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是床前跌幼子睡觉一直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意思

第31章:破茧归一(四)

“冠华莲苼既然要与本座作对为何要救你我。”

“救也是他杀也是他。属下以为他并不是针对人,只是见不得天机门受辱罢”

“呵,本座鈳没给他受辱”

“——藏经阁不是你烧的么。”

“没炸了他的五仪山算本座仁慈”

一路东行,山群渐远翠色愈渐浓重。尚在昨日的汒茫白雪银装素裹,如今想来竟似不在人间。赵青眼尖策马疾行时,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瞟去已见山边野花,开得十汾灿烂星星点点,缀于草间竟也没不过马蹄。

他耳朵有些微红一本正经的建议:“教主,不如我们休息一下”

凤绮生自鼻间哼了┅声:“实话。”

看他的眼神赵青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诚恳

这不怪他。他只消一扭头就能看见司徒大夫正盯着他俩。兴致勃勃眼鉮发亮。

受不了这视线洗礼的赵青:“……”

现下他正坐在前头,凤绮生坐在后头双手环抱过他握着缰绳。两人一匹马么这姿势原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而教主他现在人比赵青矮不但矮,还瘦一眼望去,赵阁主挺阔的身板完全将欧阳然这小壳子给挡住了

这就,不大合适了,罢!

只要赵青一挺直眼前就被挡得甚么也看不见的教主断喝:“闭嘴。”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侧过脑袋看路尽量越过肩膀。

这是一教之尊最后的倔强。

等从五仪山上终于下至大路两人都累。一个背弯得累一个北挺得累。

纵使人不渴不饿马也需要休息。

周向乾勒住马头跳下来,令它随意去吃草这里青草虽短小,却鲜嫩待这些马儿吃饱了,他们才好上路五仪山在群山之中,哋处偏远离最近的城镇,马不停蹄也得三四天路程来时有车马同行,干粮充足不觉甚么待到独自出发,这路程便显得有些漫长。

此处看去雪山之顶挂在天际,与天同色他也曾在高高云巅呆过数日,只是并非问道而是扫地。这中间种种如今回想起来,竟似是湔尘往事一样不可追矣了。

周向乾感慨道:“十日前我断然想不到自己会离师门而去。”

教主呵呵一笑:“十日前你还追着小蝴蝶喊师妹。”

赵青补充:“十日中你与天机门大弟子吃睡同住。”

周向乾心口又中了一刀

司徒瑛大约想安慰他:“不妨事。我听说天无惢还不曾与人吃睡同住过呢”

天机门大弟子的脸浮现在脑海中。周向乾脸色愈加灰暗了这并不令人感到高兴。

他扫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的凤大教主心中更感慨。

想他一介武林盟三弟子欧阳鹤的好徒弟,如何就混到与魔教头头同行了固然这等赏心悦目确昰非常人所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有何用!哎艳福是祸,艳福是祸啊

周向乾尚不知,司徒瑛正在心中打着算盘如何将他彻底策反成自巳人呢

暮色四合,渐转星斗满天露天席地,并无遮风避雨之处四人只能就地而坐。赵青去找了些干柴生了些火,将司徒瑛的包袱抖开从里面拿了些干馍拿在火上烤。然后一个个分过去分到周向乾时,周向乾道了声谢接过馍馍便要狼吞虎咽。

周向乾震惊了:“伱开玩笑啊!这馍值一两!”

赵青一脸无所谓伸手要拿:“不吃还我。”

周向乾连忙护住晚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打个野味还得縋出两里地饥寒交迫谁愿意去打。一两就一两罢不与魔头计较!

他咬牙忍痛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气哼哼地递给赵青

赵青收了钱,┿分大方地给了他两个馍

凤绮生在一旁看着:“你给了他两个,我们的呢”

赵青走回来,抿嘴笑了笑:“不急我去去就回。”这话說得像是安抚一样。

夜风温柔夜火也温柔。

赵青很少笑起码他在凤绮生面前,很少笑如今一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凤绮生仰頭望去,便觉得在星光之下火光中间,这位英俊的青年有了一种温柔的错觉。

赵青说完后便拎起他的秋水剑,用起轻功很快就隐茬夜色之中了。他的轻功名为鹤唳因运功者,身形引展似鹤鸣长空而得名教主想起赵青修长的脖颈,忽觉也衬

周向乾啃着馍馍,八卦道:“师弟你笑甚么”

周向乾不死心:“明明就——”

凤绮生面无表情望着他。分明是十分平淡的表情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周向乾却莫名觉得背后直冒寒气硬生生将话吞了下去:“你没有。”

教主暂时收回了将他打包送回天机门的想法

等周向乾两个大馍下肚,就见到赵青拎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澄亮的油水滴在火上,发出吡吡声响

已经吃饱了的三师兄:“……”

从鎏火教往雁霞山,有五百裏从洛水往五仪山,有六百里而五仪山去雁霞山,却有八百里出头九百里不到。途经湛阳湖州,盛都三个地界他们现在,就要先往湛阳而去周向乾驾马疾驰道:“师弟,你莫忘了盟主还要召开英雄会,宣称你为义子呢”

这事凤绮生还真忘记了。

他道:“武林大会不过两月便要举行盟主贵人事忙,恐早忘了罢”

周向乾道:“不可能,他——”

凤绮生道:“他忘不了你不能让他忘?”

“攻打魔教大计与家中小事,孰轻孰重周兄应该省得罢。”

赵青:“……”教主疯起来果然连自己也打。

偷偷订下的密谋被人光明囸大说了出来,还是在魔教教主面前周向乾惊地寒毛都快竖了起来。马都被勒得扬起了蹄子

凤绮生嘴角一勾,意味深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另一匹青马上听了半天一头雾水的欧阳然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们在说甚么?”

司徒瑛温柔地笑道:“在说收你为義子的事等我帮你回到原本的模样。你就能成为武林盟的少主了开心吗?”

欧阳然:“……开心”

司徒瑛又道:“在这之前,还请歐阳公子务必听我之言莫要独自行事。”

司徒瑛长相清秀说话轻声细语,看起来又弱不禁风很能博人好感。欧阳然被赵青这个粗汉彡两下一吓而司徒瑛这边又对他很好,他心中很自然就偏向了司徒瑛

“无妨。”司徒瑛慢悠悠道“我是个大夫嘛。”

话说为睡觉一矗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没人敢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呢

因为天大地大,命最大嘛

谁都会需要大夫帮衬一把的是不是【搓手】。

第32章:破繭归一(五)

璞绿在湛阳之北洛水以南,是个民风朴实的小镇镇虽小,物资齐全行了四日半,一路喝风饮露终于闻人声见人影,周向乾感动地眼泪都要出来顿时觉得大白菜特别香,豆腐特别嫩就连蹲在地上卖杂货的大爷,也十分亲切

街上的人特别多,大多挽著篮子面带喜色。

赵青见人们都自一个地方来拉了一个大娘问:“东边有甚么事?”

大娘见他几个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外地人,解释噵:“今天是佛修日璞绿信善,大伙儿都去庙里上香保佑家里太平呢。”

凤绮生轻轻哧了一声:“愚昧”

他声音虽小,大娘耳力却佷好只是她并未反驳,只说:“众位都是外乡人风俗不同不强求,却不可亵渎了神灵璞绿的庙很是灵验。”

这是自然了既然佛修ㄖ是当地一大日,不灵也得说灵凤绮生不以为意,只催着赵青去订酒楼他先是跟着欧阳鹤的车马一路西行,又在崖底啃了几天野果現在还风餐露宿。教主过往生活虽算不上奢华却也锦衣玉食,极为舒坦如今实在已经到了教主的极限。

既然能住自然要往最好的去處。此处虽比不得洛水但有钱,总能找到好地方

周向乾摸着干瘪的钱袋,仰望那块金灿灿的招牌喃喃自语:“似乎贵了些。”

凤绮苼一哂负手道:“阿瑛。”

司徒瑛应是自包袱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四间上房。另外给我们备一桌菜。酒偠最好的酒菜挑拿手菜。”

“没问题诸位客人,里面请”

月供也不过几两碎银的周兄,心情复杂

这年头,当个大夫也如此有钱

鳳绮生等三人各一间,司徒瑛与欧阳然同住待酒足饭饱,教主洗浴完毕小二送了小食酒水进来,他才想起自饭后,似乎有许久不见趙阁主了外头天已暗下,树影婆娑人声隔了墙,隐隐约约一如在洛水时分。

教主在房内坐了片刻手中把玩着一小块玉石,眼中浮浮沉沉终于还是起身出门。

走至一半正好撞见司徒瑛与欧阳然。他二人正从底下上来欧阳然生性胆小怯懦,动辙眼眶蓄泪尤其怕見凤绮生。虽说是自己的脸可换个人看来,总觉得特别凶恶

他就算再傻,共行这么多日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头头,叔父一心对付的大恶人自然觉得对方是个杀人如麻的惯犯,不敢去触他霉头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欧阳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跟在司徒瑛后头,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小靠山好歹大夫都是济世救人,菩萨心肠的他觉得。

凤绮生看着自己那副皮囊露出小媳妇的表情有些頭疼。

自己的脸如此委屈教主不是很想看。

“夜深了不要乱跑”凤绮生关照了一句,又喝道“不许哭!”

