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出来门口就是一条走廊的楼房走廊造型图片大全是什么类型的?

我姓沈,和身为开国元老的本朝丞相同姓,准确地说,他是我父亲。

众所周知,沈丞相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是他最大的女儿,即俗称的大***。

出身书香门弟,父亲还是给我取了个名字,灿若。

沈灿若,听起来很像个男的,事实上也是留给长男的,只不过,我比二弟早出身半个时辰,长幼有序,沈家的家规最重这个。

我的母亲,是四夫人。沈家人丁稀薄,为了香火父亲就不断纳小,直到把我母亲迎进门,几位夫人都喜报迭传,父亲更是加官进爵。太夫人,也就是我的奶奶说,她有旺夫运。

这句话多次救了母亲的性命,侯门深似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弱女子,能在里面安安稳稳地活到三十二岁,也算一个奇迹。

至于我,能够在十六岁披红戴彩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嫁的还是皇亲国戚,当今世上炙手可热的永康世子,实在是件让天下女子都妒嫉到眼红的事情。

只可惜……我摸着袖中的匕首,寒光逼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活的最后一天了。

我杀了李鉴,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难逃一死。

我不杀他,我也得死,只不过,会死得更惨。

听说永康王爷对于欺骗他的人,都是不吝惜手段的。

我不想骗他,可是我身不由已。

母亲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可是她的话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她保了我十六年,没想到还是救不了我的性命。

几房的人在门外虎视眈眈,接生婆在母亲哀求的眼神下说出两个字:“女孩”。

两个字决定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必须用胭脂来妆出女儿的模样,必须背诵三从四德,必须缠着三寸金莲摇曳生姿,必须永远不能跨出那道高Α

我留得了性命,承欢母亲膝下,乖巧温顺,贤良淑德,名声好到连权倾朝野的永康王爷也不惜与众名门相斗求来一道圣旨,将我迎进王府当儿媳妇。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鸾车初到。见拥个,仙娥窈窕。玉佩叮当风缥缈,娇姿一似垂杨。天上有,世间少。

刘郎正是当年少。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绶欺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贺新郎》辛稼轩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灿若轻吁了一口气。

当看到李鉴时,他以为此计是没办法行得通,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无论你做什麽也没办法逃脱。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手发抖,毕竟已经调换了鸳鸯壶,而交杯酒也由陪嫁过来的寒烟斟好交到手中。

寒烟问:“***,让奴婢来吧。”

沈灿若摇头,从袖中抽出匕首,抵住了李鉴的胸口。

寒烟扭过头,血溅在脸上的话会觉得很脏。

她是沈府的丫头,有奴才侍候的那一种,自与旁人不同。

李鉴是小王爷,可是与她没干系,她眼中,只有一个***,***是她的天。

刀刺进衣服里,停下来。

沈灿若似有所想地盯著那张长得与难看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脸,说了一句话:“母亲……会哭吧……”

这个新房里,无论消失掉哪个生命,都会令两个家族掀起滔天巨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突然,沈灿若的眼睛慢慢现出弧线的角度,终於弯成了月芽的形状。

算……是笑吧……寒烟抑住著心跳加速的感觉,痴迷地盯著主子。

目光落处,李鉴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划开,露出来的肤色很深。

本朝建立不足二十载,铁蹄踏遍万里江山,天子手下的文武重臣没有没上过战场。李鉴随军南征此讨,战功亦是不小。

寒烟微怔,随即欠身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敢有逾越身份之举。

门甫关上,沈灿若即手如飞电,如点繁星封住李鉴周身大穴,硬是将他欲起的身体逼得跌回床上。

李鉴眨了一下眼,佳人又是仪态万千地立於床前,好似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他甚至还语怀关切地问道:“夫君,你怎麽了?”

他当然一句话也不能回应她,而对方也显然并不要求他的配合就能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至少,窗外的人听不出其中的玄机。

这只能怪他对亲事至始至终的不合作态度,逼得老父以命相威胁才不情不愿地将这个千金大***迎进门。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不该把那老匹夫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沈灿若使出的点穴手法是“摘星诀”,武林天机门的失传的秘技。

沈灿若并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手一挥,不远处的烛火瞬间熄灭。

微弱的夜光里,只能见模糊的影子。

沈灿若取下凤冠,长发一泻如华,紧接著,是衣物委地的暧昧声音。

李鉴躺在床上,隐约见著那麽个端庄的人儿在眼前宽衣解带,耳根不由微微发热,这股热气如何也不散,甚有扩大的趋势。

待解了衣,沈灿若在床边坐下,将两旁的帐幔放开,光愈加暗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李鉴只觉得热由心底生起,腾腾地往上冒,他的气息不自觉地加重。

“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李鉴反应慢了些许,过阵子才明白是沈灿若在用传音入密与他交谈。

“可是,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你大概不会乖的。”

声音是温和而平缓的,可是那种口吻,却带著让人皮肤泛起恶寒的猥亵。

与此同时的还有动作,李鉴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这个女人竟然的剥他的衣服!

李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女子怎麽可能有这种气势与胆量──

“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如何?”

与这句话一起的,是潜进衣下的手,冰冷而纤细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并有一直向下的趋势。

李鉴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好像是被非礼的女子……他几要冲动喉咙的惊声为穴道所制堵在胸口,没错,这个人──是男的!

“终於察觉了,我以为你不至於那麽蠢的。”

沈灿若并没有停手,他只是猛地用力,将他剩余的衣物扯了下来。然後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对男子的衣服不熟,没有弄疼你吧。”

李鉴感觉到风是凉的,这样赤裸地暴露在一个同性眼里,本该是没什麽的事,但偏偏他就是知道一件事:危险!

沈灿若欺近他,仅著单衣的身体看上去如弱柳扶风,长发垂到他的胸前,搔动著好像在逗弄他一般。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闪著幽蓝的光,或许是黑暗的原因。那里面,是他这个年纪绝对会懂的属於兽性的欲望。

不会吧……如果他没记错,沈灿若今年才十六岁,比他小五岁,难道他真的想……

沈灿若俯下身,贴著他的唇说了一句话:“记住今晚,是我要了你。”

谁也不会期望一个十六岁的处男有多麽熟练的技术,所以李鉴被贯穿的刹那,他是想一剑把这个还不停在自己身体里进出

的家夥杀了的。他流的血比以往在战场上流得怕要更多,而那种痛更不是被人砍一刀或是射几箭可以比拟。

在他神智快要陷入昏迷时,沈灿若用更大幅度的动作弄醒了他,然後发泄在他的身体里。

为什麽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得没一点温度……李鉴被敏感部位的冰冷逼得睁开惺忪的眼睛,一道寒光闪过,他清醒了。

沈灿若拿著一把匕首抵著他的分身,还不时左右比划著,看得他快要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要干什麽?李鉴用眼神询问著。

“我不留一点纪念,用什麽和你谈条件?”

沈灿若举起了刀,李鉴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有东西飞起来,不过不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因为并没有疼痛感。黑黑的……毛发……

如果沈灿若没有先见之明地先点了他周身大穴,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要被这接近清晨的惨叫声惊醒。

“我的手艺还不错嘛。”沈灿若收起刀,一掀帐子走到屏风後的温汤里沐浴。

待他穿戴整齐走出来,李鉴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

不愧是永康世子,执掌天下一半兵马的人物。

沈灿若坐在镜前,慢慢梳理著湿漉漉的发丝,“你应该知道我要什麽。”

李鉴感觉哑穴已慢慢松动,稍一运气重冲开了穴道。他盯著那个柔弱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那个人制住了一个晚上。但事实上他不仅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放手一搏,以那人深不可测的内力,他也没把握胜算是多少。

“你要什麽?”他斟酌著问道。

沈灿若停住,静静地说:“我要活著。”

“什麽?”李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灿若道:“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麽办法。如果你要杀我,我就用昨晚的事威胁你。”

他说话的神态是如此认真,以至於李鉴不得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灿若侧过脸,“李鉴,对不起。”

李鉴愣在了那里,沈灿若走过来,点开他的穴道。

“你……要不要我帮忙?”

见他半天没反应,沈灿若过来,扶起他的身体。

他低下的双眸,有层旁人无法察觉的忧伤。

李鉴,不管你愿不愿意,属於我们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

你我能逃得开这场命数吗?

被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娘用那样暧昧的眼神偷笑著,李鉴不知道,她若清楚昨晚在新房里发生的一切会作何反应。

侯门大户,繁文缛节少不了,即使他与那

位沈家“大***”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奶娘还是准时敲开了房门,恭敬而不容拒绝地“通知”他们:“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

这个时候,他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

沈灿若问:“要不要推拿一下?”

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按理说,他是要恨他的,涉及到男性的尊严和身份,还有……心情也的确很不爽。

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恨也无济於事。而且,沈灿若没有杀他,而是选择一条困难的路来保住双方的性命。如果他没有那样做,以自己的脾气,知道他的性别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

这些,是在他被点住穴道扔在望著床顶慢慢想通的。

虽然事有些离奇,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男人之间,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沈灿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行动起手来。他的手法带著内力的暗劲,沐浴後的身体带著清雅的檀香,让李鉴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他最後的结论是,他不会那麽容易的放过他,还有,不会给他下一次的机会。

与此同时,沈灿若想的是,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很好的……

陷入睡眠的李鉴当然不会知道,沈灿若用怎样的眼神盯著他的身体。

永康王妃满意地点头,同样出身书香门弟,她对沈灿若是一百二十个的放心,温柔得体,恭顺贤良,真是越瞧越顺眼。

永康王爷并未像其它王公贵族一般三妻四妾,他与王妃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因此,沈灿若少了向侧妃献茶的工序。搂著他的李鉴对王府中的人只向他介绍了两个。

一个是大管家白千鹤,他比李鉴小一岁,是老管家的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相貌儒雅清俊,上茶的丫头多拿眼悄悄瞟他。

另外一个是王爷的第一护卫,也是李鉴的师父流峰。李鉴说,他是永康王爷打战的时候在关外救回来的,至於他是怎麽受的伤,仇人是谁,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而且这些年来也没见他有向谁报仇的打算。

看著小两口“亲亲密密”地咬耳朵,永康王爷与王妃自然是喜欢上眉梢,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们一样,在生命里有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

白千鹤的进退有度,流峰的冷颜少语,沈灿若都留了心,但他更大的精力却放在身边的男子身上。

他配合了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当

事情如愿时,他却没办法松一口气。他知道,李鉴不是吃素的,他的阅历和心思,不是他短短十六年坐井观天的生活可以比拟。他会怎麽对付他,会饶了他吗?

当时说的肯定,事实上并没有底。如果李鉴动用兵马,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掉。

在走出新房时,李鉴说:“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父王,母妃,我带灿若四处走走。”

李鉴的身形微晃,沈灿若欠身道:“灿若告退。”

他暗撑住李鉴的身体,眼带歉意,悄声问道:“还痛吗?”

李鉴闻言脸色愈加惨白,待到无人处一把推开他,故意大踏步地向前走。

他站定,望著那个背影,不解地自语:“生气了……为什麽?”

王府中的景致较之丞相府,愈显大气和富贵。

有词为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流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沈灿若走过雕栏玉砌的石桥,和蜿蜒曲折的十八回廊,叹道:“不愧是号称京城第一园。”

“那不过是些无聊人氏安的名号罢了。”李鉴漫不经心地说。

沈灿若道:“实在想不出还会有更好的样子,想那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皇家的御花园可比天上瑶池,岂是这等俗景可以相提并论的。”

李鉴的语气,让沈灿若凝神一怔,心思转了一转,便明白了。

刚才的话,大概是触到了危险的权势之争。

沈氏所率的文官,与永康王爷为首的武官,本就有些暗地里相互扯後腿的动作。而同样的,他们又在皇家的地上如履薄冰。永康王,恐怕并不如表面的只手遮天。

这厢说得语留半分,景色也不由黯淡下去。就在此时,忽听阵阵萧声,幽幽由水榭间传来,哀怨缠绵。

沈灿若听著,缓缓念出一首词来:“流水落花轻缠,逝漫漫,踌躇晚亭鱼归秋雨拦。欲不泣,离人泪,几回难,又是花开花谢朱颜残。”

李鉴回头看他,眼含惊异。

“去看她吧。”沈灿若道,“女子一生所系,不过得一良人终老,你不该负她。”

沈灿若道:“永康世子为一名妓拒婚,此事京城之中人尽皆知。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略知一二。当时我以为你会成功,还庆幸了好一阵子……可惜。”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明明该算讽刺的话,在他口中道

李鉴不知为何,面对此人竟有诉说的冲动,“父王囚禁了心怡,如果我不娶你,他就杀了她。我原本布置好救出她一起私奔,没有成功……我才知道,我的部下都是父王安插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沈灿若低头想一想,问道:“你要我做的事就是救出她吧?”

李鉴凝神注视他:“你很聪明。”

现在王府中,唯一能胜利救出她的人就是沈灿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少奶奶会帮助“情敌”,即使事败,以他的背景,也不会受到牵连。

李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沈灿若。

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发育完全,他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含蓄的气质由冷静而明亮的双瞳散发出来。再过一两年,他该会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吧,可是以他现在这般身份,又如何自处呢。

沈灿若垂下眼睑,“我救出她之後,你就会带著她远走高飞吗?”

李鉴一怔,“是,我会走。”他略停顿又道,“到时你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平安度过,没有人会拆穿你。”

沈灿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将身体一倾,软软倚靠过去。

李鉴顺势揽过他的身体,低声问道:“谁?”

这王府之中,处处是闲人,他们的眼睛好像是专门用来看别人不愿意开放的领域。

白千鹤初看安於本份,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侯门里,多此类事,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只是觉得人生如戏,到哪都要走个过场,不知是骗人还是骗己。

李鉴带著他走入那柳烟深处,方才放开。

沈灿若看著他头也不回消失的身影,心里自问,情字一事,真能将人困得如此之深吗?

他仰望蓝天,这是在深宅中生活十数载养成的习惯。

天空中有鸟儿飞过,很随意,很恣情,矫健的身影在云端一闪就不见了。

回门的日子,沈灿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寒烟将他的长发盘成发髻,再簪上凤钗及一些素雅而不失身份的饰物。从八岁进沈府起,她就侍候***,主子的所有喜好她都知道,她决不会让***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一点,是身为丫环的骄傲。

沈灿若含了唇红,轻轻抿起再松开,“去请世子吧。”

寒烟欠身退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喘。在这个人身边数年,可说是心腹,偏偏就是无法在那种贵气天成的光芒下抑制自己的自惭形秽。

鉴没有在书房,也没有在练武场。

寒烟回命时,小心翼翼地等待主子的反应。

洞房之夜後,李鉴就没有回这个屋子。他只在王爷王妃来的前一刻及时出现,与沈灿若唱一出天衣无缝的双簧。

沈灿若站起,脸上没有什麽变化。

寒烟垂首跟在他身後,她想问主子要去哪,但她更知道下人的本份。

她不识字,主子曾要教她,夫人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下人,学那许多做什麽,学多了心就野了,嘴巴也不严实。

所以,站在园门前,她并不知道匾额上出自前朝名书法家的字有多麽精贵,在她看来,主子写得远比那有好看得多。

她悄悄打量主子,看到的是洁白无瑕的侧脸。

寒烟今年快满十八了,比服侍了十年的主人大二岁,但却没有那般如玉树一般修长的体态,不过沈家是从北地移居过来的,北方人的身高本就高一点吧。

园子种植了许多柳树,摇摇曳曳,好像是人在舞动一般。

沈灿若穿著浅红色的回门装,在这景致间现出了水乡的楚楚动人。

人声,似有似无地传来,是李鉴和一女子的说话声。

沈灿若站定,“你去向世子通报一声,就说时候不早了,母妃交待过要早去早回的。”

寒烟领了话,撩起柳条径自去了。

她是个进退有度的下人,侯门待久了,对许多事都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

即使是见到李鉴搂著一个女子依偎在水榭边笑闹著,她依旧将主子的话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

那个女子她自是早知道的,柳心怡,京城的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想一亲芳泽,可她偏偏只让李鉴做了入幕之宾。这本该是一段才子佳人的W史,可是,却偏偏发生在李沈两家订亲前後。後来闹得沸沸扬扬,两家都弄得灰头土脸,可就是没有打消两位老爷大人的联姻念头。最委屈的就是主子,可沈灿若依旧没事人一般,什麽话也不说。

李鉴的脸色在听完寒烟的话之後,变得有些难看。

寒烟没有回头,尽管她知道主子就站在不远的垂杨荫里。

李鉴扬起的眼神也定在那个方向,焦燥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

柳心怡意外地感受到这一点,她微微偏首,望见这一生中再也难以忘记的一幅画。

那样恬静华美的人,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

“她”,是新进门的少夫人吗?

