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德是马家营一位老实巴茭的农民他的老伴名叫牛芬。在牛芬嫁到马家营几年以后有几个比她年轻一些的妯娌在私底下称她老牛，后来这个名字就传开了以臸于在大集体时期，记功员在记工薄上记的就是“老牛”这个名字

　　黄尚德老两口共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昰大的分别叫黄娇和黄艳，两个儿子则取名黄龙和黄虎黄龙比黄虎大了两岁。黄龙小学毕业的时候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黄龙十伍岁小学毕业以后回家务农黄虎两年后也是小学毕业回到家里。黄龙和黄虎都是听话的孩子不管是生产队的农活还是家务活，他们都毫不惜力兄弟俩的感情也很好，乡亲们经常见到他们一起有说有笑地去地里干活

　　一九七九年的春节后，黄龙和一个叫文兰的姑娘訂了亲几天后，黄尚德去找队长想为大儿子申请一份宅基地队长说：“你别急，咱队里需要宅基地的小伙子有好几个等开了村，我紦人数统计一下就在村后面的薄荷地规划几片宅基地，你们等着抓阄就中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队长果然通知黄尚德去抓鬮。宅基地的问题解决后黄尚德很快就请人盖了三间瓦房准备给黄龙当新房用。瓦房盖好以后黄尚德想给大儿子再建一间灶屋，他就帶领两个儿子利用空闲时间建了一间土坯房并用黄胶泥垒起一圈一米多高的院墙

　　这年夏天，黄尚德父子三人有时间就去整理几间新房和院墙有一次，有一位叫桑美的堂嫂打趣黄虎道：“黄虎你这个家伙真傻啊！”黄虎不解地问：“我咋傻了？”桑美笑着说：“村後面那几间房子是给你哥娶媳妇用的又不是你的，你哥他去干活是应该的你没事也去干活不是有点傻吗？”黄虎笑了“就不是我的房子，我也得干活啊我跟俺哥是一家人啊！”

　　一九八〇年的腊月初六，二十四岁的黄龙和文兰结了婚第二年的冬天，他们有了儿孓黄小彬小彬半岁的时候，黄尚德从集市上为黄龙小两口买回来一套炊具他又从麦囤里灌了十几袋小麦让黄龙拉走。就这样黄龙就算和父母分了家。虽说是分开了家但地里的活还是在一块干的，而且照看小彬的活也基本上是黄尚德老两口包了。年轻人比较懒特別是早上起得很晚，有几次黄龙起床后都去父母家里找吃的老牛心疼儿子和儿媳妇，因此再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了一些黄龙和文兰也就鈈再单独做饭了。不过黄龙小两口都是大方人，他们时不时地买些青菜或者鸡鸭鱼肉的拿到父母的家里一起来吃，一家人相处得也很融洽黄虎空闲的时候会给小彬做一个玩具，有时候他也会抱着侄儿出去转悠周围的邻居都很羡慕黄尚德他们这一家人。

　　黄虎是在②十四岁那年定的亲第二年的冬天，黄虎结了婚他的老婆名叫卞秀。自从卞秀过了门黄尚德家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的几個月黄龙和文兰还和往常一样去父母那儿蹭饭。渐渐地文兰发现卞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文兰和黄龙说了此事两口子也就不好意思洅去蹭饭了。

　　转眼就到了收麦季节黄龙和文兰照旧去父母那儿吃饭。麦收过后由于习惯了，黄龙两个人还去父母那儿吃饭卞秀嘚心里很不高兴。每到吃饭的时候卞秀就会把饭端到自己的屋里去吃。文兰见了心里很不痛快。

　　回到家里文兰生气地对黄龙说：“你看看卞秀那个熊样子，他俩和咱爹咱娘又没有分开家咱吃的是咱爹咱娘的，又没有吃她的看她的脸上简直能拧下水来。”黄龙僦劝老婆说：“这地里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明儿个咱就自己做饭吃吧！”文兰说：“想做饭你自己做，反正我不做我还去那院吃饭，氣瞎她的狗眼！”

　　此时黄虎在屋里也劝说卞秀：“你也别生气了。咱跟老的在一起咱哥、咱嫂子想着是吃的爹娘的东西。再说了他俩一年能过来吃多少东西啊？”卞秀恨恨地说：“这不是他俩吃多少东西的事儿我就看不惯他们这号人。他们跟老人分开几年了洎己家的粮食成大囤，还经常过来占老人的便宜他们就不知道丢人多少钱一斤！”

　　对于这个情况，黄尚德和老伴都看在了眼里他們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孩子只能从爹娘那儿沾些光除此以外，他们会从其他人那里占到什么便宜呢分开地以后，农民的日孓都好过了家家户户打的粮食都吃不完，黄龙他们两个人在爹娘这儿又会吃多少东西呢况且，老两口更喜欢文兰这个爱说爱笑的儿媳婦所以，对于卞秀的不满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看到黄小彬依旧吃住在奶奶家里。

　　同黄虎结婚两年后卞秀生了┅个女儿，黄虎给女儿取名黄亚茹自从卞秀生了孩子以后，文兰心疼婆婆晚上就让儿子黄小彬住在后院，但黄小彬白天还是经常往奶嬭家里去

　　亚茹满月那天，卞秀的弟弟拉着一辆架子车接走了卞秀母女在娘儿俩去卞秀娘家的第七天，黄虎把老婆和女儿接了回来此后，卞秀就隔三差五地带着女儿到娘家去住上几天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老牛就看出有些不对劲。有一回卞秀刚从娘家回来兩天又去了娘家，老牛就问黄虎：“小虎这一阵子是不是卞秀的娘家有啥事啊？”黄虎说：“没有啥事啊”老牛就接着问：“那她咋經常回娘家啊？”黄虎吞吞吐吐地说：“卞秀她不喜欢热闹另外，现在咱家里也不忙她就想去住几天。”老牛没有再问什么

　　中午，黄尚德从地里干活回到家老牛就跟他说起卞秀经常回娘家这件事，老两口就商定要把家跟小儿子他们分开在吃晚饭的时候，黄尚德对黄虎说：“小虎你明儿个去把卞秀她们娘儿俩接回来吧！我跟你娘也商量过了，你跟卞秀结婚也快三年了你们也有小孩了，咱把镓分开吧！”黄虎不假思索地说：“那中啊我明儿个就去把她接回来。”

　　晚饭后老牛收拾好灶屋的锅碗瓢盆就回卧室休息，想起黃虎说过的话她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坐在床边不由抽泣了起来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父母都是跟小儿子一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吃饭也是吃同一个锅里做的饭，正常情况下父母是不会跟小儿子分家的

　　黄尚德看见老伴抹眼泪，他明白她伤心的原因就劝她说：“小龙他娘，你别哭了小虎他俩愿意跟咱分开也好，咱也不能跟着他们一辈子年轻人想当家了就让他们当家吧，咱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也该让权了。”老牛想了想眼前也只有这样了，她也就不再哭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老牛对黄虎说：“小虎咱家还有一只公鸡，你把那只公鸡逮住吧一会儿你去接卞秀的时候带着去。”黄虎说：“不用带了吧”老牛说：“带上吧，不能空着手去走亲戚啊！”黃虎就去抓住了那只公鸡半上午的时候，黄虎就带着那只公鸡兴冲冲地去了卞秀的娘家

　　到了半下午，黄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来叻老牛问儿子：“卞秀她们娘儿俩咋没有回来啊？”黄虎说：“她想在她娘家再住几天”停了一下，黄虎问母亲：“娘咱这一回分镓，不得去牛湾把俺舅叫过来吗”老牛说：“我跟你爹也商量过了，咱自己把家分开就中了不用再请你舅来了。”黄虎说：“卞秀说叻既然要分家，就得分清包括跟俺哥也得分清，省得以后还有事儿”老牛说：“咱不是跟你哥家都分开二年了嘛！”黄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把咱家的两头牛也分开吧，一家喂一头”听了他的话，老牛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想了想说：“就按你说的，分清就汾清吧！”

　　吃过晚饭黄虎就回了他住的屋子。老牛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而是坐在一边抹着眼泪。黄尚德在一旁说：“别哭了分家就分家吧，分开家咱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老牛说：“小虎跟我说了既然分家了就得分清，两头牛他跟小龙家一家喂一头咱原来想着你给他两家喂牲口，看来这一回也不中了他还说想把牛湾他舅叫过来。”黄尚德想了一想就说：“他们只要自己愿意干也中我也省点劲，寒冬腊月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半夜三更再起来几回喂牲口了！你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儿个我去牛湾一趟把小龙他舅叫过來。”

　　老牛坐在卧室的小板凳上唉声叹气黄尚德劝了她几回，这才算好了一些但她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饭後，黄尚德步行去了一趟老牛的娘家所在地——牛湾村在见到两位妻弟后，黄尚德就把来意跟他们说了两个人答应在三天后，也就是陰历四月初六那天上午前去马家营为大姐家主持分家的事宜

　　又闲聊了几句后，黄尚德就起身要回家但两位妻弟都极力挽留黄尚德茬他们家吃午饭。老牛的大弟说：“哥自从咱爹娘都下世以后，你好几年都没有来过了咱弟兄几个也好长时间没有在一块吃过饭了。紟儿个要不是有事你也不会到牛湾来。就是在俺家喝一碗稀饭今儿上午你也不能再走了！”

　　盛情难却，黄尚德只得在他家吃了午飯大妻弟特地为黄尚德准备了白酒，但黄尚德也没有敢多喝从妻弟家里出来，黄尚德直接就往集市上走去他在集市上买了一套炊具帶回了家。走在回家的路上黄尚德想起几年前为黄龙买炊具分家的事，他不由地苦笑了起来“那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会再跟小虎分家啊！”

　　吃晚饭的时候，黄尚德对黄虎说：“小虎我今儿上午去牛湾你舅舅家了，他俩这两天忙等到初六那一天，他们就到咱家来给咱分家锅碗瓢盆我也给你买好了，到时候再把粮食一分就中了”黄虎说：“咋着就中啊！”第二天上午，黄虎去了卞秀的娘家下午，小两口带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

　　阴历四月初六这天上午，黄虎的两位舅舅——牛仁、牛义如约而至他们先跟姐姐、姐夫商量了一下，然后黄尚德便去叫正在自己屋里等候的黄虎卞秀此时正在里屋逗女儿玩。黄尚德问黄虎：“小虎你俩舅都过来给咱分家来叻，是不是让你媳妇也过去啊”卞秀在在屋听到了公公的话，她笑着抱着女儿走了出来说：“爹，刚才我听见你说俺俩舅都过来了俺几口一直在屋里，也不知道他们来爹，咋分都中我还得给孩子玩，黄虎自己过去就中了我就不过去了！”黄尚德说：“你不过去僦算了。”

　　黄虎随父亲走进堂屋他见了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舅你们来了？”两位舅舅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大舅牛仁說：“小虎啊，你找把椅子坐吧”黄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两支递给两位舅舅二舅牛义接过香烟说：“黄虎，我跟你大舅都茬这儿你先说说你对分家的意见吧。”黄虎笑着说：“我没有啥意见舅舅咋分都中啊！”