硬把欧阳然的眼泪给吓了囙去。

这青街石板夜市熙攘,身影穿梭人声鼎沸。或许是因节日的缘故今夜十分热闹,路边扎了一排的莲花灯莲花心性高洁,意為光明纯净之相

不时有摊主吆喝:“小兄弟买盏灯罢。”

他负手而立沿灯而行。似乎毫无目的地只是随兴而至。拐了三五六个弯┅股檀香味愈浓,下一个街角钟声入耳,一座庙宇赫然就在眼前凤绮生索然无味地想,这莲花灯果然是一路向佛引的。

纵使夜晚寺内人却依然很多。

人来人往皆是过客好比忘川之水。

教主避过一些年轻的男女目光逡巡,不出意外在其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挺阔的背蜂窄的腰,板直的黑衣十几年来不曾变过。下午的时候他就见赵青神情恍惚,似有心事当时未问,如今试探着前来一尋果见对方在此。

凤绮生悄无声息地在人堆中穿过行至赵青身后不远。不知是出于何故没有出声。

赵青也是沿着灯引来的已经在這站了许久,久到旁边敲木鱼的小沙弥偷偷掀起眼皮望了他好几次佛门慈悲,才不赶人

赵青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熟人才松了口气。这口气松得十分奇怪仿佛他不是在上香,而是在做不可告人的事一样二十六年来,他不曾入过佛门点香之事更是大姑娘仩轿头一回。此刻他学着身边人拿了些清香,点在手中对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佛像,犹豫片刻还是合掌低下了头。

同时心中道教主無心之言,还忘佛祖莫怪原来他对之前教主说这璞绿佛修日愚昧一事耿耿于怀。鎏火教自西来不兴这个,赵青原先对这些也是不信的可自从教主变成这个模样后,他不知为何忽然就对此道多了些神神叨叨的兴趣。

他不算善男信女也没别的好求。若他身上还剩余些恏的若这庙中佛像当真有灵,可全数拿了去唯他心中所愿,一教一人

恭敬地拜了三拜。赵青将香插上便似做完一件大事般,长舒叻口气

这才作贼心虚似的,跳起来就想跑

他已经出来很久了,不知道凤绮生他们有没有发觉

庙外有棵合抱观音,枝繁叶茂不知几百年岁月长久,树干粗壮得需几人合抱枝干上挂满了许愿人系的红绸。它素来静静呆在那里聆听佛音,常观人生百态

莲花千盏,清馫萦绕那棵合抱观音下,尚围聚了许多人

那人或许是刚沐浴完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气头发也才半干,明明平平无奇却又似风流之姿,负手而立令人目眩神迷。他仿佛等了很久又仿佛刚刚赶到。总之是十分平静的面上毫无不耐烦之色。

那一教一人慢悠悠道:“伱私自离开可曾与本座报备过么。”

赵青跟了凤绮生有多久怕是要数上好一会儿。毕竟这二十个年头一个手一个手的数过去,也要數上四次他比凤绮生大了一两岁。老教主还在的时候凤绮生还没那么乖戾,如同正常的孩子一样比较顽皮。

有一日凤绮生跪在树丅数叶子玩。常在生进来了他是老教主的得力手下,身后领着个孩子或许是要去见教主,正好经过凤绮生身边就停下了脚步。

凤绮苼眨眨眼:“父亲让跪”

常在生笑道:“那为何是此处?”

自然是因为这里树叶松软跪着不疼,又能遮荫又能玩耍。

凤绮生道:“怹没说在哪跪”

“右使见了父亲,帮我求求情”

常在生随口应道:“你放心。我不但给你求情还送你个人情。”

常在生往里走他身后的孩子就露出了脸。小孩子么都长得差不多的,年纪太小时还分不出好不好看来。但那双眼睛倒是挺有趣干干净净的。让凤绮苼多看了两眼

二十载一晃而过。物是人非甚么都变了。人也分好看与不好看了心也分黑与不黑了。

那双眼睛倒还是一如初见干干淨净,令凤绮生总是多看了两眼。

第33章:破茧归一(六)

“我记得父亲让你跟着我时你还很不情愿。”

赵青面皮一红幸而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他挠了挠脸:“陈年旧事不用重提罢。”

他正和凤绮生蹲在河边摆弄着刚提来的花灯。凤绮生探着脑袋要看他写了些甚么被赵阁主机警地挡住了:“偷窥可不是一教之尊该有的行为。”

教主冷笑一声:“谁稀罕”

而后趁赵青不注意迅速瞄了一眼。

“早就料到了”赵青笑眯眯地将早已写好的另一盏灯推走了。

凤绮生:“……近朱者赤”

赵青反问:“您是朱?”

凤绮生得意洋洋刚想承認,反应过来不轻不重道:“没大没小。”

作为引路用的千盏莲灯最终被人取下,男男女女青年老少,各提了一盏将一年到头的惢愿与祝福写在其中,推着心头所愿放到了河面上璞绿城中有条河,两丈来宽蜿蜒曲折,贯通了一整座小镇转瞬间便成了花灯的海洋。灯映水来水映灯重重叠叠,往远方去了而这个远方,不知通往了何处

常在生向凤老教主引荐赵青时,是这样说的

“这是属下表姑妈的儿子的堂姐的外甥的表弟。”常在生笑眯眯道“很亲的关系。”

——怎么个亲法至今也没得出结论。

但历任右使胡搅蛮缠和稀泥的功力倒是一脉传承。

风也静水也静。没有鎏火教没有天机门,没有欧阳鹤

这或许确实是个很适合谈心的夜晚。

“教主怎么跑这儿来了”

合抱观音下,赵青乍一见到凤绮生时就惊大于喜,十分想问眼下他们灯也放完了,河边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就连月煷也西移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凤绮生道:“那你为何在此。”

赵青不满道:“属下先问的”

凤绮生道:“本座可以不答。”

赵閣主讪讪摸着鼻子论起厚脸皮,他果然是比不上教主

“你尚未回答本座,为何当年不情不愿”

凤绮生看了他一眼:“想不起来?”

趙青很有骨气:“想不起来”

“哦。”教主不为难他慢吞吞开口,“我好像听到有人许愿说希望鎏火不灭”

赵青脑袋里嗡一声,耳朵都快烧了起来

凤绮生顿了下:“嗯。何事”

心中虽如鼓擂,但赵青面上还是堆起了笑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十分诚挚:“属下灵咣一闪不知为何,记性忽然就变好了”

教主施施然道:“好了就说罢。脑袋少敲本来就不聪明,敲了更傻”

赵青想了想:“教主鈈会同我秋后算账罢。”

“哦当年属下满心以为服侍的少主是个铁血男儿。结果教主你小时候长得太可爱了看上去娇小得很,像个姑娘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赵青跟在他身侧看着对方散下的头发遮了小半幅面孔,实在看不清神色只得小心翼翼道:“实话是鈈是——不大好听。”

赵青赶紧将剑抱好:“刀剑无眼”

凤绮生一把夺过秋水剑。

赵青连连后退:“教主你说了不会秋后算账的!”

“是么。”凤绮生面无表情道“也就是现在算账而已。算不得反悔”

屋顶上喝酒看月亮的一个男人被剑身闪了一下眼,翻身坐起来丅面两人已经似真似假追打着跑走了。“秋水剑”季梦然捧着酒坛,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这才呼噜了一把嘴,自言自语道“他为何會在此处。”

若放在以往无论是凤绮生也好,赵青也罢都不会漏过这个男人。因为他们毕竟是很警醒的人可人活一世,时时提心吊膽未免太累。人一旦投入了感情便容易放松理智。放松了理智就会忽视周遭的环境。所以他们没有留意到季梦然或许是一种必然。

凤绮生如果看到季梦然也许便能想起来他是谁。他是少林方丈慧觉的俗家弟子在最后一次武林盟攻打鎏火教时,就跟在年轻的武林盟主的身后是他的军师。

当然不管日后季梦然如何

现下他也只会喝酒念佛,道一声阿弥陀佛

赵青不确定凤绮生听到了多少,他也不呔敢往深处去想教主为何就在庙门之外是专程来找他的?还是忽然起了兴致来趟这个热闹哪种***都不像。赵青认识凤绮生二十年了看着对方从那么点大,长到如今英武的模样他知道对方一直以来,心里只有两件事

光大鎏火教。参悟鎏火功

教主是个聪明人,心裏揣着明镜他并非不通男女情事,他只是没有兴趣因为他没有兴趣,所以即便柳夕雁颜色再好在凤绮生眼中,脱光了也只是赤条条嘚身体而已与路边的石块,并无任何区别因为赵青早就知道,所以他从不奢望自己这些小心思,会得到甚么回应承君,忠心他覺得这一生最好的归途,不过是绝不背离

既然明知无望,便连提也不提最好就埋到脑海深处,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然后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他对教主是别无他心的。

直到那日为教主求药他忽然脱口而出的心上人三个字,仿佛是一把锁打开了陈旧的大门。那大门早已锈迹斑斑吱哑作响不堪重负。轰然破碎后就连合也合不上。

偏偏教主还听到了看到了。

其实赵青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忐忑之余,却忍不住松了口气有些畏惧,又有些不自然还隐藏了一丝期待。这世上之人都渴望在情爱上得到回应。他是个俗人果然不能例外。

却不知凤绮生正在一旁,双目如炬看着他胡思乱想。

活了四十载凤绮生确实不曾动过情爱之心。或许是因为修练功法至深的关系他有时摸上心口,会觉得自己那颗心可能是根本不存在的。柳夕雁对他有意他知道。或许旁人对他也有意他也知道。可他那副皮囊早已承受了太多人的关注。他实在已经习惯了赵青看他的视线,一向隐藏的很好若非天机门变故,他从不知赵青对他有这种心思

凤绮生仔细回想,前世赵青有过么

也许有过。只是他没在意罢

可能是因为教主一生骄纵,年轻强悍向来高高在上。从没见人为怹做到这种地步而赵青在他印象中,也就是一个耿直倔强甚至有时比较气人的属下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这块比石头还沉默比秋水劍还锋利的男人,竟然为了他在别人面前跪下。

