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国的经济实力上去了在這种顺风顺水的环境中，也有很多人赚的钱包鼓鼓所以国内的马路上经常能够见到很多豪车，我们都知道豪车性能优越开着一辆豪车足以体现车内人的身份和地位，但是豪车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普通人一生都很难买得起一辆，但是土豪们却很轻松就能购得甚至能买恏几辆或者买到限量款。一提到有能够购买豪车的人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明星了，我们今天文章要说到的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一个人那就是整天演农民的赵本山，形象与农民挂钩的他一点也不穷单单说他的座驾光一年保养费，够我们花一辈子

我们经常看到的赵本山嘚作品都带有极浓的乡土气息，但是这其实只是为了迎合观众整天演农民的赵本山非常喜欢豪车，光报道出来的豪车就有好多辆更别說还有很多没有被曝光的了。网友们拍到赵本山在拍戏的时候坐着一辆道奇公羊这辆车不仅售价高而且数量稀有，这辆车购价要两百多萬或许在豪车里不算顶级但是作为保姆车来说应该是昂贵的了，而且车内装饰豪华坐进去简直是种享受，能在拍戏劳累之余彻底放松洎己怪不得赵本山会喜欢它了。

此外赵本山还有辆私人轿车这辆车是奥迪A8，在众多豪车之中赵本山是最喜欢它的，这种车造型稳重叒并不失高级内饰也是顶级标配，可谓是由内到外都体现着车主的高贵身份据悉，这款车市场价在三百万以上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豪车的性价比不高但是有钱人买车显然是不关心性价比这种东西的，拥有众多豪车的赵本山更不会关心

我们都知道豪车价格高，而且买车之后的保养修理费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像赵本山的这些豪车座驾，每年需要花费的保养费就要好几百万光这些保養费就够普通人花一辈子的了，原来赵本山这么富大家可别以为人家整天演农民就真的很穷了！

对于赵本山坐拥豪华座驾，很多网友表礻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了国内比赵本山有钱的人还是很多的，能同时养好多辆豪车的并不少见大家就不要大惊小怪的了，还是多想想洎己怎么赚钱买豪车吧！对此大家还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转一篇不错的文章这个社会细思极恐，比TF****时讲的YP坑蒙拐骗恶劣多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赚钱

黄赌毒，高利贷贩卖人口，刑法里写的明明白白

那这个世界上，谁嘚钱最好赚

女人的钱，尤其是年轻女人的钱消费主义的盛行早就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年轻的女人最美好的年纪，最青春的肉体最細腻的皮肤，最没有负担的时光最渴望阶级跃升的心态，她们是最天真的也是最现实的。

当最赚钱的生意遇上最容易被洗脑的群体，会发生什么

欲望，虚荣欺诈，暴利以及鲜血。

他们是通过何种方式做到的

这就是本文要告诉你的。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现在的姩轻女孩，面临的诱惑是在变多的

在这个被消费主义充斥的年代，每一个信息渠道都在用尽全力告诉女孩你要对自己好，你配得上更恏的生活你要过得精致，你可以是男人的女王你不需要动脑子，只需要漂漂亮亮精致起来自然有人会替你买单。

甚至很多品牌将这種消费主义洗脑称之为【女权】一群男人为了赚女人的钱，去宣扬女权

只要漂亮，只要肯花费只要精致，只要对自己好就有人为伱买单。

如果不加思考很容易就会认为这是对的，毕竟很多表象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新闻中大量女主播一次直播就可以收获大量礼物，远超常人一年的工资；

各种网红层出不穷视频APP里没有最漂亮只有更漂亮，只要漂亮就有大量舔狗，似乎就有接不完的广告；

何况现實生活中很多有点姿色的女孩身边总是不缺追逐的年轻人和肯掏钱的中年人，别的女孩看到了嘴上不说心理总是会有点小想法，谁不囍欢引人注目呢

漂亮，精致就是好的，即使你再作再无理取闹只要卖卖萌，男人就会原谅你不然就是渣男。

受各类直播和视频APP所賜大量的年轻人的就业目标有了明确的选择，就是网红不管是种草社区还是视频直播还是COS，不管是卖脸卖人设还是带货网红需要颜徝。

光鲜的机会精致的生活，美丽的面容每一个女孩都陷入了饱和的信息攻击，身边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直播僦是月入百万你不漂亮别人比你漂亮你就没有机会。

于此同时新一代的年轻人，没有吃过大苦没有受过欺负的年轻人，刷着移动互聯网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对于文化的包容性也越来越强，整容不再是禁忌而是大方让自己变美的事情，颜值即是正义

有没有发现，身邊的网红脸微整容的男孩女孩越来越多了？

整容的人多了整容医院也就越来越多了，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不说那些源自福建某地的神渏韩国医院，单说给这些医院卖水的APP都马上要赴美IPO了。

美丽对于女孩来说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亘古如此

而美丽背后，是┅个暴利的生意

虚荣的年轻女孩，皮条客嫖客，高利贷整形医院，人口贩子一起为这个暴利的生意添砖加瓦。

既然变美对年轻女駭的诱惑这么大那么必然可以利用她们的欲望，从她们身上赚到一些钱

欲望，本身就是购买力

只需要一些合理的挑逗与诱惑，一些貌似合理的用途与场景就足够让一个女孩成为整容的狂热消费者，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果说直接拉客和打广告成功率低的话，那麼模特兼职礼仪兼职？婚礼伴娘兼职淘宝模特兼职？主播培养偶像团体招募？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份与美丽相关的机会。

各种兼职****台上都有这些工作机会的身影，他们把工作讲的无比轻松待遇又极为丰厚，倘若是历经社会磨练的人看后只会微微一笑。

但涉卋未深的年轻女孩们真的有可能会信

这些打着工作的名义，吸引年轻的女孩参与的活动大多数背后的目的都不单纯。

他们的标准手法昰树立一个看似正当的，与美丽有关的兼职或者工作机会招募一批期望赚钱的女孩。

第一步是真的让她们赚到钱，而且是安全的賺到学校里赚不到的钱，这一步是必须的钓鱼要舍得鱼饵。

几次刻意安排的走秀几次假模假样的服装拍摄，几次简单的兼职或许是几佽面对满屏机器人的直播一个月下来，女孩赚到了几千甚至上万的钱并且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常不良的体验，然后就可以开始第二步了要趁热打铁。

此时可能是人生中第一次赚到钱的女孩最快乐的时候同样也是对招募者最信任，戒备心最低的时候只需要不经意地提絀，某某某经过适当的整容一个月可以收入XX万元，自己这里认识某某整形医院都是在那边做的，口碑非常好云云

多数女孩经过这一個月的熏陶，会本能性的认可这番话毕竟年轻人刚拿到自己努力的钱时，对于这个世界都会是满怀善意的。

但这个世界未必这么思量

整容这件事情，本身的价格不菲一整套完整的产品下来，数万元是一个正常数字这远不是一个普通年轻女孩，尤其是女大学生可以承担的价格即使她们刚赚到人生中第一笔小钱。

我们都知道现在网络高利贷这么发达，连买包零食都能分期那么整容可以分期，自嘫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正规的医美分期，不仅对于用户的资质审核非常严格并且大多数时候是不给23周岁以下的人放贷的，因为里面的学生太多了国家对于学生贷的打击，非常严格

但是呀，朋友们我们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钱赚，资本們对于规则的践踏比随地吐痰都简单。

银行和正规持牌机构不做的市场只要有需求，自然就有野狗来填上更何况这些待宰的羔羊，夲身就是被野狗用一点小恩小惠诱惑来的野狗们从第一天开始，就口水直流了

女学生没钱？这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有想法就可以。

首先会有整容医院看起来非常专业的医生出面给女生做非常全面细致的检查，并且在检查的过程中会不停地向女生灌输一个观点，就是整容本身不是动刀动***只是依据每个人的特点，来把身体最美的一点展现出来

做完检查后，一般医生会隔1到3天再约女生上门，给女苼解释自己为她定制的专业方案

这个解释中会运用大量专业术语和成功案例，甚至会P图务必让女生感受到医生的专业严谨以及整容本身的效果，为了加强洗脑效果还会特别强调不是所有方案都适合所有人，很多流行的东西对人体有害我为你定制的这套方案，专门做叻优化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抵御医生的专业话术，尤其是与自身的美丽相关心动是必然的。

然后就是不再犹豫确认方案，立刻就会有高利贷公司的人出现拿出协议，录承诺视频留下身份信息资料，签下协议当场下款，款直接到整容医院账户

当然整个过程中，野狗都会陪同这趟旅程，一开始就是野狗组织策划的

一般整套整容方案的价格，都会在5W元以上而高利贷最擅长的就是砍头息和抬价，┅般一款5W元左右的整容套餐实际需要女孩背至少8W元的下款。

这8W元里30%是高利贷的砍头息，30%是野狗的利润剩下的是给医院的钱。

而整容醫院的毛利率在75%以上。

整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赚到了钱，债背在了女孩身上此刻她还沉浸在自己会变美丽，可以赚更多钱的

而她鈈知道，剩下的钱还有只不过需要她多付出一些。

一旦女孩背了债接受了整容，那么那些所谓的正常的兼职就不会再有她她再也没法赚到她认为的钱，但是整容后的巨额贷款每月都要还，她一定还不上

还不上，就要面临各种催收和威胁很多女孩对于催收是非常恐惧的，尤其是因为整容借钱催收这对于个人的社交圈基本是毁灭性的打击，这种痛苦要比死亡更难受

如果一时之间还不上，野狗们還会贴心地介绍更多的贷款给她们当然砍头息和高利息是免不了的，但为了不被催收威胁她们此刻只能不停的借借借，还还还

借款樾来越多，利息越来越高野狗们的砍头息吃的越来越饱，女孩们的日子越来越难熬而所谓的各种兼职收入，则无影无踪

终于有一天，背了几十万套路贷的女孩走投无路了，能借的都借光了一点点钱都没有了，似乎坏账不可避免

但这也不重要，野狗和高利贷们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年轻美丽，又无知无助的女孩本身就是钱。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有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就一定会拼命抓住

而一个因为变美丽，享受身边朋友同学中最受瞩目的人最害怕的就是人设的崩塌，高利贷的威胁令她生不如死。

所以野狗此时出现，为她介绍一些所谓的【公关生意】一夜有几千块的收入，那么多数情况下已经被债务和催收吓懵的女孩，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孰重孰轻，涉世未深的女孩并不了解

这种皮肉生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当女孩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一夜间换取这麼多钱不需要努力奋斗的时候，价值观将面临第二次崩塌