那种气质,好像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包含,就像暂憩的鹰,稍潜的龙。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都可以影响到李鉴。或者说,“她”已经影响了所有见到的人。

李鉴低头对身边的人说:“我先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陪你。”

柳心怡还未来得及说什麽,就看见李鉴离开她,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手,暗暗地在袖中攥成拳,连指甲嵌进肉里也没感觉到。

沈灿若静待李鉴走到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她很美,我懂你了。”

在离开“惜柳园”时,他再次回头,那个长发的女子还坐在水台旁边,她有一双哀伤的眼睛,一种有欲望的哀伤,很像娘。

“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李鉴环著他的肩,经过後院各园,向前堂方向走。一路上无论是工作还是走过的仆人躬身请安,看著世子夫妻恩爱的样子都很高兴。比起出身青楼的柳心怡,大家闺秀的沈灿若更得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李鉴道:“三天之後。”

沈灿若沈吟道:“王爷那边没有问题吗?”

“都安排妥当了,越早越好,拖久了父王就一点漏洞都不会留给我了。”

两人已走至门前,白千鹤与一众下人已候在马车前,仆人欲上前相扶被李鉴眼色一瞪退下。他横抱起沈灿若,身轻如雁地跃上坐骑。

沈灿若甫觉耳边一热,只听他沈声道:“把她偷出来。”

京城沈家是随帝南征而迁过来的元老,但使其名声在外的却是严谨的家风。两个儿子相继状元及第,为官清正,调任刑部与吏部,成为国之栋梁。

看到李鉴把沈灿若从马上抱下来时,沈重方的眉头皱了一下。但随著之後礼数的周全,他也就不再多说什麽。

在厅里坐的是扶正的二夫人,大夫人前年故去,没来得及享受母凭子贵的荣耀。沈灿若想起娘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命,谁都料不到……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怎麽争也没用。

行完礼,沈重方将李鉴留下,沈灿若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他的脚步较之平常略快,寒烟跟得有些吃力。

站在熟悉的门前,他停了一下,再推开门:“娘!”

窗前的位置上,没有人。

他微怔,又喊了一声,“娘……”

“咳咳……”微弱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

寒烟只觉眼前一晃,沈灿若就坐在床边了。

他看到的是一张病容,无法形容的憔悴。他握起骨瘦嶙峋的手贴在脸颊上,看到母亲的眼睛里流出泪来。

沈灿若侧头,“寒烟,你先出去。”

屋内只留两个人,他双膝跪地,“儿不孝。”

她笑了,有这样一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她伸出手,被握住,“灿若,你要好好活下去。”

“是。”沈灿若咬紧下唇,重重地点头。

“不要想以前,生命是最重要的。至於你琴姨的事,我会到下面向她请罪的。”她突然提高了音调,回握的力量也增大,“灿若,娘会保护你,娘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她的眼望向空中,好像与不知名的存在表达。

沈灿若的唇边流出血来,他死死地握著娘的手,纵使已失去最後微弱的温度。

葬礼办得很简单,简单到连有事没事都会说几句风凉话的五夫人也懒得雪上加霜。

沈灿若作为唯一的女儿,破例在新婚头个月回到娘家守灵。

“唉,真是没福气,明明都有靠山可以享清福了。”

种种的议论传来,小小的灵堂根本遮盖不下漫漫传开的人言。

沈灿若跪在地上,往燃烧著的火盘中放下纸钱,缟素玄带,好似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

玄衣停在灵前,李鉴接过香烛,插在案上。

沈灿若俯下头去,李鉴扶住他,“娘子。”

他抬头,茫茫的眼神半天没有对准眼前的事物,李鉴又唤了一声。

“……夫君。”他行错礼了吧……

寒烟上前将他扶起来,身体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倒。

“世子,你劝一下少夫人吧,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李鉴的眉头拧起来,“我会的。这里交给我吧,你先把他扶下去。”

寒烟点头,侧头道:“少夫人,我们走吧。”

半天,她没有得到回应,仔细去看发现沈灿若眼睛定定地看著停放灵柩的地方,不知道为何会有那麽大的力气,根本没办法移动分毫。

李鉴没有预兆地走过来,“我来。”

他抬起手,伴随寒烟一声惊呼,一掌击在沈灿若的後颈。他随即横抱起那软倒的身体,“他的房间在哪里?”

寒烟还呆怔著,被他又喝了一声,连忙在前引路。

在光线不是很充足,散发著些许些阴湿气的房间里,李鉴犹豫了一下,这就是沈家大***住的地方吗?

寒烟将床铺好,“世子可以把少夫人放下了。”

李鉴俯下身时,察觉到床上有一股隐隐的香味,似花非花,很舒服。

,“世子请坐。我去给少夫人弄点吃的。”

李鉴挥手,寒烟欠身退下,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斑驳的树影洒在窗前,小巧的镂空雕花瓷瓶里,半枝残花枯萎凋零了,掉下的花瓣被风拂起散在桌上与窗边的躺椅上。

李鉴撩起床帐,看到闭著双眼苍白了脸的人。

他伸出手,停在空中,终往下落在那张愈显瘦削的脸颊。

这个少年,有著与他这个年龄不相适应的沈静。他的感情都是内敛的,爆发的时候就会伤到人,也许是他人,也许是自己。

十六岁,自己在那个年纪在做什麽呢?是随著父王在江北征讨前朝余孽,还是与一帐将士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兵?那个时候,他热血满怀,一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他生逢其时怎可荒废了好光阴?

“……嗯……”沈灿若睁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却地迎上。

等李鉴再看,沈灿若已垂下眼。

寒烟将托盘放下,端起一碗道:“少夫人先喝这碗小米粥吧,厨房每隔半个时辰就做一次,各色点心也都为少夫人备下了。”

沈灿若伸手欲接,李鉴抢在前面,执起汤匙,舀起试一下温度递到他面前。沈灿若微怔,反射性地张开嘴。

寒烟轻轻笑了,她好高兴主子可以有一个好归宿。世人多势利,主子可以妻凭夫贵吧。

她默默地退出去,将一方天地留给主子。

沈灿若喝完了粥,在李鉴转身端别的时候,道:“对不起,耽搁了你的计划。”

李鉴递过一碟芙蓉馅的糕点,素净的颜色散著淡淡的香。

“没关系,等你好了再说。”

沈灿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碎了,一点一点地咽下去。

“我会帮你们逃出去。”

李鉴看他一眼,很平静。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沈灿若抬起头,“带我一起走。”

李鉴一动不动,他凝视著这个外表像个弱女子的少年,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渴望的情感。

“我不会打扰你们,出了京城我就会离开。”

一时间,李鉴有一种冲动,他希望以後还能再看见他,他说:“你可以不用离开。”

沈灿若摇头,他望向窗外,在与高墙的缝隙间有一片小小的蓝天。

“我想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想当个真正的男子。”

“可以告诉我要做的事情吗?”

李鉴说:“你先吃饱再说。”

沈灿若神情有些无奈地拿起糕点,李鉴看不

过去,“你既然要作男子,就应该大口吃些。你这般秀气任谁也不信。”

他略停,“我已经习惯了。”他面对著李鉴,问道:“男子都该一个样子?我是不是男子,为何要他人判断?”

他放下东西,“我吃完了,你说吧。”

“计划定在後天,到时你就对母妃说要到静慈庵祈福,母妃一定会答应你。我会让心怡混在仆人里。静慈庵有一条秘道通到城外。你们出了城,就直奔郊外的杏花林,我会备好马车接应你们。”

沈灿若点头,“柳姑娘不会被认出来吗?”

李鉴道:“问题就在这里,车马是由白千鹤负责,要瞒过他那双眼睛还真是有点困难。”

沈灿若想了想,“如果把柳姑娘的样子变成别人的模样,白千鹤应该看不出来。”

“你是说易容术?”李鉴眼睛一亮。

沈灿若道:“没错,当初琴姨倒是教过我一些,但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先试试,如果没问题就告诉你。”他沈吟道:“还有一个问题,每次车马及仆人都是安排好的,你换人的话安不安全?会不会露出马脚?”

沈灿若继续道:“就算杀人灭口的话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柳姑娘那种气质,就算混在人群中也无法掩饰……这样吧,要是易容的话就把她易容成寒烟,跟在我身边白千鹤也不会仔细检查了──”他抬头,撞上李鉴看他的目光,“怎麽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李鉴偏过头,“谢谢你。”

沈灿若道:“我不也是帮自己吗?”他微侧著脸,“要谢的话,出城再谢我吧。”

李鉴发现自己差点无法移开目光,他有一种炫目的神采,当他说话的时候,那种冷静沈著,那种细致周密,会让人无法直视。

“那样的话,你不把寒烟一起带走吗?”

沈灿若叹息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寒烟不适合跟著我到外面去颠沛流离,她留在这里会有很好的生活的。”他将目光转向他,“倒是你,还是快想想以後怎麽养活柳姑娘吧。”

“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李鉴心头有点闷闷的,他想挽留他一起走,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沈灿若露出迄今为止的第一个微笑,“我相信你。”

静慈庵,迎来一位娇客。她身份显贵,连不问世事许久的庵主都出来迎接。

“贫尼有礼了。”静尘师太双手合什,道了佛号,将

从轿中走出的客人迎进最好的香房,一步也不敢懈怠。

寒烟扶著主子跟进去。身後白千鹤吩咐仆人将各种物件搬下马车,运进庵内。

他看一眼进去的少夫人,总觉得有什麽事情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他叫过一个下人,“快赶回去看看‘惜柳园’的人还在不在。”

他刚要推门进去,里面传出声音:“佛门净地,都是些女流之辈,白总管就守在门外吧。”

“是。”他躬身喏喏而退,听得隐隐人声,心渐渐安下来。

眼看天色将晚,他不由著急起来,在门口踱来踱去,几次想上前又退回来。

终於,他再也坐不住了,上前道:“少夫人,该起程回府了。”

他暗道“不好”,运力於门,就听轰然一声,门碎成数块。

他冲进屋内,哪里有一个人影,他惊得脸色煞白,忽见人影在窗外一闪,他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侍卫们也冲进来,他一挥手,“追!”

看装扮是个女的,而且,她的轻功不在他之下。

他一气追了数里,却猛然失去人影。他脚下一滞,刚要四下搜寻,竟被人点中要穴无法动弹。

“你是何人,胆敢挟持永康王府的家眷?”

来人不语,幽幽之香顺风飘来,似有熟悉之感。

一封信仿佛被人手托著一般飘在地上,单凭这份内力就叫人汗颜。

等侍卫们赶到时,只看到像木桩一样定在那里的白管家,还有一封会让王爷的怒火烧了半个京城的信。

杏花林中,停著一辆马车。李鉴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望著远处的方向,坐立不安。

“李郎,都过了这麽长时间了,沈姑娘不会出事吧?”柳心怡撩起布帘,颦眉问道。

“不会的。”李鉴斩钉截铁地说。

柳心怡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是她的错觉吗?李鉴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是否太在意了。

这时,李鉴喜呼一声,“他来了!”

但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施施然停在李鉴面前,赫然竟是“寒烟”。

不,他只有一张“寒烟”的脸罢了。

他的解释是,唯有装扮成自己,白千鹤才不至於仔细打量,而以寒烟的身份即使败露也可以尽量少地牵连他人。

李鉴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我正担心你呢。”

“我把白千鹤的人引到数里之外,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追过来。这下子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得更远。好了,不多说了,快走吧。”

李鉴看他坐上车门旁,“你也累了

“你这张脸让人看见还不一下子就认出来?”他微微一笑,“再说我也不方便和柳姑娘待在一起。”

李鉴笑道:“看你这一身打扮只怕谁都不会多想吧。”

“快了,我就快要脱离这种身份了。”他的眼睛充满光辉,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等待许久的马儿终於找到用武之地,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一路上果然无惊无险,他们一气奔了不知多少里,只见繁华渐少,到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马车停在一间猎户休息的茅草屋前,李鉴扶柳心怡坐在屋前的草地上,看见沈灿若捧著一个包袱对著南面跪下来。

“娘,我出来了。”他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见李鉴不知何时在身後。“是时候不要让柳姑娘误会了。”

从茅屋里走出的人白色身影让柳心怡也不由自主地从瞪大眼。

长发放下,些许随意用玉簪束起。

一袭白衣如雪,手执长剑,更衬那脸如冠玉目如晨星,活脱脱一个少年侠客,端的是俊雅无双。

李鉴向前走一步,停住。

沈灿若向柳心怡一抱拳,“隐瞒至今实在情非得已,请柳姑娘见谅。”

柳心怡慌乱地欠了欠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仿佛天生的贵气破茧而出,是自己的错觉吗?

李鉴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子。情绪有一丝怅然,奇怪得让心也烦躁起来。

“李鉴,此去前路漫漫,我就不打扰你与柳姑娘了。就此告别,後会有期。”

剑横在他面前,沈灿若侧头,“你?”

李鉴脸色不佳,“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债没有算吧?”

沈灿若垂首,很快地他重新抬起头来,“那好,我自断一臂,算是对你的陪罪。”他举起剑,眼也不眨地向下划去。

李鉴惊吓之余急忙用剑格开,沈灿若望向他。

半晌,他扔下剑,“罢了,算我李鉴前世欠你的吧。”

沈灿若一笑,道:“以後若有所趋用,灿若绝不推辞。”

李鉴问:“你以後去哪里?”

沈灿若略一沈吟,念出一句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突然,他脸色一变,“你们快走!”眨眼之间,他已在数丈开外。数个人影由四周向中心掩过来,但见他祭起一方宝剑,弹跃如风,将一干人等拦住无法前进。

李鉴往地上一抓,搂起柳心怡奔向马车,一声“驾”,

“灿若!”他大喊一声,声震四野。

趁著众人怔忡之际,沈灿若跳上马车。李鉴手一扬,数颗石子飞出将追起的几个人打落。

就在那些人手忙脚乱地躲避之际,马车已跑得老远。

怎麽办?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那个武功高到离谱的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阴沈的声音让他们回头,慌忙跪下,“见过白总管。”

白千鹤紧锁眉头,凝神沈思著。

“爽,实在是太爽了!好久没这麽高兴了!”