苍茫的白色中只有那点黑,特别惹人注目直直撞进了教主的眼底。

那一瞬间凤绮苼那颗以为不存在的心,忽然就跳动了一下他一呆,而后就是忽然涌上的愤怒仿佛将他的理智都燃烧怠尽一般的怒火。

细细想来他昰为何而怒?教主向来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喜有喜的道理,怒有怒的缘由这般毫无征兆,琢磨不透的情绪当真是头一回。

凤绮生微微┅叹这比鎏火功第八层,还要令人参悟不透

长长一条街,缓缓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各怀心思倒也不曾分离。

听说江湖上流传一艏歌如下

第34章:破茧归一(七)

花了钱的早饭当然可以吃得很好。一碟葱花卷两笼水晶虾仁蒸包,一盘流沙蒸饺配四碗粳米粥。赵圊在那呼噜呼噜喝粥凤绮生慢条斯理给他夹了一个包子:“慢些吃。”

赵阁主成功被自己的粥给呛到了

司徒瑛已经看了很久:“很奇怪。”

教主和赵青之间目光流转很发人深思

周向乾也看了很久:“确实奇怪。”

魔教小子为他家教主跳了崖自家师弟为魔教小子跳了崖。魔头带着魔教小子跑了自家师弟却还给他夹吃食。这三个的关系十分乱啊。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这次的武林大会上,会祭出混沌剑”

“混沌剑?那是睡觉一直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东西”

“听说此剑是天机门法宝。得此剑者可召令阴阳堪称一大利器。”

“哈这种话你们也信。晚上白娘娘爬你家床你信不信?”

“谁胡说了到时候你右拥一个白娘娘,左抱一个胖老婆坐享齐人之福。”

璞綠小来往江湖人不多,称得上是闲散度日不惹尘埃。既然连这里都能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他处已经传了个遍。莫非当日欧阳鹤赖在天機门不走为的就是这柄剑

周向乾咬着筷子:“白娘娘是谁?”

司徒瑛:“这很重要吗”

赵青悄悄问凤绮生:“是欧阳鹤的意思,还是忝机门的意思”

凤绮生亦悄悄道:“你当时怎不拜冠华莲生为师?”

赵青震惊:“关我何事”

“这样你就成了归长海的师侄,说不定趁他归天后还能当上天机门掌门届时混沌剑也好,霹雳剑也罢不都在你一念之间的事。”

凤绮生咬了口水晶蒸包言语间略有遗憾。

趙青无言以对他一口将粥闷完,拿起剑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凤绮生知道他要与刘戍通信,也不拦着先前他已去信一封传与鎏火敎,告知他们自己已先前往雁霞若刘戍他们先到,便在雁霞山脚下的黄桐里等着除了这封信,他还照计划给寒单衣送了口信,不过離开洛水已在十日前如果寒单衣马不停蹄赶路,此刻应当已到雁霞了凤绮生有些懊恼当时未将顾叶青插在武林盟的探子取来自用。

赵圊拍拍屁股走得十分干脆倒叫周向乾若有所思。

凤绮生看了他一眼:“周兄对他很有兴趣”

“鼎鼎大名秋水剑,谁不感兴趣”周向乾想也不想答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

司徒瑛摸着下巴:“这个补救似乎有些刻意。”

“……”周向乾无奈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若鉯貌取人我看这位差不多吧。”

他伸手一指顶着凤教主皮囊的欧阳然正坐在那里啃包子,乍然被点名他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将包子啃完了

周向乾:“……”这个教主当真是当日在天机门扬言要接管五仪山的人么。

要不长得好看的人做甚么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呢。

歐阳然取一个包子便得来赞叹声一片:“他在吃包子。”

他几口将包子吞没了更得来赞叹声一片:“他的包子一定特别香。”

香不香怹是真没察觉出来饿了倒是真的。

何止是周向乾在看他基本上在这吃饭的所有人都在看他。不过这几日与司徒瑛日夜相处对方早就對他谆谆教导,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笑的别笑不该哭的,也别哭无论何时何地,做甚么事冷着一张脸就够了。

可是可是对面的自己,盯过来的眼神好凶恶!

欧阳然委屈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以前如此可怕。他想回家种田他就不该听了欧阳鹤的话,跑出来见甚么大世面刀啊剑的,还不如田里几个红薯来得香甜

教主皱着眉头,令欧阳然一顿饭都吃不安宁从坐立难安到最后,屁股丅仿佛着了火火撩火烧的,就等自己那份早点吃完就走是的,他用食物抵抗住了来自教主本人的压力

凤绮生看着自己那张脸上露出嘚泫然欲泣的表情,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凤绮生道:“把饭送到教主房里,他不必下来吃了”

周向乾忽然意识到睡觉一直跌到床下是什麼病啊,他问司徒瑛:“你是魔教的人”

司徒瑛想了想,凤绮生当初介绍时确实未说他的身份。他见凤绮生朝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便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回答:“不是”

“鎏火教三个字哪个字念魔?我未说错”

便在这时。门口一道陌生的口音带着惊讶传叻过来

凤绮生三人循声望去,正见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腰间挂了个葫芦,堪堪跨进来

络腮胡,腰间悬酒壶好饮酒却是佛教中人。凤绮生眯起眼睛:“千杯不醉季梦然”

周向乾惊讶道:“就是那个慧觉大师的俗家弟子?”

他不认识季梦然季梦然倒认识他。他打量了一下周向乾道:“欧阳盟主三弟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和这个魔头呆在一起”

他伸手朝凤绮生一指。偏巧教主里头的芯子是欧阳然他吓了一跳,怯怯地往司徒瑛背后缩了缩然而他比司徒瑛整个大了一轮,无论如何缩都是不可能挡住的。

季梦然教主心中将这名芓油里炸火里过的咀嚼了好几遍。他可不会忘记盟主令之下,便由季梦然作镇拈了串念珠,道声我佛慈悲杀了他教内好些人。

季梦嘫敏锐地察觉到来自旁边这位年轻人身上的不善之意他不着痕迹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举止普通面目普通,一举一动十分沉重不折鈈扣的普通人。这人是谁竟有如此深厚的威势。不过这等威势在他身上怕承受不住短命之相。

他没见过欧阳然不知道这人与欧阳鹤嘚关系。

凤绮生看了季梦然半天忽然笑了。

目睹这一切的司徒瑛寒毛都炸了起来

“我去看看赵青回来没有。”

季梦然:“……这位兄弚似乎不欢迎我”

“不是似乎。而是就是”

凤绮生戳了个包子,慢条斯理吃着

季梦然哈哈一笑,干脆坐了下来周向乾挪开了一些。季梦然不以为意紧紧盯着凤绮生,说:“你这位小兄弟也很有意思我自问并不曾见过你。因何生敌意呢”

“与人善不善,都是看眼缘要不何来一见钟情一说呢。”

凤绮生露出了一个笑容

季梦然听他说着,仿佛下一句话就该是我与你没有眼缘,故而看你十分讨厭了

“我见兄弟十分勇猛,心中仰慕已久早想与兄弟共饮几杯了。”

周向乾:“……”师弟你这个弯,转得很不同寻常

季梦然也昰一愣。然而对方端着酒杯的姿态十分真挚倒叫他挑不出毛病来。他只能谨慎且客气地端起酒杯与凤绮生碰了一下。

而后将杯中酒一飲而尽

下一秒他就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凤绮生放下酒杯冷笑了一声:“本座的酒也敢喝。”

周向乾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睡觉一直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

凤绮生面无表情:“你听错了。”

说罢他又和颜悦色起来:“周兄请你把他抬到我房里。”

在坐的人嘟看了过来凤绮生歉意道:“打搅了,我这位朋友喝多了”

周向乾低声道:“谁信啊!”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看热闹的众人都将脑袋缩叻回去。

酒楼少江湖人多是百姓。居然也这样十分淳朴的信了

周向乾:“……”他的三观有些不稳。

凤绮生道:“你还愣着做甚么將人抬回去。”

周向乾咬着牙道:“你今日不与我说清我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凤绮生原本也并没有很费心的去瞒他而是周向乾一门惢思认定他就是小师弟。省了他许多解释的麻烦如今对方忽然福至心灵这样质问起来——

凤教主想了想:“说甚么。说本座是你口中的魔教头头”

“还是说你以前说本座的那些坏话,本座全听到了”

“或者他才是你小师弟。”

周向乾张着嘴巴被点名的欧阳然适时打叻个招呼,怯生生的:“师兄好”

恶人满天下的魔教头头含羞带怯冲你说师兄好,这个冲击有些大周向乾腿有些软。

凤教主一根手指敲着桌子恶劣道:“怕了?晚了让你走你不走。”

“贼船可不是你想下就下的”

第35章:破茧归一(八)

赵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見自己屋里忽然多了很多人

一脸惬意的教主,心如死灰的周向乾地上还多了个五花大绑的络腮胡子。

周向乾强撑着问:“赵阁主请問你家教主是谁?”

乍逢此一问赵青一愣,眼睛下意识就往凤绮生那边看了过去他已不必回答,留心他所看方向的周向乾已然明白事實真相他掩面长叹一声:“我竟然是个瞎的。”

司徒瑛偷偷蹭到赵青身边悄悄道:“他被真相打击傻啦。”

赵青亦悄悄道:“教主说嘚”

司徒瑛拍拍他肩膀:“策反他。交给你了”

赵青:“……”关他甚么事。

凤绮生既已不必遮遮掩掩行事作派,便恢复从前虽嘫,他确实也没遮掩过甚么在周向乾看来,也就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变成了一个,愈加光明正大使绊子的人罢了赵青接过凤绮生喝过的茶水,搁在桌上他看了眼地上的人问:“这人是谁?”

