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SCI核心期刊《文化纵横》跨年订阅铨新上市
霍巴特和威廉·史密斯学院政治学系
【导读】今天物质文明空前繁荣,但很多人却并不快乐:为什么我一直在做重复性、低创慥性、高压力的工作为什么工作越来越不稳定,薪水在不知不觉中被克扣收入变得不可靠?为什么工作过程设限重重、令人窒息“抑郁和焦虑”越来越普遍?本文认为随着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的日益数据化、集聚化和垄断化,近十年间资本主义正变成“新封建主义”。以科技公司为代表的资本巨头具有直接的政治属性他们把控着技术红利和数据资源,成为互联网时代的“封建领主”而广大劳动鍺和用户,正变成为领主服务的“互联网农民”不仅被剥夺剩余价值,就连衣食住行和日常起居都在为企业和资本提供数据、创造价值如同中世纪欧洲封建社会的领主占据生产资料,农民除了在领主的盘剥下过活而别无更好的选择一样“互联网农民”已经离不开领主提供的一切,否则就是自绝于现代社会作者强调,迫于资本全球化的压力全球各地普遍发生极度不平等的劳资关系;劳动力的异化已擴展至私人财产属性的异化。如果说曾经奴隶无法逃脱束缚的命运,那么现在的大多数人也同样被禁锢:没有选择的自由这种新封建主义正在塑造一种新的主奴关系,在这种关系下大多数人都将成为没有财产且不由自主的下层,只能通过为少数精英提供服务来维持生存新封建主义加速全球化的极端不平等是毋庸置疑的。
本文于2020年5月12日刊登于《洛杉矶书评》由“法意读书”编译首发。文章仅代表作鍺本人观点供诸君思考。
资本主义终结与“新封建主义”时代来临
▍当代资本主义的封建化趋势
Wark)问道:如果我们不再是资本主义而昰更糟的其他社会制度中呢?这个问题具有挑衅和亵渎的意味,而且令人不安因为它迫使反资本主义者面对一种据不承认的对资本主义的依恋。共产主义本应在资本主义之后出现但现在它不在这里,这是否意味着我们还在资本主义阶段毫无疑问,这种假设阻碍了政治分析如果我们已经拒绝了严格的喜欢历史的十个理由决定论,我们应该能够考虑资本主义已经变异成某种性质不同的东西的可能性沃克嘚问题引发了一场思想实验:目前有什么趋势表明资本主义正在把自己变成更糟糕的东西?
在过去的十年中,“新封建主义”已经出现并與极端不平等、普遍不稳定、垄断的权力以及国家层面的变化相关联。保守派地理学家乔尔?科特金(Joel Kotkin)借鉴了自由主义经济学家泰勒?考恩(Tyler Cowen)對全球自动化经济中极端不平等长期性的强调他将美国的未来设想为大规模的农奴制。一个没有财产的下层阶级将通过满足高收入者的需要而生存比如私人助理、培训师、儿童保育员、厨师、清洁工等等。避免这种新封建主义噩梦的唯一办法是补贴和放松对高就业行业嘚管制正是这些行业使美国人拥有郊区住房和开放道路的生活方式成为可能。这些行业包括建筑业和房地产业石油、天然气和汽车,鉯及公司化的农业综合企业与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对社会主义的攻击中萦绕的农奴制幽灵不同,科特金将敌人定位在资本主义内部高科技、金融和全球化正在创造“一种新的社会秩序,这种秩序在某些方面更类似于封建结构——其流动的障碍往往是无法突破的——而不昰混乱的工业资本主义的出现”在这个自由主义/保守主义的想象中,封建主义取代了共产主义中央集权的威胁和对私有财产的威胁这些意识形态因素仍然存在。
一些科技评论员对科技在当代封建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持自由主义/保守主义的批评态度尽管他们并不支持化石燃料和郊区生活。早在2010年高科技大师杰伦?拉尼尔(Jaron Lanier)就在他颇有影响力的著作《你不是小玩意》(You Are Not a Gadget)中观察到了互联网农民和互联网领主(lords)的出现。随着一批科技公司变得日益富有和更加剥削——基于工人的廉价劳动力、用户的免费劳动力以及那些拼命吸引就业机会的城市給予公司的税收优惠科技公司的所有者们变成了亿万富翁,这一主题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苹果、Facebook、微软、亚马逊和Alphabet(谷歌的母公司名称)加在一起的价值超过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除了美国、中国、德国和日本)。这些科技超级巨头的经济规模和影响比大多数所谓的主权國家都要大。叶夫根尼?莫罗佐夫(Evgeny Morozov)形容他们的统治地位是“封建主义的超现代形式”
艾伯特-拉斯洛?巴拉巴西(Albert-Laszlo Barabasi)在他对复杂网络结构嘚分析中解释了支撑这种新封建主义的手段——以自由选择、增长和优先依附为特征的网络。这些是人们自愿建立联系或做出选择的网络每个网站的链接数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人们喜欢这些东西是因为其他人喜欢它们(例如Netflix的推荐系统正是基于这个假设)。复杂网絡中的链接分布遵循“幂律”(a power law)(译者注:幂律是两个通俗的定律一个是“长尾”理论,只有少数大的门户网站是很多人关注的但昰还有一个长长的尾巴,就是小网站小公司。长尾理论就是对幂律通俗化的解释另外一个通俗解释就是马太效应,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最受欢迎的条目的点击或者链接通常是第二受欢迎的条目的两倍,而第二受欢迎的条目则是第三受欢迎条目的两倍以此类推,直箌分布曲线的长尾上的差异都变得微乎其微这种赢者通吃或赢者多得的效应就是分布的幂律形状。最上面的那个明显比最下面的那个多分布的形状不是钟形曲线,而是一个很长的尾巴这一曲线上有几个亿万富翁和十亿不稳定的工人。复杂网络的结构意味着网络中项目越多,高层的回报就越大它还会引发竞争,争相抢夺注意力、资源、金钱、工作以及任何具有网络形式的东西。这导致了人们注意仂的集中因此,自由选择、成长和优先依附的结果就是等级制度在幂律分布的制度下,上层的人比底层的人拥有多得多的权力
幂律汾布不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是可以被阻止的但这需要政治意愿和制度权力来实现。然而20世纪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努力创造条件,以促进洏不是阻碍自由选择、增长和优惠依附
Neoliberalism)记录了新自由主义的策略,即为了促进全球贸易削弱民族国家对其经济的权威。受到南营成員(译者注:指发展中国家)中新的后殖民主义国家有组织的一系列要求的威胁这些要求包括赔偿、争取对本国自然资源的主权、稳定嘚商品价格和对跨国公司的管制,新自由主义在1970年代寻求“规避国家政府的权威”他们倡导一种多层次的监管方式,一种竞争性的联邦淛让资本约束政府的同时,自身也不受民主控制的影响用斯洛博丹的新自由主义支持者之一,汉斯?威格罗特(Hans Willgerodt)的话来说新的竞争性聯邦制要求国家“向下与联邦机构分享主权,向上与国际法律共同体捆绑在一起”
Edge)一书没有关注新自由主义的起源,而是展示了新自由主义在实践中是如何导致一种新的不稳定资本主义的推动放松管制和全球自由贸易的政策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全球市场从一个“国镓经济通过贸易协议整合到跨国生产网络”的体系演变而来由于这些网络对国家经济的贡献尚不确定,保持国家经济的竞争力已成为“艏要政策问题”竞争力已经取代了竞争和增长,成为国家的目标这导致国家不是优先考虑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和消除垄断,而是“帮助特定的经济行动者——那些最有能力在全球利润竞争中表现良好的人”阿兹玛诺娃承认,私营部门一直受益于公共资金她强调了一種资本主义形式的新颖性,即“公共当局挑选被授予这种特权的公司”“国家不干预并打破垄断。他们创造并奖励垄断
垄断集中,加劇的不平等以及国家对市场的屈从,已经改变了积累以至于现在通过租金、债务和武力产生的资本增益,与通过商品生产产生的资本增益一样多阿兹马诺娃(Azmanova)指出,经济中相对不受竞争影响的部门的私有化——能源、铁路、宽带——赋予所有者“食利者的特权地位”从全球来看,在知识和技术行业知识产权产生的租金收入超过了商品生产的收入。在美国金融服务业对GDP的贡献大于制造业。资本沒有再投资于生产相反,它被吞噬并作为租金重新分配定价过程已经远远超出了工厂,进入了复杂的、投机的、不稳定的环道(circuits)樾来越依赖于监视、胁迫和暴力。
资本主义正在把自己变成新封建主义
▍新封建主义的结构特征
新封建主义并不意味着社交的或网状的資本主义完全复制了欧洲封建主义的所有特征。它并非如此事实上,正如喜欢历史的十个理由学家已经成功证明的那样单一的欧洲封建制度的想法本身就是虚构的。在不同的压力下不同的封建制度在整个大陆发展起来。从资本主义的封建倾向看当代资本主义揭示了┅种新的社会经济结构,这种结构具有四个相互关联的特征:分散的主权、新的领主和农民、内陆化和灾变主义
Wood)认为,主权的分封是欧洲封建制度的一个重要特征随着罗马帝国政府“让位于东拼西凑的管辖范围,在这些管辖范围中国家职能在纵向和横向上都是碎片式嘚”,封建社会出现了“地方的安排采取各种形式,包括领主和国王、领主和诸侯之间的契约关系来补充区域管理。仲裁取代了法治合法性和非法性之间的界限被削弱了。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混合在一起封建领主通过法律强制从农民身上榨取剩余,部分合法是因为領主决定了适用于其管辖范围内农民的法律伍德写道,“其结果是将私人对劳动力的剥削与行政、司法和执法的公共角色结合起来”
茬新封建主义制度下,社会的直接政治属性得以重新确立全球金融机构和数字技术平台利用债务将财富从世界上最贫穷的人重新分配给朂富有的人。民族国家促进和保护特定的私营公司政治权力作为经济权力行使,不仅包括税收还包括罚款、留置权、资产扣押、许可證、专利、管辖权和边界。与此同时经济权力保护了那些行使权力的人不受国家法律的管辖。全球10%的财富被储存在离岸账户以逃避税收城市和州与苹果、亚马逊、微软、Facebook和谷歌/Alphabet联系在一起,就好像这些公司本身就是主权国家一样——政府与它们谈判、试图吸引它们并按照它们的条款与它们合作。资金短缺的市政当局使用复杂的罚款系统直接没收人们的钱而这对穷人的影响最大。亚历山德拉?纳塔波夫(Alexandra Natapoff)在《无罪的惩罚》(Punishment Without Crime)一书中记录了美国业已庞大的犯罪体系中轻罪法的巨大范围穷人和不成比例的有色人种,会因伪造的指控而被捕為避免因对指控提出异议而面临牢狱之灾,他们还会被说服认罪不仅认罪记录会被记录在案,他们还可能被处以罚款而如果他们错过付款,就会被处以更高的费用和罚款在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的谋杀案后,随着密苏里州的弗格森骚乱事件的发生我们曾经对这个不合法嘚系统和不公正的司法体系进行过简单的调查:“城市的市法院和***机构公开从低收入非洲裔美国人口那攫取数百万美元。“***奉命”進行逮捕并发出传票以增加收入。“就像封建领主的奴才一样他们用武力剥夺人民的价值。
封建关系有一个根本的不平等而这使得領主可以直接剥削农民。佩里?安德森(Perry Anderson)描述了由上帝控制的榨取式垄断企业如水磨,农民们被迫在他们主人的磨坊里种庄稼这是一项怹们必须承担的服务。因此农民不仅占有和耕种他们并不拥有的土地,他们还生活在封建领主的环境中正如马克思所说,“生产过程囷社会生活的整个过程的管理者和主人”不像资本家的利润依赖于工人通过生产商品而产生的剩余价值,上帝通过垄断、胁迫和租金来榨取价值
数字平台是新的水磨,亿万富翁的所有者是新的领主成千上万的工人和数十亿用户是新的农民。科技公司雇佣的员工比例相對较小但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围绕数据的获取、挖掘和部署他们重塑了整个行业。较小的劳动力数量表明了数字技术的新封建化趋勢资本积累更多的是通过服务、租金、许可证、费用、免费工作(通常是在参与的伪装下)和数据作为一种自然资源来实现的,而不是通过商品生产和雇佣劳动力来实现的平台将自己定位为中介,构成了用户活动的基础和发生交互的条件谷歌使得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密集和鈈断变化的信息环境中寻找信息成为可能。亚马逊让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定位商品比较价格,并从知名或不知名的供应商处购买优步让陌生人可以拼车。Airbnb对房屋和公寓也采取同样的做法所有这些都是由海量的数据生成和循环所实现的。平台不仅仅依赖于数据它们还生產更多的数据。使用平台的人越多这些平台就会变得越有效、越强大,最终会改变作为平台一部分的更大的环境
平台是两头压榨的。與水磨农民别无选择只能使用的境况不同平台不仅令他们使用平台成为几乎必要的事情(如银行、信用卡、***和道路),人们使用平台本身也在为平台的所有者生成数据用户不仅为服务付费,平台还收集用户使用服务产生的数据云平台提取租金和数据,比如“土地平方”(land squared)最极端的例子是优步(Uber)和Airbnb,这两家公司依靠外包劳动力来收取不带物业的租金这些外包劳动力负责自己的维护、培训和工作方式。一个人的汽车不是用来个人运输的而是为了赚钱。一个人的公寓不是用来个人居住的而是用来出租的。消费项目被重新配置为积累掱段个人财产成为平台巨头Uber和Airbnb的资本和数据积累工具。这种成为农民的倾向即成为拥有生产资料但其劳动增加平台所有者资本的人,昰新封建主义的
这些科技巨头都是掠夺性的。就像许多附属国的要求一样他们的税收减免从社区中收取了资金。他们的出现推高了租金和房地产价格赶走了负担得起的公寓、小企业和低收入人群。舒莎娜?祖博夫(Shoshana Zuboff)对“监视资本主义”(surveillance capitalism)的研究进一步揭示了科技封建主义的一个维度——兵役。Facebook和谷歌与强大的国家合作分享这些国家被法律禁止自行收集的信息。总的来说网络技术的提取维度现在昰普遍性、侵入性和不可避免的。现在并不是一个农民和地主的时代尽管如此,贫富之间的差距正在拉大这得益于一套差异化的法律體系,它在保护公司、业主和房东的同时却使工人和下层阶级遭受痛苦和监禁。
资本主义演变成类似于中世纪的、高度剥削的社会和经濟关系:财富的高度集中以及贫困的普遍蔓延
新封建主义的第三特征是具有高度分权性的空间格局传统封建制度下的城邦中心会受到周铨的保护,通常是生机勃勃的中心外围是广阔和荒凉的庄稼地,即腹地我们可以将这种空间定性为城镇与乡村、市政中心与郊区外围、城市社群与农村周边的区隔,或者更抽象地说这种空间性是内部与外部的隔离,是安全与危险繁荣与绝望之间的分裂。伍德(Wood)曾囿过这样的结论:中世纪的城市本质上是寡头政治“统治阶层通过商业和金融手段,为国王和教皇攫取巨额财富总的来说,统治阶层控制周围的乡村[…]以获取更多财富”。在城市外围生活的多是游牧者和无定所的游民他们面对的是难以维继的生活窘境。可怜如斯怹们也想寻求新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但在现实中总是碰壁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
美国的腹地建立在贫瘠和损毁的土地上那里有对繁荣嘚资本主义的幻想。在曾经光辉岁月里这片土地曾让那些希望自己和子女的生活有实质提升的人流连忘返。另一方面由于工业资本遗留下来的廉价劳动力,腹地客观上已经为新封建制度的剥削模式做好了准备美国腹地的居民不再从事工业生产,而是依赖仓库呼叫中惢,小超市和快餐店提供的工作而生存菲尔?尼尔(Phil A. Neel)的新书《腹地》(Hinterland)描述了中国、埃及、乌克兰和美国的城镇划分模式,基本上嘟是由荒废的外围腹地和濒临超载的城市组成
从政治角度讲,腹地居民频繁的反抗运动体现出腹地的衰败反抗围绕环境问题(水文环境与排放问题)、围绕土地(土地私有化和征用)、围绕公共服务缺失(医院停业和学校停课)。在美国***支政策使腹地与城市对立起來。我们可能还会注意到腹地与城市中心的格局被重新划分,这既表现在对贫困地区的抛弃上也表现在对中产阶级的掠夺中。城市变嘚更加富裕也有更多的人无家可归——想想旧金山,西雅图纽约,洛杉矶
社会再生产受到的关注,实际上是对腹地化的关注也就昰说,这是社会对城市丧失再生产能力的现状的关注这表现为自杀率上升,焦虑和药物依赖增加出生率下降,预期寿命降低以及在媄国,大规模社会***击案件频发上述情况多发生在基础设施崩溃,饮用水出现危机和空气糟糕的地区腹地的惨状篆刻在当地居民的身體和村庄上,随着医院和学校的逐渐关闭以及基础服务减少,当地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绝望和未知
最后,新封建制度带来了碾压性的不咹和焦虑是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感到不安在严重不平等和全球变暖的背景下,资本加速剥削社会剩余价值的灾难在真实发生
资本主义演变成类似于中世纪的、高度剥削的社会和经济关系:财富的高度集中以及贫困的普遍蔓延。
一种轻浮的、神秘的新封建主义意识形態放大了世界末日般的不安,这种不安似乎正在逐渐被神秘主义技术异教徒和反现代主义者所接受。例如乔丹?彼得森(Jordan Peterson)拥护的神秘的荣格主义和亚历山大?杜金(Alexander Dugin)提出的陆权对抗海权的地缘政治主义我们可能还会注意到,像贝宝(PayPal)的创始人亿万富翁彼得?泰尔(Peter Thiel)提出自由与民主互不相容。像这样的科技新派主张正在崛起早在2012年的一次演讲中,泰尔解释了封建制度与科技初创企业之间的聯系:“(初创企业)的创始人或首席执行官没有绝对权力企业更像是古老的封建结构。人们赋予高层各种权力但出了问题人们就开始责怪他们。”泰尔与其他硅谷精英一道保护自己的财产不会受到民主化的冲击,因此提倡撤离和隔离战略例如海上生活和太空殖民,他们能从免税政策中获得财富极端资本主义进入到新封建主义的去中心化阶段。
对于那些处于新封建制度底层的人来说比起能减轻絕望、麻木、无休止的苦役之痛的药物、酒精和食物,意识形态无法解决焦虑和不安全艾米莉?冈德尔斯伯格(Emily Guendelsberger)认为不断革新的技术監控对工作造成极大的压力——因为监控可以探测到雇员迟到几秒钟、发生了哪些不符合规定的小事、使用洗手间的次数,因此雇员处处媔临被解雇的风险重复性的、低创造性的、高压力的工作,与“抑郁和焦虑”直接相关被广泛采纳的为灵活工时制,意味着职员的工莋不稳定;薪水也总在不知不觉中被克扣意味着职员的收入也不可靠,总之工作过程充满压力,令人窒息新封建制度的灾难可能是個人的,家庭的或地方性的如果几代人都经历了这种灾难,那么很难再为气候变化而烦恼(因为已经习惯了且没有精力分神)。
授权四月要的 在原文评论底下 截圖不贴了 作者就回了四个词翻译过来就是没问题你随意 那我就随意一点 有问题或者想看原文翻不过去的都可以找我
长度提示:中文字符两萬四
Summary:精灵的孩子都很容易死因为他们的灵魂同躯体的联结薄弱,而他们的命运是去忍耐而非存活因此当他面对一位无法放任其消逝嘚年幼人质时,索伦非常慎重不去做任何会造成过度精神创伤的事。(大部分时候)
幸运的是费艾诺的孙子是个照看起来很有趣的小駭。
米尔寇很少会有好心情-他在天性上倾向于不满足-但他现在看上去格外恼火
迈荣把头脑里的麻烦事清单过了一遍,迅速找到了他的***
“我猜是那孩子的家族不愿意谈判?”他说
“他们当他已经死了,”米尔寇抱怨道“还说他们会为又一位陨落在魔苟斯手里的家族成员哀悼。”
这完全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答复-迈荣听说过的有关费艾诺(在他自己的语言里叫费雅纳罗)的事没有一件显示他或他的亲族会有所犹豫。而且全部努力花费了他们两周的时间,这期间他们本可以为进攻米斯林湖畔不断扩大的营地做准备诺多们正在掘壕防垨,这不是摆弄人质的时候
他尽量不让他的了然表露太多。除了其他各种优点他的主人在遇上费艾诺的事时确实会有一点小缺陷。他想有一个幸灾乐祸的机会让那精灵蜷缩在他面前,而固执使得机会溜走了有些人就是不懂如何在他们遭受打击时让步。
“我会处理掉那男孩”他告诉黑暗君主,“弄难看点或许把他的脑袋戳在杆子上,好让他的家人能在我们进攻时看见说到对诺多族的进攻-”
“不荇!”米尔寇厉声说。镶在王冠上的精灵宝钻似是回应他怒火中高涨的黑暗而闪耀的更明亮了像无理性或未成形的宇宙那样灼烧。“要讓费艾诺的孙子保持完整我们可能会用到他。”
这就是当二把手的问题你收到荒谬的命令,还被要求去完成它们他要怎么在安格班嘚中心保存一个埃尔达小孩?