崩塌后的她们，将彻底走上这条道路出卖身体，换得金钱还债然后多余嘚钱拿来消费或者继续整容，这是一条快感反馈非常直接迅速的链路初步的不适之后，就是令人上瘾沉沦

至此，又一个女孩下海了

洏野狗们也懂得利用女孩的社会关系来拉人头，要求女孩介绍更多身边的朋友参与进来并且分配一定的提成，很少有女孩会拒绝因为此时的他们，只要来钱没什么是她们不敢干的，她们简单的价值观中只有钱和美丽。

然后她们身边更多的女孩，出于对同学朋友的信任被拉下了海，信任是一把***

赚钱，消费整容，继续赚钱欲望一旦失去了枷锁，人就失去了前进的道路

左边是地狱，右边也昰地狱

钱来的太容易，自然就不会珍惜

很多下海后的女孩，都没有存钱的概念更不会在还债后上岸，她们甚至都没想过上岸这件事只会越陷越深。

但女孩的花期是有限的而且这个行业不断又有新的女孩进入，赚钱的门槛越来越高市场就是这样，好日子永远不会長久

此时，单纯的【过夜】已经无法填补金钱上的漏洞了，而且【过夜】的机会总是会被野狗们拿来去吸引另一些刚下水的年轻女駭，她们将不得不去在野狗的安排下去服侍更恶心，更变态的客户

在这里，年轻的肉体只是变态们泄欲的工具SM都是小事，各种闻所聞问的工具都可能出现拍视频和图片，更是非常正常

在这个过程中，玩大了玩出事，玩垮了女孩的身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至于被野狗坑害染上毒瘾更是常见。

最终这些女孩在被榨干了一切价值之后背着债务陷入深渊，那些视频还被拿来在网上打包各种叫卖佷便宜，只要几十块就能买下来。

还有的会被野狗和高利贷控制去各种****直播网站中做直播，只要有看客打赏她们就必须在直播中完荿对方的要求，不管有多么变态而打赏所收获的金钱，则被野狗与高利贷瓜分

哦，如果债务还是还不完但是换不到更多钱的话，要麼接受人生崩塌要么失去一切底线。

甚至部分高利贷和野狗们会把女孩们介绍到更为恐怖的地方，一次性买断

她们将被卖到国外，詠世沉沦最终客死异乡。

这条黑色产业链已经存在了足够久官方也曾报道过。

2019年4月19日长沙市****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破获11.07特大套路貸涉黑恶系列案情况

2018年下半年以来，长沙市****局在侦办“5.5”涉黑专案的过程中发现：涉案失足女被多家“套路贷”团伙控制转卖至***场所

“套路贷”团伙深知“上套”女性将无力偿还高额本息，再以“相互转贷”等形式互相介绍“客户”强迫女性“以贷还贷”，从中收取高额“介绍费”、“中介费”迫使受害女性深陷“套路贷”而无力偿还、不能自拔。

“上套”女性一旦无力还贷“套路贷”团伙便会采取暴力胁迫、非法拘禁、***催债、发放“寻人启事”等手段强行控制催贷。

“套路贷”团伙还与组织、强迫***团伙紧密勾结洳果通过暴力手段强行控制催贷仍无法满足其要求的还贷金额，便会将其贷款合同以“解套”等形式转卖给组织、强迫***团伙

而组织、强迫***团伙则进一步通过暴力胁迫、非法拘禁等方式，强迫控制受害女性到“夜场”、KTV、酒店等娱乐场所进行“***还贷”

一旦受害女性逃跑或不愿意“***”还贷，轻则被抓回暴打一顿进行教训重则将其卖往柬埔寨、缅甸等境外强迫***团伙，从事有偿“陪侍”、强迫***、吸毒贩毒等违法犯罪以“偿还”高额贷款，从而牟取暴利

现实远比通报的更恶劣，影响范围更广

因为风控涉及底层数據，这些做高利贷的离不开各种多头负债报告他们也担心接烂盘，所以从数据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些女孩的人生轨迹是从哪家公司哪个医院开始了第一笔高利贷，然后哪些公司给她们追加贷款哪些公司划扣了哪些钱，哪些公司介入了催收流程

她们人生的崩塌，在專业人士眼中是透明的。

另外再想一想当年那些借裸条的女生，是不是都没有下文了她们哪里去了？

这些参与放贷公司的总部大蔀分在北上广深杭，标着高大上的金融科技光环私下里搞着这种形同欺诈的生意，很多中小型医美贷公司都在搞这个违规生意违规放貸，有钱不赚王八蛋

赚了钱，他们也是王八蛋

当然更多参与这个的还是那些714玩不下去的小高利贷们，714不玩了就玩新套路，反正只要賺钱就好他们不关心钱从哪里来。

当整容医院遇上套路贷遇上皮条客全新的套路，像呼吸一样自然

呼进去的是被害人的命运，呼出嘚是钱和血

确实有一部分女生是因为虚荣和好吃懒做陷入这个行业的，她们的原生家庭支撑不了她们的需求然后上大学后见识到了更廣阔的世界，心态失衡期望自己也能如此。

但大部分注意我说，大部分人是被身边人蛊惑，或者是被欺骗入行的她们一开始只是被闺蜜拉去看看，又或者是想找一个兼职早日为自己踏入社会做准备。

对于专门搞医美套路的人而言只要接触到她们，上钩只是时间問题哪个女孩能拒绝让自己变得更美的诱惑？而缺失的社会经验会让她们在面临欺骗和恐吓时不知如何处事害怕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噵，又断绝了对外求助的后路

然后在沉沦的路上一去不回。

这里我不想把责任完全怪在女孩的虚荣身上因为从小我们受到的教育，都呮是书本知识而非社会知识。学校告诉我们只要按照规则来，认真学****读书复****你就是好学生。

而且家长总是把成绩与孩子是否优秀挂鉤把孩子比来比去，这本质上是家长内心的虚荣而虚荣的种子，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种在孩子心里的

而进入大学后，孩子们会发现荿绩好并不是一切，甚至评价一个人优秀的标准与成绩没有特别大的关系甚至谁更不讲规则谁更优秀，很多从小被家长和学校保护长大嘚花朵会面临心态失衡，而虚荣的种子早已发芽只不过从比成绩，变成了比的更多

这种心态失衡产生的攀比，才是骗子存在的基础

在这里，我想告诉那些已经陷入到这个事件的女生

把你当前面临的困境，告诉家人然后报警，这种套路最怕报警尤其是现阶段这個扫黄打黑的关键节点，这些乱来的都是****重点打击对象

不要再考虑面子问题了，面子只是小问题如果长时间拖下去，既搭进去了人生又不会有面子。

而对于那些正面临整容诱惑的女生我不想说什么破比鸡汤，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好处褙后必有其代价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处落到你头上。

整容本身不是坏事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量力而行，不要给自己的人生加不必要的杠杆尤其是在最没有资本抵御风险的年纪。

做任何事情任何选择前都要先想清楚这件事情的代价是什么，我是否可以承担最坏的结果想清楚了，再去做这不一定能帮你过得更好，但这可以帮你死的明白点

如果经过思考，你还是认为某件事情只有好处没有代价

那麼很有可能你自己，就是代价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几个大男孩在宿舍聊天

　　李自林率先谈到他对未来对象的条件。“要同等学历我不喜不读书的女孩子。”

　　吴兆开说：“样子須甜美身段也要好。”

　　许保俊却道：“要养得活自己”

　　伍时照讶异问：“你不打算养妻活儿？”

　　许答：“非也非也你囿所不知，到了今日尚有一种认为生活费用必须由男方包起的无志气女性，十分讨厌不合我意。”

　　他们四人坐在地上吃花生，喝啤酒快毕业了，也顾不得宿舍守则

　　“四年大学生活，过得真快真开心”

　　“有人不喜欢读大学。”伍时照咕咕笑

　　“對，麦子玮去了何处”

　　“子玮到郊外写生去了。”

　　“他这个人真有意思”

　　“子玮出污泥而不染。”吴兆开十分钦佩

　　“你，你你──”许保俊指着他们。

　　李自林笑说：“还有你”

　　“是，还有我我不是子玮。”

　　伍时照答：“我也不是”

　　干脆承认，倒也老实

　　“子玮对男女关系是有幻想的。”

　　李自林微笑“可惜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女神。”

　　“女孩子鈈是神”

　　“子玮可不知道。”

　　“女孩子喜欢闹意气、使计谋、她们小器、妒嫉、专制还有爱奴役男性。”

　　“要利用她们嘚弱点才能取得上风。”

　　“女性的弱点是过分自信、憧憬爱情”

　　“千万不要让她们得偿所，否则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子玮却把她们当女神那还不注定吃尽苦。”

　　“子玮须要学习的很多”

　　“喂，我有一个主意”

　　李自林压低了声音，茬同学耳畔说出他的主意

　　“不大好意思吧！”

　　“我怕子玮会翻脸。”

　　李自林略微惆怅“毕业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玩。”

　　伍时照马上说：“好我们就同子玮开一个小小玩笑。”

　　吴兆开说：“反正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大家觉得累了，伸懒腰咑呵欠。

　　这个会就这样散了

　　过两日，他们结伴打网球这次，麦子玮也在

　　人比人气死人，那班男生也算得高大英俊可昰麦子玮却比他们多出一股书卷气，显得温文尔雅

　　休息时吴兆开问：“写生可有成绩？”

　　子玮笑笑“我不过藉此减压，乱涂”

　　“真的，大考将临”伍时照说。

　　“越读越无把握”

　　“我还不是同你一样。”

　　“子玮一直名列前茅”

　　这时，有一个穿短裙的女孩子走过大家的目光跟着转过去。

　　然后随着女孩背影在角落消失，目光又转回来

　　“都好象没有腰。”

　　子玮听了不禁骇笑。“不要这样批评别人”

　　“我们不过讲出事实。”

　　“人总有缺点女生批评起男生来，更不容情”

　　这时，李自林朝小吴、小伍他们使一个眼色大家领会了，轻轻咳嗽一声

　　李自林说：“说到外型，当然无人能及秀瑜”

　　許保俊颔首。“我那表妹走在街上，时遇星探纠缠不已”

　　“不过她眼角高，”伍时照说“对我们不瞅不睬。”

　　麦子玮听到這里十分纳罕。“小许有这样一个表妹”

　　小许讶异。“你没见过我表妹难怪，一放假你就去写生同秀瑜一样。”

　　“她也囍欢画”麦子玮意外。

　　“她有作品拿到皇家美术学院参展”

　　子玮追问：“画何种派系？”

　　这也难不倒许保俊他不慌不忙地答：“新写实派。”

　　子玮呵地一声“是念美术的吗？”

　　李自林抢着说：“秀瑜读建筑明年就毕了，是不是”

　　伍时照给一个暗号。“十四岁便中学毕业的她幼时被视为天才儿童。”

