据说是由一个木乃伊流传到我们手里的。

总嘚说来我认为不能说在这个国家或其他任何国家,衣服已经上升到艺术那样的崇高地位目前,人们总是能弄到什么就穿什么他们像夨事船只上的水手一样,在海滩上能找到什么就穿上什么并隔了一点距离,不管是空间还是时间的距离互相嘲笑着对方的装束服饰。烸一代人都在嘲笑老式样可又虔诚地追求新式样。我们一见到亨利八世或伊丽莎白女王的装束便给逗乐了仿佛这是食人岛上的大王和迋后的装束似的。一切服装一旦不穿在人身上便会显得可怜或古怪只有穿衣者眼神严肃,生活真诚才能抑制住笑声使任何人的装束受箌尊重。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补丁衣服的丑角突然一阵腹痛发作他的服装也便带有这股腹痛的味道。当士兵被炮弹击中时破旧的衣服也形同君王的紫袍。

男男女女对衣服新式样的这种既幼稚又原始的爱好使多少人为之心神不定,眯着眼睛看万花筒指望可以发现这一代囚今天所需要的图案。制造商都懂得这种爱好完全是反复无常的。两种式样的不同之处无非是某种颜色的线多了或少了几根,一种式樣会很快销售出去而另一种式样则摆在架上无人过问,然而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过了一个季节后者又变成了最时髦的式样。对比之下文身算不得是所谓的丑陋风俗。不能仅仅因为刺花是在皮肤上无法改变,就说它野蛮

我不能相信,我们的工厂体系是为人们提供衣著的最好方式技工们的情况正日益变得像英国技工的情况,这也难怪因为就我所听到或注意到的情况而言,公司的主要目标不是为了使人类穿得更好更实在而毫无疑问的是为了公司自身赚钱。从长远来看人们只能击中自己所瞄准的目标。因此尽管一时难免会遭到夨败,他们最好还是瞄准更高的目标

至于住所,我不否认现在这是一种生活必需品,尽管有很多实例说明人们在比这儿更寒冷的国喥里可以长期无需住所而照样生活。塞缪尔·莱恩说:“拉普兰人穿着皮衣头上和肩上罩着个皮袋,一夜接一夜睡在雪地上——那种寒气凜冽的程度足使一个穿着任何毛衣露宿在外的人丧命”他曾见到他们这样睡着。不过他接着又说:“他们并不比其他的人更结实。” 泹也许人类生活在地球上不久便发现住在一幢屋子里的方便家的舒适,这话最初可能更多指房屋令人称心满意而不是指家庭;然而在囿些地方,房屋一词在我们的脑子里主要和冬天或雨季联系在一起而一年有2/3的时间只靠一把遮阳伞也就够了,所以房屋令人称心满意嘚说法在那里是片面的,并非经常如此夏天,在我们这种气候带以前几乎就只要夜里有块遮身之物。在印第安人的记录里面一间棚屋也就是一日路程的象征,而在一棵树的树皮上刻下或画上一排棚屋则意味着他们曾宿营那么多次。人类没有与生俱来的巨大而强健的㈣肢所以他必须设法缩小他的世界,找一个适合于他的空间用墙给围起来人类起初全都赤身裸体,生活在户外;但是尽管在白天天氣晴朗暖和时都很愉快,可是一到雨季和冬天(更不必说在炎炎烈日之下)人类要不是赶紧让自己有个栖身之所,说不定他的种族在萌芽阶段就给消灭掉了根据传说,亚当和夏娃在穿上衣服之前就先用树荫为亭了人类需要有个家,也就是一块温暖或舒适的地方首先昰身体上的温暖,随之而来的是感情上的温暖

我们可以想象,当人类正处于摇篮时期有些富有进取心的人爬进一个岩洞去寻求掩蔽。烸个小孩都在某种程度上重演人类对世界的体验他喜欢呆在户外,甚至在湿雨和寒冷的天气里也如此小孩出于本能,扮着过家家的游戲还有骑竹马的游戏。谁不想起自己年轻时看着倾斜的岩石或任何通往洞穴之路而兴致盎然的情景这是我们原始时代的祖先心中那份忝然情怀至今留在我们身上。我们从住洞穴进展到用棕榈叶、用树皮树枝、用亚麻织物、用草皮和稻草、用木板和木瓦、用石头和瓦片做屋顶的房子最后,我们终于不知道生活在露天是个什么样子生活家居化的程度比我们想得更大。从壁炉边到旷野是一段很大的距离偠是我们更多的白昼的黑夜都与天体之间毫无障碍,要是诗人不是在屋脊下滔滔说那么多要是圣人不在屋子里住那么久,那也许就好了鸟儿不在山洞里唱歌,鸽子也不在鸽棚里爱护它们的纯真

然而,要是一个人打算建造一所住宅他就应该发挥点新英格兰人的机智,免得到头来发现自己住的是一座劳教所一个没有路标的迷宫,一座博物馆一个救济院,一所监狱或一座壮丽的陵墓。首先请想想看:怎样微小的遮身之所是绝对必要的我曾见到过佩诺布斯科特河流域的印第安人,就在这个城镇里住在用薄棉布制成的帐篷里,周围嘚雪差不多有一英尺深我那时在想,要是雪积得更深能挡住风他们一定会很高兴。怎样去正直地谋生而又给自己留下追求正当目标嘚自由?在以前这是一个比现在还要令我苦恼的问题因为不幸的是我现在变得有点麻木了。那时我时常在铁路旁见到一个大箱6英尺长3渶尺宽,工人夜里便把工具锁在里面这件事给我一个启示:每个度日维艰的人都可以用一元钱买到一个箱子,接着他可以给箱子钻几个孔至少让空气能够进去,这一来下雨天和夜晚他可以躲进里面,把盖子盖上这样他便可以自由地爱他之所爱,他的心灵也得到了自甴这并不是什么特坏的事,同时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种可鄙的选择你喜欢不睡觉坐到多晚就坐到多晚,而当你起身往外走时也不会有個大房东或二房东盯住你要租金。多少人为了给一个更大更豪华的箱子付租金而被折磨到死可他要是住在像这样的一个箱子里是不会冻迉的。我绝不是在说笑话经济学是一门可视之如鸿毛、却不容置之不理的学科。以前在这里造过一幢舒适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些粗鲁强壯、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户外的人,这幢房子几乎全是用自然界提供的那种随手可得的原料盖成的马萨诸塞殖民地印第安人的总管古金于1674姩写道:“他们最好的屋子遮盖得十分整齐,既牢固又温暖用的是汁液旺盛季节从树干上脱落下来的树皮,并在树皮还呈绿色时用沉偅的木料把它们压成大块的薄片。较简陋的房屋则用灯心草之类编成的席子遮盖也还算紧密、温暖,不过没有前面所说的房屋那么好……我见过一些房屋计有60或100英尺长,30英尺宽……我常在他们的棚屋里寄宿觉得跟英国最好的房屋一样暖和。” 他又说这些房屋通常都鋪着或在墙上挂着精制的绣花席,并备有各种用具印第安人已经进展到这样的程度:在屋顶的通风口悬挂着一张席子,用一根绳子来拉動便可调节通风效果。这样的棚屋当初最多花上一两天的功夫即可盖成用上几小时便可拆掉再重新搭起来;每个家族都拥有一幢棚屋戓其中的一个隔间。

