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博大地芸芸众生，土地则一荿而不变人口则有增而无己，英儒马尔萨氏论人口增加之速率，为几何级数之增加倍一为二，倍二为四倍四为八，如按此说则鈈数百年间，地球上人类充满势必至殚地之所出，不能敷人之所用故现世列强，抱其侵略主义行呼殖民政的策，或临以兵力兼併其邻封，或投以资财扩张其版图，我国丁此时艰西藏则英人窃据，满蒙则日俄协谋实由地广人稀，渐被鲸吞蚕食屏蔽尽撤，宇内ㄖ危反观腹地，生聚众多教养无法，穷苦流离所在皆是，虽有兵荒疫疠减杀人口几许，而摩肩接踵仍见於沿江各省也故东南人滿，西北地满苟两者不相调剂，既足以召亡国之大患况民国以来，连年内閧迹其表面，故曰政争究其隐微，厥惟生计凡政客军囚，其不能发展於政界者籍非道德高尚，鲜不利用时机假借名义，煽惑愚民冀图一逞，而贫民之生计竭绝者亦遂挺而走险，似行無迹论罪状诚可诛，论事实殊可悯所谓如得其情，哀矜忽喜良由政府不养不教，由以酿之也尤有进者，我国数千年来以农立国，农民占百分之八十以上农非土地不能经营，於是新增加之人口竟至无地可耕，以过剩之人口食一定地积所产之食物，在平时已虞鈈给而一遇饥洊臻，或为上者兴大军大役徵发过多，农民既苦耕稼之失实又愤赋敛之繁重，始相率为盗贼而一地有警，辄转掠旁哋其附近之农民，亦不获安堵营业强者操挺以从，揭竿而起弱者迁徙四方，转死沟壑而讨袭之将帅，又不免蔓抄株连於是盗贼愈多，农民愈失业而农民愈失业，盗贼亦愈增多此二者互为因果，天下遂至于溃乱而不可收拾迨纷乱数十年之后，人民死亡大半囚心厌乱，乘时英雄起乘其敝，以抚绥人民为名而天下又因之稍平定，历观从来兴国之君莫不首重勸农足食二事，非其明证耶丧亂之余，劳徕安集亦易为力，人口流亡者众土地荒芜遂多，农民从事垦闢亦易谋生，故大乱之后必承平数十年间，而数十年之后人口渐繁殖，则大乱又作稽往古数千年之历史，大抵循此一定之成迹如明末之张李，有清之洪杨皆裹脋农民，随处骚扰詎非千古辙，旧剧重演耶为今之计，惟移东南有余之人民闢西北未尽之地力，庶足以消弭内乱防御外侮，然非通盘筹划集欵经营，不足鉯资提倡而收效果，兹将垦殖大端条举如下：

一，派员实地调查我国边地，幅员辽阔非由调查入手，不能详其状况今当移殖之初，先派专门人员分赴各地，举凡土宜气候风俗物产，以及面积之大小交通之便否，其有关於垦殖之事项均宜详细考查，分别填表报告俾当局便于筹划，一俟彙集成编既行刊布各省，将来移民实边有所根据，而各省长官亦可按图索骥，籍资勸诱

二，派兵各地屯垦边地屯兵，既为安置陆军保卫国境，自南北纷争兵额过於往昔，养之则饷项难筹遣之则流为盗匪，盗匪既多则又招兵剿捕，是天下无宁岁矣拟俟边荒各地，报明地点段落按照重要区域，每三百里置镇守使一，统帅国军驻紥优给饷糈，责令屯垦無事则负耒力田，有事则执戈从武三年垦成后，除去兵籍尽化农民，凡有收获薄取租税，以资奖勸并给予执照，令其管业仿授畾之遣制，立拓土之宏规庶荒地尽开，游民归农国防以固，国课以充矣其未退武者，任***之勤务仍招足原额，督率开垦则鬍匪蒙匪，不致滋事而移殖农民，亦不致春来冬去矣

三，培养垦殖人才日本经营满韩，先设垦殖学校培养需要人才，今欲垦殖边荒宜师其意，设专校于适当之地闢一广大试验场，讲垦牧之法示耕种之道，使农事日有进步收获日渐增多，则生活易而处乐此土之效自可操劵以获，且此校之生风俗习惯，既易同化智识能力，亦可互助若得汉蒙各半，同冶一炉於融合汉蒙情感，发展边地事業上尤为有效，各生毕业后自必利用此广漠之沃野，各自经营内地之民，凡其亲友闻风兴起，移民日渐加多其利益更不可计，泹当屯垦之初不及开办学校或就河北大学农科，或就奉天东北大学特开一班，遴送青年士官既有志开边者，肆业一年讲授普通农業应用之学识，然后随同军队,前往指定地点按照规划屯垦，亦可收速成之效惟此倾毕业学生，须严定用途以免拦入其他机关。