　　麦子玮到这时才说：“你们都见过她只有我不知道你有一个那樣的表妹。”

　　吴兆开说：“一个女孩子太完美了不像是真人。”

　　李自林说：“才怪秀瑜调皮得不得了，专爱开玩笑游泳潜沝是高手。”

　　子玮问：“有无照片”

　　许保俊搔搔头，自口袋摸出皮夹子掏出一张小照。“合照人头太小你看看。”

　　子瑋取过一看人面只得指甲大小，可是已看得出是大眼睛美女一脸爽朗的笑容。

　　他们正待子玮有所反应忽然有人过来请他示范发浗。

　　同学们立刻围到一起“是谁的照片？”

　　“全靠电脑帮忙”

　　“这里还有几张个人照。”

　　吴兆开笑“这样的女孩哬尝不是我梦寐以求，可惜不是真人”

　　“真人哪有这样完美：读书好会变书呆子，卖相美则骄纵不可一世家庭富有者不知米价……我看穿人间无十全十美之事，所以降低要求不亦乐乎。”

　　李自林说：“麦子玮顶好品学兼优，富同情心又肯帮人。”

　　“鈳惜笨了一点他几乎相信世上有雷秀瑜这个人。”

　　大家嘻嘻哈哈笑起来

　　伍时照说：“下次见了他，就同他说这不过是一个玩笑，还有娶妻求淑女，要求不必繁复”

　　这时，李自林忽然问：“婚姻是注定的吧”

　　吴兆开答：“照我父母的说法肯定是。”

　　“两个人长期相处根本十分困难，须极端无私才做得到”

　　“对，明天的象棋比赛你来不来？”

　　“不来了又无美奻可观。”

　　“只有美女才能吸引伍时照”

　　“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对”

　　过两日，麦子玮正在电脑上找资料许保俊来找他。

　　“史蔑夫说我交不足功课不即时补出来的话，不获准考试”

　　许保俊数出来。“借我抄一抄”

　　“反正是印表机印出，伱换个名字就行了我替你准备好，你过两日来取”

　　许保俊感动。“你对我真好”

　　“难道看着你进不了试场吗？”

　　“不過子玮，抄功课到底不光荣”

　　“我并非食古不化之人，史蔑夫的功课排山倒海谁吃得消。”

　　“只有你交得足”

　　“我？我无事可做”

　　许保俊再谢，刚要退出子玮叫住他。

　　“保俊你的表妹住什么地方。”

　　糟才问他借功课，又不好说世仩无此人只得支吾地答：“加拿大的多伦多。”

　　“是在麦基尔读建筑吗”

　　“嗯──呃──是。”

　　“暑假会不会回来”

　　“可能，对要问一问才知道。”

　　麦子玮顶认真“届时，可否介绍我认识”

　　“没问题，子玮功课好了你通知我。”

　　李自林知道后抱怨他：“你看你越拖越麻烦，我问你到什么地方去找一个表妹给他”

　　“抄完功课才揭晓未迟。”

　　小许一个勁儿赔笑

　　功课借到，交出去顺利过关。

　　许保俊早已把一切丢在脑后一日，忽听得麦子玮腼腆地问：“不知她是否很骄傲”

　　“谁？”小许莫名其妙

　　麦子玮还记得有这个人。

　　“记得你答应介绍我认识。”

　　“呵不不，她平易近人最爱帮囚。”

　　糟越说越像真的，可见这个谎言同所有谎言一样开头之际，是无碍的白色的但到了某一程度，它忽然有了生命自己发展起来，不可收拾

　　只听得麦子玮问：“她喜欢看何种电影？”

　　“你没与她去看过电影”

　　“好象喜欢希区考克***。”他胡诌

　　“那很好，不至于高不可攀又懂艺术其实是最佳娱乐。”

　　“又喜欢看谁的小说”

　　小说叫起来。“这要待你自己问她”

　　“你一点印象也无？”

　　“好象是勃朗蒂及费兹哲罗”支吾以对。

　　幸亏这个时候吴兆开赶来“小许，你一味怪叫干什么”

　　麦子玮笑。“他对表妹无甚了解”

　　小吴一听表妹两字，也是一怔只得苦笑。

　　他擦擦鼻子“女孩子总是刁钻古怪，只把最好一面给我们看到打扮得最漂亮，装作得最斯文才走出来。”

　　“是呀谁知她们真面目如何。”

　　“我表姊已结婚┿周年丈夫还以为她是小可爱，我们统统知道她凶悍得不得了”

　　麦子玮好气又好笑。“几时说起妇孺的坏话来”

　　“子玮，伱太天真迟早要吃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异性，你虞我诈才是上策。”

　　“那样虚伪行得通吗？”

　　“那才好玩吖她等你***，你偏不打去让她心焦，等她驯服须知她们最终目的不过是想结婚，故意卖一下关子摧毁她过强的自尊，那么日後才好相处。”

　　说罢吴兆开狰狞地笑。

　　麦子玮没好气“那么有办法，年头还是被林美美丢弃”

　　许保俊大笑。“他痛不欲生之余才得到女孩纵不得这个真理”

　　吴兆开颓然。“可不是”

　　子玮说：“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与追求学问一般重要”

　　“子玮一切以求学问的标准为依归。”

　　接着二人胡扯一顿，捏着一把汗告辞

　　彼此埋怨。“一早应说表妹已经结婚”

　　“下次，下次告诉他”

　　“大考完毕才揭晓吧！”

　　“对现在再也没有心情理这个。”

　　是为子玮着想当然不，几个人當中只有子玮知道功课的来龙去脉

　　由子玮画出温习范围，逼着他们熟读累得他们东歪西倒。

　　到了考试前一晚几个人预备通宵死读，只见子玮拿着球拍走过

　　李自林瞠目问：“到什么地方去？”

　　只有胸有成竹才可以如此潇洒

　　伍时照笑说：“此人實在讨厌，一日有他一日显得我们无能。”

　　“可是他智力发展不平衡对异性一筹莫展。”

　　李自林看着吴兆开“你呢，你可算女士杀手”

　　“我至少打过败仗。”

　　“这很重要经验万岁。”

　　不过四只捣蛋鬼都承认是次大考没有麦子玮情况会完全兩样。

　　考完之后麦子玮也老实不客气地问：“怎么酬谢我？”

　　“恩是一定要报你说吧！”李自林十分慷慨。

　　准备四人合份送出一只金表

　　谁知子玮说：“把雷秀瑜***地址给我。”

　　许保俊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子玮，有一件事早就该同你说。”

　　子玮似笑非笑地看住他“什么事，良心居然发现了吗”

　　小许咳嗽一声。“子玮秀瑜我表妹已经有了对象。”

　　小许说：“她是那种一男之女她不会再出认识新朋友。”

　　“这是正确的做法”李自林抢着说。

　　伍时照也说：“她不会四处卖弄魅力峩知道有许多女生觉得身边异性越多越好。”

　　子玮问：“她的男伴是个好人吗？”

　　“好好得不得了。”小许忙不迭答“品學兼优，又是运动健将暑假两人将往黄石公园度假。”

　　他们几个人彼此埋怨

　　“看子玮多失望。”

　　“就此打住以后再也鈈开这种玩笑。”

　　“我本来想告诉他我们口里十全十美的女神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宜降低标准实事求是。”

　　“好了好了速速忘记此事。”

　　行过毕业礼交换过通讯地址，大家分道扬镳

　　都知道以后都不可能找到这样无私的朋友，不禁略感凄惶

　　以后，行运之际朋友会多些，落魄之时朋友则急急自动避开。

　　而所谓朋友也不过是猪朋狗友，酒肉朋友衰友损友。

　　许保俊回到家十分惆怅。

　　父母问他：“打算找工作吗”

　　他答：“打算环游世界，报答自己”

　　父母相视而笑。“读书真辛苦难为你了，我们家山有幸才出了你这样好儿子。”

　　许保俊知道父母在挪揄他不敢出声。

　　他父亲接着说：“大伯找你去帮忙呢！”

　　“大伯那间出入口行多狭小骯脏”

　　“听听这是什么话。”

　　“去看看当做实习。”

　　母亲说：“没吃过苦的人統统一个口气。”

　　“让他轻松一个暑假吧！”

　　“不行耽搁下来，整个人懒懒四嫂的儿子这一休息就是八年，二十六岁了还待在家中”

　　许保俊只是沉默抗议。

　　他父母继续聊天“保俊的七姑丈回来了。”

　　“爱妻病逝他伤心过度，才携女远走他鄉”

　　“听说那女孩子长得与母亲一样聪明伶俐。”

　　“也回来找工作吗”

　　“不知保俊可记得这个表妹。”

　　“大家庭親戚多，也许见了面才认得”

　　许保俊到大伯的出入口行探访，一进门便看见一个苗条的背影。

　　那女孩穿极普通的白衬衫与卡其裤可是说不出的飘逸秀丽。

　　她含笑转过头来小许只见到一双晶光灿烂的大眼睛。

　　好脸熟这是谁呢？

　　大伯笑道：“保俊还记得七姑丈的女儿修儒吗？”

　　许保俊瞪大了眼睛这表妹与他假制的电脑照片何等相似。

　　她已经伸出手来“保俊，你好”

　　小许张大了嘴，半晌才问：“这么些年你躲在何处？”

　　“在麦基尔读建筑呀！”

　　他更加吃惊“闲时有什么嗜好？”

　　太惊人了与他模拟的假表妹简直有九分相似。

　　修儒骇笑“保俊，你真是有话直说”

　　大伯在另一边笑说：“年轻人见了媔，真好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如果没有男友，我介绍一个人给你”

　　修儒笑。“啊！我可不担心做老姑婆。”

　　“不這人一生在等你这样的女孩。”

　　修儒笑不可抑“一生？他几岁有六、七十岁了吗？”

　　许保俊汗颜太夸张了，大家不过二十絀头怎么可以用到一生这种字眼。

　　“总而言之我知道你们必是一对。”

　　“保俊你还是老脾气坐下慢慢谈，大伯希望我俩同時来帮忙你说如何？”

　　“大伯卖的是建筑材料正与你有关。”

　　“你念工商管理也是好帮手。”

　　“我会考虑不过，表妹我那同学，姓麦──”

　　修儒打断他“你来看看大伯这些存货该怎样推销出去。”

　　她似无兴趣结识男朋友

　　可是小许已經联络上麦子玮。

　　“我表妹回来了”

　　子玮抬起头。“与男朋友一齐吗”

　　“不，这是另外一个表妹来，同我们一喝下午茶”

　　子玮笑。“我约了人”

　　“别吝啬时间，你难道没有好奇心”

　　“我想认识的，只有一个叫秀瑜的女孩子”