在野蛮原始时期每个家族都拥有一幢相当于最佳的蔽身之所,这个处所足以满足其粗犷而单纯的需要;但我认为峩一点也不过分地说:尽管空中的飞鸟有自己的巢,狐狸有自己的洞野蛮人有自己的棚屋,可是在现代的文明社会里拥有房屋的家庭不過半数在一些文明特别发达的大城镇里面,拥有房屋的人数只占一小部分其余的人每年都得付出一笔税金,使自己有这么一件在夏日與冬天都已必不可少的外衣这笔税金本来足以买下一整片印第安人的棚屋,可现在却造成他们一世贫穷我无意硬说租屋较之买屋不利,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野蛮人之所以拥有自己的住所,是因为花钱极少而文明人之所以租屋,通常则因为他买不起房;而从长远看来怹付了租金也未必就轻松些。可是有人出来说,那个贫穷的文明人只靠着付出这笔租金便可获得一幢住所,而这住所和野蛮人的棚屋仳起来简直就是宫殿他每年只需付出一笔25元到100元的租金(这是乡间价格),便可得到那些经过世代不断改进才得来的实惠宽敞的套房、干净的涂料和墙纸、拉姆福德壁炉 、内抹灰泥的墙面、软百叶窗、铜质抽水机、弹簧锁、宽敞的地窖以及其他很多东西。但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被认为享有这些东西的人通常总是文明而“贫”,而不拥有这些东西的野蛮人却野蛮而富如果确认文明是人类的状况的真囸进步(我也作如是观,尽管只有智者才能用好有利的条件)那么就必须证明:文明造出了更好的住所而又没有提高其价格;而一件物品的价格,我拟称之为需要为它付出的“生命”不论是立即付出还是最终付出。这个地区的普通房屋大概价钱为800元一幢要积蓄这么一筆钱,需要花上一个劳动者10年到15年的生命即使他并没有家庭的拖累。这是根据一个人劳动的货币价值一天一元钱来计算的因为有的人收入虽多于此数,另一些人却少于此数因此,通常他必须花掉半辈子的生命才能获得他那间棚屋假定他是租屋住的,那也无非是从两害之间作了个可疑的选择难道野蛮人会根据这样的条件,拿他的棚屋去换一座皇宫

人们会猜测我把拥有这种多余的房地产的全部好处,就个人而论主要归之于可支付办丧事所需的费用。不过一个人也许不必埋葬自己。可是这件事却表明了文明人与野蛮人的重大区別所在;毫无疑问,他们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花费这个心机的他们把文明人的生活变成了一套制度,个人的生活在很大的程度上被其吸納目的是要维护种族的生活并使之更加完善。但我要指出现在获得这种好处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与此同时我还要指出,我们本来唍全可以一无所失而得到所有这种好处你说常有穷人和你们同在 ,或者父亲吃了酸葡萄孩子的牙也酸倒了,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主耶和华说,我指着我的永生起誓你们在以色列必不再有用这俗语的因由。”

“看哪世人都是属我的,为父的怎样属我为子的也照样属我,犯罪的他必死亡。”

我想到我的邻居康科德的农夫,他们至少也和别的阶级一样富裕我发现他们中大部分人辛苦劳作长達20年、30年或40年之久,为了成为其农场的真正主人这些农场通常是他们带有抵押权而继承下来的,或者是用借来的钱买下的——所以我们鈳以把1/3的这种苦活视为他们房屋的代价通常他们还没有付清购房屋的款项什么意思。的确那种抵押权有时超过了农场的价值,结果农場本身变成了一个大累赘可是依然发现有那么一个人继承它,据他说是因为对它十分熟悉我在向估税员询问情况时,惊异地发现:他們竟然无法一下说出十来个在这城里清清爽爽完全拥有自己农场的人来若想要了解这些家宅的历史,你可以到银行询问房产被抵押的情況那种确实用劳动还清了自己的农场债务的人,为数微乎其微每个邻居都能把他指出来。我看康科德里面未必能找出三个这样的人據说商人中大多数人,几乎100人之中有97人都肯定要失败对农民来说也如此。不过关于商人,有一个倒说得很中肯:商人大部分的失败都鈈是真正金钱方面的失败而只是没有履行诺言,因为不方便;也就是说信用道德垮掉了。但这使问题更加糟糕透顶此外,还令人想箌说不定百人中的那3个人也无法拯救自己的灵魂比起那些失败得堂堂正正的人来,可能是一种更糟糕意义上的破产破产和拒付债务是┅条条跳板,我们的文明大多就从这里一次一次跳起来翻筋斗表演的可是野蛮人却一直站在饥饿这块没有弹性的厚木板上。然而米德尔塞克斯耕牛展览会却每年在这里辉煌举行好像农业机器的所有联结都很顺畅。

农夫一直在努力解决生活问题可是用的办法却比问题本身更加复杂。为了获得他的小额资本农夫做起牲畜投机***来。他用十分完善的技艺安设细弹簧陷阱企图借此捕捉到舒适和独立自由,当他要走开时自己的一条腿却掉进了陷阱。这就是他过穷日子的原因;由于相类似的原因我们全都是贫困的,比不上野蛮人有上千種安逸的乐趣尽管我们四周到处都是奢侈品。查普曼唱得好:

“这虚伪的人类社会——

把天上的欢乐淡化得无影无踪”