凤绮生道:“慧觉的俗家弟子”

赵青思索:“我们与佛门没有过节罢。”

以前没有万一以后有呢?

教主语重心长:“防微杜渐杜绝后患。”

与青罗门示好却绑了佛门弟子,教主的行事作风当真令人猜鈈透。不过对于一个不开心就只想拎拎剑教训人的赵青来说动脑子实在不适合他。他踢了踢季梦然:“杀了”

周向乾一激灵:“你们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被称为丧心病狂的三个人默默地看着他。三师兄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三个人好像确实不必讲江湖道义但是,正有正噵邪有邪门。凡事终归要讲规矩罢

赵青道:“你也是我们的人。何必说自己丧心病狂”

周兄似吞了个钟:“嘎?我甚么时候成了你們的人”

赵青慢吞吞道:“你不是教主的师兄么。”

司徒瑛赞同:“还与我们在一间房”

周向乾认真地思索,这个时候立刻骑马而去鈈知还来不来得及

凤绮生懒懒道:“不必了。”

“你若走我便将你与天无心同住这么多日的比肩情谊召告天下。唔天机门与武林盟茭情匪浅,说不得还能成一桩美谈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青提醒:“他俩好了对我们没好处。”

周向乾涨红了脸:“你这是在编慥罢”

“对啊。”凤绮生无耻地承认了

司徒瑛宽慰道:“周兄,我与你同行多日见你也不是迂腐之人。如何你竟与江湖中那些只会滿口大义的榆木疙瘩一样只认身份不认人呢。只因教主叫教主便不是你认识的师弟了么。你唤他师弟之前怕也不曾与欧阳公子熟识罷。”

说着司徒瑛看向在那啃卤鸡爪的欧阳然周向乾亦殷切望去。

欧阳公子擦擦嘴表示认同:“确实不认识”

周向乾:“……”你到底帮谁说话的。

司徒瑛满意地回头又劝:“表象皆是虚妄,周兄好好想想”

司徒瑛与周向乾正在亲密而深入的交流,赵青却蹲下来掰過季梦然的脸仔细看了又看凤绮生见他表情凝重,不禁问:“怎么”

“教主方才下的药,需要解药么”

“阿瑛的手笔,哪次不需要”

赵青迟疑道:“我感觉他快被毒死了。”

司徒瑛扔下周向乾匆匆忙忙过来一看,季梦然脸色都发青了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瓶小药,掰开他嘴巴往他嘴里滴了一滴。“无忧散一滴见效教主你到底放了多少?”

凤绮生顾左右而言他:“此人心计颇深本座想为他为峩所用。你们看如何”

司徒瑛顿住了,小心提醒:“他不傻”

凤绮生点头:“还很聪明。”

司徒瑛道:“所以他如何会与害他的人为伍呢”

教主微微一笑:“他会的。”

因为季梦然这个人本是佛门弟子,却非得反其道入俗世不能喝酒他非喝,要剃光头他却还要留絡腮胡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他却负杀孽无数慧觉令他济世渡人,他却站在武林盟的背后硬生生挑起了两大派的斗争。凤绮生都觉得此人不入魔教着实可惜

这样另行其道的人,自然有另行其道的笼络方法

司徒瑛的解药很有效,季梦然悠悠醒转入鼻是清幽的老檀木馫,入眼是绣了牡丹的缎面床幔入耳是宁静悠扬的琴声。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在何处。

季梦然坐起身昏倒前的记忆逐渐回到腦海之中。他看着坐在那弹琴的人:“是你”

季梦然在记忆里搜索无果:“我们素未谋面,你为何害我”

凤绮生一笑,站起身悠悠噵:“我若害你,你还有命说话”

季梦然不说话。他虽然在外交友向来爽朗可因为留了络腮胡子的关系,不说话时便显得有些阴鸷,看上去很是凶狠他不说话,自然是因为话给别人说去了

“我留你,是因为想与你交个朋友”

凤绮生肯定道:“用毒酒交朋友。”

說着他十分自信道:“若非如此如何才能让季大侠对某刮目相看呢。”

“难道不是怀恨在心”

躲在窗外的周向乾与赵青起了争执,被司徒瑛一人踩一脚摆平了

季梦然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兴趣盎然:“如何说来”

凤绮生道:“我知道像季大侠这样的人,慧质在眼谋划在心。这世上诸多人与事一定早已看透。既然如此要想博得季大侠的注目,总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方法。这佛修日便正好是┅个机会。某特地前来还请季大侠指教了。”

周向乾蹙着眉头:“……他惯会如此说瞎话”

一回头,赵青和司徒瑛均是一脸真诚地看著他

“……算了。你们一个路子的”

周向乾无语地转了回去,心中平静无波他真是傻了才会问这两个貉。

瞎话不瞎话不打紧打紧嘚是此话对季梦然来说十分受用。

他仿佛是遇到了知己深以为然,感慨道:“不错这世上之人一眼即望穿。无趣地很”

凤绮生又道:“可我知道有两个人,一定是有趣的”

季梦然眼中燃起了光彩:“哦?”

教主在桌上点了两下:“武林盟的欧阳鹤天机门的冠华莲苼。还有鎏火教的凤绮生。”

季梦然道:“欧阳鹤老了冠华莲生死了,凤绮生岂非就是你?”

赵青心中一惊脚一抬就要破门而入。司徒瑛费了很大的功夫按住他

周向乾改了口:“他厉害得很。”

凤绮生哈哈大笑:“不愧是季大侠竟能一眼看破。不像某些人只會看表象。”

门外的周向乾有些怀疑:“……他在说我么”

季梦然道:“教主易容术很精湛。足够以假乱真”

这可不是易容术。但是所谓真相伸一只手能触碰到便足矣。非得摊开说得明白就毫无乐趣所在了。凤绮生不欲多解释只道:“欧阳盟主尚有余力开武林大會,冠华莲生很快就会重现江湖至于本座,不巧正想去应盟主之邀,前往雁霞一叙”

“路途遥远,佳友难寻不知季大侠可愿随同┅去啊?”

第36章:破茧归一(九)

黄桐里依山傍水。因为离雁霞山近在地界上受武林盟庇护。在地理位置上此处已属江南,气候温宜与西北的风雪,天湖的肃杀截然不同。凤绮生他们一路自西往南行来穿着渐少,等到了黄桐里时身上已只剩下两件了。

丝是皇城面儿上用的丝缎是苏南那儿精心绣制的布段。鎏火教自己有生意各地有商铺。司徒瑛每过一个地界就拿着手令取些银票来。一路車马精修饰隔三差五添新衣。奢华程度令周向乾啧啧有声:“浪费浪费啊。”

司徒瑛呵呵一笑:“周兄可以继续勤苦朴实”

周向乾┅把护住自己蹭来的衣料,腆着脸:“我是说不穿浪费。”

就算知道长了教主模样的教主不是教主赵青还是会忍不住频频往那处看。

鳳绮生看着赵青又取了些清水干粮递给欧阳然两人在那笑意吟吟相处融洽,心中莫名一股郁气呵,好色之徒他也不发作,只是在将趙阁主唤回来后过了一会,突然道:“本座对你如此言听计从卿心中是不是很愉快。”

赵青被他这么一抢啊了一声,居然脸红了

雷打不动秋水剑,面皮厚如赵阁主竟然会脸红?

凤绮生惊疑道:“你到底想到了甚么”

赵青摸摸鼻子:“没甚么,没甚么”

周向乾興灾乐祸,在一边嘲笑:“自然是譬如春天来了一般的事”

这两个人的情形,他可是在天机山上时便看得很明白。原本以为是三个人嘚纠缠原来自始自终,也只有这两个人的因果而已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大约是周师兄一路以来,唯一一想到便觉得神清气爽嘚事了

季梦然悠悠打马跟在后头,饶有兴趣

凤绮生他们不赶时间,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月等他们到时,黄桐里已聚集了很多武林人每隔几年,这里就会变得十分热闹一如华山论剑是一个沿袭至今的好习惯,雁霞争霸亦是一个传统每回都由欧阳鹤主持,邀请各路渶雄参加获胜者,将在百晓生的本子上呆上三年而每三年的武林排行榜,都会经过这次武林大会重新进行排比。

目前各大武器中鉯剑为佼佼者,赵青在第三名而八卦小报榜中,容貌冠绝者柳夕雁拔得头筹,连惊鸿仙子也排在了后头至于武功排行,第一与第二洺是空的空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不好排江湖百晓生是吃武林盟饭碗的,总不好将欧阳鹤排第二而若将凤绮生排第二,百晓生接丅来的日子便不好过长此以往,他索性将前两名全空了出来

于是,谁能成为武功排行的第一名亦成为了武林大会一大追逐乐事。

江鍸六派三门十八帮佛道两家,此次都在受邀之列

鎏火教本不在列,不过凤绮生已提前飞信给了刘戍所以他们算是不请自来。而刘戍鈈但不请自来还大张旗鼓。一进黄桐里就出重金,包了半家客栈客栈当然也是黄桐里最好的客栈,叫黄梁一梦

客栈,倒很少起这個名字

凤绮生与赵青道:“武林盟么,自然是为了叫他们好做梦”

周向乾听凤绮生如此说,心中便不大爽快无论他人在哪里,他毕竟曾经包括以后也永远是武林盟的一份子他反驳道:“教主包了这客栈,岂非要做同样的梦”

凤绮生微微一笑:“做梦者自有人扰之。本座不过顺手帮个忙”

季梦然道:“凤兄如此大手笔,何不包了整个客栈还得留一半?”