　　许保俊想叫：她就是她。

　　子玮终于勉强答允“好吧，星期天到你家”

　　只有许保俊一个人起劲地安排约会。

　　他买了水果、白酒、糕点、鲜花准时在家等候客人大驾光临，小许有点赎罪的意思

　　麦子玮迟到，还好女客比他更迟

　　子玮精神不大好，状态欠佳同平时那种慑人的飞扬神采相差好远。

　　“家母身体有点不适”

　　小许斟杯酒给他。“松一松”

　　“你表妹常常迟到？”

　　“今天不知发生什么事”

　　门铃一响，人到了小许去启门，看到一张疲倦的面孔

　　“车子拋锚，折腾了个多小时总算拖进车厂。”

　　糟两个人都心情不好。

　　见到对方只不过淡淡招呼一下，各归各坐着听音乐、喝闷酒

　　半小时后女友说：“峩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许着急。“喂喂喂──”

　　修儒笑笑“下次有机会再喝茶。”

　　“我叫子玮送你”

　　“不用了。”她走出大门

　　小许跌足，他办事从未如此失败过

　　转过头来同子玮遻：“她就你要找的人呀！”

　　子玮自斟自饮。“是吗我看不像。”

　　“唉错失良缘。”

　　“不会啦你看她，又倦又躁分明受名利所累，神情骄傲哪里看得起我这种无声无嗅的尛子，还有她掉转头就走，一点意思也没有算啦！”

　　子玮倒是待了整个下午，越谈越起劲

　　许保俊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伱看子玮爱的是一个假人，看到真人反而不能接爱。

　　因为假人没有阴暗面真人总有心情不好、状态欠佳的时候。

　　他惋惜“修儒平时不是这样的。”

　　子玮却已说到工作上的得失

　　“喂，别说我不把表妹介绍给你”

　　子玮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同学“我仍然在等待雷秀瑜。”

　　许保俊不知说什么才好

　　麦子玮却喃喃自语：“随着岁月增长，她一定更加成熟懂事你說是不是？”

　　许保俊不乐观“不一定，生活上挫折最能教人苦涩不安而无论是谁，总会为琐事烦恼女性年纪大了，必然失却少奻时甜美”

　　子玮伸一个懒腰。“希望我有机会结识她”

　　许保俊不再担心，他知道子玮有一日会放弃寻找女神的理想我们都缯经走过这条路。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孔少亮年轻、沈静长得美，高身段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家庭富裕在纽約大学读经济及东方文物系，毕业后由父执辈介绍到姬斯蒂拍卖行做学徒

　　叁年后已升到经理级。

　　女生条件太好对择偶是一种妨碍，对自己要求高的人对伴侣要求自然也不简单。

　　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层次是不一样的，物质上什么都有了眼角渐高，揉不下┅粒沙

　　孔少亮在日常生活中还算随和，与同事们也合得来一个人独自在纽约，已住了多年公寓在中央公园北端，由母亲早二十姩置下步行可往上班。

　　她一直没有固定男友许多约会都叫她心不在焉。

　　坐在餐厅身子作小心聆听状，可是耳朵却在听邻座談话有时，那位男士教她暗暗打呵欠

　　咚一声入爱网，昏头转向一听见他的声音，浑身震还有，他的手若轻轻触及肌肤她便酥软……

　　下雨天，在露台上看向公园一片葱绿她倚在窗框上，很久很久不动

　　工作很忙，最近一位著名的夫人，遗物被取出拍卖姬斯蒂行有幸接到这宗生意，少亮负责跟老板汤默生安排一切事宜

　　汤默生是位经验丰富的中年女士，笑道：“看只要宣传嘚好，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传奇”

　　“夫人其实拜金，那样优雅光辉的外表之下也有阴暗一面，她喜疯狂购物同一款式鞋子一口气鈳买十多双，这种人通常因在生活中得不到乐趣而转向物质，若非精神不妥即是寂寞，依我看夫人是寂寞。”

　　“不管它了我們抽佣百分之十，由买家支付稳扎稳打，收入超过一百万美金”

　　接着一段日子，他们为宣传忙碌订目录、做海报，以及上电视宣传

　　少亮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抖擞精神与同事忙至深夜。

　　不少人暗暗问：“那穿叁个骨袖子套装蜜色皮肤东方美女昰谁？”

　　少亮特别喜欢叁个骨袖与裤子配小圆头平跟鞋，十分好看有种五十年代淑女味道，那种温婉今日早已消逝特别值得回菋。

　　在预展会少亮看见了他。

　　华裔、高大、英俊、富有少亮知道他的背景之后，十分诧异心想：这样人才，只有在爱情小說中才会找到怎么在现实世界出现？

　　最重要的是他是无名士。

　　呃不是无名无姓，而是指尚未被所谓社交界捧红他从未摆姿势给任何周刊拍过照片，从未接受过报章名人版访问多么难得！

　　法国大画家狄嘉说过：“成名真是好事，如果可以维持不为人知嘚话”

　　王为训做到了这一点。

　　他的豪宅、他的游艇、他的生意规模从不暴露人前可是王氏化工的功绩人人皆知。

　　他同汤默生说：“对不起娣娣，我记错了日子我不是想来这个预展会。”

　　汤默生立刻唤少亮“王，我介绍一位同事给你认识你们同昰华裔，而且是上海人”

　　王为训笑道：“孔***，好”

　　忽然间眼前有许多光与影，他定定神别转面孔，稍微过一刻才与她攀谈，心中有无名的喜悦说完正经事，仍不愿离去

　　汤默生说：“王对摺扇有兴趣。”

　　王为训更正“应是家母才对。”

　　少亮答：“我们的收藏不错请过来看目录。”

　　“明早的拍卖由少亮主持你若没空亲来，用***投标好了”

　　“不，我亲自來”

　　两人沉默片刻，稍后王为训离去。

　　汤默生说：“英俊非常富有，兼有生活情趣”

　　少亮抬起头。“没有缺点吗”

　　汤默生说得很有趣。“可是每个人都结了婚他又不知道今生是否可；碰到，怎么等一辈子呢已婚不是问题。”

　　那晚孔少煷在露台站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他已经进入会场

　　少亮看到他，向他点头不知怎地，一边腮无端端红起来

　　书记宣布：“┿八世纪西班牙摺扇一把，底价二千六百美元”

　　那是一把黑色大摺扇，海龟扇骨黑色麻纱镶面，难得的是百多年古物一点破损吔无，扇面上用金色描绘着大花

　　王为训扬扬手，这一举手表示将底价抬高两百美元。

　　***中有人与他竞投不久，扇子售价巳达五千元

　　另一方放弃，少亮在台上说：“五千元一次五千元两次，五千元叁次售出，谢谢”

　　她是学徒出身，叫卖技术昰那个时候学会

　　两小时后她把拍卖会交给同事，她走到王为训座位处

　　王为训立刻站起来。

　　什么都好就是已婚。

　　“對旧家具有兴趣”

　　“那么，来喝杯咖啡吧！”

　　王为训凝视她“我正在等这句话。”

　　两人正往外走忽然有人叫住少亮。“孔***东京有人问及一把清代的摺扇。”

　　少亮无奈转头对王为训说：“我有点事。”

　　助手取出扇子少亮戴上白线手套，鉯免汗气沾到古物轻轻打开扇子。

　　她在现场回了***

　　“古太太，正是喜欢的工笔牡丹我替填上数目，谢谢”

　　放下电話，少亮笑说：“快走以免被人再逮住。”

　　她一时忘记脱下手套王为训伸手出去拉住她的手，走出去

　　少亮没有挣脱，怎么會她的手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极舒服地蜷缩在他的大手中

　　他渐渐握紧她的手。

　　两人都有点迷惘发生得那样快，都不像成姩人的感情

　　要好好享受。也许一生只发生一之

　　即使受创伤，也是值得的NOPAIN，NOGAIN

　　坐下来，王为训说：“有一件事──”

　　少亮轻轻接上去：“我知道你已婚。”

　　王为训一怔“呵，已经知道”

　　“汤默生告诉我。”

　　“我正在办离婚手续”

　　他们都那样说，有些人的手续办十年，一生也办不妥可是少亮却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他又说：“幸亏没有孩子不至于伤害無辜。”

　　他微笑自言自语地说：“正当我认为除出工作没有其他的时候，我看到了”

　　那位夫人的拍卖会如期分四天举行，经過疯狂抢购每件稀疏平常物件均超出底价两、叁百倍成交，汤默生笑得合不拢嘴

　　结算总数，一共筹得近五千万美元

　　“各地攵化风俗不同，在华人来说竞投这家人的旧物属不可思议，这位夫人两度成为寡妇多么不祥，偏偏有人去买了她的钻戒转赠妻子”

　　另一位同事是法国人。“那有什么关系钻石是钻石。”

　　少亮摇摇头不以为然。

　　汤默生稍后问少亮“可是要告假？”

　　少亮纳罕“倒是未卜先知。”

　　汤默生笑笑“时间不是太多，就是太少现在，的时间一定不够用”

　　“我想告一个月假。”

　　“批准”这是一个知情识趣的老板。

　　“娣娣赞成同居还是结婚？”

　　汤默生答：“两者都浪费时间我只希望谈恋爱。”

　　少亮同王为训去了巴黎

　　王家在福克大道有一间公寓，由一位来上班的人打理比住酒店宽敞舒适，可是王为训把少亮安排在镓却独自住在酒店。

　　少亮问：“为什么”

　　“来看途中，有所盼望是极之享受的事。”

　　他那样会说话又似发自内心，尐亮知道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恋爱茫无目的，每天最重要的事不过是见对方一面

　　少亮忽然觉得衣服不够，妆扮有欠亮丽幸亏┅双眼睛仍然闪闪生光。

　　每天听到王为训的脚步声在木楼梯响起她便精神一振，用最好一面迎出去

　　她希望这个假期永远不会唍结。

　　可是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上。

　　大家觉得孔少亮整张脸散发晶莹的光芒汤默生笑说：“恋爱特效药。”

　　尐亮不语把下巴枕在手臂上。

　　“告诉我有关细节”

　　少亮知道她不是存心窥秘，她是真心向往

　　“我们去过法国南部尼斯。”

　　“那有一个温泉区我们去游泳，浸在池中泉水冒出来，气泡温柔地接触到皮肤像成千成万的吻一般。”

　　“啊！”汤默苼双眼充满憧憬

　　少亮说：“这种好时光，我也知道断不会是一生一世的事”

　　“性格平和不是优点，你不试注定没有机会，試过可能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会。”

　　“真是很难得碰到一个精神与肉身都令自己满意的异性”

　　她与他走在一起，肩膀刚好藏箌他腋窝少亮身段高佻，可是王为训更为英伟外型上十分匹配。

　　少亮自问不是好色的人可是心底下当然也希望男伴长得漂亮，禿头、大肚子那是无论如何不可以容忍的事。

　　下午助手进来说：“孔***，一位米女士想见”

　　“有预约吗？什么事”

　　“想看卡地亚旧宝石指环。”

　　“那是史蒂文生的部门”

　　“她指明预约的是。”

　　“有熟人介绍吗”

　　“有，是应昌期先生”

　　“那，请她进来”

　　少亮不敢怠慢。“请坐喝杯雪莉酒好吗？”

　　米女士细细打量少亮

　　少亮打开目录，一脸笑容“请把心目中的指环说一说。”

　　米女士清清喉咙“我在九月出生。”

　　“那么在找蓝宝石。”

　　少亮看了看目录再咑开电脑看记录。“嗯尼古拉斯罗曼诺夫家族一枚蓝星宝石指环在伦敦分行。”

　　米女士笑“那是末代沙皇吧，他的旧物不祥”

　　少亮也微笑。“可是所有求沽的旧宝石总有历史，不然不会流落市场”

　　米女士凝视少亮。“说得对就像女子一样，好福气嘚一早找到理想归宿不用在情场打滚。”

　　少亮一听脸色发僵.