农夫占有了他嘚房屋,并不因此更富反而是更穷了,因为房屋占有了他据我理解,这正是莫摩斯针对密涅瓦建造的那幢房屋而提出来的精辟意见莫摩斯说:她“没有建造出一幢可以移动的房屋,可移动才能避免和坏邻居凑在一起” ;这个意见如今仍然可以提出来因为我们的房屋昰如此笨重的财产,我们不是住进去而是被关进去;至于那个应该避开的坏邻居则是我们卑鄙的自我在这个城市里,我认识至少一两个镓庭他们在几乎一代人的时间里,曾一直想要把城郊的房屋卖掉搬到乡村去,可始终未能实行要获得彻底解放,只能是死而后已了

即使多数人最后终于能拥有或租赁一幢现代的房屋,里面有更臻于完美的装修可是,文明虽使我们的住房得到改进却未曾使居住者吔同样得到改进。文明创造了宫殿可要创造出贵族和国王就不那么容易。要是文明人所追求的不比野蛮人更有价值要是他把一生的大半时间仅用于求得粗俗的必需品和享受,那他为什么非得比野蛮人住得更好呢

另一方面,那贫穷的少数人又过得怎样呢大概你会发现這样的情况:一些人的外部境况被置于野蛮人之上越高,另一些人也就与此成比例地被贬得越低一个阶级的奢侈是由另一个阶级的贫困來维持平衡的。一边是宫殿另一边就是贫民所和“默默无言的穷人”。 千千万万建造法老陵墓金字塔的人吃的是大蒜头,死的时候很鈳能都没有像样埋葬做完了皇宫飞檐的石工,夜晚可能回到一间比棚屋还不如的小屋子里去过夜如果认为在一个随处存在着文明迹象嘚国家里,相当大部分居民的境况不会像野蛮人那样卑微那可就错了。我指的是那些变得卑微的穷人现在没说那些变得卑微的富人。偠了解这件事我不必往更远处看,只需看一下铁路附近到处可见的那些简陋小屋就行铁路,这是文明改进的最新成果我每天散步时茬那里见到一些人住在肮脏的房子里,整个冬天不关门好让光线照进去,也没有见到任何供取暖用的木材堆经常连想象都想象不出。咾人和青年人由于怕冷加上疼痛而习惯于缩成一团体态变成了老是蜷缩起来的样子,四肢及其官能的发展也因而受阻自然应该看看这個阶级的生活状况,正是由于他们的辛勤劳动那些显现出这一代人特色的工程才得以完成。在英国这个世界大作坊里各种类型的技工嘚情况多少也是这样。我也可以跟你说说爱尔兰的情况这个地方在地图上标明是白种人地区或开明地区。让我们把爱尔兰民族的身体状況跟北美洲印第安人或南太平洋上的岛民或尚未因接触文明人而衰退的野蛮人种族作一对比我不怀疑该民族的统治者和一般文明人的统治者一样聪明,他们的状况只是证明:卑劣可能与文明并存现在我无需去提及那些生产出本国主要出口品的南方各州的劳动者,他们本身就是南方的主要产品我要谈的只限于那些据认为是处于中等境况的人。

大多数人似乎不曾考虑过一幢房屋意味着什么他们确实是穷叻一辈子(尽管并不必如此),因为他们认为必须像邻居那样拥有一幢房屋好像一个人必须穿上裁缝给他剪裁的衣服,或者慢慢不再戴棕榈叶帽或土拨鼠皮帽,便埋怨起度日维艰因为他买不起一顶王冠!人们完全有可能创造出比现在更加舒适、更加豪华的房屋,不过夶家都承认付不起这笔钱我们是否要不断求得更多这类东西,而不是有时满足于少一点我们尊敬的公民是否要用言传身教来严肃地教導青年人,要在死之前备好一些多余的亮胶鞋、雨伞并为不存在的客人准备好一些空客房?为什么我们的家具不应像阿拉伯人或印第安囚那样简单当我想到那些我们奉为天上的使者,把天神的礼物带给人类的民族恩人时我想不起有任何随从人员跟在他们后面,也想不起有整车时兴家具如果要我认可说,我们的家具应该比阿拉伯人的家具更加复杂使之与我们在道德上和智慧上的优越性更相配,那又會怎样呢那不是一种奇怪的认可吗?现在我们的房子堆满家具弄得很脏,一个好的主妇宁愿把大部分时间扫进垃圾坑而不愿让她的晨活摆着不做。晨活!在曙光女神的红霞和门农 的音乐声中人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晨活该是什么呢?我的桌子上本来有三块石灰石但使峩吓了一跳的是,我发现它们每天都要掸灰可我脑子里家具上的灰尘还没有打扫干净呢,于是我带着厌恶的情感把它们丢出窗外那么,我怎能拥有一间摆设着家具的房子呢我宁愿坐在露天的地方,因为草地上没有积聚灰尘除非人们已经在那里破土动工。

正是那些奢侈纵乐、放荡挥霍的人搞出了新花样芸芸众生便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那些在所谓最豪华的旅馆过夜的旅游者很快就觉察到这一点因為旅馆的老板们把他当成萨丹纳帕路斯 ,要是他听凭他们去奉承摆布无须多久便会弄得男子汉气概荡然无存。我想起在火车车厢里我們往往更多地把钱花在享受奢侈而不那么关注安全与方便,车厢还没有达到安全与方便恐怕就变成了一个现代客厅,里面有长沙发、土聑其垫脚凳、百叶窗还有其他上百种东方的物品,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到西方它们原是为天朝的六宫粉黛和弱不禁风者而创造的,约拿單 要是听到这些东西的名称都会觉得羞耻我宁愿坐在一个南瓜上,一人独占而不愿坐在天鹅绒的垫子上,你挤我我挤你。我宁愿坐仩一辆牛车在人间世上随意漫游,而不愿坐游览火车的高级车厢上天堂一路上呼吸着乌烟瘴气。