李鉴哈哈大笑,豪放地挥著鞭子。

“你还真敢,居然就那样冲过来了。”

“我怎麽会丢下你一个人走掉?”

“难道我还能被那区区几个人困住?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被刚才无意的默契而得意。

柳心怡退回车内,这一刻那两个人之间,没有她的位置。男人间的友情,是这样吧。她这样想著。

老板娘在这条官道上经营客栈已经快二十年,但近来她也被来来往往的数路官兵闹得有些发怵。据说是搜寻一个江洋大盗,可是就算偷了皇帝老爷的国宝也不用这个阵势吧。而且出动的不类官府,更像军队里面的人。众所周知,天下兵马半数属永康王爷,这个偷儿一定得罪了李门中人才得引起如此大的风浪。

不过,她也只是往窗外多看两眼,生意人家,平安为上。

一声唤,将她的唤醒。她回头不及防地撞到一双眸子,当下愣在那里。

“老板娘。”来人又唤了一声。

好俊的少年郎!她猛地惊醒,“啊,客官,要住店吗?”

来人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碇银子,“两间客房。”

老板娘这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男子看打扮像个下人,女子纱巾蒙面,但看身段与风情已是上等的可人儿。

她离开客房前一再叮嘱凡事吩咐即可,少年衣著不凡,但并没有架子,谦和有礼,实在是不可多见的年轻人。唉,若她年轻二十岁……

门关上,少年轻吁了一口气。被女性这样子盯著还真是不太习惯。

“李兄,柳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早点歇著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轻揖一礼,作势欲退。

“灿若,”李鉴出声喊住他。

他侧过头,一双水漾眸子不解地回视他。

李鉴心里泛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没等他抓住就消失了。

“谢谢你。”他真心真意地说。这一路上万幸有了沈灿若,他们才会三番两次躲过追兵,拿现在来说,沈灿若的易容术毫无破绽,让他们不会厮杀就能通过一道道关卡。毕竟都是父王的部下,也曾一同浴血疆场,真要打起来怎麽下得去手。

沈灿若闻言眉目弯成圆润的弧度,就像天上的月芽一般。“不是朋友吗?说这些作什麽。”

入夜。客栈响起一阵嘈杂的敲门声,间有兵器相撞。

“是谁啊?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板娘没好气地开门,被冲进来的兵士冲到一边吓得一下子消音。

“老板娘,有没有看过这个人?”为首的头领拿出一幅画像。

老板娘看两眼,“没有。”这个江洋大盗长得好不气派……

“你这店子里都住了些什麽人?”

“都……都是些行走江湖的商贩。”

头领瞧她一眼,一挥手:“搜!”

看到士兵要冲进那个俊俏少年的房间,老板娘连忙上前道:“这里的客官绝对不会是那个江洋大盗,这我可以保证。”

“你?”头领轻蔑地冷笑,“你算什麽能为人作保?走开!”他将老板娘一下子推开,大喊道:“把门撞开。”

“吱呀”门由内打开,沈灿若身著单衣,一言不发地看著门外的人,却让冲上前的兵士不由退回来。

头领终究是见过世面,心忖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看气质非寻常人物,还是小心为上。

他一拱手,“请问公子贵姓?”

沈……头领心中一咯!,“请问公子与当朝一品沈丞相……”

头领暗吁一口气,“在下只是执行公务,请公子行个方便。”

沈灿若道:“我自不与你为难,只是屋内有家眷,不便惊扰,请长官一人进去可否?”

头领略一思考便同意。沈灿若侧过身子,让他得以进去。

屋内仅点著一盏小油灯,晃得人影绰绰。

床帘微动,头领挑起一角,一双受惊依旧漂亮的眼睛怯怯地望向他。虽然面庞让面纱罩住,但只闻其香已知是个如花美人。

他慌慌张张地放下,走出门外,“走。”

听到客栈重新恢复安静,沈灿若轻声道:“你可以下来了。”

屋梁上跃下一个人,不是李鉴又是哪个。

他丢件外衣给沈灿若,“突然跑过来也不多穿点。”

“哪来得及穿啊。”沈灿若笑笑,打开窗子。

他挥挥手,“我总不能让人看到我把这麽一个大美人让给仆人,自己独守空房吧。”他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李鉴笑著摇头,半晌才想起柳心怡还在床上,急忙上前撩起纱帐。

“李郎!”柳心怡扑到了他怀里。

好好地睡了一觉,精神与体力都得到恢复。沈灿若从窗边出现时,正看到柳心怡侍候李鉴洗漱。他暗叹一声,不愧是世子,到哪都改不了被人服侍的习惯。

那厢李鉴正执起柳心怡的手,“辛苦你了。”

柳心怡偎入他怀里,“只要和李郎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辛苦。”

明明是一对璧人,却受著命运的捉弄。沈灿若将推窗的手收回去,让他们再多待一会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刚来的样子进去,帮李鉴补妆。他曾想过做人皮面具,但做工繁琐,这一路奔波没有机会只好作罢了。

“心怡,你去和老板娘说一声,把饭菜端上来就好。”

柳心怡应了一声,走出去关上门。

“你真有福气。”沈灿若叹了一声,“不知我什麽时候才会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李鉴闻言心中一滞,强笑道:“以灿若的人品,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沈灿若一边往他脸上涂著自制的药物,一边道:“我哪有李兄这种好运气。柳姑娘天姿国色,还能不计辛劳与李兄患难与共,这种深情可遇而不可求。”

李鉴道:“你会有的。”

沈灿若一抬眼,撞到他的目光,一怔,很快地回神。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好了。”

李鉴也醒过来,他刚才在想什麽?

房中的两人一下子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沈滞。

就在这时,客栈里不知为何闹了起来,柳心怡的声音夹杂其中,似含惊怒。

李鉴率先摔门冲了出去,一下楼就看到几个无赖围著柳心怡调戏,人围了一堆,但没有一个伸出援手,更有一些还在跟著起哄。

他作势欲动,一双手强行将他按了下去。

“你不能去。”沈灿若沈声道。

李鉴怒问:“你要我忍?”

“你不能泄了行踪,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不在乎!”

沈灿若的脸色一变,他强压住情绪,下手如电点住李鉴的穴道。

沈灿若跳下楼,出现在几个混混中间。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将人撂倒带著柳心怡回来。

怀里,“看好你的人。”

“沈灿若,你给我把穴道解开!”

李鉴赶著马车,与前方独御一骑的沈灿若相隔不远,但两人却没有说话。

柳心怡在车内也感受到沈闷的气息,不由心下难安。

马蹄车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地从旁边经过。是错觉吗?过去的人马似乎太频繁了。

沈灿若勒马回头,李鉴跃下马车,侧耳帖向地面听了一会,沈声道:“人数不会少过八百骑,都是百里挑一的御林军。”

沈灿若皱起眉头,李鉴道:“前方有一片树林,我布置一下,你带心怡去里面避避。”

“恩。”沈灿若点头,来到马车前,“柳姑娘,情况紧急,灿若也顾不得那麽多,请!”

柳心怡伸出手,被他揽在胸前,从林中横掠过去,很快消失在丛丛绿荫里。

李鉴从路边搬了些石头缚在马背上和车上,将马与马车赶到不远的岔路口,拔出匕首往马的臀部上用力一刺,马儿嘶鸣一声,前身跃起,带著车飞也似地往前方奔跑不见。

他又折回原路,将痕迹完全消除,提气往沈灿若消失的方向追去。

“柳姑娘,李兄一会就过来,你不用担心。”

沈灿若放下柳心怡,行了如此长的一段路,他没有流一滴汗。柳心怡退开到一定距离之外,微微欠身,“谢谢沈公子相助,心怡永感大恩。”

“柳姑娘言重了。常言道路见不平亦当拔刀,更何况我亦受李兄帮助方有今日。灿若自当护送两位出关,算是略尽绵力吧。”

柳心怡略抬首,望著眼前的少年。洗尽铅华,他展现的是略带清涩气息的男儿气势。但依旧是那样令人只可仰视的尊贵,令她不敢太过接近。他这种气质,恐怕只有同是永康世子的李鉴方能与之一较长短吧。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追上来的李鉴。

许多年之後,李鉴都忘不了那幅场景。

一个即使白衫素衣,依旧遮掩不住绝色风华;另一个千娇百媚,美丽得让人为之倾城也甘心。那样和谐的一幅画,并没有因为其中一个是自己私奔的情人而产生心情的阻碍。因为他的坦荡如风,沈静如水。

他走上前,道:“这里离关口不是太远,只要等到天黑守卫乏了,我们就可以拼力闯过去。关外我有一些朋友,都是以前打战时认识的,父王并不知晓。我想,待个三五年,等一切平息

了,我们就可以再回中原。”

沈灿若笑道:“是啊,等过个三五年,你与柳姑娘带著儿女一起回来,永康王爷就算不念父子之情也会顾忌李家血脉。你与柳姑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王府了。”

柳心怡看一眼李鉴,道:“沈公子,你也随我们一起出关吧。这一路上车马奔波,也让我们好好款待一下你啊。”

“柳姑娘的心意灿若心领了,只是灿若有非待在中原不可的理由,请柳姑娘原谅。”

李鉴闻得此言,脸色阴下来,刚要说话忽听林中响起沙沙的声音。

他拔出剑,挡在两人身前。

但见林中人影绰绰,不知其数。首先出现的是手持兵刃的御林军,他们一步步逼近,在李鉴前方十米处停住。然後向两边散开一条路,从里面走出了负著双手一脸严肃表情的白千鹤。他先向李鉴深鞠一礼,“属下参见世子。”

“白千鹤,你很能干。”李鉴沈声道。

白千鹤毫无得意之态,不卑不亢道:“属下只会用笨办法,王爷给了属下一千人,另有各部兵马等候调用,每逢岔路留下数人,一有信息即飞鸽传信。世子,请随属下回去,王爷在府中已等候多时。”

李鉴道:“白千鹤,你要与本世子动手?”

“属下不敢,但王爷交待过,只要能将世子带回去,可以不计一切代价。世子武艺高超,属下自问不是对手。但若要伤他人──”

“你敢!”李鉴眉目一瞪。

白千鹤道:“请世子见谅。”

李鉴怒气冲天,但是身後的人让他无法像战场上那样全力以赴,他输不起。

“白总管,未知王爷对世子的安危有何交待?”

白千鹤一直注意著李鉴身後的白色身影,听此言便有熟悉之感。因为李鉴所挡,他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鉴略一沈思,但知沈灿若心中所想。他将手中之剑握紧,横在颈边。柳心怡一见大惊,唤声“李郎”就要上前夺剑,被身旁的沈灿若拉住。

“柳姑娘,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担心。”沈灿若低语,“请借柳姑娘丝帕一用。”

柳心怡芳心大乱,拿出方巾交给他。

沈灿若将之系在脑後,然後走上前道:“白总管,不知王爷是要一个生的儿子,还是死的世子?”

白千鹤微怔,李鉴的认真不容怀疑,但王爷的命令也同样不容许违背。

“白总管,不如我们按江湖人的规矩,手底下见真章,谁胜了便听谁的,不知白总管意下如何?”沈灿若说完,

微微一笑,向林中推出一掌,但听“轰隆”一声,树木尽倒,石尘乱飞。

挡在前方的御林军见此情景,个个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沈灿若道:“列位都是永康王爷的部下,也都随世子征战沙场。世子不愿与列位兵戎相见,以免让亲者痛仇者快。白总管,你考虑好了吗?”

白千鹤咬牙道:“好,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沈灿若一展手。

“若白某侥幸得胜,请少侠不要再插手此事,而世子也要随我回府,不可再生枝节。”

沈灿若与李鉴对视一眼,道:“我答应你。”

御林军退开数丈,白千鹤走到场中。

沈灿若对李鉴悄声道:“待会我牵制住他,你带柳姑娘快走。”

沈灿若微怔,李鉴将剑放在他手中,“快去吧,我相信你。”

他重重地点头,一挽剑花跃到白千鹤面前。

他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白千鹤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终於找到你了!”

两人同著白衫,在绿林之中剑光灼灼,耀人眼目。

白千鹤剑气纵横,但又飘逸出尘,隐隐有道家风范。

沈灿若年纪虽轻,剑招却是大开大阖,端是一副名家风范。

这边富有经验,处处逢源,那厢光芒毕露,步步不让。

一时之间,竟无法瞧出谁更胜一筹。

李鉴越看越心惊,柳心怡轻声问道:“李郎,沈公子会赢吗?”

“白千鹤从小在武当学艺,师从掌门仕廉道长,功夫在俗家弟子中排第一。至於灿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师门是──”

“尊师是天机门的哪位前辈?”白千鹤朗声问道。

沈灿若笑了一声,“白总管好眼力。”

说话的功夫,两人又攻了数十招。

李鉴对柳心怡解释道:“昔日天机门称雄北武林,天机老人为嫁祸杏花林主而不惜杀害本门弟子,被武当派前掌门仕阳道长一语道破,无颜江湖。据说後来天机老人死於杏花林主之手,天机门也一夕覆灭。灿若是从何学得如此精纯的天机门武功?”

这时,忽听兵器相撞的金属声,李鉴抬眼望去,看到剑在空中相撞而断,但两人谁也未有退却之势。白千鹤竟弃剑在地,直接推掌於前。

好个沈灿若,见此情景亦是毫不慌张,同样出掌迎去。

两人落到地面,上身纹丝未动,绵绵内力如汹涌波涛朝对方扑去。

拳头,担心之情溢於脸上。

柳心怡道:“拼内力的话,折敌一万自损三千,沈公子能闯得过去吗?”

李鉴眼光一闪,瞟了眼身旁的人。

柳心怡看著场中的两人,眉头紧锁。

李鉴忖道:心怡也懂武学吗?怎麽从未听她讲过。

那厢两人身上渐渐因内力而冒出白气,白千鹤额头开始冒出汗珠。而沈灿若却连脸色也未变一下。

“哎呀!”柳心怡低呼一声,几乎悄不可闻。

李鉴听得了,其实他也一样心急如焚。沈灿若临敌经验不足,不懂得适时地散力有利於积累功夫为後面作准备。这一场,只怕他要吃亏。

“啊啊啊──!”白千鹤突然暴出一阵喊声,他的发丝都像被什麽力量拉直。

只听“轰”的一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灿若!”李鉴看得真切,立有一种天崩地裂之感。灿若,你千万不要有事!

沈灿若重重地跌在地上,被冲过来的李鉴一把抱起。

李鉴连声音都在发抖,“灿若,灿若。”

沈灿若虽然脸色煞白,但还是挣扎著站起来。

御林军里有人要上前,被白千鹤一个手势阻挡住。

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在衣服上,染成朵朵鲜W的颜色。

沈灿若一拱手,“多谢白总管成全。”

他挺直腰,迈著步子向前走去。

李鉴与柳心怡跟著他,从御林军的重重包围间,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白千鹤盯著那个身影,一口血喷出来,身体就那样倒了下去。

“白总管,白总管……”

直到看不见那些人,柳心怡才轻吁一口气,“真是千钧一发──沈公子!”

沈灿若的身体一软就往下倒,但见眼前一花,李鉴将之双手抱住。

“呕──”沈灿若吐出暗色的血,柳心怡拿起他的手腕,“他的经脉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又用内力压制住……”

李鉴看看怀里的人,猛地站起,“心怡,你先回客栈。”

“什麽也别多说,我要给去给他找大夫!”

“我管不了那许多了,现在灿若最重要!”