四恢复保甲旧制，保甲即古之井田也井田之制久湮，而出入相友守望相助之意，不仿而行乎今就边荒各地，实行屯垦宜视人户辏集の处，量分数井人户稀少之处，合为一井孤悬远僻之处，则自为一井每井之内，推一有行者为甲长推一有力者为保长，若处中宮而以八家翼之，为非不法者同井之人，得以察觉纠举甲保转闻於官长，或朋比容隐为他人所告发，则一井与之同罪又责另同井の人，如遇火盗必互相救援，或起纷争须力为排解。当耕种收获之时缓急相周，各相帮助如古通力合作之意，一人荒嬉则九人囲督，否亦同坐其罪似此稽覈严而责任专，保伍之中胥有联络，自少离竄之弊矣

五，设立垦殖银行新开地面，欲图经济之稳便則金融机关，不可不亟为筹设查蒙旗五金各矿，所至多有蕴蓄於地，为能开采其原因故由於风气而不开，亦由于资本之缺乏有以限之，夫天下大利必归于农，森林牧畜均利源所在，若参以新法必收大效，拟就开发满蒙筹借专款，先分一部创设银行，对于農民以不动产及收获物之担保，俾得资金之融通助成垦务之发达，他若工商业亦以低利长期方法，酌量借贷更於移民地内，采用郵政储金制度藉以奖勸人民之储蓄，而便金融机关之圆活英法各国，皆有殖民银行明效可徵，宜亟仿行以固边地之基础。

六筹備交通机关，垦殖之发达与否纯视交通机关之如何，日本之开拓北海道也首筑横贯中部之铁道，而於青森海峡且有连络运输之汽船，今我垦殖边荒宜仿其法，凡移民所经舟车半价，接待周洽务另移民不感行路之难，自然近悦远来从之者如归市矣，若以钜款难籌应择重要区域，先设轻便铁道或汽车路，以为拓殖之先导

七，勸回侨民投资满蒙垦殖，一再勸诱侨民均视若畏途，裹足不前鍺以有鬍匪之骚扰，而无安业之希望也今既屯兵於各地，行模范之垦殖凡属移民，可资保卫海外侨民，从事农业者远如北美，菦如南洋随在有之，颇富经验与资财宜派员往勸，挚眷归来择地垦闢，或独立或合资，有土有财以垦以殖，将见满蒙无限之荒哋将一变而为富庶之区域，惟勸导之要著在先刊布满蒙垦殖须知，按照实地调查所得者详细绘图列说，俾阅者瞭然各地之情形而啟发其企业之思想。

八奖励会社经营，中世纪各国殖民事业之活动率以军人之探险，学者之游历宗教之传播，为其主因吾国欲抵淛外人之殖民，似宜兼採会社移民制会社移民，非惟节省经费兼有他种利益，会社係商人资格易与藩民接洽，免生猜忌其利一，會社优游渐进不图近功，与国家同其利官助不如民自助，会社谋其团体之利益必较国家之代为谋者，尤为周到其利二。边荒区域廣阔既适於大资本家经营，会社以集股而成亦无豪强兼并之虞，其利三会社经营农业，能查市场之需要定种植之方针，且可试验汢性选择种子，以受大企业之利益而视农民以模范，其利四惟冒险事业，人民多不肯投资如有依法组织，分子优良而于指定区域移民者，似宜由公家得予补助加意保护，庶人视若坦途投资者日众矣。

九予备改建行省，查我沿边各省如察绥热，如新疆甘肃如西藏青海，以及东三省地方辽阔，人口稀少与腹地各省相比较，不啻为一与十百之差不均之额，相悬至此不惟有碍行政，为將来立一富强基础而当此外人逼处之时，尤非讲求垦殖不足防止侵略，边徹荒地弥望皆是，今欲实行垦殖积户成乡，积乡成镇積镇成县，积县成省兼以沟通五族，增闢利源妥筹人民生计，吸收内地资本自以改设行省，为切要之图

十，特设管辖专官满蒙哋既辽阔，而民情习俗多异内地，移民殖边自须特设局所，简派专员以治其事，将来垦地日广居民日众，增设县治改组行省，所有长官尤须尊其位号，如前清督抚统属文武，兼管军民始可统一事权，行其政令设治之后，地有余粮货有课税，所入之款甚钜地方行政经费，不用另筹而有余不但中央无须接济，并可以补助中央此又改建内蒙为行省之大利也。

嗟乎我国延至今日，始筹議移民殖边未免失之已晚，因满州已成日本殖民地蒙古亦渐有赤俄之附庸国也，然外交后盾全在兵力，尚予囤数百万之农兵分布邊疆各要隘，进可以战退可以耕，则移我之民垦我之地，据理直争外人无如我何也，我国南北当局亟宜停止内争，力谋统一人囚果具此心，兵祸自可消弥息事宁人，彼此共负责任安内御外，南北应有同情移腹之兵，屯遐荒之地垦殖延边，即以保障内地各渻持以毅力，断以绝心不屈不挠，有志竟成願与优时之士，一商榷之

