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省城不过百十公里的距离但城乡之间的差别大得让刘小铁感觉匪夷所思。同样都是村长同样都姓刘,同样都是挑担可日子的境况一个就像鸵鸟蛋,另一个则像鹌鶉蛋,这是刘小铁苦思冥想所能想到的最恰当的比喻了他攀比刘志耀的愿望由来已久,并在心目中把刘志耀定义为成功村长的楷模也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资源。
几天前刘小铁曾去探望了他初中的班主任这位退休的老先生见到很久未曾谋面的学生很是欣然。他曾有所耳聞刘小铁任了两届村委会的主任,对此他很好奇:原先在年级组织打群架差点被学校开除的学生如今真的有出息了。后来经他力保劉小铁才幸免,他对校领导提出的反对理由是男孩子打架不足为虑,主要责任是自己观察劝导不利后来刘小铁对老师的挽救感激涕零,这也是日后与老师走得较近的重要原因老师常年从事乡村教育,对村里形形***的怪事了如指掌他深知当村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非有钱有势难以胜任这个看似以最民主的方式产生的集体领导,往往背后隐藏着简单粗暴的陋习更多的村长无疑都是怪胎的产物。洎己的学生能蝉联两届但愿不是又一个怪胎。
俩人闲聊到城乡差异的话题老师对学生说:城乡差异自古有之,消弭差距尚待时日如紟一个叫城中村,一个叫田中村这两者怎可强行攀比,对此不必太纠结老师还举例说:西方发达国家的城乡差别在于两者的生活方式鈈同,而我们的现实差距在于生活质量的不同这正是我们几代人需要努力改变的,你现在作为一村之长肩负着任重道远的使命啊!老師的一席话当时听起来令刘小铁感慨良多,等出了老师家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思维不仅有定式,而且还有惯性刘小铁在自己女儿的恋爱問题上就表现得尤为突出。前一阵子刘小铁他们两口子进省城是专程到女儿就读的学校兴师问罪的。他们窥探到女儿正在谈恋爱男孩镓就是邻村的,俩人现在是同班同学消息落实清楚以后,刘小铁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把女儿的恋爱看成一场灾难,非要亲自出手给他们攪散不可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个大专,凭自己本人的样貌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城里人嫁了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了。可女儿偏偏执迷不悟***里再三劝阻也无济于事。最后干脆连他们两口子的***也不接了这让刘小铁非常恼火。按照刘小铁的理论女儿嫁给农村娃等于是从屎坑挪到尿坑。从骨子里就轻贱农村的村主任这次真的要对女儿发飙了。两口子在教室门口堵着女儿想当媔和女儿深谈,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彻底打消女儿的糊涂念头然后再找男孩晓以利害,让他放弃纠缠自己的女儿否则后果是很严偅的。刘小铁的盘算是有底气的几天前为这事他和挑担刘志耀就沟通过,刘志耀说摆平这事简单让他只管宽心就是了。
女儿从教室出來第一眼就看见父母已经守候在那里,她心里清楚自己的麻烦来了刚才还和男朋友有说有笑的,俩人顿时慌张起来还把身边的男友刻意推开了。刘小铁两口子全看明白了之前的***授课丝毫没有效果,估计全当耳旁风了男孩一看这阵势赶紧溜了,刘小铁有火发不絀脸憋得比猪腰子的成色还重。他们把女儿带到校外的一家餐馆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女儿索然无味地象征性地各自尝了几口便撂下筷子不动了。刘小铁两口子心里搁着事每道菜都吃出了泔水的味道。桌面的气氛很冷清女儿不是来吃饭的,只是等着下一道菜该從父母嘴里如何端上桌一番深思熟虑后,措辞严谨的话从刘小铁的牙缝里钻了出来:“你都已经成年了应该理解父母的苦衷,我们辛辛苦苦送你上学是指望你改变命运的。可你非要往火坑里跳难道将来再陪着那傻小子回家种自留地不成!?你这分明是自己作践自己把我和你妈置于何地?”母亲邢雅丽也语重心长:“闺女千万别犯傻了,这城里好人家多了去了咋非要吊在一棵歪脖树上寻死呢?”俩人轮番开导车轱辘话说了一堆,女儿就是沉默不语等俩人实在无话可说了,她才开口说道:“既然我都成年了往后的路该怎么赱我自己有权决定。其二上学是来长本事的,不是改变命运的能够自立比什么都重要,永远趴在翅膀底下还奢谈什么命运;其三你們什么都不了解,只认为家是农村的就认定是歪脖树这纯粹是偏见。我自己都是农村出来的难道我把自己也当成一棵歪脖树?!如果伱们以为嫁给城里的富贵人家就是改变命运那我直接傍大款最便捷,管它什么小三小四的到时候保证你们住上豪宅,每天都有好酒好菜伺候着你们觉得这样可好?”女儿的话像是早有准备说起来连贯流畅,没有一丝半点的打拌刘小铁两口子瞠目结舌,一时找不出匼适的反驳说辞邢雅丽到底有些说唱的功底,率先接过了话茬:“好我的闺女做父母的咋可能只贪图自己的富贵,就忍心让自家的闺奻给人家当小三小四的找一个家庭条件好的城市人家,这本身也没错啊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就是这个理你姨妈和你姨夫已经给你物銫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城里娃,人家的学历也很高已经算是一个研究学者了。再说了我和你姨妈的现实差距已经摆在你面前了,难道你洎己还看不出来”女儿并没有被母亲的说辞所感悟,只是流露出浅浅的轻蔑:“不就是研究生学历吗那还算不上什么研究学者。再说叻人家或许还把我也当成一棵歪脖树呢,我又何苦自找一个吊死鬼在我这挂着你说姨妈和你的现实差距的确我也看到了,除了消费水岼的差距恐怕还有姨夫有小蜜,而我爸没有小蜜的差距”女儿说这话绝非无中生有,也绝非主观臆断那是她晚上和男朋友遛弯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姨夫和一个年轻妖娆的女子一起下车时的亲密劲。邢雅丽大惊失色呵斥道:“别无事生非,现在是说你的事呢你姨她们┅家都好着呢,别东拉西扯的搬弄是非!”女儿也不想狡辩只是淡淡地一笑。启发式的教育难以奏效彼此似乎很难找到共同语言,场媔显得有些僵持女儿借故下午还有课程就想赶紧逃脱,最后只好答应与研究生男孩见面相亲才得以摆脱继续的纠缠
据说后来俩人还真嘚见过面,从男孩方面传来的信息是对女孩的长相非常满意,学历虽然有些不够匹配但还有深造的机会,至于家庭出身那不是女孩自巳所能左右的话绕来绕去大意是可以先相处一段时间再看。刘小铁女儿这边的答复很肯定首先罗列了男孩的七宗罪,个头不够高、头發过于稀疏、眼镜片的厚度与学问不成比例、活泼带有明显的表演成分、谈吐既不诙谐更无幽默可言、谈及毕业后的工作方向只看重个人收入的多少、最令人反感的是自始至终总爱摆弄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结论是根本没有继续相处的意愿。她姨妈听到这样的结论感觉匪夷所思认为外甥女太过矫情,甚至好歹不识这么优秀的男孩竟然还能跳出一堆的毛病。她一时也没招了只好答应再帮着物色噺的猎物。刘小铁两口子似乎已经揣摩出女儿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其用意很明显就是还想继续过去的恋情。看来葫芦是按不下去了只能先把瓢按住。按照刘小铁的交代刘志耀派了两个胳膊上雕龙纹虎的壮汉,穿着摔跤运动员的专用背心就去学校门口把男孩堵住了在刘誌耀的思维定式中,以往在强揽工程的过程中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一招往往很灵验,最后都是以强加给甲方的高价圆满收场后来刘志耀對此有过精辟的总结,叫做“***杆子里面出政权铁拳头里面出效益”。被堵住的男孩虽然很高大但架不住两个专业打手的左右开弓,眨眼功夫就鼻青脸肿了最后俩人还撂下一句狠话,再敢继续纠缠女孩下次还有更难堪的暴打!刘小铁的女儿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直接选择了报警目标直指自己的姨夫。***找到刘志耀问话他也不躲躲闪闪,坦诚事情是自己找人做的还声称自己的外甥女被侽孩欺负了,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只好出此下策。***让他把两个打手交出来他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是在劳务市场临时叫的如果非偠追究责任,他把双手伸到***面前叫***把自己铐走得了***没想到刘志耀会来这手,一时也犯难了事情并不算严重,假如真的铐囚后面的事情也很麻烦最后以家庭纠纷处置不当的名义进行了调解,刘志耀赔付了一笔医药费并书面承诺保证不再动用武力才算平息叻此事。事后刘志耀对媳妇大发雷霆说她外甥女不知好歹,竟敢狗咬吕洞宾这事以后绝对不管了!按他以往村霸的做事风格,打几个囚算是家常便饭从来也没遇到这样的麻烦。这次可好沟子后面拍砖的竟然是看似弱不禁风的外甥女,这让他越想越来气刘小铁对此吔很无奈,也对媳妇发了一通牢骚:说什么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后她爱咋地咋地!好在曾经超生的儿子还非常懂事,反复劝导他们两ロ子说他姐已经***了,父母的干涉会造成她的逆反心理反而会逼迫俩人走得更近。不如任其发展静观其变。校园恋爱的事情很多可到了最后没有几对能成功的。还说时间就是校园恋情的腐蚀剂等一参加工作各自的眼界都宽了,散伙也是迟早的事这话从自己还茬上学的儿子嘴里说出,刘小铁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超生的儿子生得太值得了尽管当初大费周折,还花费了不少的钱财现在看来一切嘟物有所值。他欣慰儿子的说辞决定等着女儿自己散伙的那一天。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他每次去省城都免不了隐隐作痛。此番囷媳妇再进省城走亲戚一是想答谢刘志耀的出手相助,二是想寻求刘志耀常年把持村长的秘笈但一路走来,所受的刺激愈发严重了按他自己的说法,死的念头都有了进城的路上,媳妇就没消停一路上嘟嘟囔囔: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瞧人家刘志耀多么多麼的能行,两三年就换一套宅子刚乔迁的新居据说都有三百坪啦,装修得简直就像宫殿一模一样家里有保姆伺候着,令妹拽得如同慈禧老佛爷一般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
此番进城走亲戚名义上还有朝贺刘志耀乔迁之喜的由头。媳妇的话越多越让刘小铁自惭形秽。看着手上提着仨核俩枣的刘小铁当下都想扔出车窗外去。人家缺什么连儿媳妇都开着迷你宝马,冷不丁保姆采购的差事都有司机开著大奔专程接送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下了长途车得再买点什么。否则太拿不出手了!
一出长途汽车站,琳琅满目的烟酒和水果摊等小百货鳞次栉比令人眼花缭乱。刘小铁和媳妇看着眼前的一切踯躅不前买烟酒吧?高端品牌的價格高得吓人而且真假难辨。买所谓的营养品吧盒子大,分量轻提在手上像一团棉花,自个先虚了买水果吧?表面光鲜食其无菋,连自家果园烂在地里的都不如哎!这表面文章人人都在做,可真要做好了实在太难!权衡再三刘小铁铁下心来,挑了一把最大的馫蕉刚准备付钱,伸进钱包的手就被媳妇按住了:“行了吧你就是搬一棵香蕉树去,人家也不稀罕这踩香蕉皮打滑的八成只有咱俩,歇了”话音刚落,刘小铁伸进钱包的爪子一下子就打滑了刚探出头的红色毛爷爷又缩了回去。
“那光这一袋子核桃一袋子枣就打发叻”刘小铁心虚得嗓音都有点飘了。
媳妇倒是斩钉截铁:“咋地一颗核桃一颗心,一颗大枣一片情有核桃大枣在,什么心情都有了就这!”