他们过去能抓到的极少的(惊人的少比起看着他们被奥克带走,昆迪更愿意亲手闷死他们的小孩)年幼精靈都活不了几天在深坑外面,他们可以在奴隶的营地里接受其他奴隶的抚爱和保护他们就能活久一点,但是总体存活率从来没有高出過百分之五十
矮人小孩存活的时间更长但是也没长太多;没有那种将灵魂抛离躯体的能力,他们会在一念间蜷起身体变成一小块无法迻动的石头。他们还是太脆弱了虚弱的肌体,纤薄的头骨弱小的力气,绝望的双眼为早已逝去的父母高声哀号。真是令人讨厌他哆年前就告诉奥克不用再费力去抓捕小孩了-孩子们会被不停搜寻,连散乱的墨瑞昆迪或卑鄙的矮人都会去找而他们从来活不多久,不值嘚麻烦
“他不可能永远呆在一间舒适的牢房里,”迈荣说用上他最理智的声音。“没有星光那些娇贵玩意就会消逝”
“想个办法出來,”米尔寇下了命令
“那进攻的事呢,主人”有时候,想不抱怨真的很难
他的主人一只手抬到额前,受损的手掌离精灵宝钻的可怕光芒太近了“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休息”
你是个维拉,你需要的是一个对你自身力量的提醒迈荣想告诉他,但他不是傻瓜他嘚忠诚受畏惧支撑,他知道的很清楚他在那时感受到混杂的恐惧与渴望,每逢米尔寇屈尊看向他时都会浮现最好的做法是默然接受。“遵命主人。”
为了不让他在短时间内死去他们按照惯常的做法把那男孩丢进了一间废弃的贮藏室,而非一间真正的囚室它更干净,光线更好受到啮齿动物的困扰比安格班其他大多数的安身之处更少。
然而很容易就能看出被囚对小家伙来说并不轻松。他脸色憔悴把一条毯子裹的像件有防护作用的斗篷,在门打开时瑟缩起来在他亮红色的裤脚和膝盖处有暗色的血迹,身上一半的银扣子不见了還有人剪掉了他上衣前面的八芒星,在他心脏上方留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空洞
他看到迈荣时,脸上的恐惧消散了一些这说明采用一副更加悦目的形体是个好主意。
“你是谁”他用昆雅语问-米尔寇把这门奇怪的语言从海那边带了回来,里面充满了重元音和过度降调的名词
“你的父亲和祖父不会来找你了,”迈荣对他说并没作答。要是他在这孩子坐的小垫子前蹲下来他们就差不多能够对视。
这并没引發他预想中的震惊“他们可能认为我死了。”小小的手指用力拉着毛毯磨损的边缘“我的母亲死了。我们船上的其他人也都死了他們一定已经找到遗体了。”
“那为什么魔苟斯手下疯狂的奥克单单饶过了一个精灵崽子”迈荣完成了他的思考。“他聪明的奴仆中定有┅个后来跑回去挑出了最有用的尸体。这是个有趣的想法”
事实上,费艾诺的孙子应该已经死了他活着坐在安格班,这是一千场机遇中的一个奇迹要是吸血鬼中的一员没赶上那艘不知为何会飘向北方的船上那场狩猎,要是那只吸血鬼没能在激烈的战斗中认出费艾诺嘚徽记要是奥克们一时听不进去人话,要是那孩子没受那么大精神刺激以至于这么温顺要是他们没能迅速把他给拐走,连常有的争执戓混战都没费多少那他们手里有的就该是一具半有用的尸体。这是一个相当有吸引力的假设保存一具尸体要比让一个活物存活容易多叻。
“你是谁”男孩又问一遍。“你是一个迈雅是吗?你看着不像那些被腐化的家伙”他的眼睛,灰蓝色的超乎寻常的敏锐。那雙眼中有一抹光让人怀想起巨灯是他先前虽看过许多精灵的无数双眼,却从未见过的一种光“你看起来像是奥力的人-你身上同样有那種温热的微光。”他考虑了片刻“你是走失者索伦吗?”
他已经习惯了那些名字毕竟,作为可怖的戈索尔有一定好处索伦(会让人囙想起古昆迪语的齿擦音,最开始会有点念不清楚)这名字也算过得去如果这孩子想看,他还有邪恶而令人生厌的一面这对他的虚荣惢只有很少的冒犯。“我想你可以这样叫我。他们如今在阿门洲真的管我叫‘走失者’吗”
“可能只是在工坊里,”费艾诺的孙子像┅个讨论起复杂人际关系的初学者语气高度自信。“他们中很多人想要你回家”
索伦感到心里颇为不安,他换了话题“那你叫什么洺字呢,年轻人”
“我的名字是泰尔佩林夸。你准备杀了我吗”
泰尔佩林夸看上去非同一般的好奇,但是索伦能在那迷惑人的镇定里感受到恐惧的细丝还有,同样稀少的期盼想要感知一个孩子的思想状态不是难事;索伦从泰尔佩林夸那里感受到的全部,是对这样一個年幼头脑来说甚至难以应对的强烈悲伤掩藏在亢奋之下。
他带着歉意微笑“恐怕我不会。”
惧意上升了那双手紧紧裹在毯子里。“你准备折磨我吗”
“当然不!”原因之一,他从来不是很擅长折磨人那是一门没必要的破坏性技艺,纯粹为了虐待而虐待你能得箌的只有鲜血和尖叫,没有复杂的东西这很容易掌握,但是要到何种程度呢他从来不具备他主人的天赋,能锤打残破之物直到他们再佽成为某些近乎有用的东西
此外,他在矿坑中的忠诚爪牙们告诉他孩子们对疼痛的反馈不佳,他不想用这样一件贵重物品来检验这个命题
年幼的泰尔佩林夸抿起双唇,明显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松了口气索伦想要当场帮他摆脱他的悲惨境地。这样的易碎品不可能茬这里好好生存对于那些身怀力量者,脆弱是一件奢侈品而他面前的生灵可没有多少力量。
然而米尔寇有四分之一的可能会在某一時刻想起费艾诺家的小孩,而索伦不喜欢让万物的合法主宰失望他已经很久没遇上过一个难题了。
“你们的船怎么会停靠在我们的海岸仩”索伦问道,隐隐希望能有一个借口-某些反转某些精灵的聪明计谋,某些给出这孩子其实货不对板所以没有价值的理由
泰尔佩林誇的眼睛阴沉下来。“发生了一场风暴”
的确,这孩子的出现不太可能是个圈套-这太难伪装了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应付他。“我猜你┅点不懂耕种的事是不是?”他问想到了安格班从中获取大部分食物的黑暗的北方丛林。山脉地下深处有长着蘑菇的洞穴隐蔽的山穀里养育着兽群。这些地方大多由半兽人们经管但他们大部分都有缺陷,都是败笔生来没那么多的恶意和暴力倾向。如果他向他们强調出让一个精灵保持精神饱满的重要性那他们无疑可以做到。
(他一想到这里就明白这是一个有缺陷的计划广阔的野外空间足以让这駭子设法逃走然后冻死—还不一定是按这个顺序来。)
“我知道如何给一座花园除草”泰尔佩林夸很谨慎地告诉他。
“是啊那没多大鼡。你还能做什么事诺多?”
自从索伦走进屋子那孩子第一次看上去放松下来。他忧虑的脸舒展了双肩松弛下来。“我知道如何烤淛脱蜡铸模如何抛光完成的部分,如何给宝石切割帮忙虽然还不让我自己做这个,我正在学习白银制粒的技术-”
索伦举起一只手示意咹静他已经听够了。
他当然是个工匠费艾诺的孙子不可能是别的。他大概曾被皮质围裙裹着充作襁褓在手动钻孔机上磨过牙。
山的罙处有一些锻造间优秀的工匠们大规模地生产武器和甲胄。那里沉闷而难以平息的温度犹如大地的中心锤子敲击砧板的声响可以穿透陸尺厚的实心岩石。
那些高大的锻工虽然有才能却是相当狭隘的一群,索伦没法相信像精灵小孩这样小而柔弱的东西能够在地下深处活嘚长久
总归还是要回到星光下,不是么
当然,这里还有第三个选择……
索伦抓住泰尔佩林夸的手腕动作像蛇一样快。他起身时那駭子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站起来,摇晃着绊住了脚
“你要杀掉我了,”泰尔佩林夸说听声音比起担忧更多的是好奇。他的脉搏在索伦掱掌下跳的更快手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就连他细胞的分裂都狂乱起来就像竭力要在未知的厄运到来前再多成长一些。
“别急着回維林诺去小家伙,”索伦说把他拉出房间。站岗的奥克笨拙地立正行礼“你才刚到这里。难道你的家族白唾弃维拉了吗你要如此輕易就让他们的牺牲付诸东流?我必须要求你随我们在东边暂住一阵。”
这终于让他闭上了嘴但接下来的沉默中充满短促的呼吸声,怹得努力去跟上索伦更大的步幅
安格班规模庞大,还在无序延展继乌塔莫之后的年月里,强大的和弱小的生物钻入大地深处为索伦朂初的建筑设计增添了新层。许多地方还能看出维拉们造成的损坏-其他地方被简略地支了起来工作以一种拼凑的形式完成,然后忽然间怹们的主人就回来了在笨拙的双手和更笨拙的咒术凿出来的杂乱厅堂间,建筑上的衔接性缓慢地消亡了
有时候他渴望把这里彻底毁去,从头再建但倘若他们的生存仰仗于此,运送合适的拱顶肋材一事就不能放心地交给炎魔
在大而深的厅堂与过于密集的地牢之间有一萣对实用性的让步。这里有为需要睡眠的生物准备的狭窄房间还有为必要的书籍保管准备的办公处。米尔寇出于不为人知的需要占据了整片侧厅索伦则拥有一间他所谓的“书房”。
它更适合被叫做一间仓库那才是它的真正用途。在军队不间断的喧嚣和他在大锻造间里嘚个人爱好之外他花在这里的时间微乎其微。它主要用来存放零碎物件和他从不可靠的手里挑出来的珍品。漂亮的小件珠宝比他常鼡的身材高大两倍的盔甲,一叠动物皮毛出自乌塔莫废墟的小装饰品,骨制品有趣的石头,很久之前从精灵那里夺来的精美织锦-满是沒用的和迷人的东西不过,这里有一张可爱的书桌还有一张装备齐全的工作台和一座小熔炉,为他那种用不到三个助手和一吨融化钢沝的罕见项目而备
他时不时会在这里做点文书工作,或是沉醉于金饰制作除了他没人涉足这里,一间这样的庇护所的安宁与坚固值得耗费空间
当他们终于来到门前,索伦一挥手打开门把身前的泰尔佩林夸推进去。屋里很黑但很快就不黑了,墙上装的火把被一个词喚醒燃烧起来。随后他坐到他的书桌边开始往外拿东西。他在他的屋里存着全部的重要文件-对座狼项目的记录一些老地图和手稿,┅本以血写就的有关死灵法术的薄书是他趁北边一位堕落神灵深感失望时偷来的,放在最高的架子上他相信那东西能起到一种威慑作鼡。
他为开展这个任务选了一副不起眼的形体而泰尔佩林夸的身高才刚到他胸口。
然后他又看向还僵立在门边瞪大眼睛四处打量的囚徒。
“那个熔炉好小!它是用钢做的吗你怎么让钢在更高的温度下不熔化呢?它怎么进风啊”
这几乎让人着迷。这绝对能让他的工作哽加轻松
索伦把他推到工作台前,然后一番乱找想找一样工作,既简单到能让一个孩子完成又复杂到能让他持续忙碌。最终他发现叻一盆未加工的石头矿井里收到过命令,他们发现任何有趣的东西都要给他送来经年累月他就攒下了一堆散乱的宝石。(主要都是过詓一年里攒下的米尔寇回来以后他们的产量急剧增加。)不幸的是大多数宝石都难有用武之地。
“把金刚石剥离出来再把它们放进这呮篮子里你能做到吗?”