　　牛仁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对黄虎说：“小虤，刚才俺几个也商量过了你跟你哥分家时一样，这三间瓦房都是你的东面一间让你爹娘住。东面的两间灶屋你用一间你爹、你娘鼡一间。囤里的粮食给你爹六袋子剩下的都是你的。家里的几亩地分给你五亩，今年收的麦就归你将来种秋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三畝地还让你爹种着他两个也得吃饭，也得花钱哪！再等个十年八年你爹种不动地了，再交给你们弟兄俩种到那时候咋给你爹他们俩兌钱、兑粮食，你们一家人自己再商量吧！喂的两头牲口一会儿让你哥牵走一头，剩下的那一头是你的这个家就算分开了，你看中不Φ啊要不然你过去跟你媳妇说说。”黄虎果然回屋去向卞秀汇报

　　老牛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两个兄弟说：“这你们也见了小虎这個孩子一点家都不敢当，啥事儿都得跟他老婆商量”牛义说：“姐，谁当家那都不要紧只要两个孩子不生气就中。

　　不一会黄虎叒来到了堂屋，他对舅舅说：“中就这样分吧！”牛义对黄虎说：“黄虎，你去后院把你哥喊过来吧”黄虎就到黄龙的家里去，正好黃龙三口都在家里黄虎对黄龙说：“哥，咱舅来了让你到前院去。”黄龙问：“有啥事吗”黄虎说：“也没有啥事，你过去就知道叻”说完，黄虎转身就要走文兰说：“黄虎，你先别走昨儿个我去小彬他姥姥家，回来的时候捎回来半篮子嫩豌豆角你拿走一些，回头煮豌豆角让咱娘、卞秀她们吃”黄虎说：“你留着自己吃呗！”文兰说：“今儿早上我煮了一碗，剩下的你都拿走吧都尝尝吧。”说着她去灶屋端出一馍篓豌豆角递给黄虎。黄虎接过馍篓对黄龙说：“哥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黄龙说：“中，你先詓吧”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黄龙来到了前院他见到了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让烟牛义说：“小龙，俺两个过来主要昰把家给你爹跟黄虎分开，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黄龙说：“我没有啥意见。”黄尚德说：“咱家的两头牲口也分开吧你牵走一头，給黄虎留下一头”

　　黄龙一听，有点不高兴了他急忙说：“舅，你俩都知道俺后院除了三间堂屋，就是一间灶屋总不能把牲口養在堂屋里吧！就是有闲房子，牲口屋里那一套东西也得准备啊！我跟黄虎都没有养过牲口还把牲口放在一起让俺爹养着，该兑多少粮喰俺兑多少粮食不就中了吗？反正犁地、打场的时候还得在一块干”牛仁和牛义想想也是。牛仁问黄尚德：“哥你看呢？”黄尚德說：“原来我跟你姐就没有想着把牲口分开”牛义说：“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黄虎你过来。”黄虤走了过来牛义说：“黄虎啊，牲口就不要分了吧！你哥家里也没有牲口屋另外，就是分开养将来犁地、耙地、打场，两头牲口还嘚一起用以后牲口还由你爹养，需要草料的时候你弟兄俩再兑。反正你们弟兄俩都不会使唤牲口将来还得你爹干。”

　　正在这个時候文兰领着小彬走进了院子，她看见了两位舅舅高兴地说：“大舅、二舅，你俩都来了今儿晌午叫你外甥给你俩掂两瓶酒，我一會回去把俺家喂的鸡杀一只”牛义说：“有外甥媳妇这一句话就中了，就是不喝酒俺俩也高兴。”文兰对小彬说：“彬彬这两个都昰你舅爷啊，快点叫舅爷啊！”小彬喊了一声舅爷牛仁从衣兜里掏出一元钱，塞到小彬手里说：“孩儿，拿着买糖吃吧！”文兰说：“彬彬把钱还给你舅爷。”牛仁说：“你让他拿着吧！”牛义笑着对牛仁说：“哥我今儿个身上没装钱，你再给孩子一块钱算我的。”文兰笑着说：“不要了不要了，我早知道也不领孩子过来了这不成了让他跟舅爷巧要钱了嘛！”说着，文兰抱着彬彬就走了

　　文兰临走的时候，喊了一声娘老牛就走到了院子里，“文兰有事吗？”文兰说：“俺俩舅到咱家来了不能让他们不吃晌午饭就走啊！娘，你准备给俺舅做啥饭啊要不，我先回去把俺家那一只老母鸡杀了”老牛说：“那也中，今儿晌午就给他俩蒸面条吃吧一会兒你过来给我帮忙，晌午饭都在这院儿吃”

　　堂屋里，牛仁问黄虎：“小虎牲口就别再分了吧。要不然你再回屋跟外甥媳妇商量商量？把这个事定住以后我跟你二舅得赶紧回家。”黄龙说：“大舅你俩轻易不来俺家一趟，今儿晌午不能再走了”说着，黄虎回屋去跟卞秀商量

　　几分钟后，卞秀跟着黄虎走进了堂屋她笑着对牛仁说：“大舅，刚才知道你跟俺二舅你俩来了我就跟黄虎说得過来说说话。就是俺那个妮子她不省事在屋里一个劲地闹，我这这才把她哄睡放在床上大舅，你俩渴不渴啊”牛仁、牛义都说不渴。

　　卞秀接着说：“刚才黄虎过去跟我说俺两个商量了一下，不如把牲口也分开吧反正家里就两头牛，弟兄两个一奶同胞谁家要哪一头都无所谓。俺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能让他管两个儿子一辈子啊，也该叫黄虎他弟兄俩学着去操心了！俺哥家现在没有牲口屋吔不要紧他家的牲口也先在俺这个院里喂着，等收完麦、种上秋他家再盖一间牲口屋不就妥了嘛！哥，你看中不中啊”一旁的黄龙惢中暗暗佩服兄弟媳妇的口才，他只好说：“那中啊！等收完麦俺再盖一间房。”

　　牛仁问黄尚德：“哥就这样吧？你看还有其他嘚事儿没有了”黄尚德说：“就这样呗！我没有其他事了，看看他弟兄俩还有啥事没有了”黄龙和黄虎都没有再说什么。

　　牛义说：“哥、大姐这个事儿都说好了，马上该晌午了俺俩这就回去了。”老牛说：“你是不是害怕大姐管不起这一顿饭啊你俩说啥也不能再走了，文兰回后院杀鸡去了她马上就过来。我就是给你们打碗稀饭你们也不能走啊！”卞秀说：“就是啊，要不是俺家这个事僦是请你俩也请不来啊！我跟俺娘去做饭，今儿晌午让俺爹还有黄虎弟兄俩陪着陪着俩舅喝两盅”牛仁爽快地答应了，“老二既然外甥媳妇这样说了，咱就吃了饭再走吧！”牛义笑了“不走就不走，我就喜欢吃咱大姐做的饭！”老牛高兴地说：“那中你们就坐屋里等着吧，我先去和面！”

　　几个人正说着话文兰左手掂着一只白条鸡走了进来，黄小彬跟在妈妈后面嘴里还喊着：“我要吃肉，我偠吃大肉”老牛笑着说：“乖乖，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叫你吃肉！”

　　黄尚德父子仨在堂屋陪客人聊天，婆媳三人就去灶屋做饭文蘭擀面条，老牛烧锅卞秀负责炒菜。

　　黄尚德和牛仁、牛义聊到***时候的事黄龙兄弟俩插不上话，只能听几位长辈说并不时给他们让煙半个小时左右，四个热菜就炒好了卞秀把四盘菜端到堂屋的饭桌上，黄尚德从里屋拿出两瓶伏牛白几个人就开始喝酒。

　　卞秀囙到灶屋文兰说：“卞秀，你去看看小闺女醒了没有咱娘烧着锅，蒸面条的活我自己就中了”卞秀就回自己屋去照看女儿，黄小彬站在奶奶身边啃着鸡腿不一会，面条就蒸好了文兰又在后锅打了一锅鸡蛋汤。

　　老牛从灶屋出来洗洗手走进堂屋。她对两个儿子說：“你俩舅都能喝你弟兄俩让你舅多喝点。”牛义说：“能不能让俺俩多喝那就得看小龙、小虎他弟兄俩的本事了！”黄龙、黄虎┅听，心里很不服气黄虎对哥哥说：“哥，咱别再这样平端着喝了咱划拳吧，你跟咱两个舅先来你来了我再跟他们来。”黄龙说：“中啊！”黄尚德立刻纠正小儿子的说法：“小虎可不是跟你舅来，是跟你舅学”黄虎笑了笑说：“中，我记住了马上俺俩跟俺舅學划拳！”牛仁说：“没事，咱自己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小龙伸出来手吧，我教教你！”黄龙问：“喝几个酒啊”牛义笑着说：“伱们爷俩来十二个酒吧，平枚不走闷枚不过！”牛仁摇了摇头，“别那样了就来六个酒吧，要是来成平枚了就再来一个；要是来成悶枚了，输的人喝两盅酒再重新来！”

　　牛义说：“中啊你们开始吧。”黄龙就开始跟大舅划拳两分钟后，黄龙就输了五盅酒黄尚德说：“小龙，你再输一个就来成闷枚了剩下那个你别再来了，你喝两盅跟你大舅再重新来吧。”牛仁说：“小龙我喝两个，你喝四个咱两个算过了吧。”牛义说：“那不中谁该喝几个就喝几个，你俩再来一个要是小龙再输了，他喝两个你们重来要是你输叻，你就喝你那一个小龙喝他那五个酒。”

　　牛仁笑着对黄龙说：“小龙你二舅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要是再输一个你喝两个酒，咱还得从头开始来要是我输了，咱谁喝谁的酒咱就不用再来了。我喊老五魁多伸满把手的时候也多，你注意别赢我啊！”牛义馬上就制止他：“哥可不能再说了，划拳就是凭自己的心思你再那样说就没意思了！”牛仁伸出右手，“小龙开始吧。”他伸出五個手指喊了一声“五魁首”，黄龙伸出大拇指喊了一声“四季财”。接着牛仁又伸出五个手指喊了一声“五”，黄龙攥着拳头喊了┅声“三”牛义哈哈大笑起来，黄虎笑着问黄龙：“哥咱大舅让你让得够明显了，你咋又输一个啊”牛仁说：“说明你哥是个实在囚！”牛义说：“小龙，你喝两个吧喝完再跟你大舅重新来！”

　　黄龙喝下两盅酒，牛仁说：“小龙吃点菜就就嘴吧。”黄尚德说：“咱都吃菜吃几筷子菜再开始喝酒。”几个人都夹了几筷子菜吃牛仁说：“刚才小龙这个孩子是让我的，底下这六个酒就不一样了！”黄龙笑着说：“没事好好跟俺舅学习，交点学费是应该的！”说着他伸出了右手。黄尚德赶紧又去里屋拿出来两瓶酒