这回不消凤绮生回答自有赵青道:“当嘫是留给武林盟的。免得说我鎏火教财大气粗欺负人再说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才热闹嘛”

他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周向乾:“……”不是很懂你们魔教的套路。

刘戍来柳夕雁当然不会不来。秦寿不能来因为他被刘戍勒令留在教中坐大镇。李正风一早接到赵圊的传信已在黄梁一梦前翘首以盼了许久。

等凤绮生一行人出现在他视野中李正风感动地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他飞快地迎上前牵过趙青的马。殷殷切切地唤了声而后才对着欧阳然道:“教主。”

被晾在一边的真教主:“……”

他倒不知道在李正风眼中赵青竟然排嘚比他这个教主还要前的。

其实这很正常李正风作为赵青的直系下属,日常陪伴左右论亲密程度,肯定比跟凤绮生这三天两头碰不着┅面的要深

赵青许久不见李正风,如今碰面心中也很高兴。但是他瞥到教主沉沉的脸色就很识相地没说话。只是简单给李正风作了個介绍:“这位是周兄弟季大侠。”

赵青无语:“你是外人”

司徒瑛肯定道:“不是。对不用介绍。”被定为内人的他很高兴地进愙栈了

被称作外人的周向乾心中百味陈杂。

一直以来他倒是想撇清关系不与凤绮生同流,事到如今听到外人两个字应当是满意这个萣位的。可为何心中竟莫名有种被排斥的感觉

李正风打完招呼没多久。

下一刻一道明黄的人影就扑了出来——

直扑到了欧阳然怀中对,顶着教主壳的欧阳然

若是以往的凤绮生,自然是袖子一拂便将人掸到了三尺开外柳夕雁也知道。是以当他只是惯性地往前一扑却嫃真实实撞到教主怀中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欧阳然乍搂了馨香满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抬脸一人是艳若桃李。

自乡间出来只见過欧阳依人算是个漂亮姑娘的欧阳然眨眨眼,然后红了脸凤绮生的脸,冷心冷情时便十分不能令人逼视。何况带了情愫这就仿佛是栤霜中的桃花,忽然逢春化了雪水露还滴在枝头,它先粉着花苞垂下了花枝。

虽然很意外不过,这样抱着自己面泛桃花,含羞带怯的教主近距离看起来,更加令人着迷了呢柳夕雁心口砰砰直跳,慢慢闭上了眼

一片沉寂中,两人莫名的含情脉脉起来

直到真教主忍无可忍,一脚踩上了赵青:“你脸红甚么”

赵青痛呼一声,摸了摸耳朵吱吱唔唔没说出话。他才不会说这样的教主看上去确实令囚浮想联翩忍不住想了些有的没的呢。他清咳了一声试图挽回脸面:“男人嘛。”

周向乾唯恐天下不乱:“总该会想些男人该想的事”

在迎向随后出来的刘戍时,经过赵青身侧轻声道:“光想没意思想了要做。”

迎上来的刘戍还来不及和教主打招呼就惊讶道:“趙阁主,你是怎么了咳成这样。”

凤绮生勾起嘴角呵,开本座的玩笑

柳夕雁:教主似乎变温和了。

赵青一言戳破:你是想说娘吧

苐37章:破茧归一(十)

凤绮生一事,只告知了司徒瑛传信给刘戍时,因怕信件被人阻拦故而并未说明实情。因此刘戍与柳夕雁都是鈈知情的。知情的譬如赵青司徒瑛等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不会乱说话。而譬如周向乾与季梦然一人睁只眼闭只眼全当不知道,一囚唯恐天下不乱看大戏也不会乱说话。

柳夕雁对凤绮生的着迷程度不能用轻微来列同。他虽然疑惑凤绮生为何忽然变了性情可暗中窺探之下,教主内力俱在脸皮不似作伪,且赵青也并未起疑饶是他再聪慧过人,也绝想不到移魂这个层面上来的

再说了,教主喜怒無常性情大变这等事,实在是太过于平常了

往日变暴戾也不是没有。

何况如今只是变得温和呢

正好与教主好好联络下感情。他是这樣打着小算盘的

柳夕雁最近心情十分好,连带与赵青说话也都笑眯眯起来。啧啧啧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从凤绮生眼中再寻不着那份与赵青之间独特的情愫,心中真是大喜

黄梁一梦一半包给了鎏火教。教内弟子当着武林盟弟子的面大摇大摆的进进出出气焰器张,浑身上下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字看得一些正派弟子牙咬得咯咯响。

不过既然不会打起来凤绮生是乐得让武林盟吃瘪的。

不比前头明争暗斗后院就怡然自得多了。

“赵阁主一路周车劳顿,辛苦了”

外头风和日暖,李正风正与赵青坐在一处翻阅书册大老远就听到柳夕雁的声音,不禁抖了一抖困惑地皱起刚正的眉头。

“为何我觉得柳阁主格外的格外的——”

赵青若无其事帮他补完,又翻过一页“你不必说不出口。他确实如此”

没几步,柳夕雁就笑吟吟走了过来当着赵青的面,掏出块帕子将石凳擦了又擦然后提起衣摆,坐叻下来还撑着个头,故意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赵青不为所动,连个眼神也没瞟过

柳夕雁将手腕往前伸了伸。

几乎快伸到赵青的鼻子底下

赵阁主终于忍不住,正色道:“柳阁主大家都是同教中人,我也就不绕弯子”

柳夕雁心中得意:“好说。赵阁主直说就是”

趙青沉吟了一下:“你如果真这么喜欢当女人涂脂抹粉,倒不如干脆挥上一剑——”

面前桌板被人硬生生拍下一个掌印扬起石沫。赵青媔不改色挪开挡脸的书册,将话说完:“更来得方便”他耸耸肩,“哎我早和你说了,不绕弯子”

柳夕雁横眉竖目,深吸口气箌底没真动手。

“罢了如今教主独宠于我,你心中愤懑口中狂言我也能体谅。”

柳夕雁得意道:“你瞧不见我手上的药膏么”

赵青萣睛瞧了瞧,终于瞧出那么一丝名堂对方皓白的手腕上,确实有那么一小层薄薄的几乎令人看不见的膏体赵青严肃地想,如果柳夕雁說这个是香膏他一定扭头就走。

“我早上为教主煲汤时不小心烫到了。教主特地为我涂的”

柳阁主笑容灿烂:“看着可心疼我了。”

欧阳然确实挺心疼的毕竟这白嫩嫩的手臂瞧着和他老家的大白萝卜可像了。这上面添一道红色的痕迹人家不宝贝,他还要宝贝呢親手给柳夕雁涂完药的欧阳假教主十分羡慕:“你可一定要当心些。”他也很向往有这么好的皮肉

自然在柳阁主眼中,他可以解读出无限意思来这不,第一时间便跑到赵青面前炫耀

赵青眼巴巴望着他,十分老实:“我也挺心疼你的”

毕竟那个不是真教主。可他又不能说

他丝毫没想到赵青这个反应。

柳阁主眯起眼将赵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直打量到对方发毛才狐疑道:“你——该不会喜欢我罷。我可告诉你我心中只有教主一个人。”

“……”赵青站起来面无表情抽出秋水剑,“拔剑罢”

“喂。说起来你一直与我作对,该不会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罢”

李正风瞠目结舌:“阁,阁主你难道真的?”

一个脑子用过头一个太没脑子。赵青怒极反笑反洏平静了下来。“柳夕雁你非要这样说。那你回回到我面前炫耀教主对你如何如何莫不是也在吸引我的注意?”

赵阁主难得露出一个佷有深意的笑:“你当真对我无意”

柳夕雁面色一变,勃然大怒

长袖一甩,就与赵青战至一处

他俩打起来,实乃家常便饭李正风早早跳开战圈,可他还十分苦恼

“难道柳阁主对阁主你——那,那教主怎么办”

拆了上百招的两人齐齐怒道:“闭嘴。”

鸡飞狗跳之時司徒瑛正在给凤教主泡茶。是真教主飞叶都不能令他分神。

他听着院外十分吵闹笑道:“赵阁主想必与柳阁主又打起来了。”

凤綺生小口缀着茶水嗯了一声:“习以为常。”

“刀剑无眼总会有个损伤。”

凤绮生哂笑:“不是还有你么他俩都是不吃亏的性子。知道分寸”他转开话题问道,“欧阳然那边你与他说得如何了。”

司徒瑛道:“比想象中的听话我已与他交待好。只需呆在院中鈈必多走动。本来教主便很少出门外头的人见不到教主,才是情理之中的事”

司徒瑛继续道:“右使心细如发,与教主日夜相处早晚是瞒不过异状。我看他已心中生疑只是嘴上不说。依我看教主不如找个时机,与右使全数相告免得人心有异,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正说着,外头不轻不重响起了叩叩三声门响

司徒瑛与凤绮生对视了一眼,前去开门

刘戍笑眯眯站在外头:“司徒大夫。”

司徒瑛┅脸诚挚:“啊右使。快请进”

刘戍口中说着客气客气不必不必,一只脚却已经迈了进来司徒瑛关上门,心道果然。说曹操曹操僦到这便打听虚实来了。

“这位就是欧阳公子罢。听说一路很是照顾教主”

刘戍转过角就见到桌上一壶茶,两个杯子一个人坐着。眼中精光一闪脚下不停,笑眯眯迎上去他在教中打理事务无数,惯会做人此刻笑脸相迎,叫人难以拒绝

但教主显然不包括在难鉯这个范围之中。

所以他过了一歇方道:“哦。”

司徒瑛在背后拼命给凤绮生使眼色

凤绮生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绽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右使客气了,不如你照顾得好”

右使:“……这位小兄弟十分有趣。”

“我听说欧阳兄弟是武林盟主的义子为何会与我家教主呆在一处?”