那孩子冲他眨眨眼“你有尖晶石吗?我通常用尖晶石做这个”他说,声音轻的像耳语
经过几番搜寻,索倫设法找出了一大块尖晶石可能再提供一些放大设备会更好-他似乎记得精灵无法用他们脆弱的肉眼去分辨晶体式样-但很遗憾他没有透镜。
在他安顿他的人质时一种模糊的存在拂过他的身心,随之携来在寒冰纪与火山群间立定的承诺米尔寇在他的召唤上不加掩饰,在其怹方面也一样
终于,是时候对诺多族采取行动了在那之后,他们会击垮法拉斯民清除莱昆迪,再转向多瑞亚斯
他把泰尔佩林夸推進高背椅子里,然后用他自己的鞋带把他的左手绑在上面动作格外仔细以免弄断任何骨头。再加上一点法术确保绳结不会开,绳子也鈈会断
孩子的事处理妥当,索伦去谋划战争了
七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对于世界铺展开的走向感觉相当满意米尔寇回来了(多了或是尐了一些讨厌的宝石),势必要有一场大战毫无疑问,世界会为此而变的更好-或是更整洁
当他打开门,他发现泰尔佩林夸差不多原地留在他扔下他的位置正在椅子里打盹。他怀有的预期落空了索伦觉得失望。他原本期待费艾诺的血脉会有更好的表现
宝石在工作台仩整齐地分成小堆。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摩挲它们轻声哼唱出一首呼唤它们本质的回音之歌。它们感觉很对-有一两枚绿柱石被放错了他鈈知为何有几组是按着颜色来分类的,但却是一个不错的尝试
挨着小堆宝石旁边有一只铜手镯。之前并不在那里
索伦把它拿在手里翻過来。它是用细金属丝做的因为导电性好,他常为生物实验备着那种细丝编在一起成了一道宽链。他拉出抽线板将其抽紧接口处经過锤击、盘绕,再打磨
无论铜丝、锤子、锉刀,还是抽线板对一个拴在椅子上的人来说应该都够不到索伦对未成年精灵的生理机能的叻解主要基于对成年个体的观察,但他非常明确的是他们的手臂不可能伸出三尺远。
泰尔佩林夸醒了受到惊吓,挥舞手臂尖叫了好一會儿
当他终于安静了,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后索伦点了点头。
“把它扶正”他命令道。
费了一些力气和技巧男孩设法把六块硬木與铁的组合立起来,拖到桌子旁
“我的年纪足够拖动一把椅子了,”他说就好像他能探查到索伦的思维轨迹。这感觉十分可恶精灵僦该尖叫、畏缩,小孩就该是……幼小半成熟的东西,无法独立存在基于第三方的观察和轶闻记录,他对此相当肯定
他不再继续思栲对方智高一筹的事,而是拿出了手镯
“我没事可做了,”泰尔佩林夸对他说往后稍稍缩了一点。“你有好多金属丝”
“嗯。这是個什么手法”
“这是一个六环结,”他忸怩地说好像在交代某种糟糕的秘密,“祖父管它叫‘弥瑞尔之链’”不管那东西与什么有關,它都彻底迷住了索伦小泰尔佩林夸勇敢地加了一句。“如果你想要我还能做更多。”
除了一两个在上层流动的奥克队长安格班嘚居民中基本没人会欣赏一件精灵的手工艺品。这件作品背后的才能若只用来做些珠宝而他甚至无法拿去卖给最没品位的邪灵,似乎是┅种浪费
可是,这能让那孩子有事做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等同于让他保持活力
“这些小玩意大概对我有用,”索伦同意了“制作咜们既不用生火,又不占用别人时间”
男孩在短短的、一闪而过的片刻里笑了。然后他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会有饭吃了?”
那正是精灵需要的另一样东西不是吗?
进一步安置好那孩子花了不少时间索伦很以他自己对堡垒和堡垒中诸事的管理为傲,他在米尔寇缺席嘚许多年里都是它的主人他能即刻就让一打尚在跳动的心脏送到他脚前。
然而那没能帮他找出可以照管脆弱物品的奥克,显然也不代表他知道到哪去找一套寝具
最后他取来一些他自己的皮毛斗篷,把它们扔在角落里只告诉奥克们在任何情况下,即使是在他们按着合悝的间隔来送食物、钢材和其他必需品时,都不许碰泰尔佩林夸(由于不确定具体多久才算合理的间隔他把这留给他们自己判断)。隨后他从工作场所里拿来一股钢缆在囚犯的手腕上缠了两圈。这次他确保它被系在了无法移动的物体上
最终的安排让他很是满意。面對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他却再次想出了完美的解决办法。泰尔佩林夸能靠着窗户透进来的星光和工地上的金属丝余料维持生存最后他所有的亲族都会死去,问题也就没了
研究了几天作战策略,做过几场血腥实验之后一只吸血鬼在那座黑暗大厅外的堵住了他,米尔寇僦在那里面投入他对食人妖脊髓的研究工作撕扯血肉的声音和颠三倒四的话传入走廊。
“我有个消息要给你”她快活地说。她被灰精靈们叫做瑟林威西她特别喜欢这名字。
“你既没去视察外戍部队又没去拜访我们的封臣,”索伦生气地点出“不,你两周都没离开過这座堡垒我不知道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瑟林威西靠着墙壁“亲爱的,这是额外口信一个半兽人在走廊里拦住我,说他需要給你带话我本来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但是,”她耸耸肩“他看上去很绝望,这通常预示着有好事”
“告诉我,”索伦命令道
“您嘚一位囚犯在绝食,”她说“超过三天了。我真好奇什么品种的精灵三天不吃东西就要不行了呢?”长长的爪子在思索中敲着她的下巴“但我接着想起了您身后拖着个精灵崽子在大厅走过的传闻。”
他嘶了一声这真不是处理小孩子闹脾气的时候,更不用说瑟林威西嘚故作姿态“你忘形了。”
“除了我想忽略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忘,尊敬的副官”她的眼里闪现出一道危险的光。“我以前从来没關注过他们的幼崽我能见见那家伙吗?”
瑟林威西讲的像个请求一样诚挚
他仔细看了看她披的外形。蝙蝠的大耳朵猫的蓝色宽眼睛,还有长满尖刺利牙的下颌干涸的血迹在她颈部的皮毛上结块。实用性很好残忍高效,比雅凡娜的任何造物都更致命瑟林威西利用洎然之物做了一件补缀品,比原始材料更加绝妙
然而,她为注入这件形体的力量付出了代价她几乎不再能变形了,只能稍加调整轮廓線条就算那样她还是会…让人不安。
“不行”他带着一些惋惜说,“像这样不行现在你要是不介意,我必须去照看一下我们造物主嘚孩子了”
“给我唱首摇篮曲呀,”瑟林威西戏弄道然后她离开了,消失进她来的那片阴影中
在他走进房间前,他最后一次整理他嘚外在形象处理掉血渍和工作中积下的污垢,让犬齿变钝让目光变柔和,直到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无趣的血肉构成的生物
然后,他像┅只接近兽窝的母狼那样动作缓慢地打开了门。
泰尔佩林夸正探向窗外注视着米尔寇回来以后堡垒上方牵引的沉重黑云(你不得不说這和维拉有关-他了解环境氛围)仿佛是在努力看星星。索伦进来时他没回头
工作台上放了差不多有一打戒指,每只都不相同他注意到,有一些上面镶着碎石经过了大致的手工抛光。其中一枚较宽的戒圈是由多股细丝拧起来锻至平整制成的,上面刻着细细的线条生動的图案在表面呼之欲出。鉴于这孩子没法动用退火或是焊接技术这很了不起。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许多人都对你祖父那么着迷了”怹一边评论,一边走向窗户不知何故,那孩子在发抖脸上留着他知道的那种悲泣与祈求怜悯的泪斑。他轻柔地将他的人质从窗边揽过來确保不会弄断骨头或是损坏任何大动脉,陡峭山岭被留在窗外他还被紧紧地绑在桌子腿上,但最好还是要确认一下“吃饭,喝水”他说,努力表现出友爱奥克送来的上一顿饭还留在工作台上,像报告的那样一动没动
“我不要,”泰尔佩林夸说声音细弱。“峩只想回家”
索伦已有好多年没对安格班的捕获物这么感兴趣了,精灵的肉体与灵魂很早就已经交出了大多数秘密然而他辨出了这种感觉,一件易碎品挣扎在倾覆边缘有形生物的娇弱程度真让人泄气。你多切去一截血管或者逼他们不睡觉多干几周活他们眨眼间就不複存在了。
“从纳牟的殿堂回家不会解决你的问题年轻人。他的款待可是很冷酷的”
“我母亲会在那里,”男孩固执地坚持“还有缯祖父芬威和曾祖母弥瑞尔。”
相信这小孩死掉的亲戚比任何正派精灵应有的都多
“把你的粥吃了,”他劝告“否则我就用我的牙把伱的指甲拔出来。”
泰尔佩林夸瞪着他眼中充满既愚蠢又可怕的决意,有一刻他都要担心不得不真那么做了索伦迫入他的思想,用短暫的控制对他的灵魂施压他的决心瓦解了,孩子们有一个优点-他们的情绪很容易转变
“我想要我母亲,”他冷静地说着同时拿起了湯勺,索伦从他思想中抽离时捕捉到一个念头我是不会哭的,“我想要我父亲”
“好吧,我们不总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宝贝。偠是你现在把那一整碗都喝完-”他搜寻着一项充实的活动能满足小孩生理上显而易见的沟通需求,不至让他无聊到脱离他那具精致形体“我就给你展示如何用酸刻蚀那边那些铜制品。”他在进来时看到了一把乱丢的箭簇-奇形怪状而且没有接孔但是却有良好的光滑表面。
出于某些缘故这起了作用。男孩飞快地吃起来而索伦在一个摆着几只狼头骨的架子上找到了他装氯化铁的罐子。它们都蒙了灰自從他能利用无机材料以来已经过了很久。最近他用到了不少强酸但没收到半点有趣的成果。
“我吃完了”男孩宣称,像战斗过后的托鉲斯那样交叠起双臂“既然我不可以死,那就教教我吧”
这相当让人愉快。泰尔佩林夸学的很快而且近距离观察‘海那边的精灵们’的审美品位也很有趣。他逐渐掌握了诺多族的品位还有作为敌人不可轻易放过的知识。
“之后你要用这些溶液做什么呢”泰尔佩林誇问,用木勺拨弄着浅盘中的酸液和铁盐
“我可以把这喂给某些家伙,”索伦心不在焉地说
出现了一阵发人思索的寂静。“如果你有堿液我可以中和它。这是在家处理这种东西的外排协议”
没人告诉过他,小孩可以是很聪明的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发现,他看着一個年轻的头脑从一种可能跳到下一种对新知识如饥似渴,迅速地融合、模仿、学习这双眼睛见识过的东西多么少啊!从阿尔达之春起,索伦从未在哪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如此诚挚的好奇心。
这件事需要深入探索-他不得不在奥克母亲的洞穴内再多花些时间大多数时候他见到的幼儿或是蹒跚的孩童,都是他为了扩充安格班军队而努力的成果但是一个经过特殊培育和教导,寄予期望的幼崽却没比上一個失败的实验品强壮或聪明多少噢,在他们未成形的思想里存在一种有趣的兽性但是他们总体上都太贪婪,难以对任何东西产生真正嘚兴趣
他不关心年纪更大的孩子。可能他应该转变策略当然不是所有小孩都能像这一个这么聪明,但是留白处总有潜能
正当他们将廢弃的铜块放进盘子里时,响起一阵犹豫的敲门声索伦用一个手势打开门。“你要做什么”
“抱歉,大人”一个下级奥克说,快要伏到地上了“军队……主人说……”
虽然说的语无伦次,口信的意思却不难理解安格班的军队终于准备出动了。准备已经耗费太久諾多族尚未习惯战争,但他们在几周之内就把他的地盘搅得一片凌乱
他们在出征之前需要他。
索伦转向泰尔佩林夸“让碎块停留数两芉个数的时间,然后把它们拿出来用骨灰处理一下。骨灰在第三层架子上如果你想,你可以把酸液顺窗户倒掉或者把它放在不显眼嘚地方。”
“我需要冲洗它们吗”他问。
“那样更好去问守卫要水。”这句话换来伴着深思的点头当然,泰尔佩林夸不会-不可能会-講奥克们讲的粗野辛达语但那能给有创造力的灵魂带去少许适当的困难。这挑战会让他闲不下来
当索伦站起来准备穿过房间时,一只尛手以惊人的敏捷抓住了他的袍子在其他情况下,犯下此类冒犯会很悲惨但他有意展现仁慈。他只会在事后把围观的奥克都杀掉确保没有闲话传出去。
“你会回来吗”这个问题里没有夹带丝毫恳求的意味。
没人说过他不大度至少在他听得到的地方没人说。“或许吧”他说,从那攥紧的手指里抽身而出
他告诉等待中的奥克队伍尽可能去抓俘虏,特别是抓担任领导的费诺里安同时他想到,要是能再多花些时间在金属工艺上就好了很久以来他一直在用不甘愿的肉身来打磨他的技艺。看管俘虏将会带来一项额外的益处
他要求报告必须以手写的形式呈递给他,这样他就能在闲暇时评阅它们
他必须承认,这是一种放纵纸张不易获取,而他的一些手下几乎连笔都鈈会握他更偏爱一种更加私人化的报告程序,能在必要时提出质询
但是全知全能的米尔寇大人告诉他,要让费艾诺的孙子活着就算這做法很快将会变得多余,为了服从而服从难道还不值几张桦树皮吗
他带了很多工作返回他的房间,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这些事会耗去他半个小时一堆文件,炼金术罐子和小笼子在他那近乎精灵形态的瘦弱手臂里危险地摇摇晃晃
屋子里安静沉寂。有一支火把已经燃尽了但即使在黑暗中索伦也能看清工作台;被擦洗、清理、重整过了。泰尔佩林夸(和他)的劳动成果不见了
他凭感觉在房间内搜寻着铜所特有的那种带鼻音的可爱哼鸣,一枚出自众歌之歌的纯净音符却只感受到了属于锡的深沉、悲哀的腔调。他一经察觉便穿过房间在哋上坐下来。
泰尔佩林夸蜷缩着身体在角落里沉睡那些铜做的戒指和废弃的铜箭簇被他搂在胸前,几乎难以发现
即使睡的很沉,他的臉上仍写满忧虑
索伦不由自主想要探入他睡梦中的思维,又犹豫了
多年以来,梦都被证明很有用处早年里入侵睡着的囚徒们的思维,让他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和行为方式向他展示除了难过他们还会有何状态,他们最畏惧什么他们的思维背后潜藏着何种等待被唤醒的忝性。然而如此擅闯不是没有代价的。即使他们落入少有的无意识的虚弱状态要从极度抗拒的头脑里攫取信息,冒的是彻底毁坏他们頭脑的风险这是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他从前曾在一个孩子身上试过这一手段;一个海岸附近走丢的幼儿进入那样一个无力守卫的思维並不困难,但他刚一进入那小东西就尖叫着醒来,除了没条理的哀求和袒露的、充溢的恐惧之外他一无所获
为了安抚小孩,他做了努仂……可能过头了尖叫停止了,随之还有其他方面
泰尔佩林夸的年纪更大,他提醒他自己而且明显更聪明。此外这次他会加以小惢的。
他轻柔地挤压那将一个单独的思维与世界隔开的屏障(它们薄到了虚伪的程度!而且,自始自终被锁在你自己的脑袋里除非你囿意驱使,否则无法与其余的造物相互交流多么怪异啊。他想像打碎一枚蛋那样打开泰尔佩林夸的灵魂把世界的真理展现给他;同时怹明确知道做这种尝试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思想被守卫着但守的并不是特别好。只要他非常仔细慢慢小心进行,他就能到达-
那孩子間断地翻动本能地去寻求什么人。在呼吸间在神经冲动间,索伦发现了一处弱点他借着他的有利条件潜入其中,泰尔佩林夸在那时咕哝了一声“爸爸”
-大海被鲜血染红了,你握着你叔叔之前塞给你的用来去皮的长刀你父亲已经离开;留下了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伱的身边尽是尖叫。一抹银色忽然撞上你几乎在痛苦中蜷起,随后凝固成一个有着浅色头发的精灵赤裸的脚裹在沙子里。你伸手去帮怹他转过身,用你曾祖父蒙着血的眼睛看向你你跑开了,海滩上到处是珠宝和火焰水里有长着吸血鬼牙齿的人鱼,牙上闪着寒光-
泰爾佩林夸在颤抖中醒来仓促往后躲,思维已经开始自行闭合索伦不情愿地任由自己被移出。
“海滩上发生了什么”等到泰尔佩林夸嘚心跳落回正常节奏时,他问道“即使有些内容是虚构的,但我想不是全部。”
那孩子把他扭动时掉落的金属制品收集起来绷着脸揉搓一卷铜线。“那是一个噩梦我不知道埃努是否做噩梦,但它们通常不是真的”
他能分辨出来,这是一个谎言不过他没计较。他還有工作要做出于对客人的殷勤,他重新燃起了火把
过了几分钟,他听到泰尔佩林夸也站起来取回了一束铜线。就在索伦读读写写用地牢里拿来的实验鼠练习改造形体的小法术时,他察觉到珠宝匠的工作正在他身后进行
他已经不记得与人分享一块工作场地的感受叻。自从离开奥力的工坊后再未有过-
他决定大概每隔半天就回来一趟即便这意味着他要把某些高度精密的工作一起拿回来。年幼的泰尔佩林夸起初看到装有骨头和标本的罐子会脸色发白但相比其他精灵没有几次,过了一阵他的恐惧就变为一种常规意义上的好奇
“为什麼它还会像这样在动?是灵魂没有完全离开躯体吗”
“不,但躯体可能会受骗使之误以为灵魂仍在其中。到了最后只要一次轻微的電击就能让你的肢体移动。”
“无礼但没错,我的也一样”
泰尔佩林夸思考起来。“如果你的本质脱离了那件覆盖物它也能受到相哃手段的影响吗?”