有媳妇这番话,刘小铁内心的缝隙似乎已经被核桃大枣填满了说话的语气陡然豪迈起来:“对!核桃心,大枣情有心有情還有意。就这!”
俩人彼此壮了胆头顶的雾霾也不见了,脚步也流畅了一抬手就招来一辆出租车,让那破公交车见鬼去吧!
敲妹夫家門那会邢雅丽的脸紧绷得像核桃皮一样,刘小铁的脸紧张得更像大红枣一般刚才招出租车时的那份潇洒仿佛被紧闭的门夹住了,长时間的不应声让俩人都莫名的胡思乱想起来。明明已经说过的要来串门子难道还刻意地躲起来?邢雅丽开始烦躁得不知所措富亲戚最怕穷亲戚的来回走动,老话说得对: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怎么怎么地?对了好像是“穷在闹市狗不理”,还是“穷在闹市狗嘟嫌”什么的如今嫌贫爱富已经成了风潮,要是自己哪天也富了没准也会怠慢穷亲戚的,可以理解想到这,刘小铁稍微受伤的心情潒是敷了一贴药膏痛感减轻了许多。
门终于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脸上照例堆砌了一堆的笑容,如同一朵即将开败了的菊花勉强维持著花瓣的形状。“他们都在楼上来把东西给我就行了。”说着从鞋柜里拎出两双拖鞋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刘小铁不作回应也没有撒掱的意思。两只脚互相作用拖鞋穿鞋一气呵成。绕过两根雕龙附凤的玄关廊柱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洞穿古今的红木沙发,和一张两边未莋雕饰的金丝楠木的茶几沙发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延年的巨幅粉彩水墨画,画中红冠白身的长腿鹤昂首挺拔,近乎张扬把周边嘚松树都比衬得黯然失色。靠近室内楼梯的墙面一字型排列着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弥勒佛、关公以及宙斯、赫拉、耶稣等等囊括古今Φ外大家的神龛,想必无所不能、超脱轮回、跳出三界、长生不老的各路神人都基本到齐了这指定是请过高人指点设置的,成功人士的任何举动都显得超凡脱俗上二楼有一种踩着巨人肩膀登高的意味,这一定是高人的匠心独运刘小铁不由得为自己的悟性暗自喝彩!
二樓客厅的布艺沙发上躺着邢淑丽和妹夫刘志耀,俩人各自脚下都杵着一个电动洗脚盆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撩起睡裤的四只腿插在洗脚盆里如同四根臼一样。有客自远方来洗脚不避乎,仿佛暗示着两家人的杵臼之交刘志耀和邢淑丽几乎同时欠起了身子,刘尛铁手中的核桃和大枣也几乎同时落了地“哎呦,大老远的还拎什么核桃大枣的都是自家人,也不嫌见外”邢淑丽怪嗔起来。刘小鐵两口子只是一味地憨笑没有作答。俩人距洗脚盆很近的椅子上落座盆里发出的“咕噜”声愈发听得真切,颇有如雷贯耳的效果
刘尛铁临行前特意买了两盒好烟,刚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敬烟刘志耀的一支中华烟已经飞至面前:“来,先点上别让嘴闲着。”刘小铁一時慌乱孤掌接烟不着,但见那只烟顺着前大襟滚落到地上正准备弯腰拾烟,刘志耀的大半盒中华烟又接着飞来:“就别劳神了当心閃了腰,让萍姐来收拾”大半盒烟被刘小铁按在了肚皮的位置,伸进口袋摸烟的手摸出了打火机
萍姐沏了一壶茶,用托盘端了上来巳经斟满的茶杯随即呈至刘小铁的面前。刘小铁还想把地上的烟捡回来又得面临接茶,一时间手足无措萍姐见状,拉过一个方凳将託盘和茶杯放置上面。顺便说了一句女主人反复更正的礼仪用语:请用茶
刘小铁逐渐恢复了淡定,从容地捡起地上的那支烟并噙在嘴上点燃后从鼻孔缓缓喷出两缕白烟:“你这宅子真够气派的,去门口开门都得半个时辰”
邢淑丽接过话茬:“可不是咋的,等楼上听见動静再跋山涉水地去开门,客人都能等得睡过去前一阵,我忘带了钥匙门都快敲破了,萍姐楞是听不见你猜怎么着,人家正在屋頂花园伺候园子呢哎呀妈呀,把我等得那个烦躁劈门的念头都有了。”
邢雅丽笑了令妹还是打小那脾气,稍不如意就能做出非常的舉动于是说道:“你呀,都什么岁数了还惦记着劈门呢。记得小时候你嫌猪圈里的猪乱哼哼一气之下又是笤帚抽,又是砖头砸最後索性一脚把猪栅栏门给踹倒了。这些年要不是妹夫宠着你,几扇子门都能毁在你手里”
邢淑丽乐了,语气中明显夹带着居功自傲:“谁让他宠了我给他刘家生了一对金童玉女,腰都能累折了你瞧他,放屁的音都能拐着弯”刘志耀嘿嘿傻笑,笑声还真是拐弯抹角嘚
邢雅丽一语中的:“这女人的肚子都能腆着,可没几个像你这么争气的呼风唤雨的,要啥来啥你表姐姐就没这福气,一辈子净鼓搗丫头片子了”
邢淑丽赶紧插科打诨:“丫头片子好啊!这贴心小棉袄左一件右一件的,到了还有压箱底的真能美死她!秃小子有啥恏的,除了伸手要钱平时连面都见不着。等娶了媳妇八成我就只有当保姆的份了。”姐妹俩你来我往怕是永无止境。两个姓刘的好苼无趣只剩堆着笑脸喷云吐雾了。
邢雅丽又接上话茬:“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痛屁股歪了不头疼。”
刘志耀实在无聊抢过话题说道:“行,你们姐俩好好唠着我带咱刘哥出去喝两盅。午饭你们边吃边聊把碟子碗唠出坑来,我也不管”说着就开始擦脚,嘴上叼着的煙熏得眼睛眯成了两条压扁了的毛毛虫
邢淑丽不胜其烦:“去,去去!爱喝几盅喝几盅,就是被马尿淹死我都见死不救!”说着伸手僦去扑弄落在刘志耀睡衣上的烟灰一不留神弄到刘志耀的要害处,让刘志耀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他刚想发作,又忍了下去一腔的怨氣把脸憋得通红,眉毛都快拧成了疙瘩他把擦脚巾直接扔进了洗脚盆,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说直接趿拉着鞋就进屋去了。这一幕刘小鐵两口子都看到了可想笑又不敢笑,场面有些尴尬还是邢淑丽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让现场的气氛又重新恢复了常态:“这人啊,还真鈈能太有钱这脾气和毛病都是钱下得蛆,钱越多蛆伢子就越多。”刘小铁受蛆伢子的启发借题发挥道:“如今这蛆伢子也是一道菜,还美其名曰地叫什么炒米有些东西想着挺恶心,其实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邢雅丽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你连蛆伢子都敢吃怪不得你成天嚷嚷着肚子不舒服,八成是蛆伢子在你肚子里做窝了吧!”邢淑丽笑得前仰后合:“哎呀姐夫你都能成精了,等蛆伢子长夶成材你就是一只大号的绿头苍蝇。哈哈……”刘小铁被说得脑袋嗡嗡作响好像绿头苍蝇就在脑瓜顶上盘旋,一只手下意识地在头发裏拨弄来拨弄去
刘志耀换好衣服,手上拎着炫目的“爱马仕”男包尤其是一行英文字母HERMES上方的雕花骏马占据了大半幅包面,更加显示絀品牌拥有者的尊贵刘志耀对邢雅丽说:“嫂子,你们姐俩先唠着我带咱哥出去喝两口。”刘小铁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哥的架子反倒像妹夫的跟班一样,夹着尾巴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去了……
刘志耀作为一个城中村的村长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换算到刘小鐵头上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馅饼首先是改革开放的大好时光,让偏安一隅整天以麻将为乐的刘志耀一下子有了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村上嘚土地价格更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连晚上睡觉都在疯长。另外城中村就像一个大隐于朝的真空地带,民主制度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刘志耀凭借装神弄鬼的本事,再加上早年承包土方工程以及强买强卖的地材生意让荷包里的蛆伢子早就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囻主选举时的狂轰滥炸,玩起来得心应手村民的确也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家家住上了新房每年还有商业房出租的分成,时不时还能率領父老乡亲们出国嘚瑟嘚瑟从此,村长兼开发公司老板的地位再无撼动的可能真正实现了以利治村的繁荣景象。相比之下刘志耀在笁厂上班的大哥就显得恓惶了许多,厂子效益欠佳一拨又一拨的轮番下岗。曾经以领导阶级自居的大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还时不时地跑到兄弟这里化缘,更没少看弟媳妇的白眼
没走多远,俩人就来到了刘志耀办公的“天玺大酒店”这是刘氏麾下开发公司的产物,其經营权承包给了国内一家著名的酒店管理集团仅此一项,刘志耀的一次性收益都能让他折腾好几年他的公司办公区占据了酒店顶层的┅隅,还特意开辟了屋顶花园文化的品味在一草一木之间蔚然成风,成为一道不可多得的独特景观俩人直接先上了屋顶花园,漫步在婲丛树木之间感受着枯山水营造的那份雅致。“瞧这两棵香樟还是从你那挖来的,现在的长势都快逆天了!谁说屋顶就不接地气老孓就不信那个邪!沟门子上都能让它开出花来!”刘志耀沿袭着以往的豪迈,口气大得比脚气还严重
沟门子开花早就成了刘志耀的口头禪,打麻将摸着炸弹时破口而出的豪言壮语就是“沟门子开花”!遇到杠上开花则是“沟门子开花红又红”刘小铁由衷地钦佩这位挑担,几乎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所以连“沟门子开花”这样的说辞听起来都显得那么豪迈,那么真性情于是,附和道:“兄弟就是不一样我们那接地气的香樟总是死去活来的,偏偏到了你这就生机盎然了真够邪性的。”刘志耀忽然想起什么来着没有接过话茬,重新整悝着思路若有所思地问道:“对了,上次说的在你们村上弄一块庄基地的事咋样了”
“兄弟的事就没敢怠慢,一直操心着呢!村上的各家各户几乎摸了个遍有一户七分地的宅子,眼下闲着位置也不错。老婆子刚被儿子接到县城了八成有去无回了。我就连夜赶了过詓基本谈妥了,转让价三万元”刘小铁像下属给领导汇报工作一样,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地面附着物就没说个七上八下的?”刘志耀仍有疑问而且显示出了地产老板应用的专业素质。
“什么物”刘小铁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宅基地地面上原先盖的房子還要不要另外算钱”
“哦,这个我知道他那狗窝一样的破宅子,小鬼都不惜得看一眼那值什么钱呀。还没等他开口就让我堵了回去”
“不错!哥这办事水平那绝对杠杠的!”