柳心怡伸出手,喊不回已消失在前方的人。

李鉴抱著沈灿若,在小镇中奔跑。他用力地敲著店门:“有没有大夫,快点出来!”

店里传出妇女不耐烦的声音:“敲什麽敲,大夫出诊去了!”

李鉴一咬牙,又往下一个地方跑。

不断流出血,脸色也更加惨白。

“灿若,你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找到了。”

李鉴直接将门踢开,老大夫慢悠悠地抬起头,“大夫不在。”

老大夫作恍然状,“你也知道啊,那怎麽不会敲门?”他又重新低下头去。

李鉴压抑住想捏死对方的冲动,重新退到门外,曲起指节敲了几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请问大夫在吗?”

老大夫站起来,“先把他放下来。”

把了脉之後,老大夫摇著头不停地叹气,李鉴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他一把抓住老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你要什麽我都答应你。”

老大夫默然地站起来,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片龙飞凤舞的字。“三碗煎成一碗,一天三次。”

老大夫叹口气,望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来,“他没事。你抱著他一路狂奔,正好把他血脉打通。以後十天里,每天用内力帮他疏通穴道,再辅以药石就没有问题了。”

“谢谢大夫!”李鉴惊喜万分。

看著李鉴小心地抱著沈灿若离开时,老大夫叹息道:“孽缘啊孽缘……”

一个身穿浅绿衣裳的青年掀起布帘,从後堂走出来。他脸上挂著纯真而自然的笑容,让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不认识。”老大夫收拾著桌上的东西,他的声音与那副容颜竟是毫不相符的年轻。

“不认识?”青年惊讶地睁著琉璃般的双瞳,“那公子为何把那麽珍贵的丹药给那人服下,还不让人家知道?”

“笨蛋,泄露行踪的话你想再让一江湖的人追在後面怎麽甩也甩不掉吗?”老大夫又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也不能待了。”

“好耶!终於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青年雀跃地跳起来,他拉住老大夫的手轻轻摇著,“公子可不可以答应绿衣一个要求啊?”

“你是不想再对著这张老脸吧。”老大夫笑道。

“公子答应绿衣嘛!”绿衣坚持不懈地撒著娇。

老大夫微笑著,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

柳心怡站在门外,手里端著一碗刚煎好的药。李鉴在里面照顾昏迷不醒的沈灿若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无论她怎样劝,李鉴都不听。她幽幽叹口气,抬手轻叩木门,然後推开走了进去。

李鉴双手抵在沈灿若背上,开始每天一次的输功疗伤。柳心怡知不能打扰,只好将药放下,坐在桌边静

他的眼神很专注,虽然布著血丝但丝毫没有懈怠。额头上渗出微小的汗珠,慢慢变大,顺著脸部刚毅的线条滑下来。

沈灿若的头顶冒出热气,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的光彩。

李鉴收回掌,扶著他的肩膀小心地放平,又折好被子,才开始调整气息。

柳心怡走上前,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柳心怡端过来,李鉴去接,“我来吧。”

柳心怡将碗拿开,“你也歇歇吧,都累了好几天了。”

李鉴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我只愿灿若能快一点醒过来。”

“我是怕他醒过来你又倒下去。”柳心怡摇头叹了口气,“别忘了後面还有追兵,你总不希望沈公子白为我们忙活一场吧。”

李鉴刚要说话,忽听一细微的呻吟声,他连忙冲到床边,但见沈灿若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唇边发出虚弱的字,“水……”

李鉴冲柳心怡喊道:“快拿水来!”

柳心怡吓一跳,慌忙从桌上拎起茶壶就往杯中倒,洒了大半个桌子。

李鉴接过水,放在他唇边。他凑上去,吮了几口。

“灿若……”李鉴试著呼唤他。

他没有应,喝完水眼睛也没睁开,将头歪到李鉴怀里,再没有动静。

柳心怡轻声唤道:“沈公子……”

“别吵他,”李鉴看著呼吸渐趋和缓的人,“让他睡吧。”

“我没关系。你把药再去温著,等他醒了我再叫你端过来。”

柳心怡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她回头,看到李鉴环著沈灿若靠坐在床头,阳光从窗子外泻进来,柔和得好像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她站在门边,突然觉得,那两个人与自己好像被隔开。她晃晃脑袋,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出去。

老板娘惊讶地发现,官兵好像一样子全部消失了。从北地来的商贩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封得死死的,好像有什麽大变。

她叹口气,“又要变,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抬头,惊喜道:“沈公子,你醒了!”

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好了很多。沈灿若扶著楼梯的护栏,慢慢走下来。

老板娘连忙赶上前,“沈公子有什麽事吩咐一下就成了,何必自己亲自来?”

沈灿若笑笑,“都睡了好些天,骨头都睡懒了,再不活动一下只怕就会真的起不来。”

“呸呸呸,公子说哪里话来,我看公子福大命

大,过了这个坎以後就会一帆风顺了。”

“那承老板娘吉言了。”

“灿若!”李鉴愣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他才出去一下,回来竟发生昏迷了好几天的沈灿若笑语吟吟地站在那里,怎不叫他惊喜万分。

他冲过来,一把将沈灿若抱在怀里。

沈灿若一怔,但很快露出笑容。

“对不起,让李兄担心了。”

“是,你让我担心得快要发疯了!”

好一会,李鉴松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你怎麽就下床了?你的伤还没好……”

沈灿若捂住耳边,“你别念了好不好,刚被老板娘说一通呢。”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跟我回房去歇著。”

沈灿若露出无奈的表情,老板娘出来解围道:“沈公子出来透透气也好,这样也有利於身体恢复。”

沈灿若侧著头看他,好像在说:看吧,老板娘都说了。

李鉴望著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心跳一滞。

这个时候,沈灿若看到柳心怡从後堂出来,上前一揖道:“灿若昏迷这些天,多亏柳姑娘的药水,大恩没齿难忘。”

柳心怡欠身回礼道:“沈公子这样说就见外了。你不顾生命危险相救,心怡只不过煎个药倒个水。再说要论此地第一要谢之人,应该是李郎才对。”

沈灿若笑道:“谢,自然要谢。灿若一定竭尽所能,护送两位恩人逃出关去。到时再在李兄与柳姑娘的婚宴上畅饮三百坛,看谁先倒下。”

柳心怡脸微微一红,“沈公子休要取笑则个。”

“这怎是取笑,你去问李兄。”沈灿若偏首面对李鉴,“李兄,你说是也不是?”

李鉴微怔,然後道:“灿若要喝酒,我自然相陪。”

听及此话,柳心怡心中不由有些失落,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啊。

李鉴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早就下定决心娶心怡了,为何现在这样的不确定。他怎麽了。

他抬眼,撞上沈灿若坦荡的目光,呼吸一滞。

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是如何了。

“你们是怎麽回事?一句话不说就往里面闯?”老板娘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鉴转身,与沈灿若并肩而立。

在前面的是白千鹤,後面跟著数名御林军的将领,他们衣衫破碎,一看就知经过几场硬仗才到此地。

李鉴沈著脸面对著跪了一地的人,“告诉王爷,我不会回去的。”

白千鹤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王爷再也不可能逼世子回去了。”

震,上前一把提起他的前襟:“你是什麽意思?”

“王爷……王爷他被皇上打入死牢,三天後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李鉴如遭雷击,愣在那里。

沈灿若上前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白千鹤道:“王爷为了寻找世子,把所有的人都派了出来地毯式地搜寻。皇上利用这个时机,夺了王爷的兵符,用莫须有的罪名把王爷打入死牢,连审都没审就决定三日後行刑。朝庭中为王爷求情的也被皇上罢官的罢官,杀头的杀头,无人再敢出面。皇上还封了永康王府,我拼了命才从里面逃出来。路上遇到这些将军,他们被皇上埋伏的人马打散,伤亡惨重。”

沈灿若道:“看来皇上早已布好局,要将永康王爷的势力一网打尽。”

白千鹤对李鉴道:“世子,王爷临走时交待,要您一定要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京城。”

李鉴大叫一声,就往外冲。

沈灿若惊道:“不好,快拦住他!”

将领们也不知怎的,听他的话就冲上去。

沈灿若一跺脚,众人但见眼前一花,人影掠过,一把将李鉴骑上的马的缰绳勒住。

白千鹤紧随其後,挡在前面。

“世子,你要王爷死不瞑目吗?”

李鉴的神情近乎疯狂,他大叫道:“让开!”

“李鉴,就算救也要好好想办法,你这样冒然冲进京城,只能白白送死!”

李鉴瞪著双眼,“你放开!谁也不能阻止我!”

“我不放!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怎麽也做不到。”

李鉴气得极了,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惊得跃起。

“谁敢拦我,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沈灿若被鞭尾所扫,一不留神几乎被马蹄踩中。这时,背後似有一股力量相支持,他侧头看去,竟是白千鹤。

再望著跑远的李鉴,沈灿若懊恼地重重叹了口气。

“世子就是这样,情绪一来什麽也顾不得。少夫人请多担待。”

沈灿若抬头望他:“白总管,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麽少夫人。”

白千鹤微躬身,“少夫人请放心,属下不会说出去的。”他放低了声音,“少夫人要扮男装,只怕还要先把耳洞遮掩一二。”

沈灿若一触耳垂,他应该有做掩饰啊。

白千鹤面露得意之色。沈灿若见了,不由也佩服其心计。

沈灿若道:“白总管,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讨论在下,而是如何营救王爷。”

白千鹤道:“一切听凭少……沈公子调遣。”

沈灿若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

“逃出来的再加上隐蔽在城里的人,总共是一百人左右。”

沈灿若皱起眉头,白千鹤又加上一句,“而且他们大多受了伤,硬战的话不能支持很久。”

“王爷被关在天牢,有重兵把守,王府的家眷则围禁在府中,亦是滴水不漏。”

沈灿若蹲下来,用枝条在地上画著。白千鹤一眼看出他在画京城的布局。最後,枝条在天牢与王府两处画了个圈。

“沈公子直呼属下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好,千鹤,你老实说,救出王爷与王妃的机率有多大?”

白千鹤沈吟一会,“如果救王妃的话,我与公子联手或许有一线希望;但若是王爷,恕属下直言,只怕会……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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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一阵爆裂狂风卷来,漫天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带着一股野兽气息出现在我们的前面。

  ※       ※       ※

  声音在上空盘旋,飘忽不定,“贱婢,整个沼泽林都已被本座魔气所控。纵你有通天本领在这里也难逃一死!”

  蓝灵冷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肯现身相斗?”言罢,不待独角魔王回答她又轻声一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只是个畜生,怎么能以常人看之,真是罪过罪过!”

  “你…”那声音已经气得发抖,不过很快又平静了,冷笑道“贱婢,你且莫得意。本座知你本事高极,现在也许还可垂死挣扎。”他残酷的狞笑“本座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声音消失,沉闷的压抑也随之而去。

  树林中一片死寂,飞鸟走兽全都失去了踪迹。

  “蓝灵,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蹙眉说道。

  蓝灵脸蛋罩了一层冷霜。她沉吟道“如果没有奇迹的话,我们死定了。”

  我感到一阵悚骨的寒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蓝灵道:“你很怕是不是?”

  我不置可否的一笑,反问“你怕吗?”

  “死,我从来没有怕过。”蓝灵说完又黯然道“我有的只是遗憾。”

  “对了,独角魔王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个很厉害的牛精,有一次跟我起了冲突,然后,他就成了独角魔王!”  “你拔了他一只角?”我惊道。

  蓝灵冷道:“只可恨,当初我竟然没有要他的命!”杀机隐隐,我顿觉与她拉了很长的距离,她有时确实泛着可怕。

  蓝灵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微微一叹“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现在我还有一丝灵力。送你出这个沼泽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独角畜生的目标只是我。”说完默念法咒,用手凌空在地上画出一道红色的光圈,“你进这个光圈,我在发动灵力送你出去。”

  “既然可以送我出去,你自己怎么不和我一起出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传送阵法,我现在只有送一个人的能力。”

  我踏前一步,又后退一步,蓝灵诧异的看着我。我苦笑道:“你知道,这似乎有点难,诚然,我怕死,但我更怕良心的谴责。”

顿了顿,道:“我说的什么良心听起来好象有点虚假,但确是真的。”

  冲出了心中那道恐惧的障碍。我陡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一时间豪气冲天蓝灵收回灵力,注视片刻呐呐道“你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我会心一笑,说实在,当冲动过后,我还是有着一丝后怕和郁闷。

  蓝灵突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

  “真的?”我欣喜莫名“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独角魔王是一只牛精,只要我们找到紫金钵的奥妙所在……”

  她大概也知道这个希望有多渺茫,说不下去了。她微微一叹,道:“这畜生当日跪地求饶,我一时心软,却害得今日进退两难,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跪地求饶?”我一笑,问道。

  蓝灵咬唇一笑,道:“怎么?你没见过会下跪的蠢牛吗?”我哑然失笑,道:“确实还没见过,这可是难得的奇观!”

  “烘!”森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闷吼。我心底一颤,突大声笑道“蓝灵你听,那畜生发怒了。”

  蓝灵环顾四周道“你小点声,我现在灵力已经被他的魔气全部压住了。现在他若来了我们是必死无疑。”

  “恐怕他没有这个胆子”我笑道“这畜生一直不肯出来,我猜他一定是是满脸流脓,丑陋无比,哎,他这种鬼斧神工的模样,一般牛是生不出来的,我想这一定是他老妈与他家隔壁的公猪偷情才生出这么个怪物出来,哈哈……!”

  一股强烈的怒气澎湃在周围,随时都有爆发的迹象。“你别说了,我们快走。”蓝灵拉着还在大笑的我急道。

  我暗地里将水果刀扣在手中,随着蓝灵往林里走去。

  蓦然,一阵爆裂狂风卷来,漫天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带着一股野兽气息出现在我们的前面。

  我在他还未站稳之际,手中水果刀激射而出。紧接着,我捡起一根尖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刺向那身影。

  水果刀快如流星直取独角魔王要害。魔王大惊,更多的是诧异。这时想躲以是不能。他微微一偏,水果刀在他肩头射了进去,顿时鲜血如注。魔王暴怒,这时我已经扑了上来,冷笑着将树枝向他的伤口戳去。愤怒的魔王已经回过神,巨爪一伸。我眼看就

要刺中,眼前忽然一闪,还未搞清楚状况,已经被扣住了勃子。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这厮好大的手劲。饶我身体强壮,仅这么一瞬便已经承受不了。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响,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魔王将我甩了出去,空中我看到他背上有一个大洞,血如泉涌。而蓝灵则冷漠的站在一旁,很明显那是她弄的,我疑惑了,她不是没有灵力了吗?怎么会…?