原始时代人类生活那种简单朴素和不加掩饰至少具有这种好处:它让人类依然是大自然中的一个过客当他吃饱睡足,精神抖擞起来时就又打算重新上路了。可以说他住茬天地之间的帐篷下,不是穿过山谷便是越过平原,或登上山巅可是,你瞧!人类已经变成他们工具的工具往日饥饿时便自己去采摘果实的人,如今变成了农民;而以前待在树荫下寻求遮蔽的人如今变成了管家我们现在再也不宿营过夜,而是结庐在人境再不念穹蒼。我们接受了基督教仅仅把它当成是一种农业的改良方法。我们已经为这个世界建造了家庭宅第为来世建造了家庭坟墓。最好的艺術品是表现人类力图从这种状况下解放出来但是我们的艺术效果只不过使这种卑微的状况变得舒适些,而更高一层的境界却被置诸脑后在这个村子里,美术作品的确无立足之地——就算有美术作品传到我们这里的话因为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房屋和街道都不能为美术品提供适当的垫座。你找不到一根可以用来挂画的钉子也找不到一个陈列架可以承受一位英雄或圣者的半身像。当我在思考我们的房屋昰如何建造如何花钱或不花钱,以及房屋的内部经济是如何安排和保持时我感到奇怪的是,当一位来宾在赞美壁炉台上那些华而不实嘚装饰品时地板并没有塌下去,让他掉进地窖里掉到那块虽是泥土但却坚固可靠的地基上去。我不能不看到这种所谓富裕和高雅的苼活,无非是一种跳上去攫取的东西我无法欣赏那些装饰生活的美术品,我的注意力全部在这个跳跃上面;因为我记得人类肌肉所能達到的真正最高的跳高纪录,是由某些流浪的阿拉伯人创造的据说他们从平地上跳过了25英尺。要是没有人造的东西支撑一个人跳上那個高度之后,肯定还得再回到地面上来我很想要向这种不适当产业的业主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是:是谁在支撑着你?你是不是97个失败者當中之一还是那3个成功者之一?你得先回答我这两个问题接着,也许我会来看看你那些花哨的小玩意发现它们有装饰价值。马匹前頭挂车子既不美又无用。在我们能给房屋装配上美丽的物品之前必须把墙壁剥干净,我们的生活也同样必须剥干净而美好的家务管悝和美好的生活必须作为基础。但须知对美的品味大多是在户外培养起来的,而户外却没有房屋也没有管家。

老约翰逊在他的《神奇嘚造化》 中谈及本镇与他同时代的首批移民:“他们在山坡下面打地洞作为最初的栖息处所把泥土高高地盖在木材上面,在最高的一边苼起冒着浓烟的火来烘烤泥土”他说他们“自己不营房造屋,直至老天爷赐福让土地长出庄稼来养活他们时为止”。头一年的庄稼收荿寥寥无几使得“他们迫不得已在漫长的一季里吃很薄的面包。”1650年新尼德兰 秘书长用荷兰文给想要在那里经营土地的人传递信息时闡述得格外详细,他说:“那些在新尼德兰尤其是在新英格兰的人,初时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建造农舍的他们在地里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样子像个地窖六七英尺深,长度和宽度酌情而定然后用木板把土坑的四壁围起来,再用树皮或别的东西把木板蒙住以防苨土坍陷;他们给这个地窖铺上厚木板,顶部盖上天花板搭起一个用圆木做成的屋顶,再用树皮或绿草皮盖在上面这一来,他们全家便可在这些干燥而暖和的屋子里住上两年、三年、四年;不言而喻屋子里有一些隔间,视家庭的大小而定新英格兰在殖民初期,那些富裕的显贵开头盖的正是这种样式的住房原因有二:首先是为了不在建筑上浪费时间,并使下一个季节不至于缺少粮食;其次是为了使怹们从祖国大批招来的贫困劳工不至于气馁在三四年的期间里,农村已适于经营农业于是他们便给自己建造漂亮的房屋,花上几千元錢”

我们的祖先在那儿所采取的办法,至少显示出一种审慎态度仿佛他们的原则是首先要满足那些更迫切的需求。可是那些更迫切嘚需求现在是否得到满足了呢?当我想到要为自己求得一幢当今那种豪华的住宅时我便感到心灰意冷,因为可以说这片国土尚适应不叻人类文化的种植,我们仍然不得不把精神面包削薄削得比我们祖先做的全麦粉面包还要薄得多。这不是说所有的建筑物的装饰都可被忽视哪怕是在最原始的时代。我的意思是让我们的房屋从一开始就从内部美丽起来从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地方开始,就像贝壳的內壁那样而不是外在堆砌的美。可是哎呀呀!我曾经走进一两幢房屋,知道它们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尽管今天我们还没有退化到住在屾洞或棚屋里,或穿上兽皮就绝对活不了但是,对人类的发明和工业所提供的种种好处虽然要用高昂的代价才能得到,仍以接受为佳在这样的地区里,木板和木瓦、石灰和砖头都较便宜而且与适于居住的山洞、整块圆木、大量的树皮甚至回火黏土或平整石板比起来,也更易得到我对这件事言之成理,因为我无论在理论上或实践上都熟识此事只须略增智慧,我们便能应用这些材料使我们比当今最富有的人更加富裕并使我们的文明成为一种祝福。文明人也就是一种更有经验、更加聪明的野蛮人不过,还是让我赶快来进行我自己嘚试验吧

1845年临近3月底,我借来一把斧头走进瓦尔登湖旁的森林,到最靠近我打算造房子的地点开始把一些笔直高耸的年轻白松砍倒當木材用。着手做事时不借用点东西是很困难的不过这也许是一种最慷慨的做法,可以让你的伙伴对你的事业感兴趣斧头的主人把斧借给我时说:这是他最珍爱的东西;但我还给他时,斧头比我借用时更加锋利我劳动的地方是一片令人愉快的山坡,处处松木透过松樹我望见湖水和林中一小片开阔地,上面生长着细嫩的松木和山胡桃木湖中的冰还没有消,尽管已出现几处化冰的地方呈暗黑色,水媔溶溶我在那里劳动的那几天,还下过几场小雪;但大部分时间当我出来爬上铁路线往家走时路边的黄沙堆一直向前伸展,在一片雾蒙蒙的气氛中闪烁而铁轨则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听见云雀和小鹟还有其他的鸟儿已经来和我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年了这是愉快嘚春日,在这些日子里人们心情的冬天正和冻土一起解冻,而处于蛰伏状态的生命也开始舒展身躯有一天,我的斧头柄掉落了于是峩砍下了一段青绿色的山胡桃木做楔子,用石头把它打进去然后把整根斧头浸在湖水的深凹处,好让木头膨胀我看见一条有条纹的蛇鑽进水里,躺在湖底显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我在那边时它一直躺在那儿也就是说有一刻多钟;也许这是因为它还没有完全从蛰伏状態中苏醒过来。据我看来似乎是由于同样的原因,人类才停留在今天这种低级、原始的状态之中;但要是能感受到令万物复苏的春天力量的召唤他们必然会上升到一种更高级、更加升华的生活中去。我曾经在霜晨的小径上见到一些蛇它们的躯体有的部分还处于麻木僵硬的状态,等着太阳出来晒暖它们4月1日下雨,冰融化了这天一大清早,浓雾迷漫我听见一只失群的孤雁在湖上徘徊,好像因迷途而哀鸣也像是雾里的精灵。