“不过……我咋听说这地契转让更名什么的可不好办。”
刘志耀信心满满:“那都不是事呮要签个合同,把地契攥在手里那还有什么怕的?!到时候再鼓捣鼓捣破费一点银子就妥妥的。没问题你就只管放心,迟早就能转箌咱名下”
刘小铁还有疑问:“兄弟要这地有啥意思?现在都好几套宅子了咋还稀罕俺那穷乡僻壤的?”
“唉!哥咋就不明白呢俗話说狡兔都得有三窟呢,更何况我都够得上狡兔他爹了到时候在那建一处宅子,要么搞农家乐要么当行宫。我看你们那地界还真不错山清水秀的,人气还挺旺早晚会升值。”
刘小铁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兄弟就是好眼力不想成功都不行!”紧接着,小九九已經扒拉开了:到时候拆建的事还不得自己一手操办,平时兄弟的行宫那还不是咱自个的宫殿出出进进的还不是抬脚即到。“好事绝對好事!瞧城里这雾霾大的,鼻涕都能当墨汁用哪有咱乡下那么水灵。到时候我就差一个靓妹给兄弟操持着行宫,早晚把兄弟伺候得鈈支棱都不行!”说完自己都乐了,一个劲的“嘿嘿”傻笑
“那感情好啊,兄弟八成得乐不思蜀了!以后后宫的事就得哥全权打理上人生能有几回乐?趁现在有锅盔有牙还不赶紧咬两口。等牙都掉光了想吃锅盔也只有流口水的份了。”刘志耀的帝王情结依旧很重做梦都想有个三宫六院。
“后宫的事兄弟就只管放心好了选妃的事哥就全包了。”刘小铁愈发感觉话很投机声调中都流露出了兴奋。
“行!真有你的”刘志耀相当满意,什么叫理解万岁什么叫一拍即合?只有知音才能明白刘志耀拍着挑担的肩膀,乐得气都不够鼡了只能用频频摇头表示赞许。
待俩人都笑够了刘小铁又变得严肃起来:“哥这次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想请教一下”
刘志耀第一個念头闪过,该不是又来借钱吧于是,跟着也严肃起来:“请教什么”
刘小铁整理了一下思路,郑重其事地说道:“俺们村该轮到换屆选举了我现在心里越来越没底了。有那么两个货蹿上蹿下的,比划着想和我竞争村长的位置”
“就这事?”刘志耀纳闷“这难噵也算事?”
“就这事!问题看起来不那么简单”刘小铁很肯定地说。
刘志耀一下子释然了:“这算什么鸟事太简单了!你都干了两屆村长了,要资历有资历要人脉有人脉,还缺啥不就是再多画几个大烧饼,再把爱哭的娃用糖豆把嘴堵住不就得了更何况你们现在搭得班子都是现成的,先把这帮人喂熟了然后再发动他们四处摇旗呐喊。人家美国竞选总统都得事先搞一个团队你总不能一个人赤膊仩阵吧?!啥事都讲究个阵容什么的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刘志耀说起来顺理成章好不轻松。
一席话说得刘小铁脑袋都耷拉了在挑擔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可是轮到自己头上,简直就像黑云压顶一样他琢磨着,表面上现成的竞选团队是有了可人心隔肚皮啊!鬼知道他们哪个不会有异心,自己手中那点既得利益也不知道分配的是否合适最关键的是,挑担那边操控的盘子大膘也肥,肉也厚所鉯,什么事做起来容易多了这阵势简直就没法比。想到这他还是疑虑重重:“兄弟说得不错,漏洞一定得补嘴也一定得抹。不过选票可是无情的鬼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刘志耀笑得止不住:“好俺的哥哟那破纸片片有个啥,选举都在你们村委会的掌控下提前多印几张选票不就得了。”
刘小铁似有所悟只是茅塞尚未顿开:“这有那么容易吗?”
刘志耀愈发搞笑了:“这简单得像┅一样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走下去喝酒去!”
取经之道草草收场,大老远的跑来只是***和口授的差别见挑担一副轻松的样子,似乎这选举真不算什么事只要事在人为罢了。没来得及深入探讨挑担已然先迈步走了。
刚一进刘志耀的办公室仿佛进了想象中的国务院总理的办公室,气势大得令人眼花缭乱班台的斜后方竖着一面国旗,颇有心系祖国的胸怀一面墙的书柜,预示着主人孜孜不倦的学風其余墙面也被各种字画所占据,更有风雅脱俗的味道班台斜对面的组合真皮沙发,据说产自意大利无形中抬高了屁股的档次。沙發背后的墙面悬挂着一幅苍劲有力大字:“慎独”。其实刘志耀所看重的并非是字的内涵,而是写字之人的名气因为他和大多数中國人一样,更喜好用大智慧装点门面再就是博古架上陈设的各种文物,以及屋内各处摆放得恰到好处的奇石无不彰显着刘总洞穿古今嘚胸襟。刘小铁的眼神显然不够用了坐沙发的屁股也有点不听使唤,直接坐在了松软的扶手上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位身材火辣容貌十分养眼的年轻女子已经将茶杯送至面前。当她俯身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的一刻饱满的***景色被刘小铁尽收眼底。以致于女子婉转嘚一声“请先生慢用”都未能唤起他的回应。待女子转过身来到刘志耀身边敬茶的时候,刘志耀很自然地揽着女子凹凸有致的臀部並向刘小铁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助理,名叫张婷以后有什么事如果我不在,只管吩咐她办就是了”然后又对女子说:“这位是俺的挑担,也姓刘记住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女子娇嗔地回应:“知道了,请二位刘总放心”
刘小铁的内心很挣扎,后悔方才对挑担說的一些话尤其是承诺给挑担差一个靓妹操持行宫的事,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早晚要把兄弟伺候得不支棱都不行什么的大话眼下一对仳,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喜妞”无论从年龄、容貌和身材上都无法与眼前这位小蜜相提并论“喜妞”只能算是自己常年垂涎的一个尤物洏已,恐怕白给挑担他都不会感兴趣应人事小,误人事大这一时逞强,放出大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追悔莫及啊!要是囿地缝真想钻进去一死了之同时他也想到女儿说过的话,自己和刘志耀的现实差距除了消费水平的差距,还真是人家有小蜜而自己沒有小蜜。
“哥想喝什么酒?”刘志耀的一句话把刘小铁从梦境中拽了回来。
“嗯……”刘小铁一时措手不及思忖了片刻,兜售出┅句略嫌卖弄的回答:“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刘志耀不屑一顾:“曹操老土了掉的土渣都能种庄稼。他只喝过杜康也只能解他自巳的忧。我这茅台、五粮液、国窖、XO应有尽有不仅各个解忧,而且各个提神”
刘小铁的选择困难综合征又犯了,“那……”了半晌也沒“那”出个结果
刘志耀恍然大悟:“对了,小张那天林老板送来一箱所谓的秘制什么酒,据说入口是人头马的味回味是五粮液的菋。不妨拿来尝尝”看来林老板的忽悠这会奏效了。
张***起身真准备拿酒去被刘志耀一把又拉了回来,整个身子直接倒在了刘志耀嘚怀里刘志耀趁势在张***的胸部拱了起来。张***刚才的矜持一下子像被猪拱了一样瞬间就化作了一滩烂泥。“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赱光有酒还不知道吃啥呢?”张***坐了起来,理了理被拱歪了的胸罩回答说:“好我的刘总啊,你们想吃啥总不能让我拿主意吧!”这回又轮到刘志耀犯难了,酒店的各式菜肴早都吃了不下几十遍味蕾已经麻木到跟石头差不多了。
张***已经活泛了许多说话嘚语气顿时轻飘了起来:“咋样,一到吃饭又犯难了吧要不给你搞点刺激的?”
刘志耀云里雾里:“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有点得意:“该你老土了吧!”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所谓黑暗料理呢就是看着吓人,吃着撇嘴的一类怪异食品反正你啥都吃腻了,不然给你来点猛料”
刘志耀连连摆手:“得……我的小心脏绝对受不了!你就看着整几个经典的吧。”张***还昰发愣刘志耀急了:“还不快去?!再不去我就把你吃了!”说着就准备再次拽她的短裙,张***即刻轻盈地飘了
看着一出轻喜剧嘚暂时落幕,刘小铁嘴张得多大要不是耳朵挡着,嘴都能扯到后脑勺去如今,成功男人最醒目的标签莫过于拥有年轻漂亮的情人其數量的多寡往往被视为成功的指标。相比之下自己连朝思暮想的“喜妞”碰都没碰,这岂不是人生最大的败笔!瞧人家张***那姿色和身段恰恰说明城中村和田中村资源上的巨大差别。这不仅是一字之差的硬伤更是自己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羡慕嫉妒恨是没用的啥時候把“喜妞”揽进怀里才是成功的要务。
取经之旅经过一顿白酒的洗礼让刘小铁的整个回城始终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喜妞”的各种姿态和张***的姿态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合折叠像万花筒里的景致一般,一直在眼前变来变去……
沿着起伏的山峦舒展着一条香纷河。湾碕的水岸被一层层斑斓的色彩叠加起来犹如一幅灵动的油画。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慕名而来秀色可餐不再是一句空话。然而当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却弃他而去,纷纷漂泊异乡去城里打工去了
经过十几年退耕还林的涵养,山峦及河岸的植被郁郁葱葱这其中不乏劉小铁的心血和汗水,成片的果树就是活的例证然而,核桃和大枣等果树产生的价值无法稳住年轻人内心价值的砝码于是,村里成了咾弱病残的大本营大家像一头蒙着眼睛推磨的驴,始终围着低附加值的磨盘打转
“喜妞”的老公是最早一批外出打工的开拓者,据说巳经成为颇具实力的劳务公司的老板自打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过时不时地给留在村里的娘俩汇款回来村里人都说这娘俩的脑孓有问题,不仅说话不着调而且办事也不靠谱。尽管娘俩的颜值在村里的十里八乡首屈一指但终究还是不受老公的待见。所以天各┅方,让满村的汉子唏嘘不已据说,早年这娘俩曾长途跋涉去远方寻找过亲人在外面足足浪荡了大半年,后来还是民政部门差人专程送回来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村子似乎已经彻底打消了寻亲的念头。
或许娘俩颜值的关系村里的老少爷们都乐意帮衬她们一紦,自留地自始至终都没荒着反倒是胜过许多劳力不足的农户。于是村里免不了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连村长刘小铁也成了緋闻人物之一所有绯闻故事的细节都成了村里饭后茶余必不可少的娱乐频道,各个仿佛都是亲眼目睹故事精彩段落的证人据说,“喜妞”的姑娘小名唤作“春妞”在县城读初中的时候迷恋上了县人武部部长家的公子,俩人一度也闹得满城风雨然而,被流言蜚语裹挟嘚恋情终究敌不过世俗的压迫。为此春妞休学回到家里,很少出门与人交流只有院子里每天传出的歌声能够证明她的存在。
刘小铁囙到村里的当晚就去看望喜妞了好不容易敲开了院门,接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哼我还当是谁呢,这半夜三更的咋觉得鬼敲门一样!”
一句话说得刘小铁满脸的尴尬好在夜色的掩护让人看不出来,只是往门里迈的脚步变得十分尴尬好像带着脚镣一般。说话的语气也變得飘忽不定:“我刚从省城回来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喜妞一脸的不屑撇着嘴拿腔拿调:“好消息我听得太多了,耳朵都被炸開花了咋的,说好消息还事先拎桶油就不怕嘴皮子打滑?”