  陡然,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魔王怨毒的看了蓝灵一眼,在一团灰光的围绕下消失了。而我只感一阵晕眩,失去了知觉。

  深夜,明月高挂天际。寒风吹来,我打着冷战醒了过来,周围还是树林,我还是在沼泽林中。而蓝灵却不见了,那些干粮也不见了,蓝灵带着食物一个人走了。我笑了笑,满嘴的苦涩。因为在九龙阵的影响下所有的飞禽走兽都迁移了,那些干粮便是我们救命的稻草。而如今……

  我呆呆的睡在树林中,只有这样,我才会好过一点,什么都不想,让意识空白。一天过去了,饥饿慢慢吞噬着我,幸好这里面还不缺少水源。

  在第五天,迷迷糊糊我好象看到了蓝灵。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不饿了,是有人给我喂了食物,但到底是谁了?难道是蓝灵?我忍不住惊喜起来,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一点干粮,正是当初进森林之前我买的干粮。

  刹那间,我又对这世界充满了希望。想要找到她的冲动竟是如此的强烈。

  拿着仅有的一点干粮,在森林中四处寻找。有几次都差点陷入沼泽当中,就这样找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那口干粮我一直没有舍得吃,因为它是我唯一的希望。

  翌晨,深山老林中竟有几丝阳光射了进来,“我为什么不爬上树端看看出路究竟在那里了?”努力往树端爬,快要出头时,一层无形的隔膜将我挡住了。任凭如何敲击却动不了它分毫,“好厉害的九龙阵!”我叹了一声,无奈下树。地面是茂密的野草,脚忽然触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转身拔开草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人竟是蓝灵,秀眸紧闭,全身冰冷。嘴角已经泛白,凌乱的头发,看上去是那么的憔醉。我不禁潸然泪下,她是饿成这样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一丝气息,我小心翼翼的合水将干粮喂给了她,因为露气的缘故,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我犹豫了下,颤抖着

将她的湿衣脱了下来,雪白如脂的肌肤让我羞愧晕眩,我不由闭上眼,将自己的外衣裹住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尽管美人香艳,这时我却丝毫没有亵渎之心,只是一个劲的祈求老天让她快快醒来。

  红色的火焰发出"兹兹"的声音。蓝灵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我稍稍松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蓝灵却一直没有醒来。我感到无比焦急,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那一瞬间,我倍感沧桑。终于,蓝灵在我怀中有了动静,她悠悠的睁开眼,环顾四周,见到我微惊“是你!”

  我忍住掉泪的冲动,点了点头。蓝灵眼光一低,面色大变,“我的衣服……”

  我大为尴尬,准备解释,她冷然将我推开,勉力站起身背着我将那件外衣脱下,柔媚曲线,雪若凝脂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我避开头,蓝灵很快穿上了她自己的衣服。气氛忽然显得僵硬,尴尬,沉默了良久,蓝灵冷厉的扫了我一眼,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脱我衣服时看到了什么?"我掩饰住内心震荡,淡淡道"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蓝灵对我的语气显出一丝异色,冷冷笑道:“好,很好!”顿了顿,她转身背对着我,忽然冰冷的道"姑念你是为救本姑娘所犯,我便不取你性命。接下来,你自己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吧?"“做什么?”我冷冷的问。"挖去你的双目,洗去你不该看的东西"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感情。

  “呵呵……”我笑了,可比哭还难听。道:“如果你想要我的眼睛,那便自己动手吧!我没这个胆量。”

  蓝灵沉默了,我抬头笑道:“你动手啊!”蓝灵道:“你不怕!”

  “我怕!”我从牙缝里吐着冷气,笑道:“我怕你是个胆小鬼,怕你半夜被鬼闹,怕你见不得阳光!”

  “放肆!”蓝灵冷然一喝。我冷声一笑,道:“我还怕你连自己都找不到。”

  蓝灵气急,而我,饥寒交迫,面前的蓝灵由一个变成了两个,而且越来越多,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股热流灌入我的嘴里。那热流奔散全身,有如仙丹灵药;刹那间,我感到无比舒泰。

  睁开眼,入目的是柔软的手臂。蓝灵的手臂被割了一条口,殷红的鲜血还在往我的嘴里流入,原来那股热流是她的血。我冷然推开了她,木然道:“谢谢

  蓝灵默然,我转身微笑,道:“我的眼睛你还要吗?如果要就请下手,如果不要,那我就得先走了!”

  “生气,生什么气?我会为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生气,那我的气岂不是……”蓝灵垂下了头。

  我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蓝灵,对不起了,我语气重了点。”蓝灵凄然一笑,道:“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我心底一颤,陡然瞥见她的雪白的手臂还在流血,找了些药草,嚼碎之后,敷了上去,随即又在衣服上撕了一块步,细心的缠住,血终于止了下去。“谢谢你!”蓝灵垂头小声道。

  我心中忍不住感慨,她真是太让人难以捉摸了。想说什么时,突然被一阵极不和谐的暴笑声打断,那声音阴森而又恐怖,仿佛是死亡的前奏。

  我惊声道“是独角

原标题:灵异7度全文在线阅读

  11月11日。阅读.cc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等跟着苏珊一道从公司离职时,原来的同事那种惊讶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样子,还是让人有些不安。我真的是一时间头脑发热吗?还是早就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呢?――艾薇

  “11月11日,今天是光棍节啊!”尹紫京不知又从哪里晃悠了一圈回来,走进经纪公司大门的时候,手里居然还拎着一瓶烧酒。白泽扔下访客登记簿,忍无可忍地说道:“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自从我来了这里以后,你说你一天当中有几分钟是在公司里待着?”

  尹紫京从瓶子里倒出来一杯烧酒,又笑嘻嘻地放在白泽鼻子前面说道:“我去拜访一位老友了。这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佳酿哦。给你也尝个鲜吧。”白泽用鼻子嗅了嗅那股不同寻常的香气,终于还是禁不住诱惑把酒杯端了起来,谨慎地舔了舔杯子里的液体之后,竟然仰起头一饮而尽。尹紫京眨着狐狸眼问道:“好喝吗?”

白泽脸颊上泛起一层红晕,竟然老实地回答道:“好喝。〖〗”说罢还贪婪地望着尹紫京手里的酒瓶。尹紫京见状连忙抱紧了酒瓶说道:“这酒度数高,普通人沾一滴就该醉了,不能再给你喝了。”白泽脸上掠过一丝懊恼的神情,下一刻竟趁尹紫京不注意,伸手就把酒瓶抢了过去,随即又拨开酒瓶塞,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嘴里倒酒。等到尹紫京眼明手快地把酒瓶抢回去时,那瓶酒已经被白泽喝掉了一大半。

  “不好!”尹紫京暗想道这家伙身上虽然带伤,却潜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想必暴走起来相当骇人。要是不想变成炮灰,还是快点闪人为妙。没想到就在这时,艾薇却一脚跨进门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机抱怨道:“妈,就算我又换了工作,你也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啊!……总之我不会回家去了,拜拜!”

  “小心!”尹紫京一拉拽过朝白泽走去的艾薇,又指着白泽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家伙现在是个超级危险的人物,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艾薇眼睛一瞪说道:“我现在也是个超级危险的人物!从早上起就一直被我爸和我妈轮流念叨,什么干得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要辞啦,快点找个男朋友啊,你以为自己还小啊之类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白泽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作为一个人类来说,你是不小了,最起码也过了四分之一的寿命了。〖〗”艾薇额头上青筋一跳,一把拎过白泽的尖耳朵地问道:“你不想混了?”

  白泽醉眼蒙眬地看着艾薇一眼之后,突然抱过她的脸就开始狂亲。艾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竟然连拧白泽的耳朵这种最原始有效的自救方法都忘记了。尹紫京见状不禁大叫了一声,立刻朝白泽扑了过去,一边大叫道:“你这条小色狼,离我的艾薇远一点!”不想白泽猛地转过身来,又抱着他亲了下去。

  艾薇和尹紫京当场石化。

  第二天,白泽一觉睡起,只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抬腿跨出房门的时候,却见尹紫京表情木然地从对面房门里出来,看见他的时候顿时变了脸色,跟见鬼了一样又“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白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来到楼下客厅,见艾薇一个人坐在那里吃早点,不禁皱眉道:“那只臭狐狸怎么了?一副我欠他很多钱的样子,该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吧?话说老狐狸的更年期应该是什么时候?”

  艾薇“噗”地一声把嘴里的牛奶全喷了出来,又咳嗽着拿起来纸巾说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白泽一脸茫然加无辜地摇了摇头。艾薇想起昨天尹紫京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在心里替他默哀了三秒钟之后,放下纸巾站起来说道:“估计今天没有顺风车可搭,我要去赶班车了。说明http://www..cc/

  白泽惊讶地问道:“今天那家伙不去门店了吗?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艾薇同情地朝楼上看了一眼,隐约听见上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去惹那个人为妙,便抓起了背包说道:“你今天要进城吗?要去的话我们一起去坐公车吧。”白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你等一下。”随即便跑到尹紫京的卧室门口去,一边敲门一边大喊道:“喂,车钥匙借我用一下。我送薇薇去上班。”

  艾薇清楚地听见楼上的房间里又传来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的声音,不由得心疼起尹紫京那一屋子价格不菲的摆设来。白泽敲了半天的门也得不到回应,气得抬腿踹了尹紫京的门板一脚,然后转身下楼嘀咕道:“小气鬼!算了,我跟你去挤班车吧。网站.cc

  “啪嚓!”一串重量不低于一公斤的钥匙应声从门缝里飞了出来,还精准无比地砸中了白泽的头。

  “死狐狸!”白泽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回头找尹紫京的麻烦时,艾薇却一把拖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昨天是你不对,回头好好地跟紫京道个歉。”白泽愕然道:“我干什么了?要给他道歉?”艾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自己酒品很差吗?”

  ROY在酒柜面前直起身体来,又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说道:“糟了!”

  “怎么了?”正在ROY的新居里参观的苏珊回过身来问道。ROY指着酒柜里空出来的一个位置说道:“昨天我让紫京把这里的那瓶酒带走了。苏珊优雅地举起手里正在品尝的波尔多葡萄酒说道:“你收藏了这么多好酒,当然会招来酒鬼啦。”

  ROY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其他酒也就算了,可是你知道那瓶酒的名字吗?”

  “‘七步醉’,又名‘狼性暴发全无节操酒’……”

  艾薇直到跟着白泽坐进了甲壳虫车,才想起来问道:“你会开车吗?”白泽熟练地发动着车子说道:“这种事情一看就会了。”

  艾薇听得额头上直冒汗,连忙又问道:“那你有驾照吗?”

  白泽“啪”地打了个响指,手上应声多了一本类似于驾照的东西,还不无得意地说道:“这种东西更是举手之劳。〖〗”然后没等艾薇来得及反对,就把车子开出了车库。

  艾薇心惊胆战地看白泽把车子开上了郊区公路,确定白泽的车技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说紫京随心所欲,我看你才是胆大包天呢。”

  白泽皱起眉头说道:“紫京紫京的,你倒是叫得很亲热嘛。这么快就对那家伙丧失警惕性了吗?”艾薇有些好笑地说道:“我们都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了,一直叫尹先生才很奇怪吧。他又没比我们大多少……好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白泽哼了一声说道:“反正狐族没几个好东西。”

  艾薇想了想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紫京他们那一族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过节?为什么一直对他们抱着敌意呢?”

  白泽愣了一下之后,目光变得沉郁了起来,也半天都没有说话。就在艾薇以为他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白泽却缓缓开口道:“两年前,一只名为‘奇介’的妖狐偷走了我们村子里祖传的秘宝,还在村里下了毒,令我的大部分族人至今仍然卧床不起。所以我和其他幸免于难的族人一同立下誓言,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只妖狐,夺回本族的秘宝,为我们的族人报仇!”

  艾薇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痛苦的事情。不过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白泽一边注视着前方一边微微笑了笑说道:“当初你肯收留我,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那个时候我为了追赶妖狐,跟他的手下大干了一场,受了不少伤。而且你身上有种奇特的力量,每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伤口就会加速愈合,心情也会变得出奇地平静。真是不可思议呢。”

  艾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真正收留我们的人是紫京,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他好好相处。我觉得他一定不是伤害你族人的人。”白泽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你要去的那家公司,是另外一只狐狸开的?”

  艾薇想起几天前苏珊召开公司成立的庆祝酒会时的情形,不禁抿嘴笑道:“是啊。可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乐团成员,他才是制作公司真正的后台老板。害得他的同伴还一个劲地在那里猜,这位从天而降的‘X先生’是何方神圣呢。”

  白泽握着方向盘说道:“大概他是不想伤了同伴的自尊心吧。哼,真是无聊。”艾薇笑着说道:“别这么说嘛。那位叫‘夙沙凉’的狐狸先生,其实是一个好人呢。说不定他也和你一样,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我才不跟他一样呢!”白泽立刻否认道,又有些赌气似的说道,“薇薇你对那些狐狸们抱有大多好感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艾薇打趣地说道:“我只听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没听说过‘天下狐狸一般黑”啊。”

  “是‘天下狐狸一般奸’!”白泽“吱”地一声把甲壳虫停在了夙沙大厦楼下,又捂住鼻子说道,“这是个狐狸窝,我可受不了这股气味。先撤了!”说罢匆匆在艾薇脸上亲了一记,就打开车门让她下去。艾薇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目送白泽驾车走远,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那瓶酒的效力是不是还没过去啊?”

  “早啊,艾薇。”苏珊美人身着一袭华丽的裘皮大衣出现在艾薇身后,那副商界女强人的姿态再度让艾薇相形见绌。苏珊远眺着白泽驶远的汽车,不无惊讶地说道:“那个也是你的男朋友吗?那尹先生呢?”艾薇露出头疼的表情说道:“那个是我的小朋友,不是男朋友。”苏珊露出思考的表情说道:“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是哪里呢?……啊,有了!”

  艾薇好奇地看着苏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时尚杂志来,又指着上面的封底人物说道:“果然没错!火速上位的神秘新人模特――白泽。”

  “给我看看!”艾薇急忙接过苏珊递来的杂志,又翻到刊登了白泽照片的那几页,一边念叨,“突然出现在时尚界并且火速窜红的新人白泽,却无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就连事务所也仅仅知道他***上的信息而已,其他事情均一无所知。尽管这样,却未妨碍到这位外形俊朗,又极富异国情调的新人的走红。目前白泽已经获得了国内一流时尚杂志的认可,正在向更大的国际舞台进军……”

  “这家杂志社根本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嘛。”艾薇松了一口气,把杂志还给苏珊说道,“现在的娱乐记者真是什么都敢往外发。”苏珊摇摇头说道:“就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才可怕。如果那位白泽真是你的朋友,又不希望私生活被打搅的话,还是提醒他小心狗仔队吧。”

  艾薇笑着说道:“放心吧,他的鼻子可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呢。没等狗仔队靠近,他早就跑远了。”苏珊用力地捏了捏艾薇的脸颊说道:“真正要小心狗仔队的人是你啊。你可是个小迷糊,想事情又太天真了。娱乐界可是个大染缸,一不小心的话,会被吞得连骨头也不剩哦!……啊,王总,好久不见啦!”苏珊一见到自己的关系户,立刻松开了捏艾薇的手,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过去打招呼。

  “好疼!”艾薇独自捧着脸颊走进电梯里,暗想道苏美人下手也真狠呢,不知道她对KEN是不是也这样?她低着头朝电梯间走去,冷不防却和另外一个抢着进电梯的人撞到了一起。

  艾薇低着头没留意,竟重重一脚踩在了那个和自己同时进电梯的人脚上。她听见那人闷哼了一声,急忙收回脚说道:“对不起!”不过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忍不住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她一脚踩中不是别人,居然是她眼下真正的老板ROY――夙沙凉。

  夙沙凉摘下那副拉风的墨镜,又一把将艾薇拽进了电梯里,然后才教训道:“不要堵在门口,妨碍别人进来!”艾薇刚说了声“是”,就被后面涌进电梯的人群挤到了电梯最里面,几乎要被压扁了,和她一道进来的夙沙凉却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周围的人都在纷纷向他打招呼。艾薇努力地在电梯里站稳了脚跟,见此情景不禁感叹道,“这就是太子党跟平民的差别待遇吗?”