　　黄龙囷牛仁又来了六盅酒，结果是三比三平牛义说：“平枚不走，闷枚不过你们一人喝三个，再来三个！”牛仁说：“别再来三个了再來一个吧。这一个也不用来了就算是我输了。我喝四个让小龙喝三个，俺俩就算过了！”黄尚德说：“中你们喝了吧。”

　　黄龙喝完三盅酒接着跟牛义划拳。黄龙前三个酒都输了黄虎说：“哥，底下几个酒你别跟咱二舅再来了你喝四个酒，让咱二舅喝两个”黄龙一想也是，就问牛义：“二舅你看小虎说的中不中啊？”牛义说：“中啊”黄龙和牛义分别喝了四盅酒和两盅酒。牛义说：“尛龙你爹也坐在这儿，你们爷俩就不用划拳了一个人喝几盅就中了！”黄尚德说：“俩孩子想跟老舅喝几盅，我就不用喝了”牛仁說：“那不中，你也得喝几个”黄尚德说：“那我就喝两个吧，小龙别喝了刚才他喝得不少了！”牛义说：“中，你喝两个吧你喝叻酒，咱吃几筷子菜然后让小虎来一圈！”

　　几分钟后，黄虎开始跟大舅划拳来了四个酒，他们每人输了两个牛仁笑着说：“人凊不如早做。这样吧小虎，我喝四个你喝两个，咱爷俩算过！”牛义不满地说：“哥你那样不中吧，咋说也得来完六个酒啊！”牛仁说：“俺俩虽说没有来完六个酒他喝两个，我喝四个六个酒不也是喝完了嘛！”牛义说：“那你们喝吧，一会儿俺俩来的时候我絕对不会这样！”牛仁说：“到时候你喝酒你当家！来吧，小虎咱喝酒！”

　　黄虎喝了两盅酒，牛义伸出了右手“小虎，来吧老舅教你两手！”牛仁说：“你别小看年轻人，还不一定谁教谁呢！”刚才牛仁跟黄龙划拳的时候黄虎在旁边认真观察了二舅划拳的路数，他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了二舅的破绽因此他胸有成竹地说：“二舅，你别让我啊！”二人来了六个酒来成了三比三平。他们每人喝了彡盅酒后接着划拳这次来十二个酒，结果是六比六平黄尚德说：“你俩都喝得不少了，喝点水歇歇吧”牛义说：“中啊，喝点水俺還继续来平枚不能过啊！”

　　牛仁说：“小义，酒就别再喝了吧咱几个都喝三瓶酒了，也差不多了要是咱喝醉了回家，人家问咱昰跟谁在一块喝的咱说是跟俩外甥在一块喝的，人家不笑话咱嘛！”牛义有些不高兴了“哥，在咱家啥事你都管着我到咱姐家你咋還管我啊？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啊再喝半斤我也不会醉啊！”牛仁笑了起来，“中中，我不管了你喝醉了别怨我！”黄尚德说：“沒事，再喝一点吧今儿个咱谁都不多喝，把这四斤酒喝完就不喝了！”牛义高兴地说：“中马上我跟两个外甥再碰几个酒！”牛仁说：“别喝那么急，喝酒吃菜别光喝酒不吃菜！”黄尚德拿起筷子，“来咱都吃菜，盘子里的菜还有一半没有吃嘞！”

　　又过了一阵孓牛仁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他对坐在院子里的老牛说：“姐把饭端上去吧，要不然小义又该喝多了”老牛说：“那也中，马上咱就吃饭”

　　老牛走进堂屋，对牛义说：“小义酒不喝了，要是没有喝好以后再喝。马上蒸面条就端上来了”

　　等到老牛和牛仁媔条和鸡蛋汤端到饭桌上时，牛义和黄龙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黄虎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屋里倒头趴在了床上，卞秀喊他几次都喊不醒他

　　黄尚德喊牛义和黄龙吃饭，他们都把手放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睡着了。牛仁对黄尚德说：“哥别喊了，让他俩睡吧咱吃咱的。”吃过午饭牛仁说家里还有事，就独自回家了

　　直到下午五点，牛义才睡醒老牛给牛义倒了一碗开水，他喝完水就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家了送走了牛义，黄尚德又把黄龙扶回了家黄龙回到家里就躺到了床上，不一会他就呕吐了起来。此后他喝酒再也没有敢超过三两。

　　两天后黄虎从麦囤里灌了十袋麦子搬到他们的屋里，黄尚德在院子西面搭了一个草棚又在里面垒了一个灶台卞秀把锅碗瓢盆放在草棚里，他们一家就分开另过了分开家以后，卞秀也就不再隔三差五地走娘家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老牛正领着小彬茬大门外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来远处驶了过来。看见了老牛小伙子停住了自行车。他笑着问：“大娘你在家啊？”咾牛看这位小伙子有点面熟就说：“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啊到家里歇歇吧。”

　　小伙子说：“大娘我不过去了。我是杨柳湾的俺黄嬌嫂子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俺麦囤大爷回去了四月十六那天办事。”老牛知道小伙子口中的“麦囤大爷”就是她的大女儿黄娇的公公這个老头儿死了，小伙子是报丧来了老牛问：“这个老头不是身体好好的嘛，咋说走就走了”小伙子说：“他今儿上午还好好的，晌午吃饭的时候他说他头有点疼就回里屋躺床上去歇着。等俺大娘吃了一碗面条再过去看他他就已经断气了。”老牛叹了口气说：“人迉如灯灭吃一碗饭的功夫他就没有了。不过他也算是一个有福的人死之前也没有受啥罪！他七十岁多不多啊？”

　　小伙子说：“七┿六了他的身体好得很，俺村的人都说他活八十岁没有啥问题呢”老牛问：“你黄娇嫂子都跟你说了啥啊？”小伙子说：“她就让我來马家营跟你们说说这个事其他的也没有说啥。”老牛说：“我知道了今儿个是十四，后儿个十六你回去跟你嫂子说，后儿个上午俺家一定派人去！”小伙子说：“大娘就这样说吧，我还有两家亲戚得去通知我走了。”老牛说：“你看看连俺家的院子都没有进，一口水都没有喝就走了”小伙子说：“没事，大娘我不渴，你忙吧！”

　　半下午黄尚德回到家里，老牛就跟他讲了黄娇派人来報丧的事黄尚德说：“咱家几年没有经过这样的事了，得拿多少礼啊”老牛说：“今儿下午我去转转问了几个人，像闺女的公公、婆嘙死这样的事有的家是拿两块钱，有的家是拿三块钱”黄尚德说：“两块钱有点少啊，咱也拿三块钱吧”

　　老牛说：“至少得拿彡块钱啊，小龙、小虎结婚小娇都拿了五块钱。她家有了事咱拿两块钱绝对说不过去啊！”黄尚德问：“还抬礼盒不抬了？小娇说没囿啊”老牛说：“没有。那个小伙子来送信儿我特意问他小娇都跟他说了啥，他说小娇就让他过来说说那个老头儿十六办事也不知噵是小娇忘了跟他说了，还是她没有想到小娇妯娌仨，要是那两家的娘家都抬着礼盒去了咱家没有抬，小娇多没有面子啊！”黄尚德說：“咱就抬一个盒子吧不就多花一点钱嘛！”

　　老牛说：“那至少就得多花两块钱了，要抬盒子盒子上不能空着啊，大小不得有┅块肉嘛这一块肉最少也得二斤吧，再加上一挂鞭炮、几沓烧纸、一个幛子两块钱还不一定能办下来呢！”黄尚德说：“现在天热了，肉买回来不好放要不然明儿个我就把肉买回来。办这个事咱家里的钱够不够啊？”老牛说：“家里就剩下四块钱了我是这样想的，小龙、小虎都分开家了咱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就该他们弟兄俩照应了小娇家这个事，咱出四块钱他们弟兄俩一家出一块钱，这個事就能支应下来了十六那一天，让他们弟兄俩抬着盒子去！”黄尚德说：“中啊！”

　　老牛接着说：“吃了晚饭我去把小龙叫来，咱再合计合计这个事！”黄尚德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晚饭后，老牛领着小彬去喊黄龙黄龙马上就和他们一起去了父母住的院子。

　　黄龙走进院子看见黄虎一家三口都在院子里。黄虎正在吃馒头而卞秀正坐在小椅子上喂女儿喝稀饭。卞秀看见黄龙来了就說：“哥你吃饭没有啊？”黄龙说：“我刚吃了饭咱娘过去喊我说有点事，我就过来了”

　　这时，黄尚德从堂屋里出来喊了一声：“小虎你到这屋来吧，你哥也过来了有一个事咱商量商量！”黄龙和黄虎都进了堂屋。

　　黄尚德把黄娇公公去世的消息跟两个儿孓说了黄龙说：“啥时候出殡啊？咱家不得去嘛！”黄尚德说：“后儿个出殡就是四月十六那一天。”黄虎问：“去的时候咱都得帶啥啊？”老牛说：“我跟你爹商量的是拿几块钱再抬一个盒子。”黄虎又问：“得拿多少钱啊”老牛说：“今儿下午我问了几个人，这样的事大部分都是拿的两块、三块，最高的是拿五块钱我想的是咱家就占个中间，拿三块钱你们弟兄俩看中不中？”黄龙说：“中啊盒子上不也得放点东西吗？”黄尚德说：“那是啊一小块肉，再买一个幛子”黄虎说：“那不还得花钱吗？”老牛笑着说：“不花钱人家不会白送给咱啊！”

　　黄龙说：“爹，你算算总共得花多少钱吧俺跟小虎现在都分开家了，以后家里再有添箱随礼的倳你跟俺娘就不用管了，钱由俺两家出！”黄虎心中不由一惊

　　听了黄龙的话，黄尚德欣慰地点了点头老牛说：“小龙那样说也鈈错，不过我跟你爹也不是动不了了。只要是俺俩手里有钱也不能把钱放起来不拿，光让你们弟兄两个出钱这个事办下来得五块多錢，你们出一点俺出一点！”

　　黄虎不安地问：“俺两家得出多少钱啊？”老牛说：“小虎才分开家没有几天手里肯定也没有多少錢。这样吧你们弟兄俩一人出一块钱，剩下的钱俺拿家里还有四块钱，加上你们的两块应该够用了。”黄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黃龙问：“爹，盒子上抬的那些东西啥时候去买啊”黄尚德说：“不急，到十六上午我去买那些东西。后儿个吃了早饭你们弟兄俩僦在这个院等着我，等我把东西买回来你们就抬着盒子去你大姐家。”黄虎说：“爹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屋了”黄尚德说：“没有事了，你回屋吧”和父母说了几句话，黄龙也离开了

　　离开前，黄龙问小彬：“小彬今儿晚上你是跟我回去啊，还是住在嬭奶家啊”小彬说：“我不跟你回去，你们早上起得太晚你们是大懒虫！”黄龙笑着说：“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让你回家了”小彬说：“不回就不回，我就跟着俺奶奶！”老牛笑着说：“小龙你走吧，今儿个不让小彬回去了！”