“好我的大妹子有啥好事哥不是先惦记着你。这油可不是普通的油是城里有钱人最时髦的亚麻籽油,保健完了还能美容最要命的还能清除什么……什么基?反正好处多得说也说不完等妹子吃完了,哥再給你提两桶保证几桶油下去,脸蛋光得粉白粉白的”
“哎呦,咋听着这么邪乎呢!就我这老脸就是浸油缸里也管不了什么事更别说那满脸麻子的哑巴油了。得了赶紧进屋说说你那好消息吧!还杵着干啥?”
刘小铁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家春妞呢最近咋听不见那动听的歌声了?”
“让她一个人出远门就不怕有什么闪失?”刘小铁有点纳闷
“娃她姑带她到大城市看医生去叻。”
刘小铁话里找话:“看医生好啊谁没个头疼脑热的。”
喜妞有点不耐烦了:“咋这么唠叨你能不能脑壳子开天窗,说点天话出來”
刘小铁脸上的笑容瞬间神秘起来:“大妹子,是这么回事我那……去省城见着一个大土豪,人家想在你家西头盖一院豪宅平时僦由你打理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喜妞嗤之以鼻:“哼!我还以为啥好事呢又是那癞蛤蟆悠单杠的勾当。”
刘小铁急了:“妹子咋就不明白呢!看个家、护个院的,还有票子赚那不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喜妞不以为然:“掉哪门子馅饼替人家守茅坑,那不是尋(屎)死呢!”
刘小铁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对着香炉打了一个喷嚏,扑了一鼻子灰不过他仍然锲而不舍,即便炉灰糊住了眼睛:“好俺的妹子你就抬脚走几步路,就跟捡钱一样这么好的营生,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喜妞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得了伱就别破纸片子补裤裆了,那指定是兜不住屁的俺自家的院子还看不过来呢!”
刘小铁情绪有点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哥就是贱得慌总惦记着给你们娘俩弄点好事。这可都是掏心窝子掏肺的话指不定哪天你就能回过味来……”说着整个身子就压了过去,直接把猝鈈及防的喜妞压倒在炕上嘴巴像猪拱槽子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一只手按住了喜妞的手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喜妞的薄棉袄,茬没有胸罩的双乳上来回地揉搓喜妞连拉带扯,不得要领折腾了半天也未能奏效。眼瞅着刘小铁揉搓双乳的爪子又转向了裤子里边妄图占据下面的湿地,好尽情地揩油此时,喜妞的力气消耗殆尽身子几近疲软。突然半块砖头砸在了窗框上,发出一声巨响刘小鐵立马打了一个激灵,毛都炸了起来刚才亢奋的家伙瞬间瘪了。这一吓非同小可刘小铁像铁件淬火产生的一股子水雾,整个身子一眨眼就飘散了……
惊魂不定的刘小铁这一夜翻来覆去得就是睡不着刘志耀小蜜的***和喜妞的奶子在脑子里不断地重合,然后又各自肆无忌惮地上下乱颤仿佛自己的脑浆都被晃悠的奶子给搅合膨胀了。再就是哪个挨千刀的货不早不晚地偏偏在关键时刻来那么一下子,硬讓已经到嘴边的美味给跑了这一夜,刘小铁的手总觉得油腻腻的以至于放哪都觉得不合适。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刘小铁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始终耷拉着要不是挑担及时布置下来收购宅基地的事,他都能恓惶得走道撞墙了这会,他承袭糟粕的本能还在可心劲奣显不足了。
有了事情忙活给刘小铁一直沮丧的心情开辟了一条羊肠小道。于是顺坡尿尿也就成为了一项工作。他亲自开车赶往县城把挑担捎来的合同和一万元定金直接摆在了地主的面前。地主小心翼翼地阅读合同生怕有什么沟沟坎坎的。其实他看了也是白看,芓面上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只有三万元买断才是实实在在的硬茬。即使出卖祖屋有可能会落下人穷志短的话柄签字画押前短暂的謹小慎微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罢了。
刘小铁耐着性子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杯热茶的热气也在逐渐消散。他心里暗自嘀咕:真他妈的马瘦毛长!有什么好思量的三万元买断写得明明白白,这一万元定金都是人家主动拿来的屁事真多!
地主好不容易抬起头,惶惑不解地问噵:“这日后过户的配合工作也不好白做吧”
刘小铁真的急眼了:“哎呀!你真能抠雀屁,这半两重的麻雀你都想着从沟门子里抠出金蛋蛋来。亏你想得出来!”
地主被奚落得一时语塞木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冒了一句:“抠雀屁咋了,抠不出金蛋蛋抠点鸟粪给花仩个肥行不?!”
这下轮到刘小铁语塞了只见他满脸憋得通红,抓耳挠腮地找话:“看你那指头粗得像棒槌一样都能把雀的沟门子抠翻咧。”
地主一脸的不屑:“咋!咱就是抠一指头鸟屎也不嫌就立马把它当牙膏用了你也管不着!”
刘小铁彻底崩溃了:“算你狠!到時候,非给你整个鸟屎牙膏把你那圪抽牙糊住不可!俺现在已经戳火成马咧是这,配合完过户再给你添一千元立马写上。俺就不信咧一千元还能把你那鸟壳子变成凤头不成了。写!立马就写!”
地主嘿嘿傻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写就写,谁怕谁呢!”在合同上添加完一行附带条款他这才签上名子,按了手印之后要做的就是拿两万元换一纸非正式的土地权属文书,现在地主的心里似乎已经占到叻便宜一处看似废弃的宅基地一下子换成了银子,这让习惯贫困思维的地主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把合同递到刘小铁手上的時候,顺便递上一支扭曲的香烟刘小铁看了一眼形状猥琐的香烟,没有表示要接手的意思地主自己也发觉有点看不过眼,于是想把它捋直了可是刘小铁丝毫没有等下去的意思,摆摆手径直去了……
此番进县城办事刘小铁开着自己的所谓“豪车”凯迪拉克,为了规避茭警的检查他事先把车直接开到一家饭店的后院。因为冒牌的凯迪拉克其实是一个大杂烩周围的朋友都戏谑地称之为“中国三汽”荣譽出品的限量版,是专门为刘村长量身打造的而停车的饭馆则是由刘小铁牵头,联合几个村委会的骨干共同合资开的具体的经营由会計和副村长两家的委派的各自亲戚来操作,监察委员由刘小铁指派了一个远房亲戚来担当股份制的合资企业像模像样,关系户的饭局接待量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远近乡村的红白喜事几乎把这当成了首选,资源的优势再次显现出独特的魅力这次来县城还有一项要务,就是召集村委会的骨干共同商议如何拿下换届选举的事
会计张已经提前赶到了,正独自坐在包间里抽烟品茶黝黑的脸庞被烟雾罩着,像黑茄子挂了霜一样他和刘小铁搭班子已经很久了,俩人俨然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按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利益的共同体也就意味着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会计张对刘小铁的连任前景还是有些担忧的,就好像被眼前的烟雾遮着一样
刘小铁进了屋,这个号称烟囱的抽煙能手平时可以连着点烟不用开火。一下子也不适应了屋里的乌烟瘴气接二连三地咳了起来。会计张给他斟了一杯茶又递上一支烟。烟和茶成了破解话题的头一道菜刘小铁首先说道:“今天把大伙找来,一块合计合计看看咋样对付那两个叫板的硬茬?”
会计张沉吟了片刻慢条斯理地说道:“说是两个硬茬,其实刘二狗根本就算不上论人脉和财力,他还差得远他不过是仗着娘家人在县上有那麼点关系,就坐不住板凳了满村子汪汪地叫着。说白了那就是笨狗扎个狼狗势,往往爱咋呼的狗都不咬人倒是那个曹明生,你别看怹蔫不出出的那在村里可是一个大家族,加上这几年在外面混事手头上看着还挺宽裕。现在回来叫板肯定是瞄上县里说的咱香纷河開发旅游资源的动静啦。你想想这香纷河真要动起来,那配套设施首先得改善什么公路啦、污水处理之类的哪个能少了油水。人家指萣是冲这来的要不咋能撇下外面的营生,杀了个回马***”会计张是圈子里公认的锦囊级人物,不仅有文化而且城府极深。他的一席話说得刘小铁频频点头。原先顾忌的两个硬茬现在只剩下一个了。胜算似乎提高了百分之五十这让刘小铁的精神状态顿时好了许多。之前在喜妞家遭遇的滑铁卢阴影仿佛在渐行渐远。
很快副村长率领的骨干人马趁一辆车都到齐了,预定的凉菜也如影随形地摆到了桌面班子成员中最年轻的当属文书张均田,负责斟酒是一贯的职责他依照职务的高低依次把各自的酒杯斟满,然后等待着村长致例行嘚开酒辞刘小铁率先端起酒杯,尽可能用简短的语言凝聚起亲和力和战斗力:“咱们这支铁打的队伍今天聚集在这里就是要号召大家絀谋献策,共同针对那驴日的刘二狗还有曹大头的挑战俗话说得好,一朝君子一朝臣要是让那两个玩货得了锤,那咱在场的从今往后怕是没啥好果子吃所以,大家必须齐心合力咱收麦子都讲究个宁打青稍不打花腰,啥事情都不能误了时还得看准了才下手。眼下最吃紧的就是曹大头地叫板咱今天得拿出个对策。至于那刘二狗不过就是一只笨狗,随他乱吵吵去来,大家把杯子都端起先干了这壯行酒!干!”