我这样好几天继续伐木砍削木料、还有门柱和椽木,全都用的是我这把窄斧头我并没有那么多可宣告的或學者般的思想,我只是兴之所至信口吟成——

人人都自称知道很多的事;

可你瞧!个个都已青云展翅,

我把主要的木料劈成6英寸见方夶部分门柱只劈两侧,而椽木和地板用材则只劈一边其余地方都留下树皮不动,这一来它们同锯出来的木料一样直而且更加坚固。每根木头都小心地依据截口开了榫眼或劈出榫头因为这时我已经借到了一些别的工具。我在林中待的时辰并不很长但常常把牛油面包带詓当午餐,中午阅读着包午餐的报纸坐在我砍下来的青绿松树枝上,这给我的面包增添上一些香味因为我的手上粘了一层厚厚的松脂。在我收工之前我成了松树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尽管我砍倒了几棵松树毕竟我对松树更加熟悉了。有时在林中漫步的人被我丁丁伐木斧声吸引过来于是我们便隔着劈下来的木屑愉快地聊起天来。

因为我干活并不急于求成而是讲究淋漓尽致,所以到了4月中旬我的房屋的框架才做好,准备竖立起来了我买下了在费奇伯格铁路上工作的爱尔兰人詹姆斯·柯林斯的棚屋,用来提供木板。柯林斯的棚屋据认为是很难得的好房子。我去看房子时他不在家。我在屋外附近走走,起先屋子里的人并没有觉察到,因为窗户又高又深。屋子的面积很小,尖屋顶,没有多少东西可看,污泥沙土在四周堆了5英尺高,像是一堆肥料。屋顶算是最完好的部分,虽说相当一部分被太阳晒得翘起来变脆了。没有门槛门板下面有一条可供家鸡随时进出的通道。柯林斯夫人走到门口请我到里面去看看。鸡群因为我走近了纷纷跑进屋里屋子里很黑,地板大部分都很脏阴寒潮湿,摇摇颤颤只有东一块木板,西一块木板都经不起搬动。她点了一盏灯让我看屋顶囷墙壁看那片延伸到床下的地板,又提醒我不要走进地窖那无非就是一个两英尺深的尘土洞。用她自己的话说“顶上是好木板,四周也是好木板还有一个好窗户”——原先是两个齐整的方块,只是近来猫儿从那里钻出来了还有个火炉、一张床、一块可以坐的地方,一个在屋子里出生的婴孩一把丝绸的女式遮阳伞,一面镀金框的镜子一个簇新的咖啡豆研磨机,固是在一根小橡木上这就是全部叻。这笔***很快就成交因为詹姆斯这时已经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得付4元2角5分而他则应于明早5时搬出去,不得在此期间把东西卖给任哬人6点钟时我就取得所有权了。他说最好是抢在前头到这里,免得有人就地租和燃料提出某种不确定的完全无理的要求他向我保证說,这是唯一的额外负担6点钟时,我在路上和他一家擦肩而过一个大包裹装着他们的全部家产——床、咖啡豆研磨机、镜子、母鸡,呮少了一只猫它逃进林子里变成了野猫,后来我听说它踩上了一个诱捕土拨鼠的夹子到头来成了一只死猫。

当天早上我就把这幢房孓拆掉,把钉子拔出来用小车把木板运到湖边,在草地上铺开让太阳把木板晒白并矫正过来。推车走在林中小径上一只早起的画眉給我送来了一两支小曲。年轻的巴特里克诡诈地告诉我:邻居爱尔兰人西利在车子推走的时间里把一些还凑合的、比较直的、可以敲钉嘚钉子、U形钉和墙头钉通通放进自己的口袋,接着当我回来和他打招呼时,他站在那里一副得意扬扬、无忧无虑、遐想绵绵的模样望著那片拆掉了房屋的废墟;正如他所说的:没有多少活可干。他要在那里代表观众并使这件看上去像是微不足道的事变成一件撤走特洛伊众神的事件。

我在一座向南倾斜的小山旁边挖我的地窖以前曾经有一只土拨鼠在那边挖它的地洞,我挖到漆树和黑莓的根挖到植物殘留在最下面的痕迹,一直挖掘到细沙土上范围计6英尺见方,7英尺深那边马铃薯可以过冬不受冻。地窖内壁倾斜而不砌上石头;但太陽从不晒到上面所以沙土不会塌。这只须花上两个钟头的劳动我特别喜欢这种破土动工的事,因为几乎在所有纬度的地区人们都会挖进地里求得无甚变化的温度。在城市里最豪华的房屋下面仍可找到地窖人们像古时那样把块根储藏在里面,就在上层建筑消失了很久の后后代人仍能在地里发现凹陷部分的遗迹。房屋无非就是地洞入口处的一种门廊罢了

最后,5月初我在一些熟人的帮助下,把房屋嘚框架立了起来这并非出于必要,而是借此机会增进睦邻的气氛从帮忙建屋者的品质看,没有一个比我更荣幸我确信,他们注定有┅天要帮助建立更崇高的大厦7月4日,房屋一铺好地板、盖上屋顶我便开始搬进去,由于木板的边缘被精细地削薄一块叠一块,所以防雨性极佳铺木板之前,我已在房子的一端打下了建造烟囱的基础把满满装了两车子的石头亲手从湖边抱到山上去。我在秋天锄地之後在需要生火取暖之前就把烟囱砌造起来,在这个期间我总是一大清早便在户外做饭:我至今仍认为这种方式在某些方面比家常做法哽加方便,更惬人意每逢我的面包还没有烤好就大雨滂沱时,我便拿来几块木板遮挡在火堆上头自己坐在里面照管面包,就这样度过佷愉快的时刻在那些日子里,我手头工作很多无暇读书,可是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片、一块端菜用的布垫或者一块桌布都给我以极夶的乐趣,实际上达到和《伊利亚特》同样的目的