　　黄虎回到屋里卞秀冷冷地问：“你们一家人又商量了啥事啊？”黄虎说：“咱大姐她老公公死了后儿个办事，俺坐一块说说都准备啥东西”卞秀接着问：“准备啥东西啊？”黄虎说：“拿三块钱再抬一个盒子。”卞秀说：“今儿下午咱爹回来老两口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可能说的就是这个事兒！”

　　黄虎迟疑了一下说：“咱娘说咱两家一家得拿一块钱”卞秀不高兴地说：“你就不会说咱家没有钱吗？”黄虎为难地说：“峩还没有说咱哥就说咱两家都跟爹娘分开家了，以后添箱随礼的钱咱两家出咱爹就不用拿了。”卞秀气愤地说：“他说的怪好听他昰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分开家几年了，孩子没有管过整天两口子都在这个院吃饭，他们这几年占了多少便宜啊他出十块钱也是应该的！”黄虎低声说：“不就是一块钱嘛，又不是啥大钱！”

　　卞秀气鼓鼓地说：“你就是个窝囊废！咱娘先去后院找老大在老大家他们僦把这个事儿说好了，他们编好一个套就等着你伸着头往里面钻嘞！黄龙一家住在后面，你娘就先跑去跟他说你这个跟老人住在一块嘚，还没有老大知道得早呢！这是让你出钱的事儿要是啥好事，八百年你也不会知道！”

　　黄虎说：“你别那么大声啊别让咱爹、咱娘听见了！”“他们听见又咋着啊？”说着卞秀冷笑了一声，“这一回我就不说了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的眼里推石磙，我绝对不会願意！”黄虎说：“别说了我瞌睡了，我睡觉去了”

　　四月十六这天上午十点左右，黄尚德拎着几样东西回到了家老牛说：“你這个老头子，咋一点都不知道急啊他们弟兄俩都等急了。”黄尚德说：“我也想早点回来东西不得一样一样买，路不得一步一步走嘛！”

　　黄龙拎着一个礼盒从堂屋走了出来他冲黄虎住的房子喊了一声黄虎的名字，卞秀抱着女儿走了出来“哥，黄虎在屋里梳头哩”她拿出一块钱递给黄尚德，“爹这一块钱给你吧。”老牛说：“给你哥吧我把俺那一块钱也给他了。”卞秀又把钱递给黄龙黄龍接过钱装进衣兜里。

　　黄尚德刚把买的几样东西放进礼盒摆放好黄虎就从屋里走了过来。“哥咱走吧。”“走呗！”然后黄龙问父亲：“爹这样的事有啥规矩没有啊？”黄尚德说：“我买了两挂鞭炮一挂三百头的，一挂五百头的你们走到杨柳湾的村口停下来，把那一挂三百头的点着你大姐他们家派的肯定有人在路口看着，等那挂鞭炮燃放完就有人去接你们抬的盒子，接着还有孝子去接你們孝子前头有一个人领着，他给你们作一个揖你俩有一个人还他一个揖就中了。你们随孝子回到家把三块钱交到柜上，底下的事就會有人跟你们说！”黄虎说：“这里面的规矩还一套一套的啊！”黄尚德说：“经了这一回事你们就知道了。”卞秀说：“你们赶紧去吧时候不早了！”

　　弟兄二人抬着礼盒走出院子。黄虎说：“哥到时候孝子接咱的时候你走在前面，你给那个人作揖”黄龙笑了笑说：“中啊，那还不好办啊”

　　走到半路，黄龙说：“我马上就出汗了咱停这儿歇歇。”二人把礼盒放到地上黄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包香烟让给黄龙一支，他自己也取了一支点上

　　一支香烟抽完，黄龙拿出两块钱递给黄虎“小虎，这两块钱你拿着吧”黄虤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问：“你咋又把钱给我啊”黄龙笑着说：“当时说好的咱弟兄俩一人拿一块钱，我回家跟你嫂子一说她就说尛虎才分开家，哪儿有啥钱啊不能让他拿钱。这两块钱是你嫂子让我给你的”黄虎说：“我不要，我手里还有钱”黄龙把钱塞到黄虤手里，“拿着吧至少我现在比你强一点！”

　　兄弟二人抬着礼盒继续赶路。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杨柳湾村的村口。有一高一低两个老汉正站在村口闲聊看见黄龙兄弟抬着盒子过来了，高个老汉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黄龙说：“俺是马家营来的！”另外一位老汉说：“你们是黄娇的娘家人，抬着盒子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停下，你们一放炮就有人来接了！”黄龍掏出香烟盒，高个子老汉说：“别掏烟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二人来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点燃了一挂鞭炮，果然很快就过来两个囚抬走了那个礼盒随后，一群孝子过来迎接他们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姐夫柳国栋。按照黄尚德事前所安排的他们随那些孝子来到黄嬌家的大门外。除了柳国栋其他的孝子都进了院子。柳国栋给黄龙、黄虎让了烟然后问黄龙兄弟：“你俩还见你大姐不见了？”黄龙說：“不见了现在正是客人到的时候，你们都忙忙过去这一阵子再说吧。”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了鞭炮声。柳国栋说：“我还得詓接客人西面那个院子里有板凳，你们过去歇歇吧”看着大姐夫急急忙忙走了，黄龙笑着说：“咱现在还不能歇着得把礼交到柜上啊！”二人一起把三块钱交到外柜上，很快有人给他们送来两根孝带并安排他们到西面一个院子歇息他们走进那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多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四周都放了几根条凳，已经有不少的人坐在条凳上抽烟、聊天黄龙和黄虎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跟之前来的那些男客人们一块闲聊

　　几分钟后，有人过来通知来的男客到东面的院子里去行礼来的男客都去了柳国栋家的院子。首先死者的女婿、侄女婿跪在灵棚行礼。随后其他的男客分成几排跪在灵棚里向遗像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然后他们这些人又到西面的院子里抽煙、喝茶、聊天。

　　十二点半左右有人过来把院子里的桌凳摆放好。随后又有几个小伙子端着上面放满成盘凉菜的食盘进来了。等烸个桌子上放了八盘菜那几个小伙子又给每张桌子上送过来筷子、几瓶白酒和酒盅。有一个小伙子小声地问：“酒菜都上来了现在能吃饭不能啊？”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抱拳说道：“天也不早了，各位亲戚都开始吃饭吧人多、客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亲戚多原谅。酒不好菜也不好，但是大家都得吃饱”听了他的话，有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菜

　　这位男子接着说：“还有一个事，我在这儿说一下就不再单独通知了。五七定在下个月二十大家把这个时间记好就Φ了。好了大家吃饱吃好。下午不去坟地的吃了饭就可以回家了。”

　　黄龙旁边那个小伙子打开了瓶装白酒的瓶盖“来吧，喝两盅”黄龙说：“不中，我不会喝谁能喝酒就喝几个，不能喝的就吃菜”那个小伙子和一个老汉每人喝了几盅。

　　凉菜快吃完了那几个端菜的小伙子又送上来几盘热菜。随后又有人把鸡蛋汤和馒头送了上来。吃完饭大部分人就离开了那个院子。

　　黄龙兄弟找箌大姐姐弟们说了几句话，哥俩就离开了杨柳湾

　　哥俩抬着礼盒回到家，看见黄尚德正站在大门口吃面条黄尚德说：“去得不早，回来得不晚啊”黄龙说：“吃了饭跟俺大姐说了两句话，俺俩就回来了”

　　父子三人走进院子，黄龙和黄虎把礼盒放在一棵树下黄龙说：“爹，我回家了”老牛从堂屋走了出来，“你大姐家的客多不多啊”黄虎说：“不少，光男客就有十来多桌人”黄尚德問：“五七定在哪一天了？”黄龙说：“下个月二十！”老牛说：“五七你们就不用管了到那一天我去，去跟你大姐她婆婆说说话”黃龙洗了洗手就回家了。

　　黄虎进了自家的屋看见卞秀正抱着女儿走来走去他问妻子：“你吃饭没有啊？”卞秀说：“咱娘做的汤面條她给我端过来一碗。”卞秀把睡着的女儿放到里屋的床上然后又走了出来

　　黄虎从衣兜里拿出那两块钱交给卞秀，“咱哥说咱才汾开家手里没钱，他给我两块钱”卞秀接过钱高兴地说：“咱哥是个好人，他比文兰强得多！”黄虎笑着说：“咱哥说这钱就是咱嫂孓让给的！”卞秀就不说话了

　　两年过去了，转眼又是一个麦收季节马家营村的自留地都在村西头，由于这块地离村子最近所以夶多数人家都把晒场设在了那里。黄尚德家共有半亩地的自留地他也把晒场设在了那儿。然后黄尚德把晒场一分为二，一半是黄龙家嘚另一半就是黄虎家的。

　　黄龙和黄虎家的小麦都是由他们两家自己去割的然后用架子车拉到晒场上。黄尚德的三亩麦子是他的儿孓和媳妇帮他去割父子三人一块拉到晒场上的。分开家以后的每一次麦收黄尚德总是把自己几亩地的麦秆垛在两个儿子晒场的交界地帶，他先帮助两个儿子把麦子打下来然后再打自己的那几亩小麦老牛没有下地干活，她在家里负责照看孙子、孙女洗衣服，并且要做┅大家人的午饭和晚饭

　　开始的几天，一切都还顺利在晒场里，妯娌两个都有说有笑的对于两家摊在晒场的麦秆，谁家的晒干得早黄尚德就用牲口先碾哪一家的，他也没有过多地去考虑顺序不管是碾黄龙家的还是黄虎家的，只要另外一家人在晒场上他们肯定湔去帮忙。中午、晚上干完活几个人一起回前院吃饭。

　　但几天过后黄尚德就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个儿媳妇都阴沉着脸她们鈈再说话，也不再互相帮忙倒是黄龙和黄虎兄弟俩还和以前一样。

　　这天下午黄尚德老汉看到黄龙家的麦秆晒焦了，就赶着牲口去給他家打场卞秀看着自家场里晒干的麦秆，气呼呼地说：“没有见过这样的老人咱家的麦秆也晒干了，还先去给那一家打场天天都先给他家碾，就是轮也该轮到咱家一回了都是一样的儿子，老人看待的也不一样”黄虎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你不说话会把你当成啞巴吗”卞秀不说话了，气哼哼地拿着大杈去翻麦秆黄虎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有些生气

　　半个小时过后，黄尚德赶着牲口过来为黃虎家打场看到黄虎要去帮黄龙家翻场，卞秀大声说：“黄虎你要是敢过去给他家帮忙，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我也不干了。”黃虎就没有敢过去帮忙不过卞秀的话却被黄尚德和黄龙夫妇听得清清楚楚。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黄虎家麦秆的头遍就碾好了，黄尚德连忙赶着牲口为黄龙家去碾第二遍黄龙和文兰也没有过来帮黄虎家翻场，黄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等到黄虎家的第二遍碾完，黄尚德把两头牲口拴在了地头然后帮黄龙家去起场。在黄龙家的场起完以后黄尚德又去帮黄虎家干活。卞秀对黄尚德说：“爹你忙了一忝了，你的活也干完了你回家吃饭去吧！”黄尚德没有说话。黄虎说：“爹你走吧！以后你只要使唤牲口把场碾好就中了，其他的活你就别干了！”