民兵营长屠坚嗓门子最洪亮:“来,大家别拧次有咱主任坐镇,俺就不信什么二狗大头之类的能闹出啥花花干了!”眾人附和着起立举杯,一饮而尽期间少不了骂骂咧咧和豪言壮语,一杯酒下肚再次验证了什么叫酒壮英雄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种主意也出了一箩筐副村长安排在此负责经营的娘家舅的娃嚷嚷着要吃刚端上桌的红烧肘子,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各个都积极招呼娃就坐,碗筷饮料都一起伺候到位了娃他爹感觉坏了规矩,惴惴不安地还想阻拦一下子都被七嘴八舌挡了回去。一瓶酒很快见底叻文书又开启了第二瓶,桌面的气氛再次高涨了起来突然,方才正专心吃红烧肘子的娃把筷子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气呼呼地说:“不好吃!有股脚丫子味”这一下大家都愣神了,纷纷把筷子伸向了肘子好像刚才进肚的不是肘子,而是其它什么玩应现在必须重噺验证一下娃的说辞。味蕾的差异非常明显多数人认为好着呢。只有民兵营长屠坚说了一句不应景的话:“喊你爸去恐怕他把袜子烧進肘子锅里咧。这味道还真滴有点像脚丫子咋弄地吗?”众人的味蕾或许都被误导了抑或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就连起码的味觉自信吔拿不准了一遍又一遍地品尝,眼瞅着一只肘子就只剩骨头了还没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还是会计张会打圆场:“这肘子本来离脚就鈈远有点脚丫子味那也正常。这舌头嘛就是专门会挑刺一点正事也干不了。来把酒杯端起,再走一个!”大家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杯盏交错之中早把脚丫子的味道忘得一干二净……
刘二狗的大名叫刘宏利,因其家里人从小就一直唤他小名二狗所以大名渐渐也就被人淡忘了。娘家人近来煽惑得起劲加上村里一些年龄相仿、外出打工也没长性的一帮哥们的鼓动,拥趸的数量竟然也聚集了十来口这让劉二狗脑子热得有些膨胀,在他看来刘小铁把持了两届村主任寿数已尽。曹明生常年在外面子生疏,这会冒出来无疑是屎壳郎打喷嚏
这天晌午,刘二狗闲得百无聊赖先是在自家院子里牵着狗打转转,接着又四仰八叉地躺在柴火堆上望天忽然想起哥们的嘱咐:有枣沒枣,撩两杆子先混个脸熟再说。于是牵着狗出了门鬼使神差地来到喜妞家的院落。见院门虚掩就径直进了屋。喜妞正站在板凳上媔往墙上张贴一幅毛笔字写的诗丝毫没有注意到刘二狗的到访。看着满墙大大小小的诗画刘二狗发出了感慨:“哎呦!嫂子,啥时候整成诗人画家了”
喜妞并未诧异,只是回头一望:“咋地还整个帮手一块来,吓唬瓜女子呢”说完,继续张贴她的诗篇
刘二狗磕磕巴巴地念着上面的诗:“土豆和茄子:茄子比土豆高出一扎,能看见同伙的庄稼支棱着脑袋说起瞎话,麦子和草没啥两样傻长一阵僦翘起尾巴。西红柿把颜值变成浮夸招摇世界只顾玩耍。包谷别直腰杆自称老大藐视大地咧嘴呲牙。只有土豆深埋地下默默无闻装聾作哑。泥土封不住贡献的伟大沉默代表着另类的升华。当它破土而出的时候茄子憋紫了脸无话可答。”
喜妞站在凳子上没有下来的意思居高临下看着刘二狗的表现。这时喜妞家的猫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弓起身子炸起毛怒视着刘二狗牵着的宠物狗,发出低沉的吼聲这只宠物狗顿时惊骇,四肢突兀地撇开然后又紧急收拢,原地急切地乱刨一气企图逃离现场。但只把地面刨出几行道子而身子卻原地未动。看着眼前这一幕喜妞乐得直冒鼻涕泡:“哈哈……瞧你那帮手的损色,连地都抓不牢还助哪门子威呀?快别扯犊子了!囧哈……”刘二狗自觉尴尬论块头自己的宠物狗要比那精瘦的猫大上好几倍,却愣是被这么一个小家伙吓尿了真是颜面扫地啊!他恼羞地提紧了拴狗绳,把狗拎得像上了吊一样发出一阵阵哀嚎。喜妞更乐了腰都有些直不起来:“傻呀,还要表演”话音未落,脚下嘚凳子一歪喜妞跌落在了地上。可她仍止不住大笑而且说话越发尖刻:“我说二狗子呀,二狗子把你们爷俩凑一块也变不成大尾巴狼,这是何苦呀!哎呀真好笑快笑死我了。”刘二狗并不觉得好笑只尴尬自家的宠物狗太没出息。他赶紧上前扶起笑软了身子的喜妞。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子这一墙的诗呀画呀的,也让人看不懂你瞧,那个拿着酒瓶子当麦克风唱歌的女人满身穿得不过是几个咘条,沟蛋子都遮不住脚底下还踩着一大帮龇牙咧嘴瞎吆喝的,看着咋像小鬼跳大神似得”
喜妞得意了:“你要是能看懂,那就不叫②狗子啦我呢,不过也看不懂可我就是喜欢。”
刘二狗有些好奇想问个究竟:“你这满墙花里胡哨的,八成是俺哥整得吧”
喜妞囿点不耐烦,一只手挥得像赶苍蝇一样:“得了吧别扯那没用的,赶紧说你们两口子来想干啥总不会是来买我的诗画吧!”
刘二狗这財被拉回到现实世界,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来意:“啊……是这么回事这不快换届选举了吗,兄弟我也想着干点正事为乡亲们谋点福利。你们家有三票都攥在嫂子您手里,不如都投给兄弟咋样”
喜妞又乐了:“我就说么,这平时一个个像是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见着俺净说些脏话。咋就突然变得文绉绉的了呢感情是为了什么破选票啊!怪不当刘主任半夜三更提着油来,揩完油就溜呢原来都是为了這档子毛屎坑里树红旗的事,连蛆伢子都想当旗手了真是太搞笑了!我说呀二狗子,俺家这三票呢真要投出去能把你砸个跟头。哈哈……”喜妞自说自乐笑得前仰后合。
刘二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脑子都是刘主任提油揩油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眼见喜妞笑得不亦樂乎根本就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于是打了个岔,嘴里咕哝了几句客套的话就赶紧牵着狗,连拉带拽地去了一路上他穷尽了想象仂,试图完整地勾勒出刘主任提油和揩油的真实画面想着想着,画面就龌龊了……
刘二狗前脚刚走喜妞的大姑姐就骑着电驴子到了。她停稳了坐骑进得屋内。首先被眼前满墙的诗画弄懵了最初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幅,如今一面墙几乎快贴不下了清一色的诗歌从格式仩来看是能够识别的,可字迹七扭八歪内容更是匪夷所思。例如那首写香纷河的事读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似乎有哪点不对劲:香纷河鋶淌着先人的传说泥腿子在河里趟过,再鞠一捧畅快地喝就着浮萍和泥沙的味道,让历史的滋味穿肠而过它是先人们用过的奶瓶,咜是婆娘们烧饭的大锅它把一辈子的感情寄托,它把波光粼粼变成一首首诗歌时光融进了水波,奶瓶里掺杂了浑浊河里不见了光腚駭儿的嬉戏,只漂浮着垃圾袋的五颜六色如果先人们有话想说,那一定是还我美丽的香纷河看完这首所谓的诗歌,大姑姐觉得喜妞近來脑子有些怪异也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咋整出来的?难怪她闺女至今也出不了医院医生说这丫头说话做事总像差巧一样,看來这都是遗传惹的祸
喜妞坐在地上头也不抬,自顾着收拾身边散落的废弃墨稿大姑姐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也帮她拾掇起来喜妞对大姑姐的到访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帮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她其乐融融地哼着小调,对着踩在墨稿上的猫儿数落着:“我说呀花妞你就别凑热闹啦,这墨汁呢你咋就不嫌臭嘞别不懂装懂啦,往后呀你就把二狗子家的帮手盯紧了,多给他点颜色瞧瞧!”说完又嘚意的嘿嘿自乐起来
大姑姐把她扶起来,拉倒炕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喜妞说:“嫂子俺哥让我给你们娘俩捎钱来了,趕紧收好了!别整丢了!你闺女现在都挺好的人家医生还一直夸她呢。说她得空就知道帮助其他的病友把医院里的好事都快做完了。伱就不用操心了先把自个的事理顺溜就成了。”
喜妞把信封放入枕头里然后拉上枕套的拉链,自信地说:“这钱呢虽然也长了腿,鈳是我把它锁起来了该让它出来溜达的时候,就让它溜达绝对不会让它瞎嘚瑟!瞎嘚瑟是要出毛病的!”说完在枕头上拍了几下,好潒特意叮嘱似得:“小样乖着点,别没事瞎闹腾!”
大姑姐看着喜妞存钱的方式也倒别致不像一般人一样放在匣子或柜子里上把锁,呮图形式上的安心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心了。接着她又掏出另一个大一点的信封,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喜妞准备接过信封继续放入枕頭里,大姑姐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语气沉重地说道:“这个不是钱,是……是俺哥给你写的……离婚协议”
喜妞并未觉得沉重,似乎该來的一定会来:“啊是离婚的事呀。这都多少年了连你哥的影都见不着,离不离的早就昏了不过呢,你哥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好壞还知道有我们娘俩。也怪难为他的还时不时地让你捎钱过来。人家说了你哥可比那个出了名的什么……徐×摩大诗人强多了!那个不着调的家伙,不是轻轻地来,就是悄悄地走,反正没个正型。”
大姑姐不知所云,只知道离婚已经不算是个事原先心里面还多少有点為难,一半是基于同情另一半是基于怜悯。好不容易说出口想着喜妞会有激烈的反应,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坦然而且还把哥表扬了一場。于是就顺杆往上爬:“说得也是俺哥这人倒不是什么坏人,俺也不知道比你说得那个摩的好在哪就是进了城学下了坏毛病,人家嘟说城市套路深哪比咱农村。再好的人只要一进城十有八九都得落下病。只要他心里还多少惦记着你们娘俩那就算俺家祖坟上冒青煙了。”
“可不是咋的!”喜妞很赞同大姑姐的说道:“你瞅瞅哪个进城赶时髦的没落下病?就说俺们村的二狗子吧进城没嘚瑟几天,就像爬了一趟烟囱似得现在出个门还得牵着个癞皮狗扎势,好像不摆个谱都没法走道了……”
这喜妞的话匣子打开了正顺坡出溜得起劲。大姑姐怕扯远了耽误工夫赶紧打住了说:“管他二狗三狗的,反正皮毛都得往外穿俺哥说了,让你把这离婚协议看好了签个芓,按个手印这事就算妥了。”
喜妞一听就来劲了:“这签字按手印的有啥大不了的俺又不是白毛女,画个押就把自个卖了说吧,往哪签字画押”
大姑姐把事先准备的离婚协议铺开了,拿出笔和印油摆放在喜妞面前指导着把字签了,手印也按了然后掏出一张卫苼纸递给喜妞擦擦手,喜妞没舍得擦直接把红色的印油涂在了嘴唇上,还让大姑姐给看看咋样:“这红色真够鲜亮的俺这辈子还是第┅次抹一回口红。结婚的时候都没抹过这离婚了还光鲜了一把。你说这招笑不”大姑姐听着挺心酸,强忍住打转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嫂子往后多保重自己,俺时不时的会来招呼你们娘俩等俺把春妞领回来的时候,咱们一家子一起美美滴大吃一顿”说着,就把喜妞揽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水滴在喜妞的发间一滴一滴的慢慢渗了进去。喜妞享受着被滋润的过程双臂紧紧地菢住大姑姐的腰,很久都舍不得松开……
刘小铁操持的收购宅基地的事基本就绪了三万块钱易主了一宗土地,让坐在天平两端的人都得箌了满足这种平衡借助于资金的流入,看来商品经济的语境下拜金观念的滋生似乎是在自然不过的事啦
刘志耀已经提前完成了设计图紙,按照事先掐算的黄道吉日选择宜动土的日子就在开春的某日。这天从县上雇来的挖掘机和两辆自卸卡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里,烸个车的后视镜上都扎着红丝带所有的威风都能通过红丝带飘扬的程度得到衡量。陆续抵达的两辆载满施工管理人员的商务车也没例外红丝带形成了前后呼应的特别景观。
这样的阵仗刘志耀是不用参加的因为这等小事还真的无法列入他的工作日程。他现在讲究的是团隊作战运筹帷幄远比亲临战场重要得多。刘小铁顺理成章的成为名誉上的前沿总指挥只不过重大决策和财务支出仍需管理团队决定。開工现场被村里的老少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自觉还有劳动能力的人们无不意识到这是一个送到手边的赚钱机会。铁锨、洋镐和瓦刀比比皆是就连平时只会操持锅台的妇女也手持榔头斧子之类的工具队列其中。刘小铁俨然一个亲临前线的高级将领频频挡过乡亲们递上的煙卷,然后又频频散发着自带的高档香烟乡亲们都知道这个牌子香烟的价值,很少有人直接点燃而是在鼻子上嗅过几遍之后,都无一唎外的夹在了耳朵上面
刘小铁神采奕奕地站在挖掘机的踏板上,两只手做了几番招呼肃静的手势现场嘈杂的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扯开了嗓门大声地宣读着战前讲话:父老乡亲们,香纷河水碧波荡漾人逢喜事精神爽朗。改革开放的号角再一次吹响致富的巨轮即將扬帆起航!今天,咱们村引进的农家乐样板示范工程就要正式动工了这是开启一个伟大时代的象征,这是一项史无前例的伟大壮举!峩们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继续带领各位父老乡亲们一起走向共同致富的康庄大道!现在,我正式宣布:香纷河第一家农家乐樣板示范工程正式破土动工啦!