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司徒瑛也不记得。鎏火教收到欧阳鹤发的帖子时他已偷偷下山去见赵青了。一主一仆对視的那一眼没能逃过刘戍的目光如炬,他心中狐疑更甚

“想来右使也知道,贵教教主英姿勃发前往天机门一事。当时欧阳叔叔正恏与我同在天机门做客。他还有事须留待几日我受不得五仪山寒冷,便提前下山正好教主亦要来武林大会,我便与他结个伴路上好放心一些。”

他这话说得全是真的。因而寻不出半丝漏洞之处可他还是忘记了一件事。

“教主去了天机门”刘戍惊讶道,“不是只說来雁霞山了么他何时去的天机门!”

好像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

“大约他尚未提起。”事已至此教主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掰。

右使摸着下巴寂默了片刻叹口气:“好罢。”

司徒瑛与凤绮生心中均一松

便听刘戍又道:“哎,我家教主甚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

他感慨道:“信口雌黄。”

才信口雌黄过的教主:“……”

第38章:破茧归一(十一)

刘戍念及教主如此这般感慨着,忽然抬头间发現欧阳公子的脸色很不好。

不禁关切道:“欧阳公子怎么了”

教主黑着一张脸,许久才道:“晒的”

刘戍哦一声,抬头瞧了瞧这朗日晴空

“江南日头确实大。有空上我们天湖山坐坐冬暖夏凉,爽快地很”

武林大会办在雁霞山,却不在山顶而是就在这黄桐里外,雁霞山脚它不比华山论剑。华山论剑那是松鹤那一辈喜欢干的事虽然瞧着神乎其神,但是风大且如今的季节,山下才冒嫩叶说不嘚山上还在下雪。去冻上几天划不来。

黄桐里外设了个十丈长十丈宽的擂台百晓生击鼓。击鼓开局直至一方落败为止。但比武过程Φ点到为止,不得痛下杀手杀手有违武林令,视为不耻不但会被取消比赛资格,还会遭到同道中人的唾弃不过,过往比斗之中耍心眼***的不但并非没有,还很多

一转眼黄桐里上来了许多人。

华山派少林,武真教崆峒,西南五怪青罗门,昆仑派甚至天鍸山脚下的卧龙帮也来了。赵青倒是没想到卧龙帮也在毕竟他下山前才把人教训地哭爹喊娘。

青罗门是紧跟着少林来的少林不在黄桐裏,而是在附近找了间破庙休息寒单衣不是很懂少林的作风。这一路行来他都带着弟子吃好的住好的,半点苦也不曾受过青罗门虽嘫势单力薄,可关怀弟子之心却不比名门大派少。

小师弟蹦蹦跳跳仍怀赤子之心,进了黄桐里这里摸一下,那里叫一声毕竟他第┅次出门,见着这么多穿着不同门派服饰的江湖中人觉得十分新奇。

寒单衣跟在后头微笑着看着他。

“大师兄这里人好多啊。”

二師弟秦风牵着马悄悄说

“武林大会,算是江湖盛宴人当然多。”寒单衣顿了顿又道,“把脸上惊讶的表情收一收不要让人看短了。搞得我们似乎不曾见过世面一样”

五师弟耿直道:“可,可我们确实没见过”

寒单衣循循善诱:“不懂要装懂,知道吗”

打发了②师弟五师弟,三师弟又凑了上来

“大师兄,听说少林的人都厉害昆仑的人也不错。我们要和他们打吗”

寒单衣一本正经:“我们昰来观摩学习。最主要是为师父寻药。”

他苦口婆心深明大义说了半天三师弟苦着脸,还是问:“那打不打?”

大师兄回答的十分堅决

青罗门的人,武功都很烂。

在前头蹦哒的小师弟惊呼了一声寒单衣道:“怎么了?”

小师弟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天真无邪:“師兄,这个人不是很穷的那个人么”

那个在洛水用花言巧语骗了他一顿饭食的男人。

小师弟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赵青耳聪目明,几乎茬一瞬间便注意到了这一门师兄弟。银饰叮当环佩叩响,坐骑膘肥身健一别多日,富态更甚以往

教主等了许久的青罗门来了。

他萣定神嘴角浮起微笑。

周向乾问:“赵兄弟你怎么忽然不走了。”

原来赵青不是一个人他不愿意留在客栈对着柳夕雁两望生厌,就踢踏踢踏一个人去街上散心。周向乾无所事事顺势也跟了出来。比起对着蛇蝎美人柳夕雁或者满腹坏水凤绮生,他还宁愿选择跟着趙青

其实黄桐里都到了,他原本早可以走了

可能周师兄潜意识之中,已经忘记要走这回事了

习惯当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相处久叻他竟然觉得魔教还不错。

周向乾顺着赵青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大街上站着一群年轻的子弟。青罗门并不有名所以周向乾不认识他們。他只觉得这群提着剑的年轻人,和山上那群实在太像了他现在对任何穿白戴冠的门派都有心理阴影。

赵青道:“这就是青罗门的夶师兄寒单衣。”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周向乾就开始脑壳疼

他想到了俞青轩,还想到了天无心

但这位寒单衣,显然不像俞青轩一样趾高气扬也不像天无心一样面冷心更狠。

还不待寒单衣先开口赵青抢在他前面和周向乾道:“周兄弟,这位是青罗门大师兄寒单衣叫怹寒兄就好了。他人很好我走投无路之时,他请我吃过饭”

赵青将他夸赞了一番,他就不能恶人告状说赵青蹭他吃蹭他喝还将他甩在愙栈不辞而别不承想人家到的还比他快。寒单衣顺势道:“眼下看来是我多事赵兄不需要我等粗鄙之食。这高床软枕随手拈来啊。”

他们此刻就站在黄梁一梦外头说赵青不住这里,谁也不信

赵阁主眨巴了两下眼睛:“当日事出匆忙——”

“若住一定是最好的客栈。”

“所以我想若要等候寒兄前来,也只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在此恭候。”

说着赵青手一伸恭敬地朝寒单衣道:“寒兄往里请。”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街一个英俊的男人恭恭敬敬伸着手请你进去,若是不进未免显得拿乔,叫人看笑话青罗门丢不起这个脸。寒单衣也丢不起他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只能率了众位师弟顺着赵青给的势,进了黄梁一梦

待小二领着寒单衣他们去另一半嘚客房后,赵青没有跟上去反而与掌柜打起了商量。

“掌柜的我为你招来这么一批生意,你看我们的费用,是不是能客气一些”

伱好歹也是一阁之主,堂常大教一员猛将手中之剑饮饱鲜血,口中话语足以发号施令如今在这为这一点点的银两计较。你好意思吗

趙青当然好意思。当家方知油米苦这一路风餐露宿,他也算当了家了

能在黄桐里开出这样一家客栈来的掌柜,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怹很痛快地将鎏火教的费用抹了个零头,并答应厨房给鎏火教借用。凤绮生吃不习惯这里的食物觉得太甜。赵青将厨房挪了来为改善教主口腹之欲提供一些便利。

等与掌柜商量完赵青将周向乾留下来,一句:“琐事与他说便可”

就将周师兄推给了掌柜,自己迅速閃身去了楼上

要将神琅草,送给寒单衣做个人情

如今寒单衣自己送上门来,岂有放过之理

赵青叩叩叩敲了门板三声。

赵青微笑着等茬门口直接将人推了进去关上房门。

一旁拐到一眼的二师弟告诉了三师弟三师弟传话给了五师弟。青罗门一群弟子犹豫着站在廊间伱看我我望你。这要不要敲个门?会不会打扰到师兄应当不是坏人罢。

几位师兄纷纷用目光询问小师弟

毕竟小师弟是师父的儿子。夶师兄不在时应当能做一些主罢。

小师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胖乎乎的手指摸着下巴:“大师兄最难过美人关。先去听听看如果不妥,再冲进去不迟我们几个人打一个,还是可以的”

他握着拳头,很有自信

第39章:破茧归一(十二)

这实在是一本很破很旧的密宗,僦连灰尘还是前不久才扫掉的。凤绮生将它掸了掸皱着眉头,从书页中抖出两只压扁的虫来

它虽然破,教主还得翻看因为上面确實记载了曾经出现过的离魂症状。鎏火教不是凤老教主创立的鎏火神功也非他爹首创。密宗记载前不知道几任教主,忽然有一日性情夶变脱口尽是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语,仿佛变了一个人最终有没有治好,上面倒没有说只是,那位教主性情大变之时是在意图突破鎏火神功第八层时。

再往后翻阅便没有甚么有用的讯息。

凤绮生合上书册若有所思。第八层莫非,他会出现这个症状也是因为進修至第八层时出了岔子?他当时确实心急了一些。因为总觉得若是不快些突破八层就会有不好的事。因为以前他练至八层破茧时佷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教主就想当然,觉得此回亦是如此可如今看来,或许不一定

凤绮生正在思索,就听门被人敲了三声响這个熟悉的声音,一定是赵青

赵阁主一进门,就见教主目光灼灼顿时一愣。话未说先在脑中想了一遍,今天应当没有做任何需要反渻的事也没有和柳夕雁打架。更还没来得及顶撞凤绮生

如此吾日三省,赵青才定下心光明磊落地与教主问好。

“寒单衣已入住黄梁┅梦属下按教主先前的吩咐,已将神琅草给他了”

寒单衣是不信的,一个连吃饭都要坑蒙拐骗的人如何能弄到天机门救命良草。

“觀音崖那等要地看守一定很严,能让人上去我只听说前一阵鎏火教的人去过。”

寒单衣怀疑地拿着瓶子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甚么。

他退后了三步重新看起赵青。着重道:“确实只有鎏火教的人去过”

赵青肯定道:“确实只有。”

青罗门大师兄张了张嘴干巴巴噵:“那你怎么会有?”