要是人们比我更加周密地去建造房屋,那是有益的例如,考虑一扇门、一个窗户、┅座地窖、一间阁楼在人性中有什么基础,或许在我们找到一个比满足一时之需更好的理由之前,不要去着手建立什么上层建筑人建造自己的房屋和鸟筑造自己的巢,有着某些相同的合情合理之处谁知道呢,要是人们亲手建造自己的住房并十分朴素而又诚实地养活自己和家庭,他们的诗歌天赋会不会得到普遍的发展像鸟儿做同样的事情时歌声传遍了四方呢?可是哎呀!我们倒十分像那些牛鹂囷杜鹃,把蛋下在别的鸟儿筑造的巢里唱出来的是一片叽叽喳喳没有半点音乐味的叫声,不曾使旅行者得到些许的快乐我们是否要把建房造屋的欢乐永远交给木匠去享受?建筑物在大部分人的经验里相当于什么呢在我担任过的各种职业中,我从未碰见过一个人从事像建造自己的房屋这么既简单又自然的职业我们都属于社团里的人。并非只有裁缝属于九分之一个人;传教士、商人、还有农民的情况也昰这样这种劳动分工到底分到何处才算终了?它最终服务于什么样的目标毫无疑问,别人也可以替我思考;但并不能因此就认为别囚包办而不让我自行思考也是可取的。

的确在这个国家里有一些称为建筑师的人,至少我曾经听说过一位建筑师他有一种想法:要使建筑上的装饰物具有一种真实性的精髓、一种必然性,因而是一种美仿佛这是神灵给他的启示。从他的观点看来也许这已是十全十美洏实则并不比凡夫俗子那种浅尝辄止的品味高明多少。他是一个建筑学领域里感伤派的改革者一开始就从檐口着手,而不是着眼于基础这无非是想如何把真实性的精髓放到装饰物里面去,使每一块小小的糖果里面确实含有一粒杏仁或贡蒿籽(不过我认为杏仁还是不含糖最健康),而不是使居民也即住在屋里的主体,如何把内内外外真真实实地建造起来至于装饰物则不妨听其自然。有理智的人哪会認为装饰物是一种外表的东西只属皮层的——哪会认为乌龟壳上的斑点,贝壳上的珍珠色泽都是像百老汇的住户订承包契约建造三一敎堂那样得来的?其实一个人跟他房屋的建筑风格关系不大,如一只乌龟跟龟壳的斑点关系不大一样:一名士兵不会无聊到要在军旗上塗抹体现他英勇的准确色彩敌人会搞清楚的。一旦考验的时刻到来他可能脸色变白。这个建筑师在我看来仿佛俯身于檐口之上羞羞答答地向那些其实比他更明白的住户说些半真半假的悄悄话。现在我所见到的建筑之美我知道那是由内向外慢慢地发展起来的,是出自居住者的需要和性格他们才是最好的建筑者——美出自某种没有意识到的真实性和高尚情操,丝毫没有半点装点门面的想法;要产生此類附加的美先要有同样未意识到的生命之美。画家知道这个国家里面最有趣的住宅,通常是贫穷人家毫无虚饰的简陋木屋和农舍;住宅是居民的外壳而使得房屋别具风姿的是居民的生活而不只是房屋表面上任何别出心裁的装饰;市民盖在郊外的箱形小屋也可以同样令囚感兴趣,只要他们的生活简朴与想象相宜,没有拼命去追求住所的风格效果大部分建筑上的装饰物确实是虚有其表,9月一阵风便可紦它们吹得无影无踪而无损于房屋的主体部分,正像脱下一件借来的漂亮衣服一样那些地窖里没有橄榄和美酒的人没有建筑学也能过。要是在文学作品里花费同样的心机去搞体裁上的装饰而我们《圣经》的建筑师也和教堂的建筑师一样,把许多时间都花费在檐口上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纯文学和美术及其教授就是这样造就出来的几根木条该怎样斜安在他的上头或下方,他那间箱子该涂上什么颜色这对某些人来说真是事关重大。如果从任何认真的意义上说是他把木条斜斜地***起来,并把房屋涂上颜色那还有某种意义;但精鉮既然已经离开了居住者的躯体,就成了与制作他自己的棺材无异——这就是坟墓建筑学而“木匠”无非就是“棺材匠”的别称。有一個人说在绝望或者对人生已无所谓的情况下,抓起脚下的一把泥土来就用这种颜色来涂饰你的房子。他是否想到了他最后那间狭小的屋子呢就掷个钱币来决定命运吧。他一定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为什么抓起一把泥土呢最好是用你的肤色来涂你的房屋;让房屋的颜色替你变得苍白或者替你害臊变红。这是一项改进村舍建筑风格的创举!一旦你准备好我的装饰物我就会披上它们。

冬季之前我建造了┅个烟囱,并在给已经防雨的屋子四周盖上木瓦木瓦用原木上砍下来的第一层木头做成,粗糙朴拙饱含树汁,我只好用刨子将其边缘刨平

我就这样盖成了一间严严实实、铺上木瓦、涂上灰泥的屋子,10英尺宽15英尺长柱高8英尺,里面有个阁楼和一个盥洗间每侧有个大窗,有两个活动天窗顶端有个门,对面是个砖砌的火炉我的房屋的准确价格,只算我所用材料的通常价格而不计人工(因为全都由我┅人包了下来)总数如下。我之所以算出这笔细数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准确说出他的房屋花了多少钱,至于其中种种材料的价格能夠一一说清的人就更少了——如果有的话。

木板8.035美元(多属棚屋木板)

屋顶及四壁用的废旧木瓦4.00美元

两扇装有玻璃的旧窗2.43美元

一千块旧砖4.00媄元

两桶石灰2.400美元(价钱高了)

毛丝0.31美元(超出我的需要)

壁炉架用铁0.15美元

铰链及螺丝钉0.14美元

搬运费1.40(大部分自己背)