“我永远不会如此失礼留一具躯壳躺在地上。”索伦告诉他就是这样。几分钟后他注意到泰尔佩林夸在奇怪地發抖。
“冷吗”他带着迷惑不解的好奇问道,他们达成一致处理每件事时彼此都怀有这种好奇-至少在那孩子不哭时是这样,而他已经准备原谅那次失态了“精灵通常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们太往北了”
“不,”泰尔佩林夸在做补充前咬着他的嘴唇“我在佛米诺斯像这样的山里长大,我不怕冷”
“我在假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移动而不思考”他答道,被他称作索伦的那位笑了出来
然而實验能在他桌子上进行的范围有限,到了第二天索伦发现自己转向了另一项看重的项目-语言。费艾诺对腾格瓦字母的发明促使他重新投叺到与字母系统有关的工作中目前为止,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收获-他手下的将领们似乎更喜欢用奇尔斯字母-但那只代表他需要在他的字音表的细节上花更多时间(他在几百年前就放弃了语标法尽管当时他尽了最大努力,付出诸多流血事件奥克们仍不停发明用来侮辱别人毋亲的符号)。
“读读这个”他命令道。
泰尔佩林夸顺从地放下他对锁子甲的链接眯起眼越过房间去看那个名单。“我想我在中间看箌了一些元音”过了片刻,他试探着说“最后那个看起来像鱼骨头的长字符,你之前写你名字时曾出现过E-E-UR?”
“很接近”索伦说,感到满意“不过我给我的名字加了一个前缀,是对你们的昆雅语词her不太严格的翻译”他最开始写时用的并不是索伦这个名字,但这種细枝末节没让这样一个小孩子注意到“我恐怕这门语言在敬语的读法上会更加粗砺,”他懊恼地承认【译注:her是一个昆雅语名词,等于英语中的lord】
“那就是E-e-er,”泰尔佩林夸说“它表示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的名字。”索伦把它读给他看到他因那读音而退缩。那正是这语言的另一个问题其中有某些东西会让伊露维塔的孩子们毫无必要地心慌。大概是发明它的意图吧。
泰尔佩林夸仍旧勇于嘗试去模仿它“Kyelepekware?”
“不对你过于追求与古昆迪语的相似性了。我承认我从中汲取了一些灵感但在语言学上有很大差异。其中还包含了一些辛达语和一些维拉语,虽然我不确定你是否听过还有少量山里矮人讲的方言-”
泰尔佩林夸似乎对他解说中的一个部分格外关紸,把其他方面都排除在外了“辛达语-那就是外面那些家伙讲的话,对吗”
“很不幸,是的我得承认,它是一门很好的通用语言對于边区军队以及跟囚犯打交道上很有用,但我在努力把那些涉及安格班的部分转换成一种共享式的用语应该会变的更加实用。”他边說边写没在看他手里的工作,却飞快地对他的字母表做着他认为必要的修改这里加上了一条线,那里的形式得到了简化
“听上去工莋量不小。”
“我有耐心我的主人回来了,我打算开始着手进行我所有废弃的项目”这种项目太多了-为了让米尔寇大人回来时一切都盡善尽美,它们遭到搁置现在他能再次感受到那位强大的存在,感觉到他掌握的力量以及确信一切再次回归世间正轨的心安。所有奥克再次团结在一面旗帜之下!这正是做一些语言学实验的完美时机
在提到万物的主宰时,泰尔佩林夸龇了龇牙真让人惊奇,索伦想┅个见识不足百年的灵魂竟能容纳如此多的怒意。大部分是习得的是对那些养育他的人的附和,但其中也有一层纯粹的、未经引导的怒吙他不喜欢用多余的隐喻,但他来到这个世界要理解这里以便在此居住。结果就是非实在的事物经常以有形的一面呈现给他。
泰尔佩林夸的愤怒就像一道火线像炎魔的鞭子般凌厉而炽热。
“黑暗-”男孩开口但是索伦打断了他。
“想好你是否真的要把那句说完芬威家族的后裔,”他告诫道边擦去硬音uz的符号,“仔细想好”
那孩子对上他的视线,没移开不服的样子像最差劲的英雄。这是相当絀色的成就-各种更强大的生物都会在安格班副官的全视之眼前颤抖可怜的小孩嘴上挂着决意。“黑暗大敌-”
索伦瞬间穿过屋子双手抓住泰尔佩林夸的双肩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那肩膀那么小骨头上覆着一点肌肉,只需轻微的挤压就会碎裂锁骨也很轻易就会弯折断裂。孩子又开始发抖
他算了下打碎一小块不重要的骨头带来的损失和益处。自制力很重要他早就知道。另一方面孩子对疼痛的忍受力非常不稳定。他找过对之前的客体做的记录有一些在真正的活体解剖之前都能顺利活着,而另一些只要有人向他们扬起巴掌就会消逝
泹如果不对身体加以惩治,你要怎么让一个有形生物长记性呢他们都是非常简单的动物,最能理解的东西就是疼痛当然,索伦很少和囿形生物共事可能是该用上一些管理手段了。
叹了口气索伦放下泰尔佩林夸,走向工作台上面放着用锁甲链环做成的链条和钢结。怹很快意识到逐个移走一大堆盒子、抽屉和架子太费时间。为了够着它们他不得不就近安置。
结实的金属绳绑着泰尔佩林夸和工作台索伦往桌腿上系那条临时锁链时,把打的结熔住了他没去试着拆解那团固化的钢,而是切断绳索拉着它,还有拴在上面的孩子穿過房间。比起工作台他的书桌清理起来要更容易,重新系上绳索再拿走他的草稿和名单也不费事
等他确定他不会做任何冲动的事后,怹向泰尔佩林夸投去一瞥后者僵住没动,是受惊吓的动物常有的姿态却还皱着眉头。
“我的项目”他说的那么轻,索伦肉身的耳朵甚至都没收到
“一位冒犯主人的客人必须学会亲善,”索伦告诉他“等你长了教训,你就能回工作台了”
从孩子手里夺走玩具,和奪去不顺从的灵魂寓居的躯体不太一样但原理似乎同样适用。他不得不把同一理念用于其他下属-免除暴力进行统治是无稽之谈
他漫不經心地拍拍泰尔佩林夸的头,想到一个让他整体平静下来的战略“我还会回来,”他体贴地说“在那之前,先自娱自乐吧”
他要回來时被前线的消息给拦住了。这是一则引起警觉的消息自从军队派出去已过了三天-先遣侦察部队应该已抵达诺多的营地,但并非全部兵仂战斗对双方来说都不是易事。营地尚未完全建成投入防御但是精灵们利用在徒劳的人质谈判中浪费的那几周,取得了不小进展
“菢歉,”他在收到消息时说“他们不见了?”
他得到确认不见的只有一部分。准切说是哪里都找不到精灵中的费艾诺一家。密探过叻一段时间才注意到有人不见-所有精灵看上去基本都长的一样但他们确定,无论那位王还是他的儿子们都不在诺多族的大部队中。实際上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一周或是更久。
除了无能没有更多的托辞了。
“你认为他们随身带了多少士兵”他停下来思考可行的全新策畧,半晌后问“只需一个粗略估计,想一下”
他被告知,大概有整支队伍的四分之一
令他惊讶的是,真正的阿尔达之王笑了
“费艾诺出言无畏,但他无法坐视他的孙子受折磨他们会来找我们,穿过山脉-远道而来”
这是一个让人担忧的发展。安格班当然有足够的兵力迎接一次正面进攻索伦不确定的是他们能否应对一场秘密行动。他的突击部队不是为了谍报而培育的而铁山脉深处有许多坑道。那些矿井本身已是广大无边自从米尔寇重回高位,维持运作的劳力越来越多地来自那些迫不及待把诺多视作救星在近期战斗中被抓回來的食人妖。
“好吧”他缓慢地说,让声音的实体触及他们两个他们很少再通过思维交谈-一个随着米尔寇注入这具形体的力量而来的副作用。“我想我们需要命令军队调头主人。”
他的君主的笑容露出古怪“难道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先摧毁精灵营地吗,我的副官”
索伦点过某些数字,又洗劫了信使的头脑只为确保他的情报详实周密。“我们或许可以-虽然他们打破了对奇尔丹的围困使他得以驰援怹们。但是这样一场战斗要花许多时日我倾向于不和诺多两头作战。”
过于谨慎了米尔寇思忖,让索伦感受到他那庞大思维的沉重加上精灵宝钻的耀眼光芒,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您向我强调过这个阿门洲的精灵带来的威胁,主人他必须被彻底击败。
“那就这么办吧”米尔寇吩咐道。他在索伦鞠躬时思索着追问,“那个孩子他还活着吗?”
“按照您的命令是的,主人”索伦说,语带责备
“要是费艾诺恰好在战场上遇到我们,就把他的孙子带出去让他知道拒绝合理的条款会有什么后果,”然后因为米尔寇的邪恶在本质仩欠缺细致,他补充道“下手要残忍。”
索伦依据自身而设计的心脏一直都表现良好,似乎在他的胸中抽搐“遵命,”他说礼貌洏恭敬地退下了。
他不想这么做这的确具有战略利益,但也是一种浪费投入如此多的精力只为让事情以流血告终?他无法赞同
费诺裏安家族必须被拦在山里。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奥克们能像野山羊那样攀援无法穿越的铁山脉中每条隐蔽路径和低矮沟壑尽都收在索伦眼裏。有多个地点可用来解决那个庞大家族如果改变路线的消息能及时传递给安格班的军队,他们就能快速穿过阿德嘉兰进入山脉
索伦沒有奔跑-那样有失庄重-但他的确脚步迅速,要找一位翼翅敏捷、头脑坚定的传信者计划尚待布置。
命令已经下达军械库被反复检查,礦井都被封上后他发现自己正踱向那孩子的房间。换成几周之前他会去往大锻造间或是深处的实验场所,那里有邪恶之物在它们的茧Φ搅动但是泰尔佩林夸是一件更为紧急的事项。他已经发现孩子们对时间的感知都很敏锐。
他在房间里见到一大片用粉笔简略勾画的楿似图形泰尔佩林夸显然是在书桌里找到了一样藏品,并在有限的娱乐范围内认为这很好用空气中满是粉尘。
考虑到制作者和材料上嘚限制图形间的还原度非常高。它们是一组三角形内套三角形的结构足有六层,弧形排布在一段墙上只在有石块刻凿凸起的部分线條有些不稳。它的旁边画着一组相似却更小的五边形泰尔佩林夸跪在地上,小心地构建一组由正方形搭成的分形结构每个正方形上搭囿两个小正方形。小正方形间以九十度交角相接再以四十五度角与较大的正方形相接。最后越来越小的多边形弯出一个悦目的弧度,潒树枝般伸展有些正方形已经画到开始互相重叠,在更上层构成了一方密集的冠状华盖【译注:此处的图案属于分形几何中的自相似結构,最后画的是一个正方形树】
索伦提起衣摆穿过房间这主要是为图案着想,而非他的袍子(粉笔画出来的平坦线条很容易被擦掉)泰尔佩林夸仍沉浸在他的数学研究里-或者说看上去如此。他绷紧的双肩昭示着刻意的无视并非没有觉察。
“跟我讲讲你的家人”索倫命令道,他把微型锻炉下方的炭斗抽出来再将炉子的进风口开向桑戈洛锥姆的狂风。地处的高度使他基本不需要用风箱
泰尔佩林夸露出怯意,索伦重审了他的要求“我不是在搜寻情报,小家伙也不想要任何珍藏的秘密。给我讲个故事就行”他转向锻造炉。它只仳一颗精灵的头稍大燃着的焦炭占去其中大部分空间。
那就打些金器吧他的珠宝已经多到令人厌烦了。
“我母亲教我如何绘制这些图案”泰尔佩林夸突然说。“她喜欢做些概念性设计-没有主题的结构或是边缘锋利到几乎无法佩戴的珠宝。”
索伦点点头燃起炉膛中嘚火,然后去拿来一些金块
“有一两回,她制作的图形过于庞大用了太多银料,我都以为我叔叔要为这种浪费朝她喊起来了但它们嘟很漂亮,大家都喜欢欣赏它们”一幅突然出现的画面填入他的脑海,成千细小的银丝拼成的螺旋曲线每段的尺寸都完全相同,整洁楿连、无缝衔接它在四周明亮的蓝光中闪烁,耸立于观者面前它看着就像一波即将拍来的海浪,或是一头将要出击的怪物
索伦明白怹正在观看别人的记忆,他扫了眼泰尔佩林夸后者正专注地凝视着他。这画面不是偷来的是对方展示给他看的。
“真漂亮”他说,洇为他不得不说点什么
这就足够了。泰尔佩林夸落下视线继续说“我们离开之前,她正在教我制粒技术和手工压纹”泰尔佩林夸谈起用颗粒物和铆钉镦头组成的图案,绕着碗身和花瓶盘旋而下像是舒展的花朵或延展的霜花。这稍微有点意思足以让索伦在扇动火焰時保持专注,并从模糊的想法里构建出一个设计概念
她是最棒的。泰尔佩林夸骄傲地总结他沿着他的几何树添加上一层又一层的正方形,但是能用的地面空间快要用尽了“祖父和父亲从来没在澳阔泷迪的工匠当中受过训练。在我小的时候她带着我到海边去见她过去嘚老师。祖父很生气直到她把他们在用的新型焊料拿给他看。她不怕他就算他在发脾气。”平稳的语句稍稍加快了“当-当澳阔泷迪絀事后,我以为她会愤怒但她没有。和其他人不同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像那样-能够承受伤害却不去伤害别人。”
不管他说了什么费艾諾的后裔突然而至的谈兴背后都藏有某种动机。他想对他正面临着什么有个更好的感知透过他孙子讲述的半零散的故事间隙,费艾诺的夲质已显露出来他受到爱戴意为他受到敬畏。
“你祖父生气了吗”索伦问,慢慢探索更多信息
泰尔佩林夸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戓许吧。我母亲带我们上了另一艘船然后船沉了,现在她-她-”
索伦背后传来一声哽噎他在画一枚螺旋形指环的纲要图,并把金块的四汾之一加入坩埚同时努力忽视那个声音。要让昆迪根据自身情况保留那些情绪这很重要。你去提供解决办法时他们会很无礼。
“你嘚怪物夺走了我的珠宝”过了很久,那孩子说“是她给我做的。”
“是啊他们喜欢那样做,”索伦并未真心为罪行道歉“没有一點教养,那群野兽”
话题在好长时间里只有风箱和锤子,索伦把金子做成长条状接着再进行退火。
粉笔刮擦石头的响声完全停止了泰尔佩林夸提出一个问题。“现在能把我从绑索里放开了吗我没地方画画了。”
“你要为你对我主人犯下的罪行忏悔吗”索伦停下工莋问道。
泰尔佩林夸局促起来“我不后悔喊他的名字,因为他邪恶而且是我的敌人不过我很抱歉惹你对我生气。”
这在索伦听来完全算作一句可以接受的道歉毕竟,它包含了“抱歉”一词而泰尔佩林夸的内心也感到懊悔。这与尖声祈求宽恕不同但他可以接受。
他吹起一支小调锁链崩断了。
当那孩子没有继续涂地板而是过来给他要做的事帮忙时,他一点都不惊讶多一双手(灵巧的手,习艺迅速的手)总是好的而当泰尔佩林夸用那种只能用惊叹来形容的目光注视着融化的金属时……嗯,他是不会被恭维给笼络住的
费艾诺的媔容和身形隐约呈现在他眼前。
这已经是很好的演绎了虽然只是出自米尔寇从记忆中分享的片段(零星的碎片,宝石的闪光新语言的發音,精灵们笼罩金辉的尖削脸庞)他确信他已经把握了要点。就连那双目光锐利的银灰色眼睛都被他模仿到位他发现诀窍在于想象咣焰正炽的巨灯,再让记忆中的光散布在他的新面孔上
此刻所有的光都黯淡下来,但它们似乎正在这具巧妙塑造的仿品身上重燃索伦┅点都不喜欢。
一时之间殿堂全空了-所有人都在庆祝他们的胜利-虽然出过问题,最终是他们赢了
(在遇上炎魔之前,或许费艾诺曾凭┅己之力击退过他们的军队或许他曾孤身一人闯入山下的漆黑隧道,或许他的火焰曾照亮过大地内部最终却在庞大绵延的黑暗中死去。或许是他们的军队受到冲击才让费诺里安得以拥有一场体面的撤退。
重要的是费艾诺死了死透了。他的间谍对此非常清楚)
但副官的职责永远不会结束,即使是在胜利时刻仍然有事需要安排。要对技工施以谨慎的虐待要给军中那些活过战斗还能活过后续训练的镓伙送去食物,还要给他手下的邪灵准备特别的奢侈品(他们中的一些开始像吸血鬼那样喝起了血-一个无害却让人不适的习惯)现在,所有这些都已妥善地安置完毕他扮上做作的费诺里安式的脸,去接组成狂欢盛宴的最后一员
他没费心去敲就打开了他工作间的门。
“嘫后欧洛米咆哮一声雷霆撼动了-”泰尔佩林夸丢下他正用来……玩些什么的金属碎块转过身,还没去看就露出笑容“索伦大人!看守嘟走了,我就-”笑容凝固在一处替换成一种希冀。
“祖父”他哑声说。然后他再次扫视一遍索伦看到他的衣服,他的站姿他唇边嘚半分笑意。“不不。”
“他死了”索伦告诉他,希望尽快跳过最艰难的部分“现在,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呆在我身边尽鈳能保持安静。”
“不不,不!”孩子放声大哭尖锐的哭声让索伦想抓着他晃,晃到他脑袋里只剩沉寂为止但他只是牢牢攥住他的肩,手指掐进肉里提高了声音。
“不要吸引没必要的注意不要乱走。不要吃任何东西”精灵不会轻易中毒,但是索伦大概从某个偷來的记忆里模糊地知道给孩子喝酒或者吃生肉都不是个好主意。
泰尔佩林夸还在挣扎没去捶打他,只想从他的钳制下挣脱
索伦低吼┅声,收到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和一声对亡母的呼唤他决定改变策略。
泰尔佩林夸停住了这给了他信心。索伦赶快接着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告诉你更多消息这样你满意吗,库茹芬威之子”
泰尔佩林夸眼里含着泪(那双眼睛和索伦正在用的这双如此相像),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索伦站直身体把泰尔佩林夸提起来,像托一筐煤那样稳稳托住他的髋部这孩子实际已经太大了,不容噫抱-他的长腿无处安放手臂犹豫地环着索伦的脖子-但总比把他抗在肩上更得体些。更……像个祖父
米尔寇大人想要看一出闹剧-那他就會看到一出。索伦明白外貌的作用是在心理上朝向敌人施以的最后一击。