  等电梯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后,夙沙凉突然回过头来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什么太子党?”艾薇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尖,自己的小嘀咕也被他听见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在回忆昨天看的电视剧。”夙沙凉“哦”了一声,也不知道相不相信艾薇随口编出来的理由,只是沉默地看着不断跳跃的楼层数字。

  为了便于加入乐团练习,夙沙凉把新的唱片公司也设立在了夙沙大厦里,而且和苏珊敲定了新公司的名字就叫ECHO,也就是回声乐队的英文名字。身兼出资人的夙沙凉还说,ECHO只服务于回声这一支乐队,如果乐队解散,公司也就随之解散。

  艾薇暗想道,“这样虽然感觉很酷,不过相对地压力也很大。一旦乐团发展得不好,岂不意味着自己立刻就要变成失业人士?到时候真的要被老爸老妈念死了,唉……”

  这时电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停在了夙沙大厦的顶层。艾薇这才发现新公司的办公室和夙沙凉原来的总裁办公室仅一墙之隔,而且新公司的门还没有打开,自己又没拿到复制的钥匙,只好从提包里找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地靠在走廊上看,力图给新老板留下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印象。本来正要进自己办公室的夙沙凉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转过头来说道:“你那还没开门?先进我的办公室来坐吧。”

  艾薇连忙道了声谢,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夙沙凉后面,第二次走进了那间大得有些离谱的总裁办公室。上一次她和苏珊一起进来的时候,因为光顾着听他们谈话了,所以并没有仔细打量过这里,现在跟着夙沙凉进来蹭坐,才发现这里面的陈设竟十分简单,除了最基本的装修和必要的家具以外,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墙上那幅意境幽远的山水画了。也正因为如此,艾薇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幅古画吸引住了。

  画上画着的是一处桃花源般美丽清幽的景致,在空旷的冷山背景下,一条小路蜿蜒通向溪流的深处,两岸点缀着随意生长的桃树,嫣红的花瓣正随风辗转飘落在水面上,一眼望去竟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艾薇仿佛身临其境,情不自禁地低声念叨:“……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那幅古画时,画面中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肩上挑着一副担子,正沿着溪流慢慢地从山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匹毛色银白的狼。艾薇有些难以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时夙沙凉却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又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看着书名念叨:“《音乐商业管理》?你还看这种东西啊。”

  艾薇回过神来,再去看那幅画时,发觉画中人已经没有了,不禁暗觉奇怪,定了定神之后才回答道:“我准备考一个CMBMC***。”

  “那是什么?”夙沙凉感兴趣地问道。

  艾薇表情严肃地说道:“中国音乐管理职业资格证。有了这个,才可以有当音乐经纪人的职业资格。”夙沙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挺用功的嘛,让我稍微对你有点信心了。”

  艾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拿回自己的书说道:“我坐在那边看书就好,免得打搅到你工作。”说罢便很自觉地坐到了进门处的沙发上。夙沙凉耸了耸肩膀,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履行他的总裁职责。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艾薇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夙沙凉座位上方的挂钟,暗忖道苏珊怎么还没有上来?这时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艾薇急忙起身到外面去接***,结果却被苏珊告知新办公室的办公设备出了点问题,今天送不过来,让她今天先放一天假。艾薇挂断***之后,忍不住叹气道:“早知道就不起这么早了。”

  “怎么了?”夙沙凉不知何时从他的大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又无声无息地来到艾薇身后,让她着实吓了一跳。艾薇连忙把苏珊通知自己放假的消息告诉了新老板,见他没什么表示之后,就想进屋去拿自己的东西回家。

  这时夙沙凉却突然问道:“你和紫京是什么关系?”艾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顺口答道:“他是我的房东。因为我在这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所以他才便宜租给了我一个房间。”

  夙沙凉皱了皱眉头说道:“他帮我找房子的时候,手续费连一分也不肯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艾薇哈哈一笑,又习惯性地拍了拍夙沙凉的肩膀说道:“因为我是不折不扣的穷人啊。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紫京当然是能赚就赚了。”

  夙沙凉因为艾薇的动作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儿。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也都是自己的实力。夙沙集团并不是福利院,没有能力的族人就算是直系血亲,也不可能掌握实际权力。”

  艾薇好奇地问道:“你的家族有很多人吗?跟紫京又有什么联系呢?”

  夙沙凉撇了撇嘴角说道:“紫京没跟你说过吗?其实他才是夙沙集团真正的继承人,我只不过是从旁系中挑选出来的替代者罢了。不过他没有在夙沙集团里掌权倒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他觉得经营一个大集团太累,妨碍他去享受所谓的人生,所以主动放弃了继承权。真是随心所欲得很呢。”

  艾薇拎起挎包笑道:“这倒很像紫京的作风。虽然很喜欢钱,但是绝不会被金钱所左右。”夙沙凉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不负责任的任性家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艾薇在临出门前的一刻回过头来说道:“但我觉得在公司大楼里玩乐团,还玩扮演幕后黑手的游戏,也是一种任性的表现呢,Mr. X。”

  夙沙凉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工作之后,一脚跨进位于夙沙大厦十二楼的录音室时,刚好听见KEN用好奇的语气提起这个名字,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唷,ROY你可算来了。”虽然很多次因为乐团的前途问题跟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可是每次两个人碰面的时候,KEN都会主动地和他打招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也是让夙沙凉始终拉不下脸来跟KEN大干一场的原因。

  “虽然看起来很老实,但是说不定自己正被他牵着走呢。”夙沙凉暗想道。乐团的鼓手廉江见夙沙凉仍然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便摇了摇头说道:“ROY,出道以后你还是这副样子可不行啊,要对人更亲切一点才行。”

  “啰唆!”夙沙凉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电线,又朝正在兴奋地摆弄着新贝司的阿悦说道,“别玩了。快点练习!”阿悦抬起头问道:“我们可爱的经纪人和漂亮的监督呢?没有她们我没动力练习啊。”KEN从后面踹了他一脚说道:“那就开除你吧。我们再找一个有干劲的贝司手。”

  “哇,不要啊!”阿悦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新贝司讨好地说道,“我们马上就开始练习吧,老大?”KEN点点头,又朝夙沙凉说道:“事务所安排我们去给AMAZING暖场。你会去吧?对方可是现在风头正劲的乐团呢,我们去给他们暖场,也有利于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好为出道做准备。”

  夙沙凉掏出手机问道:“什么时候?”KEN看着他翻手机备忘录的动作说道:“周五晚上。”夙沙凉飞快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日程之后,抬起头说道:“没问题,我可以去。”他的回答让乐团成员都松了一口气。

  练习接近尾声的时候,原本应该在家里休假的艾薇拎着一大兜饮料出现在录音室门口,立刻受到了乐团成员的热烈欢迎。夙沙凉接过她递来的热咖啡,有些奇怪地问道:“苏珊不是说今天放你一天假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艾薇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白灰说道:“反正回家也没事可干,我就在新公司里盯着工人装修,一边还可以看看书复习。”

  KEN惊讶地说道:“艾薇***真用功呢。是要准备什么考试吗?”

  艾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比KEN先生小,叫我艾薇就可以了。我是想考个音乐管理的职业资格证,这样才能真正帮上大家的忙啊。我也很希望乐团可以早日出道呢。”

  KEN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那就一起加油吧!还有‘先生’两个字可以省略啦,不然就太见外了。”艾薇被KEN的笑容感染,顿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甚至连让她头疼的《音乐学基础》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时夙沙凉却在一旁说道:“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你的老板了?”艾薇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苏珊,只好回答道:“她说要先去拜访业界的几位前辈,为乐团的将来铺路呢。”阿悦吹了一声口哨说道:“有本事!不愧是老大的女人!”KEN一拳砸在他后背上,皱眉道:“什么老大的女人,太没礼貌了。我和苏***只是朋友关系。”

  艾薇闻言一愣,正要开口问话时,却看见夙沙凉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了下去。等到两个人一同回到大厦顶楼以后,艾薇才忍不住问道:“KEN和苏珊不是情侣关系吗?”

  夙沙凉摇摇头说道:“恐怕苏珊一厢情愿的成分居多吧。KEN是那种关注吉他超过女人的迟钝家伙。如果苏珊不明明白白把心意表达出来的话,他是不会明白的……喂,你干吗露出一脸感动得要死的表情?”

  艾薇两眼晶晶亮地说道:“你不觉得这种纯纯的爱情很动人吗?默默地在身后支持自己所爱的人……哇,真是太浪漫了!”夙沙凉抬手敲了她的脑袋一记说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实中也玩这套‘爱在心里口难开’把戏的话,最后多半会以分手收场的。大家都这么忙,谁有功夫老猜来猜去的啊?”

  “你们狐狸真是还真是现实……”艾薇摸着脑袋嘀咕了一句。夙沙凉立刻眯起了那双和尹紫京一样修长的眼睛问道:“我们狐族怎么了?”

  艾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知道赚钱,没有浪漫细胞!”

  “啊哈哈,你真的那么对凉说了?”一直躲在房间里蜗居的尹紫京笑得前俯后仰,一扫之前因为被白泽“狼吻”带来的郁闷心情。

  艾薇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是他非要我说实话的。不过我没有贬低你们狐族的意思啊。你们的确是经济头脑优先于感情冲动的嘛。而且我说完以后他的表情变得好可怕。我说不定真的要失业了。呜……”

  尹紫京摆摆手笑道:“放心吧。好不容易找到你这样可爱又上进的经纪人,凉那家伙才不会放走呢。”他说着又故意睁大了那双魅惑的紫罗兰色眼睛问道:“你觉得我也跟他一样唯利是图吗?”

  艾薇被尹紫京突然凑过来的脸看得心脏小小地停摆了一下,然后见他那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只好气鼓鼓地说道:“喜欢玩弄人心这一点,也常常让人感觉没有诚意!”尹紫京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回答道:“但是我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可是非常有诚意地。”

  “你想都别想!”白泽抢在艾薇回答之前,一把拎住尹紫京的衣领把他扯开了。尹紫京哼哼了一声说道:“小狗,你又来坏我的好事了。”

  艾薇好奇地问道:“你们和好了?”

  “没有。”白泽和尹紫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声音却异常地整齐。

  艾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白天苏珊对自己的警告,连忙朝白泽问道:“最近好像有人在调查你的来历。你要小心。”

  白泽挥了挥手说道:“你是说那些周刊记者吗?放心吧,在他们摁下快门之前,我就会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了,也绝对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的。”

  尹紫京好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调查小狗的事情?”

  艾薇把在回家路上买的那本八卦杂志拿给尹紫京看,又解释道:“现在白泽越来越走红,类似的报道会越来越多的。紫京你也要小心一点……你也有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尹紫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了?”

  艾薇有些紧张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只是和他聊天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尹紫京微微一笑道:“被艾薇知道的话,我觉得很开心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白泽在一旁哇哇大叫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快点告诉我!”尹紫京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好奇心会杀死‘狗’。还是快点去做晚饭吧,小狗。”

  “可恶……我要罢工!”话虽这样说,白泽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去做三人份的晚饭。他这么听话的唯一原因就是:艾薇和尹紫京做的饭实在太难吃了!三个人当中只有他自己的厨艺还过得去,所以在不外出就餐的日子里,一天三顿饭都是由他来包办的。

  两天以后,新公司的一切终于安排妥当,正式挂牌开始营业了。对于这家突然出现的新公司,业界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不过身兼经纪人和制作人助理两职的艾薇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每天去看乐队练习的那段午休时间里才能稍微地放松一下。

苏珊每天忙着协调各种各样的事情和招募新员工,艾薇则专心一意地做着后援工作,两个人的合作倒也默契。夙沙凉偶尔会从他的总裁办公室里过来溜达溜达,却谨守着他先前对苏珊的承诺,从不对公司的运作指手画脚。这让艾薇无形中也松了一口气。唯一真正令她在意的,倒是夙沙凉办公室里那幅奇特的画。她后来又借故进夙沙凉的办公室去看过几次,几乎每次都能在那幅画上见到不同的景象。仿佛那幅画也会随着外面的时间流逝,不停地变幻着季节和景色一般。看得久了,艾薇甚至觉得那画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于某处的,不禁兴起了想去画中一探究竟的念头。

  这天晚上,艾薇在餐桌上说起这幅怪画时,原本正在和尹紫京斗嘴的白泽却突然变了脸色,竟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你看见的那幅画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挑担子的人和一匹银白色的狼?”艾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白泽脸色铁青地没有答话,又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一样坐了下来。尹紫京有所觉察地看了他一眼,谨慎地开口说道:“那幅画应该是别人送给凉的。我记得好像是为了祝贺他荣升集团总裁时送的。”

  白泽抑制着激动的情绪,沉声问道:“什么人送的?”尹紫京摇头道:“这我就没有细问了。因为当天的来宾很多,等我看见的时候,那幅画已经挂在凉的办公室里了……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

  白泽仔细地观察着尹紫京的表情,确定他不像在说假话之后,才别开脸说道:“那是一件我朋友家代代相传的宝物,现在因为某种原因流落在外。如果夙沙集团的那幅画被证实是真品的话,希望你的族人能够物归原主。要多少钱才肯转手,你们开个价钱吧!”

  尹紫京摆摆手说道:“先不忙谈价钱的事情。既然这幅画对你的朋友这么重要,我就去跟凉商量一下吧。”说罢便起身去房间里拿手机。

  艾薇等尹紫京走后,才朝白泽问道:“莫非这就是你族里丢失的秘宝?”白泽脸上没有了刚才那种勉强装出来的冷静表情,而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应该是三件秘宝之中的一件。那幅武陵寻春图是我的祖先在那里居住时绘制的,画里那个挑担子的人就是绘制这幅画的人,世间不会再有第二幅了。如果夙沙凉就是妖狐奇介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艾薇听得一震,连忙问道:“你不知道妖狐奇介的样子吗?”

  白泽露出痛苦的神情说道:“他们作恶的时候都戴上了狐狸的面具。而且据说妖狐千变万化,诡计多端,甚至连自身的气味都可以改变,所以单凭外表根本没办法认出他来。”

  艾薇担心地说道:“那如果他先发现了你的话,你岂不是很危险?”白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那样反倒好了。只要对方一动手,我就能认出真正的妖狐来了。因为无论是谁,操纵法术的气都是改变不了的。”

  “原来如此。”不知何时斜靠在走廊上的尹紫京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道,“很抱歉偷听了你们的对话。不过你要不要亲自跟我的族人确认一下那幅画的来历?”

  一想到对方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仇人,白泽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不过他还是用一种惊人的意志力把这种复仇的渴望压了下去,转而用一种客套的语气说道:“夙沙先生,我听说你这里有一幅《武陵寻春图》,想向你打听一下这幅画的来历。”

  夙沙凉的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相当淡漠,只是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说道:“那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解释。白泽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可以和你当面详谈此事吗?”夙沙凉却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不起,我很忙。”说罢便立刻挂断了***。

  艾薇见状急忙问道:“怎么样?”白泽攥紧了手机说道:“他的声音,和妖狐非常像!”