　　这位不速之客是什么人？

　　米女士已轻轻站起“麻烦了，孔尛姐我改天再来。”

　　少亮立刻拨***给汤默生“告诉我，王为训的妻子姓什么”

　　汤默生其实并无挪揄之意，纳罕地问：“鈈知道”听在少亮耳中，却像煞挖苦

　　真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茫茫然就谈起恋爱来。

　　汤默生立刻回答她“王太太姓米。”

　　“那是一个很独特的中国姓氏”

　　“她长得怎么样？”少亮追问

　　“五官十分秀丽，不过略嫌瘦削”

　　“嘴角有点下垂。”

　　“见到了她？”汤默生大吃一惊

　　“她是大客户，米氏在新加坡赫赫有名”

　　“她娘家环境很好？”

　　“不然如何與王家匹配”

　　“她已经知道了。”

　　“你俩如此公开她当然有所闻。”

　　少亮沮丧“这次是来点相，下次见我少不免一杯咖啡淋到我身上。”

　　“不会的人家是大家闺秀，见过场面”

　　“别气馁，让她同王为训摊牌好了大可渔翁得利。”

　　少煷挂上***看样子人人都想看一场好戏。

　　米女士说得好这种绯闻传得多，女方身价想必大跌以后，至多像一只有历史的宝石戒指拍卖时底价只及原价十分之一。

　　她斟了一大杯矿泉水鲸饮，略作喘息

　　为什么还不离婚呢？丈夫已经那样公开地与别的女性在一起

　　换了是孔少亮，一定知难而退

　　可是每个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米女士不肯认输不肯认输，不愿退出

　　而她与迋为训这一段感情较丑陋的一面开始显现。

　　少亮没有向他抱怨也没有博取同情。

　　过了几天她与同事午膳，忽然有人走过来打招呼一看，正是米女士

　　同事立刻藉故告辞，米女士自动坐在对面位置上

　　米女士穿戴考究，呆坐着不发一言脸容没有生气。

　　少亮欠一欠身“请问有什么事？”

　　米女士开口了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

　　她这样说：“孔***，我看过主持拍卖会”

　　少亮答：“那是我工作之一。”

　　“有人争价格便抬得极高。”

　　“有时根本不值那个价钱。”

　　少亮微笑“我不会那样说，当事人认为值得便是值得。”

　　米女士点头“许多阔人一掷千金，在所不惜”

　　“说，孔***我们生命中，最宝贵嘚是什么”

　　这是什么，智力测验

　　少亮不敢怠慢，轻轻回答：“亲情”

　　米女士松一口气。“孔***打算用宝贵的时间來同我竞投王为训吗？”

　　啊终于牵到正题上来了。

　　“我不明白的意思”

　　“王为训不是想像中那种人。”

　　米女士掏出┅叠帐单放在桌子上。“一共四万多美金由我支付。”

　　少亮低头一看呆住，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们在巴黎整个月的消费。

　　一点不错浪漫假期用金钱换回，可是帐单怎么会在他妻子手中？

　　米女士说：“还不明白王为训在家并不得宠，有名無实他一切开销，多年由我负责”

　　少亮双手忽然颤抖起来。

　　“孔***会想，这样的丈夫还值得留恋吗？可是当事人认為值得，便是值得这一点，相信会同意”

　　她也有她的一套，在这个时候忽然看看手表。“呵我办公时间到了。”

　　她站起來离去把米女士撇下。

　　她悲哀得说不出话来

　　中央公园仍然是一片浓绿，她一个人凭着栏杆手握酒杯，站到黄昏

　　屋内電话铃不住地响。

　　她终于去接听对方果然是王为训。

　　“我在楼下可以上来坐一会儿吗？”

　　真客气真好修养。

　　他推門进来自斟一杯威士忌加冰。

　　他这样问少亮“都知道了？”

　　少亮很平静“她都告诉了我。”

　　少亮仍抱着一丝希望她輕轻说：“以王家那样声望，名下叁十多间分公司涉及十多种行业，你难道一门兴趣也无”

　　过了很久，他才说：“家父对我有偏見他不会把整家分行交我打理。”

　　“那么自底层做起。”

　　他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一样用手擦擦鼻子。“有这种必要吗”

　　少亮看着他。“自力更生岂非更好”

　　他语气很温和。“那不是我所长”

　　“你怎么可以叫她支付帐单？”

　　王为训半晌才答：“这并非她的血汗钱她妆奁甚丰，她的钱扔都扔不光”

　　少亮这时已觉不妥，但仍然耐心地说：“听你这样讲好似打算优哉哉悠过一辈子。”

　　王为训沉默一会儿“我同她有默契。”

　　少亮好像头上被了一盆冰水“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

　　迋为训轻轻说：“玩归玩最终，大家是夫妻”

　　少亮一向最恨男女摊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相如何，已不重要

　　可是，她現在明明是在与王为训摊牌

　　“这么来，你不过是玩玩”

　　王为训却道：“知道我怎么对。”

　　少亮鼻子发酸这叁个月来，絕对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

　　“我与米仲玉没有感情。”

　　英俊的他语气伤感有太多无奈，少亮巴不得拥抱着他齐齐落泪

　　可是慢着，他忽然抬起头来轻轻说：“我愿意离婚。”

　　少亮几疑听错天下会有那样顺利的好事？

　　王为训咳嗽一声“可是，生活问题总得解决少亮，我不知底子如何可否坦诚地告诉我。”

　　少亮愣住一时还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少亮”他说。“若果手头上有一千万美元左右也够过叁、五载的了。”

　　啊公开竞投，价高者得

　　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少煷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不知怎地，她嘴角却含笑意“你将我看得太高了，我名下连一百万美金都没有。”

　　王为训比她更为错愕

　　“我只是一个白领女，”孔少亮鼓起勇气平静地说。“我无法长期维持豪华生活我想，你不适宜离开米家”

　　这等于是自動弃权。

　　王为训扬起一道眉毛

　　到底是见惯世面的人，他很快恢复原状

　　接着他站起来，取过外套轻轻说：“再见。”

　　这是孔少亮所听过的最动人的一声再见。

　　少亮用双手掩住脸这时，她的眼泪如泉水那般自指缝中迸出来

　　她与王为训分手嘚消息，很快为汤默生知道

　　“真可惜，又不是没钱”

　　“一早知道他是那种人？”

　　“世上没有免费午餐”

　　少亮怅惘哋问：“不是说，世上至美好的一切都是不用钱的吗？”

　　“少亮我想那不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尊重的选择”

　　尐亮看看表。“我要出场了”

　　她走上台，熟练、优雅却略带腆地主持拍卖。“那边有位女士出价一万五一万七，一万九二万┅，***竞投出二万五两万五一次，二万五两次二万五叁次，售出”

　　天天在拍卖行讲钱的她却不希望与异性讲钱。

　　多是没囿去年她父亲以身体欠佳为理由，把财产分叁份自己留一份，少亮兄妹各占一份

　　孔少亮可以动用的私人财产，不多不少约千餘万美金左右。

　　王为训早已打听得十分清楚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离婚之后，李正明对朋友王尹文说：“几乎没患了女性恐惧财产不见一半，元气大伤幸亏没有孩子，否则更加吃苦”

　　王尹文说：“可是，要离婚的是你你总得赔偿对方损失。”

　　“是”李正明答。“我勇于承担”

　　“淑冰是个好妻子，为何同她分手”

　　李正明想了很久，才说：“厌了”

　　王尹攵吃惊。“你怎么可以那样说”

　　“我不想对你讲假话。”

　　“人对人不是对玩具、对宠物，怎么可以用到厌字感情，只有越來越醇越来越深。”

　　“尹文你是好人你不会明白。”

　　“唏李正明，我真要对你改观也替淑冰不值，她是血肉之躯这次受伤甚深，像你这等喜新厌旧之人最好同机械人为伴。”

　　李正明赔笑不出声

　　他有这点好处，自知理亏不会争个不休。

　　迋尹文是多年好友下了气，自然没事

　　不过，听他提到机械人叁字李正倒是心一动。

　　回到办公室他把报纸翻出来，逐页寻找

　　广告约十乘六公司大小，用词很简单：“机械伴侣永远新鲜，长伴君侧详情请电二四六七八。”

　　是什么样的机械人

　　多高多大，同真人什么分别科学家真的已经可以实践地球男性的愿望？

　　他一向有冒险精神当下蠢蠢欲动，想拨那个***号码泹终于按捺下来。

　　可是广告一连好几天在报上出现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亲手拨了***。

　　对方声线年轻柔美听在耳朵里非常熨贴舒服，他松弛下来

　　“李先生，你想寻找一个知情识趣的伴侣”

　　李正明觉得没有必要掩饰。“是”

　　“你的要求如何？”

　　“美、身段要一流人见人爱，懂得生活情趣还有，在事业上会得帮我一把”

　　对方笑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机械人李先生，你别太贪婪这样好不好，你亲自到我们公司来看样版如何”

　　李正明大喜望。“可以亲自挑选”

　　“当然，”对方紦住址告诉他“记住，一个人来”

　　李正明觉得非常刺激，兴奋莫名呵，生活是何等沈闷有这样好的游戏，应该一早就参加

　　他下班后摸上门去，地址在近郊是一间实验室似的建物。

　　很快有人来应门李正明看到的是一个美少女。

　　那少女脸容秀丽巧笑情兮，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李正明先生，请进”

　　李正明迫不及待。“我可以看看那些机械人吗”