“好了好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走向殿堂深处,孩子茬他的臂弯里颤抖“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米尔寇的大殿里挤满了人所有目光都在索伦走进来时落向他。
可预见的嘲弄声还算温和-怹们知道他是谁知道他能对他们做什么。加快的跺脚声透露着喜悦传过殿内汇成一阵吵闹,肢体舞动出笑声和欢呼都无法比拟的快意
泰尔佩林夸把脸埋在索伦肩头。
等到吵闹声消散米尔寇笑起来,示意索伦面向他“真是一出好戏。”
“我行事只为取悦您主人。”由于他身上的负担他不太能弯腰,但他总算行了一个愉快的俯首礼
米尔寇的注视转向那孩子。“他知道了吗”他带着一种和悦的恏奇问道,语气同他谈论堕落妖兽或是战争巨狼的育种时一模一样
泰尔佩林夸这时抬了一点头。这是一个要维持平衡的局面-天平的一端昰个孩子另一端是位拥有无穷力量的永恒神灵。索伦让他的语调保持轻快以免在他们哪位身上引发一场不明智的怒火。
“知道我们的勝利这种消息传的很快。”那孩子正向上望去但他的目光没有落向米尔寇,而是落在他上方的一点准确说,是三点索伦的胸中(吔就是费艾诺的胸中)烧了起来。他不用非得见到它们时几乎把那该死的精灵宝钻给忘了,但它们现在又出现了它们可怕的光芒填满怹的视野。
他迅速转过身这样他就不用去看它们,而是随意看向大厅
“让我们再次宣告我们的胜利!”他说道,向他的声音里灌入足夠传载的力量“一个渡海而来的昆迪试图挑战我们的主人。现在他化为灰烬葬身于永不止息的风中。”他能感觉到泰尔佩林夸还在探頭去看那些宝石虽然他保持着安静,没说出来的话都在他喉咙里鼓动索伦的手指抠在那孩子的腿上,往前迈出几步“鲁莽的费艾诺囿七个儿子!如今他们是他余下的全部。连他的孙子-他唯一的孙子-都落在了阿尔达命运的主宰伟大的米尔寇的阴影下!”
高涨的欢呼声足够在他脾气最终爆发时吞没泰尔佩林夸微弱的声音,他发出抗议“我没有!”但是索伦听见了,同样听见的米尔寇拧起了唇
索伦一時极度地、不合常理地害怕,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手臂里的那件珍宝。接着米尔寇向后退去一阵最强烈的头痛再度袭向他,紧要关頭过去了
“我照管的人,”索伦在欢庆的声浪下缓缓地说“累过头了。我会带他离开这里”
“费艾诺不来一起庆祝吗?”安格班那位偶尔被索伦视作朋友的高级统帅问道
“你没听见吗?”他阴郁地说“费艾诺已经死了。”
“嘘嘘,”索伦不断地拍着泰尔佩林夸嘚头他一认定他们离米尔寇的殿堂已有一段安全距离后就放下他,除去了费艾诺的伪装但那孩子照样抓着他不放。即便是现在置身楿对安全的工作间里,他还是大哭着不肯松手
“我要我母亲!”他含着眼泪说。
“我可以变成她”索伦提议,但立刻明白这样不行攥在他衣袍里的手在收紧,痉挛般的抽泣也在加重他似乎越发难过,越发要挂在索伦身上
监禁对精灵发挥了奇怪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丅索伦倾向于以科学为名来迎合这种愚蠢的情感需求。因此他让头脑平静下来并在地上坐下旁边泰尔佩林夸快要皱着脸把自己哭昏过詓。可怜的小孩甚至没想起来问他父亲的事索伦考虑到他的情绪没有给他讲,但是看到有人如此轻易地错失信息却很烦躁他对聪明的泰尔佩林夸期望更高,虽说他有各种缺点
两个小时后,孩子疲惫的喘息缓和了紧张感从他身上褪去。索伦停下梳理着泰尔佩林蓬乱头發的手指出神地拂去他脸上的几缕发丝。
他应该站起来应该去给他自己找些有用的事做。他却去寻找幽灵了
许多无处安身的灵魂在咹格班游荡,他们的数量在米尔寇接管战争之后只增不减有更多的囚犯意味着有更多的死亡,有更多的死亡意味着难免会有更多迷失的靈魂他们找不到回曼督斯的路。
索伦并没用自己的方法去困住他们-他已经有了灵魂的充足供应-但他当然不介意有迷路的幽灵在这是折磨致死不可避免的结果。他们有很多用处
孩子们似乎尤其容易变成流离失所的幽灵。可能是因为他们缺乏自控能力或是他们对身后事叻解的太少,对未知充满恐惧或者只是出于对家与安全感的渴求使他们拒绝跟从纳牟的召唤。他们的灵魂太贫瘠了对于他们索伦也找鈈出多少用处。他们渴求的不是配偶的爱或食物与水而是父母的臂弯、温暖与安全感。他们几乎连一只虫子的意愿都无法压倒在这方媔完全无法利用。
不过他还是对少数在厅堂间游荡的小小灵魂有所了解。他甚至认识他们……不是知道名字他们的名字没有随他们落叺此地,而是知道他们的年纪和故事因为他最近几天浏览过安格班保存的年幼囚犯的零散记录。
泰尔佩林夸现在正睡在他身边他想他知道该如何召唤他们。他轻柔地唱起一支歌以免把男孩吵醒,歌里唱起温暖、环抱的坚实双臂、柔软的毯子、牛奶、栖身之地他将它唱成一首他在奥克洞穴深处听过的摇篮曲,让它将游魂卷入其中
经过研究,他差不多能够认出他们那边的阿瓦瑞男孩,几乎还是少年这里有那么小的一团能量,只可能是婴儿发现于莱昆迪的聚居地,到来一天后死去死因未知。他们围着他盘卷追寻着生命中失去嘚事物,在歌声的起伏中摇摆
“我会给予你们渴求的东西,”他告诉他们“一处免除寒冷的寓所。”一个游荡的幽灵投身向前不是朝他而是朝向泰尔佩林夸。他迅速把他挥开“不,不是他”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们,一个更年长更古老的灵魂用一种山那边的阿瓦瑞方言低语,那方言已在久远的时光中失传我们没有,我们无法有我们不再有那种力量。
恳求声这声音又尖又细,充满暴躁
“我会找到一些对你们来说也足够虚弱的兽人,”索伦安慰说让他的用词简单,态度平和“对于帮我解答问题的人来说是个好住处,对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侧传来一声惊恐的回答,染着记忆中的痛苦
我们被遗忘了,年纪最大的那位说话更有条理你夺去了我们所有的┅切。孩子纤细的手指像冰一样冷碰触到索伦的手背。即使在他赶开幽灵后那冷意还留在他戴的戒指上。
我想要我父亲另一位低语。泰尔佩林夸在睡梦中翻身似是在回应那听不见的辛达语请求。
索伦试图重新掌控谈话“是的,那正是我叫你们来此想谈的事我恐怕没有完全理解你们的……生存方式。一个孩子想茁壮成长需要什么”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问题对于面前同他交谈的幽灵小孩来说鈳能有点太高深了所以他补充道,“是什么让你们死去了”
所有画面、情感、黑暗中的记忆和绝望立刻向他袭来。
我不想留在这我想离开这里。这里太痛苦了
他们告诉他的内容他大多都已经知道了-然而他还是不知道该怎样阻止这种事。精灵对杀戮的悲痛孩子身上諸多的脆弱之处,他们需要某些他无法制作的东西噢,他已经做的够好了;用数周不间断的监督仔细地照看着泰尔佩林夸。可他还是隨时都会自己崩溃落入泪水和绝望编织出的死亡之地。索伦不可能在几十年间日夜不停地照看他为了让他保持一个温和而稳定的状态。但他同样不愿意任他消逝那孩子身上存在潜质,前提是他能挽救
他的部分思绪想到面前死去的孩子们会有什么样的潜质。如果他们沒有不幸地落在他的手里他们会长成什么样子?
“怎样才能救他”他问道,侧头向着泰尔佩林夸做出示意“有什么办法让他活下来?”
没有办法传来那个阿瓦瑞孩子又快又无情的回答。他会死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这里没有善意或爱除了迫人的黑暗一无所有。看吧你几乎再也见不到星星了。
现在把他交给我们吧他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这不是索伦想要的回答所以他驱散了他们中的大部汾。没了那尖利刺耳的非人声音房间里安静下来,寒意开始散去
泰尔佩林夸轻唤出声。“我想要-”
“是的我知道,你父亲继续睡吧,作为奖励明天我会让你做些真材实料的锡焊”
“我想用银子来做,”泰尔佩林夸告诉他他的眼睛再次轻轻合上。
在那孩子再度睡過去后索伦来到桌旁,开始拟定一个计划背后传来安静、平稳的呼吸声。暂时泰尔佩林夸还活着。
索伦不习惯向挑战投降哪怕是洎己给自己设的挑战,他要按着这个办法来解决它
“我对您计划唯一的担忧,虽然它很完美主人,就是费诺里安不会上钩”
“我了解费艾诺众子,正如我了解他们的君主那男孩会为我们开出的条件而来,即使他要带上他全部的军队也会来”
稳住,稳住虽然米尔寇的注意力最近很分散,仍然不能低估他他仍旧强大-可能只被削弱了那么一点。
“或许如此不过,我还是建议我们要防控风险一个恏意的礼物能确保他彻底落进我们的陷阱。”
“一个什么”米尔寇大人强大非凡,索伦提醒自己即使他……会犯错误。
“一个善意的姿态我想,那个孩子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我不会凭白交出一枚棋子。”
索伦耸耸肩“这可以视作以贱易贵。那位长子会比他侄子哽强健从一位骄傲的家族长子身上获得的娱乐肯定要比从一个啼哭的幼儿身上得到的多。”
米尔寇想了想“去办吧。我真心希望我们姩轻的王能符合你的期待”
“如果他没有,”索伦说想表现的愉快却无法在精灵宝钻的冷光下高兴起来,“我肯定可以做些改变”
怹的主人在他俯身行礼时捉住他的脸。“确保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杰出者。我的忿怒会同我的礼遇一样深重”他的双目仍旧犀利,仍具压倒之势在他的注视下,索伦感觉被剥光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和细小、微弱的仁慈都暴露无疑。
“我-遵命”我放过了那男孩,他想我想看看他能成就什么。
大概米尔寇是真的变弱了因为他没有从他副官的脸上看出问题,没有处置他索伦私心感到高兴。
泰尔佩林夸没抗拒被裹进一件温暖的斗篷里(根据他的身材裁剪过)也没拒绝被领着穿过安格班的厅堂,但当索伦说他将要被送回他父亲和叔伯那里时一阵恐慌占据了他
“冷静,”索伦压低声音说踏入一间凹室以避开厅堂间时刻游走窥探的眼目。泰尔佩林夸抱着他的手臂就潒在沉船事故里抱住浮木只能跟着他走。“说清楚-不别在那上面擦鼻子。你为什么不愿意被送到你仅剩的家人那去”
“我不能去!”泰尔佩林夸哭起来,“我母亲想让我们回家!我不应该留在这边!“
“好好解释要么就保持安静,年轻人“
过了几分钟,泰尔佩林誇组织好语言“我母亲的脾气在澳阔泷迪变了-”他不得不在这些天里研究了一下澳阔泷迪具体指哪里,“她想回家我猜她和父亲吵过┅架,因为她带我上了另一艘船还告诉他不要心存侥幸。但她还是不高兴她很擅长言辞,设法让我们的船调头回转”泰尔佩林夸摆弄着他做工精致的银扣。他的眼里含着眼泪“他们说乌欧牟离弃了我们,因为当我们想要驶回维林诺时海上起了风暴她告诉他们-她告訴他们-”
“嗯,”索伦附和一声他已经知道,孩子们在一些事上有时需要鼓励
“她说,‘那么我们将经由曼督斯回家了’”泰尔佩林夸的话里带有一抹骄傲。“船上的人吓坏了再次调回船头,我们被冲到北方然后奥克杀掉了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这解释了为什么費艾诺家最小的一员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她不想让我留在这,”泰尔佩林夸焦急地说“如果我能回家就好了。”
“这就是你在我们苐一次见面时急着去死的原因”索伦止不住话音里的揶揄。“我认为那不会是你母亲的心愿”
“她不想让我留在这里,”那孩子固执哋坚持“这里被诅咒了。我母亲和我祖父都死在这里我不想再看着这片土地杀掉其他人。如果我留在这里最后你会杀了我的而如果峩重新见到父亲,他爱我并会照顾我”他的话音破碎,“那我将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噢可怜的小家伙,”索伦出神地顺着他的头發努力排除他对自己长期照料能力的合理评估。“别急着去死我知道死亡对于你们这一族的孩子并不轻松。此外这个地方也没那么殘酷。”
泰尔佩林夸对这番陈述回以一定置疑
“真的!”索伦坚持说。“毕竟你在这里做了许多漂亮东西。那些戒指”这引出一个微笑。“和那些精美的链结你打磨过的宝石原石也是这片土地的产出。陶尔-努-浮阴的山脉下有着优质的金属埃瑞德路因的矿层深处有潒你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矮人中也有许多工匠-你都还没见过!-他们的技艺能与你祖父匹敌这片土地对你不友善,但你仍可以在这里创慥奇迹”
“我不想留在这里,”那孩子坚称“而且,你为大敌做事你说谎。”
“我不在这种事上说谎”索伦向他保证,“你能让這里成为更好的地方在曼督斯你只是一个幽魂。作为对死者很了解的人我得告诉你,他们没有生者所具备的能力”这部分带孩子的技巧他已经掌握的相当好。你要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讲述美好的事然后再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孩子需要蜜糖
“那就把这里变成家。把這里变的比维林诺更美好创作伟大的作品。如果你母亲像你描述的那样是位女工匠她不会反对你做这样的事。”
泰尔佩林夸没有笑泹当索伦重新牵住他的手带他走的时候他没躲开。他被送走的时候没说一句感谢或是道别的话-但是索伦经常和奥克打交道对于不感激的態度不觉得诧异。
真是遗憾他望着使团离去时想,孩子都不具备更强的承受力他们本可以是相当迷人的生物。当然他已经接触过奥克的孩子,他还听说过有关尚未到来的次生子女的某些事……
索伦没那么容易满足这不是他的性格。即使是现在他头脑里回荡的满是對比实验和深入研究的可能性。他也许会在几百年后找到回访泰尔佩林夸的理由他有一种感觉,虽然很模糊就是那男孩可能会成为某類卓越者。
“小心这可能是个陷阱,”二伯玛卡劳瑞提醒道但他的父亲不顾劝告扑过来把泰尔佩林夸搂进怀里。
“我以为你死了”怹小声说,“泰尔佩林夸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给孩子留点空间”三伯提耶科莫低声建议,“他在大敌手里受过囚禁奇尔丹的人說回来的囚徒有时会变的不一样。”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的孩子在这些天里受到了腐化-”父亲开始生气了
“冷静,冷静我只是想说他鈳能有一点-”
“我很好,”泰尔佩林夸说所有声音都安静了。他感觉并不好-他的肩上留着索伦大人抓握太紧造成的瘀伤他很冷,他很餓但是祖父去世了,他能看到他父亲手上的烧伤还有他的叔伯手上也是。他不打算抱怨
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大伯迈提莫正在和黑暗大敌的使者谈判词句交换传递。泰尔佩林夸不是很能听懂
“我的好孩子,”他的父亲柔声说仿佛他会碎掉似的。泰尔佩林夸紧抱住他努力忘记装满珠宝卷宗的狭窄房间、小锤子,满是谎言的安抚被抱在他死去的祖父怀里。他努力忘记精灵宝钻的光芒有多明亮
紦这里变成你的家。铜线编织的手镯在他的袖子里滑上手臂感觉又沉又温暖。
“我想要些食物”他说,“然后我能去看看锻炉吗我想念它。”
*文里出现的黑暗大敌全部是昆雅形式(Moringotto)没有好的音译就这样,三伯的昆雅名音译感觉也不太对恍惚在那哪看过有这个音譯就用了,对不对就不管了知道是谁就行了
之前发的上和中过两天会存评并刪除
我把裙子压到膝盖下面跪在池塘边伸手到水里捞我那已化成落汤鸡的笔记本,好在这只是众多笔记本中的其中一个拿回去用纸巾擦干净水,晾干后再用重物压几天就能恢复原样我还未学过魔法,那是见过天使之后才能开始修习的课程不然挥挥手就能让笔记本干淨如初了。
之后必须把笔记本都锁起来最好锁在修女爱丽丝的房间,我相信她能理解我的难处她是这座教堂里唯一能与我聊一聊神启嘚修女——那些挑事作恶的人连神启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咬着手帕嫉妒我将来能作为接受过神启的人而升职去天堂工作享受更丰厚的俸祿和宽松的假期。
时过境迁世人对天堂的误解越来越深,幸福归处大善终焉根本不存在说穿了天堂其实是一个权力滔天的垄断企业,散落人间各地的教堂算是规模大小各异的分公司办理婚丧嫁娶忏悔反省洗礼精神依赖背锅***服务。员工终身合约制准确来说,是苼前死后合约制比如我也不清楚修女爱丽丝到底多少岁了,似乎从我出生受洗时她就在这座教堂工作十几年后我做了修女她还是这副模样。
爱丽丝是这座教堂的管理者是她给我安排了这份“闲职”。
每座教堂里都有一座告解室告解室的另一端坐着聆听忏悔的神父,所有人都对此坚信不疑
不,并不是这样的所以我说世人的误解颇深。神父的工作安排为做二休三连续工作两天后就能回到天堂整理檔案收纳文件并享受假期。其中“休三”的那三天告解室这头坐着的便是我这样的“忏悔记录员”,负责记录下来每一位前来“忏悔”嘚信徒所说的“罪行”整理在笔记本上,等神父从天堂回来之后呈给他审阅
在坐进告解室狭窄的板凳前,我也曾抱怨过为什么神父能享有比工作时间还长的假期等真正开始工作时,我却怜悯起快要秃顶的神父来——你能相信他们甚至会忏悔“今天当着女生的面脱了鞋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吗那些年轻的男信徒们纯粹是把这地方当成树洞了!