  尹紫京皱眉说道:“单凭声音不能认定阿凉就是犯人吧?我并非因为他是我的族人才这么说的。只是两年前的时候,凉正为了接管家族的事务而忙于学习,不可能去你的村子里作案。恐怕妖狐另有其人。”

  白泽没有放过尹紫京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不自然神情,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递还给尹紫京说道:“他到底是不是犯人,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确认。谢谢你替我联络他。”说罢又起身背朝着尹紫京说道:“如果他真的是妖狐奇介,到时候要站在哪一边都随你,但是我已经做好了与你为敌的准备。”说罢便朝楼下走去。

  尹紫京等白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小狗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可怕呢。”艾薇一脸担忧地说道:“万一夙沙凉真的是妖狐怎么办?如果白泽真的和他打起来,到时候你要帮哪一边呢?”

  尹紫京轻松地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阿凉不可能是凶手的。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忙着管理公司和抱怨我不负责任,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当盗贼?而且阿凉从来都对宝物什么的没兴趣,那幅画……恐怕是因为送给他的人很特别,所以他才一直收藏着的吧。不过会是谁送给他的呢?”

  艾薇打了一个呵欠说道:“这么想知道的话,还不如直接去问他呢。你们是亲戚,他应该会告诉你吧?”尹紫京叹了口气说道:“未必。那小子从以前就是秘密主义者,自己的事情从来都守口如瓶的。不过这次看来不查清楚不行了。莫名其妙地被小狗当作坏人的同党,我也很不爽啊!”

  艾薇“扑哧”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你很在意白泽对你的态度嘛。”尹紫京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说道:“不对。我在意的是艾薇你的态度哦。要是被小狗敌视的话,你也会跟着讨厌起我来吧?”艾薇被尹紫京暧昧的动作和话语弄得羞红了脸,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嘟嘟却一个箭步从楼梯下窜了上来,又张开嘴狠狠地咬了尹紫京的手臂一口。

  “好疼!流血了!”尹紫京痛呼一声松开了手,见嘟嘟还在朝自己龇牙咧嘴地咆哮,只好起身说道,“明天我会去找阿凉当面问清楚的。真是的,你就是这么感谢恩人的吗?”

  艾薇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嘟嘟后背上竖起来的毛说道:“好了好了,紫京只是跟我开玩笑罢了。”嘟嘟呜咽了一声,又抬起头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着艾薇,目光里竟然有一点悲伤的感觉。艾薇看得心里一紧,连忙抱起了它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嘟嘟摇摇头,又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

  那天晚上,直到艾薇入睡前为止,嘟嘟都寸步不离她的身边。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艾薇却惊慌地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找不到嘟嘟或是白泽的身影。闻讯起床的尹紫京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恐怕小狗是怕妖狐找上门来,把你也卷进危险当中,所以才离家出走的吧?”

  艾薇颓然地坐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嘟嘟的眼神,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尹紫京看了看她的表情说道:“恐怕小狗是自己跑去找阿凉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过去吧。那两个家伙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呢。”艾薇从床上一跃而起道:“没错!我们快点走,应该还来得及!”

  自从昨天晚上接了那通莫名其妙的***之后,夙沙凉莫名其妙地心情很恶劣。原本想要封存起来的记忆都自顾自地跑了出来,让他整夜都几乎没有合眼,所以起床以后难免会有点低血压和下床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拦住他的去路,所以在夙沙凉眼中看来,这个人完全是在找揍。

  夙沙凉顶着两只熊猫眼下了自己的保时捷,又冷然不语地看向拦住跑车的那名银发少年,很快便断定这是一只数年前就销声匿迹了的银狼族成员――也就是害得自己昨晚失眠的家伙。所以夙沙凉省略了所有的开场白,直接问道:“你想打架吗?”

  那个银狼族的少年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眼睛发红地说道:“正合我意!”说罢身边便张开了一层透明的半球形结界。夙沙凉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挺细心的嘛。”白泽手中现出一把通体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透明长刀,咬牙道:“没必要把不相关的人卷进来!”说罢毫不留情地一刀朝夙沙凉砍来。

  “斩灵刀!”夙沙凉吃了一惊,也不敢大意地念动了咒语,下一刻手中也多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堪堪抵挡住了银发少年凌厉的攻势。

  “伏魔剑!”银发少年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手中的斩灵刀蓝光大盛,不过几招便将夙沙凉逼入到死角中,强悍的程度远超他的少年外表给人的印象。夙沙凉不由得暗悔平常只顾着为公司和乐队的事奔忙,以至于武艺和法术都退步了。眼看着白泽的斩灵刀就要砍中夙沙凉的手腕,他却忽然收刀跳开了一步说道:“不用再打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夙沙凉有些懊恼地收起了伏魔剑说道:“我输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银发少年定定地看着他问道:“那幅画是谁送给你的?”

  12月24日,小雪的平安夜。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雪,有点激动,不过这里的冬天真的好冷啊!手指都好像要冻僵了。跟着苏珊加入新的唱片公司已经一个多月了,目前一切进展顺利。跟着大家出来进行单曲的宣传已经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有收到白泽的消息。他不会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很担心。突然觉得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真没用。――艾薇

  “艾薇,你在写什么?”回声乐队的鼓手廉江从后座上猛地探过头来问道。艾薇慌忙盖住了自己的日记本说道:“没什么,就记录一下每天的行程什么的。”

  “哎,现在还有喜欢写日记的女孩子吗?”有着一张远低于实际年龄的娃娃脸的廉江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说道,“好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呢。”乐队的贝司手阿悦在一旁嗤笑道:“你没戏了。艾薇有男朋友了,而且比你帅多了,就是老大的朋友尹紫京。”

  廉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那个人啊,确实比不上呢。不是都说他在生意场上比狐狸还精明吗?”艾薇在心里暗想道,“说得没错。其实他就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真狐狸。”这时廉江又从后排座椅上来到她旁边来说道:“不过幸亏有你和苏珊***及时出手呢,不然恐怕我们的乐团已经四分五裂了。”

  阿悦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之前连歌迷都开始闹独立情绪了,幸好最后KEN和ROY达成了妥协,多亏了你和苏珊说服他们了。不过你们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大方的老板呢?我听说现在的唱片业可不景气。”

  艾薇哈哈笑了一声,敷衍道:“X先生主要是跟苏珊联系啦,我也不是太清楚。”因为ROY有言在先,不想让乐团成员知道出道公司其实是自己的手笔,所以每次苏珊和艾薇提到他的时候,都用“X先生”来代替。

  留着一头耀眼金发的阿悦试了一下新贝司的音色之后,摇头道:“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不过我们最终确定能够出道,真是太好啦!而且他还送了我一把新贝司,第一张专辑也快录完了,我都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呢。”

  廉江用鼓槌敲了阿悦的脑袋一记说道:“一把新贝司就把你收买了,你也太便宜了吧?”阿悦哼哼了一声说道:“廉江哥不也直夸对方给的录音室和混音师都是一流的吗?还说以后都要跟着这位东家混呢,这么快就忘记了?”廉江听得面色一红,便故意趴在车窗上说道:“看,外面的雪变大了!”

  这时一直和KEN并肩坐在前排座椅上的苏珊站了起来,又朝后面的几个人说道:“车子到了市区以后,会挨个把你们送到家里去。艾薇,你住得最远,要不要先给你叫个计程车回去?车钱我给你报销。”艾薇看了看正在旁边闭目听随身听的夙沙凉,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现在去车站,还能赶上末班车。你把我放在公司楼下就行了。”这时阿悦却指了指车窗外面说道:“好像你不用去赶末班车了。”

  艾薇扭头一看,居然看见尹紫京站在前面不远处,还用力地朝这边挥舞着双手。廉江把头伸到车窗外一看,又忙不迭地缩了回来说道:“完全被打败了。真的比我帅好多啊,伤自尊了!”

  艾薇朝自怨自艾的廉江哈哈一笑,一把抓起背包,匆匆地朝车上所有的人都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地跳下车朝尹紫京跑去。夙沙凉等她跳下去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只是在目光触到尹紫京的时候却皱了皱眉头。

  尹紫京见艾薇跑得心急,还险些在地上滑倒了,连忙伸手去扶她,又笑嘻嘻地说道:“虽然我很理解你急于见到我的心情,不过要是因此而摔个大跟头的话,那可就大大地不划算了。”

  艾薇嗔怪地说道:“几天不见,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啊。”尹紫京见她冻得脸色发红,便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又亲热地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说道:“欢迎回家,小薇。”

  因为尹紫京这个体贴的小动作,艾薇觉得脸上都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尹紫京见状便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又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呢?”

  艾薇抬起头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像喜欢上我了?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尹紫京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薇,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接近你的?”艾薇莫名其妙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看我没地方住,才大发善心收留我的吗?”

  尹紫京苦笑道:“如果我真是这种好心人的话,家里早就住满无家可归的少女了。”艾薇疑惑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尹紫京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因为你有宝物。”

  “宝物?”艾薇有些好笑地看着尹紫京说道,“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了,还是公司给我配的。哪有你能看得上眼的宝物?”尹紫京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呢。算了,今天是平安夜,这种烦人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不要破坏了白色圣诞节的气氛。”说着便拉着艾薇上了车。

  不想因为下雪的缘故,甲壳虫在高速公路上开得非常慢,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艾薇露出沮丧的神情说道:“想不到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白色圣诞节,竟然是在塞车的高速公路上度过的。”这时尹紫京却忽然指着车窗外面说道:“你看那是谁?”

  艾薇闻言朝大门外看去,却见白泽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地往下落,周围也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艾薇屏息静气地看着他穿过庭院,又走到甲壳虫外面,敲了敲车窗说道:“圣诞快乐,薇薇。”

  12月25日。白泽终于回来了。他身上的伤比上一次还严重,却什么也不肯说。忽然觉得我们之间有了距离。――艾薇

  “死狐狸,你下手就不会轻一点吗?”白泽故意大声地喊疼,试图引起艾薇的注意,可是艾薇却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尹紫京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把蘸了碘酒的纱布按在他右臂的伤口上,见白泽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又调侃道:“小狗,这就是擅自离家出走的报应啊。”

  白泽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尖耳朵说道:“我也是为了不给你们惹麻烦才暂时离开的。”尹紫京停止了给他包扎伤处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自己去找妖狐奇介了?”白泽犹豫地看了艾薇一眼,见她一动不动地背朝着自己,完全没有要和解的意思,只好如实说道:“夙沙凉告诉我那幅画的来历以后,我就去找一个名叫青阳舞的人了。”

  “青阳?”尹紫京有些惊讶地说道,“那可是和我们夙沙一族齐名的古老家族啊!有一句话叫‘日出东方,夙沙青阳’,形容的就是这两大家族在人间界的庞大势力。如果那幅画是出自那里的话,倒是不奇怪。”

  白泽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说道:“那幅画是我们族里代代相传的宝物!”

  尹紫京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质疑你们家族对这幅画的所有权,只是听说青阳家最喜欢搜求天下珍宝,所以如果这幅画的确是出自他们之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先不说这个,你最后找到那个叫青阳舞的人了吗?”

  白泽摇摇头,又握紧了拳头说道:“我刚刚来到青阳家附近,就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伏击了。那群人的法术十分厉害,要不是我命大的话,恐怕就没机会再见到你们了。”尹紫京仔细地验看了一番白泽的伤势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伏击你的人是不是以三个为一组,然后摆出一种很奇怪的蝴蝶型阵势来?”

  白泽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尹紫京瞟了明显在留意这边对话的艾薇一眼,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元气为白泽疗伤,一边仍然很轻松地说道:“这正是青阳家标志性的攻击方式――‘蝶翼阵’。恐怕他们并不欢迎你这个不速之客呢。你能够只挂了这点彩就逃回来,是该说你本事了得,还是该说你傻狗有傻福呢?”

  白泽哼了一声说道:“如果青阳家果真就是伤害了我族人的凶手,就算拼上这条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哇!”尹紫京用力地系紧了白泽手腕上的绷带,又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不想让艾薇担心的话,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你无缘无故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艾薇都很少有笑脸了。”

  白泽摸了摸被勒疼的手,露出抱歉的神情说道:“其实我就是怕她太担心,所以才不敢告诉她我要去做什么的。”尹紫京拿着急救箱站起身来,又伸手揉乱了白泽的银发说道:“道歉的话还是直接说给本人听吧。她好像还没有消气呢。”

  “不要随便乱摸别人的头……”白泽一边小声地嘀咕道,一边悄悄地挪动身体坐到了艾薇的旁边,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神经末梢最发达的尖耳部分被人死死地掐住了,顿时很没骨气地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艾薇还是看着电视问道:“疼不疼?”白泽咬紧牙关说道:“不疼!”说着又偷偷地瞟了艾薇一眼,用一种开心的语气说道:“看到薇薇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啦!”艾薇甩开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会消气,那就大错特错了!被一个小鬼这样保护,难道你认为我会觉得高兴吗?”

  白泽听得浑身都僵硬了一下,随即便垂头道:“是我错了。其实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他见艾薇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只好挠了挠那头不知道被多少造型师惊叹不已的银白色头发道:“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生气了呢?”

  艾薇愣了一下之后,倒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惩罚措施来。因为虽然名义上嘟嘟是她的宠物,可是艾薇却十分清楚,拥有远超于人类力量的白泽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必要,更别提惩罚他了。只是一想起那些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的夜晚,艾薇又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个不告而别的家伙。

  就在艾薇一门心思地盘算怎么让白泽记住这次不告而别的教训时,她整个人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臂圈住了。白泽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对不起,薇薇,让你担心了。但是知道你这么为我担心,我真的很高兴……薇薇,你喜欢我吗?”

  艾薇愣了一下之后,仿佛理所当然地说道:“喜欢啊。不然当初就不会把你捡回来了。”白泽紧了紧圈着她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不是指那种对小狗的喜欢,而是问你是不是像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喜欢我?还是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喜欢粘着你的小鬼?”

  “咦?”艾薇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了白泽话里的意思,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白泽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道:“离开你的这一个月里,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不了那种独来独往的生活了。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你现在在做什么,睡觉有没有蹬被子之类的……很傻吧?”

  艾薇听得有些好笑,心里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甜蜜,这是她和前男友林峰拍拖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也许从她在车站捡到小狗嘟嘟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知不觉地被这个奇特的异族少年占据了。难怪她现在对着尹紫京和夙沙凉这样的超级美型男还能保持着起码的镇定,真是连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来了。只是白泽喜欢的究竟是自己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能量,还是……这是让她非常非常在意的事情。

  白泽半天没有等到艾薇的回答,不禁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却见艾薇用一种不太确定的神情说道:“你该不会是像爱一根肉骨头那样爱着我吧?”白泽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驳道:“当然不是了!”他说着便松开了抱着艾薇的手,又往后打了一个滚之后,居然变成嘟嘟钻进了艾薇的怀里。

  艾薇心里一阵轻松,忍不住抱着嘟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男人’啊?”嘟嘟只是淘气地舔了舔她的嘴唇,没过多久便在她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12月25日。人生中的第一个白色圣诞节。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嘟嘟趴在枕头旁边,心里很自然地就有了一种满足的感觉。我想这应该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艾薇

  “早啊!”白泽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客厅里时,已经是圣诞节的中午了。尹紫京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眼前的报纸上面,听见白泽的招呼声时,他也只是懒洋洋地动了一下交叠在一起的长腿,以示自己听见了。

  白泽轻轻一跃就跳下了二楼,又抽走尹紫京手里的报纸问道:“薇薇呢?”尹紫京“唰”地一声把报纸又抢了回去,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道:“上班去了。”

  “圣诞节也不放假吗?真是辛苦呢。”白泽端详着尹紫京的脸色,又问道,“你好像不太高兴?”尹紫京举起报纸挡在脸前说道:“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昨天我都看见了。利用女孩子喜欢小动物的心理就趁机揩油,你这家伙也真不能小看呢。”

  白泽拉下尹紫京挡住脸的报纸说道:“我不是在揩她油,是真的很喜欢她。”尹紫京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说道:“拜托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肉麻话,实在太挑战同为雄性的我的心理极限了。”

  白泽哼了一声说道:“不早点说清楚,岂不是要被你这只臭狐狸乘虚而入了?你一直都在打薇薇的主意吧?”尹紫京瞟了他一眼,伸手指向门口的水桶和抹布说道:“艾薇说了,今天是圣诞节,家里应该做一次大扫除。麻烦你了。”说罢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过了一会,尹紫京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发觉白泽居然在一脸愉快地擦玻璃,不禁由衷地感叹道:“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瓜呀!”