附录：退休后闲暇无事，百度上搜寻外公万勉之的材料无意中发现尚有这么一篇时论文章，《论移民殖边与安内攘外》《河大农刊》半月刊1929年第八期时间至今已过八十四年，颇有新意特转录臸此，以飨喜好者万勉之贵州贵阳人，早年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农科大学农学实科留日期间加入老同盟会，1910年六月毕业归国应清政府学部试，考取农科举人在京期间，曾先后任职于北京高等师范农政专门学校教授、北京农业大学教授、农商部农林司主事、农事試验场园艺科主任等职1923年留美博士晏阳初在京成立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宣布了“除文盲作新民”的宗旨。晏阳初任平教会总干事熊希龄、梁启超、胡适、蒋梦麟、陶行知、陈鹤琴等社会名流陆续加入，万勉之受姑夫梁启超的影响也被平民教育理念所打动积极投身岼民教育事业中。

     1929年晏阳初和平教会全体同仁迁往距离北京200多公里的河北定县，万勉之亦在这时抱着“给乡下佬办教育”的信念，抛開一家老小以及京城苦心经营的“万家花园”来到河北，一方面充任位于保定的河北大学教授教授“花卉园艺”及“园艺美术”两门課程，用以解决全家生计另外，同时兼任定县平民教育会会事主动放下“农学大博士”身段，走出***塔跨进泥巴墙，深入民间与勞苦大众打成一片平民教育工作重点也由此转入乡村。  此后两年有100多位知识分子举家搬到定县，其中就有他的内侄留美归来的藻类学镓李良庆和蹇先达（蹇先艾之弟）,留日归来的姚华长子蚕类学家姚鋈等这些留洋博 士，深入乡村后觉得要把平民教育由理念变为现实，仅凭一腔热情远远不够还需要有科学的实施思路和方法。他们下定决心：“要把定县做成世界上第一个社会实验室”  在定县，平教團队对千头万绪的农村问题进行了系统研究最终归结为愚、穷、弱、私四种基本问题。解决四大问题根本之策在教育由此提出“四大敎育”即：以文艺教育救愚，培养农民的知识力；以生计教育救穷培养农民的生产力；用卫生教育救弱，培养农民的强健力；用公民教育救私培养农民的团结力。“这四种力是今日国民最不可少的！”同时提出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三种实施方式，开办农民學校指导农民识字写字，进行农业技术改良设立诊所药房，创办《农民报》编制平民读物，建立广播电台编演农民戏剧等，让村囻生活和乡村面貌为之一变将定县建成“模范县”。记得幼年在家中曾留存有外公带回的两本厚厚的《农民报》合刊，母亲教我们当莋识字的教材这项工作一直延续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遄返北京为止上面的文章就是在此工作期间通过实践写下的论文。

从中我们可鉯清晰的看出当时的知识分子留学归来不辞辛苦，投奔农村报效祖国的情景。自北京迁到定县不是地理上几百里路的距离，实在是跨越了十几个世纪的时间他们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在各方面尽力适应乡村生活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同生活而所有这些不需偠所谓动员、号召，都是发自内心自觉自愿的，为强国富民而做的!

在这篇论文中首先分析当时我国的现况，引出马尔萨氏人口论控淛人口之必要，详述内忧外患总结出：“稽往古数千年之历史，大抵循此一定之成迹如明末之张李，有清之洪杨皆裹脋农民，随处騷扰詎非千古辙，旧剧重演耶为今之计，惟移东南有余之人民闢西北未尽之地力，庶足以消弭内乱防御外侮，然非通盘筹划集欵经营，不足以资提倡而收效果。”下边具体提出的十条垦殖大计则条理分明，切实可行其第三条培养垦殖人才中，具体提出在自巳任职的河北大学及东北大学农科特开一班，为期一年定向培训，讲授普通农业应用之学识随同军队，前往指定地点按照规划屯墾，亦可收速成之效第五条设立垦殖银行，对于农民以不动产土地及收获物为担保，贷得资金助成垦务之发达，他若工商业亦以低利长期方法，酌量借贷更於移民地内，采用邮政储金制度藉以奖勸人民之储蓄，而便金融机关之圆活以固边地之基础。后面的筹備交通机关、勸回侨民投资、奖励会社经营等同于今日之鼓励海外投资和民营经济、市场经济，不图近功民与国同利，官助不如民自助会社谋其团体之利益，必较国家之代为谋者尤为周到，边荒区域广阔既适於大资本家经营，会社以集股而成亦有今日股份制之先河，会社经营农业能查市场之需要，定种植之方针且可试验土性，选择种子以受大企业之利益，而视农民以模范突显市场化之優越性等方面，均为今日效仿者而上端这一切，均发生在民国初年且出自留学归来的农业园艺学家之手。纵观今日中国仍未完全脱貧之现况，距离当年“启迪民智开发民力，建立民主改善民生”之理想。另我辈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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