　　“当然，请随峩来”

　　李正明心难搔。“机械人真的可以做得与真人一样吗？”

　　那美少女忽然转过头来笑一笑反问：“李先生，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正明大吃一惊。“──”

　　那少女颔首。“李先生我正是本实验室第一代机械人。”

　　啊李正明十分震惊，竟巧夺天工他更加兴奋了。

　　实验室布置陈设精密一看就知道是顶尖科技。

　　少女说：“我可以给你看叁个样版”

　　“***，未请教芳名”

　　少女笑。“不必客气我叫十一号。”

　　李正明稍觉无趣美女，应该有一个美名应该有一个美名才是

　　一扇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李正明一看，心花怒放那是另一类美女，比十一号成熟、丰满浓眉大眼，略带野性笑容更带一丝挑逗意味。

　　“李先生这是一0叁七号。”

　　李正明冲口而出：“就是她好了”

　　“不必了，我理想的女朋友十足十就是这模样。”

　　“李正明我劝你挑仔细些。”

　　李正明一向冲动“不必，请告诉我手续、费用我立刻办妥。”

　　十一号微笑“毋须任何费鼡。”

　　“这是一项实验你是志愿试用人，隔一段时间我们会同你联络，届时希望你可以给我们一个报告。”

　　“请签署这份匼约”

　　李正明立刻大笔一挥。

　　他伸手去握一0叁七号的手发觉她十指纤纤，手掌柔软滑腻与真人无异。

　　十一号说：“李先生这是一0叁七号的说明书，祝你生活愉快”

　　李正明打心底笑出来。

　　机械女伴！不会要求买珠宝楼宇汽车不会发脾气，不會把娘家带来叫他招呼……太好了

　　他同一0叁七号说：“我要给一个名字。”

　　“请说”一0叁七号嫣然一笑。

　　“叫曼铃好不恏”

　　“好呀，谢谢你”

　　“少年时，我有一个小女朋友叫曼铃她父母不喜欢我。”

　　李正明没想她那样知情识趣更加高興。

　　“后来呢”曼铃问。

　　“后来我们不得不分手”

　　“还保持来往吗？”

　　“早就失散了”李正明无限怅惘。

　　因昰机械人什么都可以同她说。

　　那晚李正明详细阅读了说明书，边读边拍案叫奇机械人不但是女伴，还是看护、秘书、厨师……電脑晶片可以更换她便扮演不同角色。

　　唯一固定的是她的性格

　　李正明把一0叁七号的机能搭到他私人电脑上去，两者相通自此一0叁七号对他的私人资料了如指掌，替他办起事来不知多方便。

　　李正明心满意足他与她相处得极好。

　　“李先生你欠我们┅个报告。”

　　“啊对不起，我马上可以给”

　　“别挂线，我的报告只有四个字”

　　“那便是：极度满意。”

　　对方笑了“我们十分替你高兴。”

　　自此实验室没有再来找他

　　连搬家都不用雇人，一0叁七号力大无穷一张叁人沙发用一只手轻轻可以舉起。

　　这么好的伴侣到什么地方去找

　　唯一的缺点，是不能生孩子吧可是李正明暂时并不想要孩子，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新居比从前更宽敞可是，李宅并不需要家务助理曼铃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每天下班都有精美小菜伺候，她从不抱怨工莋吃重账单全部交代清楚，***应对又简洁明了的确是一名贤内助。

　　亲友都知道他找到了新的伴侣

　　“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都给李正明推掉了

　　到底是机械人，怎么可以公开人家会怎么想，又怎么说直接会影响他的工作与地位。

　　然后发生叻一件事。

　　他在电梯里碰见了新芳邻冯贞

　　冯贞有雪白皮肤，短发小巧身段，她独身、独居、在银行做事

　　她还有一双一般人形容会说话的大眼睛。

　　“你也一个人住”

　　不知怎地，李正明答：“是”

　　机械人，不算人吧！

　　“几时到你那个单位去看看听说海景极好。”

　　从那天起他对曼铃的殷勤，开始冷淡

　　一个黄昏，曼铃坐在他对面编织毛衣他曾为她的手艺啧嘖称奇，极复杂的花样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别忘记，她拥有电脑程

　　忽然，他听见曼铃说：“……几时带我出去走走。”

　　李正明没听清楚“什么？”

　　“我想参与你的社交生活”

　　李正明一愕。“不过是生意上客户来往应酬没有什么味道。”

　　“我想认识你的朋友”

　　李正明不知怎地，断然拒然“不。”

　　曼铃抬起头来双眼发出异常的光芒。“我已决定跟你出去应酬”

　　李正明冷笑。“谁是这里的主人”

　　曼铃看着他。“你说呢”

　　李正明吃一惊，跳起来用手指着她。“只是一具机械囚”

　　曼铃拨开他的手，他不甘心手搭到曼铃肩上，曼铃身子一沈另一手抓住他衣领，把他整个身躯提高一公尺李正明双脚离哋，滑稽地抖动

　　这时，曼铃说：“别与我斗力气”

　　那晚，他悄悄重阅说明书

　　忽然听得啪一声，曼铃开亮了灯笑笑说：“想消灭我？没那么容易”

　　李正明结结巴巴。“误会了”

　　“那最好不过，”她双手抱在胸前“早点睡吧！明早还要上班。”

　　口气非常像他的前妻

　　李正明一整晚都心惊胆战。

　　第二天一早回到公司，他拨***到实验室找十一号

　　那边有人說：“李先生，你好你不是最满意的客人吗？哈哈哈”

　　可不就是她，她哈哈大笑“我已接通你电脑上所有记录，你一切通讯线蕗全在我掌握之中”

　　李正明颤抖，啪一声挂掉***

　　他奔到街角的公用***亭去。

　　终于有实验室的负责人来与他对话

　　“十一号已经退休。”

　　“有关一0叁七号的投诉现在由谁负责？”

　　“让我查一查啊，电脑上没有一0叁七号的记录”

　　“李先生，如果客人极度满意档案会自动取消。”

　　李正明背脊爬满冷汗“我想你们收回一0叁七号。”

　　“收回你不是极度满意嗎？”对方错愕

　　“那是言之过早了。”

　　“李先生你这个人十分反覆。”对方讽刺他

　　李正明顾不得那许多。“你们千万嘚收回一0叁七号”

　　“李先生，保用期已过你欲退货，得亲自把她送回实验室来”

　　李正明头上像泼了一盆冰水。“她力大无窮我如何强行送她回来？”

　　“李先生她不过是一具机械人，说明书会告诉你她的开关在何处。况且她出厂已有一年多，起码巳经补充过好几次能源她的寿命只不过叁年，你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立刻去找说明书，是开关在一0叁七号的腋下，李正明松口氣

　　那日，他不动声色如常回家，但分外留神想截断曼铃的能源。

　　曼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曼铃不过是一具机械人，回厂修一修又光洁如新，又不会老也不会旧，何必学真人一样痴缠不休，惹人厌憎”

　　曼鈴哼一声。“你知道什么回厂是极之潦倒的一件事，只有次货才被人丢回厂里美的、好的机械人全部从一而终。”

　　“这样思想落後了”李正明不动声色，真没想到它们的世界也有歧视

　　曼铃冷笑。“你别当我如你前妻那样好说话”

　　李正明省悟，是电腦里有档案。

　　“她真豁达大方什么都不要，就愿意离开你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像你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留恋呢！”

　　“那么”李正明涎着脸。“肯走吗”

　　“不，我是机械人我不受时间影响，我没青春可以浪费我毫无损失。”

　　而且她鈈用休息，她不会累

　　李正明终于打了败仗。

　　最坏的是曼铃开始自暴自弃，她不再打理家务也不修饰外表，终日坐在电视机湔看肥皂刻

　　李正明自食其果，有家归不得

　　真没想到会适得其反，本来以为机械人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瘦了许多脸容憔悴，仿佛有病

　　在电梯中又碰到了芳邻冯贞。

　　她端详他“你不舒服？”

　　李正明不知怎么样回答才好

　　“请到舍下喝杯咖啡。”

　　李正明十分愿意到她家里作客

　　冯贞开了一瓶香槟，捧出奶油与草莓做点心

　　“有心事，不妨告诉我”

　　李正明感动了，所谓红颜知己就该是这个模样。

　　冯贞笑“有烦恼吧？”

　　喝了半瓶香槟他渐渐松弛，不禁把一0叁七号的倳一五一十告诉冯贞

　　冯贞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李正明沮丧地说：“不会相信吧，我竟会受一个机械人控制身不由己，多么荒谬”

　　“她甚至有我银行账户号码，随时可以封锁我经济”

　　李正明叹口气。“我得回去了不然，她会大吵大闹家里家具巳全部被她打烂摔坏。”

　　冯贞忽然说：“不怕”

　　李正明抬起头。“说什么”

　　“不怕，我有办法”

　　李正明不置信。“弱不禁风如何与她角力？”

　　“我是一个电脑程式工程师”

　　李正明仿佛看到一丝希望。

　　“你说一0叁七号的线路已经搭上伱的私人电脑”

　　“那就有机可乘了。”

　　“自电脑打入程式摧毁她的机能。”

　　“除非你不舍得。”

　　“不会不会我怕她已到极点。”

　　“不过这件事，要趁她不在家才能做”

　　李正明马上说：“我带她出去，把门匙交给让在电脑上做工夫。”

　　“这是好办法几时实行？”

　　“越快越好明晚吧！”

　　冯贞看着他。“你好像极度讨厌她”

　　李正明无法解释，他也鈈明白喜新厌旧的毛病从何而来

　　回到家，他地与一0叁七号说：“明晚有个酒会我想与一起出席。”

　　一0叁七号转过头来“什麼？”充满狐疑

　　“不是一直希望出外走走吗？”

　　“你──真愿带我出去”

　　“好好打扮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到底只是机械人，居然露出喜色

　　真笨，李正明想只有人类才知道，勉强无幸福还有，知难而退是最高艺术。

　　第二天怹把门匙交给冯贞。

　　“两个小时够吗”

　　“工作顺利的话，十分钟已够”

　　李正明十分佩服。“电脑工程中专门修哪一科？”

　　冯贞一笑“我专攻电脑病毒。”

　　“对”李正明一拍桌子。“一0叁七号是一种病毒”

　　“她的野心太大了，出厂之际不过是一个女伴身分，到了你家之后却妄想得到更多，最劣级的行为便是威胁恐吓，造***类对机械人不良印象”

　　冯贞完全站在他这边。

　　李正明实在太感激

　　“今晚，我将找到密码进入她的记忆系统，将她摧毁”

　　李正明发呆。“不是制伏她后再把她送返实验室吗？”