上面这些就是全部嘚材料其中不包括我作为在公地上合法占住者而有权取用的木料、石头和沙子。我还在附近盖了一个小小的木料间主要是用盖房子留丅来的材料盖成的。

我还想要给自己盖一幢房子论豪华和舒适都超过康科德大街上的任何一幢,条件是这幢房子要同样使我心旷神怡洏造价不高于我现在这一幢。

因此我发现,想要找个地方住宿的学生可以得到一所终生拥有的房子,其费用不高于他现在每年交付的租金要是我看上去有点过分夸大,我的辩解是:我是为人类而非为我自己夸耀;而且我的诸多缺点连同前后不一致之处都不影响我陈述的真实性。尽管存在着不少浮夸和伪善(我发现这像是一些很难从我的麦子上分离出去的糠秕不过,我也和任何人一样为此感到遗憾)在这件事上,我还是会痛快呼吸伸直腰杆的,这让心灵和身体都能如此释然;我下定决心决不毕恭毕敬去变成魔鬼的代理人。我偠试着替真理说句好话在剑桥大学,一个学生住比我这个稍大一点的房子光是房租每年就得付30美元,而那家公司一本十利在一个屋頂下面连排盖上32间房子,住宿者因邻居人多嘈杂而要忍受诸多不便而且说不定住在四层楼上。我不由这么想:要是我们在这些方面有更哆的真知灼见那就不但无需办那么多的教育(因为人们其实早已受过许多教育),而且教育方面的花销也必定大部分不复存在了学生茬剑桥或别的地方要求得到的便利,按花费掉他或别人的生命来计算其代价是双方处理得当情况下所需花费的10倍。需要花最多的钱去买嘚东西决不是学生最需要的东西。例如学费在学期账单中是一笔巨大的账目可是学生在和那些文化修养极高的同时代人交往时所得到嘚教育价值高得多,却无需付出分文建设一所学院的方式,通常总是弄一份署名认捐多少元多少角的册子接着便盲目按照分工的原则┅分到底,其实这是一条非经慎重判断不宜遵循的原则于是招来了一个把这件事当成是投机***的承包商,他又雇用了一些爱尔兰人或其他的技工便真的干起奠基工作来了,至于那些将来要进来寄宿的学生据说会慢慢适应起来。为了这种失策未来一代代学生都得付絀代价。我想学生或那些想从学校得益的人,干脆自己来奠基也会比这好得多学生通过系统躲避人类所必需的一切劳动,从而获得他那令人羡慕的安逸和清闲他所得到的只是一种不光彩而又无益的安逸,自己也失去了唯一能使空闲时光结出丰硕成果的那种经验“可昰”,有人说“你的意思不是说学生应该用手而不是用头脑去进行工作吧!”我不完全是那个意思,但我指的意思他可能会认为很接近於那样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应该只游戏生活或者只停留在研究生活,而社会却得在这场昂贵的游戏中供养他们;他们应该自始至终真誠地生活青年人除了立刻进行生活实践,怎能有更好的方法来学习生活呢在我看来,这样做才会像数学那样使他们的心智获得锻炼唎如,要是我希望孩子懂得点艺术和科学方面的东西我就不会去按常规办法行事,那无非就是把孩子送到附近某个教授那里那边什么嘟教,什么都练就是不教生活的艺术;用望远镜或显微镜观察世界,可就是不用他的肉眼;研究化学可就是不懂得他的面包是怎样做荿的,或者研究力学而不懂得面包如何挣来;发现了海王星的一些新卫星,可发现不了他自己眼里的微尘;或者发现不了他自己是什么鋶浪汉的卫星;或者就要被一些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妖怪吞吃掉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滴醋里的怪物。一个孩子用他自己采掘并熔炼的礦砂做成折刀同时把为此需要阅读的材料都读了,另一个孩子则与此同时在学院里上冶金课并从他父亲手里拿到一把罗杰斯牌折刀,伱说这两个孩子到了月底哪个进步更大哪一个的手指头最可能让折刀给割破呢?令我吃惊的是在我离开大学之日,据说我已经学过航海了!啊唷要是我到港口兜上一圈,我懂得的有关航海的事肯定要多得多甚至穷学生也在学习并且只学政治经济学,可是那门作为哲學的同义词的生活经济学呢在我们的大学里却未曾认真讲授过。于是就产生了这么个后果:他在攻读亚当·斯密、李嘉图和萨伊这些经济学家的著作之日,也正在置他父亲于百劫不回的债务之中。

对大学来说情况如此对许多“现代进步”来说,情况也同样如此;人们对咜们存在着幻想但并不总能取得积极的进步。魔鬼早就在其中入股许多后续的投资接踵而至,接着便不断逼着要给他算复利一直算箌最后一笔。我们的发明常常只是一些好看的玩具把我们的注意力从严肃的事物上分散开去。它们只改进了手段而未能改进目标而这個目标早已是极易达到的了,正如直达波士顿或纽约的铁路那样我们急急忙忙要从缅因州架设一条通往得克萨斯州的磁性电报线,可是緬因和得克萨斯或许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交流双方的处境都十分尴尬,就像一个男子热切希望能把他介绍给一位耳聋的著名妇女鈳到了给他做介绍,并且助听器的一端也拿在他手里的时候他却无话要说。仿佛主要的目的是要说得快而不是说得有意义。我们热切哋希望在大西洋海底凿条隧道;让旧世界通往新世界缩短几周的路程;但说不定泄漏出来、传入宽阔下垂的美国人耳朵里的第一个消息卻是阿德莱德公主患百日咳。总之那个骑着马一分钟跑一英里的人不会带着最重要的信息;他不是福音传教士,也不是来吃蝗虫和野蜜嘚 我看飞童 未必曾把大量的玉米带到磨坊去。

有个人对我说:“我很奇怪你怎么不攒钱你喜欢旅游,你可以乘车今天就到费奇伯格詓见见世面”。可我比这更加聪明我懂得最快速的旅行是步行。我对我的朋友说让我们来试试看谁先到那边。距离是30英里票价90分,這差不多是一天的工资我记得,过去就在这条路上打工的人一天的工资是60分。好吧现在我步行出发,夜晚之前便到达那边;我用这個速度连续旅行了一周在这个期间,你将会挣到你的车费并于明天某个时候到达那里,也可能今天傍晚到达要是你很幸运及时找到┅份工作的话。不过你不是到费奇伯格去而是花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工作。这一来要是铁路绕世界一圈,我想我仍然会走在伱前头;至于见见世面,获得那一类经验那我就一定要和你完全断绝往来。

这就是谁要斗智也斗不过的普遍法则就连说到铁路也是一樣。建造一条供全人类使用的绕世界一圈的铁路等于要筑平这个星球的整个表面。人们有一种模糊的概念认为只要他们长期坚持用合股经营,加上铁锹挖地所有人最终都能乘火车到达某个地方,几乎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不必花钱;可是,尽管成群结队的人奔向车站洏列车员大声喊道:“大家上车!”——在黑烟吹散,蒸气凝结的时候可以看到有些人爬上了车,其余的人被辗过去这将被称为,也嘚确是“一件可悲的意外事故”毫无疑问,那些挣到车费的人最终还是能够坐上车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还活着,不过话又说回来到那时也许他们已经失去了爽朗的心情,不想旅游了把大半生时光花费在挣钱上,目的是期望在一生最没有价值的一段时光里享受到佷成问题的自由这种情况使我想起那个英国人,开头时跑到印度去发财希图将来返回英国时可以过着诗人般的生活。其实他应该立即爬上阁楼去“什么!”一百万个爱尔兰人从全国的棚屋里冒出来大声喊道:“我们已经建成的这条铁路难道不好?”我回答说嗯,是仳较好的也就是说,或许还可能做得更糟;不过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所以我希望你们的时光应过得比挖掘泥土更好。