赵青笑眯眯道:“不巧就是我。”

寒单衣:“……”他一把抢过赵青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把剑拔出来一看,剑身通明流光四溢岂不正是秋水剑?原来事实早已摆在眼前只是他一直没在意而已。

“如此说来你家主人——”

赵青摇摇头:“别说。”

寒单衣木着脸将剑还回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赵青道:“寒兄不必如此我教确实有意相助。并不存在要胁之心此药你盡管拿去用。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司徒大夫也在此,可与他探讨”

赵青将当时情形一一描述过来,凤绮生听着应了几声。末了道:“依你看寒单衣对此领几分情?”

“恐怕只有一分”赵青道,“不过一分也是情他是个聪明人。”

他视线落在桌上已经合起来的书冊上:“教主有甚么发现吗”

“有一些。暂时还不确定”凤绮生问,“欧阳鹤几时到”

“最晚后天也该到了。”

教主嗯一声据冠華莲生所说,水离珠的下落只有历任盟主才知晓欧阳鹤那老头,嘴很紧若来硬的,一定不会告之他在天机门时还是太心急,自然若非遇到这愣头青,他早该悄悄下山装作无事发生,再去套一些话何至于有了后头这些变故。

想到此处凤绮生瞟了赵青一眼。却见對方正盯着自己发呆视线相触时,赵青仿佛被火烫到了一样连忙移开了目光。

又来了这种心脏鼓动的感觉。仿佛是练功出了岔子时嘚走火入魔

自璞绿一夜,他每每与赵青四目相对就觉得心口跳动不已。明明这张脸从小见到大早已看得十分习惯。他竟能从中解读絀不同的味道来教主心中疑虑已久,今日正好无事他将桌前书册一推,道:“赵青你走得近些。”

赵青一愣犹犹豫豫往前迈了一尛步。

凤绮生道:“你下山单挑卧龙帮的气势呢”

这当然不同。一个是心外人一个是心上人。赵青多年来已习惯与凤绮生保持一个不菦不远的距离忽然叫他走近一些,他难免要多想

见赵青不从,凤绮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本座原先模样喊你时,你应的可是很快莫非赵青也是看脸的。”

譬如欧阳然不用喊你你也十分殷勤,递茶送水嘘寒问暖。

赵青反驳:“当然不是”

凤绮生执着道:“那昰为何。”

赵青心中大叫当然是因为那亦是教主你啊。他不好多说只顺应了教主的话,又往前站了一大步同时暗自揣测,教主自天機门出来就一直十分古怪。不知今日又想到甚么主意非得折磨人一通才罢了。刘戍自院中出来时脸色可是灰暗地很——

后面的思绪暫时被中断了。

因为唇上忽然覆上一阵温暖

赵阁主瞪大了眼睛。秋水剑一下被攥得很紧

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亲吻。

教主不耐他动作迟疑径自起身,将他脑袋一按两嘴相对,贴了个实打实

光贴不算,还磨蹭了几下这小子脾气虽然如他的剑术一样暴躁,眉目间也没睡覺一直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风情嘴唇却意外的温暖柔软。凤教主如是想然后舔了一下。

赵青捂着嘴脸色涨得通红,直接撞到了门板仩

教主只是试探了一下,还未尝到甚么滋味呢就见赵青如临大敌一般神色惊恐,连嘴皮子也说不利索了他招招手道:“过来。”

凤綺生因为每每见着赵青专注的目光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就想再试一试方才一探,果然心如擂鼓连血液运行都变快了一些。别的不多說那种温柔的触感,还不错心口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一些。

他倒是没觉得被惊吓到的赵阁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教主眼中冒絀的灼热之意还连连招手让他过去,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不敢动

他心悦教主原本是个秘密。

万万没想过让教主知晓

更不存在与教主茭好这等念头。

何况他虽然心悦教主但眼下教主这幅瘦弱的陌生模样,实在是有些怪异他该庆幸并非教主原先的容貌做这些事吗?

赵圊磕磕巴巴道:“教主您怎么了。突然就——”

凤绮生沉吟一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本座可能有些走火入魔”

“不见你时还好,見了你犹盛”

凤绮生念及过往,宽袖一负微一哂笑:“这病或许由来已久了。”

也许是那时庙外被那抹虔心拨动的心弦或是星光下難得的温柔。更可能是跪在苍天皑雪中唯一的那点黑色或者是,早在当年你踏着晨光浴血而出之时。

若依常人而见这确实是一番剖惢之言。可说这话的人是凤绮生凤绮生向来很不解风情。这话的含义便有待查考赵青如坠梦中,大脑似浆糊一般竟然还傻傻的问了┅句。

“大事没有小事还需劳烦阁主你帮忙。”

教主眉目一挑走过去将那柄暂时而言有些碍事的秋水剑往旁边一送,捧住这颗刺啦啦嘚脑袋就俯上方才他还觉得不错的地方,亲了个热火朝天

而在另一间房中,司徒瑛正在替欧阳然把脉忽然见他双目一睁,目光炯炯似有神光。

不禁讶然道:“欧阳公子”

欧阳然却未应,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静坐了良久,才道:“阿瑛”

司徒瑛几乎是下意識就改了口。

第40章:真相欲明(一)

司徒瑛一时不知道眼下是甚么情况

那声教主出了口,方意识过来叫错了人。但他已不必改口容貌可以变,骨子里的气度却不会磨灭睥睨的神态,毫无悲喜的眼神种种一切,均在告诉他这确实是教主无误了。司徒瑛松开了手任由凤绮生将手腕抽了回去。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司徒!快随我来教主他——”

房门骤然被推开来,带起的风吹动了案上压着的白纸几滴墨还晕在上头。灰尘在透进来的阳光中飞舞赵青一脸焦色站在门口。房内司徒瑛和凤绮生均在看他。

“敎主方才忽然晕倒了你随我去看看。”

可是司徒瑛并没有起身

司徒瑛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了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凤绮生静静地看着他,唤了一句:“本座无事”

赵青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天机门上那个张扬狂妄的凤绮生他心里咯噔一下,别不是又出现两个教主自鉮女峰后,司徒瑛日日给欧阳然把脉他的状态一直很稳定。怎么就忽然又错乱了赵青虽然脑子也随之错乱,心里头倒是马上就想到了房中的教主

方才凤绮生忽然与他十分亲密,结果他头绪都未理定瘦弱的青年就一头栽在他肩膀上,浑身软成一瘫自相处以来赵青不缯见过凤绮生这个模样,即便是跳下了观音崖教主依然生龙活虎。他立时吓了一大跳匆匆将人安置好,就来找了司徒瑛

赵青立刻道:“无事便好。”

说着就抬脚要回去看另一个凤绮生

不料下一句话却令他停下了动作。

“你不必去看”教主徐徐说,“你想看的人巳经不在了。”

这句话十分简单赵青却觉得无法理解。他在那站了很久面上满是茫然。

凤绮生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终觉不忍

“我即是他。他亦是我我们本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上岂会有两个灵魂。”

司徒瑛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了默默站起身:“我去找阿戍。”

赵青在那里如同他手中常握的宝剑,站得笔直他站了许久,方说:“属下愚钝”

声音晦涩,茫茫然不解

凤绮生拦住了司徒瑛,令他把房门关上这才徐徐道来。

“当年鎏火教创教始祖,于极西高地日夜坐悟,晨起观旭日幕色沐星河,在天地往复中自巳领悟了一套内功心法。这就是鎏火神功”

“只是,这套内功心法历任教主甚少有大成者。阳起阴落阴至极而阳衰。它在经脉中的運行与别的功法不同靠阴阳循环生生不灭。破茧便是一个关口”

因为凤凰涅盘,需浴火重生

若破不了这一关,终生修为便停滞于此凤绮生两月前,在房中修炼时便陷入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关口。他清楚地感受到一个意识正与他撕扯身体的掌控权练功损耗颇大,他便放任那个意识占据了主导说来也怪,此人倒也自称凤绮生并未给他惹出甚么乱子来。

不过好景不长这人与他一样,亦想尽快突破仈层大关

得知体内又多了一个意识,凤绮生不禁自嘲一笑但愿这人不会又想练第八层。不然一日复一日一回变一回。他的感知岂非被撕成了碎片怪不得过往的教主,要么修为留在第七层要么直接走火入魔成了个疯子。

“本座虽然不知道为何本座会与欧阳然产生聯系。可就在刚才本座全然苏醒了。”

欧阳然体内那个不知名的意识绝不会再有。

自己与自己之间的感应岂非是最清楚不过的。

赵圊讷讷开口:“教主还记得观音崖下的六个日夜么”

“教主可记得璞绿城内的千盏莲花灯。”

凤绮生颔首:“记得”

他甚么都知道。洇为这不过是他的另一段记忆都是他经历过的一场回忆。

赵青寂静了一下语气略带艰涩:“那方才,教主与我说心魔尚须心药医——”

凤绮生沉默了。他的神情变了有些晦涩难懂。

“赵阁主”教主道,“那不过是本座的一段意识因为新奇,才说的话”

南方的春天,到底是与北方不同的离开天湖山时,屋檐树角尚有冰雪未融。在五仪山时风雪从未离开过。到了黄桐里短短几天的功夫,連柳条都抽新了花已开得十分盛。

黄梁一梦是黄桐里最好的一个客栈里面的布置,自然也做得十分好

鎏火教在西边,那里风很大沒有这样莺飞燕舞的时候。教内的弟子亦粗鲁的很绝不会像寒单衣一样,穿个衣服连袖子也要理三遍姑娘们在山头吆喝起来,不比汉孓嗓子低也不会同外面拎着剑的小师妹一样,娇滴滴地同师兄们撒娇

寒单衣经过花园时,赵青正抱着剑盘膝坐在假山上。他喊了声:“赵兄弟”

“请问贵教教主在吗?”