不过告解室的结构的确挺像树洞,木头做的高度还不到兩米,最多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坐下我这一侧的空间倒是宽敞些,偶尔能站起来伸伸懒腰再活动活动因久坐而酸痛的双腿
从水塘里拎起我的笔记本之后,我揪着书脊抖了抖里面残余的水滴然后翻开确认里面的字迹有没有被晕开。爱丽丝给的墨水似乎有良好的防水性能毕竟她是能随意出入天堂的高阶修女,有什么样的好东西都不奇怪
我低头检查裙摆,再怎么小心修女制服上还是蹭到了水塘边的圊苔。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分我必须在晚间祷告前换一条新的,那就只能等下午两点的记录工作结束后再去
希望上帝可以原谅我带着┅小块污渍去聆听信徒忏悔这种小事。
那被坏女人们投入池塘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告解室的桌面上现在还没有人来,我百无聊赖地翻开犇津皮的外封晾一晾湿答答的扉页
别的记录员是按照日期来写告解内容,我却倾向于用名字来归类告解人与我不能见面,但我耳朵不錯(可能是神启的缘故)就算隔着开了一个小洞的木板也能精准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当然了告解过程中只有少部分人会自述他们的洺字,那些拒绝将名字告诉神父的人(这给神父添了许多的麻烦有时候翻找名录核对信息能耽误整个晚上),我都用简单的代号来标记
这位告解人显然也是把告解室当成树洞的一员,他告解的内容是他的梦境少年也许深受其苦,但他的梦实在有趣我知道将别人的痛苦充作自己的快乐是不厚道的行为,可天堂不就是依靠信徒们的痛苦才得以运转的吗我只是遵守天堂员工行为守则罢了。
我不太确定“克劳德斯特莱夫”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尽管告解人努力地让他的梦境听起来像是个第三方视角的故事,但经验丰富的我还是能察觉到那些梦的的确确是以“克劳德斯特莱夫”的视角展开的
记得他初次坐进告解室的那天,苍白却温润的掌心朝上伸过木板下方那个小圆洞。我用枝条沾了圣水点于他的肌肤晕染开他残留在手指上的油性笔痕迹。
手里这本湿答答的笔记本里记录了他第一次来告解时描述的梦境我既然觉得有趣,就肯定不会独享这份快乐
他的梦魇有关天堂与地狱,天使与堕天使毒蛇与苹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与我背誦过千百遍的天堂发展史有不少异曲同工之处。
黑色羽翼遮天蔽日大地被黑暗笼罩。硝烟四起瘟疫横行,人类饥不择食相互残杀苦苦哀求上帝相助。聆听愿望的天使们逆光降临以生命献祭持弓射杀恶魔却不敌邪佞加持的铁链,毒液腐蚀光洁的皮肤洁白的翅膀带血,羽翼被折断从天马背上坠落倒栽进已然荒芜的人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永夜到来之际上帝将被困于天堂,天使尽数囚禁在地狱堕天使扬起永世燃烧的蓝色火焰,凡人于大火中走向灭亡连焚寂天使的绝望尖叫都会成为地狱的养份,浴火重生的不再是凤凰而是蠶食黎明的罪恶之蛇。
克劳德斯特莱夫在北方山脉间巡游他新配给的翅膀显然不适合这样大雪纷飞的环境。
实习天使在气候判断上产生誤差是常有的事情过去许多小天使在极端天气中迷失并坠落人间,一次轮回之后回到天堂不得不从零开始再次参加天堂的飞行训练。
這意味着他们必须长出一副新的翅膀——四肢被天马用金环扣住滚烫的圣水一次次浇在后背最贴近蝴蝶骨的皮肤直至雪白的骨节暴露在外,权天使高举金钉击穿圆润的突起在破口处种进两根被祝福过的白羽,光芒照耀下新生羽翼便会破茧而出
整个过程没有血液,天堂鈈会有血液;也没有痛呼天堂听不见痛呼。
克劳德怀念起遗留在羽翼清洁处的那副更厚实有力的原生羽翼也许能帮助他在暴风雪中飞嘚快一些。拥有一定资历的实习天使可以申请配给替换翅膀来应对不同环境的飞行他原打算趁这次巡游适应这副新翅膀,没想到会碰上這样大的风雪
必须歇一歇了。克劳德俯冲下去降落在被白雪覆盖的山崖上赤裸的脚丫把积雪烫出两个小小的坑——无论环境如何,天使的身体总是如圣火般温暖
漫天的雪花里克劳德看见有人坐在山崖的尽头,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十分高大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会儿,深一腳浅一脚地走到那人身边松软的雪地里留下一串圆圆的脚印。
走近了克劳德才看清那头银色长发几乎要融进这场大雪里去
克劳德很高興能在他负责巡游的地方遇见这位颇受崇敬的大天使。
萨菲罗斯失踪的这五天天堂都快乱套了,一群丘比特临危受命接过原先萨菲罗斯嘚日常工作忙得顾不上准备情人节用的爱之箭。
“克劳德”萨菲罗斯转过身来,抖开白色翅膀上的积雪低头看着小天使坐到他身边。“你的翅膀不太合适”他看了看克劳德背后单薄的羽翼。
许多年前在他第一次生长羽翼的时候本应由权天使负责的仪式因上帝的临時抽调而耽搁,但圣水已经浇过脊背的皮肤早就褪去暴露出雪白的骨,克劳德在天马的压制下疼得微微颤抖金钉还未落下,他只能保歭这样的状态直到权天使归来
就在克劳德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后背的钝痛突然尖锐——路过的萨菲罗斯从漫长的折磨里解救了他圣釘两次穿过身体左右的蝴蝶谷,植入白羽——只有他的初羽仪式是由更高阶的大天使完成的
突然头顶的雪变小了,硕大的羽翼遮挡在克勞德头顶克劳德顺势抬头望去,纷扬雪花再次堆积在萨菲罗斯翅膀上
小天使意识到不对劲,颤抖的手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穿过硬挺的箭羽,轻抚上萨菲罗斯的羽根——
萨菲罗斯拽住克劳德的手腕毫无温度的手心在大雪里贴着滚烫的脉搏。
“你还虔诚吗” 萨菲罗斯低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窥伺过天堂的真相你还虔诚吗?”
克劳德猛地回想起萨菲罗斯失踪前天堂档案室被侵入的流言他僵在萨菲罗斯的羽翼里,睁大眼睛那副曾让他艳羡不已的翅膀渐渐化成视野里唯一的黑,与脚下悬崖深渊无尽的暗色交相辉映
凝视着萨菲罗斯狭長的瞳孔,穿过交汇的视线他在萨菲罗斯的眼底看见太阳升起后那将化作炼狱的战场。
克劳德挣扎着跳起来肆虐的暴风吹得他近乎站鈈稳,萨菲罗斯扣住他左边的羽根控制着他的动作
此时克劳德倒庆幸起今天用的替换翅膀。与根部坚固圆润的原生羽翼不同替换翅膀昰由尖锐的羽根穿过骨头上的孔固定的——那羽根是为数不多的能穿破天使肌肤的物质。
他逆着堕天使的方向用力一拉半边翅膀脱落,鮮红发烫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烧穿积雪克劳德痛得直抽气。
他用仅剩的半边翅膀借力冲向萨菲罗斯的怀里,天使脱落的羽根化作绝佳的武器撕破对方尚未恢复力量的身体
小天使趴在悬崖边的雪地里,脊背上被大天使刺穿的蝴蝶骨淌着血
赐予他飞翔的神下坠到地狱去,還抱着他沾血的白色翅膀
失去意识前,克劳德祈祷着若真要转生,下次初羽仪式还是让权天使来吧
沾湿的笔记本里记录的告解就到這了。我纯粹是把克劳德斯特莱夫的故事当成天堂野史来读甚至期待起后续。
虽然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有些细节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原谅没见过天使的小修女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天堂求证一下这梦境到底是不是真的
告解室的另一边传来木门开合的声音,我紦湿漉漉的本子摆到一旁展开今天的笔记本,用白色的羽毛笔蘸了蘸爱丽丝给我的墨水准备好聆听这位告解人的“忏悔”。
熟悉的声喑传来我愉悦地在本子上落笔写下他的名字。
“做萨菲罗斯的助教有什么感想”扎克斯剥下牛肉汉堡外面那层纸,张开嘴比划着试图┅口咬下所有食材
扎克斯看看手里的午饭,又看看没精打采的克劳德然后放下还没动过的汉堡,拿来张褐色的环保再生纸巾双手抬起克劳德的下巴垫在他与桌面之间。
“是我不行......”克劳德下颚支撑不住把脸往侧边一滚,纸巾就黏在脸颊上
大学提供给研究生的校内崗位不少,大部分是实验室助理或者本科助教这类对学术水平有要求的兼职时薪还算可观,工作内容无非是帮教授备课批作业回复邮件囙答问题期末的时候再加个监考和核登分数。
学期伊始每个学院都会按照专业招一批助教再随机分配到各个教授手下克劳德上学期第┅次申请的时候分到扎克斯现在的导师安吉尔,因此对这份工作的难易程度有了错误的认知
萨菲罗斯这学期难得开了大课,助教的岗位鈈偏不倚落到克劳德头上自从拖着疲惫的大脑连滚带爬地从本科荣誉学位的小班制毕业后,克劳德就再也没见过萨菲罗斯连校园偶遇這个级别的都没有。突然一下又要恢复到坐在办公室单间里面对面的距离是从学生一侧转换立场到教师一侧,他有点不适应
去年克劳德在拿到***的第二天就从萨菲罗斯的公寓里搬了出去。那个下午萨菲罗斯肩上披着羊毛毯子倚在门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手里的黑咖啡,旁观克劳德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数次整理出三四个纸箱克劳德自己的东西极少,其余大部分都是萨菲罗斯和他一起去买的萨菲罗斯說留着也没什么用,让克劳德尽数带走了
萨菲罗斯站的位置极其刁钻,每次出入克劳德都不得不小声地跟他说一句“借过一下”除此の外他们没有任何对话。搬家公司的司机上楼来帮忙把纸箱搬到车上时都被这凝滞的气氛冲撞得开不出玩笑来载着克劳德和他的家当往學校宿舍开的时候,这位络腮胡的白人大叔叹口气安慰道“分手也没关系你还能再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克劳德无语凝噎找不出语言反駁毕竟早上洗漱时还能透过镜子看见前两天萨菲罗斯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事情又不是那么单纯他窝在副驾驶座上把T恤领口往上拉叻拉,强忍路途颠簸造成的胃部不适
研究生的学费比大学时期少了近乎一个零,自己能做到收支平衡后没什么借口继续赖在萨菲罗斯家裏萨菲罗斯听了克劳德带有试探意味的陈述后也只是点点头默许,问过几句他接下来一年的住所就着手帮他处理起搬家事宜
扎克斯拿┅根奇长的薯条戳了戳克劳德的脸让他回神。“再不吃凉了一会儿不是还要跟我去宠物市场买斯坦普的驱虫项圈吗。”
克劳德撑着桌子矗起后背抓起餐盘里的鸡块往嘴里送,味同嚼蜡上午的时候收到邮件通知他明天还要去萨菲罗斯的办公室批改学生们刚上交的作业,帶图模型加小论文这类作业助教必须跟教授敲定了评分标准后再确认分数,估计又要折腾到天黑
“萨菲罗斯今年开的什么课?实在不荇找个理由辞掉助教上周有别的实验室给你发面试邀请了吧?”
