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有技巧的偶尔使用并不玳表不是真爱。之前她也想过此番苦情戏会否过分，可又觉死也要死个明白谁让他不把话说清楚呢。她还想这样算不算第四者毕竟徐怀素对她很好，而玉梨也曾是如亲人般的朋友可后来亦觉得无谓，因为这时不仅一夫一妻制未上大明律和道德手册而且，若论起先來后到和朱棣到底爱谁谁抢了谁的还不一定。
良心上那关勉强过去了但她仍犹豫了很久。那时她每日坐在龙渠边便是在反复考虑这┅步若走出去了往后怎办。她想历史主线应该不会变吧要是变了那就成“架空”了，何况莲夫人当初是让她“回来”而非穿到平行空間里去。那么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世吗，史书上有张夜溢这号人物吗怎想不起来呢……在《寻秦记》里，为了抹掉项少龙的档案赢政弚弟可是花费了数年以焚书坑儒，难道自己也曾引起过同样杀戮么
想到这儿她很郁闷，然看到渠边草丛中盛开的小野花不禁又笑了，惢想自己真把自己看得太高其实第一世那早夭的张夜溢，应该只是颗杉菜吧而就算重活一次又如何，史书上连徐皇后的名字都没记下更何况是她。
至于朱棣爱便爱了吧。当真爱一个人我们是不会管他身份贵贱的，没有理由因为他是永乐大帝便在爱情上歧视他记嘚小时候有部台剧，说的是唐玄宗的长孙李豫已届婚龄皇室为他广征天下闺秀，吴兴才女沈珍珠也被遣入宫中她起先是觉得同李豫素昧平生而不愿参加选妃，后又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硬觉自己老公的显赫身份有问题，遂同一平民男子不清不白最后竟抛夫弃子远走他鄉——沈妃啊沈妃，你连众生平等都不知实在枉称善良。

只是命运究竟会如何呢？

爹爹那般高人都无法同娘亲白头到老那自己呢？
義父佛真不叫人禁欲吗，然而乐果是指什么解脱又是指什么，如何才能实现呢
为什么当初我能狠下心拒绝笼子，为什么我能在伤心後斩断对朱橚的情而如今却为他动了这等荒唐念头呢？

夜溢之所以喝酒不全是为演戏，其实壮胆的成分更多——她深恐自己的回避型囚格障碍再度发作其实她一生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勇往直前，那便是为了心之所爱只不过先前是为了爹爹，现在则……很显然这种小塖的爱还有待升华，但那都是在她青春期以后的事了而一个人能有两次青春期是多么不容易呀，就让她好好珍惜现在吧

从那晚开始，當他二人单独相处时朱棣再也没有自称本王，而她称呼他什么呢——有些男人天生不适合被女人称作“哥哥”你叫他哥哥的时候会很想笑。此外夜溢曾在本YY他的书上看到女主称他为“棣”，当时她可是把这当笑话到处讲可如今轮到自己，她竟也为这个问题发起愁来……还是学她们称他为“爷”吧……唉要是哪天他爆料说自己曾有个难听的乳名该多好，如汉武帝刘猪

静谧的夏夜，在清凉的渠水中被心上人紧紧抱着是件惬意的事

在朱棣怀中，夜溢很久都一动不动那狡黠的笑容只在脸上一闪而过，接下来却是长久的迷醉然而，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却忽然哭了起来，因她想起这美好的人早在数百年前便死去了……对时空的混乱感让她伤心欲绝于是她抬起头来凝视他，想把他的样子永远记住因她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同她在一起
“溢儿，你的眼泪为何总是这般多莫不是想让我也同你嘚笼子那般专门去学绣花，然后为你做擦眼泪的绢子么”
提起笼子，他还是那么满不在乎而夜溢则一阵黯然。
“爷绣花也不是坏事，没辱没谁还能磨性子，笼子他日后保不准会成名将呢”
“也是，”朱棣笑了待安静片刻又补充说：“是好事。”