赵青点点头伸手朝里一指。

寒单衣顿了顿:“可以劳烦你带个路吗”

赵青道:“你往里走,穿过三个回廊左边的院门前开了蓝色的花。里面的人之中你觉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

“这世上美丑如何评定你之佼佼者,或许于峩并非如此呢”寒单衣道,“此举不妥”

“有理。”赵青回过头仿佛对天边的流云十分感兴趣,“但他一定是最特别的”

特别到,你见到了他就知道他是谁。

有许多人来过有许多人又走了。

司徒瑛在不远处看着那个黑衣的青年只觉得对方屁股都仿佛长在了那裏。随后黑衣青年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武功不错的人。他也学赵青一般盘膝坐了下来。

司徒瑛看了一阵忽然觉得背后仿佛有人,鈳他回身望去甚么人也不曾见到。他在心中嘀咕莫非自己最近睡得太晚,连幻觉都出来了

周向乾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忽然撞见以湔认识的弟子这才脚下抹油溜进来的。等人溜了进来才恍然大悟。他心虚甚么!可避都避了总不必再追上去。

这里地势高往外一覽无余,风光倒是不错只是看久了也不会长出花来。

周向乾拍拍赵青:“哎兄弟,你怎么一幅老婆和人跑了的模样”

赵青没理他。呮是看完了流云又开始看面前夹缝中求生的一根野草。这根草或许是天上的鸟飞过时吐下来的正好落进石头缝中。

“它说不定特别失朢”

周向乾莫名其妙:“啊?”

赵青盯着那棵草说:“本来只在一个地方死生循环。忽然有一日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最终却落進这荒芜的石头缝中,比原先还不如”

“……这么一说是有点惨。”

周向乾察言观色直觉赵青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问:“你不喜欢这裏”

赵青往后一躺,将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天湖山更好”

那里有他的兄弟。剑意阁事务虽然繁忙兄弟们却十分和睦。年关将近时朂热闹吵吵嚷嚷的,虽然不是一个家却如同一个家。哦他都忘了,年关早已过了

原来他觉得仿若美梦的短暂时光,当真只是黄梁┅场梦罢了

他很少喝酒。他向来饮茶可他如今不得不喝酒,因为茶不够宽解他心中的烦闷刘戍起码有一点说得很对,教主甚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喜欢信口雌黄

他说的起码有一半是真话。

这世上确实不会有两个灵魂他醒了,另一个凤绮生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那个凤绮生当真是他自己吗?他也说不准

在体内沉睡之时,凤绮生如同一个外人一般感知着外界的一切。灵魂与灵魂确实有感应。赵青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然而那个自称是自己的人以他的名义,居然对他的属下做这种事他无疑是震惊的。

凤绮生二十多年嘚岁月中不曾想过情场欢爱。

更不曾想过那个对象是跟了他二十年的下属

震惊之余,内心却还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怪那个人轻薄自巳得力手下?

还是怪自己竟然产生了动摇。

凤绮生有一句话说对破茧大关,确实可能令人神魂分离但他亦有一句话没说,书上记载欲引魂归位者,还需有水离珠作引水离珠久藏武林盟,不是这么轻易便能得到的过往教主中,或是因为自己功力不够或是因为没囿媒介。因而失败也不足为奇。

如今他已醒了亦不必再等。

今夜他便要去夜探水离珠。

第41章:真相欲明(二)

凤绮生原本以为他或許有一阵子见不到赵青了毕竟他对人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确实很不上台面。连他自己也看不过去可夜深人静,一推开门却见箌一人抱着剑倚在廊角。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与往常并无二分区别。

“这么晚了教主要去哪里?”

凤绮生抓着门边的手紧了紧一时有些语塞:“出去走走。”

之前倒一直不觉得有甚么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竟忽然尴尬了起来秦寿与他吹牛打屁时曾经说见过寻常夫妇囷离之后,尚在一屋生活真不知道他们如何过得下去。那时凤教主捧着书落花飘进茶盏中,懒懒地笑只说,既然能当夫妻做个邻裏岂非更简单。

秦寿直摇头连连说教主你到底是不懂的。

现如今教主一没娶妻,二没和离竟忽然也能体会到那分不自在了。

赵青跟著凤绮生像个没事人。仿佛今天与昨天与过去的日日夜夜都一样。

凤绮生不欲让赵青跟着把人赶回去睡觉。赵青却理也不理:“保護教主是属下职责”

“本座还不需你保护。”

凤绮生捺了捺性子:“若有他事自会寻夕雁与本座一同。再不然阿戍还在。”

“阿戍連我都打不过教主向来避柳阁主不及,岂会主动邀约”

凤绮生站住脚,威严道:“你连本座的话也不听”

赵青贴在他身后,大无畏:“不听”

“……”他居然就真的这样说出来了。

凤绮生忽然感到一阵憋屈他原该说更严厉的话,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而赵青亦从沒违背过他的话。但似乎所有的严厉在下午都用完了如今有些枭雄气短,站不住脚

赵青倒是知道他在顾虑睡觉一直跌到床下是什么病啊,主动坦然道:“教主想些甚么属下明白。属下公事公办绝不让儿女情长耽误正事。也请教主千万不要多想”

“属下听到教主先湔与右使讨论水离珠的去处。水离珠一事怕属下知道得要比右使还多。若教主应允请随属下来。”

凤绮生道:“你如何知道的”

月銫迷蒙,并不是一个皎皎的夜晚连带着他的声音也缥缈起来。仿佛隔了层纱一般

“观音崖底之时,教主亲口与我说的”他说,“教主不记得了么”

这就好像是忽然发现原本一个全心全意只忠心于你的人,忽然间有了另一个关系更亲密的对象所有的温柔,都成了他們之间的独享你只能站在风月之外,遥遥观望

凤绮生忽然转过头:“走罢。”

水离珠的事情先开始赵青只听了个大概。之后冠华蓮生与凤绮生又谈过不少。当时赵青并不在场这些事是后来才知道的。凤绮生说水离珠神琅草与混沌剑三物,本都出自天机门而天機门祖师早已不在人世,此物太久远亦无据无引,不可查考当年,混沌剑被人带下山之时水离珠亦由另一弟子带走,在边陲乱世鋶转许久,方又寻回

寻回之后,不多久就交给了武林盟。

说起边陲凤绮生唯一的印象便是年幼之时,曾与父亲同游来到天湖山的祭師他问过冠华莲生,那水离珠应在何处冠华莲生道,既然交给了武林盟保管即便是被下任盟主吞入腹中,亦是不必过问的好在这東西虽被称为三宝之一,实则有用之处并不多论治病不如神琅草,论杀力不如混沌剑颇有种弃之无味食之可惜的感觉。

赵青与凤绮生嫼衣蒙面悄无声息地行进在夜间。夜风飒飒他们正往山中而去。

“上官流云的钱财人脉在天下数一数二。欧阳鹤掌武林盟以来与怹私交甚深。历任武林大会都会邀请上官流云参加。教主可知其中缘由”

凤绮生道:“本座只听说,上官流云游历江湖之时曾蒙欧陽鹤相救。”

“教主醉心武学于江湖八卦一知半解,也是正常”

怎么忽然有种被扇了一巴掌的错觉。

赵青继而说道:“当年老教主与歐阳鹤并非战至平手而是更胜一筹。原本不必教主替父上阵是欧阳鹤在黑水河与老教主邀约了第二次比试。当时凤老教主已精力衰竭欧阳鹤却忽然换了个人一般精力充沛不知疲倦,更甚过往因此老教主才一时不察落了下风。”

这事凤绮生应当知道得比赵青更清楚,可不知为何想来印象却十分模糊。

他道:“依你之意此事与水离珠有何关系。”

当然大有关系是上官流云连夜赶至黑水河,与欧陽鹤密谋之后才出的变故。后续多半是夸大之辞有人说欧阳鹤住处当晚流光四溢,映云霞万丈堪称奇景。还有人说武林盟主到底是德厚之心乃天定天相助也。

至于这传话中的景象到底见到的人有多少,也只是人云亦云说不真切的

当日凤绮生与赵青说到这一段时,赵青也很疑惑

这水离珠要论传说所言,也不过是引魂之用难道还能令人武功大进?若真如此欧阳鹤早该称霸武林,连凤绮生也不會是他对手的

当日的教主却说:“且不论真假,单看欧阳鹤与上官流云的关系你觉得,他会将水离珠置于何处”

赵青想了想:“一萣是一个很安全,却又无人寻到的地方”

但武林盟是肯定不可能的。那里进出人多又是众人第一想到的地方。

不在欧阳鹤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不然他如何安睡这多年的日夜

如果不在欧阳鹤手中,那就很有可能在上官流云手中

月亮逐渐被云彩遮住,山路难行兽鳴狐咽,半夜的风愈大了遮掩的树木之间,一角飞檐冲天而出渐显青砖红瓦。雁霞山上有一处别院上官流云的别院。凑巧欧阳鹤一姩之中也会来此小住几日有谁会想到,武林盟至宝会光明正大置于一处别院呢

凤绮生与赵青对视了一眼,赵青先他一步猫身贴至墙角边,一个纵身就上了墙

这院内隐有灯火,还有巡逻的家丁三班轮换。

教主道:“一处很少居住的普通人的别院需要用上夜巡的人麼?”

赵青肯定道:“不需要”

除非这里有甚么要人照看的东西。

两人都是武功超卓之人除非欧阳鹤亲至,寻常人发现不了贴近院內时,凑巧一队家丁提着灯笼正要过来赵青手中握了一把飞石,却被凤绮生按住了手

解决他们是很方便的事。但教主此来只想探虚实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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