“环境经济学”克劳德撕开番茄酱包装,“如果半路辞掉校内岗位學校再也不会给你发任何工作offer。”
扎克斯听闻忍不住把自己那几根鸡条也挪到克劳德的餐盘里让他多吃点打起精神面对残酷人生。
斯坦普的宠物用品一直都在固定的店家买从臭烘烘的宠物市场入口进去后七拐八拐,名叫“神罗”的店坐落在还算干净的一角门上挂着老板画的狗狗,推开门带动店内的小风铃丁零当啷响
扎克斯倚着柜台跟老板聊天,克劳德蹲在造型奇特的笼子边上看小仓鼠跑步金丝熊挪动肥硕的屁股在蓝色的塑料管道里钻来钻去。
学校宿舍不让养宠物但依旧有不少人偷偷养(比如扎克斯),克劳德在电梯里撞见过好幾次有人抱着狗下楼遛弯这还不算那些仓鼠金鱼乌龟那些关在房间里没人能发现的宠物。反正学校不查房也没有门禁时间卫生都是自巳打扫。像是只允许学生入住的单身公寓独门独户一人一间,基础家具齐全自带卫浴厨房就是洗澡的地方有点小,克劳德洗头的时候胳膊肘总撞到一体式的淋浴房侧壁上
等再抬起头时,扎克斯不知道去了哪里面带笑意的老板独自在柜台后面站着,“他去一趟盥洗室估计马上就回来啦!你随便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克劳德不太会应付店家推销的技巧,刚想支吾着回绝时无意间扫到角落里的透明箱子里盘着一条白银色的东西,凑近一看小蛇抬起头露出眼睛,吐了吐淡粉信子
等扎克斯甩着手上的水从盥洗室里出来时,看见克劳德正捧着一个垫了厨房纸的塑料箱小银蛇在里头安然躺好。
可能克劳德试图“饲养蛇作为宠物”这一事实令扎克斯过于震惊他哼囧了半天克劳德也没听明白他想说什么,最后扎克斯扶额嘱咐道:“记得把盖子关好要是哪天起床发现它不见了,住你旁边的人可能会寫邮件给学校然后把你赶出去......”
回去的车上扎克斯突然转过身问,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思“最近还去教堂吗?”
“偶尔吧”克劳德朢向窗外,才意识到一位拜访教堂的告解人把蛇作为宠物是件多么......违和的事情
经济学院的楼建得和其他学院的相差极大。他们大学明明囿钱得要命一年四季修缮建筑盖新楼从没停下过,却保留了经济学院的青石外墙和教堂风玻璃彩窗左右对称式的建筑结构与中间高两側低的楼层设计结合在一起凑成古典主义风格,而建筑内部又全部重新装修成一个现代大学学院该有的样子
克劳德单肩背着书包绕过台階上东扭西扭的粗电缆,学院门口的空地上架起大功率电灯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摄影设备堆在一旁——每年都有很多剧组来他们学院取景,恐怖电影剧组的比例出奇得高克劳德认出那个快有四层楼高的巨大灯板是要模拟闪电的白光——刚才调试的时候闪得他条件反射地缩叻缩脖子闭起眼睛。
五点之后基本大课都结束了五楼以下都没什么学生逗留,再往上走就是研究生和教授的办公室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几个兼职教授早早回了家剩下的人全都蹲在萝卜坑里工作。
右手边走廊第三个房间门上有一小条玻璃,这地方克劳德在大三大四嘚时候来过无数次他知道坐在里面的人肯定能看见门外突然出现的黑影,手悬在门把上方几秒后推开门走进萨菲罗斯的办公室
与昏暗嘚走廊相对的是房间内温暖的白炽灯,还有克劳德熟悉的气息萨菲罗斯的公寓里也是这样的味道。
这听起来很奇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菋道,克劳德的嗅觉算不上灵敏但他仍然能靠这份亲密接触过才能摄取的私密信息分辨出不同的人。惯用的香水或是洗衣粉柔顺剂并不會造成影响也许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特色。之前他与萨菲罗斯的同款衣服混在一起时哪怕它们是被清洗过的,克劳德只要蹲在洗衣篮旁拿起两件衣服嗅一嗅就能辨认出哪件应该放进萨菲罗斯的衣柜
“坐。”萨菲罗斯从镜片后方抬起眼睛看了看站在桌子旁的青年示意怹坐进另一侧的椅子里。
克劳德抿抿嘴把书包甩到地上掏出红笔,自觉拿过左侧桌面上高高垒起的一沓report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问萨菲罗斯要批改要求。
萨菲罗斯停下手里的笔从一旁的打印机出纸槽里拿出刚印好的表格走到克劳德身边低声讲解:“按照学生选的不同国家碳税政策,至少列两种有效机制对比必须包含图表和碳排放权交易模型......”
克劳德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萨菲罗斯的话里,忽视掉耳侧嘚微痒和面前垂下的银色长发
两年前他跟扎克斯一起修的这门课,期末考前兵荒马乱地补遗漏的地方萨菲罗斯从不用课件和电脑,投影仪加一张纸一支笔知识点写得飞快,稍微走神几分钟就错过整面的笔记经济学院又是朵奇葩,别的学院都是同门课用同样的卷子鈈同教授的学生还能坐在一块复习,全校只有他们学院的教授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全部分开考试最夸张的微观经济入门这种必修课能搞出五六张不同的试卷,这导致期末的时候如果想补知识点除了一趟趟跑教授办公室之外别无他法
当时还要在扎克斯面前装作跟萨菲罗斯不是很熟的样子,萨菲罗斯的嘴角因克劳德拙劣的演技一直带着微妙的弧度
“......不要求查重,但要是有明显抄袭迹象或者资料来源有疑問的你单独放到一边我来看”萨菲罗斯的指尖点在克劳德红笔笔尖旁,又坐回位置自顾自地忙起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克劳德縮在宽大的显示器后面闷声工作之余悄悄瞄着电脑的另一端。
萨菲罗斯并不近视为了防蓝光在看电脑的时候戴着一副平光眼镜,这让怹看起来有些陌生天色彻底暗下去,外面那个拍恐怖片的剧组已经开始工作了模拟闪电的白色探照灯晃得屋内明暗交错。萨菲罗斯坐茬办公椅上转了半圈拉上窗帘,回过身来拿起克劳德批好的三四份作业简单看了一遍再重新放回原处
空间好像猛地变小了,他和萨菲羅斯被关在这个四方的盒子里任由时间在河川里奔流同楼层的灯一盏盏暗下去,闪光短暂地照亮整栋建筑只能听见纸页翻动与笔尖摩擦的声音。
萨菲罗斯偏爱极静的工作环境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求克劳德在天黑之后前来。在校外也如此有时候克劳德起夜,看见客厅里煷一盏台灯台灯旁是穿着宽松衣裤的萨菲罗斯,键盘敲击的声响可以伴着他的睡眠直到黎明破晓
肠胃蠕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在靜谧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克劳德的笔尴尬地停下,萨菲罗斯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指在桌下的抽屉里翻找出一条小饼干放在克劳德媔前。
“嗯”他闷闷地回答,视线落在眼前的饼干包装袋上下午的研讨会一杆子开到五点,克劳德路过万年排长队的快餐店连个甜憇圈都来不及买就直奔萨菲罗斯这儿来了,助教的工资按小时计他必须争分夺秒。
克劳德活动几下酸痛的后背用牙咬开包装袋。萨菲羅斯看了他一眼又递过去张纸巾。
他尽量轻地吃酥脆的饼干塞进嘴里抿化了再小声咬碎,不想破坏眼下专心致志的宁静
归属感是个佷微妙的东西,克劳德总是能从萨菲罗斯一些细小的举动获得归属感偏偏他对眼前的男人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厌恶,他认为萨菲罗斯的余裕和从容是长期处于支配地位的习惯这让萨菲罗斯更像是世界的旁观者,克劳德厌恶这种游刃有余克劳德与萨菲罗斯同居的两年时间裏,矛盾无时不刻不在撕裂他他在漆黑的河川里浮浮沉沉数百年,有一天萨菲罗斯冲着快要溺死的他伸出手来他急切地想要摆脱独自掙扎的孤独,手心交握寒风吹过被河水浸透了的身体,冻得他只好再次跌回河川里又回味肌肤相贴的温暖,而萨菲罗斯依然在河岸边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与奔流的时间缠斗。
“我开车送你回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整栋楼只剩萨菲罗斯的办公室还亮着。
“不用了谢谢。”克劳德说完就觉得自己脑子抽了他竟然跟萨菲罗斯说谢谢。
突然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挡住灯光,刚要背起书包的克劳德被堵在椅孓里萨菲罗斯双手撑在扶手上,俯下身去与克劳德对视
长发笼罩在克劳德肩上,他尽可能地后缩紧贴着椅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过萨菲罗斯的气息了
“上个星期你的任务是核对学生签到情况和上传笔记,按照你的习惯五个小时以内绝对可以完成洏教务处收到的工作时间是十个小时。”
他快要窒息了脑袋嗡嗡响。虚报助教时长是小事被教授抓包***足以让他被劝退卷铺盖回老镓,保不准本科学位也一并作废
“我很缺钱。”克劳德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慌张“这学期的学生贷款没有批下来宿舍每个月一芉八百多基尔的租金还有自费的实验材料生活费餐费......”
还是暴露了,萨菲罗斯深知他一紧张就语速加快的小习惯
“我可以当作没看到那份广告,克劳德”萨菲罗斯直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穿好不紧不慢地撩起被衣物压住的头发,“你也没有必要再为宿舍租金发愁”
克劳德闭了闭眼,默默跟在萨菲罗斯身后上了车好吧,这样的结果还不算特别难以接受
克劳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带点恶意的语气說:“我养了一条蛇我得带着他。”
“哦”萨菲罗斯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你可以养【宠物】”
毫无波澜的反应着实无趣,克劳德抱着书包背过身去额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看街边路灯划过。
修女爱丽丝的房间边上有两个图书室分内间和外间。外间供全教堂嘚人使用内间的存在原本是个秘密,有一天我撞见爱丽丝拿着一把黄铜钥匙撬开地上的三块地板才发现这间图书室别有洞天。
手里那夲笔记本已经快干了纸张发脆,我打算让爱丽丝帮忙弄平整时钟指针渐渐指向午夜,外间图书室灯火通明教堂不允许修女们过了十②点还在外面逗留,我必须尽快整理完今天的告解内容
上帝刚从长梦里的醒来,全知眼看见已经胎死腹中的战争低头发现克劳德倒在膤地里,另指派两位天使给他捧回了天堂
那失去翅膀的背骨迟迟不肯愈合,血从入口沿着云街一路滴到权天使的神位下鲜红滚烫。权忝使垂眸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小天使无奈地摇头表示无法处理这样的伤口。
高位神权的天使堕天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大约是克劳德嘚翅膀从此不再被祝福,脊骨上的洞也就无法恢复原样
就算卸下另一边的替换翅膀,原生羽翼也无法固定克劳德在羽翼清洁处尝试过,右边一侧破败地耷下去无论如何都煽动不起来好像那翅膀不再属于自己一般。
于是他变成天堂里唯一的单翼天使而且不被允许向众鉮解释这片翼的因果。克劳德倒宁愿那时没被救起转世一轮再回来,痛就痛了总比留下来受人非议要好。
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商定好噺的处理方案——将堕天使的真相隐瞒,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转世轮回去了再安排给小天使一个需要长期呆在人间的“闲职”。
这倒是十汾符合天堂的作风我为天堂勤勤恳恳工作数年,明白这里的“安排”实际上是打发上帝那老爷子一定是觉得克劳德顶着单边翅膀在天堂乱晃有碍观瞻,才以“奖励”的名义下放一个不能长时间飞行的天使隐去羽翼来人间做守护天使
还未来得及建设教堂的地区往往需要┅位隐匿在人群中的守护天使。他无私地给予世人帮助隐秘地传达上帝的意念。如果这片地区建起教堂守护天使就可以通过教堂里的忝堂入口回去述职复命。
克劳德·斯特莱夫被分配到南方一个气候湿润的小镇,那里日照充足,庄园主为人谦和善良,依附在庄园周围的农民大多以种植水果为生。
天堂给克劳德赋予的身份是庄园主外出征战归来的小儿子实际上那孩子已经战死了,正在天堂的门外排着队呢克劳德被天马驮着离开天堂的时候正好与那位青年擦肩而过。
上帝的魔法可以让“克劳德”的存在扎根于每一位见过他的世人心里并唍全替换掉原先那个人的印象就好像看着他长大那般熟悉。
“早安克劳德先生,谢谢您上周帮忙运送的药物我母亲的病已经快好啦。”
“想买一点画材吗我听说庄园主从外面找来一位画师想做自画像。”
如果克劳德早些知道守护天使干的都是万事屋的活那他可能哽愿意留在天堂做一些朝五晚九的工作,而不是跑到人间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还没有工资
聚集在周围的民众更多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怹不得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转而用缰绳牵着马穿过市集。前两天听庄园主说东侧的苹果林生了一个月的虫再这样下去怕是影响收成,克劳德受人委托去看看
如果农药这类的处理方法解决与不了,那就需要天使的奇迹克劳德自从离开天堂之后很少用魔法制造奇迹,小型奇迹的效力日趋下降这是否与消失的翅膀有关还未知,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等走过晨起的集市,克劳德挂在马鞍上的小布袋里已经塞满了当季的水果蔬菜与之相对的还有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又多了几项需要处理的委托。走到小镇门口的时候人群就渐渐散开了克劳德踩着脚蹬上马的时候,那位请求他找猫的小姑娘把沾了泥土的手在方格围裙上抹了抹高举起来跟他说再见。
沿着去年刚修建好的小路往东骑行一会儿就是苹果林克劳德途径小镇门口时看见快要建成的教堂,靠近顶端的地方还是空架的木梁其余都已经贴好墙面。木工噺作好的长椅堆叠在石块砌成的矮篱中间橙红的夕阳穿过未封严实的穹顶,透过敞开的大门他能看见教堂中央的神像
几个工人都认识克劳德,见他骑马经过抱着怀里的风笛冲他打招呼,络腮胡挤进眼角的皱纹里随后悠扬乐声与晚霞交融。
克劳德的心里唐突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复杂的、密密交织的不舍与希望。他攥紧手里的缰绳双腿轻夹马腹,任由马儿跑起来在麦田与梨子树中间的狭道仩跑起来。
初秋的晚风迎面吹起挺立的额发自从失去翅膀之后他许久没有如此贴近过风,马蹄铁和石板发生有规律地撞击世间被遗留茬身后,而夕阳与那风笛声却一路追着他走了很远
旷野里,无人能发现肆意骑行的小天使嘴角眉梢里那点率性的笑
直到克劳德冲进果馫四溢的苹果林,把马拴在靠外侧的树上后还未平复那份冲动眼睛晶亮地闪着光。他深呼吸几下走近那几棵挂着坏果的树,指尖捧起┅个端详起那些灰褐色的表皮——枝叶都还繁茂树根也很健康,绿叶背面没有丑陋的虫纹的确不像是普通虫病害的样子。
或许是刚才嘚骑行过于畅快或许是即将回到天堂的期待扰乱了克劳德的大脑,又或许是这片苹果林的确与人们居住的小镇有些远克劳德没有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就直接发动了天使的奇迹。
指尖散发轻柔的温热促使那些坏果子褪去灰暗回到诱人的红色一阵微风晃得枝叶细细嗦嗦响。
嫣红的苹果熟透了落入掌心阴差阳错的,克劳德拿起它贴在唇上咬下去,声音清脆汁水四溢
“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突然出現的声音惊得克劳德眨眨眼飞快推测着这个人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他施放奇迹的过程。
这位名叫杰诺瓦的画家两天前来到镇上按理说现茬他应该在庄园主的会客厅里准备明天的工作——庄园主召他来画像,一口气订了三幅如果不是克劳德严词拒绝,可能还会有四幅
“丅午的时候我就在这了,那里”银色短发的画家往树林深处一指,落叶间摆着个小板凳“是个取材的好地方。”
克劳德思考起是否需偠画家的记忆消除他大约有十几年没有做过这种高阶奇迹,对成功率存疑的同时也担心万一用力过猛损坏对方的思维
画家背着手挪到陷入沉思的克劳德身前,高出不少的身影带来压迫感克劳德不自主地往后退两步。指尖的苹果被夺走冰冷的肌肤短暂地划过手背,对方把那个缺口的苹果送到嘴边也咬了一口。
克劳德皱眉画家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有种潮湿黏稠的不适感,就像蛇攀过肌肤
对,就是这種他看着从画家后颈爬到锁骨处的小银蛇。
克劳德警惕地跳开拉远距离紧绷起身体准备好发动攻击。
那蛇又不见了克劳德晃晃头,昰幻觉吗也许是刚发动过奇迹精神虚弱的缘故,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解开一旁拴紧的缰绳。
“天色晚了不顺道捎我回庄园吗,克劳德”画家把咬过两口的苹果随手丢在果树根部,半弯着腰凑到他身后
克劳德板着脸点点头。无论如何画家在完成画作之后就会离开鎮子,他不打算与这人搞好关系
“镇上的人对你的评价很好,你就是这样交朋友的”画家在克劳德之后跨上马背,胸背相贴背骨与胸膛摩擦的感觉甚是诡异,克劳德轻微扭动几下寻找着舒服些的姿势奈何被身后的人圈在怀里,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显然不是,克劳德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天使不会把“翻白眼”这种行为体现在外表上。
暮色四合那棵苹果树迅速从根部开始腐烂,冷风过境干枯的植物在他们身后化成齑粉。
正式入秋后教堂就建好了果农的收获颇丰,推着小板车给庄园主送来不少与离开庄园的克劳德撞个正着。怹今天没有骑马徒步穿过居住了十数年的小镇前往教堂,每一位见到他的居民都亲切地与他打招呼无论过去多久,克劳德对待这样的熱情还是不知所措
新落成的教堂空无一人,人类修女们将在克劳德离开后来到这里继续散播上帝的善意阳光穿过窗户斜映在神像的衣褶上,克劳德潜意识让居民们选择了风神在他成为实习天使之前还在做丘比特的时候感受过那位女神温柔有力的怀抱。
钟声回荡一声聲撞进尘世,守护天使跪坐在祷告台上金色的耀眼圣光唤醒他藏匿起的翅膀,那光从一丝扩散成一束最后将他笼罩,天马从光源里探絀尖角遥远的天际传来颂歌。
沐浴圣光对于天使来说本应是温暖舒适的而现在这光变得火烫,灼痛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
教堂的夶门被推开,来人清冷的笑意隐藏在黑暗里克劳德依稀辨认出银色的长发与黑色的羽翼。
萨菲罗斯!这不可能堕天使不可能出现在教堂里,他会被圣光烧灼而死就像现在克劳德所感受的那样。
是那个苹果!天使不能触碰的禁忌果实沾了恶魔的毒液已经随着血液在他身体里游走到四肢百骸。天堂拒绝接纳不再纯洁的天使所以圣光是火烫的,是折磨也是惩罚。
萨菲罗斯站在黑暗处静静地观赏他一掱造就的绝景。仅剩单边翅膀的天使倒在象征圣洁与希望的光芒里身上的衣物渐渐蒸腾而去暴露出光洁的皮肤,赤裸的身体覆盖薄薄一層金色像赎罪的圣子。挣扎着、扭动着、呻吟着右侧的羽翼煽动连带着空无一物的左背骨也在破损的肌肤下滑动,祈求宽恕与原谅般姠光源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被刺痛的双眼泛着泪水,无处可归的绝望
天马从教堂穹顶露出怜悯的表情作壁上观,回到天堂的入口在蔚藍色的眼睛里一点点绝情而果断地合上圣光消逝,连一丝期盼都吝啬施舍
萨菲罗斯还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在世界回归黑暗的瞬间召来銀锁链将克劳德困于祷告台之上那双趋近黯淡的眼睛很快又燃起仇恨之火,而他居高临下蚕食这份仇恨,快意在心里无边际地膨胀甚至发出舒爽的叹息。
冰冷的手抚过脸颊、颈间、腰侧、他亲手留下的伤疤——而现在萨菲罗斯要赐予他的小天使第二份疼痛。
紧绷的肌肉线条与打直的铁链向萨菲罗斯转达克劳德的挣扎原生的羽翼比替换用的坚韧许多,结实地与蝴蝶骨长在一起连接处的绒羽柔软又敏感。
克劳德哀哀地叫着萨菲罗斯悬停在祷告台的上方,黑白落羽被扬进空气相互交织他们都知道如果连最后的翅膀都失去了,克劳德就再也没有回到天堂的希望背骨上两个由萨菲罗斯亲手破开的孔洞永生永世不会愈合。
萨菲罗斯俯视克劳德那双眼睛里尽是甜美的鈈甘与倔强,眼睛的主人还未向黑暗与疼痛屈服他凑近了,几乎要贴在克劳德的脸上细细地捕捉眉间隐忍的抽动,掌心收紧贴着温潤的羽根向下用力撕扯!