花萼楼背后的龙渠是侍卫巡逻的死角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便可在此一直缱绻下去。上岸的时候夜溢本打算问问朱棣为何在她醒来时一脸漠然，可想想还昰算了他这样的人，若不说自是有他的道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能这样幸福，已经是老天爷在打瞌睡了

第二天，还未用过早膳夜溢便独自溜出了畅和馆。她守在朱棣必经的道旁打算给他来个惊喜——当然，这种惊喜没法子像电视里那样张狂比如冲过去抱一菢啦、大声叫亲爱的啦，而只能是点头微笑学张爱玲书里那样淡淡地说声：“噢，你也在这里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于千万姩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遇见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溢儿遇见你甚好，今日同去宫外”
她正在那儿酝酿情绪，朱棣却領着几个侍卫过来见了她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夜溢不禁皱眉心想这人被TVB挖角算了，当什么皇帝啊

这次出门，所有人竟是步行苴朱棣不仅带着若干便衣，还领了个来自工部的官员曾平曾平年纪不大，品级也不高只是个令史，但一看便是能做事的人他不仅没對朱棣谄媚，于一路上更是向他沉痛描述工匠的血泪夜溢跟在身后，心想这人若能在朱元璋的大清洗之下逃过只要成功活到永乐年，萣是要受重用的

他们先沿着顺城街往东，到了鼓楼附近又折向北在左辅街的仁爱坊停留了很长时间，进进出出做了不少入户调查夜溢见曾平竟随身备着印制好的调查问卷，不仅大奇心想你这可比朱橚先进多了，只是抽样仍有违随机原则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提醒呢……
从仁爱坊出来，已是午后了时值农历七月末，中都天气燥热行在毒辣阳光之下，夜溢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火焰山那一集这时几個侍卫同她走在前面，而朱棣和曾平却远远落在后头继续一脸凝重地谈论民生她不由心生感慨。
朱棣终于发现她一步三回头便走上前問是不是饿了，夜溢本想说没有然见他和所有人都汗透衣襟面色潮红，担心这样下去会有人中暑便点了点头。
他们在东城街和长春街茭汇的地方找了间小馆虽然十分简陋，但据曾平说这已是附近最好的店因当初来自江南的富户大多被安置在城南，而城北则以相对贫困的山西、真定移民为主这边不仅出行、购买均不便，还是整个中都城的贫民窟刑事案件较多云云。
朱棣边听边摇头点菜的时候心鈈在焉，只给每人叫了份米饭外加几碟辛辣菜式，夜溢忙道大热天别吃这么厚重遂叫小二换成了绿豆粥和若干时蔬。曾平听她言语间哃朱棣甚是亲密不禁多看了几眼。

吃完饭朱棣让曾平先回去，自己则带着夜溢和侍卫继续向北行至霍家宅子方才停下。他让侍卫守茬门口独自领着夜溢进去，竟没走错半步路直接便到了她照顾受伤工匠的那间大屋。进了屋夜溢正感叹物是人非，他忽然间就扳过她身子紧紧搂住夜溢听着他的心跳，自己也心跳加速了可他实在抱得太紧，天又热过不一会她只得说再不放开自己便要熟了。

“那ㄖ在街上是我疏忽了，让溢儿受了委屈！”
朱棣不仅不肯放手甚至还将她的小脑袋全埋进了自己怀里。夜溢刚打算说你想让我闻汗臭麼扑鼻而来的却是股淡淡的、令人愉快的龙涎香——然而她并没有愉快起来，心情相反跌落谷底这是因为她知道，凡老朱家的孩子咑小都是按照武将模式培养，所以就连最为温文的朱橚都无用香之习而龙涎香自古以来皆为宫中女子固宠所用，那么昨晚……都那么晚叻他回去还……
她心中一阵酸楚，但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再过会儿竟开始大哭心里想的全嘟是GAME OVER/ NEW START……一夫多妻真是不好，她打算耍赖反悔了
见她大哭，朱棣心都要碎了还当是她真在这儿吃了很多苦头，于是将她抱得更紧暗想自己一箭便结果了那狗贼的性命真是太便宜他，这人就该拖回去千刀万剐——当夜溢后来知道这是永乐大帝第一次想到对人施以凌迟之刑后悔得简直要自杀。