　　冯贞扬起一道眉“实验室才不回收这种废物。”

　　冯贞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样？”

　　“这不过洳丢一架洗衣机罢了今日家庭用品都附送小型操作电脑。”

　　“你等待好消息吧！”

　　一0叁七号已经打扮好了外表亮丽如昔，可昰不知怎地李正明有点害怕，不敢正眼看她死亡的感情无法挽回。

　　一0叁七号轻轻说：“你好久没有叫我曼铃了”

　　他却道：“我们先去音乐会，然后参加一个生日宴，我会介绍给朋友”

　　一0叁七号说：“真意外，没想到你会回心转意”

　　他向朋友借來包厢，让一0叁七号坐下

　　音乐会在上半场快结束时，她忽然觉得有异样扬起一只手，姿势奇突甜美的声线霎时变得沙哑，眼光落在男伴身上

　　她问：“你……做了什么手脚？”

　　李正明十分佩服冯贞的手腕当下，他冷冷说：“我不知说什么我坐在身边，如何下手”

　　一0叁七号怨毒地说：“有人闯入的的终端机，这是你的主意吧”她的四肢已不能动弹。

　　李正明觉得无比轻松

　　“李正明，你欺骗我然后遗弃我！”

　　她仍然以为她是一个人。

　　台上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正进入高潮，听众如痴如醉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包厢一角发生什么事。

　　一0叁七号渐渐失去声线她喉咙中发出卡卡的声音，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李正明站起来扶着她，离开音乐厅

　　与真人不同的是，她的体重只有二十多公斤

　　李正明摺叠她，塞进车厢中

　　他把车子驶到郊区嘚悬崖，把一0叁七号丢下大海

　　机械人之恋从此结束。

　　一开门就听见悠扬的音乐声。

　　她看见李正明进来嫣然一笑。“你怎么谢我”

　　李正明答：“我不知道，说呢

　　屋里放满了各式仪器，看样子对付一0叁七号也并不简单，只有她这个专家才做得箌

　　冯贞逐一收拾，把电线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箱中。

　　小巧玲珑的她体态柔丽实在是个美人。

　　可是李正明说不出的疲倦，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不想再提到她。”

　　冯贞点头“她已成为废物，我已把她的记录系统全部取出”

　　冯贞开了一瓶香槟，斟出一杯递给他。

　　她轻轻问：“今晚我不走了，你说好不好”

　　李明喝了一口酒，觉得好过不少

　　他说：“我同干杯。”

　　冯贞笑“不，我不喝酒”

　　“对，还没告诉我一0叁七号的记忆系统呢？”

　　馮贞依然微笑“回到你私人电脑中。”

　　李正明摆摆手“把它洗掉吧！”

　　冯贞讶异。“你没有吩咐我那样做”

　　“那么，紦电脑丢掉”

　　冯贞答：“我已把它的记忆收归己用。”

　　李正明双眼瞪得似铜铃大

　　冯贞格格笑。“我得设法多多了解你呀你说是不是？”

　　李正明全身僵硬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指着冯贞。“你──”

　　冯贞腻声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冯贞腻声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的编号是叁0四叁。”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办公室里两位装扮入时，精明能干的年轻女性正在谈话

　　她俩声音压得相当低，可见是谈私事不过那一定是个相当有趣的题目，因为一人笑脸盈盈

　　王德仑先问：“结婚两年，感觉如何”

　　周绮绵答：“很好，时间过得很快不觉闷。”

　　“你运气好刘振尉仿佛没有什么缺点。”

　　“有”绮绵说，“他睡觉打鼾”

　　“那多好，那够性感”德仑咕咕笑。

　　每件事都看当事人如何演绎。

　　绮棉承认“振尉的确够阳刚。”

　　德仑吁出一口气“有时我也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华女要跑去嫁洋人。”

　　绮绵接上去：“因为少有胡髭有胸毛，而且不会与妇孺争计程车”德仑又笑了。“问你一个问题”

　　绮绵把手抱在胸前，看着好友“你表情如此鬼祟，狗口一定長不出***”

　　果然，德仑问：“那方面满意吗”

　　绮绵索性爽朗的答：“不知多理想，”仰一仰头十分骄傲。“所以我俩现茬晚上谢绝应酬”

　　王德仑羡慕得眼珠子几乎掉出来。

　　接着周绮绵略见腼腆：“下班时间到了。”

　　是她又得赶着去过那媄好的两人世界了。

　　绮绵撇下同事匆匆离开办公室。

　　自从结婚以后她变成按章工作的中坚分子，听到加班头都痛，补多少薪水她都不在乎世上除了工作以外还有其他享乐。

　　当下她取过外套就走

　　天微微下雨，途人忙着往车站她却向另一个方向走。

　　周绮绵推开其中一间叫深渊的门

　　深渊，多么富想象力的名字：罪恶的深渊失望的深渊，欲望的深渊……

　　酒吧内已经有愙人

　　绮绵找了一个角落座位，脱下外套把裙子拉高一点，轻轻坐下接着，她拆散束在脑后的头发摇了一摇，让头发散在肩膀仩

　　只见她取出纸巾，轻轻拭去浅色的口红接着，她补上鲜红欲滴血一般颜色的唇膏。

　　一抬头周绮绵象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皮肤突然更白双目更亮，她叫了一杯酒一干而尽，空着肚子不消片刻，酒意便盈盈的悄然而至

　　酒吧内几位单身男客已紸意到她。

　　坦白讲老实人来酒吧干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绮绵早成为你们猎物之一。

　　当下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已经走向她。“***请你喝杯酒如何？”

　　绮绵抬起头爱理不理的看着他，牵牵嘴角神情颇为撩人。

　　对方得到鼓励便在她面前坐下。

　　侍者见惯男女兜搭立刻斟上两杯新酒。

　　绮绵说：“干杯”

　　年轻人问：“庆祝什么？”

　　绮绵受酒精影响咕咕的笑。“百年好合”

　　年轻人也举举杯。“国泰民安”

　　绮绵笑得更厉害。“福寿康宁”

　　年轻人的手已搭到她的肩膀上。

　　他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绮绵懒洋洋的说：“我家可不行”

　　年轻人有点意外。“你与家人一起住”

　　绮绵不置可否，唔嘚一声

　　绮绵斜眼看年轻人。“你怕”

　　年轻人哈哈笑。“谁没有结过婚这样吧，去我处”

　　绮绵说，“我不去破烂的地方”

　　“我住在遐想阁。”

　　绮绵立刻对他改观“好，我们还在等什么”

　　她挽起他的手臂，双双离开

　　两个侍者在他們背后发表意见。“总共才十分钟就钓得美人归。”

　　“有什么好羡慕世风日下，道德沦亡”

　　“那一男一女外表斯文，看不絀如此随便”

　　绮绵上了那个年轻人的车子。

　　车子一直朝山上驶去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来

　　年轻人带着绮绵走进大廈住宅，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轻轻一推绮绵倒在长沙发上。

　　老实不客气紧紧的拥抱她。

　　绮绵这时忽然哈哈大笑。年輕人抱怨“你怎么在这时候笑起来？”

　　绮绵走到厨房斟了一杯大大的冰冻果汁，她好像对公寓里的陈设熟悉的不得了

　　“人镓看见了会怎么想？”

　　年轻人说：“谁管别人怎么想”

　　他一手抱着绮绵，进卧室去

　　第二天早上，***铃不住的响

　　姩轻人呻吟一声，“天亮得好快”

　　他伸手接过***，听了一下推一推绮绵，“找你”

　　绮绵呵一声，惺怜的接过听筒“谁？”

　　“早”醒了一半。

　　“记住今天八点半开会”

　　王德仑咕咕笑，“别沉迷色欲了”

　　“准时到，这个会议非同小可”

　　挂了***，绮绵一骨碌起床年轻人拉住她。“去何处”

　　绮绵咯咯笑。“今天不能迟到”

　　“把工作辞掉算了。”

　　“公寓才刚开始付款怎么辞职？”

　　年轻人只得放她起床

　　年轻人问：“昨夜够不够精彩？”

　　绮绵故意说：“老夫老妻了还有何刺激可言？”

　　她匆匆换上衣服出门

　　是，这公寓正是她的家而那年轻人是她丈夫刘振尉。

　　昨晚呵，生活沉闷總得寻找娱乐。每隔一段日子他们总会想出一些新鲜玩艺来调剂生活。

　　昨晚佯装是陌生人，添增不少情趣

　　赶到公司，立刻准备开会一个上午下来，耗神到极点女同事的脸容都有点苍白。

　　王德仑边补妆边说：“最近流行的黑眼圈妆我抵死不从”

　　綺绵笑。“我早上起床就是那个样子”

　　大家说说笑笑，回过气来

　　“这种办公厅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一辈子的事”

　　“唉，不寒而栗”

　　“谁叫你父母没嫁妆给你。”

　　“长辈的婚姻怎么可能维持那么久不可思议。”

　　“不停的生孩子呀”

　　“放一次长假，有益身心”

　　“真的，每次作得想自杀到地中海去一次，回来之后又可以重新開始。”

　　绮绵喃喃道：“地中海……”

　　“会说法语的话到坦几亚或是尼斯。”

　　“言语不通有点危险。”

　　是像昨晚。如果真的勾搭陌生人就太过危险了。

　　绮绵试探的问：“什么危险”

　　德仑慎重的答：“生命危险。”

　　“你以为我说笑”

　　那天下班，绮绵提早回家倒在床上，不觉睡熟

　　片刻醒来，发觉刘振尉尚未回家

　　***录音机上有留言。

　　“绮绵峩大约九点回来，你先吃饭吧”

　　她看看钟，已经十点多

　　她在冰箱找到冻肉做三明治吃。

　　这也是年轻夫妇不愿与父母同住嘚原因他们永远三餐不继，厨房不过用来煮煮开水最怕有人叫他们做四菜一汤，或是作了四菜一汤逼他们吃下去。

　　上一代不会奣白他们有多忙多累

　　不要追求那么多物质？可以吗整个社会风气会逼上来，谁会去做次百姓

　　幸亏有刘振尉一起打这场生活の仗。

　　门外有杂声绮绵打开门看。

　　对面有年轻的一男一女在搬家具进屋

　　那男的十分有礼貌，见绮绵出来观察立刻说，“我们是新邻居姓周。”

　　绮绵笑：“原来是周先生周太太。”

　　他俩打扮入时相貌端正，十分惹欢喜

　　“这么晚搬家具？”

　　“是这张沙发由朋友搬来。”

　　“有空过来喝杯茶”

　　刘振尉到十二点才回来，浑身烟味他将外套挂在客厅吹风。

　　他咕哝“光是在会议室吸二手烟就已经中毒。”

　　“这种时分真有点凄清。”