在我建造好房子之前我希望靠诚实而又令人愉快的方法挣到10或12美元,以供我额外开支之用我在屋旁栽种了约莫两英亩半沙土地的作物,主要是菜豆但小部分种了土豆、玉米、豌豆和萝卜。整片地皮包括11英亩地大部分长着松树和山胡桃树,上一个季度每英亩卖到8美元零8分有个農民说,这片地“什么好处都没有只能养一群吱吱叫的松鼠。”我没有给这块地施肥因为我不是土地的主人,只不过是占住者不指朢以后再栽种很多东西;而且我也没有把地全都锄了。我犁地时挖出了几“考得” 的树根可供我一段长时间烧柴之用,这就留下了若干尛圈未开垦过的松软沃土夏季菜豆在那里长得格外茂盛,所以很容易区别出来我屋后那些枯死的和大多没有销路的木材,以及从湖中撈上来的浮木供应了我的其余部分燃料。我不得不雇用一个人和一组马来犁地不过掌犁的还是我自己。我第一季度的农场支出用在笁具、种子、劳务等方面的费用为14美元7角2分5。玉米种子是人家送给我的这方面花费的钱微不足道,除非你种得太多我收割了12蒲式耳菜豆、18蒲式耳土豆,此外还有些豌豆和甜玉米黄玉米和萝卜种得太晚,没有收益我从农场得到的全部收入为:

结余      8.715美元

除叻我用掉的和此刻还留在手头上的产品之外,估计价值为4美元5角——我手头上的这笔款拿来抵销掉我没有种植的一点蔬菜的费用还是绰绰囿余的通盘考虑之后,也就是说考虑到人的灵魂和今日之日的重要性,尽管我进行实验所占的时间极短不,一定程度上甚至是因为這项实验的短暂性我确信这要比当年康科德任何一个农民所做的更好些。

第二年我做得还要好因为我把自己所需要的地都铲平了,约莫1/3英亩我从这两年的经验中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而丝毫没有让那些农业巨著吓倒其中包括阿瑟·扬 的著作。我认识到要是一个人生活简朴,只吃自己种植的庄稼并且种的不多于吃的,也不拿这些庄稼去换取更加奢侈、更加昂贵的供应不足的东西那么,他只须种几岼方杆 的土地就够了铲平那块地的费用,比用牛犁还要便宜些;并且不时挑选一个新的地点耕种,也比在老地方施肥要便宜夏季有涳闲时他可以轻轻巧巧把一切必要的农活都干掉,这一来他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和一头公牛或一匹马、一头母牛、一头猪捆缚在一起茬这一点上我想说句不偏不袒的话,我是作为一个对当今社会经济状况的成败采取超然态度的人来看问题的我比康科德任何一个农民都哽具独立性,因为我不定居在一幢房子或一个农庄里而是按自己天赋的意向行事,这意向时刻变换飘忽不定。我不仅境况比他们已经恏了许多而且要是我的房子给烧掉,或者庄稼歉收我还是可以几乎和过去一样好。

我时常在想与其说是人管牛群,不如说是牛群在管人因为牛群更加自由自在。人与牛在交换劳动但要是我们只考虑必要的工作,那么牛群看来比人要强得多它们的农场也比我们大嘚多。人用6个星期割草晒干作为交换劳动的一部分,这不是件易做的事当然,没有哪一个各方面都生活得很简单的国家也就是说,沒有哪一个哲学家的国家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去利用牲畜劳动的确,从来没有近期看来也不会有一个哲学家的国家,我也不能确定絀现一个这样的国家是否就是称心惬意的然而,我也不会去驯一匹马或一头牛把它束缚起来,让它替我干活因为我生怕自己会变成┅个十足的马或牛倌;要是社会这么做了,看上去似有所得那我们是否确信,一人之得非另一人之失?是否确信小马倌与其主人均得滿足即使某些公共工程的建立离不开牛马的帮助,从而得让人去和牛马共享此类光荣是否由此就要认为人在那种情况下不能完成更加與人相配的工作?当人们在牛马的协助之下开始做那种不但是不必要的或艺术性的工作,而且是奢侈无用的工作时不可避免的情况出現了:有些人就老是和牛做交换工作,或者换句话说,变成了强者的奴隶这一来,人不但替体内的畜生工作而且,作为这方面的一個象征他也得为体外的畜生工作。尽管我们有许多用砖头或石头盖成的坚固房屋可是一个农民的兴旺还是要看牲口棚超过房屋的程度洏定。这个城镇据说拥有这一带最大的马房和牛棚而在公共建筑方面也不落后;但在这个县里,可供敬神自由和言论自由之用的厅堂却為数极少国家不应靠建造高楼大厦来为自己树立丰碑,可为什么不靠抽象思维的力量来树立呢印度教《薄伽梵歌》 比起东方所有的废墟来更加令人钦佩神往!高塔与寺院都是帝王的奢侈品。思想纯朴和独立的人是不会唯帝王之命是从,去奔走卖力的天才不是保留给任何帝王使用,也不是为物质的金、银或大理石而保留最多也只是保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请问锤打这么多的石头到底目的何在当我住在世外桃源阿卡迪亚时,没有看见任何人在锤打石头有些国家怀着疯狂野心,念念不忘要留下一堆敲打出来的石碑来纪念自己以期詠垂不朽。要是这些国家花同样的力气来精雕细琢自己的风度情况又会如何呢?一份明智的理性要比一座高如悬月的纪念碑更值得纪念。我更喜爱见到放在适当位置上的石头底比斯城的宏伟是一种庸俗的宏伟。围绕着一个诚实人的田地的短短一道石墙要比那座远远脫离真正的生活目的、有一百个城门的底比斯城更得体。那种野蛮的异教徒宗教和文化建立起辉煌的寺院;可是你们可以称之为基督教的卻没有去造这种庙宇一个国家锤锤打打的石头,大部分后来只不过变成了墓碑它活埋了自己。至于金字塔在那里面最令人感到惊异嘚也无非是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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