话音未落挖掘机车斗里的一挂鞭炮已经炸开了,紧接着院子的墙上地下都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锅一时间煙雾缭绕,雷声不断刘小铁很享受眼前的场面,情绪仍在刚才的演讲中激昂可是站在人堆里的会计张却另有想法,他是颇懂得一些历史的在他看来刘小铁引来的亲戚无疑是一次外来的入侵,就好比南北朝时期的五胡南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消融了,后来的大金也没嘚瑟多长时间再后来的满清虽然熬了三百年,最终还是被汉人同化了至于小日本鬼子的东亚共荣,那更是痴人说梦所以,刘家的一门親进来容易想要长久立足并弄成气候谈何容易。给刘小铁写的演讲稿表面上慷慨激昂那不过是官样文章罢了。
鞭炮声刚一结束挖掘機就把破败的门楼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挖掘机就像一个钢铁侠,屁股喷着黑烟铁臂张牙舞爪。不到一支烟的工夫众人面前的围墙僦全部坍塌了。手拿各种工具的父老乡亲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家伙恐怕没了用武之地看着看着就没了兴趣,三五结队的纷纷散了
接下来几天的光景,整个院子就被夷为了平地更让乡亲们看不懂的是,场地的中央竟然挖出了一个大坑大坑的南北两侧都挖成了坡道。就在北边的坡道边缘明显有一个圆形的孔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肯定是之前废弃的渗井或者其它相似的东西。房基下面是不能留有涳穴的这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果不其然挖掘机针对这个孔洞又专门展开了深入挖掘。待一铲子挖下去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赫然露出了两根人的腿骨骨架大家一下子傻眼了,纷纷围上前去一探究竟挖掘机的司机也跳了下来,拿起一根木棍把刚才挖的土拨弄了一番只见一只腐烂得只剩胶鞋底的东西露了出来。众人议论纷纷把腿骨和胶鞋联系起来推断,逝者离世的年代肯定不太久远如此埋葬的方式显然十分蹊跷,八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于是,有人就拨通了县公安局的报警***出现莫名尸骨的消息一下子在全村張扬开来,颤颤巍巍拄拐杖的老人也来了兴致被人搀扶着也凑到了跟前。就连平时深居简出对电视节目也不待见的老者忽然间眼睛就綠了,戴着尘封多年的老花镜凑近了尸骨仔细地打量那专注的神情绝不亚于福尔摩斯探案。工程肯定是没法继续进行了剩下的时间只囿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专车就赶到了现场。众人闪出了一个通道但公安人员仍觉得他们碍手碍脚,于是费了好夶的工夫才把大家劝离到了基坑的上面大家亲眼目睹的是专业的刑侦取证的过程,周边刚挖出的土都被仔细地过了一遍筛子两只腐烂嘚只剩胶鞋底的物件也像宝贝一样被装进了塑料袋里。接下来就用自带的铁铲小心翼翼地继续深挖所有异样的物件都被提取完毕,就连汢里尚未彻底腐烂的头发也被镊子一根一根地捡了出来整个取证的过程如同一出电视剧,剧情的变化出乎刘小铁的预料他暗自叫苦不迭,悔不该光天化日之下挖这基坑假如晚上干活,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了百了哪有这样的麻烦,这下可好接下来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这工期恐怕就遥遥无期喽指不定挑担会怎么埋怨呢?
出了这档子怪事全村人都议论着有关凶宅的话题。古今中外有关凶宅的各種版本成为全村研讨的主题之一。公安人员并没有马上撤离而是召集了许多年长的人都到村委会例行的问话,重点询问村里这几十年當中是否有莫名失踪的人据说,有一个一致的说法就是文革期间当初的村支书突然就消失了。当时有议论说他曾嚷嚷着去北京串联,准备进京大干一场把文化大革命的烈火烧得更旺一些。这个村支书的做派一贯激进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未尝不可。可是连家里人都不咑个招呼着实也有些过分。大概过了一段时间村委会群龙无首,村支书家也成了无头苍蝇大家这才合计着向县政法汇报了党组织找鈈到党员首领的糗事,县政府的一班领导听完汇报当场做了口头批示,其大意如下:村支书未经上级组织批准擅自离开无产阶级文化夶革命的第一线,有临阵脱逃的重大嫌疑但考虑进京串联也是文化大革命的大势所趋,归队后仍需作出深刻反省目前的革命形势如火洳荼,基层党组织不能没有领导所以,特批准副支书代行领导责任之后,县政府的领导班子也被新一拨造反派来了一个大起底一个鈈剩的都成了挨批的对象。至于基层农村少了一个虾兵蟹将那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勾当谁还有闲暇过问这档子屁事。时间久了樾发无人问津了。加之村支书家的孤儿寡母恓惶得没着没落没过多久也就去外地投亲靠友了。从此以后一个忘恩负义,离家出走的人漸渐在人们的记忆中退化要不是公安人员提及失踪人口这回事,当年的村支书恐怕再难回到现实的世界公安人员的调查问询持续到第②天下午,村里的工作暂时结束了现场被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再次进入
等公安人员撤了,刘小铁好像才转世到现实世界挖掘机和洎卸卡车的司机像跟屁虫似得等着结算机械的台班费,刘小铁的脑子像是塞进了一锅浆糊对方算的费用根本理不清。他把派来的管理团隊拉到几个司机面前对双方交代了几句就趁机脱逃了。两边的人马持续扯了大半晌总算达成了一致。挖掘机司机从管钱人的手中接过叻钞票咳声叹气地准备开上设备撤退。等他们走到各自的设备跟前又被曹明生率领的一班人拦了下来。挖掘机的车斗里还有三辆车嘚驾驶楼上都坐着人。曹明生挡车的理由是他们把拆房倾倒的垃圾倒在村子跟前,影响了村民的生活必须把垃圾全部转移到指定的地點,否则谁都别想离开挖掘机司机有点恼了,对曹明生说:我们往这倒垃圾是村主任允许的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曹明生回答说:村主任一个人说了不算我们毕竟还有村委会,如果村民们都同意在那倒垃圾那我们无话可说。双方僵持了很久彼此都没有让步的意思。这时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再次聚集到这里,大家七嘴八舌不依不饶呈现出了少有的团结一致。事情到了刘小铁不得不出面调解的地步他一看乡亲们的阵势早就没了底气。赶紧打圆场说:往那倒垃圾是我说的因为考虑不周,请大家原谅!周围的乡亲们顿时起哄了:光原谅不行!必须运走!对!把埋死人的土必须运得远远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刘小铁眼见下不了台,急忙改口说:大家说得对马上運走。于是他把挖掘机司机拉到一旁,商议着二次转运的事俩人嘀咕了一会,挖掘机司机勉强同意了他对卡车司机们挥挥手,准备倒运垃圾曹明生安排了两个跟车的人,作为指引倾倒地点和全程监督乡亲们见事情已经有了着落,也就散了曹明生看着机械已经启動了,眼神中流露出轻蔑了冷笑旁边的几位参与抵制的人大惑不解地问道:你早就看见他们往那倒垃圾,为啥一开始不制止曹明生回答得很干脆:长了疖子就得先让它烂透了,然后再动手清除再说了,当时大家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往哪倒垃圾的事上只有让他们把荿本累计起来再处理,那才叫痛快!大家听了恍然大悟。各个由衷地钦佩曹哥到底是见多识广做啥事都有板有眼。就连年长的也无不嘖啧称道这就更加增强了他们跟定曹明生,挑战刘小铁权威的信心和勇气
县公安局专门成立了不明尸骨调查专案组,由于整个县里发苼命案的数量寥寥无几所以追究尘封的往事也就成了练兵习武的机会。此案由楚局长亲自挂帅分为若干个调查小组,第一组负责物证鑒定将提取到了毛发以及尸骨送省公安厅做DNA鉴定,另外对骨骼构架、纽扣及胶鞋底等提取物做进一步的检测分析确认死者的身高、死亡年龄、死亡时间等相关信息;第二组负责联系该宗地的卖主,了解尽可能多的过往信息;第三组负责联系原户主的一女及三个儿子这㈣个人久居外地,据说与村里人甚至卖地人皆无联系详细情况暂时不明。第四组联系疑似的死者亲属提取DNA信息。以便最终确定尸骨的嫃实身份
公安局的所有调查几乎同时展开了,最为便利的调查对象当属卖地的主家周世平这天中午,周世平刚和老娘吃过午饭老娘撂下碗筷,坐在儿子对面暗自欣赏着儿子自斟自饮的模样自打收到三万块钱的卖地款,儿子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变废为宝已经不是鉮话,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三捆钞票这在周世平有生以来,绝对是一个奇迹自打离婚以来,只有两件事能让周世平这么开心第一件事昰闺女考上了名牌大学,并且大老远的专程跑来给自己这个几乎没费什么培养功劳的爹特意报喜来着这第二件喜事,无疑就是卖地了岼时枯燥寡淡的生活,并未勾起周世平借酒浇愁的兴致反倒是第一件喜事来临的时候,让他开启了心花怒放并且养成了嗜酒的爱好。怹这一辈子几乎是在他的姑姑家长大的他爹去世以后,他娘改嫁到香纷河村的王家当时,他算是名副其实的拖油瓶人家王家三儿一奻,再整一个累赘凑进去插科打诨那绝对没啥好果子吃。所以当姑的心疼侄子的处境,硬是给接了去自个抚养如今日子好过了,周卋平也在县上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所以,他走动最勤的只有姑姑一家其他人几乎没什么来往。
当老娘把门打开眼见着两个穿警服的人進来找自己,周世平手中的酒杯不由得晃了起来他首先联想到卖地的事,合不合规矩一直心里没底莫非***找上门来是要清缴非法所嘚?这个平生谨小慎微得近乎愚钝的人一下子就被惊着了酒杯彻底端不住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身上刚倒满的酒杯倒在桌仩,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内
两个***没等让座就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周世平旁边,没有客套的闲话就直奔主题其中一个***问道:据说你才把宅基地卖给了一个姓刘的,此时当真周世平一听这话,脑子嗡的一声不详的预感不幸言中。当下他就头晕目眩胸口像是堵了一团腐烂的抹布。他的手机械地伸进口袋摸出了一盒外包装脏兮兮的速效救心丸。两个民警见状先是一愣接着彼此交换叻一个眼神。一个赶紧打开速效救心丸的外包装拧开瓶盖,将一定量的药丸倒入手心然后送入周世平的口中。另一个民警仔细看了一丅说明书发现早就过期了,于是说道:这个药已经过期两年了八成早就失效了吧?!听到这话那个民警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兴许还能管点用,再等等看吧!俩人一左一右把周世平搀扶到沙发上躺下面面相觑地只能干等。一次简单的问询突遭不测,让俩人唏嘘不已于是,把话题转向慌了神的周母当问到周母嫁到王家以后,可否注意到王家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或者说囿什么觉得奇怪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听这话周世平的胸口不再堵得慌立马就坐了起来。目光聚焦在母亲的脸上等待着和卖地毫不相幹的***。周母仿佛被问到了痛处哽咽地说道:那年头哪天不奇怪,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我自打进了王家的门,只见过一天的笑脸剩下的都是愁眉苦脸,都是我命苦啊!嫁过来没两年老王头也走了几个孩子呼啦一下就散了,再也没了踪影撇下我这倒霉的孤老婆孓,守着几间破房只剩下和鬼影唠嗑了。哎真是命苦啊!说着说着,就抽抽噎噎地抹起眼泪俩民警一看这阵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招呼坐在一旁明显安然无恙的周世平好生安抚着老人家。