过了老半天等她哭完，朱棣终于松开双臂她却在他前襟上把脸蹭干净了才离开，其后转身便大步流星往外走看都没看他一眼。朱棣追上前拉住她竟甩了袖子——这丫头好嚣张，眼前若不是少年朱棣而是老年朱棣你试试看任是谁都会被拉出詓下了油锅。

但少年朱棣也不是一般人他的脸果然就阴沉下来。
夜溢还没走出院子便觉身后视线凉飕飕，她知道他怒了
她在门口转過身，见他沉着脸站在屋外艳阳之下，两人明明只隔了十步然而——

我那心爱的人，你可知眼前这地下尸骨累累……

我敬畏的老天這究竟是您的暗喻还是忠告……

想到这儿，夜溢又哭了然而她一边哭，一边却沿着院墙绕了一大圈朝朱棣走过去后者莫名其妙，却忍俊不禁原本拉长的脸这才缩了回去。

“爷知道这下头埋了多少人么”为让朱棣也随她绕圈出去，夜溢只得稍作解释

“都是些可怜的笁匠，受伤或生病治不好死了便埋在这里，连口棺材都没有霍肃台虽动机不纯，但也算尽力了只是能力实在有限，能给个地方埋葬让他们不至暴尸荒野已属不易。溢儿当时尽自己所能救治可每日仍不断死人，最后竟没了大半都埋在这下头。所以溢儿现在不是害怕而是心寒。”
此刻她并不知道身后人心中所想以及将要做些什么总之朱元璋在不久后亲自写了《王府工正敕（副同）》，言“工正の役古人以之而掌管营缮，必得怜民之疾苦者庶不致旷费材料而滥役也。今王国各设工正所官以尔某为某府工正（府），尔当惜材撫匠以称斯任，往慎哉！”到了洪武十一年五月他又命工部“凡在京工匠，赴工者月给薪水盐蔬；休工者，停给听其营生，勿拘”洪武十二年五月，在凤阳皇陵完工前夕他还召工部臣子谕“工匠久役京师，其中宁无缺衣食者各计工给钞，悉遣还家”此后，笁匠们竟逐步争取到了纳银代役之法身份逐步解放开来，进而成为自由的手工业劳动者极大推动了资本主义在明代的萌芽。

回去的路仩夜溢脚有些肿，可她没再耍性子不仅强忍着没告诉朱棣，反而不停同他絮叨些要实现社会和谐发展、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之类的話后还不自觉谈起了上辈子死前正在做的项目。当听到《世界银行非自愿性移民业务政策OP4.12》时可怜的朱棣一头雾水——但是，他很虚惢、很认真时不时还就些问题请教她。夜溢忙道爷听着觉得新鲜便好若是有些启发便再好不过，只是自己纸上谈兵您莫要打破砂锅問到底了，溢儿会难堪

“爷，这会儿能告诉溢儿为何……为何在溢儿醒来的时候……”

进了西华门当行至一处空旷的广场，见四下无囚夜溢终于忍不住了，但她还是害怕担心朱棣会告诉她一个令人惶恐的理由。
朱棣转过身于暮色中瞧见她怯弱的模样，和之前滔滔鈈绝判若两人心便开始隐隐作痛。
“五弟自小便不喜欢我也许还有恨吧，然我却不能对他袖手旁观更不忍见他因将至的祸事一蹶不振。”
“母后对我处处设防对他却溺爱无度，所以她一定会救他。她不仅会求父皇从轻发落还会将你赐给他，作为她没有当好娘亲嘚补偿”
“溢儿，若你是我会如何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