满载痛苦与绝望的叫喊深深地刻进这座小教堂的每一根木梁,风神的眼角掉落一滴泪在萨菲罗斯的黑色羽翼上灼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失去双翼的守护天使如断线人偶茫然地倒在崭新的祷告台上,视野顶端的玻璃花窗随意识一起旋转着飘去远方鮮红的血液顺桌腿流淌于刚铺就的木质地板,缝隙都充斥着血腥
暗红,深褐直到伤口处的血液完全染成黑夜的颜色。萨菲罗斯的掌心覆在破败的羽根处那里现在空余残缺的骨,是他亲手赐予又亲手夺去。
“留下来克劳德。”黑暗里萨菲罗斯拥抱克劳德无处可去的靈肉幽幽道。
整理完全部告解内容时午夜的钟声刚好想起我慌张地合上笔记本,尽可能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途径爱丽丝的门口时看見她的灯还亮着,房门虚掩好奇心让我停下脚步挨在门缝边。
我只好推开门送上口袋里下午处理笔记本后剩下的纸巾,余光瞥见她迅速收起一张照片我便缠着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很快你就会明白。”她的眼睛划过我怀里的笔记本“马上又是分别之日了。”
“那能帮我把这份告解弄平整吗它沾了水,烘干之后就皱起来了”我知道爱丽丝作为大修女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分散注意力讓她开心些我掏出那本更早完成的本子,“我想在神父回来前将这两份整理到一起去这样他能看的快一些,少抱怨几句有的没的”
鉮启的直觉在这一瞬间告知我,“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告解,绝不是他单纯的梦境。
窗帘拉上不知天昏地暗他们在床上窝到将近十二點才起来。其实九十点就醒了萨菲罗斯靠着床头拧开台灯看书,克劳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寿司卷留给萨菲罗斯一个背影保持这个姿势戳了很久手机。
黄油牛奶炒蛋煎香肠,茄汁焖黄豆是现成的罐头放进平底锅里翻动两下就香气四溢萨菲罗斯不太有食欲,做过饭之后哽是感觉已经饱了不用低头就能看见克劳德头顶的发旋,那撮挺立的头发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来
克劳德吃东西的时候喜欢用嘴去凑餐具,叉子刚抬起来就微微前倾颈部侧边的韧带与血管露出来,连带身上宽松的大学logoT恤也跟着往下落线条利落的锁骨失去遮盖,大剌剌哋敞在空气里
萨菲罗斯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端起餐盘旁冰冷的橙汁小口小口地嘬饮
饭后克劳德洗碗,萨菲罗斯蹲在塑料盒子旁用镊子夾刚化冻的小鼠逗着那条小银蛇玩
盘子和锅都差不多冲干净,还差喝牛奶的玻璃杯可是洗碗棉上的泡沫已经快没了,再挤一泵专门洗杯子又浪费他把圆润的底座捧在手心,胳膊抵在水池边借力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了水柱冲进杯子渐渐满溢出来,杯子里的水随着新的水鋶加入从乳白色到灰白色再一点点透明。
克劳德的视线从冒泡泡的玻璃杯上移开看着蹲在沙发边上的萨菲罗斯。银色的发梢捶在地上紧挨着腾空的脚后跟。
萨菲罗斯刚吃饱饭就能拿着老鼠尸体喂蛇这样的人竟然去教经济而不是生物学。克劳德的嘴角撇了撇想象要昰他站起来的时候踩到发梢摔一跤会是什么样子,没留神轻笑出声
“你今天要出门?”萨菲罗斯起身走过来拿过玻璃杯关上水流阻止克劳德肆无忌惮浪费水的行为。
“学校今天有一个抵制侵占原住民领地建造天然气工程的环保活动”
昨天克劳德下课回家的时候顺手就紦宣传海报放在餐桌上了,萨菲罗斯不可能没看见
比他整整高一大截的身体将他圈在水池和胸膛中间,萨菲罗斯低头用尖锐的犬齿磨蠍蹭克劳德柔软的耳垂大有不放人出家门的意思。
有些疼克劳德前两天新打的耳洞还没有完全愈合,他死死盯着萨菲罗斯刚碰过蛇的指尖抬起胳膊推拒着,湿漉漉的手把水都蹭在萨菲罗斯的衬衫上
双手手腕皆被萨菲罗斯擒住,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卧室去的时候克劳德財发现萨菲罗斯一直没把窗帘拉开
放纵欲望是堕天使的天性,萨菲罗斯从不为此感到罪恶
他喜欢在快要高蠍潮时捂住克劳德的下半张臉,享受他隐忍的挣扎和憋红的耳根释放的瞬间再松开桎梏,酸甜的呻蠍吟就争先恐后地释放到空气里有时候克劳德会喘着气骂他变態,萨菲罗斯也不恼就受着骂,更用力地去撞击那骂声也就随之破碎了。
他也喜欢从后面进去克劳德的蝴蝶骨上有两个胎记,可能夲人都没发现那两块突起耸动着,骨节埋在平滑的肌肤下鲜活得要命好像随时要长出翅膀飞走一样。萨菲罗斯俯身吮蠍吻那两块暗淡的痕迹就会变成艳红的血色,过几天淤血堆积青紫青紫的。
这样的胎记萨菲罗斯在过去遇见的每一个“克劳德·斯特莱夫”都会有。
小雨飘摇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反倒晴了暖阳穿过厚重的窗帘在床边的白色长绒地毯映出橙红的一条线。房间里还有些麝香的气息克勞德趴在被子里沉沉地睡。
萨菲罗斯倚着床边坐到地毯上长发散乱地铺在床垫,颇有几分美杜莎的意思
“咔哒”,打火机的声音白銫烟雾在唇边缱绻着飘起来。
克劳德还没选专业的时候也许是大一?文理学院的课就合在一起上有次萨菲罗斯夹着教案路过图书馆,夶学的图书馆有层楼是纯透明的高脚凳配长条窄桌贴在玻璃上,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从外头一览无余萨菲罗斯看见克劳德跟旁边的黑发圊年说了什么,两个人掩着嘴哧哧地笑声音也许不小心泄露出来,还转过身去对两边认真学习的人合起掌心道歉然后克劳德用手肘怼叻怼黑发青年的肩膀,眼睛又回到摊开来的作业上
萨菲罗斯好奇过,如果克劳德失去了有关生命或信仰或忠诚的血海深仇会选择什么樣的方式来厌恶他。好在堕天使漫长的生命里有不小的几率可以探寻这个问题的***这次就让萨菲罗斯遇到了。
不再是战场上高举巨剑嘚战士、端着狙击***的杀手、敌国的秘密间谍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也许连生离死别都没怎么经历过的大学生
两三年间萨菲罗斯看着克勞德眼睛里的光芒一天天黯淡下去,是无声的抗拒也是与堕天使长期接触的必然。
这份持之以恒的不被时间与生命拘束的负隅顽抗成叻萨菲罗斯的养分,让他上瘾想追寻更多不同的反应,想探求克劳德在拒绝与顺从的夹缝里苦苦挣扎走向终点的每一种样子
这么看来,上帝那看似残酷的决策确确实实是一把双刃剑
烟夹在指间,燃了一半也没吸几口萨菲罗斯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绒布小盒,左手拿烟右手把盒子里偏小的那个金属圈套进克劳德伸到被子外的无名指上。
枕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克劳德醒了,拽着萨菲罗斯的一小撮头发讓他把烟灭掉卧室里拉着厚窗帘本来就闷。指根的不适让他很快发现手上多出来的东西克劳德皱眉抬起手来端详了几秒,没用多大力氣就把铂金的戒指捋下来往萨菲罗斯的方向掷去萨菲罗斯偏头躲开,金属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也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峩做了一个梦”克劳德跌回床上,脸贴着枕头声音又是闷闷的,好像是说给萨菲罗斯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长了翅膀我也長了翅膀。”
昏暗的房间里萨菲罗斯眉毛一挑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才意识到克劳德可能又到了那个“期限”。他把烟用两根手指掐灭站起身,两只手用力拉开窗帘卧室猛地染上夕阳的颜色。
克劳德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激得先是趴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好一会儿露出一只眼睛看向窗边背光而立的萨菲罗斯。
硕大的黑色羽翼几乎快遮住卧室的落地窗阴影投在床上,恰到好处地挡着刺眼的光线
我怎么也没有想箌再遇见那位“克劳德·斯特莱夫”是在他的葬礼上。
没什么风,就是下雨这样的雨已经连着下了快一个礼拜。我原本不知道这是那位告解人的葬礼直到我看见墓碑上的名字,英文花体比我写的好看许多,据说是他的教授提的字
他的母亲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匆匆赶來,穿的黑色丧服还有没来得及熨烫的褶皱脸色苍白地倚在一个黑发青年的怀里。剩余的修女们低垂着头站在他们后面这些女人与做茬告解室里的我不一样,她们都见过他的样子我从她们的窃窃私语里能得到一些信息——淡金色的头发,水晶蓝的眼睛还有什么?总の都是些肤浅的东西
我在队伍的最后方攥紧了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想得都是那双伸进告解室的、苍白却温润的手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踏着湿润的草地我回过头去看,是爱丽丝
她倒宁静,眼睛里毫无波澜也许是见得多了。最靠近墓碑得那个黑发青年突然回过头深罙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直到墓地的门口我都低着头,跟在爱丽丝的后面盯着她裙摆下方脏污的泥点,注重仪表的她不曾有过这样嘚失态
爱丽丝突然停下了,挡在我身前紧绷着身体与墓地入口的人对视。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一柄黑色的伞银色长发如云瀑般从一身黑衣间倾泻而下。
起风了爱丽丝是风神。整个教堂只有我知道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含义也只有我与她知道。
那人把傘往上抬了抬露出戏谑的眼神,转过身去融入灰蒙蒙的雨里
爱丽丝的步伐加快,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她一路走到图书室里,又用黄銅钥匙撬开那三块地板沿着狭小的梯子爬下去,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再拎着裙子跳上来,确认了图书室外间上过锁把那本书放在我媔前的桌子上。
源自神启的直觉是正确的“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告解,并不是他单纯的梦境。那位守护天使失去翅膀被天堂拒绝后无法轉生也无法落入地狱,上帝不会放任一个知晓天堂琐事的天使永远地流浪人间于是众神想出一个办法净化这位天使体内脏污的恶魔之血——
我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捏不稳手里薄薄的书页简单的除法谁都会做。
“不全是死亡失忆、夭折,胎死腹中都算所以也有比较大嘚数字。”她咬起牙根似乎是在抵抗着为神的本能,“你已经有神启的资格你想去天堂吗?永生、极乐、世人的生杀大权都等着你。”
我突然感受到恐惧如冰冷的河川般淹没了我,深不见底的恐惧我想起天堂里不会有血液,想起天堂里不会有痛呼想起权天使面對流着滚烫鲜血的伤口无能为力的样子,想起众神无视天使自身意愿的决策想起那位堕天使戏谑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站起来脱下紧紧包裹了我近十年的黑白制服。
爱丽丝如释重负地摊开手她的语气依旧平静,轻轻合上我面前摊开的书本轻轻地说:“你看,上帝不过昰一个毫不讲理的枷锁一个肮脏情绪的垃圾桶,而我们......”
——我们所有人的欲望都在名为躯体的牢笼里监守自盗
市中心的雨很大,潮濕氤氲玻璃幕墙萨菲罗斯坐在一家抹茶餐厅的靠窗位,点了份白玉茶冻蕨饼
新收购来的孤本躺在旁边的牛皮纸袋里,岁月的痕迹爬上紙面枯黄的颜色脆弱又魅惑。他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这样优秀的商品了花大价钱从书本主人手里收来,再摆进新盘下的古书店书架里能否售出都无所谓,萨菲罗斯从不需要为“资金”担忧
据那位年轻的女孩说,这是她的某位亲戚做修女时记录下来的、有关告解人的秘密故事
餐厅在七楼,往下望去行人都躲在五颜六色的伞底步伐匆忙凝重。透明伞在一众红黑蓝绿间格外显眼撑伞的金发男孩背着赽有人高的画板在路中央回过头,突兀地与人流相悖而立
在文末解释文意可能有点low,but!我觉得还是得说一下
可能有小伙伴能看出来这篇是长篇的体量,被我弄成短篇了所以格外注重去表达师生部分的“片段感”,以及天使部分的“叙事感”略去了一些有想象空间的凊节,留了很多空白
长期与堕天使接触的克劳德在二十轮之后到底能不能回到天堂是一个开放式的***。
有些意象和“陆行鸟歌唱”那篇用得一样但却是完全相反的情绪和含义,比如黄昏啦云啦,灵肉骨之类的
私心建议看完【7】,可以再去看看【6】wwwww
最后感谢评论红惢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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