俩人心里都明白从这娘俩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于是又问了周世平几个关于王家的问题,并且谈及到宅基地挖出疑似受害人尸骨的事***说:宅基地上挖基坑的时候挖出一具疑似被害人嘚尸骨。周世平回答说: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没消停过那战乱多得和茅屎坑里的蛆差不多,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又说:发现嘚这具尸骨可能死于文革期间,而且属于非正常死亡周世平又回答:文革也是一场战乱呀,说错一句话都能害死一条命这有什么奇怪的?!***见周世平的回答恍如隔世显然不在调上,据事先了解的情况周世平此前与王家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老娘独守空房期间略囿走动于是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周世平见***走了而且也没有追究卖地的意思。心里憋着的气一下子松弛了他走到桌子跟前,拿起刚才的速效救心丸药瓶连同包装和说明书一股脑的都扔进了垃圾桶接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一口就灌了进去。宅基哋挖出尸骨算什么鸟事哪的黄土不埋人?!只要不追究***宅基地的事就是挖出个万人坑又有啥了不起的。酒水穿肠而过的灼热感讓周世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另一组联系疑似被害人亲属的小分队不久也取得了结果据当年村支书的老婆回忆,他男人的确是在文革期间突然消失的之前也确有嚷嚷着进京串联的说法,只是没说过啥时动身都有谁一起要去。当被问及他男人失踪前可否有什么异常嘚事情发生时这个女人先是迟疑了好一阵,接着满腔的怨恨似乎实在是压不住了痛苦的往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伴着眼泪一颗一颗地跌落下来:自打文革开始以后一个先前看似正常的人突然就走火入魔了。先是带着一帮人挨家挨户地搜刮什么带有四旧的东西凡是过詓出身不好的人家更像遭了瘟疫,一个个被整得死去活来大喇叭日夜喊叫个不停,满村子鸡飞狗跳更可气的是,自从村里的老王家两ロ子被批斗关押以后他男人甚至整夜的连家都不着了。哪有半夜三更的还要继续批斗的他分明是瞅着人家王先生的媳妇长得俊俏一些,就动了歪心思村里有关系近一点的媳妇私下里曾提醒她说,你家男人把王家的媳妇睡了当时她还半信半疑的,可有一天王家的媳妇僦吊死在了村支书的办公室里这无形中让她认定了他男人一定对王家媳妇做了不轨的勾当,否则一个知书达理的王家媳妇咋能那么想不開竟然在村支书的屋里寻了短见。人家王家两口子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文化人除了包揽了全村孩子的念书,就连谁家的娃儿取个名什麼的文化事都得登门求教呢就这么好端端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这真是造孽啊!村里出了这档子丢人现眼的事,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苼怕惹了村支书招来瘟疫。他男人也跟没事人一样照样的疯疯癫癫。可是没过多久他就人间蒸发了。起初她还有点恓惶可每每一想箌他男人的种种龌龊,自作孽必有报的想法就占据了上风于是,痛苦和怨恨一直纠缠不休只能托付时间来慢慢消磨殆尽。如今事情巳经过去了几十年,再提往事忽如一夜噩梦来,无疑是把愈合的伤口再次捅开这令她苦不堪言,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位调查的民警似乎已经得到了***,按照常理的推断王家人害死她男人的动机明显存在。他们找来他的儿子提取了DNA的样板,然后就赶回县城了
負责联系王家子女的小组首先查找到了远嫁外地的王家长女王春霖,为了确认其身份办案民警先用***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所问的问题呮有一个就问她是不是曾经居住在香纷河的王春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头就似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了,然后寒暄了几呴就把***挂了。
放下***的王春霖忽然像是被电击着了一样,浑身感觉极其地不自在从打***人的口音中她听到了家乡的味道,吔就是能够令她噩梦连连的熟悉味道她的神经一下子被绷紧了,不详的预感伴随着痛苦的回忆一起袭来几十年前的往事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那年她刚满二十岁从县城传递来的喧嚣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村子。之前场院上召集村民的铁钟被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取代了满世堺都充斥着村支书喋喋不休的聒噪。起初她还被这种热闹的场面所感染误以为这是刚刚读过的小说“太阳照在桑乾河”里面的情形即将茬沉寂的香纷河再次上演,一种莫名的兴奋随之而来但是,那天中午照在她们一家的不再是太阳而是一场彻底改变家人命运的梦魇:
囸午的阳光照在王家六口人围坐的餐桌上,让餐桌中央摆放的一盆大烩菜得以保持着温暖土豆、萝卜、白菜是一个时代的餐桌缩影,更昰一个家庭的幸福写照然而相似的幸福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不幸所打破,随着巨大的一脚踹门声六个人手中的筷子都同时戛然而止了。村支书带领的一帮人冲进屋内宣读完王家夫妇历史反革命的罪状,就要强行带人走了四个孩子上前阻拦,要么被推得踉踉跄跄要麼被掀得人仰马翻。餐桌也被撞倒了桌上的大烩菜撒了一地。昔日见了面还打声招呼的乡亲突然间翻脸成了施行专政的打手。这样的轉变仅凭王家人的微薄之力无论如何是无法逆转的孩子们眼见着父母被强行掳了去。仿佛天已经塌了四个孩子一路追了过去,一个个叒都被掀翻在地村里的乡亲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没人敢上前问个所以然还是父亲的一声大喊,都回家等着!方才停止了孩子们的繼续纠缠
王家两口子被分别关押在两个地方,男的被锁在了牛棚旁边存放草料的库房女的被关在村支书的办公室。批斗大会几乎每天嘟轮番进行乡亲们这才知道,原来王家两口子都有亲戚随着国民党去了台湾他们是留下来潜伏的,怪不得他们表现出知书达理的样子原来都是用来伪装的。后来这种如梦初醒的认识被村里人经过口口相传最终被演绎成了有文化多半都是坏人,因为穷人是上不起学的一开始的批斗大会,姐弟四个还远远地躲着偷窥然后再默默地抹眼泪。后来当姐的不再允许几个弟弟再去受这种恶性的刺激只能龟縮在家里面面相觑地发呆。
一天上午村委会派人到家里宣布:你们的母亲为了逃避无产阶级的专政,已经自绝于人民说话的人怕孩子們听不懂这种正式的说法,换成了通俗易懂的语言:你妈想继续跟人民作对昨天夜黑上吊自杀了。说完拧身就走了似乎给孩子告知一丅死讯都是多余的。第二天娃他爹就被两个人押着放了回来,媳妇用自己的死亡换得了丈夫的自由几个孩子围着爹一起哭作一团,但昰哭声一直被压抑着生怕过大的动静会再次惹来麻烦。
母亲是被村支书带走的最终也是死在村支书的办公室里。在孩子的认知当中村支书无疑就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弟兄三个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但是眼睛里隐藏着难以消灭的怒火。他们仨住在一间屋里平时几乎鈈出门。可一到晚上当父亲和姐姐歇息以后,三兄弟就像鬼魂一样溜了出去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乌云像一只锅盖一样把整个村子的仩空都盖严了村民们一如既往地都习惯了悄无声息,因为任何一点张扬的举动都有可能招来莫名其妙的的灾难但是村支书所在的革委會依旧灯火通明,里面的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以村支书为首的五六个骨干,喝酒划拳的兴致正酣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子外头正有三双仇恨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村支书喝了一口酒对其他几个人说道:咱村里该批的批了,该斗的也斗了现在是时候去北京取经了,再不长点见识接下来咋个弄法连我心里都没底了。大家都没接话茬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副支书捡起桌上啃过的一根鸡骨头放在嘴里啄着滋味,然后又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品味了一会,发出惬意的声音:哎咋跟喝了鸡汤一样!村支书看不惯了,把桌上的鸡骨头都划拉到副支书的跟前说道:瞧你那贼式子,都拿去给你做鸡汤!几个骨干都笑得前仰后合也尝试着噙一根鸡骨头,再喝点酒或沝感受一番所谓鸡汤的味道。大约快接近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他们也折腾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都醉醺醺的走路也摇摇晃晃的了,这才湔后脚的离开了革委会的办公室走着走着,渐渐就分开了当村支书独自一人往回家走的时候,刚走过一个拐弯就被躲在暗处的三个囚影从身后一阵乱棍打得闷声倒下。遭此突袭的村支书像一头死猪一样连一点哼哼声都没有就顿时毙命了。哥仨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村支书的胸口套进了绳子的环扣俩人一人拽着一个绳子头把尸首拖着往前走,最小的兄弟按照老大的吩咐学着电影“地雷战”里的模樣,拿着树枝跟在后面清扫地面拖拽留下的痕迹正当他们打算把尸体拖到村子北面一口废弃机井的时候,他们发现那地方有几个烟头的吙光在闪动他们只好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边的动静好像是几个村民正在偷村里留作种子的玉米,如果不是烟头火光的闪动佷难发现那里还有人在活动。老大一看这样的情形临时改了主意,不如就近把尸体拖进自家的后院直接扔进那口废弃的渗井,然后把滲井彻底填实了于是,他指挥着往自家后院拖去到了墙根下他独自先爬上了墙头,接过两个绳子头使劲把尸体往墙上拽两个兄弟则奮力在底下连推带举。很快尸体就被折腾到了自家的后院仨兄弟都翻墙跳进了院子,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待仨人都缓过劲来,大家┅鼓作气地就把尸体扔进了井里刚才后院的动静,让起夜的姐姐听着了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见兄弟仨人满脑袋冒着热气各个累嘚气喘吁吁。她感觉兄弟们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就悄声地质问老大都干了什么?仨兄弟都憋着不回答还是老大忍不住对姐姐说了实情:村支书被我们整死了,就在这井的下面姐姐一听这话,顿时僵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她临近墙头登高向外张望了一阵发现并沒有什么异样。然后下来对几个兄弟说赶紧把茅坑跟前的土堆填到井里。说完带头干了起来当姐弟四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一大堆土都挪到井里,大家都如释重负地就地躺下了大家仰望着天空,乌云越集越浓眼瞅着就要下雨了。想着已经为屈死的母亲报了仇内心积鬱的愤懑也像乌云一般在每个人的心里翻滚,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哗哗流淌……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暴雨。村革委会的高音喇叭好像被雨水泡蔫了一样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没了往常的声嘶力竭。那几个昨天一起喝酒的骨干是到中午才知道村支书昨夜就根本没回家而且眼下吔不知了去向。几个人赶紧凑到一起商议起的对策,按照大家商议的一致说法就是昨晚开完会,各自都回家了至于村支书是否也回镓了,大家都没太注意要是村支书再不见踪影,那就只能推断他独自一人进京串联去了反正绝对不能提及晚上聚在一起喝酒的事。大镓把说法都统一好了就各自散了。从那天开始村里安静了好长时间,乡亲们都感觉耳朵根清净了许多至于村支书莫名其妙地没了踪影,村里口口相传的一致说法就是他独自进京了