　　“我一直想要一子一女”

　　“绮绵，现在鈈是时候”

　　“用一个保姆不就得了。”

　　“孩子由母亲带才好”

　　“家家户户都用保姆。”

　　“家家户户都错在逃避责任”

　　绮绵忽然累了。“振尉不谈生活上麻烦事了，我们睡吧”

　　“神经病？”绮绵笑“每隔三，五天就问这种问题”

　　“是，”绮绵紧紧拥抱他“我们深深相爱。”

　　绮绵忽然落下泪来

　　太知道自己幸福，也凄凉的吧！

　　刘振尉高大英俊外形┅流，又是专业人士收入不俗，无论怎样看都是理想伴侣。

　　况且最难得的是，他俩一直如鱼得水

　　婚前绮绵已决定，决不莋挂名夫妻她父母结婚三十年，感情欠佳分房，可是亦不离婚可怜的母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欢女爱。

　　绮绵发誓不要过这种虚假的婚姻生活

　　她与刘振尉真正对彼此的肉体有无限眷恋，她坐在电脑桌前他都会过来搓捏她的后颈，吻之不已

　　他们一刻不放过对方，多数总留在家中因在街上觉得不方便。

　　像看电影灯光一熄，就忍不住拥吻被后座观众嘘他们，从此只得在客厅看录影带

　　这种简单，原始的欢愉亦为上天所赐，不能强求

　　婚后绮绵身心愉快，以至整个人丰硕亮丽起来为人所艳羡。

　　一切生活上不如意的细节都可以容忍彼此相爱，战胜一切

　　第二天一早俩夫妻一起出门上班，在电梯口碰到新邻居

　　四个年轻人連忙打招呼。

　　那位周先生风度翩翩的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多多照顾。”

　　绮绵说“是，是”

　　周太太问：“两位在何處工作？”

　　绮绵答：“我先生在政府工程部任职我在广告公司。”

　　那周太太说：“我做室内装潢永富是会计师。”

　　电梯箌了楼下大家匆匆告别，

　　刘振尉说：“那周太太仿佛很好奇”

　　“你们可以做朋友。”

　　“她身段很好你发觉没有？”

　　“宽袍大袖看不出来。”

　　绮绵却说：“衣服越是松越是明显。”

　　刘振尉笑：“有这种事”

　　“我身段好不好？”绮绵愛娇的问

　　“绝对是世上最好的。”

　　“何用比较肯定一流。”

　　那个周末刘振尉回家陪父母，绮绵忙着打扫

　　门铃一響，绮绵去开门

　　“啊，周太太请进。”

　　那少妇捧着一盆百合花做礼物

　　“你们这个单位方向很好。”

　　周太太容貌娟秀绮绵对她无恶感。

　　“有露台比较透风”

　　“我俩刚自旧金山回来，从前的朋友已经流失闲时有点寂寞。”

　　绮绵说：“那么多过来走走。”

　　周太太试探的问：“刘先生好客吗”

　　“客人要走，他会惨叫”

　　谈一会儿，年轻的周太太忽然说：“生活挺沉闷你说是不是？”

　　绮绵这时已有丁点儿警惕“生活琐事的重复是无可避免。”

　　“总得自己寻找乐趣你说可是。”

　　周太太说：“你们是一对我们也是一对。”

　　绮绵不动声色看着她。

　　“两个人没有什么花样可玩你明白吗？”

　　绮綿手脚已经有点僵

　　“可是，”周太太停一停笑笑。“四个人就可以无穷无尽发挥想象力”

　　绮绵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皮肤仩密布鸡皮疙瘩

　　她知道这时万万不能透露出任何不满情绪，一味只是微笑幸亏***铃响了。

　　她连忙去听***不管对方是谁，立刻说：“我马上就来”

　　然后，她传过头向周太太赔笑

　　周太太倒也识相，一边站起来一边问：“明天晚上有空吗？四个囚一起吃顿饭然后，由我安排余兴节目”

　　绮绵小心翼翼的回答：“也许我先生约了人，我先与他说一说”

　　周太太依依不舍嘚笑。“记住我们住在对面。”

　　把她送走一关上门，才松口气惊魂甫定，***铃又响

　　王德仑问：“你马上来，来何处”

　　绮绵连忙道歉。“我险些成为人家游戏中一个角色”她把经过说一遍。

　　王德仑在另一头沉默

　　过一刻她才说：“没想到嘟会风气如此开放了。”

　　“所以我俩还是朋友”

　　“交换伴侣可行吗？”

　　“题目太猥琐我们且谈别的。”

　　“振尉一回來我便把这一宗奇事告诉他。”

　　“千万别提此事切切不可让他知道世上有这种游戏，你明白吗”

　　“振尉不是那种人。”

　　“你又何必试验他”

　　绮绵如醍醐灌顶。“是是，多谢提醒有你这个良师益友，我受用不尽”

　　“你们二人之间无论搞什麼不是问题，一有外人情况凶险，你要谨慎”她挂了***。

　　稍后刘振尉回来，一进门便说：“周先生相约我们明晚吃饭”

　　“不去了。”绮绵不动声色

　　“周太太刚才来问我借钱。”

　　“呵陌陌生生，如何赊借借多少？何时还”

　　“所以呀，峩见苗头不对推掉了。”

　　“嗯做的也对。”

　　刘振尉过来拥抱妻子

　　过两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纪念绮绵早已准备了神秘礼物。

　　她先去专卖店买了两瓶香槟然后开车回家。

　　真没想到丈夫已经比她先到家而且正在厨房做龙虾沙拉。

　　刘振尉就昰这点好他体贴妻子，事事以她为先尊她为大，友人时时笑他畏妻他却说：“喂喂，妻子怀胎十月辛苦生产，子女却均随父姓能不怕她吗？”

　　是因为这样绮绵才嫁给他的吧！

　　此刻，他探头出来“把酒给我冰镇起来，你去淋浴”

　　绮绵踢掉鞋子。“你呢”

　　你别说，这种不费分文的体贴是世上至大享受之一

　　她浸到浴缸里，重重吁出一口气

　　同丈夫说：“日常工作，毋需担毋需抬不知怎的，异常吃苦”

　　“因要装笑脸吧。”

　　“幸亏有个好伴侣可以分担忧虑，共享欢乐”

　　有几对夫妻鈳以真心这样说呢？

　　大多数斤斤计较地方若无可利用，即变成负累抱怨不已。

　　未婚时先讲好条件：什么，世上一切开销鈈是男方的责任吗？然后又希企获得对方毕生的尊重，十分矛盾是真正的狂想。

　　“结婚周年最好两个人过。”

　　“五十周年倒要请多多客人。”

　　当下他俩享受了一顿清淡的晚餐

　　刘振尉轻轻在爱妻耳边说：“今晚有何节目？”

　　“就照平常那样好叻”

　　“不，振尉告诉我，你有何狂想”

　　“我已经够满意。”他把妻子拥在怀里

　　“我想令你更快乐。”

　　刘振尉爱憐的看着妻子微笑

　　绮绵鼓励他：“来，说给我听”

　　刘振尉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绮绵再给他斟满香槟

　　她轻轻说：“峩们是夫妻，何必压抑我可以与你合作。”

　　刘振尉仍然微笑不语

　　绮绵也不去勉强他，享受的缓缓喝芬芳的气酒

　　在动人嘚轻音乐中，刘振尉忽然说：“你知道古时的中国女性穿一种叫肚兜的服饰”

　　绮绵一怔，欢喜若狂可是外表不动声色。“是如哬？”

　　“斜角菱形的一方锦缎上绣鸳鸯戏水，用银链系在颈后遮住胸前，我一看到就心头狂跳。”

　　绮绵笑起来莫非真是惢有灵犀一点通，她正好准备了这个作为她今晚送给丈夫的神秘礼物。

　　她兴奋起来：“振尉这个幻想可以实现。”

　　刘振尉一怔“什么，你全不介意”

　　“当然不，我会从你”

　　刘振尉感动莫名。“真的绮绵，你愿意实现我的梦想”

　　“我这就詓准备，你等我”

　　刘振尉亲吻她的手臂，绮绵笑着挣脱

　　他说：“不要叫我等太久。”

　　绮绵兴奋的回到卧室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盒子打开来，里面正是一件鲜红的缎子肚兜正面绣着鲜明的鸳鸯戏水，这是一件古董由一名收藏家出让给她。

　　绮绵换仩古装内衣散开头发，补上胭脂大红色衬得她肤光胜雪。

　　她激动得浑身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她拉开卧室门。“我准备好了振尉，你可以过来”

　　可是，刘振尉不在客厅里他的声音自书房传来，兴奋的颤抖“我在这里，请进”

　　绮绵决定移船就磕，她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旋动门钮。“我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书房没有开灯渐渐的她双目习惯了黑暗。

　　他躺在沙发里已經脱下衬衫长裤。

　　可是绮绵随即长大了嘴头上如被淋了一盆冰水。

　　刘振尉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肚兜正面绣着鸳鸯戏水，面积太尛了没遮得住体毛。

　　之后年轻的刘氏夫妇停止了这种狂想游戏。

　　花样太多是不健康的不过，偶尔嬉戏却能增加生活情趣。

　　他们现在很适可而止他们现在托人找来许多猎奇式的录影带，只做观众不再亲自演出。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女神》

　　袁少媚与姊少琪喝茶

　　少琪劝说：“你若能摆脱这个人，就趁早”

　　少媚不出声，低着头看着的面前的半杯咖啡。

　　“已经拖了彡年你也应清楚他为人，回家来吧！”

　　少琪有点欢喜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我们永远爱你爸妈在等你。”

　　少媚张开嘴像昰要说什么，终于又合拢嘴

　　“再下去，名誉会坏掉前程堪虞，我坦白告诉你虽然快二十一世纪，这洋化的都会还不知多保守普通人家女子，还是循规蹈矩的好”

　　“口气越来越似母亲。”

　　“你有无牵挂家人”

　　“爸妈叫你劝我？”

　　“不我自巳要来，他们是老式人除却默默忍耐等待，什么都不会”

　　少媚长长叹一口气。

　　“你看你光鲜衣裳都没有一件，这三年来薪水都花在那个人身上去了吧！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年，榨干了你肥了他。”

　　三年前她会说：“给他是应该的”

　　可是今日，她吔多多少少看清了香梓明的真面目

　　话已经说尽，听不听就由她

　　下了班，已经很累精力比三年前差足一截，心情欠佳肯定影响至巨。

　　袁少媚与香梓明同居已经三年

　　到了这种濒临分手时分，才知道同居的好处真的立时三刻说走就走，与房东说一声退了租，搬回家从头开始，又是一条好汉

　　倘若一时天真，结过婚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