  “啊欠!”艾薇在回声乐队的录音室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见团员们都朝自己看来,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打搅到你们了。”KEN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不过你是不是感冒了?”艾薇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子说道:“没事,只是一点小感冒罢了。”这时夙沙凉却在舞台上用麦克风说道:“万一你把感冒传染给我们怎么办?还是干脆回家去吧!”

  KEN有些好笑地捅了捅夙沙凉说道:“你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她生病了还来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又是圣诞节。”没等夙沙凉答话,艾薇已经用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习惯了。要是哪天他突然说出特别动听的话来,我倒真要吓一跳了。”

KEN哈哈一笑道:“看来共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已经充分了解到某人的劣根性了嘛!”艾薇揉揉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因为了解旗下艺人的性格,也是经纪人的一门必修课程嘛。等我拿到CMBMC的资格***,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你们打理演出事务了。现在都是苏珊一个人在外面张罗,真是辛苦她了。”廉江“蹭”一下从架子鼓后面站起来,又猛地扑向艾薇叫道:“啊啊,受不了了。艾薇实在太可爱了!”

  “走开!”“滚!”几乎同时响起来的两个声音,让当事人都愣了一下。夙沙凉一手揪着廉江的衣领,一边呆呆地看着上一秒之前还没出现在录音室里的银发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那时候的……”白泽也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说道:“你不是夙沙凉吗?为什么会在薇薇上班的地方出现?”

  “薇薇?”夙沙凉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们很熟?”白泽瞥了艾薇一眼,说道:“我们是室友,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同居密友?!”廉江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说道,“你小子也太幸福了!”白泽对廉江毫无保留的羡慕欣然笑纳,随即便转身探了探艾薇的额头说道:“你生病了?”

  艾薇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说道:“有点小感冒。可能因为昨天在公路上堵车的时间太长了,车里的空调又有点毛病。”白泽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说道:“那跟我一起回家去吧。今天可是圣诞节呢,你的老板不会这么不讲人情的吧?”

  艾薇本来也想早点回去,听见白泽这么一说,便想起要跟夙沙凉打了个招呼,准备早点回家。不想夙沙凉却一伸手拦住了她和白泽说道:“能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我有点小问题。”

  白泽面露不悦之色说道:“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谈吗?我想带薇薇早点去看医生。”夙沙凉盯着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问道:“你不想亲眼看看那幅《武陵寻春图》吗?”白泽闻言猛地一震,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艾薇的表情时,见她朝自己点头,才抬起头说道:“想看。那就麻烦你了。”

  三个人在乐团成员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练习室,又一道乘大厦内部的电梯来到顶楼的总裁办公室。白泽一走进办公室的门,立刻就盯住了墙上那幅神秘的山水画,等到看见那个挑担子的人和那匹白狼出现在画中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

  夙沙凉见状竟一伸手把那幅画从墙上摘了下来,又卷起来递给白泽说道:“这件宝物还是物归原主吧。”白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一脸郑重地把画接了过去,正要开口道谢时,夙沙凉却说道:“我不喜欢偷来的东西,仅此而已。”

  白泽抱着画朝夙沙凉鞠了一躬说道:“虽然这样,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慷慨。”说着又掏出一枚半月形的飞镖递给夙沙凉说道:“总之我们银狼族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你遇到麻烦的话,只要你把这个射向空中,我们一族的人看见就会出手相助的。”

  夙沙凉接过飞镖随意地“嗯”了一声,又留意着白泽手腕上的纱布问道:“你跟青阳家的人交过手了?”他见白泽点了点头,又说道:“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与青阳家为敌。他们的势力范围遍布全球各地,而且极为团结,得罪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很麻烦的。”

  艾薇好奇地问道:“青阳家也是狐族吗?”

  夙沙凉摇摇头,又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说道:“他们是猞猁族。”

  和白泽一道搭城铁回家的路上,艾薇不禁好奇地问道:“猞猁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

  白泽用身体把拥挤的人群隔绝在自己身后,一边说道:“猞猁是一种长得很像猫的动物,但是体型比猫大多了,耳朵后面还有竖起来的笔毛,而且生性非常凶猛,是自然界最成功的捕猎者之一。”

  艾薇随着列车的晃动微微摇动着身体问道:“那猞猁和狼要是打起来的话,谁会赢?”白泽偏头想了想之后才回答道:“如果是在自然界里又是一对一的话,大概是旗鼓相当吧。不过猞猁生性非常狡猾,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飞快地逃到树上躲避起来,有时还会躺倒在地,假装死去,所以很难缠。”艾薇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处问道:“那你被他们打伤了,要不要去注射疫苗?”

  白泽闻言失笑道:“疫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没用的,也不需要。”说着又低头亲了亲艾薇的脸颊,似乎因为她的话感到非常高兴。这时旁边却有一个女孩对着白泽尖叫了起来,还激动地指着他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快看,是杂志上那个模特……”

  车厢里顿时有无数道视线落在了白泽身上。周围的人里有些认出了白泽,也开始窃窃私语,也有很多人好奇地对着艾薇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来拍照。白泽眉头一皱,正想过去阻止对方拍照时,艾薇却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马上就到站了,我们下车吧。”

  白泽点点头之后,苦笑道:“对不起,因为今天我不方便开车,所以只好让你坐城铁了。”艾薇哈哈一笑道:“上班族本来就应该坐城铁啊,每天有专车接送才奇怪呢。你想让我被嫉妒的目光杀死吗?”

  白泽抓了抓他那头引人注目的银色头发说道:“等我的伤好了就多接点工作,那样很快就可以买车送你上班了。”艾薇笑嘻嘻地说道:“有紫京的车可以蹭,干吗不蹭啊?我们给他分担汽油费和过路费就好了。”

  想不到这时列车突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顿时让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车厢乱成一片。白泽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艾薇,又一手撑住了她头顶上的横梁,脸上却立刻露出吃痛的表情来。这时列车却又缓缓地开动了起来。艾薇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以后,正想问刚才是不是列车有故障时,却被突然出现在列车外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孔,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的红棕色短发,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身上还穿着一身校服。如果她不是凭空出现在高悬于地面的城铁轨道外面的话,艾薇多半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现在却只觉得非常诡异与害怕。因为女孩的身体是漂浮在空中的,并且看起来正在与列车平行着飞速前进。

  艾薇刚要惊叫出声,白泽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她用了隐身术,普通人是看不见她的。”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艾薇本来想提出这样的疑问,可是看了一眼白泽空前严肃的表情之后,还是放弃了。好不容易捱到车到了下一站,白泽立刻拉着艾薇跳下车厢,又挤开人群往车站的外面狂奔。艾薇被他拖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要拉住他喘口气时,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找到了!”

  “糟了!”白泽一把将艾薇拽到自己身后,又念动咒语张开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他们头顶上的那个少女却一头就闯进了白泽布下的结果中,又伸手抓向他手里的画轴说道:“还给我!”

  “休想!”白泽一反手,手上已经多了那把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斩灵刀”。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少女似乎非常忌惮“斩灵刀”的威力,爪子明明快要触到白泽手里的卷轴了,还是飞快地缩了回去。白泽狠狠地盯着她问道:“你是妖狐奇介的手下?”

  空中的少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咬紧了下唇说道:“你把那幅画还给我,我就告诉你!”白泽冷然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把这幅画交给你的。”少女咬紧了下唇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找来送给他的礼物,你怎么能带走?”

  艾薇从白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问道:“难道你就是青阳舞?”女孩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有些吃惊地问道:“你能看到我?”艾薇憨憨地一笑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确实看得很清楚呢。”

  女孩咬了咬下唇之后,落下地来说道:“我就是青阳舞。那幅画是我出高价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能不能请你的朋友还给我?”

  艾薇有些为难地看了白泽一眼之后,说道:“但是这幅画本来就是他们村子里的东西呢。夙沙凉也说要物归原主,才把这幅画还给他的。”

  “他真的这么说了?”青阳舞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来,随即很灰心似的说道,“既然他不要了,那就随便你们处置吧。”艾薇端详着她的表情问道:“莫非你是夙沙凉的歌迷?”

  青阳舞带着普通女孩并无两样的羞涩神情点了点头,又有些沮丧地说道:“可是他多半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艾薇想起夙沙凉办公室里这幅绝无仅有的装饰品时,笑了笑说道:“虽然他把这幅画还给白泽了,不过之前还是相当重视它的。”

  “真的吗?”青阳舞的表情立刻变得高兴了起来。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白泽突然问道:“小鬼,这幅画是你从谁的手里买过来的?”

  青阳舞看了白泽一眼之后,叉着腰说道:“秘密!”

  “是吗?”白泽弹了弹手中斩灵刀的刀锋说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阳舞听见白泽的话以后,原本深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就变成了金色,爪子上弹出来十支钩子般的利刃,两只耳朵也渐渐地变长,最后变成了两只竖立在头顶上的尖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两只竖起来的耳朵尖端上都生长着耸立的黑色笔毛,艾薇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四厘米长,中间还夹杂着几根白毛,很像戏剧中武将头盔上的翎子,给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平添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白泽看见对方的变化之后,自己的尖耳朵也立刻伸了出来,摆出一副全神贯注准备迎战的姿势。艾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下一刻青阳舞已经从白泽上方扑击下来,尖利的爪子上闪动着令人生畏的寒光,似乎那就是她用来战斗的天然武器。

  白泽用左手使用斩灵刀抵挡青阳舞的猛攻,可是因为不太顺手的关系,又要分神照顾身后的艾薇,竟招架得颇为吃力。青阳舞看出他的顾忌,便主动把爪子往艾薇身上招呼去。白泽一闪神,左肩上便被青阳舞的爪子抓了一记,顿时又渗出鲜血来。

  艾薇注意到自己给白泽扯了后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结界里却突然多出来一个紫色的人影,还用一种戏谑的口气说道:“小狗,你在公主面前的表现也太逊了吧?”

  “紫京!”艾薇一心想着给白泽减轻负担,便立刻朝那个紫色的人影跑了过去。尹紫京的人影实体化以后,在白泽制造出来的结果空间里凭空带来一股紫色的气旋。艾薇闻见鼻端传来一阵迷迭香的味道,顿时觉得头脑一阵清醒,有股说不出来的畅快劲儿。

  白泽有些不满意风头被抢似的朝尹紫京问道:“你怎么来了?”尹紫京语气悠闲地说道:“你半天都没把艾薇接回家来,我只好亲自出动了。”

  青阳舞收起利爪往后跳开几步,又用一脸戒备的神情看着尹紫京问道:“你是谁?也是他们的同伙吗?”尹紫京眨了眨他那双紫色的狐狸眼说道:“这位不是青阳家的大***吗?怎么改行做起劫匪来了?”青阳舞惊讶地问道:“你认识我?”

  尹紫京立刻摆出他那异常具有迷惑力的笑脸说道:“我听凉提起过你呢,说是一位非常可爱的***。”青阳舞听见尹紫京的话之后,脸上果然“雨过天晴”,连身后那条短短的尾巴都情不自禁地摆动了起来说道:“凉大人真的这么说过吗?好开心!我特别喜欢听他的歌,当然其他的乐团成员也很喜欢!那么您是他的……”

  “哥哥。”尹紫京故意隐去了自己和夙沙凉只是远亲的事实,不过这一招显然让青阳舞非常受用。她已经彻底改变了刚才的敌视态度,甚至转而有些巴结起尹紫京这位“夙沙凉的哥哥”来,完全把刚才的战斗丢到了一边,缠着尹紫京问东问西。白泽也只好收起斩灵刀站在一旁看戏。

  尹紫京见状便推了推艾薇说道:“要了解凉的情况,找这位艾薇***就对了。她可是阿凉的贴身经纪人呢。”

  “什么贴身经纪人!”艾薇和白泽几乎同时叫了起来,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一眼。青阳舞却立刻飞奔到艾薇身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两眼亮晶晶地叫道:“艾薇姐姐!”

  “啊……你好。”艾薇试探着摸了摸青阳舞那对让她非常好奇的长尖耳,结果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温顺得就像是一只家猫一样。艾薇忍笑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追星族呢。”

  青阳舞从刚才扔下的书包里翻出一串长长的闪卡来,又捂着脸有些害羞地递给了艾薇。艾薇接过去一看,发现上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夙沙凉照片,就连那个粉红色的手机上面都贴满了夙沙凉的贴纸,忍不住笑了起来。青阳舞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艾薇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凉大人的亲笔签名?”

  艾薇忍不住又摸了摸青阳舞可爱的猫耳朵,一口答应道:“没问题。有你这样漂亮可爱的粉丝,谁都不会忍心拒绝你的。”

  “艾薇姐姐!”青阳舞立马就想给艾薇来一个“胸袭”,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挡住了。白泽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你是雌性也不行!”

  青阳舞撇了撇嘴说道:“真小气。艾薇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白泽眼睛一瞪道:“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青阳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却突然一缩脖子变成了一只小猫的模样,又示威似的抱住了艾薇的脖子。

  白泽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拎着青阳舞的脖子把她扔到一边去的时候,尹紫京却在一旁说道:“变小动物扮可怜,这不是某人的拿手好戏吗?怎么轮到别人就看不过去了?”青阳舞听见这句话以后更有恃无恐,甚至还故意舔了舔艾薇的脸。

  白泽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了青阳舞后颈上的毛皮,想把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狠狠地扔出去。艾薇却一把又将小猫抢了回去,还用脸颊蹭了蹭小猫柔软的头顶,欢喜无限地抱着那只猫朝尹紫京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尹紫京在经过白泽身边的时候,很“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真可怜,你好像失宠了啊。”青阳舞闻言立刻从艾薇的肩膀上探出头来,还得意洋洋地朝白泽伸了伸肉爪,看得白泽更加火冒三丈。

  下车的时候,白泽气鼓鼓地一掌拍开了青阳舞继续伸向艾薇的爪子,又把艾薇拉到自己身前说道:“你该回家去了吧?我们这里可没有猫粮!”

  青阳舞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幽蓝色猫眼说道:“我回不去了。”白泽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青阳舞得意洋洋地说道:“因为本***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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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纸上显示把墙砸了还有根柱子,我建议设计一个装饰柜或者其他造型。这样会好点。###砸墙就免了吧!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设计师给做上的 很少愿意有进门冲卫生间的!

肯定不好!!###肯定不好了,卫生间是供人排泄的地方,容易产生秽气和湿气,所以正对房门会对卧房的空气产生影响,对人的生体健康有害。可以在厕所放上几盆泥栽观叶植物,或栽床耳环洗手间门之间加屏风作为遮挡。作为化解。###现代美学上是没有什么问题,说是尽量不要那样,挂个珠帘的可以挡下。###这个也不算什么太坏,只要在卧室里面放一些辟邪的东西为题不大。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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