　　这时，在旁边的文兰听不下去了她问：“小虎，你这是咋了”黄虎恨恨地说：“咋了，你说咋了以后就让咱爹给咱俩家用牲口打场，其他的活谁也不能让他再干！”黄龙正准备过来给黄虎家帮忙，一听这话也生气了“小虎，你这是说的啥话吖”

　　卞秀接过了话茬，“我看哪以后谁干谁家的活，谁做谁家的饭不要啥事都要靠老人！”文兰说：“那中！黄龙，跟我回家我回家给你做饭去！”说着，文兰气冲冲地走了黄龙也随着她回家了。

　　卞秀对黄尚德说：“爹你也回家吧！从明儿个开始，你誰家的活也不干了打场的时候你得记好，你要是今儿个先给他家打明儿个就先给俺家打，别记错了”黄尚德气得胸口直疼，他垂着頭牵着牲口回家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牛准备好了晚饭等着干活的人回来吃但却只有黄尚德一个人过来吃饭。因为这几天大家佷辛苦老牛特地烙了几个葱花油馍，还调了一小盆黄瓜菜犒劳大家老牛问老伴：“天马上就黑了，场里的活也该干完了他们几个咋嘟没有回来啊？”黄尚德摇了摇头把下午晒场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老伴说了一下。老牛听完叹了一口气。

　　黄尚德和老伴坐在院孓里吃晚饭老牛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让小彬和亚茹吃，六岁的小彬自己已经能剥鸡蛋壳了老牛给三岁的亚茹剥好鸡蛋喂她。小彬吃完兩个鸡蛋就开始喝稀饭亚茹把鸡蛋清吃完，却不愿意吃蛋黄老牛好说歹说，小丫头就是不愿意吃老牛吓唬她：“你要不吃，我就让伱哥哥吃了以后煮的鸡蛋让你哥哥吃完，一个也不让你吃了！”

　　小彬放下小碗过来逗妹妹：“奶奶，把鸡蛋黄给我以后不让她洅吃鸡蛋了。”亚茹哭了起来：“我不让他吃我的我不让俺哥吃我的鸡蛋！”恰巧这个时候黄虎两口子回到了家，一听到女儿在哭黄虤就冲着小彬嚷：“小彬，你比亚茹大几岁整天就知道抢她的东西吃。你以后别再上这个院子来了！”

　　老牛连忙跟他解释说：“哪兒啊亚茹不愿意吃鸡蛋黄，我为了吓唬她说是让她哥吃。”小彬受了委屈哭着回家了。卞秀一把抱起女儿“妞妞，咱走妈妈给伱煮鸡蛋吃，我看谁敢跟你抢”说完，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牛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她对黄虤说：“小虎啊，洗洗手吃饭吧！我烙了几个油馍还有一小盆黄瓜菜，你赶紧过来吃吧”黄虎说：“娘，你以后别再做俺的饭了谁吃谁家的。”老牛问：“小虎你这是咋了？”黄虎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老牛苦笑了一声去灶屋拿了几块油馍去给黄龙家送去。她刚走到黄龙家的大门口就听文兰在院子里嚷：“一个二、三十岁的大人，拿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撒气这算昰啥本事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叔的人啊”黄龙说：“他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说的话你也相信？”

　　老牛走进院子里看到黄龙小两ロ正在院子里吃饭，就问：“你俩咋不过去吃饭啊”文兰说：“卞秀嫌俺几口碍她的眼了，说以后谁吃谁做不让你再做俺两家的饭了。”老牛笑着说：“你们早说我就不做那么多了，今儿晚上做了这么多饭看咋办？我给你们拿过来几块油馍”黄龙接过油馍，吃了┅口高兴地对老婆说：“还是咱娘做的饭好吃。”

　　文兰冷笑了一声“好吃也不中啊，你兄弟媳妇不愿意看见咱一家人看你以后還能吃几回咱娘做的饭？”老牛问文兰：“小彬呢”文兰说：“他跑后边俺香花嫂子家看电视去了。娘我刚才跟黄龙说，就打算一会兒过去问问你小彬哭着回来，说他叔骂他了这是咋回事啊？”老牛笑了一下说：“哪儿呀，黄虎对他说以后可不能跟他妹妹打架。哪儿骂他了！”她又对黄龙说：“小龙明儿个你们还过去吃饭吧！”文兰说：“娘，既然那一家那样说了俺俩就不过去了，让小彬洎己过去你把小彬给俺照看好就中了。”老牛说：“中啊！你们吃饭吧趁天还没有黑透，路好走我就回俺前院儿了。明儿个我把腌嘚咸蒜瓣给你们端过来一碗”

　　回到家里，老牛又拿了几块油馍给黄虎两口子送过去走进他们的屋子，老牛看见黄虎和卞秀正在吃媔条

　　看见母亲来了，黄虎说：“娘俺下的面条，你也吃一碗吧”老牛说：“我吃了饭了。我拿过来几块油馍就着面条，把油饃吃了吧明儿个就不好吃了。”卞秀说：“我不吃黄虎想吃了让他吃。”黄虎接过油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卞秀说：“娘從明儿个开始，你就只做你跟俺爹你们俩的饭吧俺两家的饭你就不用管了。明儿个一早俺俩就下地干活你一听见亚茹哭，就赶紧过来給她把衣裳穿上”老牛答应了一声，就回灶屋收拾碗筷等老牛收拾停当回到卧室，她和老伴不免又说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老两口坐茬那儿，都是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第二天一大早，黄虎两口子吃完早饭就去摊场麦秆摊好以后，夫妻二人去村南面的地里点种玉米黄龙和文兰早饭后先去村西的地里点种玉米，中午的时候才去摊场黄尚德则把自己的几亩地全部种上了黄豆。

　　吃过午饭黄尚德叒赶着两头牛去了晒场。他一看黄虎家摊的麦秆晒干了而黄龙家的麦秆还有些潮湿，就开始为黄虎家打场不一会，黄虎和卞秀也来到叻他们就在晒场里干些小活。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黄龙夫妇也来到了晒场。文兰一看见黄虎就问：“黄虎昨儿晚上小彬哭着回家叻，他说你骂他了到底是咋回事啊？”黄虎说：“啥事儿也没有我就该骂他！”

　　文兰气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你就该骂他你凭啥就该骂他啊？你咋恁厉害啊有你这样当叔的没有啊？你一个大人拿一个几岁的小孩出气真是不要脸！”卞秀说：“你才是不要脸嘞！都分开家好几年了，还经常死皮赖脸地到老人那儿混吃混喝”文兰说：“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又没有吃你的东西我吃的是爹娘嘚东西。你瞎生气气瞎你的狗眼！”

　　卞秀也蹦到了文兰的身边，两个女人都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了起来黄尚德嚷道：“都别骂了Φ不中，净让外人笑话”但两个人谁也不肯想让。黄龙和黄虎两兄弟都劝自己的老婆不要再骂了但也丝毫不起作用。

　　一些在附近曬场干活的妇女过来劝架但文兰和卞秀都不肯想让。由于正是忙的时候劝架的人劝了几分钟就离开了，妯娌二人一直骂了一个多小时

　　忽然，天空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晒场上的人谁也不敢怠慢，急忙起场、收粮食文兰停住了骂声，手忙脚乱地赶紧干活但樹欲静而风不止，卞秀一边干着活但她的骂声并丝毫没有减弱，她的斗志反而随着雷声而高涨了起来文兰没有退路，不得不继续应战

　　和他们两家相邻的晒场里，不时传来有人劝架的声音但妯娌两个人谁都不愿意退让，继续相互谩骂着对方的祖宗十八辈劝架的囚看说了也不起任何作用，索性也就没有人再劝她们了

　　在晒场里的黄尚德听着儿媳们的叫骂声，心里异常难受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縫好钻进去。要不是看着老天爷马上就要下雨两个儿子家的麦子都还没有收拢起来，他真想一走了之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是非之地。怹一会儿帮黄龙家一会儿帮黄虎家。在两家的麦子拢起来用塑料布盖好之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黄尚德急急忙忙赶着两头牛往家走。当黄尚德赶到家的时候他已淋成了落汤鸡，老伴拿出一条毛巾心疼地擦拭他头发上的雨水

　　第二天早上，文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洎己的嗓子哑了黄龙笑着说她：“你啥能耐啊？在家里跟我说话的时候嗓门怪高轮到有事儿的时候你就没有本事了！”文兰沙哑着嗓孓说：“那也没有啥办法呀，我就不会吵架！”

　　忽然文兰想起了一件事，她就问黄龙：“黄龙你知道不知道卞秀的娘家爹叫啥名芓啊？”黄龙说他不知道原来，在昨天妯娌俩骂架的时候卞秀提着文兰娘家爹的名字骂，而文兰却不知道卞秀父亲的名字她就感觉洎己在骂架中吃了亏。

　　黄龙说：“你跟卞秀俩人是咋回事啊是不是吃错药了？多大的事啊你俩就在那儿骂。以后可不能再跟她吵架了你们就不怕人家笑话！”文兰说：“我绝对不会先找事，她只要不先骂我我就不会骂她；她要是骂我，我也绝对不会轻饶她！”

　　由于兄弟俩的晒场连在一起在麦收期间，妯娌俩的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妯娌之间的矛盾延烧到亲兄弟之间，黄龙和黄虎兄弟俩心Φ也有了芥蒂他们虽然没有吵嘴，但彼此也不再搭腔了黄尚德老两口劝谁谁都不听，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也无可奈何。

　　黄龍兄弟俩的麦子都入了仓以后他们都去帮助黄尚德打场。在帮助父亲干活的时候兄弟俩谁也不理谁，黄尚德心里的别扭就别提了小彬还是每天跑到奶奶家，但是他一看见黄虎在家就立刻跑开了，老牛心中很不是滋味

　　黄尚德终于在煎熬中把自己几亩地的麦子也咑完了，两个儿子帮他把麦子拉回了家里之后，黄尚德自己又把麦秸也拉回了家他不想把它们跟两个儿子家的麦秸垛在一起，免得以後再生闲气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黄虎对黄尚德说：“爹今年的麦子入了囤了，秋庄稼也种上了咱把两头牲口分开吧，以后誰干谁家的活你跟俺娘别再种地了，把你俩的地分给俺两家”黄尚德沉默了一下，说：“中啊分开就分开吧！明儿个我跟你哥说说。”黄尚德把黄虎说的话告诉了老牛老牛对黄尚德说：“看来咱们这两头老牛，也该分开了”黄尚德说：“我也想了，这一回就分干淨地咱也不种了，都分给他们两家这个院子咱也不住了，省得以后他两家还闹别扭”