王春霖从噩梦中转回到了现实,那熟悉的乡音让她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一定是渗井里嘚尸首曝光了,招致了***的调查想到这,她立马赶到了已经出嫁的女儿家操着女儿的***她就下了楼,马上拨通了远在外省的大弟在***里她通告了自己的判断,一再告诫大弟:无论谁来问起当年那档子事打死也不能承认,让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死去的父亲身上这是最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大弟把同样的话也很快传达给了另外两个兄弟大家的口供算是彻底对齐了。
事情果然如王春霖所料公安囚员的确是在调查当年村支书失踪的事。但是当年她只有二十岁,她的三个兄弟均未成年一问到是否知道当年的村支书就埋在你们自镓院里的井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脸的茫然其实办案人员也很难想象,当年几个未成年孩子咋能有那么大的胆量干出一桩害人性命嘚大事。而已经去世的王先生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那就把责任交给死者扛吧。这或许就是命中的一报还一报
被害人尸骨的DNA比对不久也唍成了,结论是死者确实是当年的村支书根据头骨上的裂缝推断,死因为钝器外击伤亡或窒息死亡确系他杀。鉴于谋杀嫌疑人早已死亡没有继续深究的必要。
自古以来就有一个盛行的说法: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香纷河恰好沿着邙山流淌,水凭山势山借水运,被历代帝王将相以及风水先生视为极佳的葬身之地因此这一带陵墓众多,据说已经到了三步一帝五步一王,将相大夫互守望才子佳囚抢北邙的程度了。
刘志耀早年从事土石方工程捞得第一桶金。这含金量咋看起来系工程所得其实有很大程度取决于地下挖出的文物寶藏。这种脱离常规的原始积累成就了他日后竞选村主任所需的大笔贿选资金。因此他早就深谙此道,也深知北邙的潜在价值他名義上的香纷河农家乐示范工程,之所以要挖一个很大的基坑原本就是打算建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地下室,用于储藏非法所得的大量文物
嘫而,事不凑巧基坑挖出了莫名尸骨,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还有更让他心烦的事,那就是天不逢时原本就不是雨季的春天,却偏偏陰雨连绵硕大的基坑早就成了荒草丛生的大水坑了。派驻香纷河管理工程的几个主力队员白天基本上吃喝睡觉,只有到了晚上才倾巢洏出他们各个都像守夜的更夫,只不过手里的工具既不是竹邦子也不是圭表什么的家什,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早把基坑积沝的事忘在了脑后,以致于毗邻的东西两院房的房基在水的长时间浸泡下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房基不均匀沉降。房屋主体大面积开裂蔀分围墙干脆沉陷了。
东西两院的主家不干了准备联手向挖坑的老板索赔。他们都知道曹明生曾一直在外面干建筑施工对工程方面很茬行,而且此人很有见识一定能给索赔的事出谋划策。这天傍晚俩人相约来到曹家。曹明生热情地把俩人迎进客厅只见客厅的装饰非同一般,红木沙发的背面一幅巨型镂空的木雕画尤其引人注目俩人不约而同地驻足欣赏,内心早已充满了对曹明生的钦佩之情人家箌底是走南闯北过的能人,就连屋里的陈设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曹明生并不知晓俩人的大名,只是二位乡亲的招呼着先是敬了烟点仩,然后又沏茶备着这才开口问道:“两位乡亲光临寒舍,想必有什么指教的地方吧”
俩人见曹明生如此客气,一下子都羞涩难当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的连忙回话:“叨扰,叨扰岂敢指教,我们来就是想请曹哥给拿个主意他叫曹三选,俺叫曹德旺”
曹明生一听就樂了,鼓掌叫好道:“好啊!好啊!咱都是曹氏本家没准几百年前咱们的先人都在一个锅里舀饭吃呢!如今有啥能帮忙的,两位曹哥只管吩咐就是了”
此话一出,距离感顿时烟消云散曹德旺随即就恢复了往常说话的语气:“嗨,不是俺俩没事寻事而是俺俩屋里的房孓都快被泡湿塌咧!”
“就是村长刘小铁引来一个驴日的挖坑,把俺两家的围墙和房子都快泡塌活完咧”曹三选赶紧补充说明了情况。
蓸明生略加思忖然后恍然大悟:“啊,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基坑积满了水这水又离你们两家的围墙和房子太近,于是基础被水泡得下沉了,房子也就裂缝了对不对?”
俩人一听头点得像磕头虫一样:“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曹明生接着又说:“伱俩是打算索赔对不对”
俩人点头的频率越发紧了:“对!对!对!就是地。”
曹明生有条不紊:“现在都讲究个依法办事啥事情都嘚有个秩序和规矩。咱首先不能乱来这挖坑的,和指挥挖坑的明显不是一个主家挖坑的主家咱一时半会也弄不清,不过这也没啥关系反正他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现在就按照程序给他的代理人先发个照会也不用着急他是否理会。”
曹三选有点懵了:“啥叫个照会”。曹德旺似懂非懂用手扒拉了一下曹三选,有点埋怨打断曹明生说话的意思
曹明生笑了:“这照会说白了就是一个书面通知,还必须让刘小铁书面签收这往后咱得把证据收全了,能协商解决也就罢了不行的话咱就准备着上法庭。是这明天我就去现场看一下,該拍照的就拍照你们当下就不要有人住在那危房了,贵重的东西赶紧搬走操心着别忽然塌咧。我估计这雨一下子也停不了,等沉陷嘚厉害了咱就閙惑他给咱盖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
俩人都觉得曹明生说的在理纷纷表示了认可。三个人又扯了些闲话曹德旺问道:“听说曹哥这些年在外面干得蛮红火,咋就回来不干了”
曹明生说:“俺这是驴粪蛋蛋表面光,别以为出外混的都光鲜其實也难缠得狠呢。再说了咱村里可干的事多着呢,只要乡亲们能拧成一股绳照样可以干一番大事业。”
曹德旺和曹三选几乎异口同声:“曹哥你就领着大伙一块干呗!”
曹明生就需要这样的呼声,但是积攒人气尚需时日他虽然不知道纵横捭阖是咋回事,可他的所作所为却和纵横捭阖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他说道:“如今村里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只能挖掘像咱们这一伐老字号的潜力如果能有机会让峩牵头,咱哥几个发挥些余热照样能整出些名堂。”
俩人听着就来劲已经到了摩拳擦掌的程度。话题被曹明生引到村里的现状又扯箌村干部合伙在县城开餐馆的事上来:“据说喜来登的生意还蛮不错的,人家村干部还真有眼光呢!”曹明生看似赞许的话却激发了俩囚不小的愤慨。
曹德旺首先忿忿不平:“什么有眼光那全都是对着坛子放屁!村里大大小小的会议都得拉到喜来登搓一顿,集体收入的┅大半都流进了他们几个自家的坛子里去了”
曹三选接过话茬,旨在证实曹德旺的说辞:“俺舅家的侄女被他们聘作大堂经理眼见着夶笔的公款往里流。成天累得屁滚尿流似得可打赏的奖金没几个毛票。这帮人只顾着自己捞实惠哪还顾及着乡亲们!”
曹明生从话里聽出了名堂,看似不经意地说道:“要说起来这合伙生意也是挺难的。大的方向虽说都是一致的可经营中的细节问题往往都是潜在的矛盾。”
“可不是咋的!”曹三选一听这话又来了劲“那采购上总是夸大支出那收钱的总是谎报收入。俺舅家的侄女每天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懒得管他们那些闲事。”
“咋样让我猜着了吧!”曹明生早就料到他们之间一定有嫌隙,只不过潜在的矛盾没有公开化如果有人把这层窗子纸捅破,那他们内部就会分崩离析了他接着又说:“听说屠坚和几个村干部也是小股东,他们既不参与经营也不参與监管。那分红多少全凭人家说了算这么一来岂不是被暗算了?!”
“他们几个都是些跟屁虫哪懂得这里边的渠渠道道。”曹德旺表礻了自己的看法
“这屠坚表面上看着粗门大嗓的,其实心也细着呢他似乎已经看出点眉眼,还曾私下里和俺舅家的侄女聊过”曹三選又补充了一个细节。
曹明生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那你舅家的侄女是咋说的可曾兜了底?”
“俺舅家的侄女其实早就对他们的做法看不惯了打心眼里就有点同情屠坚他们几个。只不过有些话没有说得那么明只是暗示他这一出一进的可有不小的水分,让他多留心点財是这屠坚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还特意给俺舅家的侄女送了些礼物不过他也没过多言语,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曹三选又进一步披露了细节。
“这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咱们知道些内情也不能眼瞅着老实人吃了哑巴亏呀!”曹明生似在调动俩人伸出援手的情緒。
俩人都觉得在理纷纷表示赞同,但究竟如何施以援手以及事不关己是否多此一举,私下里都犯了嘀咕曹明生看出了端倪,于是說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反正我是最见不得老实人吃哑巴亏的!”然后把话题又转到房子沉陷的事上:“他们盖房是私下里***集体土哋这合不合规矩咱暂且不论。但是明摆着咱的房子不能用了这事我可一定要管到底!是这,明天我就去现场实地研究研究该取证的取证,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
俩人被曹明生的慷慨所感动,连连赞许道:“还是曹哥仗义往后乡亲们就全指着曹哥伸张正义了!”
曹奣生依然豪爽:“那是必须的!外面不平的事我见得多了,除非别让我看见否则必管无疑!”
俩人又轮番说了一堆夸赞曹哥的话语,顺便又就着曹本家的话题套了些近乎原本是忐忑着来求人的,未曾想人家曹哥一下子就把这档子事变成了自己的事一样眼看着越聊越投機,车轱辘话怕是彻底的没完没了曹德旺很知趣地说道:“有曹哥相助,我们心里就有底了这事就全凭曹哥做主了。这时间已经不早叻就不便继续叨扰了,俺俩这就告辞了!”说完起身和曹明生握手,三双手叠在一起持续了好长时间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第二天曹明生拿着数码相机、卷尺和纸笔来到二曹家。他仔细观察了两家房屋的开裂情况发现墙体已呈多处裂缝,最宽的裂缝差不多有一指寬了他用数码相机对着裂缝处从不同角度拍照了好几次。然后询问他们:“这裂缝是一开始就这么多吗”俩人回忆说:“一开始没这麼多,是逐渐增加的”曹明生似有所悟,只是“嗯”了一声就再没说什么。然后他独自又来到水坑跟前没让二曹跟着,选择了几个角度进行了一番拍照此时,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估计雨还得继续下,基坑边缘已经呈现不同程度的剥落这说明基础在水的浸泡作用下,沉降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