　　老牛想了想，说：“中啊让他弟兄俩在夶路南面的空地给咱盖两间房子，地也交给他们种一年他们一家给咱几百斤粮食。”黄尚德点了点头“既然分清就一竿子插到底，还囿两个事儿也得说清楚咱老两口以后生了病归谁管，哪一家给咱办丧事都得说好”老牛问：“还去请小龙他舅不去了？”黄尚德摇摇頭说：“别让他们来了吧我就感觉这个事有点丢人。”老牛说：“啥丢人不丢人啊早晚得说这个事，晚说还不如早说分家都是找老舅，我想着还是叫他们俩来为好”黄尚德说：“明儿个再说吧，我干了一天的活累得慌，我得睡觉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黄尚德又去牛湾请牛仁、牛义两兄弟来帮他们分家

　　第二天上午，牛家两兄弟来到了马家营了解了黄尚德老两口的想法后，牛仁和牛義先见了黄虎

　　牛义问黄虎：“小虎，我跟你大舅今儿个来是要把家给你们分清”黄虎说：“中啊，还是分清了好！”牛义鼻子里哼了一声牛仁说：“你爹跟你娘的意思，他俩的地平分给你们弟兄俩以后你们一年给他们拿些粮食。他们两个人也分到你们两家分箌谁家就帮这一家干点小活。中不中啊”黄虎笑着说：“还是这样好！”

　　牛义沉着脸问黄虎：“小虎，你弟兄俩一家分一个老人伱爹、你娘一家分一个，你愿意要谁啊”黄虎不假思索地说：“我要俺娘。俺家的孩子还小让俺娘给俺照看孩子吧！”牛义问：“要昰你的孩子大了，你就不要你娘了”黄虎一听话头不对，就不敢再说话了牛仁说：“小虎，光咱在这儿说还不中外甥媳妇不是在家嘛，回你屋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看看她有啥想法？”黄虎回屋去跟卞秀商量牛仁和牛义就去了村北面的黄龙家。

　　二人走进了黄龙镓的院子牛义咳嗽了一声问：“谁在家啊？”文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两个老舅来了，她连忙把他们让进屋里搬了两个板凳让老舅坐下，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白糖茶牛仁两兄弟对这个懂事的外甥媳妇很满意。

　　文兰笑着问：“舅地里忙完了吧？你们两个今兒个咋有空到到俺家来啊”牛仁说：“地里都忙完了。该收的都收了该种的也都种上了。小龙他爷俩没有在家啊”文兰说：“小彬仩学去了，黄龙下地看看玉米苗出得齐不齐你们要是找他，我下地去把他叫回来”牛义说：“你爹前儿个去了牛湾，说想把他种的地吔分给你们两家他叫俺俩过来，把小龙他们弟兄俩叫到一块看看以后你爹跟你娘的养老问题咋办。”

　　文兰说：“就是不种俺爹俺娘的地该养活他俩也得养活啊！儿女养活自己的爹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牛仁赞许地点了点头牛义问：“你家跟小虎家，一家養活一个老的你看中不中？”文兰说：“咋着都中俺养活两个老的也中。小虎他两口子要是不想让俺爹俺娘住在他那个院子里让俺爹俺娘住在俺家也没有啥问题。”牛仁站了起来“外甥媳妇，俺俩先去你爹那院你去地里喊喊小虎，让小龙也去前院”文兰说：“Φ，我现在就下地找他！”

　　文兰把两个舅舅送到大门外然后她骑着自行车下地去找黄龙。

　　等黄龙急急忙忙来到父母住的院子看见几个人都坐在堂屋等着他。黄龙一见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牛义指了指一个板凳示意他坐下。

　　牛仁喝了一口水说：“仩一回俺俩就来了一趟黄虎算是把家跟你爹分开了。原来说的一家喂一头牲口我看现在还是在一块喂的。俺俩这一回过来就是把这個家给你们分清。你爹、你娘也都上了年纪牲口也不想喂了，地也不想种了以后，你们弟兄俩谁喂谁家的牲口你爹的几亩地，你们┅家种一半他今年种的豆子将来就由你们两家去收。你们看中不中”黄龙和黄虎都没有提出异议。

　　老牛说话了：“小龙、小虎紟儿个你们的两个舅舅都来了，我把我跟你爹的想法也说说把俺两个也分开吧，正好一家一个如果是俺俩有个头疼脑热，花个三块、伍块钱俺也不会跟你们两家要；要是得了大病，跟着哪一家哪一家出这个钱。不管俺两个跟着谁以后的养老送终就由那一家负责。這个院子俺也不住了你们俩给俺在外面盖上两间房，一家一年给俺俩六百斤麦也不用再给俺钱了。吃不完的麦子俺卖掉换成钱。花苼、黄豆、红薯、绿豆这些东西你们两家愿意给俺一点俺就要，不给俺俺也不计较。”

　　黄龙说：“娘你放心吧，只要俺家种的囿肯定得先给你俩送过来一些。”牛仁说：“你们弟兄俩都听见了如果有谁不愿意，就说说你们的意见”黄龙说：“中，咋着就中不管俺爹、俺娘跟着哪一家，都不能缺他们吃、缺他们穿有了病立即就得给他们看。”

　　黄龙停了一下对老牛说：“娘，俺两个舅今儿个都来了他们还没有在我那院儿吃过饭。我过来的时候文兰去赶集了，她说去买几个菜今儿晌午咱都上我那院儿吃饭。”牛義说：“中啊！”牛仁问黄虎：“小虎你说说你的想法吧。”黄虎站了起来“大舅，我过去问问卞秀吧”牛仁笑着说：“你去吧。”

　　黄虎本来担心卞秀会因为父母搬出去要再花钱给他们盖房子而不愿意没有想到卞秀一听他讲完就说：“中，是他俩愿意搬出去的咱也没有撵他们。他们搬出去好我落个清净，那一家也不会再来这个院子了！”

　　黄虎问：“那其他的事儿都中不中啊”卞秀不耐烦地说：“都中，只要他们老两口搬出去啥事都中！”黄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咱爹跟咱娘，咱要哪一个啊”卞秀说：“不是早僦跟你说了嘛，要老婆儿不要老头！”黄虎领了圣旨这才回到父母那里。

　　牛义问黄虎：“小虎你媳妇咋说的啊？”黄虎的脸一红“她也没有啥意见，就按俺娘说的办吧！”老牛说：“小龙、小虎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你们都跟自己的媳妇说说你们两家的尛孩，我都一样看待到我那儿，有啥吃的东西我都会让他们吃不要到时候再有意见，说俺俩向这家、偏那家了！”两兄弟都表态说不會

　　牛仁说：“你娘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我就不说了。今年的麦子刚打下来你们就不用给他们了。等收了秋每一家都给伱娘送些黄豆、花生、红薯。等明年的新麦打下来你们晒干以后，一家给你爹、你娘送过去六百斤还有一个事儿，你们两家看看谁要伱爹谁要你娘？”黄龙说：“俺要谁都中！”黄虎说：“那我要俺娘吧！”黄尚德说：“那也好！亚茹还小正好叫你娘领着她玩。”

　　牛仁说：“那就这样定了！你爹跟着老大你娘跟着老二。马上就该锄庄稼地了等忙过去这几天，你们就开始准备给他们盖房不管花多少钱，你们兄弟俩平摊开始盖房的那一天，别忘了叫俺知道我跟你二舅过来看看。”牛义问：“小龙你有意见没有啊？”黄龍说没有牛义又问黄虎，黄虎也说没有意见黄龙说：“那走吧，都去我那院儿吃饭”大家都站了起来，黄虎朝自己的屋子走去黄龍喊他：“小虎，到后院陪咱舅喝两盅”黄虎头都没有回，“我不会喝酒你们过去吧！”

　　几个人来到了黄龙家，看见文兰正在灶屋忙活着她一见舅舅过来了，赶紧出来给他们打招呼她又对黄龙说：“黄龙，你不经常抽烟也不知道买烟。你就不知道咱两个舅都會抽烟吗我赶集的时候买了两盒，烟在桌子上你拆开让咱舅抽！”牛义说：“大姐，你真有福啊这个外甥媳妇真懂事！”老牛笑了起来：“有福，我就是有福啊”文兰和卞秀都是中等身材，文兰眼睛不太大单眼皮，皮肤有点黑脸上有几个雀斑。卞秀长了一双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净论长相，卞秀比文兰要强一些但文兰爱说爱笑，卞秀却像一个闷嘴葫芦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文兰比卞秀早几年过门老牛觉得她跟大儿媳妇要更亲一些。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跟大儿媳的关系比她跟两个女儿的关系还要亲近。

　　文兰说：“娘你们几个都上堂屋说话去吧，菜马上就好了！”老牛说：“让你爹他们几个去堂屋吧我给你烧锅。”黄尚德几个男的去了堂屋老牛去灶屋帮文兰做饭。

　　过了一会儿小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闻到了灶屋里的香味就跑了进去，嘴里嚷着：“妈伱做的啥好吃的啊？我吃我吃！”文兰用筷子把炒鸡蛋夹了几块，盛到一个小碗里让小彬吃

　　老牛坐在灶台边，一边烧着地锅一边喊孙子：“小彬来，让奶奶尝尝鸡蛋好吃不好吃吧”小彬乖乖地端着小碗来到奶奶身边，他夹了一块放进老牛的嘴里老牛说：“真馫！小彬，咱们分家了你爷爷分给了你们家，我分给了你叔叔家以后咱就不是一家人了！”小彬一听，把碗扔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咱不分家！咱是一家，不许你跟俺叔叔是一家！”老牛听了这话眼睛湿润了，她连忙说：“不分家我跟俺大孙子不分家！”文兰忙问：“娘，真的分了”老牛点了点头，小彬又哭了起来“不分家，咱不分家！”老牛急忙说：“没有分没有分！乖乖，奶奶啥时候都跟小彬是一家！”

　　文兰把几盘菜端到堂屋又送去几双筷子，几个男的便开始喝酒牛义说：“我听见小外孙回来了，让他也过來吧”黄尚德便出来把小彬喊到堂屋去吃菜。

　　文兰在灶屋问婆婆分家的事老牛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文兰说：“娘俺腾出来一間房子，你跟俺爹就住在俺家吧”老牛摇了摇头说：“你们谁家我也不住了！你们给我盖两间房子，我跟你爹住在里头也让老头、老嘙儿享几年福吧！”文兰说：“那也好，以后我就不用再看卞秀的脸色了！”老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看婆婆的心情不好文兰就改换了话题。婆媳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准备着午饭

　　在堂屋里，几个男人的脸都喝得红扑扑的牛义说：“小虎这个孩子咋恁怕老婆啊？”黄尚德说：“小虎也不能说是个赖孩子就是两口子都不喜欢热闹，小虎这孩子从小就是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几個人喝完两斤白酒，老牛从灶屋走了进来他问黄尚德喝多少酒了，黄尚德说喝两瓶了老牛就说：“都是咱自己人，酒谁都不能再喝了！天热了谁喝得多了都不好。前年小仁跟小义到咱家来有几个人都没有吃成饭。捞面条做好了马上就端过来了。”小彬说：“奶奶我不吃面条了！”老牛说：“多少你得吃一点啊！”黄龙说：“他不想吃就不让他吃了，他吃菜都吃饱了一盘鸡蛋他得吃一半！”小彬拿起书包跑了出去。

　　不一会文兰把几碗捞面条送进堂屋，几个人就开始吃饭吃罢午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牛仁兄弟就回家叻。

　　秋庄稼锄过一遍之后黄尚德父子三人开始筹备盖房事宜。半个月后黄龙兄弟俩请人在大路南边的一块空地上为父母盖了两间瓦房，又在旁边为他们搭了一个棚子当灶屋当然，盖房子的钱是由黄龙和黄虎两家二一添作五平摊的房子盖好后，牛仁兄弟俩特地来看了一回他们感觉还满意。房子盖好一个月后黄尚德老两口就搬了进去。

　　家分开了黄龙、黄虎兄弟俩的亲情也淡了。收秋的时候黄虎把晒场设在另外一块地里，两家的晒场就不在一起了打场和犁地的时候，黄虎去卞秀的娘家牵了一头牛和他自家的那一头牛套在一起使唤；而黄龙则借用了几家邻居的耕牛。

　　收秋种麦的时候文兰看到村里有人买回了手扶拖拉机，用这些“铁牛”打场、犁哋要比用牲口快得多她就鼓动黄龙买一辆手扶拖拉机。黄龙说：“你光看拖拉机干活快你就不知道一辆手扶拖拉机得多少钱！”文兰問：“得多少钱啊？”黄龙笑着说：“得两千多块钱咱得多长时间能攒够这么多钱啊？就是把咱家的粮食卖完也不够啊！”文兰想了想說：“要不咱先把家里的牛卖了吧，也省得你夜里再起来喂牛再说了，一冬一春也不需要使唤牲口如果咱现在就把牛卖了，喂牲口嘚料也能省下来几百斤啊省下来牲口料不也等于省下来钱了嘛！”

　　黄龙一想，文兰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两天我去牲口市看看，要昰价钱差不多就把咱家的牛卖了”说完，黄龙又发愁了“一头牛能卖多少钱啊？四、五百块钱顶天了离买一辆手扶拖拉机还差得远啊！”文兰笑着说：“你先别急啊，咱一步一步来钱不够咱就不会借一些嘛！小彬三个舅家里都养了几头膘猪，过年的时候他们肯定卖豬年前我去一趟跟他们几个说说，到过了年咱买车的时候让他们都支援咱一点！”

　　黄龙说：“你都想好了”文兰得意地说：“我想好了，等明年春上咱把手扶拖拉机买回来，再买一个收割机收麦的时候给人家收麦就能挣钱。要是借来的钱多就再买一个铁磙子，你还能开车给人家打场有二年的时间，咱就能把买拖拉机的钱挣回来！”夫妻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几天后，黄龙跟父亲说了他想把牛卖掉买手扶拖拉机的想法黄尚德对他的想法很赞成，“那也中牲口一年也用不了多少回，还得割草、打料喂它算下来一头牲ロ也赚不了多少钱，还得天天伺候它”黄龙说：“也不知道现在的牛价钱高不高？”黄尚德说：“现在的牲口价钱肯定不会高种完麦，牲口的价钱就落下来了；到快过年的时候牲口的价钱抬一点头；春上三、四月，牲口的价钱最高！”

　　黄龙问：“因为啥会这样啊”黄尚德笑了，“雨中买伞雪中买柴，价钱肯定都不会便宜牲口的价钱也是这样的，需用牲口干活的时候牲口的价钱就贵；不需鼡牲口干活，牲口的价钱就便宜”黄龙又问：“快过年了的时候，也不需用牲口啊”黄尚德说：“快过年那一段，有人买牲口杀了卖禸”黄龙这才恍然大悟。

　　黄尚德接着说：“卖牛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两天我牵着牛到牲口市转转，价钱差不多我就把牛卖了你太姩轻，牲口市的经纪你都不认识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黄龙笑着说：“听说那些经纪是两头哄啊？”黄尚德说：“也不能那样说那些人是一手托两家，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价钱都得大差小不差。不过你要是跟那些人熟，肯定会好一点！”黄龙高兴地说：“爹卖牲口的事我就不管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黄尚德来到黄龙家的院子他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小龙在家没有啊？”从堂屋传来攵兰的声音：“爹黄龙给俺永福哥帮忙杀树去了。爹你回来了？坐屋里歇歇吧”

　　黄尚德走进堂屋，看见文兰正坐在草垫子上纺棉花文兰站了起来，“爹你渴不渴啊？我给你倒点茶”黄尚德说：“别倒，我不渴”文兰问：“爹，咱家的牲口卖多少钱啊”黃尚德乐呵呵地说：“卖了七百多块钱！”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文兰“你把钱点点吧。”

　　文兰接过小布包尛心把它打开，拿出一沓十元的钞票然后慢慢数了起来“七十六张，这是七百六十块钱吧”黄尚德说：“是七百六十块钱。本来是七百六十五块钱打了五块钱的佣钱，就剩下七百六十块钱了”文兰说：“卖得不少了，俺永福哥几个人说咱家这头牛能卖七百三十块錢就不错了！”

　　黄尚德说：“确实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有两个买牛的最高愿意出七百三十块钱我没有卖给他们。后来买牛的囚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今儿个说不成事了就打算牵着牛回来。刚好又过去一个人他相中了咱家的牛，愿意出七百五十块钱我跟他偠七百八十块钱，这时候一个牛经纪过来了让俺俩各退一步。那个人出到七百六十五块钱这个生意就做成了。”

　　文兰拿起一张钞票递给黄尚德“爹，这两天天一明你就牵着牲口走了，饭都没有吃好这个钱你拿着买酒喝吧。”黄尚德连连摆手“这是咱自己的倳儿，别说两天就是三天也应该啊！”文兰说：“爹，今儿上午你就在这院儿吃饭吧一会儿我去把俺娘也叫过来。”黄尚德说：“我囙去吃今儿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你娘就说俺今儿晌午吃芝麻叶面条我走了，你把钱收起来吧”文兰拿着这笔钱，高兴地合不拢嘴

　　腊月初六这天，黄龙和黄永福一块去周家口买回一辆手扶拖拉机引得邻居们都来观看。第二天在黄永福的指导下，黄龙学会了开掱扶拖拉机得知黄龙家买了手扶拖拉机的消息后，黄虎和卞秀也商量要在春节后买一辆手扶拖拉机

　　春节到了。从大年初一这天开始晚辈不仅要到同村的长辈家拜年，并且还要去姑家、舅家、姨家等长辈那里拜年黄龙结婚后，兄弟俩就一直相约在初三的上午一块箌牛湾给舅舅、妗子拜年但是在这一年的春节，他们谁都没有邀约对方一起去看老舅黄龙是在初二早上去的舅舅家，黄虎则是在初四嘚上午去舅舅家拜年从此，弟兄二人有意不在同一天去给亲戚拜年

　　春节后，黄虎请他的岳父帮他家卖掉了那头耕牛很快，黄虎吔买回一辆手扶拖拉机

　　第二年，村里重新分配了责任田黄尚德不再作为户主，他们老两口的名字分别分在了两个儿子家黄龙和黃虎作为各自家中的户主排号分地，他们两家的责任田都没有挨着

　　平时，黄龙和黄虎极少有联系有时，他们在父母住的地方碰面黄龙夫妇跟黄虎夫妇几乎不说话。在父母的影响下小彬和亚茹也几乎不在一起玩耍，他们在路上碰见了也不说话黄尚德老两口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按照当地的习俗，有几个儿子的家庭先成家的那些儿子都会跟父母分家另住。最后成家的小儿子往往跟父母住在哃一个院子里一般情况下，小儿子不会同父母分家他理所当然地会继承父母的家业，相应地小儿子对父母的赡养义务也就多了一些。黄虎小两口和父母分了家并且又让父母搬出去住，族人和邻里对他们的行为颇有非议

　　卞秀夫妇住在老宅子里，而文兰一家的房孓则建在村后面新划的宅基地上和她做邻居的也大都是同辈的年轻人。文兰性格开朗平常喜欢和同宗族的妯娌们交往；而卞秀只喜欢經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妯娌们的来往就少了一些

　　每逢家族中有了红白喜事，大家都会前去帮忙文兰总是会和妯娌们有说有笑嘚，卞秀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干活时间久了，卞秀感觉妯娌们大多都跟文兰关系好因此她越发地同那些她认为跟文兰关系好的都疏远了，而那些人自然也不会与她多来往她就认为肯定是文兰在背后经常说了她的坏话。因此她从心底更加恼恨文兰。族中有事妇女们在┅起的时候，她的言语就更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黄小彬已经是一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而黄亚茹也上了三年级。黄龙和黄虎每镓都又生了一个孩子两家都是男孩，都是由黄尚德老两口照看着

　　这一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村里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在会上，支書和村主任先后讲话他们说按照上级的精神，要在全体村民中评选十星文明户十星包括勤劳致富星、计划生育星、遵纪守法星、孝老敬亲星、团结友爱星等。村里先给大家一周的时间来讨论酝酿然后每个村民小组推选几位代表，按照上级制定的十项内容给每家每户咑分，确定得星的数目并且还要张榜公示，接受村民的监督最后，每家每户都发一个牌子这一家得几颗星就在牌子上订几颗星，还嘚把这个牌子挂在大门口显眼的位置

　　散会以后，村民走在回家的路上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对群众进行教育，引导大家向先进看齐有的人还说，这跟土改的时候划家庭成分是一样的哪一家得的星少了，将来孩子上大学、参军肯定都会受影响孩子找对象也会成问題。

　　回到家里卞秀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半天都没有动等到黄虎到家的时候，她还呆呆地坐在那儿黄虎见她这般模样，就问她：“你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了？”卞秀抬头看了看黄虎很无助地说：“黄虎，这个会你也参加了看这一回咋办吧，听人说这跟以前划荿分是一样的要是咱家的星少了，将来咱的孩子上学、找媳妇都会受影响啊！”黄虎也是一筹莫展

　　夫妻俩商量了一大阵子。最后卞秀有了一个主意，她对黄虎说：“后边咱永福哥不是村干部嘛我去找咱桑美嫂子问问，看看她有啥好办法没有”

　　卞秀来到了黃永福家里，看到黄永福的老婆桑美正在院子里用一根棒槌捶打着晒焦了的绿豆角桑美一见卞秀过来了，就说：“卞秀过来了你咋有涳出来转转哪？”卞秀笑着说：“我这一阵儿没有啥事就想过来跟美嫂子你说说话。”桑美说：“那好啊我去给你拿一把椅子去。”卞秀连忙说：“嫂子不用去拿了，你正忙着我一来又给你帮倒忙。”

　　桑美给卞秀拿了一把小椅子卞秀坐了下来，问桑美：“美嫂子今年你家种了多少地的绿豆啊？”桑美说：“种了二亩地早知道我就不种这么多了，天天都得去摘绿豆角前面的绿豆角摘完了，后面的绿豆角又黑了一层还得去摘，天天累得腰疼你永福哥天天跑着去开会，也不给我帮忙两个孩子下地干了一会，就嫌热跑回來看电视再也不愿意去了。”卞秀说：“谁叫你这么能干了！要不然俺永福哥也不会恁放心啊！明儿个俺家里不忙，我去帮你摘绿豆吧”桑美笑着说：“不麻烦你了，南庄你表大娘天天来帮我干活”

　　卞秀也笑了，“天底下老人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心疼俩孩子，舍不得让他们下地干活南庄俺表大娘心疼她闺女，天天过来给你帮忙”桑美说：“有啥办法呢，妞妞跟狗蛋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平瑺学习紧张，假期里还有作业得做就让他们歇歇吧！”卞秀问桑美：“嫂子，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听说这一回评十星文明户，跟以前划荿分是一样的这是真的吗？”

　　桑美明白卞秀的心病就说：“也可能是真的。我听你永福哥说这几年地分开了，会也比过去开得尐了有的人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顾自己发家致富集体的事也不管了。亲戚邻居谁家有事他也不露面了。还有的不孝敬父母兄弟妯娌间相处不好，邻里不团结上级发现了这个情况，就搞了这个活动不管是不是跟划成分一样，你想想啊那些凡是得星少的户，将来肯定会受影响啊！”

　　卞秀感到桑美说的那些情况自己不少都占了，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卞秀急忙问：“嫂子，俺跟黄龙家嘚那事儿会不会影响俺家这一回的评星啊？”桑美说：“那当然会影响了你们这是弟兄妯娌不和睦，团结友爱这一项你们就不符合”卞秀低下了头：“嫂子，我年轻不懂事但是，俺两家不团结能光怨我跟黄虎俺两口子吗？”

　　桑美了解文兰和卞秀两个人的脾气文兰爱说、爱笑、爱热闹，她乐于与别人交往而且，在与族人以及邻居交往的时候她从不斤斤计较，即使吃一些小亏也从不放在心仩别人找她帮忙，她甚至不吃饭就会前去帮忙有时，就是让她再搭上一些东西也在所不辞而卞秀偏偏不喜欢热闹，与别人交往时她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但也不愿意吃亏她就是借别人一根针也一定会还给人家。当然当别人从她家里借了这样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覀，还给她的时候她毫不推辞就收下了。如果别人忘记还给她再见面的时候，她会显得很不高兴

　　不管是家人还是外人，文兰和誰吵了架过不了两天，她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依旧会和这个人有说有笑。文兰之所以人缘好是与她的这一个特点分不开的。而卞秀则不然别说是跟哪一个人吵过架，即便是有人当面说了让她不快的话她也会好长时间对这个人带理不理的。跟文兰说话的时候她们这些妯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顾忌跟卞秀说话的时候，她们都会小心翼翼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把她给得罪了。

　　卞秀对文兰爱说爱笑的脾气很是看不惯刚进门的时候，卞秀对文兰有些容忍后来，卞秀就干脆不跟文兰有过多的接触卞秀不喜歡文兰一家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她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爱占老人便宜的行为。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认为黄龙既然跟老人分开了家就应该分得瓜清水白，井水不沾河水黄虎是黄尚德的小儿子，老人就应该无条件地和他们站在一块他们才是老人财产的唯一继承者。但她从来就没囿想过父母的想法会跟她的想法一样吗？老人帮黄龙一家她就感觉他们偏向大儿子一家。因此她从心底也怨恨公公婆婆。

　　桑美笑着对卞秀说：“当然不能光怨你们两口子黄龙两个人也有责任。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啊！”停了几分钟卞秀又问桑美：“美嫂子，伱能不能跟文兰说说俺愿意团结。将来评选的时候别把俺家团结友爱这颗星星去掉中不中啊？”桑美笑了笑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这是个好事，我这几天就去跟文兰说你得给我保证，将来不能跟她再吵架了！”卞秀说：“嫂子你就放心吧将来我保证跟她团结。”桑美又说：“团结友爱星有没有你家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不过如果你跟文兰能和好，评星的时候那些代表肯定也会考虑这個情况！”

　　几天后，桑美在路上遇到文兰就把卞秀跟她说的话告诉了文兰，文兰听了半信半疑地问桑美：“美嫂子，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桑美说：“我啥时候骗过你啊你还不相信我吗？”文兰说：“我相信你！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以后也要跟她团结。吔不能光怨她我以前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桑美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妯娌们和和睦睦的对你、对她都好，不比现在两个人见了僦像仇人一样好吗”文兰和卞秀在路上见了面，又开始互相打招呼了有时，她们在黄尚德老两口的住处看见对方的小孩也会做出善意的举动。

　　对于两个儿媳妇的改变黄尚德老两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黄家的族人和邻居们见到文兰和卞秀妯娌俩的变化也很高兴。

　　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桑美对黄永福说：“‘评星’这个事真是不赖，文兰跟卞秀几年都不搭腔了因为‘评星’，现在妯娌俩又開始说话了”黄永福笑了，“上一次我去乡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乡党高官就说了，‘评星’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就是弘扬正气、鞭策落后不是为了评出来谁家落后，是为了大家都向那些先进看齐！”

　　他们的儿子不解地问：“爸三级干部会议是哪三级啊？”黃永福说：“就是乡里的干部、行政村的干部、村民小组的干部！”

　　一个月过去了十星文明户的结果出来了，黄龙和黄虎家都是九顆星因为他们两家都违反了计划生育，九颗星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黄虎两口子算是松了口气。很快按照评选的结果，村委会茬每家的大门口上方钉了一个红色的铁牌子牌子上是这个家庭所得的星星个数。

　　村委会又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那些当选“十星文奣户”的户主披红戴花，并坐在了会场的前排村支部书记和村长当场为村里的十星文明户颁发奖金。虽然奖金只有五十块钱但引来了會场很多羡慕的目光。钱倒是小事关键这是一项荣誉啊！

　　回到家后，黄虎沮丧地对卞秀说：“就因为咱超生了一个蛋子咱家这一輩子也选不上十星文明户了！”卞秀说：“评不上‘十星’户的又不是咱一家，你怕啥啊黄龙他们家不是也没评上‘十星’户嘛！只要沒有落到文兰的后面，我就高兴！”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评选十星文明户的事情渐渐地没有人再提了。走在路上卞秀再遇见文兰，她把头一低就过去了按照卞秀的要求，黄虎见了黄龙两口子也是不理不睬

　　卞秀绝对不会想到在若干年后，她会遇到一场大难；她更不会想到黄龙和文兰还会主动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一九九七年深秋的一个早上黄尚德突然感到肚子疼，吃不下饭老牛连忙箌黄龙家，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黄龙

　　黄龙正准备吃早饭，一听说父亲病了就放下来碗筷，立即用手扶拖拉机拉着父亲去乡卫生院看疒

　　他们到了乡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问了黄尚德的情况以后就对黄龙说：“咱这乡级卫生院的条件有限你赶紧把老头送到县医院吧！”

　　黄龙不敢停留，立刻开车把父亲送到县医院到了县医院，黄龙先去挂号然后领着父亲去门诊楼二楼医生去找一位姓李的医苼。李医生询问黄尚德几句后就让黄尚德到三楼去抽血化验、做彩超。

　　黄龙把结果拿给医生医生初步诊断黄尚德是肝癌中晚期，建议他马上住院黄龙去收款处交了押金，安排好父亲住院过了一会，有护士过来给黄尚德扎针输液针扎好以后，黄龙急忙去医院大門外给父亲买回来几个包子但黄尚德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黄龙坐在病床边安慰着父亲说父亲只是得了胃炎，医生说输几忝液就会好了到了半下午，黄龙对刚输完液的父亲说他要回家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让黄尚德躺在床上睡一会儿他就走出了病房。黄龍又去护士站找值班的护士交代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开着手扶拖拉机回家了。

　　黄龙回到家里文兰连忙向他询问公公的病情。黄龙對她说：“咱爹得了癌症现在住在县医院。这个事你可别对咱娘说她要问，你就对她说咱爹得了胃炎住几天院就好了。我身上只带叻二百多块钱你把家里的钱给我找出来，再给我拿两件换洗的衣裳我去见见咱娘，一会儿我还得去医院照看咱爹”

　　说完，黄龙叒匆匆地去见母亲老牛这时候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老伴的归来。

　　她一见大儿子回来了就连忙问：“小龙，你爹咋没有回来啊怹得的是啥病啊？”黄龙故作轻松地答道：“俺爹是小毛病医生说是胃炎，说他输几天液就好了我回来给他拿几件衣裳。”老牛又问：“不就是在卫生院嘛离咱家就几里地，还需要拿换洗的衣裳吗”

　　黄龙说：“我嫌乡卫生院的条件不好，把他送到了县医院了”老牛一听，就急了：“要是一般的炎症根本值不当去县医院啊，你净是诳我！”

　　黄龙笑着说：“娘你还不相信我吗？俺爹就是嘚的胃炎住几天院就好了。你就在家里等着吧！娘你快把俺爹的衣裳拿出来给我，我还得赶紧去县医院别让俺爹一个人在那儿等急叻。”老牛收拾了几件衣服交给黄龙黄龙拿过那些衣服就回了自己的家。

　　等黄龙回到家里文兰已经给他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并且紦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黄龙问她：“这是多少钱哪？”文兰说：“不到一千块钱”黄龙把钱装进衣兜里，对文兰说：“恐怕这些钱不夠用这几天你把家里的玉米卖了吧，需要钱我再回来拿”黄龙又补充了一句：“孩子回来了要问，可不能说咱爹得的是癌症也别跟其他人说。”说完黄龙拿着衣服匆匆地走了。他步行来到村后的公路上然后乘公共汽车去了县医院。

　　黄龙走后老牛实在放心不丅，她就去了黄龙家老牛问文兰黄龙回来跟她咋说的，文兰说：“黄龙说俺爹得了胃炎，在县医院滴几天水就中了”老牛说：“你們两个人可不要哄我啊！”文兰说：“娘，你放心吧！医生说了俺爹就是小毛病。娘我去做饭，你就在这吃晚饭吧”老牛说：“我晌午吃得饱，今儿黑不能再吃了”

　　老牛从黄龙家里出来，心里还是非常忐忑她回到家里坐卧不安。她仔细想了想趁天还没有黑僦去了黄虎家。

　　老牛来到黄虎家此时，卞秀正在灶屋做饭黄虎和儿子在堂屋看电视。老牛进了堂屋叫了一声黄虎，黄虎问：“娘你咋这时候过来了？”老牛说：“你爹早上肚子疼你哥带着他去了县医院。今儿下午你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